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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绝判官

中间有三丈五六距离,罗远这次不再猛然冲进急袭,滑步逼进气势如虹,采取主攻的意图明显,在气势上,就比这人的防守意图强烈。

勇敢进取,是年轻人的特质;要出人头地,必须具有旺盛的企图心。

左侧方人影似流光,剑气横天向他涌到。这人的爪牙当然不愿他向主人撒野,抢先从侧方扑到。

他的双目仍紧吸住这人的眼神,手中剑却向左斜吐,猛地向前方一挑,铮一声把爪牙的剑,险之又险地震得向外荡,锋尖几乎掠过他的左胁。

左手一伸,快逾电光石火,扣住爪牙的右肩,有骨折声传出。

“哎……”爪牙狂叫,被摔起五尺高,手舞足蹈飞出两丈外,砰一声撞中一个女爪牙的背部,撞成一团向前栽,女爪牙先向下扑。

女爪牙本来一连三剑,把刚拾回剑的苏若男,逼得岌岌可危,身上痛楚仍在的苏若男,手忙脚乱难以招架,眼看要被女爪牙活擒。

女爪牙一倒,苏若男不假思索地,一剑击破了女爪牙的顶门,忙乱地向宇内三狐身边退。

宇内三狐正被一男一女两爪牙,逼得惶乱地游走。

另两名男爪牙,和一龙一凤大捉迷藏,势均力敌,爪牙的攻击气势更旺盛些。

一龙一凤是江湖新秀,碰上中年的上一辈高手毕竟有点相形见绌。

“你那些爪牙,来一个我杀一个。”罗远再次向前逼进:“刚才你没策应你的爪才,眼睁睁让他送死,你这个主人真可耻,不配做主人。”

这人哼了一声,剑尖缓缓下沉半尺,是发招的前兆,被激怒要易守为攻了。

罗远也冷哼一声,剑化惊电走中宫,豪勇地长驱直入,狠招射星逸虹强攻猛压,速度快得见光不见影,爆发的剑气似午夜风涛。

对方非接不可,闪避不易,接则劲道如果错不偏他的剑,后续的紧迫狂攻将更为猛烈,更为狂野,很可能第二剑使劫数难逃。

高手以内力御剑一击,强存弱亡立可分晓,绝不会有花招出现,除非有一方避免生死一决,用借力打力消极地回避。

一声金鸣震耳,剑光乍分,剑气一泄而散,火星飞溅,空间里流动着铁焦味。

白妖狐的剑品质甚佳,已是可列宝剑级的青钢剑,与这人的宝光四射宝剑相差不远,两人的剑幸好不是锋刃接触,不然将两剑俱伤。

罗远退了两步,剑突然脱手向右侧方飞掷,剑急剧翻腾幻化为光环,旋过一名男爪牙的右侧。

爪牙的剑,正递向手中无剑的白妖狐小腹。光环一旋,爪牙的剑随手臂掉落,飞旋的剑,从两人的中间一闪而过,危机立解。

白妖狐不是善男信女,起脚踢中爪牙的下阴。

“算我千手灵官一份!”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震耳的大叫声:“这里有罪案发生……”

人群涌出,共有九人之多。

大宁集情势混乱,千手灵官不得不把人手集中防险了。

这人想抢救爪牙已来不及了,一剑相接被震飘丈外,眼睁睁目击罗远飞剑砍掉爪牙的右臂。

地下遗留有一把剑,罗远俯身拾取,双目仍然狠盯着两丈外的人,一跃而起,千手灵官的叫声,恰好在这时传到。

这人咬牙切齿急退,发出一声长啸,再一跃三丈,匆匆逸走速度惊人。

六名爪牙,只逃掉了两名,一男一女,损失过半。

其中两名是伤在罗远手中的,却被白妖狐和苏若男捡死鱼宰了。苏若男也乘机杀了一个,另一个是被一龙一凤联手击毙的。

“老弟,那是甚么人?”急急奔到的千手灵官,指指冉冉而去的人影惊问:“像传说中的御风飞行,可能吗?”

“屁的御风飞行,他的速度快,长袖飘举像御风而已。不知道是何来路,武功惊人。向他的爪牙问口供,以便以后严加提防。”

罗远一面说,一面向被他飞剑砍掉手臂的爪牙走去。

爪牙蜷缩在地,剩下的左手捂住下阴,浑身在抽搐,已是有气出无气入。

白妖狐那一脚十分阴毒。

不论男女,下阴都是要害,被击中几乎可以保证必死。

“活口呢?你……你你……”

他向气色灰败的白妖狐跳脚叫嚷:“你把他怎样了?”

