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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胆大包天

“真是你?霍秀才?”笑魔君倚在树干上喘息,盯着在旁笑容可掬的霍然讶然问。

“你以为我是鬼魂?要不要摸摸看?”霍然笑答:“保证是活生生的人。”

“你……你不是被他们押走了吗?被那个女人……”傅姑娘眼中有疑云,也有惊讶。

“没错,逃出他们的掌心,所以才在这里呀!”

“这……这怎么可能?那些人都是可怕的高手密探,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笑魔君正感诧异:“你只会几下拳脚……”

“爹,如果他真的只会几下拳脚,能从闹江龙那群恶贼的包围下突围而出远走高飞吗?”

傅姑娘总算不笨:“刚才是你阻拦住他们的,是吗?”

“用泥块偷袭,一块一个,一击便中,非常走运,他们也走运,当地没有石块可用,干泥块打不破这些混蛋的头,石块一定可以打破。”

“你怎么在这里的?又为何被他们……”

“我雇了船游太湖呀,在东西两山玩了几天。我本来就要下江南游山玩水,没料到在这里与他们无意中结了怨。哦!贤父女也来游太湖?”

“我们在镇江发现这些皇家密探,打听出他们正在追查德州劫皇船的盗贼,所以暗中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在弄什么玄虚。他们不到德州去查,反而领了大批高手往南走……”

“劫船贼都是从江南跟去的,在江南才能查根柢呀!他们查出一批悍贼的底细,据说是横行太湖的独行大贼飞天猴,他们到东山准备逼太湖双蛟合作,消息相当灵通正确呢!所以我担心,我要和他们玩命。”

“你要和他们玩命?你算了吧!”

笑魔君苦笑:“连船夫也是了不起的高手,上上下下足有近百名勇士,一比一,老夫勉可应付而已,你……”

“你等着瞧,我和他们有约会。”

霍然知道老魔有点胆怯,人多人强这也难怪:“我要他们灰头土脸,他们惹火我了……”

“霍兄,李秋燕小姑娘呢?”傅姑娘突然提出重要的疑问:“那天晚上我们自顾不暇,你……”

“我把她安全送交她的爹娘了。”霍然脸上神情有点不安,也有难以察觉的依依:“我和她历尽艰险,总算苍天有眼。”

“你送她回扬州?”

“不,她爹娘哪能在扬州待下去?我把她……”

“霍兄,我想知道详情。”

傅姑娘大方地拉他在草地上坐下:“我很抱歉,总有为德不卒的感觉,没能保护你们远走高飞,事后又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我们在扬州,得不到任何消息,滞留月余才失望地离开的。你们平安脱险,我释去心头重荷,我好高兴。”

“我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们。”

霍然郑重地说:“其一,有关李小姑娘的事,我不会告诉你们,知道的人愈少愈安全,我会尽全力保护她。其二,你必须尽快远走高飞,离开这些密探愈远愈安全,因为他是追查快马船被劫珍宝美女的主要负责人,而你们知道李小姑娘,是从出山虎那群强盗手中所救的。如果你不幸落在他手中,李小姑娘的处境将令人不寒而栗。其三,不要管我的事,我有信心可以对付这些人,切断他们追查的线索,你们请立即动身,到别处雇船远走高飞。”

“且慢。”笑魔君狠盯着他:“你说了一大堆夸夸其词的大话,居然认为你可以对付得了这些人……”

“我已经让他们明白,我有能力对付他们。”

霍然抢着说:“我破坏他们的船,用意就是阻止他们溜之大吉。如果不把他们整治得落花流水,他们是不会逃回南京的,而且,我将跟在这些残兵败将后面,让他们带路,去找他们的主人。”

“你……你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吧?”傅姑娘大惊失色。

“当然知道,皇帝。”霍然整衣而起:“时辰快到了,我去应约。”

“你要去……”

“他们的主事人姓宋,我去找他算账,他掳走了玉面天罡,想胁迫侠义道人士,替他追查飞天猴的下落,追查其他珍宝美女,所以我一定要阻止他,因为玉面天罡的女儿本来与我走在一起的。”

“你与侠义道人走在一起了?”傅姑娘大感失望:“他们本来就是官府的走狗。”

“那是你的看法,本来我也是这样看他们的,但经过一番观察,事实并非如此。我也没和他们走在一起,而且曾经和玉面天罡狠狠地拼了两三百招,两位,后会有期,请赶快离去。”

