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全身都在痛。
睁开眼,他看到火光。
“这是什么地方?”他呻吟着问。
一堆篝火,两个花子,围坐在火旁烤鸡。烤的不是花子鸡,好香,两个木枝捆成的三脚架搭在火两边,中间木条串着一只鸡,一面烤一面转动木条,鸡在火上转动,香味四溢。
一旁,还放了一葫芦酒,两只碗。
那位不负责烤鸡的花子,正在火旁察看他的刀,指叩刀身,发出清越的龙吟。
“好刀!”花子脱口称赞:“虽然不是吹毛可断的宝刀,但一刀砍断脑袋一定不拖泥带水。”
“这里是南关外市河旁,前面就是流入山水河的河口。”负责烤鸡的花子睥睨着他:“你大概是城关里流出来的,死死抱住一根漂木,昏迷了居然不放手,所以我们把你拖起来。呵呵!你真的没死吧?”
“我……我不是在说话吗?”
“对,能说话就证明没有死,你糊涂了。”看刀的花子接口,是向同伴说的,又转向他:“你像一头泡死了大半天的猫,真惨。老天爷!你怎么啦?瞧你那一身伤,他娘的!好像受了零刀碎剐刑,你犯了什么罪啦?”
“多管闲事罪。”他说,吃力地挣扎坐起。
真是遍体青肿,体无完肤,头青面肿不成人形,痛得他龇牙咧嘴,全身好像快要崩溃了。
“哗!这可极为严重哪!”烤着鸡的花子怪腔怪调地说:“管闲事就是破人买卖。江湖朋友说:破人买卖,有如杀人父母,你看严重不严重?还好还保住命在,算你祖宗有德。”
“我看你像个鬼,能吃吗?能吃就死不了。”拿刀的花子将刀替他归鞘,放在他身旁:“不管怎么说,咱们救了你,总不能让你饿死。先喝口酒,活活血。”
“谢谢。”他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喝了两口酒:“什么时候了?”
“四更过啦!”烤鸡的花子将鸡离火:“三更天偷得一只鸡,辛苦了一夜,只弄到一只鸡,真他娘的辛苦。天杀的,真该改行做强盗了。这年头,做强盗没人管,做贼偷鸡随时得准备被人把骨头拆散掉,真冤。来,小兄弟,撕一块,见者有分。”
“你们先用,我得先服药。”百宝囊仍在,湿淋淋地,幸好里面的药瓶药盒不进水。
有药,有酒,他一点也不担心伤势,更严重的伤他也经历过。
有-年,他十四岁,彷佛是昨天发生的事。他不慎摔落在崖下的半干河床里,整整一天爬不起来。
“两位老哥贵姓大名?”他服了药问。
“张三李四,就是这么一回事。”正在吃鸡的花子说:“家破人亡,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行乞、偷窃、讹诈……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干,谁还提名道姓?免得替亲戚朋友丢人。”
“如果是张三,咱们是同宗,我吃定你们了。”他撕了一只鸡翅,好香:“我叫张大,六亲俱无,不大也大,我也怕提名道姓。”
“来,为不敢提名道姓的人干一口。”另一花子递过酒葫芦:“张大,你一定比我们强,至少你这把刀,挥起来甚有分量。”
喝了不少酒,他在草地上睡着了。
他想起来了,救他的人是尹香君。
那用木石掷击的人,一定是姑娘的随从。
她,目下怎样了?
追它的人,没错,是五行堡主指断魂冯威,这无耻的恶贼,汉奸。
朦胧中,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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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沿河找尸体。河两岸的居民,接到官府的通知,发现浮尸必须立即报官,不得私自掩埋。
那年头,无名尸体经常可以发现,百姓们不愿惹麻烦,大都悄悄掩埋了事。
一天,两天。
没发现浮尸,没发现可疑的人。
长治老店中,五行堡的人准备动身,并非动身北上返摩天岭五行堡,而是南下遨游江湖。
守备府中,这天傍晚,有几位满官校尉,设宴替伊尔根觉罗?阿林一群游骑兵送行,他们要返回太原原来的驻地。
对外,他们已经不是太原来的游骑兵,而是调防北上的普通官军。
一个黑影像幽灵,深入戒备森严的守备府。
军人是豪勇的,能吃能喝,吃喝同样豪勇,酒酣耳热,整座厅喧闹声震耳。
黑影潜伏在堂奥里,不久便离开了。
他是张家全,满语他一句也听不懂,偏偏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汉人,他只好悄然离去。
不算是白来,他总算知道这些人即将动身返回太原。
他也要返回沁州,正好回路。
在动身之前,他必须把未了的事办妥。
他出现在长治老店,首先便发现尹香君姑娘已经迁走了,得找人打听。
他内心深处,希望那天晚上姑娘能平安脱身。
冯堡主的暗器可怕,绰号叫指断魂,那种怪异的扁指环真可以断魂,防不胜防可怕极了,姑娘能逃得过此劫吗?