“不关我的事。”

白妖狐一脸无辜相:“也许他知道必死,自尽了吧!”

“屁的活口。”千手灵官苦笑:“四个都死了。”

女爪牙被苏若男劈破了天灵益,另一名肩骨被抓裂的爪牙也被她宰了。

一龙一凤不是善男信女,双剑齐下还能有活口?

“也不关我的事。”苏若男龇牙裂嘴,也的确余痛犹在,被罗远打得好惨:“那爪牙碰上我的剑,我那有击破一个可怕高手天灵盖的能耐?除非他是半死人,人的头部是不易被击中的。”

“搜身看看。”

千手灵官是办案的行家,知道该如何搜证,他的八名同伴,也是有经验的专家:“你们看看能认出甚么人,脸部有否特征。”

第一个悄悄乘机溜走的人是苏若男,其次是宇内三狐。一龙一凤则是大摇大摆离去的,不像四个女人心中有鬼偷偷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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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具尸体的身上物件,全摆放在地仔细观察,没带有路引证明身分,也没有可以辨别身份的特殊物品,全是些日常使用的器物,与及极为平常的飞刀飞镖一类武器,似乎这些人有周详的准备,死了也无法查出身分底细。

但百密一疏,有些人不愿某件心爱的纪念性物品放在别处,贴身藏匿不肯离身,也估料自己不会碰上不幸,即使不幸也要与这件物品人土。

千手灵官把玩着一只小怀袋,双眉紧锁不住沉思。

小怀袋,是那种小型的荷包形盛物绣囊,可以系在颈上挂在胸怀里,可盛装重要的物品或小量的金银,与缝在前襟的大怀袋不同。

这只小怀袋是蓝绸缝制的,手工颇为精致。正面用金线绣了一只黄莺;背面绣白色丝线云蕾花边,中间是一头金色麒麟,浑身有火红的烈焰。

袋内有一只精工打造的金花钿,大有径寸。没错,是女人的饰物。小怀袋的黄莺,绝对与这枚金钿有关。

“韩前辈,怎么一回事?”

罗远在一旁坐下惑然问。

他还不曾身入江湖,少与江湖人物接触,大多数有关江湖知名人物的消息,都是平时从一些混世者口中听来的传闻,提起某一个人,他也只能一知半解。

“实在令人感到困惑,想不通。”千手灵官摇头苦笑:“应该不可能,但也可能是真的?”

“别卖关子,甚么不可能?”

“你听说过火麒麟孙家麒吧?上一届的黑道风云榜,排名第三的黑道大豪,失踪了七年。这一届排名第三的人,是断魂绝钩鲁平。”

“抱歉,不知道。”

“如果火麒麟仍然健在,该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他十余年前,曾经与江淮暴客争风吃醋,闹得风风雨雨江湖不宁,对象是邪道大豪屠龙客公孙明的女儿,百灵飞莺公孙小莺。你看,这只小怀袋所绣的黄莺与麒麟,会不会是代表他们两人?”

“唔!有点影子。”

“这朵金钿,很可能是百灵飞莺的饰物。”

“一厢情愿的想法。”罗远摇头不表同意。

“如果是,死者该是失踪七年的火麒麟孙家麒。可是,那家伙非常自负,不会接受任何人驱策,虽是黑道大豪,但从不做阴狠残毒的事。现在,居然做别人的打手随从,无理性地杀人灭口,完全不像他的为人呀!”

“你不能证明死者是火麒麟,对不对?说不定是这个死者,是从别人处取得的,视为至宝加以珍藏。同时,你也无法证明这只怀袋,是百灵飞莺的物品。”

“我在担心。”

千手灵官呼出一口长气:“那只如果真是火麒麟,那么,这个主子必定非同小可,居然能役使火麒麟卖命。既然非同小可,为何来趟这窝子浑水?

“在一个非凡的黑道大豪大霸来说,一千五百两金子并不稀罕,犯得着与威震天下的武道门玩命?在中途神出鬼没,屠杀走在这条路上的群雄目的何在?”

“你是说,他是武道门主?”

“这……”

“可能,是吗?”

