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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炼魂修士

走道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舱门被拍得砰砰响。

“公子爷,警觉些。”外面传来船主张大柱惶急的叫声:“前后与右侧方,都有船逼近,传来要求向左岸靠的灯号,不得不听他们的。”

“是什么船?”霍然拉开舱门急问。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罗巡检果然采取行动了。

“不知道。”

“巡江逻船?”

“真的不知道。”

“可以不理会……”

“不,他们会把船撞沉。”张大柱不再多说,急急走了。

“你躲好。”

霍然将小姑娘推至角落躺下:“我出去看看,很可能是官方的密探,为这四个可疑女人来的,她们很可能有所行动,与我们无关。”

冲出舱门登上前舱面,四个女人都出来了。

风涛渐剧,浊浪滔滔,浪花扑上舱面,立即浑身是水。

六个船夫全部出动,风帆斜转。

夜暗风急,视界有限。

前后右三方,可以看到摇晃闪动的桅灯光芒,隐约可辨帆影。

可见的有三艘船,风帆小,约有客船一半大,速度要快得多。

船不论大小,在风骤浪急中相碰撞,必定同归于尽,船大也占不了便宜。

“不要理会他们。”

瓜子脸女郎大声叱喝,想制止船向左岸靠。

“那将铁定会被撞沉。”霍然不得不提醒女郎注意,“水仍然寒冷。也许你们水性高明……”

“鬼的高明。”女郎尖叫,“我们不谙水性。”

“那就得听他们的。”

“不行,我们……”

“你们犯了案?”

“胡说八道。”女郎不耐地叫嚷:“我们偷遍天下,从来就不曾落案。”

偷遍天下,女郎无意中透露天机。

“他们一定是找你们的。”

“可能。”女郎开始将剑系在背上,“他们会付出代价的,逼我们上岸,哼!岸上是我们的天下。”

“他们的来历,显然……天杀的!这些混蛋。”霍然破口大骂。

“怎么啦?”

“他们要在船距岸百十步时,把船撞沉。”

逼来的三艘船,速度正加快接近。左岸河岸已可看清,黑沉沉是树影。

“哎呀……”女郎惊呼。

“我去掌船控舟,一定要搁上河岸。”霍然立即向后艄飞奔。

船如果被撞沉,小秋燕肯定受不了,所有的行囊金珠都将付与东流。影响他和小姑娘的安全,他必须扭转恶劣的情势。

“交给我!”他到了后艄,向掌舵的船主大叫,“你帮助控帆,我们一定要冲上滩岸。这些狗娘养的要撞船,不要让他们得逞。”

“公子爷你……”

“我比你高明。”

他推开张大柱,抓牢了舵柄:“看我的,把帆转向北西。”

帆舵齐动,船从斜冲改航急冲,船身急剧侧转,右舷几乎沉入水线下。

在前面斜逼的船立即下漂,脱出斜截的航道。

后面那艘也没料到目标空然侧转,应变不及,以原方向斜冲而下,眨眼间便冲下十余丈,从目标的尾部五六丈冲过,失去碰撞的机会。

改斜冲为横冲,脱出三船的聚合范围。

“摆脱他们了。”张船主兴奋地高叫。

一声暴震,船冲上河岸搁浅了。

四女郎带了剑和包裹,跃登河岸。

三艘船在下游百十步,也先后冲上河岸,人影向这一面飞掠,来势如潮。

“空空缥缈,你们逃不掉的。”有人大叫。

四女郎已钻入树丛,形影俱消。

霍然已取了一根长篙,一掌劈断,留下丈二长的铁篙尖一段,站在舱面似天神。

四十余个黑影,追入黑暗的树丛。

最后有六个人,奔近挥舞着刀剑水钩涌到。

张船主六个船夫,躲在舱内吓得半死,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种变故,呐喊声已让他们失魂。

篙的尖端,有近尺长的铁尖,相当沉重,篙身也分量不轻,弹性甚佳,比齐眉棍粗大,这玩意用来揍人,挨一下就丢掉半条命。

六个冲来抢船的人,连人影也没看清,远在四五丈外,便比赛看谁倒得快。

一击即昏,六个人一声未发便躺了一地。

揪住一个人的背领,拖至树下再把人弄醒。

“你们是些什么人?”霍然在没弄清底细之前,仅将人敲昏,将人压俯在草地上,反扭双臂问口供:“不招,扭断双手丢下河喂王八,说一不二。”

“放手!哎……”这人厉叫,“放手……你……你知道我是谁?你好大的胆,……哎轻一点……”

“你不会是江神,或者是龙王爷的驸马吧?招!”他手上加了半分力。

“哎唷!放……放……我是龙门鲤方……方兴……”

“你他娘的方兴,不叫未艾?我不认识你。”

“我是老三……”

“不叫老二?谁的老三?”

