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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酸风吹地狱,妨雨降人间

风雨迷蒙。

整个院子迷蒙在风雨之中。

这是衙门验尸前面那个院子。

一进入这个院子,验尸房便已在望,萧七脚步更快。

他看见那个验尸房的时候,也看见了总捕头赵松。

赵松正与两个捕头从验尸房中走出来,他亦看见了萧七,方待开口叫,萧七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由三丈缩短至一丈也不到。

好快,赵松由心一声惊叹。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萧七肩上扛着的那个幽冥先生双目猛一睁,“小心!”这句话才出口,幽冥先生的身子已经从萧七的肩上飞起来。

他鸟爪也似的一双手,却向萧七的脑袋抓下。

破空声骤响,萧七看不见幽冥先生睁眼,赵松那一声“小心”亦未入耳,可是他却知道幽冥先生已苏醒。

幽冥先生才睁眼,第一口气才运转,他就已有所感觉。

也就是这种感觉便他掠前的身形突然停下来。

他连随感觉到幽冥先生有所动作,刹那一沉肩,一偏身,左手紧接一翻,那个幽冥先生就给他托飞,幽冥先生那双手实时抓下。

抓了一个空。

他一声怪啸,半空中一个翻身,沉右肩,又一爪抓下,萧七一声轻叱,手一翻,划向幽冥先生右腕。

幽冥先生缩右手,身一转落左手,反拍萧七的肩头。

一拍三掌,萧七挫步偏身,翻右手,连接三掌,“啪啪啪”三声,幽冥先生凌空未落的身形再次飞高。

他曲膝折腰,拋肩甩手,凌空一个风车大翻身,飞快又落下,双脚一踼,左七右八,连环十五脚。

萧七倒踩七星,连闪十五脚,双手一插一分一翻就朝幽冥先生双脚足踝抓住,幽冥先生脱口一声,“不好!”腰身一折,虾米一样曲起,鸟爪也似的那双手握向萧七咽喉。

萧七冷笑一声,劲透双腕,猛一抖,硬硬将幽冥先生曲起的身子抖直。

幽冥先生腰身再折,这一次还未曲起来,但又被萧七硬硬的抖直。

他脱口又一声,却是:“不妙!”

萧七道:“很不妙!”

幽冥先生却衬着萧七说话分神,三再折腰,谁知道萧七竟好象早知道有此一着,再一次将幽冥先生已曲起的身子一抖直,这一次,他用的力似乎还不少。

幽冥先生“哎唷”一声,大叫道:“果真不妙得很,老骨头得断了。”

萧七道:“还未断,再下去,可就难说了。”

他双手透劲,将幽冥先生举了起来。

这片刻,两人的身子已经尽被雨水打湿,萧七英俊毕竟是英俊,并不怎样难看,幽冥先生却变得跟殭尸一样。他举步一抹脸庞,忽然道:“你这样举着我不辛苦吗?”

萧七一笑道:“暂时还不觉。”

幽冥先生又道:“我这双脚最少已半年都没有洗,臭得要命。”

萧七道:“是么?我可嗅不到。”

幽冥先生道:“也许是你的鼻子不大通。”

萧七道:“也许是。”

他一顿接道:“不过怎样臭也好,总不致嗅死人的,是不是?”

幽冥先生不由点头道:“嗯。”

萧七道:“但我若不是这样抓住你的脚,只怕脑袋已经给你踢破。”

幽冥先生道:“我不过在一试你公子的武功,双脚并没有用力,踼不破你的脑袋的。”

萧七冷笑道:“真的么?”

幽冥先生接道:“你公子也不是短命之相。”

萧七道:“你憧得看相?”

幽冥先生道:“连这个也不懂,怎叫做幽冥先生?”

萧七道:“那么以你看,我最少还有几年好活?”

幽冥先生道:“一百年虽然没有,九十九牛大概少不了。”

萧七道:“哦?”

幽冥先生道:“所以你躺在棺材之内,我本来可以一剑将你刺死,结果还是不敢下手。”

萧七道:“为什么?”

幽冥先生道:“怕天谴。”

萧七道:“方才你却不是这样说。”

幽冥先生道:“我方才说过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似的,又一声:“不好!”

萧七道:“这次是什么不好?”

幽冥先生急问道:“我那个捺落迦怎样了?”

萧七道:“在我破棺冲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堂已尽被烈火包围!”

幽冥先生一怔,双眼一翻,头一栽,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萧七也自一怔。

这个老怪物莫非在使诈?

他虽然生出这个念头,但眼所见,手所触觉,给他的都是幽冥先生已经昏迷过去的感觉。

这个人的心神怎会这样子脆弱?一点打击也禁受不住。

莫不是另有原因,他心念刹那一转再转,双手一松一送,幽冥先生飒地被他送入走廊,烂泥般倒下,一动也不动。

是真的昏迷过去。

萧七旋即纵身跃入走廊内,在幽冥先生身旁蹲下,一把叩住了他的右腕。

幽冥先生并没有反抗,也根本没有反应。

赵松连忙走了过来,道:“这个人怎样了?”

萧士道:“已昏迷过去。”将手放开,站起身子。

赵松道:“方才他好象已经昏迷过一次?”

萧七点点头道:“所以找才将他扛回来。”

赵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昏迷在地上的幽冥先生一遍,道:“这个人的样子倒也古怪。”

萧七道:“即使大白天,亦不难被吓个半死。”

赵松不得不同意萧七的说话,道:“莫非就是幽冥先生!”

“正是。”

“这个人若说他来自幽冥,相信也会有很多人相信。”

“的确人如其名。”

“你在哪里抓住他的?”

“捺落迦。”

“就是他那个地狱庄院?”

“这附近相信再没有第二个捺落迦了吧。”

赵松摸摸胡子,道:“最低限度还有一个。”

萧七会意道:“你是说真的那一个捺落迦?”

“不错。”

“我若是由那个捺落迦回来,现在就是一个鬼魂了。”

“看来不像。”

萧七叹了一口气,道:“你相信真的有所谓捺落迦?有所谓鬼魂?”