“除非他易了容。”

千手灵官说:“我见过武道门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一代江湖之王人才一表。但据你的观察形容,不可能是他。九州无常不用袖功,他的掌功骇人听闻,一掌可遥碎丈四左右的碑石。他不会用袖攻击你,用掌。

“而且,他绝不可能向任何人偷袭,那家伙自负得很,一代之雄江湖之王,他有不少功臻化境的爪牙可用。

“二十年来,他凭自己的武功打出一片天,已经有雄厚的根基和人手,犯得着不珍惜羽毛亲自和人相搏?”

“那你又担的甚么心呀?”

“担心刚才这个人。”

千手灵官的忧虑写在脸上:“武道门这次在瑞云谷勒赎,消息传播得未免太快太广了吧?居然引来了许多知名的牛鬼蛇神,各路英雄好汉大赶集。

“南天一剑已将黄金运走,大批神秘人物与高手名宿,不赶到前面去准备,反而留在后面锄除异己,为何?唯恐天下不乱?能得到甚么好处?他娘的,情势愈来愈凶险,扑朔迷离,我得更加小心防范意外。”

“前辈,你真该小心的,搞不好会成为众矢之的,走在这条路的人,有一大半是你的死对头。我得走了,得去找我那几个意在叛逃的随从。”

“甚么?你的随从?会意在叛逃?”千手灵官大惊小怪,只知道罗远是孤家寡人。

“对,新收的随从。”

“新收的随从?谁?”

“宇内三狐。”罗远笑:“还有一个暖脚的女人,那个自称苏若男的小美女,她的随从打了我一枚追魂针,她必须负责。再见,大家小心。”

“这小子在搞甚么鬼?”千手灵官盯着罗远急急远去的背影惑然自语。

“他在开始用霸道手段,网罗羽翼了。”同伴在旁接口:“那几个女人,日子一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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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一剑已经押着小轿,动身前往瑞云谷,小轿内是否有一千五百两黄金,外人无从得悉。

距交赎期还有四天,提前到达以免误事。

按理,黄金已经运走,前来谋夺的各路牛鬼蛇神,实在没有留在后面观望的必要。也许,各路牛鬼蛇神没料到黄金提前到达,没能及时赶到图谋。

黄金一进山,便进入武道门的保护势力范围,因此不敢再妄动,留在后面以便在约期时赶往动手。

波诡云谲,大宁集成了牛鬼蛇神们暂时停留看风色的宿处,在外围勾心斗角的问题区。

前往瑞云谷远有七十里,要不了半日脚程,沿途没有稍像样的村落投宿,即使有,也是武道门的控制范围,因此大宁集是外围最后一处宿处,在这里可以大显神通。

市集因有人打打杀杀,提前草草散场。

三家小食店关不了门,不得不接纳这些凶神恶煞住宿。其他民宅也无可奈何,不敢拒绝提刀带剑的人借往。

罗远不走了,放弃奔向桐柏的预定行程,既然已大张旗鼓介入这场夺金风暴,必须看个结果。

宇内三狐乘机逃离现场,无意远走高飞,有事羁绊。那能一走了之?而且对罗远的报复念头十分强烈。明的斗不过罗远,改用暗的胜算仍多。

无法利用罗远抢一千五百两黄金发大财,至少也得杀了罗远,发二千两银子赏金的小财。

不论大财小财,她们都不想放弃。

她们躲在集西的一座农舍里,不久便与风尘仆仆赶到大宁集的玉虚天师取得联系。

玉虚天师与天绝星,是追踪千手灵官而来的,是否也与夺金的事有关,只有他们心中明白。

在金刚禅寺他们死伤惨重,仍有将近四十名爪牙可用,正式两股人马走在一起,实力倍增,不死心循踪赶来了,而且是明目张胆赶路的,并不想隐起行踪。

农舍位于集场外缘,土板墙、茅顶,简单朴实,只有三进,小厅简陋杂乱,实在不适宜这几位美丽狐仙居住,但她们毫不计较,占住了二进主宅,把农舍主人一家老少,赶到厢房安顿,反客为主,暂时成为农舍的主人。

玉虚天师与天绝星人数甚多,在集南找了一家大农舍安顿,好在天气暖和,任何一处角落皆可歇宿,四十余名男女住在一处,实力极为雄厚。

在大宁集安顿的各路牛鬼蛇神中,他们无疑是实力最强的人马。

玉虚天师先得到宇内三狐所供给的消息,对大宁集这两天所发生的情势,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因此安顿下来立即放出口风,声称与夺金事故无关,而是对付千手灵官而来的寻仇者,与前来夺金的人划清界限。