“咱们当家老大是……是闹江龙吕……吕老大。你是这艘船的船主?害怕了吧?哎……唷……”

“原来是江北的一群杂碎,呸!你们要捉空空缥缈为了什么?”

闹江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次笑魔君挡住了这群黑道恶棍。他背了小姑娘乘机突围远走高飞,其实他并不会与闹江龙碰头,见面也不认识。

闹江龙一群黑道好汉,活动在大江以北,潜势力远及高邮州,并不住在船上,所以称当家而不称舵主;水上的好汉才称舵主。

“她……她们偷……偷去了,咱们在德州从……从八荒狮手中,夺获的一箱金珠,所……所以咱们发誓要……要把她们卖……卖入教坊抵……抵债。”龙门鲤有问必答,怕死的心态暴露无遗。

“空空缥缈是她们的贼首?”

他心中好奇,继续追问底细。

“她们是……是一群女飞贼,空空缥缈只是她们的代号,也作为切口。她们的真名号,知道的人不多。”

“原来如此。”

既然知者不多,他懒得追问:“他娘的!你们这群混蛋不是东西。在德州你们倚仗人多,黑吃黑四出拦截抢快马船的人,强夺他们得手的美女金珠。

“得意得太早,又被空空缥缈黑吃黑,盗走了你们黑吃黑抢来的金珠,真是报应。去你娘的!”

“哎唷……”

有骨折声传出,再一掌便失去知觉。

重新登船,叫出张船主几个人,定下心神整理零乱的帆和橹,清理舱面,准备将船推下水去。

很不妙,正逢退潮,船大半搁在河滩上。

这种小型客船,其实船身相当大,凭他们六七个人,怎能将船推下水?经过这一阵折腾,船已经几乎全搁在滩上了,必须等到涨潮才有希望。

涨潮,必须等六个时辰少半刻。

霍然把六个打昏了的人,拖至树丛距三艘贼船不远处,排放在显眼处,以便贼伙们处理。

等待是十分烦人的事,但他们不得不等。

船主张大柱对霍然佩服得五体投地,十分感谢霍然救了这艘船,不再害怕,兴高采烈治酒菜压惊,在倾斜度并不大的舱面摆下酒菜,点起火把插在河岸,江风一吹,废竹缆制的火把愈烧愈旺。

霍然要船伙与小姑娘回舱歇息,有何动静皆不许他们出来。

有酒有菜有火光,毫无疑问可以将有心人引来。

出了事就不怕事,怕事解决不了问题。船不能丢弃,既然走不了,就必须面对现实,解决闹江龙这些杂碎的威胁。

经历了不少风险,他的胆气愈来愈壮。

既然志在遨游天下历练,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威望,争取他应有的地位,以免处处受到一些阿猫阿狗的骚扰。

如果他积极些,空空缥缈的这四个女贼,怎敢肆无忌惮胁迫他?用得着冒今晚这种葬身鱼腹的凶险?真要被撞沉乘坐的船只,黑夜中他怎能照顾得了小姑娘?

他愈想愈冒火,这种事不能再发生。

要想让这种事不再发生,最佳的方法是让打坏主意的人怕他。

将断篙放在手边,他坐在舱面开始喝酒。

“他娘的!你们来好了!”他一口喝干了一碗酒,粗野地咒骂。

×

×

×

三艘贼船并没搁浅,有人在船上控制,远远地看到火把的火光,终于派了三个人前来察看。

“咦!怎么还有人。”

三人站在船下,盯着大吃大喝的霍然,大感意外,为首的大汉一面说,一面飞跃而上:“喂!你是载女贼的船主吗?”