“哈哈!老夫不会听你的,你所说的话,老夫一句也不相信。”

笑魔君大笑:“你说的虽然像真的一样,但没有让老夫相信的可信理由,老夫不走,将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怪事。凭你有几斤蛮力,能打倒出山虎,运气好,用泥块偷袭击倒这几个密探,也许真有奇迹发生,不看结果,老夫是不会走的。”

“那你就看吧!再见。”

傅姑娘伸手想拉住他,眼一花一抓落空。

“你们不走,很可能会后悔。”语声传自对面的茂密树林内,相距已远在百步外了。

×

×

×

大踏步通过小街,走向码头的栅口。

他手中有一根竹手杖,五尺长,半握粗,韧性弹性十分良好,这玩意打在任何部位,也会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在高手手中发挥,将是致命的武器。

用胆大包天四字形容,确是名实相副,对方有几十位高手名宿,每个人都有趁手的兵刃,他以一根竹杖做武器,便敢大摇大摆向码头闯。

所谓码头,其实并没有任何建筑,只是这一带湖滨可以泊舟,形成自然的泊舟区而已。

夏日湖水的水位高,湖滩宽仅三四丈,但用来做格斗场,足矣够矣。

进入码头区,游客纷纷走避,有些船只干脆驶离,以免殃及池鱼。

左右后三方,已有三十余名亮出刀剑的男女,一个个怒形于色,跟随他向滩岸移动。

卫风快船搁在岸上,舵还没修妥。在船上船下工作的人,皆丢下工作取兵刃列阵相候。

所有的人,几乎快要气炸了。

反常的是,居然没有人出面拦阻。

他的行动也反常,一个人怎敢向上百名密探挑战?而且公然大摇大摆招摇,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这家伙是个疯子。”跟在后面的人有人大声说。

“他想死,一定。”另有人接口。

双方都反常,人群逐渐接近卫风快船。

胆子大的镇民与游客,远远地跟来看热闹,似乎人们对死亡与血腥,又兴奋又恐惧。

南人屠说得不错,人们对死亡似乎毫不介意,每次在法场处决罪犯,观看行刑的市民人山人海,像是赶庙会,看人头落地,兴奋如狂的情绪压倒了恐惧。

如果南人屠真的是刽子手世家,他的话可信的程度相当高。

人对死亡麻木已经够可怕了,居然兴奋难抑岂不更为可怕?可知人性本善的理论,并没获得真正的确证。

四名大汉从宋大人两侧迈步而出,却被宋大人伸手所阻止。

霍然大踏步昂然接近,脸上有怪怪的笑意。

宋大人被激怒得七窍生烟,但居然能控制冲动,可知是上个自负而阴沉的难测人物,也许从来也没见过霍然这种嚣张自负的人,也因自己反常而更为反常,仅用凶狠的眼神,迎接昂然而来的霍然,没采取积极的行动。

宋大人左右共有八名雄壮如狮的随从,狞猛的气势极为慑人心魄,胆气不够的人,远在半里外也会却步,却无法震慑大踏步而来的霍然,委实让所有的人大感惊讶,不安的情绪不断高涨,最后除了脚步声之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直逼近至两丈左右,霍然才止步双手支杖直瞪快要气炸了的宋大人。

“你就是姓宋的什么大人了?”

他傲然地一字一吐:“我就找你。”

“该死的混蛋!”一名随从怒叱,手按刀靶作势冲出。

宋大人手一抬,阻止随从妄动。

“你好大的胆子。”宋大人厉声斥责:“你这无法无天的暴民……”

“闭上你的嘴。”

霍然用更大的嗓门回报:“你知道什么是法吗?你掳走我的女人,我有权向你讨回来,你才是真正无法无天,率兽食人的掳掠犯……”

“你这狗东西……”

“去你娘的混蛋!”

他嗓门更大,看谁骂得粗野:“你不要在这里狂吠,最好和我讲理。”

“你简直要造反……”

“这是你这狗娘养的杂碎,用来杀人放火的最佳借口,我警告你,你任何混帐借口也吓不倒我,这世间有两件事,值得翻天覆地用命去争,那就是名与色,通俗的说,就是权势和女人。为争权势,天下间人人都想造反,为争女人,不惜天下涂炭血流漂杵,你掳劫我的女人,我要讨回来,不怕你在我头上加上任何罪。人不交还给我,我就把你们摆平在这里,简单明了,一清二楚。目下有上千名市民目击,为我作证,你这掳人的杂碎人渣,只有一条路可走,下令围攻把我剁成肉泥,不然你哪有脸面对江南的可敬百姓?我等你下令,快!”