玉虚天师虽然爪牙众多,但江湖声望并不比宇内三狐高。

三狐也不是他的爪牙或同盟,只是花钱请三狐对付仇家的雇主,也表示三狐的真才实学,比他要高明些,他有那么多爪牙,也不敢公然对付千手灵官。

他心中雪亮,人多对付千手灵官,死的人也多。

千手灵官有一千只手,暗器可在五丈外将目标杀死,人群一拥而上,被杀的人也将有一大堆。

他付不起如此可怕的代价,因此只能等候机会来暗的,一旦阴谋失败,不得不心疼地花大把银子,请宇内三狐对付千手灵官。

不但千手灵官可怕,与千手灵官同时出现的罗远更可怕。

他不能再以雇主身分,请宇内三狐在住处商谈,因此偕同天绝星各带了一名爪牙,移樽就教赴农舍,和宇内三狐磋商。

千手灵官已在这里现身,那位可怕的罗远,在这里表现得更为出色,磋商对付手段有其必要,统合行动作有计策的袭击,才能保证成功。

他们是绕集而过的,没惊动在集内住宿落脚的各路牛鬼蛇神。

二进院的小厅,也是宅主人安神位的所在地,因此不像前厅那么杂乱,七个人围着八仙桌,交换了双方所知道的情势动静,逐渐谈上正题。

“姑奶奶,你不要再节外生枝好不好?”

玉虚天仙对三狐打苏若男的主意不以为然:“那位小女人既然有许多党羽,你胁迫她就范,她那些党羽肯吗?以我来说,任何人劫持我的人,作为胁迫我的人质,我将毫不迟疑断然进行报复,绝不会为了被劫持的人安全,而忍辱屈服。

“你这位江湖女霸,怎会不知厉害,做出这种愚笨犯忌的事?你以为所对付的人,是岳州首富彭大老爷?”

这次桐柏山夺金风波,便是岳州首富彭大老爷彭政所引起的。

武道门绑架了彭大老爷的儿子,勒赎一千五百两黄金,勒令彭大老爷带了金子,至桐柏山瑞云谷交换人质。

彭大老爷为了爱子的安全,乖乖就范提前赶来等候赎回爱子。

这件事瞒不了人,引起不少自以为不在乎武道门的牛鬼蛇神觊觎,有志一同赶来找机会发横财。

据传闻,武道门的山门在襄阳的荆山深处,与桐柏几乎是近邻。

这些牛鬼蛇神胆敢在虎口拔牙,以突显自己的声威,动机和勇气是颇为可敬的,至少可以表现出不畏强梁的英雄气概,来的人必定是成名人物。

只有一个无人得悉的罗远,谁也不知道他是老几。

虽则他已经表明不是为夺金而来的人,但肯相信的人不多,至少他击溃了武道门暗中派来意图先将赎金弄到手的众多高手,就令人怀疑他也是为夺金而来的。大多数人不相信巧合,所以不相信他是无意中卷入的无关人物。

一千五百两黄金,可买一座拥有良田两千亩的大田庄,谁不眼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凡是在这条偏僻大道往来的牛鬼蛇神,谁也脱不了意图夺金发大财的嫌疑,罗远也不例外。

“我的事你少管,我会有分寸地处理。”

白妖狐不肯承认错误,拒绝玉虚天师的意见:“千手灵官的手下已经集中现身了,暗算偷袭的机会等于零,我如果不设法寻找强力的支援,那能赚取你们的两千银子?那小女人有众多的党羽,实力庞大,她的身分甚高;可以说,她是我成功的保证。”

她不便将强诱罗远合作,打夺金主意的打算说出,她们的打算和行动,妖道管不着。至于是否影响双方的利益,她们并不重视,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

俗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也不敢把被罗远整得灾情惨重的事说出,那毕竟是不光彩的事。

“我不得不管呀,那样做会妨碍你我的事进行。”玉虚天师有点不悦:“主要的事还没有着落,你又节外生枝惹上了拥有强大实力的人,聪明吗?当然,你有行动上的自由,我想管也管不了。好吧!你又有何打算?”

“我认为先暂且不要招惹罗小辈,杀掉千手灵官是第一优先。”

天绝星抢先提出意见,反对先除掉罗远:“我出一千五百两银子要千手灵官的命,你们不会舍本求末丢下正事不管吧?”

