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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双玉郎

十个僧道总算情绪稳定下来了,激愤无济于事。

罗远所造成的伤害,也让他们心中檩檩,因此追搜踪迹时,不敢走得太散,觅踪的两位专家已经受伤,他们只好在前面搜寻了。

反正他们不急,能缠住罗远便达到目标了。

罗远就在这一带窥伺候机反击,他们就希望罗远现身孤注一掷,能搜得到当然是上策,等候对方袭击也未尝不可,只是脸上难看,气愤难消而已。

穿越一处灌木丛,密密麻麻全是杜鹃,花期已过,残蒂仍然留在枝头上。

“看,这是什么?”居在右侧的一位道姑出声招呼,这一带人可以聚在一起走。

几个人走近,仔细观察片刻。这一带的杜鹃有点异样,隐约可看到间距几乎相等的残枝歪斜现象。

“是用足尖探索踏过的痕迹,而且痕迹中心有重新着力点。”

一位老道用行家的口吻,指着地面的断枝残痕说:“后面跟着走的人加踩上去的,加踩的人脚掌小些。”

“就是在山鞍袭击我们的人了,那两身影确是一大一小。”跟来的第二组人中,一名大汉接口:“那两个人中是否有罗小狗,可惜没能看清。”

留心观察,的确可以隐约看出曾经有人小心翼翼,用足尖小心下探,避免损及枝叶,足尖着地不用全脚掌踏实,便跨出第二步所留下的痕迹,但仍然难免损及些少根株。

再仔细搜视,走的痕迹更明朗化了,人是从右面来,往左前方通过,再左折延伸,伸向五六十步外的一座杂树林,也零星生长着几株松柏。

“是往谷底那几家山民茅舍走的。”大和尚欣然高叫:“一定是打算偷偷前往找食物,他跑不掉的。”

“咱们也饿了,正好顺便堵死他。”第二组的京华秀士更是高兴,一拉无双玉郎的手膀:“你认识他,我们先走确认一下。”

“少出馊主意。”

无双玉郎不悦地挣脱手膀:“如果人在那边,还用得着确认吗?不管通过这里的人是不是他,反正大家都要去的,两个人先走,反而会打草惊蛇,你负得起责任吗?”

京华秀士还想说服,却发现十僧道不理会他们,已领先匆匆走了。

接近杂林,再仔细察看踪迹,另一位和尚伸手向右一指,缓步踱出。

“那是什么?”法安大和尚问。

“布巾。”

那位和尚说:“是兼腰帕用的汗巾,不小心松脱掉落的。”