五行堡的人包了一座院子,所以只要派人守住院门,便可以有效地阻止闲人乱闯。
三更初,把守院门的两名大汉开始换岗。
“小心魔豹。”下岗的人向接班的人叮咛。高升客栈内有豹子噬人的事,早已传遍全城。死了的人抬出店,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海秀知道豹是张家全,但她不说。
“乌鸦嘴!”接班的人拍了那人一掌。
“什么魔豹?见鬼。”另一名同伴嗤之以鼻:“兄弟我不碰上则已,碰上了……咦!瞧!”
右厢的屋顶上,的确有一头豹在走动。
“魔豹!”那位下班的人尖叫。
他真是乌鸦嘴,福不灵祸灵。
“嗷……”豹吼声惊心动魄,黑豹轻灵地沿着屋脊跳到邻屋上去了。
吹牛的那位仁兄一声长啸,急走两步飞跃而上,人登屋剑已出鞘,胆气很壮。
豹并不被长啸声吓倒,从容不迫矫捷地轻轻一跳,又到了另一座屋顶上。
那人再次飞跃而起,凌空猛扑,剑发似奔电,要一剑劈开豹子的头。
降下的刹那间,隐隐星光中,这才看清下面不是豹,是个黑衣人扮的,但已经来不及了,豹形人一闪,一爪抓出,背部立即挨了一击,发出一声惨叫,摔落瓦面,在断瓦纷坠中骨碌碌向下滚。
黑豹一闪不见,第二名大汉来晚了一步。
全店大乱,五行堡的人纷纷四面搜索。
冯秀秀仍然是一身黑衣,侍女小春跟在后面,也是一身黑。两人从东面搜至客店的几座独院,渐渐远离宿处,在屋顶上飞跃,轻灵敏捷高明极了。
“下面怎么样?”她向下面问。
两个大汉正在下面搜索每一处黑暗角落,用剑不住探索,煞有介事,似乎在赶猫而不是赶豹,用剑赶豹是相当危险的事。
“藏不住的,小姐。”一名大汉向上回答:“这里没有,连猫都没有。”
“小心了。”她叮咛:“不是豹,是人。郝五确是背部被爪所袭,但用的不是兽爪。”
她跃向另一座独院的院墙,刚飘落墙头,便看到下面黑影贴地窜跳,窜向独院后面栽了花木的小院。
确是豹,至少像豹。
她心中一急,忘了她先前她说不是豹的警告,惟恐豹从后院逃走,迫不及待飞纵而起,全力狂追,快极。
刚掠出墙角,突然感到后脑一震,便失去知觉,人向前一栽,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
侍女小春轻功差了许多,随后追出,后院空空,什么都没看见,小姐不知追到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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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北郊的一座古老大园林古宅,位于柏谷山的中途,破败的半塌宅院,建在古木森森的园子里,亭台花树仅剩下破瓦颓垣。前院又宽又广,地面砌着厚实的大方砖,砖长满了青苔,野草从细小的砖隙里茁长而出,生命坚韧可见一斑。院阶也长满了野草荆棘,倒塌了的巨型大厅,已成了杂草丛生的瓦砾场,往昔巨宅主人的风貌,尚可从这废墟中看出一些逝去的遗痕。
四周,燃起四堆簧火,火光熊熊,枯树爆裂的响声此起彼落。中间,足有十丈见方的活动空间,砖缝中生长的衰弱小草,毫不妨碍活动。
一刀一剑分插在东西,中间相距约六尺。谁能够先一步拔出自己的兵刃,就可以踢飞或没收另一把。
台阶距插兵刃处约有二十步,约八丈左右。
轻功佳的人,第三次落点必可到达。
张家全站在阶上的东面,一身黑的冯秀秀躺在西端,正张开有点迷惘神情的大眼,突然快速地挺身跃起。
“你可以先调息养力,恢复精力后再告诉我。”张家全冷冷地说。
她大吃一惊,神智倏清。
“你……”她悚然惊呼。
“张家全,你不会忘怀的,是吗?”