天绝星把千手灵官列为最可怕的仇敌,愿意花重金要千手灵官的命,罗远与他无关,对他毫无威胁。

事实上他也没见过罗远,不知道罗远是老几。

罗远是玉虚天师树下的仇敌,妖道愿意多花五百两银子,请宇内三狐对付罗远,他那有兴趣介入?如非阴谋败露情势紧急失去控制,他怎肯露面协同妖道出动?

花钱雇请杀手,还得自己出马,像话吗?不是生意经,已经上了一次当,可不想再上第二次当,把罗远的事丢开大吉大利。

“你真蠢!”玉虚天师不客气地说:“罗小辈与千手灵官同时出现在金刚禅寺,现在又一同出现在这里,显然他们是同伴,你能叫罗小辈靠边站,让我们大伙儿吆喝着拥上杀掉千手灵官吗?没知识。”

“那你是同意与三狐乱搞吗?”

“我也不赞成呀!只是不赞成她们找那个姓苏的小女人而已。我的意思是,集中全力先埋葬罗小辈,再收拾千手灵官。”

妖道的人被罗远整治得七零八落,把罗远恨入骨髓。

对千手灵官反而谈不上仇恨!只是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而全力对付千手灵官,何况千手灵官并没伤害他的人,他的人是被罗远击溃的,因此图谋罗远的心最急切,恨不得立即将罗远化骨扬灰。

“好吧?随你们乱搞好了。”天绝星无可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再失败,我可要远走他方,避祸去也。”

“天绝星,你少给我说些不中听的泄气话。”白妖狐冒火了:“该死的,你认为我们这许多人统合行动,仍然会失败?”

“我希望你们成功,成功我才能高枕无忧,多花些银子也不会心疼,不然……”

白妖狐突然脸色一变,放下茶杯倏然而起。

玉虚天师反应也快,跳起来手搭上了剑靶。

“屋上。”

灵狐低声指指上空,闪在门侧定神倾听外面的声息。

“你们紧张甚么?”

武功最差的天绝星,对这些人紧张的神情不以为然:“大白天在市镇,会有人飞檐走壁在屋顶往来……

“你给我闭嘴?”玉虚天师低叱。

四面一分,七个人分据两侧屏息以待。

久久,没有任何可疑的声息。

茅草屋顶不能承载重量,草一踩便碎,即使是第一流的轻功名家,也视茅屋为畏途。

久久,屋檐突然飘落一簇碎草。

白妖狐的剑徐徐出鞘。

玉虚天师的左手,也掏出乾坤袋中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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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主的小儿子只有七八岁,在屋角的大树下编草蚂,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吓了个胆裂魂飞,刚要张口喊叫,小口中便被掩住了,小身躯被夹牢,嗯了一声便失去知觉。

是一个鬼怪形的物体,也像人。稍远些的墙角,另有几个脸蒙青巾佩有刀剑的人。

这个怪物,正是被天狐暗香几乎迷昏,以惊人轻功逃走了的怪人,双手藏在大袖内,伸出时是一只铁爪,抓刀剑轻而易举。

包围农舍的人数量不少,潜伏不动像伺鼠出洞的猫。另有三个人登上二进的屋顶,不小心踩断了一些易折的茅草,惊动了屋内的人。

为首的人,正是苏若男,带了人来找宇内三狐。

原来扮怪物的人是她的同伴,她被白妖狐所制,怪物随后赶到,抢救不成反而几乎被天狐暗香弄翻。这次,她是有备而来的。

院子不大,跳落的人,皆在藏身门后的人暗器所及范围内,因此冒的风险极大。檐口有碎草飘落,表示将有人跳下了。

前进的屋顶,出现三个蒙面人,正好看清二进厅的动静,看清门角的掩藏人影。

“你们如果不出来打交道,四面火一起,便会被烧成烤猪。”

室内的人,也看了对面屋顶上的蒙面示威者,当然也料定这边屋顶上也有人候机下扑,怎肯出来受到夹击?

“你们真是蒙面强盗吗!”白妖狐在屋内大声叫:“真该死!村落的茅屋起火还了得?你们敢在光天化日下,在自己的垛子窑附近放火?像话吗?”

“你们到底是甚么人?”

玉虚天师也厉声叱问:“你们如果敢丧尽天良放火累及无辜,贫道将用五雷天心正法,将你们打入血池地狱,哼!”