“去你娘的!大爷是雇船的乘客。”霍然怪叫,“是你们这些杂种要撞翻我的船,岂有此理!滚!去找你们的首领来说话。”

“宰了你这狗王八……”

大汉怒吼,拔出分水刀火杂杂地冲上就是一刀。

霍然跳起来,“铮”一声篙尖架住了刀,刀翻腾着飞落船外,抢入“叭”一声响,一耳光把大汉打得天昏地黑,一脚踢在大汉豹右膝上,有骨折声传出。

大汉厉叫一声,飞抛而起,飞出船外,“叭哒”暴响中,摔翻在泥泞中挣扎难起。

另两名大汉发出警啸,飞纵登船,一刀一钩两面齐上,要替同伴报仇。

竹篙两面分张,单手挥动可远及丈五左右,触足足骨折,触手手骨断,力道恰到好处。

“哎……”两大汉狂叫着向船外抛起,也摔落在泥泞中鬼叫连天。

“来一个摆平一个,绝不留情。”

他站在舱面,向下面的三大汉大声宣布:“去叫闹江龙来,他欠我两笔账,在这里一起算,我等他还债……”

“混蛋!咱们老大欠……欠你什么债?”右膝骨被踢碎的第一个大汉,在泥泞中挪动回骂:“你一定是……是女飞贼的党羽,你……”

“闭上你的狗嘴!大爷不认识什么女飞贼。闹江龙欠我的两次债,他心中有数。”

“你是……”

“大爷姓霍,霍然。”

他正式大声嚷嚷,亮出姓名:“记住了没有。大爷霍然,绰号叫大爷。你们这些杂碎,今后必须对大爷霍然保持尊敬,快滚!”

他回到食物旁坐下,重新斟酒,嘴里不住叨念:大爷霍大爷霍然……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有怪绰号的大爷霍然,十分惹人反感,听到的人个个生气。

每艘贼船皆留下七八个人,手脚骨折的同伴返回,立即引起愤怒的反应,九个人气势汹汹,呐喊着举力挥钩,潮水般涌到。

霍然不再在舱面等候,跳下船相迎,丈二竹篙有如闹海的狂龙,点打挥扫专向手脚攻击,刀与钩一触便蹦飞,眨眼间,风扫残云,九个贼人撒了一地。

贼船不再派人来了,他在等,等追四个女飞贼的人返回,等闹江龙来还债。

他心中雪亮,四十余名黑道杂碎,夜黑如墨中,哪追得上四个女飞贼?

贼,以偷为主,神出鬼没穿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在房屋内也无法发现他们,在荒野想发现,不啻痴人说梦,所以闹江龙要在河边,先将船撞沉再捉人,一上岸就枉劳心力了。

他在等,等失望返回的闹江龙。

要想避免以后的麻烦,最佳的手段,便是把这些人打得心胆俱寒,以后才不敢向他撒野,天天防备这些人行凶,实在不愉快。

尤其是他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在身边,委实很难避免与防范意外发生。

喝掉第十碗酒,他的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

有了五七分酒意的酒鬼,正是气大声粗,可以毫无顾忌,诅咒天地神明也不怕的时候;聪明的劝酒人,最好这时不要触这种醉鬼的霉头。

山东人会喝酒,但喝了十碗也就差不多了。

火光夜间可以吸引飞虫,也可以吸引人。

两个中年人,站在岸上的树丛边沿,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在歪斜的舱面,大吃大喝自得其乐的霍然。

相距约在三十步外,在火把的跃动光芒中看得真切,感到惊讶困惑,此时此地,怎会有这么一个怪人,在搁浅的船上,点起火把吃喝?未免不可思议了。

霍然知道有人来了,却假装不知道。

人影乍现,这两个人像是平空幻化出来的,跃登舱面无声无息,近乎卖弄。

他这才扭头注视这两个不速之客,立即心中一动,反感涌上心头。

他认识右面那个身材修长,梳了道髻,穿了一袭宽大有如道袍的人,佩的剑古色斑斓。

炼魂修士詹清尘,他是听毒娘子说的。

那天在德州码头,中州双奇拦住了陈百川与两位少女。毒娘子出现,让中州双奇不敢妄动。

然后侧方出现了炼魂修士,毒娘子也就不敢撒野,嘲笑了几句出口怨气,溜之大吉。

他侧身面对着剑拔弩张的这些高手名宿,本来就是局外人,陈百川向他打听五爪蛟的住处,如此而已。

因此炼魂修士并没看到他的面貌,他却看清了这位像老道的炼魂修士面容。

他对中州双奇这些人,并无印象,谈不上恶感,对所谓侠义道高手名宿,也毫无成见。

可是,笑魔君父女,以及唯我神君,却说有些侠义道人士,表面上是留意水贼在漕河行凶,骨子里却受人委托,暗中保护皇家快马船。

而快马船上,却藏着皇帝在扬州肆虐,所获的无数珍宝,以及运至京师享受的十名扬州最美处女。

李秋燕小姑娘,就是十名美女之一。

侠义道高手名宿,居然暗中保护皇帝肆虐扬州,天怒人怨中掠夺得来的珍宝美女。

酒气一涌,他气往上冲。

“干什么的?”