在远处湖岸看热闹的大群市民,发出嗡嗡议论声,甚至有人嬉笑,有人喝采。

他的话粗俗易懂,谁都听得懂他在讨回被掳的女人,天下问古往今来,为女人而不惜血流五步的事例多的是。

两个蠢夫为争女人打破头,简直平凡得令人打瞌睡,已经不是新鲜事,天底下任何时地都在不断发生。

任何人也受不了他这番侮辱性的话,宋大人是掌握生死大权,可以公然杀人放火的权贵,哪曾受过这种侮辱?怒火终于爆发了。

“碎裂了他!”宋大人像爆发的火山跳起来厉叫,手向前一挥,再拔刀出鞘。

八随从争出,刀山剑海向前涌。四面聚合,呐喊声雷动。

人多势众,像是人墙,人人争先恐后,刀剑如林。

霍然一声长笑,竹杖发如狂飇,单手使用,伸出时威力可及丈外。

竹杖不是不能碰刀剑,问题是碰的技巧是否精巧,碰上了剑刃刀锋,杖当然一碰即折。霍然运杖的技巧,可说神乎其技,点打挑拨快得难见形影,闪动的身法灵活如鬼魅幻现,乍显乍没当者披靡,他的左手更是可怕,从刀剑的空隙中探入,抓住人就往另一方的刀剑上砸摔,两百斤的人在他手中,轻如无物,得心应手。

长笑声中,传出可怕的痛苦叫号,冲上的八随从,眨眼间倒了五个,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最后一名随从拖了宋大人,向侧急窜,让霍然一冲而过,在千钧一发中脱出杖影下,交由五名男女保护向外撤,胆都快被吓破了。

三冲错五回旋,人撒了一地。

一声长啸,他跃登卫风快船,丢掉杖抓起一根船篙,重施故技一折两段,留下有铁尖的一段六尺断篙,双手抡动势如疯虎,扫飞了五个人,开始拆船。

轰隆隆一阵巨震,船舷船舱开始崩裂,没有人能近身之后可以全身而退,来一个摆平一个。

铁篙尖可以硬碰刀剑,刀剑一触不断即飞。仪真运河旁的惨剧重演,而这次更为惨烈。

闹江龙的贼伙,都是手脚骨折,他下手有分寸,混乱中依然能用劲收发自如。这次,断手断脚撒了一地,鲜血染红的湖滩,叫号声求救声令人恻然。船内没有囚禁的人,林姑娘不在舱内。

怒啸声中,他重回湖滩,单手挥动六尺的断篙,一篙扫断了两个人的三条腿,横跳三丈,直进十寻,四面八方追逐溃散的人,追及就篙下绝情,硬将对方的手脚打断。

可是,他失去宋大人的踪迹,这怕死鬼丢下部属拼命,自己却逃掉了。

“那狗官逃到镇上去了。”远处有人提醒他。

劈翻最后逃得慢的五个人,他追到栅口,呼出一口长气,激怒的情绪慢慢消退。他不能冲入镇中,逐屋搜寻宋大人。

“你跑不了的,不将我的女人交出,我要剥你的皮,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他向镇上大叫大嚷:“你逃吧!我要到南京找你,找你的主子,天下的账一起算。”

他丢掉断篙,消失在镇右的草木丛中。

断手断脚的人,不下于五十之多,镇上的郎中全被请到东山老店,那是安置伤患的地方。

人心惶惶,镇上罕见有人外出走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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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草地上摊开荷叶包的菜肴,用树枝作筷,手边还有一壶酒,是竹叶青。一群人围住了他,似乎把他看成怪物。

笑魔君父女站在右首不远处,脸上仍有震惊的神情。

笑魔君曾经笑他夸夸大言,说他只会三两下拳脚,今天,他在无数镇民与游客的目击下,证明他像一尊降妖伏魔的天神,击溃了上百名高手。

他不认识围观他的人,但认识在他前面笑嘻嘻的文韵华姑娘与文光华小伙子,这姐弟俩似乎对他所表现的神勇,丝毫没感到惊奇。

“我参加野餐,不管你是否欢迎。”

小伙子走近,盘腿坐下用手抓起一块点心:“我算是服了你,今后不敢再找你,以免皮肉遭殃。”

“你少挨骂了。”

韵华姑娘穿上青衣布裙,不伦不类,也在一旁俏巧地侧着身子坐下向乃弟说:“你说不怕挨揍,今天可怕了吧?霍兄,你这一顿痛击,委实大快人心。只是,涵英妹的处境……”

“只要你们躲着不出面,她的危险就不会增加。”

霍然摇头苦笑,瞥了四周十余位神情怪异的人一眼:“你们不该现身的,哦!你们并没离开?”