连续飘落三个人,为首的人是苏若男。

“玉虚天师,你出来。”

苏若男面向半开的厅门神气地招手:“我已经查出你们来了些甚么人,你们已经死了一半了,没有对付你的妖术和天狐暗香,我会找上门来吗?你的五雷天心正法是唬人的,你绝对逃不出无数可怕暗器的攻击。我这些人的暗器,威力绝不比千手灵官差,包打保票。”

“你们要干甚么?贫道冲犯了你们吗?”

玉虚天师真有点心虚,大概从宇内三狐口中,知道这位被白妖狐暗算的神秘小女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来找自妖狐啦!

“三个骚狐狸知道我要干甚么。你最好置身事外,因为我知道你与妖狐们的关系底细,你犯不着替她们挑冤担债,那是她们与我的是非。”

妖道本来就对千手灵官怀有强烈的戒心,也可以说是害怕。千手灵官可以在五丈外把他击倒,所以在金刚禅寺,抓住机会夜间偷袭,白天根本不敢和千手灵官面对面打交道。

罗远比千手灵官更为可怕,但也被这位小女人的党羽,用暗器击中狼狈遁走,可知对方有备而来,他那禁受得起无数暗器的攻击?

白妖狐知道情势恶劣,但必须面对现实应付逆境,对方已经包围了农舍,能躲得了多久?真要放火,可能真被烧死在内。

三女一打手势,硬着头皮出厅。

“我们不见得怕你。”

白妖狐还真不敢立即泄放天狐暗香,定下心沉着应付:“事情过去也就算了,你找上门来能得到甚么好处?你能付出多少代价?划算吗?”

玉虚天师与天绝星四个人也出来了,七个人真可以和大群高手一搏。

没有深仇大恨,没有重要的利害冲突,也非上命所差,实在不需因此而你死我活放手一拼,拼对双方都有损失。代价不小。

苏若男的人更多,反正院四周的屋顶,都有蒙面男女现身候命往下跳,或者用暗器向下攒射。

“是你先找上我的,我有一千个回报的理由。”

苏若男态度强硬,手按上了剑靶:“我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必须作一了断,不能像和稀泥一样,胡搅几下就算了,与其尔后牵缠,不如早早解决。”

“何必呢?毕竟双方都没有损失。”

白妖狐本来就心虚,不得不采取低姿势:“你我如果拼成两败俱伤,姓罗的小畜生会把大牙笑掉。”

“这……”苏若男意动。

“我向你赔不是,可以吗?小畜生不会甘休的,何不联手应付他的骚扰?”

“你想得真妙,你凭甚么要求联手?你有多少分量?听我指挥还可以考虑。”苏若男的口气又转强硬。

“你也想得妙,哼!”白妖狐怎肯受人指挥?

“其他的事先别提。首先,我要知道罗远的底细,你得详尽地告诉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底细?我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白妖狐先是一怔,然后紧张的神情一懈:“原来你仍在打降伏他的主意,还不肯放弃吗?把你的甚么太乙真人找来,也对付不了他。”

“我承认我怕他,有关他的一切底细,我真的一无所知。玉虚天师也一无所知,被他整治得损失惨重,让老道告诉你好了。”

玉虚天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将金刚禅寺所发生的事故一一说了。

“我确是认为他是千手灵官的人。”

玉虚天师最后说:“可是无法证实。千手灵官的人已经化暗为明,聚集在一起自保,其中没有他,仅偶或出现在一起而已。

“如果他是千手灵官的人,你们这些强梁组合,最好不要打网罗他为羽翼的主意,那是自掘坟墓。你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尽快埋葬了他。你们如果能把他和千手灵官杀死,贫道仍然愿付两千两银子为酬。”

问不出所以然,苏若男甚感失望。

向两位同伴用手势交换意见,手势只有她的人能了解。

“好吧!姑且相信你们真的不知道罗远的底细,我另行设法求证。”

她知道再煎逼也无济于事,放松压力:“白妖狐,你不是也想打武道门那一千五百两黄金的主意吗?见财起意并不足怪,你仍不放弃吗?”

“当然我不配和你争,你人多势众。”

白妖狐心中一宽,冷冷地说:“你们已经把武道门的大将,飞天蜈蚣与飞虎弄到手,情势已被你控制在指掌间,我还能不放弃吗?”

“武道门会因为两员大将,落在我手中而将黄金换回他们吗?”