他虎目怒张,“啪”一声将酒碗重重地摆落在舱板上。

炼魂修士两人,已看出他醉意甚浓,本来不想计较,准备退走。

“什么东西?哼!”他又加上一句轻蔑性的话。

“这混蛋醉了,不必理会。”

炼魂修士伸手,拦住了怒形于色,将要发作的同伴。

真要有不计较息事宁人的念头,又何必加上混蛋两字?可知炼魂修士口是心非,修养仍然很差,鹰目中冷电四射,心中必定极感愤怒。

“你说什么?”

他跳起来撩衣捋袖气势汹汹:“你们上我的船撒野?混蛋!”

炼魂修士的同伴,愤怒地踏出一步手抬起了。

“高兄请稍候,问清再说。”炼魂修士又拦住了同伴,向霍然冷冷一笑,“船是你的?”

“没错。”

你一定是吕老大的人了。”

“什么吕老大?”

“闹江龙吕老大呀,他带了好几船人沿河布网。你这艘船……”

“搁浅了。你要找吕老大……”

“和他举刀剑上的交憎,你……”

“你要找他的船。”

“对。”

“那边,三艘。”

霍然火消了一半,饱含深意地一笑。

这两位侠义道高手名宿,要找闹江龙攀刀剑上的交情,他正好作壁上观,乐得隔岸观火:“船上大半是受伤的人。如果你们有兴,可在那几艘船上等,他带了几十个人,追仇家去了,何时返回,一等便知。”

“你这艘船不是他的?”

“你没长眼睛是不是?”他又冒火了,“这种正当经营的客船,能作为谋财害命河上打劫的船吗?莫名其妙,没知识。”

炼魂修士怎知他心存报复有意挑衅,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急进两步,右手一扬就是一耳光。

上当了,霍然无畏地贴身,比掴耳光的掌快三倍,掌刚扬他便长驱直入。

“砰噗噗……”铁拳击落在肚腹上的爆炸性响声,已经快得无法听出中拳的次数了。

炼魂修士急急倒退六七步,几乎失足跌下船。

同伴高兄总算反应甚快,大喝一声,斜刺里拍出一记劈空掌,围魏救赵逼霍然自救。

霍然果然放弃炼魂修士,大旋身左掌一拂,可怕的凶猛劈空掌力一泄而散,右掌急探而出回敬。

高兄的第二掌,无涛的掌劲汹涌如浪涛。

蓬然一声气爆,高兄倒飞而起,飞越外舷,掉落在泥水里,双脚几乎稳不住马步,总算不曾身躯着泥,不至成为泥人。

炼魂修士骇然变色,本能地拔剑出鞘,碰上了可怕的强敌,拔剑是必然的反应。

霍然抓起丈二断篙,一拂之下风雷隐隐。

“我会过不少高手名宿,似乎他们的真才实学不怎么样。”

他篙尖向前一伸:“你们的内功可禁受得起重击,内家真气可外发劈空掌伤人,想必是极有名气的高手名宿,最好别让我失望。你挺剑上!”

如果他的内功也可外发,必定借兵刃发出,竹篙必定可以挡刀剑,一被刀剑砍断。那么,一寸长一寸强,篙长一丈二,剑仅长三尺,剑哪能近身?