赵松道:“不相信。”

“但也不敢否定。”

“因为我没有到过,也没有见过,所以不相信,但没有到过的地方,没有见过的东西并不等于不存在。”

萧七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赵松道:“听幽冥先生方才与你说话,你曾经躺在棺材之内。”

萧七道:“嗯。”

赵松奇怪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七道:“说来话长。”

赵松急不及待把手一挥道:“进内坐下说一个详细。”不等萧七答复转身举步走回验尸房内。

这附近并不是只得验尸房一个地方可以坐下说话。

验尸房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

赵松却显然没有考虑到这方面,萧七也没有在乎,俯身将幽冥先生抱起来,跟在赵松后面。

这是他第二次走入验尸房。

那股尸臭比清晨离开的时候,浓烈得多了。

可是他仍然忍受得住,事实根本就没有怎样在意。

×

×

×

话若要细说,的确很长,萧七却没有细说。

但必须说的,都没有遗漏。

他头脑灵活,口齿也伶俐,虽然并没有细说,听的人都能够从他的话,清楚知道在“捺落迦”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他藏身棺材之内等候幽冥先生回来,赵松不由失声道:“好大的胆子。”

听到幽冥先生一直躲在庄院之内,藏身暗壁之中,赵松所有的举动都尽在他眼里,一待萧七在棺材卧不,立即就打开暗门出来,一剑穿棺壁,从萧七咽喉上刺过,非独赵松,侍候旁边两个捕快,还有耽在验尸房之内的郭老爹,全都替萧七捏了一把冷汗。

听到幽冥先生将棺材钉起来,赵松四人更就是毛管悚然。

“后来怎样?”赵松急不及待追问。

郭老爹与那两个捕快亦说话到咽喉几乎出口。

他们要说的正是赵松那句话。

萧七没有卖关子,也没有加以任何渲染,继续扼要的将他的遭遇说出来。

赵松他们亦都已想到萧七后来的遭遇可能会更惊险,但虽然已作好了心理准备,仍不免心惊魄动。

萧七遭遇的惊险恐怖,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一直到萧七将话说完,他们才松过一口气。

赵松的眼睛随即露出了疑惑之色,道:“你说的都是事实?”

萧七颔首,道:“都是。”

一顿接道:“至于幽冥先生的遭遇,要问他本人才清楚了。”

赵松皱眉道:“只怕他本人也不大清楚,不是说,你破棺而出的时候,他已经昏迷倒地?”

萧七道:“但最低限度,他见过那个地狱使者。”

赵松点点头,目光一转,落向烂泥般倒在旁边的幽冥先生的身上道:“看样子,这位幽冥先生并不像已经魂飞魄散!”

萧士道:“的确是不像。”

赵松道:“以你看……”

萧七道:“倒有点中了迷药。”

赵松道:“我也是有此怀疑。”

萧七道:“这若是事实,那种迷药不可谓不厉害了的。”

赵松道:“哦?”

萧七道:“以幽冥先生的武功内力,一般的迷药相信很难不被发觉,也很难将他迷倒。”

赵松点头道:“方才看你们交手,这个老头儿的确是不简单。”

他跟着问道:“他方才转醒,并没有什么不妥,怎么突然再度昏迷过去、”萧七道:“以我的推测,方才他所以转醒,大概是因为淋了雨,吹了风,神智因寒冷而突然清醒过来,药力并没有消散,跟我一动手,药力再发作,结果昏迷过去。”

赵松摸摸胡子,道:“你的推测不无道理。”

萧七道:“嗯。”

赵松道:“果真一如你所说,幽冥先生看见的就并非地狱使者,在那个大堂之内燃烧起来的也并非地狱之火了。”

萧七微喟道:“我也希望是如此。”

赵松忽然一笑道:“得娶女阎罗做妻子亦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萧七道:“何以见得?”

赵松道:“那最低限度,不用受地狱之苦。”

萧士道:“我既非恶人,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就是死,未必就打进地狱之内,即使被打进地狱之内,相信也不用怎样吃苦。”

赵松道:“很难说。”

萧七道:“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

赵松道:“女阎罗若是真个要嫁给你,的确不由你不离开人世。”

萧七淡然一笑,道:“所以我绝不希望真的有这种事情。”

赵松道:“那么又如何解释?”

萧七道:“现在你问我也是白问。”

一顿叹息接道:“但怎样也好,迟早总会有一个清楚明白的。”

赵松道:“这也是。”

目光一转,道:“不过就目前看来,一切的事情毫无疑问,与你多少都有些关系。”

“看来就是了。”萧七沉吟道:“那个罗刹鬼女从马车上跌下来,恰好扑向我背后,相信也并非偶然,乃是有意针对我。”

“目的何在!”

“就是要我发现藏于其中的尸体。”萧七目光转向白布盖着的那具尸体之上,“即使当时我并非与人交手,发觉背后突然有一剑刺来,闪避之外拔剑反击,亦是正常的反应,就算不拔剑,用拳脚或者只是闪避,那个瓷像也会在地上碎裂。”

一顿接道:“看见尸体,就不由我不追究不去,只要我追究,迟早你会找到捺落迦,找幽冥先生问究竟。”

赵松道:“这附近无疑就只有幽冥先生制造那样的瓷像。”

萧七道:“所以这若是人为,倒像是有人蓄意嫁祸幽冥先生,当然,那个罗刹鬼女瓷像的扑向我倘非有意,纯属巧合的话,应该就是幽冥先生的所为了。”

赵松说道:“在将你困在棺材之后,他岂非已经承认,而且有意将你也烧成瓷像。”

萧七道:“我总觉得他只是信口胡诌,其中会另有蹊跷,因为,他与我非独素未谋面,甚至压根儿一些关系也没有。”

赵松说道:“那也许是两回事,亦可能……”

说话到一半,他突然住口。

萧七鉴貌辨色,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他有可能被鬼迷?”

赵松无言颔首。

萧七叹了一口气,道:“这未尝不无可能,甚至那辆车也有可能是一辆鬼车,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无论哪一种推测,都有可能是事实。”

赵松亦自叹了一口气,道:“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怪的事情。”

萧七道:“岂止你而已。”

赵松道:“这似乎还是开始。”

萧七道:“嗯。”

赵松叹息接道:“不要再闹出人命就好了。”

萧七道:“我也是这样说话。”

他冷眼望着窗外,道:“无论是人为抑或是双王的主意,目的若是只在我萧七的话,找我萧七了断就是了,不应该伤害无辜。”

赵松击掌道:“好汉子。”

萧七目光一转,又落在那具尸体之上,道:“听说方才有人来认尸。”

赵忪点头,道:“是一个女孩子!”

“姓杜?”

“是门外那两个公差跟你说的?”

“嗯他们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仙仙!”

萧七吁了一口气,双眉一展,但随即又皱起来,道:“那么死者也许就……”

赵松截口道:“杜仙仙认定死者就是他的姊姊杜飞飞!”

萧七道:“凭那只玉镯?”

“正是!”赵松语声一沉,盯着萧七道:“你其实早已经认出那只玉镯是属于杜家姊姊所有的了。”

萧七无言颔首。

赵松道:“怎么当时你不说出来?”

萧七道:“当时我一心在想,人尚且有相似,物又岂无相同?在未能够证实之前,我实在不想说出来,以免再生枝节,平添麻烦。”

赵松盯着萧七好一会,摇头道:“你其实并非不敢肯定,而只是不希望那是事实。在逃避现实而已。”

萧七叹息摇头道:“仙仙和飞飞都是很好的女孩子,无论她们哪一个,我都不忍心见到遭遇不测。”

赵松目光一落,道:“杜飞飞本来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我一些印象也没有,但仙仙这个妹妹如此美丽可爱,飞飞这个姊姊相信也不会怎样逊色,那么美好的女孩,这样横死,的确是令人于心不忍。”

萧七道:“可惜那个凶手下是你这样想。”

赵松道:“现在想起来,当时你看见那只玉镯,态度已有些异样,只是我没有注意。”

萧七说道:“即使你在意问到,我也会避不作答,先走一趟城东,一会幽冥先生。”

赵松道:“其实你应该先走一趟杜家,看看杜家姊姊有没有什么不妥才是。”

萧七道:“事情若是真的发生在杜家,杜家的人若是已经发觉,你们多少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才是,由此可见杜家的若不是仍未发觉,就必然也不大清楚,去又有何用?”