不论江湖人或普通百姓,如果穿的是称为平民服的直裰,也就是掩襟短衫,长及膝上半尺,外出行走,通常使用两种腰带。

江湖人衫内有皮护腰,侧缠上一根丈余长的长腰带,可作多用途使用,妙用无穷。衫外则系三尺余长的腰帕,洗脸擦手拭汗净身,一物多用。

普通百姓衫内是布带或结绳的系腰绳,衫外是腰帕兼汗巾。

罗远穿的是平民装青直裰,这条腰巾该是他不小心遗落的。

“从这里向左直走的。”和尚一面说,一面向左面眺望,可看到枝叶被拨变形的痕迹。

一位老道走近,不假思索地俯身拾取腰帕。

生有时死有地,在数者难逃。

拈住腰巾向上提,腰巾本来是半张的,被拾起便向内收缩,扫过下面另一小块布帛,布帛一动,露出拳头大的三角怪蛇头,鼻尖上翘如角,覆盖一除,重见天日。

老者怎知腰巾下有蛇,刚发觉有灰白斑的物体一动,巨大的蛇头已闪电似的弹起,两寸长的内弯毒牙,已咬中老道的小臂。

“哎呀……”老道骇然尖叫,本能地摔掉腰巾跳起来。

有毒蛇类以毒获食,不会咬住猎食死不松口。

毒牙又尖又长,内弯而脆弱,一咬便注入或流入毒液,立即松口退走,让猎物逃,他会循嗅觉找到倒下的猎物吞食,很少失闪。

白花蛇更聪明,他的鼻角是探热器,猎物的体温引导它追踪。

三斤重的野兔被咬中,一跳三丈远,兔腿第二次蹦起,蛇已贴地滑倒。

第二跳着地,便跳不起来了,爬了两三下,蛇就到了。五尺的大白花蛇,吞三斤野兔只要两刻或三刻时辰。

巨大的猎物,蛇有自知之明,一咬便逃,反正吞不下,全速逃走溜之大吉。

不远处另一名和尚眼尖,看到溜走的蛇,身躯那些斜方形的白斑块,与及奇粗的肥大蛇体。

“老天爷?大白花蛇,蛇妖!”

老道是行家,变色尖叫:“道玄道友不妙,谁有解白花蛇毒的药?快拿出来,救人十万火急。”

没有人回答,一听有蛇妖,人人惊恐,如见鬼魅般向后退。

中年道站倏然拔剑,一闪即至。

道玄老道痛得额冒青筋,死咬着牙关不叫喊,左手紧握着右手肘。

“救……我……我的手……”道玄终于厉叫出声。

“放手!”

道姑急叫:“壮士断腕。”

道玄呃了一声,松了左手拉起大袖。

剑光一闪,道玄的手齐肘而折。

大和尚抢出相助,解囊取金创药,撕老道的大袖裹创,一阵好忙。

“是武道门的人做的好事,布下蛇阵对付我们,没错,有线索了。”

虬须领队兴奋地大叫,并不因老道断了一臂而伤感:“武道门有一位暗器宗师级名家,叫追魂浪子武起凤,他的追魂针涂的就是蛇毒液,当然会抓蛇役蛇。没错,就是他。”

“不可能是武道门的追魂浪子武起凤。”

京华秀士大泼冷水:“武道门派三两个人,远离瑞云谷,在不相关的深山远谷干什么?甚查淮河源?蛇毒可以卖,那用得着自己浪费时日亲自捉蛇?”

“你是说……”

“追魂浪子也许可以称暗器宗师级的高手,论武功他还不配称第一流的,就算他吃了一千颗豹子心老虎胆,也不敢和咱们这些人挺起胸膛说话。”

“至少我可以肯定,在山鞍袭击我们的两个人中,抓碎朱前辈双肩飞摔两丈的人,就是八极雄鹰。”

无双玉郎不希望大家无休争辩估猜,徒乱人意,肯定地说出所见:“他那搏击的身法我看到了,身材的轮廓我不陌生,是他。至于役蛇的人是谁,要捉住他才能知道。”

“快赶往谷底茅舍。”大和尚叫:“贫僧要碎裂了他,别让他吃饱了逃掉。”

又断送了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砍落的手静静地摆在草中,被咬处两只孔洞已发青肿。

所有的人,皆心中发虚,纷纷砍树枝做探道的棍棒,打草惊蛇棍棒有大用。

不怕蛇,尤其不怕毒蛇的人,真没有几个。

蛇这玩意潜藏草中,即使留心也不易发现,防不胜防,被咬上一口,不砍手就得砍脚;蛇咬人十之七八咬在手脚上。

此地即然有奇毒无比的白花蛇妖存在,有一条便可能有许多条,蛇子蛇孙更不会少,谁敢逞能不介意蛇咬?真有草木皆蛇的恐惧感,谁也不敢放心大胆赶路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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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柏山区有好几条河流,无数小溪,有茂密的丛林草野。