他回敬了高兄一记劈空掌,显然他是胜家,内功比高兄深厚得多,竹篙肯定可硬挡刀剑。如非宝刀级的刀剑,绝难损伤他的竹篙。

整根断篙,至少比剑重十倍。

篙尖那段尺余长,径粗寸余的铁尖,即使不用劲,也可以把人的骨头碰断,用剑斗一个高手使用的船篙,肯定是输家。

他一掌把高兄震飞,已经把炼魂修士的胆气,吓散了一半。

“老夫要用另一种绝技对付你。”炼魂修士心中一虚,挥剑上的勇气消失了,退了两步,剑开始徐徐举起,在眼前缓缓左右拂动。

“用你的炼魂绝技?你是班门弄斧。”他傲然地说,“我一篙便可勾消你的所谓绝技。”

篙走中宫排空直入,怪蟒归巢兜心疾射,直像一条怪蟒迎面扑到,不许对方有行法的机会。

炼魂修士不敢不躲闪,“铮”一声剑拂中篙尖,爆发出一串火星,连人带剑斜飞而起。

“小心狗腿!”断篙扫向双脚。

炼魂修士果然了得,吸腹收腿双手一抖,飞起的身形猛然后空翻,翻出船外向下飞坠。

“如此而已。”

他站在船边大声讽刺:“要找闹江龙的人,滚到那边向三艘船找,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还不配在我大爷霍然面前撒野,快滚!”

炼魂修士与高兄气得快要爆炸,但却不敢重行跃登。

不远处传来一阵鼓掌声,以及喝采声。

“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们这些强者强不起来了。”

震耳的嗓音传到:“炼魂修士,你竟然接不下这小子一招,当堂出彩,认栽吧!再上去,一定栽得更惨。”

是一双中年男女。男的相貌威严,留了三绺长须。女的荆钗布裙,但掩不住高贵的风华。

“华老哥,你不要说风凉话。”

炼魂修士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这小子在兵刃上占了便宜,没有人曾经使用过这种怪兵刃。你的剑可以横天,何不露两手让咱们瞧瞧,展现横天的威力,看是否言过其实?”

“呵呵!你老兄的激将法对我无效,我的剑气其实也无法横天。别耽误了正事,为何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那边三艘船确像是那条孽龙的,快去找他。”

“华老哥……”

一双男女身形似流光,已向三艘贼船停泊处掠去。

炼魂修士狠狠地瞪了霍然一眼,偕同伴高兄悻悻地跟上一双男女。

“一剑横天,剑气横天。”霍然喃喃自语:“他是三大神剑客之一,一剑横天华天雄,侠义道高手名宿的第一剑,我错过机会了。”

他记起北斗星君,向他提及的三大神剑客名号。

笑魔君的女儿傅玉莹,是三大神剑客,排名第一的魔剑许天化得意门人。

刺了他四剑的周姑娘,是排名第二的大河苍龙周天豪的爱女。

现在,他见到排名第三的一剑横天华天雄。

能和名震天下的高手名宿一拼,知名度的提升将有如平步青云。

傅玉莹的剑术,的确在他眼中评价甚高。

周姑娘刺中他四剑,其实并非交手中刺中他的,该算是偷袭,偷袭怎能评估剑术的高低?

最好能和一剑横天一搏。可惜机会错过了,一剑横天不上炼魂修士的当,办正事要紧急急走了。

“我会找你这位名剑客的。”

他盯着一剑横天远去的背影自语。

他重新坐下进食,目光却落在远处的三艘贼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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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曾发生打斗,三艘船陆续仓皇驶走了。

船上的黑道好汉们,十之八九不是手臂骨折,便是腿骨被打断,哪有再和高手格斗的能力?

相距太远,听不到声息,也难看到经过,他并不知道这些侠义道高手名宿,与黑道好汉打交道的情形,也不想干涉自身以外的事故。

不久,四个人出现在岸际的树林前,相距在三十步外,不住向他的船眺望,无意再接近。

他支篙而起,面对遥遥相对的四男女。

“我知道你们的来历,你们给我小心了。”他声如雷震,向对方挑衅,“你们暗中保护昏君奸臣,在扬州残民以逞,所获的金珠美女,已经背弃了侠义英雄的宗旨,泯灭天良不再具有侠义风骨。今后别让我找到借口痛宰你们,闹江龙这些恶贼就是榜样。不同的是,他们抢劫昏君奸臣的皇船,毕竟值得喝采,所以我没有兴趣宰掉他们。你们,哼!”