赵松道:“有道理。”

萧七道:“再说,在未确实之前我也不想惊动杜伯母,她老人家的身体,一向不好,未必受得那么大的打击。”

赵松点头道:“杜仙仙也顾虑到这方面,所以这一次她的到来,也没有惊动母亲。”

萧七接道:“况且,这事情不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在目前必须要做的还是追寻凶手这件事,而且找到了凶手,也一样可知道,这死者是何人,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松道:“一举两得,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萧七道:“嗯。”

赵松摸摸胡子,道:“你无疑也是个很理智的人。”

萧七目光一转,道:“仙仙她到底说过了什么?”

赵松道:“她除了认出那只玉镯,认定那是她姊姊飞飞的尸体之外,还说出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来。”

萧七追问道:“是什么事情?”

赵松索性将杜仙仙的说话覆述一遍。

萧七越听越面色越凝重。

他没有插口,静静的听着,到最后,整个人都好象凝结在空气之中。

赵松将话说完,看见萧七那样子,一声轻叹,道:“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萧七如梦初觉,苦笑道:“难道女阎罗竟真的瞧上了我,要嫁与我为妻?”

赵松道:“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也世间少有的。”

郭老爹旁边忽然插口道:“我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

那两个捕快亦自点头,一个脱口道:“想不到人间姐儿爱俏,地狱的女阎罗也一样。”

萧七叹息道:“纵然如此,索性勾我魂,夺我魄,拘我进地狱就是,又何必多害无辜?”

赵松道:“女阎罗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郭老爹又插口道:“也许萧公子天上金童托世,女阎罗尚需取得玉帝同意,暂时不能够支配萧公子的性命,却又忍受不了人间的女孩子钟情萧公子。”

赵松大笑道:“听你这样说,女阎罗乃是在吃醋了。”

郭老爹笑笑,道:“这未尝不无可能,女阎罗到底也是一个女的,哪个女的不吃醋。”

赵松道:“正如你那个老婆,一大把年纪了,岂非仍然是一个醋坛子?”

郭老爹叹了一口气,道:“所以她与我走在一起的时候,无论迎面走来的是小姑娘抑或老太婆我都不敢多望一眼。”

赵松笑顾萧七道:“女阎罗的醋意果真那么大,那你以后在女孩子面前,还是板起面庞来好了。”

萧七苦笑道:“这也是办法。”

赵松一正面色:“不过,在事情未清楚之前,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当人间的事情来处理。”

萧七道:“当然,除非那个女阎罗在我面前出现,否则这种事情我还是不会相信。”

赵松道:“现在你以为戎们应该怎样呢?”

萧七道:“且待幽冥先生醒来,问他究竟再作何打算?”

赵松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萧七道:“在目前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赵松道:“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才醒转?”

萧七道:“我也不知道。”

赵松道:“你可是有意留在这儿待他醒来?”

萧七摇头道:“我现在得先走一趟杜家。”

赵松道:“应该走一趟。”

萧七目光转落在幽冥先生身上,道:“这个人你打算怎样处置他?”

赵松道:“这一个老东西,武功高强,没有你在旁边,我们只怕是应付不了,非将他锁起来不可。”

萧七道:“这样做并不过份。”

赵松道:“暂时就锁在这儿好了,在尸体面前,也好教他给我们一个明白。”

萧七道:“我走一趟杜家,立即就回来。”

赵松道:“要你辛苦了。”

萧七道:“这件事无疑因我而起,我岂能不管。

他缓缓站起身子,一掠淋湿的头发。

灯光下,人看来是那么潇洒,是那么英俊。

赵松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萧七两遍,旁边老爹与那两个捕快竟好象瞧得呆住了。

萧七旋即举起脚步。

赵松欠身道:“外面雨大,我叫人拿伞子来。”

萧七道:“不用了,反正这一身衣服已经湿透。”

语声一落,脚步已起,急步走出验尸房,身形一纵,冒着风雨掠过验尸房前面那个院子。

再一个起落,人已消失在院子之外。

郭老爹目送萧七消失,吁了一口气,忽然道:“果真是人中之龙,可惜我没有女儿,否则就拚却一死,也教她与女阎罗抢过明白。”

一个捕快大笑道:“你就是有女儿,女阎罗也不会要她的命。”

郭老爹一怔,道:“为什么?”

那个捕快道:“因为她知道,萧公子一定不会瞧上你的女儿。”

郭老爹更加奇怪,又问道:“那又为什么?”

那个捕快道:“像你郭老爹这个模样,就算有女儿,也不会漂亮到哪里去,萧公子怎会瞧上眼?”

话口未完,他已笑弯了腰。

郭老爹瞪着他,只气得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旁边一个捕快实时笑顾郭老爹,道:“老爹你也莫要多说了,否则教女阎罗听入耳里,可就有你麻烦的了。”

郭老爹嘿嘿冷笑,道:“我行将就木,早死一两年,有什么要紧。”

“只怕你入到地狱之后,她才来对付你。”

郭老爹笑容一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一包话也不敢再多说。

那个捕快看在眼内,放声大笑。

但才笑了几声,心头不知怎的,意真的寒了起来,慌忙亦闭上嘴巴。

赵松看见他们这样子,既觉得好笑,也难免有些心寒。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非独诡异,简直就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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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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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然是那么大,风仍然是那么急。

萧七出了衙门大门,在石阶之上收住了脚步。

那两个公差看见他出来,左右迎前去,一个随即问道:“公子见过捕头了?”

萧七点头。

“事情都清楚了?”

“嗯!”萧七仰天望了一眼,心头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萧条。

一个公差亦向天望着道:“这场雨下得可真突然,也可真大啊!”

萧七道:“可不是。”

“公子要走了?”

萧七道:“嗯。”

“那儿有雨伞,我去给公子拿来!”

萧七摇头道:“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

目光一转,身形欲起。

也就在这一个时候,一骑快马如飞奔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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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黑色,神骏之极,马上却是一身红衣。

还是一个女孩子,腰挂着三尺长刀。

她头上戴着一顶竹笠,那顶竹笠却没有遮去她漂亮的脸庞。

那个女孩子事实很漂亮,却不是杜仙仙那种漂亮。

仙仙漂亮得来温柔,她漂亮得来却是有点泼辣。

一这股泼辣现在已毕露无遗。

她冒着风雨策马在狂奔,叱喝连声,手中马鞭还不时反抽在马股上。

那一身红衣已经湿透,可是她一些也下在乎。

衣虽然湿水,看来仍是那么红,使得她看来,就像是一团火焰燃烧在马鞍上,燃烧在风雨中。

若是在烈日下,那还得了?