更重要的是,百余年来刀兵变乱,人烟稀少,因此飞禽走兽种类繁多,人才是禽兽蛇虫的天敌。

雉鸡似乎成群结队,用手捉也轻而易举。

这种美丽的飞禽,飞翔能力却有限,受惊便连飞带跑,不分天南地北乱得一塌糊涂,往人的脚下钻躲并非奇事。

罗远捉了一只母雉,做花子鸡烤得油光水亮,两人在山坡的树丛歇息,有水有鸡,吃得津津有味,一面吃一面留意下面里外,位于谷底坡下的三间茅舍有何动静,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他俩看到两组人包围茅舍,气势汹汹抢入,结果,分开在三间茅舍歇息,随即茅舍的烟囱升起炊烟。

外面,派一名警戒。几头黄犬已被拴住,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人逐水而居。

茅舍左后侧,泻出一条小溪流,不时看到有人至小溪洗漱,甚至有人脱得精光,在溪水中洗净衣裤,绞妥便穿上不等晒干。

每个人皆大汗彻体,不洗干净实在难受。

“还有二十六个完整的人,仍可击溃一队兵马。”

罗远倚坐在树下,吃得肉香四溢十分愉快,虎目落在下面远处的茅屋:“他们没有理由不见机撤走,犯不着像没头的苍蝇以的,乱飞乱撞和我们胡缠,有何阴谋?”

“他们在等我们失去耐性,和他们彻底了断。”

姑娘自以为是,但不无道理:“所以一直就不分散追踪,认为你年轻气盛,被追急了,必定和他们的拼命。”

“唔!你可能猜对了。”

罗远其实迄今为止,仍不了解瑞云谷夺金的内情,没有参与的兴趣,也无意进一步了解,他只是一个走霉运,恰好碰上卷入是非的受害者,无辜被波及的倒霉鬼。

这些图谋夺金的人有何阴谋,他从没想到用心机加以揭露。

如果有老人精千手灵官在,该多好?

千手灵官见多识广,又从各种迹象中理出头绪,找出脉络来,江湖经验丰富,才能见微知着。

“反正不论现在或日后,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那是一定的,所以我也想彻底了断。天杀的!这些高手名宿实在不像话,毫无高手名宿的风度,二话不说就争先恐后一拥而上,简直丢尽武林朋友的脸。哼!如不打散他们,是不可能赶他们滚蛋的。”

“哦!你打算……”

“先弄一两个活口,了解阴谋再订对策。”

“可能吗?他们躲在茅屋里,有警便一涌而出,如何才能弄到活口?”姑娘毫无信心,不以为然:“说不定你反而被他们诱出,吃亏上当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该说偷鸡不着蚀把米。”

罗远丢掉鸡骨头大笑:“你不能去,在这里等,我可不想把你赔进去,你这小丫头很可爱,是他们必欲得之的目标,你小性子一发就乱来,我无法照料你。”

“笑话,你是主人,你去我能不去?”

姑娘红云上颊,罗远双关的话令她芳心狂跳,只好用别的话岔开:“你如果溜走,我和你没完没了。”

罗远撒腿便跑,她也一蹦两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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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其实并不小,宽约二十步左右。

由于是从另一处山谷流入的,直冲这一面的山崖,绕过茅屋侧方,向东弯弯曲曲伸向另一处峡谷,因此形成一处处深潭,水色碧绿深不见底,而弯曲部下端豁然开朗,冲成稍浅的弯流。

从前面接近不可能,警哨的视野宽广。

想利用两岸的树丛修竹潜行,也必须先涉水徒上游一两里渡溪,再从后面绕至屋后,接近就容易多了。

他不想让苏若男跟来,三五起落便消失在茂林深处,不久便和衣渡过溪流,顺便洗净一身汗垢。

沿溪左岸的草木地带潜行,小心翼翼接近,留意是否有伏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接近的身法技巧极为高明,伏椿稍大意绝难发现他的踪影。