四个人以一剑横天为首,终于忍不住向他接近。

“确是你痛惩了他们。”

一剑横天不登船,在下面沉静地说。

“我惩戒他们,与他们劫皇船的事无关。”他将断篙拂动得呼呼怪响,“劫皇船值得喝采,这是大快人心的事。”

“你的船上有女飞贼……”

“我不知道谁是女飞贼,她们是客船的乘客。我惩戒他们,是因为他们存心歹毒,要撞沉我的船,与其他的事故无关。”

“尊驾……”

“少废话,我不屑和你们这种人打交道。闹江龙与女飞贼,都正在岸上你打我杀。闹江龙劫皇船;女飞贼黑吃黑,偷了他们劫得的金珠美女;你们则是暗中保护皇船的人,当然必须缉凶追赃。我在这里坐山观虎斗,看你们的结局。”

“年轻人,你不要信口开河……”

“闭上你的嘴。”

他酒意上涌,不认为自己信口开河:“你最好放明白些,不要自定立场,亮你的侠义道大嗓门,血口喷人乱入人罪。那个什么炼魂修士,见面就一口咬定我是闹江龙的人。这就是你们这种人的嘴脸,哼!要干什么,划下道来,大爷霍然一概奉陪,不然就赶快滚,少在这里自讨没趣。”

“你这厮横暴的嘴脸,实在太过分了。”一剑横天实在受不了啦!沉下脸向后退至滩与岸的干燥河岸,“你下来,老夫要教训你。”

他一跃而下,拖着断篙凶狠地大踏步接近。

“你配吗?”他要用吃人的狞猛态度叫嚷。

“老夫一剑横天华天雄……”

“我知道,那个什么修士已揭露你的身分。”

“你会用剑吗?”

“当然会,给我一把剑。”

他单手将断篙向下插,竟然插入坚硬的地面两尺左右。

断篙铁尖粗,篙身更粗如手臂,用二十斤的巨锤打桩,打入两尺也得费不少工夫,如无万斤神力,哪能单手猛然插入两尺?

他露了这一手,把一剑横天四个高手名宿,惊得心底生寒,如果被他用断篙全力击中,躯体不被打烂才是怪事,铜筋铁骨也禁不起全力一击。

被一击震飘出船外的炼魂修士,打一冷颤,不自觉地揉动肚腹。

一照面便挨了六七拳,毫无躲闪或反击的机会,如果霍然用这种神力击打,一拳便可把炼魂修士的肚腹,打成一团烂泥。

“剑!”霍然向炼魂修士伸手索取。

炼魂修士终于清醒了,一错不能再错。

“去你的!你那种强攻的笨手法,剑在你手中会成为棍棒,老夫哪有闲工夫磨剑?”

炼魂修士不再生气,语气有轻松成分:“出现一个豆大的缺口,老夫这把剑岂不报废?不能给你。”

他踏进一步,准备抢夺。

舱面出现小姑娘的娇小身影,摆弄着黑油油的发辫。

“大哥哥,我要把菜热一热。”小姑娘银铃似的语音十分悦耳,酒要不要热一热?不要再喝了好不好?”

“好啦好啦!不喝就不喝。”

他的火消得好快:“劳驾把菜收了。”

“你来一下好不好?”

“好的。”他一手拔起断篙,快步回船。

一剑横天四个人,盯着他的背影发怔,对出现在舱面的娇小小姑娘,也感到惊奇。小姑娘悦耳的几句话,就把狞猛的霍然升起的怒火勾消了。

火把的火焰闪动,看不清小姑娘的相貌,但看那小家碧玉的打扮,绝不可能是女飞贼。

“我们走吧!”

一剑横天却不认为小姑娘不是女飞贼:“我们没有找空空缥缈的借口,有这个狂人包庇,咱们占不了便宜,走,办正事要紧。”

“对,办正事要紧。”

炼魂修士知道情势不利,再不走可能会灰头土脸:“贼船驶走,闹江龙不会从此地回来了,咱们去找他,辛苦些。”

四位高手名宿,虎头蛇尾见机离去,对霍然所表现的神勇狞猛形象,怀有强烈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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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爷!你怎么出来乱跑?”霍然不安地挽了小姑娘往舱门走,原来他担心小姑娘落在那些人眼下,“那些人正在找金珠美女的下落,你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他们一起疑心,可就麻烦了。”

“船主说那边有人。”

小姑娘伸手向上游的河岸一指:“要我告诉你小心提防,不要被这四个人缠住了,我改了装扮,她们……”

“她们都是人精,改装瞒不了他们的。你与众不同,知道吗?”