“我们是昨晚从府城来的,来看动静。”

文光华说:“落店在镇上,便听到种种奇怪的消息,我们空着急,内情不明,不知该如何着手搭救涵英小妹。其实咱们这种人,危险算不了什么,看不破生死,哪配仗剑江湖?涵英妹的生死,用不着过于担心,我和姐决定和你并肩站,干脆咱们就闹他个烈火焚天,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已经够大胆了,你小子更不知天高地厚。”

霍然可不想和侠义道的人并肩站,立即表示反对:“我的事我会处理,你姐弟俩一出面就难以收拾了,那些人挟持林小丫头,用意直逼你们替他们卖命,那个宋大人要胁你向我动手,你们能拒绝吗?用林小丫头的生死相威胁,你敢做主拒绝或服从?胡闹,赶快给我走远些躲起来,以免碍手碍脚。文小姐,你也该明白利害呀,快揪住你弟弟的耳朵,把他带远些,知道吗?”

“我哪管得了他!”

韵华嫣然一笑:“霍兄,我姐弟是无名小卒,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何人物,多两把剑替你摇旗呐喊助威,做眼线打听奔走,是不是对你有利?至于涵英妹我们已经查出,现被藏在会稽老店右首,不远处的一家宅院内,你一个人……”

“哈哈!你们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不远处一位扮成老大娘的老妇大笑得像男人:“人已经送至巡检司衙门寄押,必须杀官造反才能把她救出来。”

“几个为首的狗官,也躲进衙门里去了。”

另一位大汉说:“巡检大人正在召集民壮,保护巡检司衙门。霍老兄,你一发动,将有不少好汉追随,算在下一份。”

“谢谢诸位的消息。”

霍然向众人道谢:“民壮是靠不住的,诸位也请不要插手。”

“镇民已被你的神勇吓破了胆,但不敢不接受召集。”

一位中年人惶然地说:“老天爷!你如果杀进巡检司衙门,天知道会有多少民壮遭殃?”

“那是少不了的。”

霍然当然知道会有些什么结果,但他不能心软:“好在我下手有分寸,吃些苦头无法避免,他们目下还没有丧事可办,可知我无意下重手杀人。那些狗官可以任意杀人,我不能。”

“你最好走吧!本镇不欢迎你。”中年人愤然说。

“我知道,你们欢迎苛待你们的人,欺善怕恶,这是人性的弱点,我不怪你。但是,我不会因为贵镇不欢迎,而就此罢手远离疆界,你们必须逆来顺受。我会替贵镇的子弟留一分情义,尽量避免伤害他们,其他就概不保证了,因为我有权保护我的利益,只有各安天命,我只能说,我抱歉。”

“我来轰他走。”

文光华冒火地叫:“他们不敢向那些狗官抗议,却敢来这里胡说八道。霍兄,追根究柢,是你心肠软不下毒手杀人,所以他们才敢大胆来赶你走,最好杀他个血流成河,看谁还敢前来撒赖放刁。”

中年人打一冷颤,狼狈而走。

“小伙子,你们也走。”

霍然拍拍文光华的肩膀:“要被眼线查出你们的身分,你们就走不了啦!”

“不会的……”

“一定会,小伙子,站起来。”

“你……”

“文小姐,带他走,以免后悔莫及。”霍然向文姑娘要求,姑娘年长几岁,应该知道利害。

“我不走。”

文光华大声拒绝:“那些混蛋威胁不了我,咱们这种人也不做官府的走狗。”

“但你不敢造反,我敢。小子,你非走不可,你是条好汉子,不是笨蛋,呵呵!分得清左脚右脚吗?”

“什么意思?”