接近至半里外,他想加小心。

绕过一座小丘,伏在一座大石下,透过草梢侦察,寻找可以接近的地形与方向。

他突然怔住了,欣喜欲狂。

这是溪流形成溪潭的下游末端不远处,岸畔有两丈左右的乱石散布区,水深仅两三尺,清澈见底,与外缘碧绿不见底的深潭不同。

有人在该处和衣洗濯,坐在水中仅露出头肩,正在用无患子洗濯长长的漆黑头发。

看到那泡在水中的蓝色衣衫,他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第一次与无双玉郎见面,无双玉郎穿的是宝蓝色宽长衫,色彩亮丽夺目,公子风华极为吸引人。

这次在山中追逐,无双玉郎换穿了蓝色长衫。

岸旁一座大石上,放置着剑、皮护腰、百宝囊、半统爬山虎快靴,荷包……

二十步外,二十五六岁颇具威严的女随从,正面向百步左右的三间茅屋,一看便知是担任警戒。如果屋外围的树丛有人出现,便出面阻止,似乎对内的警戒,比对外的警戒重要些。

妙极了,居然碰上一个落单的重要人物。

女随从回避男主人洗浴,远在二十步外背向戒备,该是正常的现象,但为何位置不居外方,反而在内方面对有自己人活动的茅屋,难来令人生疑了。

罗远是从外方接近的,并没想到可疑的征候,他可以快速地把坐在水中的无双玉郎擒住,但武功高强的女随从必须先行清除,也就必须通过无双玉郎的洗濯处,才能先击倒女随从。

机会大好,无双玉郎正在洗头,无患子的泡沫将头发完全掩盖了,越搓揉泡沫愈多,正是耳目已被掩盖的功能丧失期。

侧绕潜行,无声无息接近女随从身后。

茅屋右侧溪旁的几株大树下,有两个人到了溪边,是两个男的,一面谈笑,一面脱靴卸除衣裤,没错,也是洗浴的人。

相距虽然远在七八十步外,也有稀疏的草木遮掩,但仍可隐约看到颇为清晰的轮廓;是裸身下水的。

先前在里外的山坡上监视,就曾经看到那段小溪的情景。这些人警觉性甚高,分批前往洗浴的,每次最多三个人,男女也分批轮流。

男的通常百无禁忌,脱得精光大吉,衣裤洗后绞干便穿上。女的则和衣入水,上岸不绞干衣裤,概略抖掉一些水分,离开时仍是湿淋淋的。

女随从本能地转身,虽则事实上无法看到该处的全部景物,女人远观男人洗浴,毕竟在心理上感到羞耻不安,所以转身他顾。

罗远就站在她身后,一双巨爪就在她眼前,十个钢钩似的手爪就在脸部作势抓落,真有惊心动魄的威力,抓落的情景令人胆寒。

罗远以鹰为绰号,不但轻功超绝,爪功更是超拔的,爪下处肉开骨碎,可将抓到的人摔飞出两丈外,可怕的程度不言可喻。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雷霆打击已经及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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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遭逢的无数事故中,无情的搏杀与猛烈的格斗绵绵不绝发生,在所有的仇敌中,无双玉郎是罗远唯一尊敬的敌手,一个真正公平和他搏斗的劲敌,一个旗鼓相当的可敬敌人。

无双玉郎撤走时,男女四随从表现也极有风度,不但不出手相助,而且掩护时毫无乘机阻击的意图,主人有英雄气概,随从也有高手的豪情。

如果用抓,女随从不死也将成残。

噗一声响,爪在千钧一发中变掌,双掌骤落在女随从的双耳门上,力道恰到好处,掌及人昏。

罗远不但对无双玉郎有好感,对四随从也有好感。爱屋及乌,他不能对可敬的敌手,在偷袭中伤毁他们。

将人打昏拖至石根下,两起落便到了无双玉郎背后的大石上,一眼便看到无双玉郎背颈露出的晶莹腻润的脖子,立即想起他给了无双玉郎那狂猛的一抓。

这那像一个武功超拔的练武人肌骨?只有一个可能:练的是玄门至高秘学璞玉功。

一般来说,玄门内功不重视打熬筋骨,手脚活动时,也很少在出招时吐气开声大叫大吼现象,躯体柔和有如舞蹈,举手投足顺其自然,仅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迸发无穷的力道。