马奔过衙门刹那间,她无意往那边瞥了一眼,一瞥之下,浑身突然一震,目光亦自凝结。

那匹马刹那奔了两丈,她才有如梦中惊醒,一声叱喝,硬硬将马勒住。

“希聿聿”马嘶声中,那匹马旋即被她勒转,回奔向衙门那边。

这一次马奔得更加快,女孩子那股泼辣反而一扫而空,娇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得多,又为什么?

看见了萧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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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少女看见萧七的时候,萧七亦已看见了那个少女。

他欲起的身形不由就停下。

以前他看见那个少女,除非来不及,否则能够开溜一定就赶快开溜。

因为那个少女温柔的时候虽然温柔得很,但泼辣起来,十个恶男人加起来只怕还比不上她一半的。

最少他就已经亲眼两次看见她将两间酒楼几乎都拆掉一半。

只因为那间酒楼的小二背后批评了她几句,却被她听了入耳。

那些店小二无疑可恶,但只为了几句话,打了人之外,还要将酒楼拆掉,这样的女孩子也不可谓不可怕了。

她若是叫别人动手,还有的商量的余地,但她却自己来动手,才教人措手下及。

那两次她原是准备将整间酒楼拆掉才肯罢休,幸好拆到一半时候,萧七就来了。

也就只有萧七一个人才能够制止她。

这并非因为萧七武功高强,是因为她太喜欢萧七了。

只可惜她那种表现喜欢的方式,实在令人吃不消了,更可惜的就是虽然与萧七走在一起,她一样还会闯祸,而且因为有萧七在旁,闯的祸更大。

所以萧七看见她,总是找机会开溜。

这一次,他却是站在那里,等着她过来。

因为在现在这种环境,这种天气之下,他未必跑得过那匹马,若是躲进衙门里再行开溜,又担心那个少女在衙门内闯出祸来。

更重要的就是,他也想找到她,好得对董千户有一个交代。

那个少女不是别人,就是董千户的独女董湘云。

“火凤凰”董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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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得”一阵马蹄声急如暴雨乱打芭蕉,那匹马竟然箭也似冲上了衙门大门前面石阶。

两个公差大吃一惊,慌忙左右闪避,一个公差不忘一声叱喝道:“来者何人,斗胆飞马乱闯衙门?”

话口未完,马已在石阶上停下,董湘云一声娇喝:“住口。”迎头就是一鞭抽下”萧七慌忙一把将那条马鞭抄住,道:“你怎么胡乱打人!”

董湘云也不解释,一声:“萧大哥!”火云般从马鞍上跃下,随即一手拉住了萧七的一只手。

那两个公差看在眼内,也都怔住在那里。

萧七上下打量了董湘云一遍,叹了一囗气,说道:“半年下见,你还是那个脾气?”

董湘云立即问道:“这半年你到哪里去了?”

萧七道:“到处走走。”

董湘云道:“我却是到处找不到你,有几次很接近了,谁知道赶到那去,你又已早一天离开了。”

萧七道:“你找我干什么?”

董湘云道:“没什么,就是要跟你一起。”

萧七叹了一囗气。

“怎么你不等等我?”

“谁知道你追在我后面?”

“想不到在外面追不着,一回来就遇上。”董湘云格格娇笑道:“早知道这样,我索性就在家里等你回来,也省得那么辛苦。”

萧七道:“在外面走这一趟,江湖中人不知道有你这位火凤凰的相信很少的了。”

董湘云道:“说真的,一路上我实在干了好几件痛痛快快的事情。”

萧七嘟喃道:“幸好你不在我身旁,否则够我头痛了。”

董湘云笑得花枝乱颤,道:“看来我追你不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有你在一旁,一定不肯让我放手干。”

萧七道:“我是回来见到你父亲,才知道你外出找我这件事。”

董湘云道:“是我爹爹找你?”

“当然!”

“到你家?”

萧七摇头道:“在路上。”

“这么巧?”

“他是知道我回来,特别在路上等候的。”

“有没有对你动刀子?”

“还好没有。”

“你放心,就算爹爹动刀子,看在我面上,也不会怎样难为你的。”

“现在看见你,我才真的放下心。”

董湘云喜形于色,偎着萧七道:“你心中原来一直牵挂着我。”

萧七叹息道:“我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搬家,你若是有什么不测,你爹爹的刀子准得向我的脑袋招呼。”

董湘云嗔道:“你原来只是担心你的脑袋。”

萧七道:“连自己的脑袋搬家也不担心,这个人的脑袋一定有毛病。”

董湘云道:“也是道理。”

目光一转,道:“你好象从衙门之内出来。”

萧七道:“你以为我在这儿避雨?”

董湘云上不打量了萧七一眼,道:“看来就不像了。”

她格格娇英两声,接道:“一身衣衫湿成这样子,还避什么雨,干脆跑回家算了。”

萧七点头。

董淞云松开拉着萧七的那只手,一拍萧七的肩膀,道:“那你干什么走来衙门?是不是哪家的女孩子为你单思病死,官府要传你问话?”

萧七道:“你胡说什么?”

“然则是什么事情?”

“我没有时间跟你细说。”

“你在忙什么?”

“人命案子。”萧七道:“这件事情你爹爹也知道,可以回去问他。”

“我要你说。”董湘云固执的道:“我要你现在说清楚。”

萧七道:“又来了。”

董湘云催促道:“快说快说。”

语声未已,萧七身形倏的一闪,从董湘云身旁掠过,窜不石阶。

董湘云一把抓不住萧七,急嚷道:“你要到哪里去?”

“要知道就跟我来。”这句话说完,萧七已在三丈之外。

董湘云拉过缰绳,牵着马奔不石阶,旋即一纵身骑上马鞍,一声娇叱,策马追在萧七后面。

萧七头也不回,蝙蝠般飞舞在暴风雨中,“飕飕飕”疾向前掠去。

董湘云一面策马,一面连声高呼:“萧大哥!”

萧七充耳不闻,身形一落即起。

董湘云催骑更急。

“的得”蹄声中,那匹马如箭离弦,紧追着萧七。

那两个公差目送他们去远。

一个奇怪道:“那个女娃子是谁?”

另一个回瞪一眼,道:“连她你也不知道,可谓孤陋寡闻了。”

“不是不知道,我来到乐平镇还不到半年。”

“我几乎忘记了。”

“到底是谁?”

“她叫董湘云,是董千户的女儿。”

“奔雷刀董千户?”

“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董千户?”

“有一个武功那么高强的父亲,难怪她如此凶恶了。”

“据说她的武功并不在她的父亲之下呢。”

“真的?”

“是否真的不得而知,不过到现在为止她与人动手,从未打败过可是事实。”

“这么厉害?”