他将姑娘送入舱郑重地叮咛:“以后不论对方是什么人,你都不可以露面,千万记住。”

“大哥哥,我有什么不同?”小姑娘不理会他的警告,抓住他的话题笑盈盈地注视着他笑问。

“就因为不同,所以才被送往京都呀!”他信口答,顺手拉拢舱门,忽略了小姑娘的用意。他的目光,落在上游的河岸,在芦苇树影中,搜寻可疑的人影。

“最好是闹江龙那混蛋,还有那个什么陈百川和那两个女人。哼!”他自言自语,找人打架的念头又兴起了,“我一定折了他的龙爪。”

其实他并不清楚,陈百川毒娘子,是不是闹江龙的爪牙,便想当然把他们联想串在一起而已。

陈百川与两个美丽少女,在劫船时为了灭口,与贼伙用飞刀攻击他,直接导致他的船翻覆,因此引起他的痛恨,要找陈百川算账。算账的心态,与劫皇船的事无关,他对胆敢向皇船打劫的人,存有几分好感。

但像出山虎那些参与劫船得手的人,他却又十分反感,因为出山虎要抢得小姑娘,以高价带往外地卖给教坊妓院。

“劫金珠宝玩是应该的,夺得美女不送还给家属,反而作为牟利转卖的红货,就不可原谅了。

像一度名震南京故邪道大豪,天蝎星公孙皓,就亲自把一位姓郑的美女,送到寿州的远亲家中安顿,何等可敬?比这些侠义道高手名宿,高贵一百倍。

笑魔君与唯我神君,也是邪道凶魔,也因为救助小姑娘,而和闹江龙大群黑道好汉周旋,义无反顾,对金珠珍宝视同垃圾。

如果让他查出,闹江龙也得到金珠美女,而将美女视同赃物任意处置,他对付的手段,可不像今晚一样温和了,打折手脚骨只是温和的小惩罚。

今晚的小惩罚,是针对那些人撞船的残暴手段而发的,与劫皇船的事故无关。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参加劫皇船行列。

这表示他在是非认同的心理发展上,有了偏向而且不怎么健全,原因是迄今为止,他一直不会与所谓正道人士接触打交道,观念自然而然地,倾向于笑魔君、北斗星君这些邪道人物的想法。

果然不错,有人奔出河滩。

“她们胆子真大,居然敢跑回来。”他颇感意外,也大感佩服。

是四个女飞贼,向船急奔而来。按理,她们必定远走高飞,另行设法前往南京,怎敢邀口找原来的船?

四女飞奔而至,相当狼狈,衣衫几乎被大汗湿透了,脚下已经不怎么俐落。

“哎呀!船怎么变成这鬼样子?”瓜子脸女郎在下面叫起苦来。

“退潮哪!就是这鬼样子?”霍然站在舱面,盯着剧烈喘息的四个女人暗笑。

“不能走了?”瓜子脸女郎跃上,愁眉苦脸。

“能请到三十个人,就可以将船推下水。或者,等天亮之后潮水上涨。”

“糟糕。”

“你门可以另行雇……另行劫持其他船只呀……”

“见鬼!瓜洲那一带,他们已经说动水上的同道,封锁了沿岸,在这航道的中段,哪有船可雇?废话!你少出馊主意。”

“你不怕强盗们转回来找你们?”

“他们不会回来了。”

“为何?”

“碰上了比他们更强更凶的仇家。”

“他们人多势众,仍有仇家敢找他们?”

“是笑魔君几个老凶魔,我们听到魔笑声。闹江龙那些杂碎,欺善怕恶是有名的。这次出动的人,全是他的狐群狗党弟兄,所聘请的可怕人物不在,所以禁不起凶魔们猛烈的攻击,可能逃往瓜洲一带去了。哦!他们那些泼贼,没为难你们吧?”

霍然一怔,笑魔君父女也来了?那晚闹江龙神气极了,但并没成功地把笑魔君留下,他不是量大如海的人,找机会报复理所当然。

“咦!老凶魔也跟来了?怎么可能?”

他大感惊讶,笑魔君怎知道闹江龙在这里劫船?怎知道先在这一带等候?除非也雇了船跟踪,但并没有其他船只跟来呀!

“老凶魔盯住了他们派在瓜州一带接应的人,这一带就是瓜州西境呀!他们有计划地在这附近,撞翻我们的船,我们如果逃上岸,便会落在他们的陷阱里。凭他们那些料,会困得住我们?简直异想天开。”瓜子脸女郎,显然没留意他的语病。

一个真正的书生,怎知道什么叫老凶魔?