他练的就是玄门秘学,所以身材并没粗壮如牛。

无双玉郎不知背后有人,高兴地向水下一沉,满头泡沫随水四散,头部完全没入水中,双手将长发拔得散布在三尺径的水面。

身之肤发,受之父母,是不能毁伤的,因此自古以来,男人们的头发,仅比女人稍剪短些而已。

在外形上,男的结发束发,女的梳髻,一旦披散,男女没有多少分别。总之,不论男女,对头发的爱惜是一致的。

因此后来满清入主中原,下令剪发,头前半部剃光,后半部发根也剃掉一寸,引起焚天的抗拒潮。结果是留发不留头,砍掉成千上万的头。

一声水响,头挺出水面,一摆一甩,水滴飞洒,长发散飞,情景相当美。

“喂!小孩子,头发该剪了,那多累呀!”

他欣然大叫,觉得悦目好玩。

无双玉郎已挺身站起,水淹至胸下,宽大的长衫腰带不在,前襟已拉开,里面的紧身淡绿内衣也松散了,衣着水紧贴在身上,出现奇妙的曲线。

罗远在身后,仅看到背部。

无双玉郎大概耳中的水已经甩出,听觉恢复了,像是挨了一记雷击,尖叫一声扭转身双手上提。

来不及发招了,罗远猛扑而下,连胸带臂抱得结结实实,猛烈的冲势继续,水花四溅中,冲入水中向下沉,急滑出两丈外,进入水潭的深水区。

他不能从背后偷袭时下重手,本来就有意活擒。

自幼生长在大江边,水性之佳不作第二人想,擒住人拖入水底,他有把握把这小孩子呛昏。

无双玉郎号称京都四公子之一,肯定会是一个旱鸭子。内家练气有成,闭气当然比常人支持得久些。

水底换气只是神仙传说故事,不会出现在现实人生。有备攻无备,他有把握支持得更久,只要往下拖深些,这小孩子绝对受不了。

旱鸭子被拉下水,必定吓得大喊大叫挣扎,反而加速下沉,命运便已决定了。

挣扎的力道极为猛烈,好几次几乎挣脱他的拥抱,抓破了他的衣衫,双手几乎挣脱恢复自由。

但随下沉的时间及速度的增高,挣扎逐渐软弱,终于一切静止。

将人拖至岸边,首要的事是急救。

还没离水,扭头一看,吃了一惊愣住了。

身躯还在水中的无双玉郎,衣衫已经松开,经水的淡绿色内衣,几乎成了透明的,里面可以明显分辨出,加穿了女性使用的胸围子,是深红色绣了花的,隆起的酥胸已说明这位玉郎是女郎。

女人也称女郎,称郎没有什么不对。

“原来如此啊?”他脱口叫,急急将人抱起撒腿便跑,救人要紧必须分秒必争,管他是男是女?

这时,他希望苏若男已经跟来了,男女毕竟有点不便,虽则这位女郎是他的敌人。

刚呛昏的人抢救并不难,他就是救溺的行家。

人搁伏在圆石上,就可压出腹中的水。

溪水洁净,口中不需掏挖出泥沙异物。

然后是节拍式压胸术,真元度气术、压背强迫呼吸术……都可以紧急帮助恢复呼吸。唯一不便的是,他不能卸除女郎的上衣以便易于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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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石旁遥望不足百步外的茅舍,草木映掩,看不到茅舍的活动情景。在溪中洗濯的精赤男人不再戏水,在近岸处洗濯衣物。