“我认为你一定分得清左右脚。呵呵!现在,准备了,开步走,左,右,左,右……”

文光华目光向前直视,乖顺地依言举步,一叫一步配合得很好,走的姿势十分可笑。

韵华姑娘大吃一惊,这位小弟怎么了?惊疑的目光投落在霍然身上,有点手足无措。

“走上百步,他就会清醒的。”

霍然向她微笑解释:“我是为你们好,我不忍心拖你们下水,林姑娘的事我会尽力,但没有保证。”

“任何人也无法保证。”

韵华姑娘整衣而起微笑着说:“我们会在暗中活动,你赶我不定的,小弟与涵英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两家交情深厚,逼急了他,他会不顾一切拼命的。谢谢你啦!再见。”

“好好管住他,把你做姐姐的权威拿出来,以免他闯更大的祸,呵呵!好走。”

跟来看动静的人逐渐散去,最后只留下笑魔君父女。

父女俩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直留意霍然的动静,傅姑娘的目光,不住打量文韵华姐弟。

父女俩不认识文家的子女,但听双方的口气,这姐弟俩定然与被掳的林小姑娘有渊源,林小姑娘是玉面天罡的女儿,交往的朋友,当然也是侠义道人士。

笑魔君以邪魔外道自居,先天上就对侠义道人士有成见,根本不屑与侠义道人士往来,更没有兴趣管侠义道人士的事,如果要求父女俩去救林小姑娘,免谈。

人都走光了,父女俩这才过来席地坐下。

霍然已喝光了一壶酒,菜肴也吃得差不多了,酒足饭饱,耗掉的精力已经完全补充停当。

“小子,老夫走了眼。”

笑魔君老脸微红,讪讪地说:“你那种雷霆万钧,山崩海裂的可怖攻击,我算是开了眼界,叹为观止,我收回那些轻视嘲弄的话,正式向你道歉。老天爷!你练的到底是那一种邪功?”

“没有什么啦!人群混战,敢杀敢拼力拔山兮,凭的是勇气而已,与练的功或武技无关,我凭的并非匹夫之勇,因为我有应付群殴的经验,再加上勇气和信心,以及一点运气,如此而已。”

“你算了吧!二十个笑魔君也不敢向他们叫阵,他们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不要把他们估计得太高了,其实人愈多,愈容易受到心理上的威胁。俗语说:兵败如山倒;十个小兵,穷追一万溃兵并非奇事。在搏杀之前,我已经把他们好些高手打得落花流水,他们的士气已经一落千丈,真正敢和我面对面拼命的人就没有几个。我指定时间公然大摇大摆找他们了断,他们更是心虚胆寒,再在一照面间猛然摆平几个,其他的人那有斗志?只有任我宰割了。”

“胡说八道,你骗不了我这个目击者。你小子公然索取女人的口气和手段,实在恶劣得很,呵呵!欢迎你加入邪魔外道之列。”

“我本来就是实话实说呀!这岂不是名正言顺吗?你要我用大仁大义的要求大叫大嚷,有用吗?”

“鬼才要听人的大仁大义,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替你喝采。”

“对,所以我用抢回女人做借口呀!”

“霍兄,刚才那两位姐弟是何来路?”傅姑娘接口问。

“南天狮子的一双儿女,根基不坏。”

霍然坦然说:“早些天我和他们起了一些纠纷,恩恩怨怨扯不清。”

“哦!原来是文家的儿女。他们是侠义道世家,居然胆敢想和你并肩站……”

“被掳的是玉面天罡的女儿,他们难免心有不甘啦!”

“你和玉面天罡的女儿……”

“说来话长,总之,林小丫头的被掳,本来与我无关,但那些人要利用她,将侠义道的人引出,帮助他们追查快马船被劫的珍宝美女,就会威胁李小姑娘的安全,我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所以要制造介入的借口。必要时,为了李小姑娘的安全,我会大开杀戒,闹个天翻地覆,哼!”

他最后一段话,说得杀气腾腾,笑魔君父女是魔道人物,也听得心中生寒。

“你……你真有意到南京去闹?”傅姑娘秀眉深锁,大感不安。

“不错……我已经有不少朋友参与。”

“老天爷,南京有数十万大军,已经成了一座兵城,你……”

“南京还有数十万市民呢!”