“所以在路上遇上她,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我哪有这个胆量。”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口齿轻薄,或者背后说她泼辣什么。”

“我都记不了。”

“那最好。”

“是了,怎么又叫她火凤凰?”

“凤凰是一种很美丽的雀鸟,她岂非也很美丽?”

“不错不错,至于那一个火字又是……”

“方才你有没有留意她那身衣衫。”

“质料很好,颜色也很鲜艳。”

“而且鲜红得就像烈火。”

“原来是这个意思。”

“再加上她的脾气也是烈火一样,这凤凰不叫火凤凰叫什么凤凰?”

“不错不错。”

“至于叫她凤凰,据说还有另一个解释。”

“是不是凤凰有雌雄之意,这位董小姐雌然是一个女儿身,行动却有如男人一样。”

“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一个聪明人!”

两个公差相顾大笑。

笑声倏的一落,两人不约而同回身望去。

长街上杳无人迹。

萧七董湘云早已不知所踪。

一个公差随即又失笑,道:“你是否担心那位董小姐突然回来,听到我们的说话?”

“难道你不是?”

那个公差叹了一口气,道:“看来闲谈还是莫说人非好。”

“这个倒是。”

“不过,我们偶然在这里谈谈那位董小姐倒也无妨,因为她就算没有离开县城,也很少会在衙门之前经过。”

“嗯。”

“但对于衙门中人,譬如我们大老爷,却还是少说为妙,因为他每天都在衙门之内,很多时都会外出走走。”

“嗯。”

“说起我们大老爷,前天我倒听到了一件关于他的很有趣的事情。”

“你方才说的怎么现在就忘记了?”

那个公差慌忙回转身子。

在他的后面并没有任何人,一个也没有,内望院子就只见风雨迷蒙。

风是那么急,而是那么大。

×

×

×

风雨不萧七身形箭射,竟然始终走在董湘云之前。

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莫非湘云那匹坐骑跋涉长途,已经很疲倦了?

他的推测并没有错误。

董湘云反而疏忽了这回事,看见坐骑越跑越慢,只道它不尽全力,立时就鞭如雨不。

这其实也并非全因为疏忽,她一气之下,本来就什么也会忘掉了。

也是那匹马遭殃,这一顿鞭子下来,一个屁股快要开花了。

幸好这个时候,萧七的身形已停下。

他纵身跃上一户人家门前,就停在那户人家屋檐下。

那户人家毫无疑问是大户人家,外表很华丽,门前石阶左右还有两只石狮子。

董湘云却没有理会那许多,一双眼珠子盯稳了萧七,咯咯的娇笑道:“我看你还能够跑到哪里去!”

说话间又是两鞭,那匹马一痛再痛,勉强再发力,冲上了石阶。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户人家的大门突然在里面打开来,一个手拿把雨伞,大踏步从里面跨出来。

董湘云一骑正就向那个人迎面撞去。

那个人满怀心事,也本来就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开门就跨出,并没有理会那许多,冷不防一匹马迎面冲来,当场吓了一跳。

幸好他武功高强,反应一向都灵敏之极,一声:“大胆!”身形一顿,右手一抓,就抓住了那匹马的鼻梁。

那匹马也竟就硬硬被他截住了去势。

董湘云亦一声:“大胆!”一鞭便欲迎头抽下。

那刹那之间她忽然发觉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也同时看清楚了那个人,握着马鞭的那只手当场在半空停顿,一怔旋即失声道:“爹!”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董湘云的父亲“奔雷刀”董千户。

这户人家也正是董家。

董千户亦自一怔,脱口道:“怎么是你小丫头回来了。”

萧七一旁看在眼内,实在有些好笑。

董千户跟着也发现萧七就站在一旁,“哦”一声接道:“小萧也来了。”

萧七忍不住笑,欠身道:“老前辈。”

董千户“唔”一声,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萧七两遍,说道:

“你怎么一身湿透?好象落汤鸡一般。”

萧七道:“风雨奔下来,岂能不变落汤鹞?”

董湘云插口道:“我在衙门前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身湿透了。”

董千户道:“是么?”目光一闪,又问道:“你莫非已经找到了那个幽冥先生?”

萧七点头。

董千户再问道:“人已送去衙门?”

萧七道:“相信赵松现在已将他用铁链锁起来。”

董湘云又插口道:“幽冥先生是那一个?萧大哥为什么要找他?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董千户一个也不答,却叱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董湘云瞪眼道:“谁是小孩子!”

董千户也不理会她,接问萧七道:“那个幽冥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萧七道:“很奇怪的一个老头儿。”

“如何奇怪?”

“相貌肌肤,以至言谈举止,与常人都有些分别。”

“懂不懂武功?”

“相信不在我之下。”

“你如何将他抓住的?”

“手到拿来。”

“不是说他的武功……”

“我抓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是你出其不意将他击倒?”

萧七摇头,道:“另有其人。”

“是谁?”

“目前尚未清楚。”

“你在哪里抓住他的?”

“他那个地狱庄院的大堂。”

“一直没有醒转?”

“醒过一次,在衙门验尸房之外,与我交手几招,却又再度昏迷。”

“原因何在?”

“尚未清楚。”

“这真是奇哉怪也。”

“要清楚,目前惟有等他醒转,而神智又完全回复正常,问他一个详细。”

“以你看,什么时候才会再醒转?”

“看不出。”

董千户目光一扫,道:“你是离开衙门的时候,看见湘云的?”

董湘云道:“是我先看见他。”

萧七一笑道:“但无论如何,总是我将你带回家来。”

董湘云一怔道:“你要去的就是我家吗?”

萧七道:“正是。”

董湘云追问道:“为什么?”

萧七道:“将你交给你爹爹。”

他转向董千户,道:“老前辈,湘云我现在交给你了。”

董千户连声道:“好,好!”

萧七道:“以后你得看稳她才好,再跑掉,可与我无干。”

董千户大笑道:“当然当然。”

萧七道:“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辞了吧。”

董千户道:“急什么?进去喝几杯酒,找们好好的谈谈。”

“心领,我现在实在没有空闲。”

董千户道:“就是那件事?”

萧七道:“不错。”

董千户问道:“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萧七道:“暂时我一个人还可以应付得来。”

董千户道:“我们就好象一家人一样,千万别客气。”

萧七欠身道:“是晚辈就此告辞,改天再来拜候。”

董千户道:“万事小心!”

“是。”这一个“是”字出口,萧七人已在石阶之下。

董千户道:“我这柄雨伞拿去用!”

也不管萧七接受与否,脱手将雨伞拋向萧七。

萧七只好接下,也不多说,手一挥,将雨伞撑开,身形亦同时展开,疾向左方掠去。

董湘云看在眼内,一声:“萧大哥!”便待将坐骑勒转追下,可是她的手才一动,鞭缰便已给董千户抄住。

董千户笑问道:“你还要到哪儿?”

董湘云道:“跟萧大哥一起。”

董千户又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干什么?”

董湘云反问道:“在干什么?”

“查案。”

“哦?”