他心潮汹涌,意志飞驰。

他在汉口镇曾经多次,拯救过溺水的人,其中有男有女,从来就没感到有何异样的感觉。

这次,是他故意把人淹溺的,也许心态有异,感觉也就迥然不同。

他完全失去到茅屋捉人的兴趣。

其实他对捉人取口供,以便了解内情的事,本来就不热衷,没有了解的必要,迄今为止,他一直就不曾向仇敌迫取口供。

“你恢复元气了吗?小孩子……小女孩。”他懒洋洋地问。

巨石的另一边,无双玉郎已系妥湿漉漉的长衫,穿妥快靴,剑和囊搁在一旁,坐在石根下,双手抱住双膝,头搁在膝上,用眼角用心地偷瞄他的背影,没有任何举动,也不想回答他的话。

“这件事我抱歉。”

他得不到回答,只好自说自话:“你们人太多,我有权采取任何不正当的手段反击,我只能说,我亏欠你一次。去告诉你的人,从现在开始,我会用各种激烈的行动下毒手,不会再有受伤的人了。再见,小女孩。”

他大踏步昂然而去,一直不曾回头。

无双玉郎欲言又止,目送他挺拔的背影远去,连站起来的勇气也提不起来,更没有勇气回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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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过小溪爬上岸,抖落一身水,略为检查防水的百宝囊,系牢背上的长剑,倒出快靴内的水,准备停当,前面的树林钻出奔鹿似的苏若男。

“原来你从这里过溪。”

苏若男娇喘吁吁,见面就埋怨:“害我跑错地方,到处找不到你的影子,茅屋没有动静,进不去?”

“不想进去,那地方的地势对我不利。”他不多做解释:“叫你在山坡上等,你怎么乱跑,怎么了?”

“我往下游找你。”

苏若男向下游一指:“过不了溪,警哨可以监视小溪两三里的动静。该死的!溪里还有人洗澡,怎能过去?”

即使没有赤条条的大男人洗澡,她也没有潜水而过的能耐,下游溪面广阔,水深仅及腰下,须涉水而过,那能逃得过警哨的监视?

“走吧?不必理会他们了。”

他穿妥快靴站起:“他们不可能长久躲在里面,会出来搜寻的,等他们出来,再好好宰他们。”

“好吧!他们被我们缠在这里,我的人一定可以平安抵达瑞云谷报讯传警,他们不动,我的人就没有被截住的危险了。别走。等我一等好吗?”

“哦!……”

“我想到水里泡一泡,这一身汗……”苏若男的脸突然通红,不管他有何表示,向水际奔去。

他也脸一红,联想到无双玉郎,心跳加快了一倍,摇摇头苦笑,移向下游留意动静。

他正式与苏若男见面打交道,的确觉得这位小姑娘美丽脱俗,青春活泼甚至泼辣,曾经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恶作剧地戏称要苏若男做他的女人。

而这期间,苏若男一直就以男装出现在他眼前。

骑装与男装相差不远,无法将女性的美表现出来,因此苏若男真不敢与宇内三狐比美,宇内三狐穿的是淑女美丽衫裙,女性的魅力十足。

这期间接触密切,他自然而然地见怪不怪,似乎没把苏若男当成可人的大姑娘,所谓见树不见林,习惯了便没有异样的感觉。

甚至苏若男倚在他怀中歇息,他也没产生异样的感觉,日久成自然,确有几分道理,日久情生,必须具有生情的因素存在。

反之,无双玉郎所给与他的印象极为强烈鲜明,不论是生理或心理上的震撼,皆是强烈得无可比拟的。

两极相遇,会产生两种极端的现象。

一是相吸,一是相斥。

有积极性与霸占性的人,会采用前者,个性消极或自尊心强的人,会采用后者。

无双玉郎是他的劲敌,不相吸就会有一方毁灭。

苏若男也要没在水里,但在他的心日中,居然没把这两位青春大姑娘联想在一起,反而对无双玉郎的印象更强烈了些。

他有点失神,目光落在下游远处,意念飞驰,意识的焦点,集中在擒无双玉郎的水潭。但在这里,其实看不到那处潭湾。

身后传来脚步声,冲散了他的冥思。

“你在想些什么?”湿淋淋的苏若男出现在他身侧,用困惑的眼神打量着他:“你有点失神呢!”