“不要去,霍兄。”

姑娘忧心忡忡:“掀起轩然大波,可能间接伤害许多无辜。你毕竟不配称仁人志士,更没有造反的霸才,为了保护一个小姑娘,你忍心伤害更多的无辜吗,我曾经目击你盖世的神勇,但你并没击毙一个人,如果你真有造反的霸才,今天这些人,能活命的不会超过一成,苏州将有许多人跟着遭殃。霍兄,毕竟我们曾经同过患难,交浅言深,希望你三思而行。”

交浅言深,这句话说得很重,所说的话,主题也太过严肃,交情愈深的人,恐怕愈难出口,以免得罪朋友,引起误会。

霍然沉默片刻,收拾食具。

“你是一位好朋友。”他真诚地向傅姑娘说:“我会接受你的话,三思而行。”

他默默地走了,他有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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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株大柳树下,注视着左前方百步外,湖滩上勤奋工作的修船人,足有四十名以上的工人正在忙碌,敲敲打打整修被打得近乎破碎的卫风快船。

密探们不但有极大的权势,也有可以任意开销的经费,征调的工人,通常经费由地方官吏负担,不用密探花一文钱。

地方官吏也不必花钱雇工人,由镇民的役期中扣除日数,甚至连吃的喝的,都由征用的工人自己负责,徭役的制度极为严格,自二十岁至六十岁的男人,谁也逃不掉。

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中年一壮汉,外表像水夫,骨子里剽悍精干。

他不加理会,盯着修船的人群继续沉思,这两个人远在三丈外的另一株大树下,无意再接近。

三丈,是他这种身手的人,自订的安全距离,身手愈差劲的人,安全距离也就愈大。

人与兽都有认定安全距离的天性或本能,但与后天所处的环境有关,对同类与天敌,距离也不同。

一旦安全距离被侵入,就会引发两种正常的反应:攻击或走避。

这两个人有布卷住的刀剑,他赤手空拳,但在安全距离外,对他的威胁不大。

“霍公子,你在想什么?”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向他发问,不敢贸然接近避免引起误会。

“我在想,这艘卫风快船可以乘坐多少人。”他的目光,仍落在远处的修船处。

“这种已改为半载货半载人的快船,载一百个人该无问题。”

“问题是,他们有一半身分地位甚高的人,能像载货一样,把他们挤在一起,航行各地搜捕盗贼吗?”

他扭头瞥了两人一眼,两人仍保持安全距离。

“唔!你的观察相当锐敏,起了疑心。”

“不错。在我午正攻击之前,已先后击伤了他们不少人。攻击时,好像总人数接近一百,那么,这些人是从何而来的?不会是从水里蹦出来的吧?”

“在下正想向你提供消息,没料到你已经看出可疑了,你没有人可用,我们有。”

“阁下的意思……”

“他们另有两艘普通的游湖船,停泊在两边的僻静处,呼应不怎么灵活,不易在短期间集中人手,而且,另两艘船的人,另有任务,不能完全调来对付你,因为我们派人牵制住他们了。”

“你们是……”

“是他们要对付的人,相信我,霍公子,我们是站在你一边的,你帮了咱们一次大忙。”

他有点恍然,也蓦然心动。

“当时登上快马船抢劫金珠美女的人中,到底有哪些英雄好汉?”

“不知道,可能有五六路之多,各取所需,不必知道来路。”

“知道泗州地区的出山虎吧?”

“抱歉,不知道。泗州咱们不熟,天南地北,却知泗州水怪陈浩的一股,也知道他并没赶上登船。”

“这个人,就在密探宋大人身边,也叫陈百川。”

“我已经注意这个人了,他身边有几个苏州地区的杂碎,他勾结太湖双蛟,意图出卖太湖的好汉,早晚我们会把他弄到手,太湖双蛟的一些弟兄并不怪你,不再是你的敌人。”

“他最好不要招惹我,哦!听说你们顺手牵羊,带走了一位美女,你们如何处理她?”

他像是信口问,其实是他急欲知道的问题中心,对方的答覆,是为敌为友的关键。

天蝎星公孙皓那一股人,他带走了一位美女,作了道义的安排,值得尊敬。

他已经猜出,这两位仁兄,是飞天猴向仲权的弟兄,飞天猴并非外传的独行剧盗,拥有可观的实力,所以密探要利用各方的人,进入太湖找这个剧盗追贼。

独行剧盗那用得着大动干戈,可知这些密探的消息,比太湖的地头龙更为灵通正确,所以需要各方人士相助。

需要地方龙蛇相助,也需要侠义道人士出面壮声势,玉面天罡的女儿落在他们手中,正是胁迫侠义道人士效命的大好机会,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提出的狂妄要求而让步。