“是人命案子,也是一件很奇怪,很棘手的案子,单凭赵松一个人我看是绝对解决不了。”

“赵松是谁?”

董千户未回答,董湘云已省起来,道:“是不是这儿的总捕头?”

“就是那个赵松。”

“萧大哥干什么这样卖力去帮助他查案!”

“因为这案是我们同时遇上的。”

“我们?”

“萧七、赵松之外,还有你爹爹我。”

“怎么爹爹反而留在家中?”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顽皮的丫头。”

董湘云奇怪道:“与我有何关系?”

董千户道:“我是回家看着你可曾已平安回来?”

董湘云摇头道:“我不明白。”

“死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但面孔破烂不堪,已根本分辨不出本来面目。”

董湘云恍然道:“爹爹担心那个女孩子就是我?”

董千户道:“担心得要命,你这丫头一去半年,全无消息,本来已经够我担心了。”

董湘云面上不觉露出歉疚之色,垂下头。

董千户笑接道:“找方才原待走一趟衙门,看看可有什么结果,谁知道一开门,丫头你就出现跟前。”

他大笑不绝,现在他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

董湘云看在眼内,更觉得歉疚。

她忽然想起了萧七,回头一望,长街上哪里还有萧七的影子。

“不说了,我现在不追,萧大哥又不知道要跑到哪儿去?”她嚷着要去扳开董千户抓着缰绳的手。

董千户那只手却像是铁钳子一样,笑应道:“担心什么,小萧既然回来,最少有两三年不会再外出。”

董湘云道:“他若是现在就外出,你得替我找他回来。”

董千户道:“依你。”

董湘云还是频频回顾,一面道:“你让我去嘛,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董千户道:“他现在哪里去,你可知道?”

董湘云摇头,道:“爹爹你莫非知道?”

董千户道:“也不知道。”

董湘云道:“那么我沿途找路人问问,总会知道他的去向的。”

董千户道:“这个天气,街道上就算有人行,也无暇理会其它人,况且小萧回来,还是今天早上的事情,知道他回来的人只怕没有几个,谁会特别留意他在街上走过?”

董湘云嗽嘴道:“都是爹爹不好。”

董千户道:“爹爹不让你追下去,有原因的。”

董湘云道:“什么原因?”

董千户道:“小萧急着离开,必然有所发现,又或者须到某处一行,你纠缠着他,我只怕坏了他的正事。”

董湘云道:“有我在一旁协助他,说不定事半功倍呢?”

董千户摇头。

董湘云不服气的道:“我的武功难道一点也起不了作用?”

董千户说道:“这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

“那是什么?”

“现在正需要脑筋冷静的时候,你在他旁边絮絮不休的说话,叫他如何冷静得了?”

“我可以不开口说话。”

“真的能够?”

“就算真是能够,现在也没用了。”董湘云望着风雨不的长街,有点无可奈何。

董千户笑笑道:“反正他有一段日子不会外出,多的是时间,那又何必如此着急?”

董湘云吨嘴不语。

董千户看着她,摇摇头道:“你在外面走了半年,怎么回来仍然是个火爆的脾气?”

董湘云道:“这可是学你的。”

董千户道:“爹是男人,你可是一个女孩子。”

“都是人。”

“女孩子心要细,要耐性。”

“我可不惯。”

“那么最低限度,说话态度你也得学温柔一些。”

“最讨厌就是那种娘儿腔。”

董千户不由叹息道:“现在我倒有些后悔一直教你跟在我身旁。”

“为什么!”

“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变成男人那样。”董千户叹息接道:“我好的坏的,你简直全都学得十足。”

董湘云笑道:“这才像你的女儿。”

董千户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也很高兴,现在却担心了。”

“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嫁不出去。”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董湘云大笑道:“嫁不出去,才能留在你身旁,岂非更好。”

“一些也不好。”董千户正色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爹可以照顾自己,哪用你留在身旁。”

“既然如此,我就嫁入好了。”董湘云大笑不绝,她笑得简直就像个男人。

甚至比一般男人还要豪爽。

董千户听得眉头大皱,连连摇头道:“男人娶老婆,都是拣温柔的娶,你现在这样的脾气态度,只怕第一面,人家就给你吓跑了。”

“那是一般的男人,萧大哥可不是他们那么想。”

“你凭什么肯定?”

“方才他看见我就没有跑了。”

“你是否很喜欢这小子?”

董湘云反问道:“你难道不喜欢?”

董千户捋须笑道:“很喜欢,这小子也实在很不错。”

董湘云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遇上第二个像他这样可爱的男人。”

董千户大笑道:“幸好你这句话只是爹爹听到,否则教别人笑话。”

董湘云忽然蹙眉道:“不知他觉得我怎样?”

董千户道:“很好。”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问过他。”董千户笑笑道:“而且我还跟他谈过你们俩的婚事。”

董湘云的娇靥终于一红,却又忍不住追问道:“萧大哥他……他怎样表示?”

董千户只笑不语。

董淞云连随滚鞍下马,拉着董千户的手臂,一面摇撼一面催促道:“爹你快说嘛。”

董千户笑道:“他说这件事你回去再说。”

董湘云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董千户“哦”的一声,道:“这个也想不通。”

董湘云的娇靥又一红。

董千户笑道:“你半年不知所踪,谁知道是否会遭遇不测,当然要见到你,才能够谈的了。”

董湘云道:“我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董千户道:“可惜他现在却忙得要命呢!”

董湘云目光转向萧七离开的方向,道:“我……”

董千户截道:“就是急,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即使他现在答应你了,这也得等一段时间来筹备。”

董湘云的娇靥更红了。

董千户目光一转,道:“总之这件事,包在爹爹身上就是了。”

董湘云嚷道:“一定的。”

董千户说道:“爹爹几曾跟你开过玩笑。”

这个人的自信心,也不可谓不惊人了。

萧七现在若是在旁边,听到这些话,只怕就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董湘云有生以来,娇靥最红的一次,相信就是现在这一次吧,她红着脸庞,声音也低了起来,道:“爹爹你真好。”

董千户大笑道:“方才你不是说爹爹不好?”

董湘云跺跺脚,低语不言,一副女儿娇羞神态。

董千户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儿这样子,只瞧得怔在那里,半晌才一声轻叹,道:“这丫头其赏一些也不难看,若不是平日像男人一样,小萧那方面,又何须我出马呢?”

董湘云方待说什么,董千户话正接上,道:“不过以我看,他对你的印象其实也不错。”

董湘云“嗯”的一声。

董千户倏的一皱眉,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并不是全无对手。”

“谁?”