“没什么。”他收敛心神支吾以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苏若男身上。

穿了骑装浸了水的大姑娘,那曲线玲珑的诱人身段极具看性,不由脸上一热:“走吧,我们到山坡上去等。”

苏若男也知道他的目光有点异样,也知道自己湿淋淋的体态不雅观,脸一红,跟着他举步,有意回避他的目光,走在后面就可以脱出他的视线外。

“如果没有机会,我们赶往瑞云谷等他们好不好?”

苏若男的嗓音拉回他的飞驰意念:“在他们阴谋暴露之前,我必须警告我的人,不可采取无谓的行动,以免遭到无谓的损失。”

“以后再说。”他有点魂不守舍:“奇怪,一条白花蛇,就把他们吓得不敢外出了?可能吗?他们在等什么?等我去找他们?”

一连串的疑问,他当然不可能自己找到答案。

如果他知道对方志在缠住他,必定会采取出乎对方意外的暴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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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先前的山坡倚树假寐养神,山谷中初夏的阳光暖洋洋,身上的衣裤逐渐干了。居高临下远眺,茅屋似乎没有人再外出走动,小溪中也没有人戏水,毫无有所活动的迹象。

双方都有意拖延,只有出了意外事故,才能打破僵局,看谁先失去耐性。

小溪隔开了这一带的峰峦,山脚坡崖没有可耕的土地,因此三家茅舍的人,不需搭桥过溪到这一面的山岭种地耕田,可沿溪流东行,小径伸向东面的谷口,另有小径通向桐柏县城。

他们在这一面的山坡窥伺,不需担心有人过溪搜山,那些人如果游过溪流,老远便可被他俩发现,有充裕的时间应变,可以从容反击。

茅屋侧方的溪岸,也就是有人洗漱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人影,隐约可以分辨身形轮廓,看不清面目。

共有五个人,一僧一道或两道,另两个是穿劲装的人。

五个人向四周指指点点,像在讨论地势,或者指示行动,相距太远,听不到说话的声浪。

曾有多次,五个人向这一面山岭眺望指指点点。

“他们好像要过溪有所行动。”

苏若男自以为是:“机会来了。”

“不太可能。”罗远持相反意见。

“为何?”

“他们有男有女,犯得着弄得浑身水做落汤鸡?这些山岭林深草茂,他们有搜的能力吗?他们已浪费了大半天时间,耀武扬威穷搜,结果如何,还会做这种笨事吗?理由充足吧?”

“那你的估计呢?”

“将有所行动,没错。”

“你的意思……”

“向东走,出谷。”

罗远信口胡扯:“茅舍主人一定告诉他们这一带的地形,出谷可以到达何处。也许,谷外有通向瑞云谷的路。

“概略估计,从大宁集前往瑞云谷约有七十里,大宁集至桐柏县城也有四十余里,桐柏县城有道路通向瑞云谷,应该在七十里以上。

“算算我们引他们入山的方向和脚程,东面谷口很可能有县城至瑞云谷的路。如果有,那就表示他们要赶往瑞云谷,但……”

“但什么?”

“时间不对,目下该已是未牌左右了,能赶得到瑞云谷吗,崇山峻岭中夜间赶路,开玩笑。

“那条路不会有多少人行走,说不定荒草漫径,白天也不易分辨,岔入通向散居山中的山民住处,必定一错数十里。我问你,你敢走吗?”

他说的是实情,人生地不熟谁敢赶夜路?