“你们反而逃回来,怎知道我们的船还在?又怎知道我们的命,没断送在他们手中?”

“他们如果杀死你兄妹和船家,大江的水上同道怎肯干休?仇家不在船上,他们不敢加害无辜。”

吃水饭的同道虽然也可恶,但绝不许外人在势力范围内作案,这是犯忌的事,等于是挖墙脚示威,断衣食父母,会引起火拼问罪的大风浪。

四女不再和他多说,已经冷得发抖了,三不管抢入舱内,第一件事便是要船伙计备热水净身更衣,可知她们已经逃得精疲力竭,被追得很惨。

霍然到后舱走了一趟,要求张船伙计,不可透露他惩戒贼伙的事,必须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

他既然答应送四女到南京,便该遵守诺言,反正并不碍事,不必吓走她们。

如果四女贼知道他,曾经面对的是些什么人,肯定会被吓走的,也可能另生阴毒的恶计,在小姑娘身上打主意,岂不另生枝节?

熄灭了吸引人的火把,他回舱要睡,还可以睡一个更次,警戒的事自有四女贼负责。

船是三更初搁浅的,正是退潮的中期。这表示必须明早巳牌未左右,潮水才会恢复至现在的水线。

镇江这段江面,潮差相当大,潮势猛烈,江水在涨潮时逆流而上,潮头直扑太平府采石矶附近,蔚为奇观。

天刚亮,舱门便被拍得砰砰响。

小姑娘紧张得几乎跳起来,却被他伸手按住了。

“一切有我。”他掀被而起低声说,穿衣着靴,“这些贼女人心慌意乱,不足为害。”

“开门!”门外果然传入瓜子脸女郎的叫声。

拉开舱门,他昂然挤出,把女郎挤在壁上。

“干什么?天掉下来了?”他用大嗓门嚷嚷,“不会是旅途寂寞吧?有事你不会去找船主?真是的。”

累了大半夜,他当然有权发牢骚,可是话意透着邪味,不像个君子了。

瓜子脸女郎不得不退让,走道狭小,大男人刚从温暖被窝里爬出来的热烘烘气息,还真有令女人不安的魔力,想抬手揍他,却又忍住了。

“少给我贫嘴。”

女郎脸红耳赤,幽暗中幸好不易看到窘态:“去村子里雇些人来,把船推下水,得赶快离开,这里我觉得……觉得不安全。东北三里左右,有一座小村落。”

“那是船伙计的事,你怎么找我?”他恼火地说,“你不要得寸进尺,以为吃定我了。”

“该死的,你可恶……”女郎恼羞成怒,抬手真揍人了。

他一把扣住女郎的手肘,拖近扣住娇嫩的咽喉,将女郎挤压在壁上,牢牢地擒住了。

“我实在受不了你们作威成福。”

他的脸逼近女郎的脸,面面相对,高大的身躯,把女郎高耸的酥胸几乎压平了:“我耐性有限,惹火我你将后悔无及。我揍起女人来是无所顾忌的,千万不要妄想做我的主子,知道吗?”

“嗯……嗯嗯……”女郎在他的身躯挤压下,动弹不得,咽喉被控制得叫不出声音,像蛇一样在他的箝制下扭动,无法挣脱。

三个女郎出来了,但走道容不下许多人。

“放手!你敢撒野?”

最前面占住走道的女郎大叫,在他的肩背连劈三掌。

他浑如未觉,伸脚一钩,一声惊呼,用掌抢攻的女郎仰面便倒,幸好被身后的同伴扶住了。

“去你们的!”他将瓜子脸女郎霍地扳转,猛地一推,四个女人惊叫,被他全部推入舱中。

他堵在舱门口,像把关的天神。

在转身也不容易的狭窄处所,男女发生推挤,雄壮的男人肯定会占便宜,女人先天的体质,就不如男人,吃亏是意料中事。

进了舱房,比走道宽阔多了,有了充足的活动空间,瓜子脸女人立即惊怒交加,一拉马步功行双臂,要发威反击了。

“有人来了,不好!”船主张大柱惊惶的叫声及时传到,及时阻止瓜子脸女郎发威。

四女熟练地抓起剑,飞快地抢出。

霍然退入舱房,决定静候变化,不急于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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