“这……”白妖狐一愣。

“当然不会,对不对?换了你,你也不会。损失几员大将平常得很,本来就人为财死。”

“你的意思……”

“你们仍然大有可为,看谁神通广大早着先鞭。”

苏若男表现出江湖好汉气概:“同是竞争者,我会表现出称雄江湖的英雄气概,不会黄金还没看见,就消灭竞争者意图独吞。好好进行吧?祝顺利。”

举手一挥,跃登屋顶走了。

四面屋顶上的蒙面人,有秩序地先后退走。

“她在搞甚么鬼?”

白妖狐惑然向同伴问。

“她在唆使你们去抢,情势愈混乱,对她们愈有利,机会更多。然后再从你们手中,黑吃黑夺走。除非你们没能抢到黄金,不然休想逃得过她们的手掌心。”

玉虚天师自以为是地分析,也颇有道理:“你们今后的一举一动,皆可能在他们的有效监视下。”

“你们不打算参与了?”

白妖狐已听出玉虚天师的口吻不对,置身事外的意图明显。

“不管是否参与,我们都不会和你走在一起,你明白贫道的意思吗?”

“我明白得很。”白妖狐冷笑:“好吧?那就各行其是,一切所议全部取消。”

“贫道正是此意。”

玉虚天师也冷笑:“你们连两千两银子也无福享受,那能奢言享受一千五百两黄金?放弃吧!狐狸。”

“你……”

玉虚天师再一声冷笑,偕天绝星与同伴匆匆离去,留下宇内三狐恨恨地咒骂,头也不回溜之大吉。远离倒霉的人,以免沾上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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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外村民稀少的地方,打打闹闹无人过问,集内村民活动频繁,最好不要闹出事故,引起村民恐慌,一旦鸣锣告警,可就麻烦了。

因此在集内活动的人,保持江湖朋友的风度,如无绝对必要,不在大庭广众间打打杀杀。尤其是在都市繁华区,动不动就抽刀拔剑,是犯忌的事,会引来治安人员的干涉法办。

在这里逗留的人,不论目的为何,皆必须在外走动,以便打听消息,观察各方动静,筹画对策,监视仇敌的活动。

距瑞云谷仅有半日程,交赎期限还有四天,不能太早动身入谷。

谷附近也没有住宿的处所,野宿随时皆可能受到仇敌的残灭性袭击,没有必要提前赶往冒险,大宁集是最后一处尚可安顿的地方。

市集已散,两条小街反而显得热闹。

集场只留下一些清洁人员打扫整理。一些路途近并不急于动身返乡的乡民,仍在街上逗留,与街上的亲朋好友叙旧话家常。

外地逗留的人,也成群结队在街上走动,小街的一些店铺仍在营业,赶集的余兴仍在。

走在这条路上的各路牛鬼蛇神,几乎全是江湖名人,见过世面经历过风浪,半数以上是声色追逐场的豪客,一旦在荒僻的山村过往驻留,那种朴实寂寞的日子,委实难以适应忍受。

在这里,唯一可以容易获得的享受是酒,而且好的酒也无法买得到。能买两条鱼宰一只鸡或鸭下酒,已经是难得的口腹享受了。

今天是集期,有猪羊肉填口腹之欲。

三家小食店在集散之后,多购置了一些肉类备用。

早知在这里的这些悬刀佩剑好汉,将有几天逗留,肉类平时没有供应,多准备些以免麻烦。

街尾那家小店规模最大,集期兼营食棚门摊,供赶集的乡亲打打牙祭吃一顿腥荤,收掉门摊则在食厅招徕食客,可摆十余副座头,留有两三位伙计照料。

食厅逐渐客满,十二副座头陆续坐满了食客。一些本来想进食的乡亲,一看气氛不对,乖乖地自行走,以免受到无妄之灾。

所有的食客,十之七八是腰间佩有杀人家伙,一个个与凶神恶煞媲美的男女,平凡的村夫俗子怎敢接近?被瞪上一眼也被吓走了三魂。

罗远的一桌有五个人,同桌的四位仁兄他不认识,分别买食物互不相关,各占面前一块角落。

这种大八仙桌可坐八个人,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有叫筵席十大碗的豪客,各占一角食具三两碗盆,不会妨碍相邻的同桌食客。