比方说,走那条路的人,不小心岔这条进入山谷的小径,必定到达这座茅舍,茅舍便是这条小径的终点,转回去再找正道,岂不多走了十几二十里?欲速则不达。

“也许正是通向瑞云谷的路。”

“向东,不可能,瑞云谷在西,或者在西北。”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找路?”

“不,沿来路西去。”

罗远肯定的说:“我的记性不差,我记得所经过的大小七座山峰,入山处距瑞云谷约在三十里左右,七座山峰约四十里,两个时辰便又赶到瑞云谷。我不想像盲人瞎马般乱闯,宁可扮识途的老马,沿来路返回原处。”

“哦!今晚岂不又得在山林露宿?”

“恐怕是的,除非……”

“有你在,我一点也不介意在山林露宿。”苏若男何在他的肩膀上羞笑:“有虎狼毒蛇,有你去挡。”

“你说是这种蛇?”罗远向她的身外侧一指。

她跳起来,像臀部装了弹簧,跳过罗远的腿上空,一沾地再向上蹦,搭住了丈高的横枝,脸都吓白了。

一条七八尺长的大蛇,刚隐没在不远处草丛中。

她挂在树上,仍可看到最后一瞥。蛇身淡黄,腹侧有红斑,背部隆起,粗如饭蓝,隐没时传出沙沙擦草声。

“那……那是什么蛇?”她惊魂初定,飘下往他身畔挤,把他当作保护神:“有多毒?”

“赤练蛇。”

“哎呀!老天爷!”她谅呼。

“江湖上有些人,绰号称赤练蛇,表示这人阴毒残忍,坏事做尽人见人怕,有这种绰号的人,十之九九是江湖凶名昭着的凶魔败类。

赤练蛇没有毒,只是性情凶暴,会主动攻击人畜,所以被误解,认为他有毒。

“它……它没攻击你……”苏若男犹有余悸。不管有毒无毒,不怕蛇的姑娘们少之又少。

“你不怕它,它就怕你。狗怕吃狗肉的人。我吃蛇,蛇肉味鲜美滋补,可口极了,所以蛇怕我。”

罗远信口胡捣,拍拍她的肩膀:“你如果不动,它是不会攻击你的,它和青蛙一样,只能看到活动的东西,而且它是聋子,你大声呼喝是吓不走它的,跺脚才有用。它感声的器管是腹部,震动才能惊走它,所以说打草惊蛇。”

“你真吃蛇?”

“我还吃老鼠呢!”

“老天爷!”

“老天爷在你头上呢!唔!他们要动身了。”

茅屋前面的小径,出现第一个人,共鱼贯出来十个有僧有道。不久,十个人隐没在东面小径后,身影被树丛挡住了。

“他们其他的人呢?”苏若男惑然问。

“诡计。”罗远说:“是引诱我们现身的人。天一黑,他们便会溜回来了,今晚一定在茅舍住宿,让我们鬼撞墙似的穷追瞎摸。”

“唔!可能吧。”苏若男同意他的猜测:“其他的人不动身,理由是留下照顾受伤的人,表示这十个人已动身前往瑞云谷,引诱我们追逐。”

“我不信邪。”罗远跳起来。

“哦!你打算追?”

“不,到茅屋走走,看他们搞什么鬼。”

“我也去。”

“这……”

“带我去嘛……”苏若男扭着小腰肢,拉住他的手臂央求:“留在这里担惊受怕。而且,我怕蛇,老爷。”

“你不去我还不放心呢!”罗远拉了她的手动身。

“咦……你……”她兴奋雀跃,也感到迷惑。

“我担心他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绕到这里来,岂不糟糕?防人之心不可无。不久之前他们向这一带山野指指点点,我能放心?我们去捣他们的窝巢,让他们意外地惊喜惊喜。”

走了十个人,三间茅舍中,总人数有二十二人,但有六个受伤的人不能舞刀弄剑。一比八,这些高手名宿仍然是势众的强者。

偷袭是上策,以寡击众不能堂堂正正逞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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