“杜飞飞、杜仙仙姊妹。”

董湘云面色一沉,道:“这两个丫头就是喜欢纠缠着萧大哥。”

“话不是这样说。”

“一看见她们,不知怎的我心里就有气。”

“她们姊妹其实也都很漂亮,若说到温柔,你可就此不上她们了。”

董湘云“哼”一声,道:“娘儿腔,怪讨厌的。”

董千户笑笑道:“女孩子本该就是那样。”

董湘云闷哼。

董千户接道:“她们的老子杜茗与小萧的老子是结拜兄弟,小萧与她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就是喜欢她们也不足为奇。”

董湘云只是闷哼。

董千户又道:“其实她们姊妹也是很可爱的,尤其仙仙这个丫头。”

董湘云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否认仙仙的确很可爱。”

语声猛一沉,道:“但她若是喜欢萧大哥,要将萧大哥抢走,可就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董千户一呆。

董湘云接道:“萧大哥可是我的,谁要喜欢他,要在我身旁将人抢去,得先问我手中刀!”

董千户叱道:“胡说什么。”

董湘云的右手不觉已握在刀柄之上,眉宇间不觉也露出了杀机,冷笑道:“不管杜飞飞也好,杜仙仙也好,要打萧大哥的主意除非她不要命!”

她完全不像在说笑。

董千户脱口问道:“那若是小萧的主意又如何?”

董湘云挑眉道:“我连他也杀掉!”

董千户又是一气,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从心底寒了出来。

他一声轻叱,道:“在爹爹面前尽管胡说,在别人面前,可不要这样,你说笑别人当真,万一杜家姊妹真有什么失闪,你可就嫌疑大了。”

董湘云道:“我才不管这些。”

董千户道:“这种笑说要不得的,记稳了。”

董湘云道:“我是认真……”

董千户断喝道:“住口!”

董湘云闭上嘴巴。

董千户又叱道:“萧七若是不喜欢你,那就是你不好,应该好好的反省才是,不反省倒罢了,还要杀人,哪有这个道理。”

董湘云不作声。

董千户再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自由,有每个人的喜恶,自己喜欢的人未必就喜欢自己,也不能够强迫对方来喜欢自己。”

董湘云忽然一笑,道:“萧大哥他又没有说不喜欢我,现在我也没有去杀人,爹你凶什么?”

董千户怔住那里。

董湘云接道:“不说了。”拉过缰绳往门内走去。

董千户大喝道:“站住!”

董湘云应声停下,笑道:“你就是教训我,也等我坐下再教训好不好?”

董千户摇头道:“简直目无尊长。”

董湘云道:“我可是学你的。”

董千户道:“胡说!”

一步跨前,又道:“你丫头越来越大胆了,这一次若不好好的教训你,以后还管不了了。”

董湘云道:“你要我听话其实也容易得很。”

董千户笑道:“我明白你的说话,那也好,我管不住你,总不信萧七也管不住你。”

董湘云这一次不作声了。

董千户连随挥手道:“进去进去,换过衣服到内堂见我,那一笔账,我非要好好的跟你算算不可。”

“哪笔账!”

“一声不瞥,溜了出去,半年也不回家,就不管你爹爹担心。”

“事先我问过你了。”

“我可没有答应。”

“谁叫你不答应?”

董千户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父女相依为命,你这样一个人走了出去,万一遭遇不测,我这个做爹爹的将会怎样难过?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见你娘?”

董湘云怔怔的望着董千户,静静的听着,她忽然发现半年不见,董千户已苍老了很多。

她开始感到难过,但没有说话。

也不知应该说什么。

董千户又叹了一口气,再次挥手道:“快进去换过衣服,着凉可就不好了。”

董湘云有些哽咽,欲言又止,缓缓垂下头,牵着坐骑缓缓走进去。

董千户跟在后面,眉宇逐渐又展开。

无论如何,女儿现在总算平安回来。

×

×

×

风雨未竭。

萧七的脚步又停下。

这一次,他停在一幢庄院的门前,却没有走上石阶,只是怔怔的站在那石阶之下。

在他面前这幢庄院虽然没有董千户那幢庄院那么华丽,但是毫无疑问的,那也是一幢富有人家的庄院。

“美剑客”杜茗事实是一个有钱人,遗下的财产事实也不少,这幢庄院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个杜家庄,萧七绝不陌生,甚至可以说,与他自己的庄院同样熟悉。因为他自小就随父亲在杜家庄出入,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他与杜家的人仍然保持着来往,逢年过节不在话下,就是平日,也很多到来走走,问候一下杜老夫人,看看飞飞、仙仙姊妹。

可是他现在站在门外,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又如何进去才好。不进去见一见仙仙,实在放心不下。仙仙与赵松说的难保有所遗漏,也实在非要进去见她一面,问一个清楚明白不可。

但若是这样进去,少不免惊动老夫人,她看见我这般模样亦不免动疑,到时候也不知道应该怎样与她说话,说真的,现在事情仍然未明朗,那个死者尚未能证实是杜飞飞,万一并不是,让她们担心一场,固然是于心不忍,即使是,这样说出来,又怕她病弱之身,受不起这个打击,胡乱找一个藉口,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反而更令她生疑。惊动老夫人目前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回去换过衣服再来,时间又不容许,衙门那边还得再走一趟,看幽冥先生可曾醒转,又如何说话。

那么应该怎样呢?逾墙偷进去?萧七此念一动,身形一展,沿着围墙走向庄院。

雨仍然是那么大。连串水珠从雨伞周围泻下,就像是一道晶帘,将萧七包围起来。

×

×

×

杜家庄后靠竹林。

一片小小的竹林,风雨下迷迷濛濛,就好像笼罩在一片浓重的烟雾中。竹叶在风中响,在雨中鸣,沙沙之声,不绝于耳。那听在萧七耳中,下由自主生出了一阵说不出的萧索感觉。

他看准了位置,一收雨伞,身形一拔,飞燕般掠上了墙头。

墙内就是杜家姊妹房间所在的那个院落,很幽雅,植着好一些花木,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池。

萧七身形一凝便掠下。

×

×

×

院子中没有人。

萧七绕过水池,向仙仙的房间走去。对于杜家庄他无疑是瞭如指掌。他只希望仙仙现在在房间之内。

×

×

×

萧七并没有失望,仙仙现在的确在。

她也是逾墙进来,只不过不是萧七那个方向。因为她一身湿透,同样担心被母亲看见追问究竟。她回来已经多时,一身湿衣服现在却仍然未换过,因为到现在她才惊魂稍定。

现在她正坐在妆台之前,呆呆的望着妆台上那面铜镜,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一动也不动的呆坐。

她是在思索方才那幢荒宅的遭遇。在她的眼瞳中,仍然有恐惧之色,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上那么恐怖的事情。一种难言的恐惧已渗入了她的骨髓之内。

姊姊已死了,我也快死了,剩下娘一个,真不知怎样伤心?真不知怎样过活?萧大哥现在也不知怎样了,女阎罗怎么哪个也不喜欢?偏就喜欢他?瞧上他?她要嫁萧大哥,就要萧大哥死,简直岂有此理,还要杀我们呢?萧大哥人那么好,他死了,真不知有多少人难过?这难道一些办法也没有?只有等死?萧大哥,你在哪儿,怎么不来看看我?

仙仙心中正在这样嚷,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仙仙!仙仙!”