他占了一面,不许其他的食客同坐,坐在长条凳的中央,谁敢把他拥到一旁去?两壶酒加上四五盘鸡鸭鱼肉,也占满了他这一面的台面。

宇内三狐的食桌在右厅角,三双媚目不时向他瞟来瞟去,眼神复杂得很,并不怕他在这种场合里生事兴师问罪,他不是混世的泼棍瘪三。

苏若男有六名同伴,七男女占了一桌。一个个神情狰狞,摆出随时准备接受他挑战的气势,甚至像在向他示威:小子,有种你过来,比比谁的拳头大。

一壶酒下肚,他有兴趣打量全厅,观察牛鬼蛇神们的造型气概了,既然亮了名号,提前闯入莽莽江湖,就得勇敢地接受江湖现状,与江湖朋友保持接触,多露面就多几分扬名立万的机会。

桌对面是两位中年食客,一佩剑一佩刀,人才一表,颇有几分江湖豪客的气概。

“老弟一个人来的?”

那位留了小八字胡,生了一双鹰目的中年人主动搭讪:“在下一剑愁黄允中,那是敞同伴追风快刀李勇李一刀。咱们从上江来,赶这场热闹见识见识来自天下各地的名家,老弟台尊姓。”

“幸会幸会。”

他摆出豪客气概,嗓门不小:“在下八极雄鹰罗远,也叫罗八极,天下第九只鹰,也来赶这场热闹。”

抓住机会亮名号,是成名的手段之一,大庭广众间亮大嗓门声震四座,保证功效奇大。

“狗屁!”左方邻座有人用大嗓门讽刺他。

啪一声他重重地拍下食箸,虎目彪圆推凳而起,狠盯着那位高大粗壮出言讽刺的大汉,要发威了。

“呵呵!老弟台犯不着生气。”

一剑愁黄允中摇手阻止他发威:“有人要激怒你,你如果生气,便成了在大庭广众间放泼的无赖,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他冷冷一笑,重新坐下。其实他毫不生气,只是摆出剽悍的神态以助声威而已。

“唔!那混蛋真有激怒我的用意。”

他脸上出现笑容:“我也打算要激怒他找我,希望他有种气冲冲走过来挨揍。黄老兄,知道那混蛋的来历吗?”

“知道一点。”一剑愁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那位大汉身上:“来头不小,老弟最好不要招惹他。”

“哦!来头有多大?”

“大得名气与八只鹰……不,九只鹰齐名。九穷十绝,他就是十绝判官杨一元。你看,他所佩的判官笔是不是十分沉重?”

“哈!听说过这号人物。”

“十绝判官其实并不怎么样,可怕的是他的撑腰人。”一剑愁显然有意帮助罗远,激怒这位十绝判官。

“撑腰人?他有强有力的人撑腰?”

“对,撑腰人强得很。他的师父笔生花汪洋,好财好色名列上一代的风云人物,极为护短,谁敢向他的门人挑衅。他必定挥笔问罪大发神威讨公道。”

“哦!笔生花汪洋,这个人我知道。”

罗远的嗓门提高了一倍,声震四座:“我记得,八年前,也就是上一个皇帝洪熙归天的那一年,这个甚么笔生花,在扬州写了一本书,找书坊刻版刊行,叫……”

“叫扬州梦华录。”

一剑愁接口:“我看过,妙文。”

“对,叫扬州梦华录。这本书他发了一笔财。这本书,他老娘在坟墓里也不敢看,他的儿女他也不准看,全写些床笫间的事。

“结果,被扬州官府抄没了那家书店,四处画影图形捉拿他法办。皇帝龙驾归天,他竟然刊行这种有伤风化的书,真该死,难怪官府讫今仍在缉拿他。”

他的嗓门大,引起了哄堂大笑。

十绝判官怎受得了?怒火冲天排众而至。

“那一个狗娘养的杂种,敢在大庭广众间,向我十绝判官不自爱撒野,我要他后悔八辈子。”

他也倏然而起,虎目炯炯狠盯着走近的十绝判官:“最好把护短的师门杂碎一起叫来,大爷弄断他的手,让他再也提不起生花妙笔,再也写不出那种污秽文章。”

十绝判官手一抄,判官笔滑出笔囊,顺手向前一伸,笔尖喷出一枚泛灰色的细针。

这是威震江湖的十绝追魂针,劲道极为猛烈,两丈内影现针到,奇毒片刻攻心,笔出对方必死,所以绰号称判官,即使没击中要害,擦伤肌肤亦可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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