霍然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虽则他可能毙了太湖双蛟,可能,表示消息还没证实,太湖双蛟是否真的死在梅坞,至少还没有人能证实真假,泗州水怪早早逃出梅坞,也无法肯定两头蛟是否死了。

霍然伤人而不杀人,他知道自己并没杀了太湖双蛟,梅坞主人金笛飞仙负责善后,那不关他的事。

不论密探们任何人士追贼,都对小秋燕有严重的威胁,如不能终止密探的行动,早晚会循线索查出底细的。只要对方查获出山虎的底细,必定向他和小秋燕一步步接近了。

听口气,飞天猴并不知道出山虎也登上快马船抢劫。

由小秋燕的命运,他联想到其他美女的遭遇。

美女们进入皇官,今后的命运不可知,但可以预见的是,绝不可能遭受太大的苦难。但落在强盗匪徒手中,厄运几乎已经注定了。

出山虎死前,就打算把小秋燕带至徐州,卖入青楼可赚不少银子,卖之前毫无疑问将饱受蹂躏。

他在等候对方的答覆,等候那位美女的结局。

“我们所劫获的珍宝美女,都是咱们用性命换来的。”

中年人傲然地说:“我们有权享受我们获得的所有物,美女只有一个,所以是老大的女人,霍公子,这些密探威胁咱们的生存,也威胁你的生死,咱们有联手的必要,一举歼灭他们永除后患。老大要在下以至诚与你协商,联手配合行动一举铲除他们。”

“你们的老大是飞天猴?”他冷静地问。

“这……”

“王八蛋!”

他破口大骂:“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会和你们联手,你他娘的一定是宋大人的走狗,有意前来引诱我上当中计的杂碎。”

他跳起来,虎目怒睁要发威了。

抢走了的美女,已经成了所谓老大的女人,成了押寨夫人厄运临头,悲惨的厄运永无穷尽。

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但依然相当冷静,知道用心机压迫对方暴露身分,心中已有进一步的打算。

“你不要胡乱猜测。”

中年人吓了一跳,退了八尺保持安全距离:“咱们是密探的死对头,所以也是你的朋友。密探是专程来对付我们的,你既然涉入……”

“你又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配和我这个勇猛如天神的人交朋友?”

“在下浪里飞胡勇,在水上朋友中,有我的地位,在太湖我是满湖乱飞的飞鱼。”

“你又是老几?”

“老五。”

浪里飞拍拍胸膛:“咱们十位金兰兄弟中,我老五是老大的心腹,武功与水性,也比其他弟兄高明得多。”

“比老大飞天猴高明?我不相信。”

“老大的陆上能耐极为高明,所以称猴,水性他就不怎么样。”

“狗屁。”

他有意无意地向前迈进了两步:“恐怕你根本不知道你们老大的能耐,根本不知道他的水性超尘拔俗。”

“笑话,他的绰号是可以飞天的猴子……”

“据传说,水怪巫支祈外型如猴。你是他的拜弟,居然不知道他的绰号,并非指猴子,而是指水底的妖怪巫支祈,你真可怜。”

“胡说八道!喂!你到底肯不肯联手……”

我要你。”

“要我,你要我转达什么意思?或者转达你所提的条件?只要条件相当,可以商量……”

“不,我要把你捉去交换我的女人。”

“什么?你……”

人影一闪即至,安全距离太窄小,在一个身手高明的高手名宿眼中,三丈距离一点也不安全。

狗就比人聪明,对徒手的人,与有棍在手的人,或者拾有石头的人,狗所保持的安全距离是完全不同的。

浪里飞本来已看出凶兆,霍然跳起来大骂时,便已提高警觉,退了三步拉远安全距禽,却没留惫霍然已拉近了两步。

发觉不对,已经来不及逃跑了,情急只好拼命,不假思索地一拳向迎面压来的人影捣出,同时急急抖出布卷内的分水刀。

一旁的壮汉也看出危机,反应也相当快,双手齐动,刀快速地出鞘,挥出。来不及了,浪里飞的一拳反而被抓住,刚抓住的分水刀来不及出鞘,耳门便挨了一劈掌,立即摔倒、昏厥,禁不起一击。

“铮”一声震鸣,霍然夺来的连鞘分水刀,震飞了壮汉的力劈华山,抢入一脚踢中壮汉的小腹,丢了刀抓住壮汉的发结往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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