第一声仙仙只以为是幻觉,第二声也是。

“仙仙!”

第三声,仙仙总算听清楚。好像萧大哥的声音。是萧大哥叫我?不会的?仙仙甚至连方向都分不出来。

“仙仙!”第四声,语声高了很多。仙仙突然打了一个寒噤,由心寒了出来。

萧大哥不会这么快就来的。但那是真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不是萧大哥,难道是──难道是那个骷髅?

杜仙仙惶然东张西望。

一个人正站在门外。

萧七?

仙仙一眼瞥见,长身而起,失声道:“萧大哥!”

萧七一步跨入,笑着道:“仙仙,是我!”

仙仙惊喜交集,急步迎上前去,但走到萧七的身前三尺,忽然又停下,盯着萧七道:“你真的是萧大哥?”

萧七奇怪道:“才不过半年,怎么你就认不出我了?”

仙仙这才走前去,整个人都投入萧七的怀中,忽然痛哭了起来。

萧七只道她是因为伤心飞飞的死亡,柔声安慰道:“别伤心,生死有命,再说那个尸体是不是飞飞,仍有待证实。”

仙仙只是哭。

萧七忽然发觉仙仙自顶至踵,一身都是水湿,奇怪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你不在路旁暂避一下?”

萧七说到这里,心头一动,道:“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仙仙好容易才收住哭声,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凝视着萧七呜咽道:“萧大哥,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萧七举手替她拭去了眼泪,道:“怎么说这种傻话。”

仙仙道:“你不知道。”

萧七道:“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仙仙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萧七拥着她走回那边妆台,道:“你坐下,慢慢说,不要急。”

好一会,仙仙激动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缓缓说出了她恐怖的遭遇。

萧七直在想不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只听得怔在当场。

“萧大哥,你说怎么办?”杜仙仙将话说完,跟着这样问。

她泪眼未乾,面色已因为恐惧变成苍白,看来是那样凄凉,是那么可怜。

萧七看在眼内,心都快要碎了。

一个像仙仙这样善良,这样温柔,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只因为喜欢自己,而竟要饱受惊吓,还要丧命,他不由得感到愤怒。

他沉声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要等待死亡降临。”

仙仙道:“这若是女阎罗的主意,谁抵抗得了?”

萧七剔眉道:“她若是只凭自己喜恶,要那一个死,那一个就得死,那还有天理?”

仙仙道:“我也是很不服气。”

萧七道:“即使是这种死亡,我们完全不抵抗,非接受不可,人到了地狱,我们也要讨一个公道,拚一个明白。”

仙仙忽然问道:“萧大哥,你会不会娶那个女阎罗为妻?”

萧七道:“当然不会了。”

仙仙道:“就只怕由不得你。”

萧七道:“若真是如此,那个我就不是真的我,只是一个完全没有思想,一个惟命是从的鬼魂了吧。”

仙仙道:“我实在有些担心,有些害怕……”

萧七道:“这若非人为,担心也无用,害怕也无用。”

仙仙道:“嗯。”

萧七道:“这若是人为的话,更就下用担心害怕,而且必须打点精神,小心防范。”

仙仙道:“这会是人为?”

萧七道:“说不定。”

仙仙道:“那个人动机何在!”

萧七道:“我想不通这一点。”

仙仙道:“还有我真的看见了那个地狱使者,并没有说谎。”

萧七道:“我相信你说的全部都是真事。”

“那你说,一个人怎会有一个骷髅头呢?”

“看清楚的了?那真的不是一个面具吗?”

“真的不是,后来我一剑刺上去,那个骷髅头就真的整个粉碎,简直就像是粉做的一样!”

“粉骷髅?”萧七沉吟了起来。

“可是他没有了头,仍然能够说话,而且凌空飞起来,消失在白烟之中。”现在说起来,仙仙仍然有余悸。

萧七回忆着杜仙仙方才的说话,道:“这个若是人,目的若是杀你,在白烟之中既然已抓住了你的一双脚,应该就下手的了,没有理由放过这个好机会。”

“我也是这样想。”

“难道这真的是地狱使者?”

“我相信快要死了。”仙仙悲从中来,眼泪又流下。

萧七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小心,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外出,即使在家中,也不要一个人躲在房内,最好在大堂人多的地方坐坐。”他一顿接道:“一会我要走一趟衙门,然后回家一转,换过衣服再来,还得拜候伯母,今天晚上我会在这儿留下,守候在你的身旁。”

仙仙喜道:“真的?”

萧七点头道:“以后每天都会到来,等那个地狱使者出现,好歹也要与他拚一拚!”

仙仙大喜道:“太好了。”

她随的一怔,道:“你还没有见过我娘?”

萧七摇头道:“我是逾墙进来的。”

仙仙道:“怪不得春梅秋菊她们一个不见跟来,以前她们看见你,总是要跟你出入的。”

萧七叹了一囗气,道:“我若是这个样子从正门走进来,伯母一定会知道,看见一定会查根问底,暂时还不想惊动她老人家。”

仙仙道:“我也是有此顾虑,只好逾墙走进来。”

萧七道:“稍后你别忘换过衣服过去见她,省得她老人家久候你不回,着人到处去找你。”

“嗯。”仙仙转问道:“是了,姊姊的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萧七道:“关于你姊姊,我有些话要问问你。”

×

×

×

杜仙仙告诉赵松的虽然并不是她知道的全部,她没有什么遗漏。她现在补充的只是一些无关重要的事情。在她的说话中,萧七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素。他甚至走进杜飞飞的房间,从杜飞飞当夜站立的位置往外望去。

那个窗户正对着水池,其间并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根据仙仙的叙述,飞飞当时是对着那个水池上的一团烟雾说话。那团烟雾很淡薄,不可能藏人,仙仙事实也看不见有人在其中。即使有人能够藏在其中,又能够不被仙仙看见,但是又如何能够站在水池之上?

轻功之中有所谓“登萍渡水”、“凌波虚渡”,轻功练到炉火纯青的人据说身轻如鹅毛。此外,还有种种已几乎接近神话的传说。

萧七却知道那些都只是传说而已,一个人绝对下可能站立在水面之上,无论是什么人。难道飞飞当时真的见鬼?在与鬼谈话?萧七又实在难以相信。可是这件事又怎样解释?还有仙仙的遭遇,幽冥先生的遭遇,也同样难以解释。难道竟真的有所谓地狱阎罗?有所谓地狱使者?有所谓地狱与鬼?

暴雨落在水池之上,沙沙的激起了无数水花。

萧七的脑海同样动荡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恐惧过。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仙仙!他匹马闯江湖,虽然说不上身经百战,但尽管没有一百,次数却也少下了许多。他遇过很厉害的敌人,也遭遇不下十次万吉万安兄弟那么阴险毒辣的袭击,可是他全都应付得来。因为那全都是人。

只有这一次,他却是束手无策。就因为这一次他要应付的似乎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些人。是地狱的女阎罗,是来自地狱的粉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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