她看清了四周,火光熊熊,一览无遗。
“这里是……”她感到自己的咽喉有点梗塞。
“决斗场。这里,今晚,你我之间,只许一个人活着离开。我想,你不会拒绝的。”
“假使……”
“没有假使。”张家全语气坚决:“你如果拒绝,我可以用所有的手段杀你。你现在有一双手,有暗器,但不会有剑。你是江湖名女人,死时手中没有剑,是十分遗憾的事,我不希望你遗憾,所以要求你决斗,以武林道义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
“对付汉奸,我已经情至义尽了。”
她曾经亲眼看见张家全挥刀,在刹那间刀劈伊尔根觉罗?阿林三名勇士,那里奔雷似的狂野气势,虽在远处观看,仍然感觉得出雷霆万钧的压力,她怎敢拼刀剑?
“家父也是不得已。”她打一冷战:“海山兄妹坚持要活捉你……”
“与海山兄妹无关,我曾经目击你们与鞑子伊尔根觉罗?阿林合作,诱杀我和河东三杰,你不要强辩,那没有用,因为这是事实。”
她突然一掌吐出,左手随即跟进虚空一抓,彻骨寒流像寒涛,向张家全涌去。“我不会和你决斗!”她同时尖叫。阴煞潜能与拘魂爪,猝然攻击志在必得。
张家全身形一晃,出现在侧方八尺外。
寒涛汹涌,动气丝丝异啸,却劳而无功。
黑影向废墟中疾射,反手打出一枚扁针。
窜入废墟,闪在一堆残砖断壁下,定神回望。
不见张家全追来,扁针也没将张家全击倒。
“嗷……”豹吼声超自右后方,吓了她一大跳,贴地一窜,反手又打出一枚扁针,如飞而遁。
窜入一处好像跨院的半场破屋,刚打算隐起身形,左前方的木堆中人影一闪,豹吼声迎面震耳。
“得得得”三声暴响,她向闪动的人影连发三枚扁针,人影已经不见了。
除了逃,她完全丧失拼的勇气。
“你还有五枚扁针。”语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反正她已无暇分辨,飞窜而走。
天老爷保佑,连窜三座废屋,已经接近广场的西端,后面不见有人追来。
火光熊熊中,插在砖缝中的刀剑光芒闪烁。
略一探索,她吸口气突然电射而出,冲入广场,冲向自己的剑。
真妙,她摆脱了张家全,剑与刀全是它的了。
手伸向剑靶,快要抓住了,她兴奋得发狂。
“我知道你会决斗的。”张家全的语音起自前面,直贯耳膜。
她的手搭住了剑靶,但僵住了,不敢拔出。
张家全就站在她对面,手也搭上了刀靶。
左手向前一挥,暗藏的三枚扁针必可中的,相距仅六尺,大罗天仙也无法闪避致命一击。
手肘一麻,然后无力地摆动,三枚扁针翩然坠地,掉落在青砖上其声清脆悦耳。是张家全弹出的一小片碎瓦,先一刹那击中她的曲池穴,难怪手膀突然脱力。假使张家全用飞刀对付她,她早就完了。
“拔剑吧!”张家全冷冷地说。
她的脸色在火光下,突然变得苍白。打一寒颤,她缓缓收回打算拔剑的手。
“我……我认栽……”她几乎语不成声。
“我在你父女手中,共死了两次。”张家全语气阴森极了:“我有权处置你。”
“饶我……”
“你曾经饶过我吗?”
“我求你……”她开始哭泣:“放我一马,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招出你老爹与伊尔根觉罗?阿林勾结的内情,放你一马。”
“这……我不能……”她掩面尖叫:“再说,我也不知道,真的不……不知道……”
“你要我相信吗?”
“请你相信……”信字语音未歇,最后两枚扁针射向对方的心坎。
张家全身形侧转,针贴胸飞越,身形续进,伸左手闪电似的一抓。
她正向后飞返,嗤一声裂帛响,胸衣被抓裂,胸围子也破了,酥胸暴露,肉帛相见。
身形还在飞退,张家全的身影如附骨之蛆紧随而来。
一声厉叫,她双爪齐出,寒涛怒涌。双手被抓住了,衣袖不见了。她的肌肤柔若无骨,阴柔的怪劲可以保护身体,却保护不了衣物。
“砰!”她摔倒背部着地,高耸的乳房暴露在张家全提起的快靴下。这一脚如果踏下,它的酥胸将被踏扁。
“饶我……”她发狂般哭叫。
脚踏在它的酥胸上,力道不重。
张家全俯视片刻,眼中突然涌现奇怪的光芒。
“饶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她绝望她哭叫,死的恐怖令她崩溃了。
脚离开她的胸膛,张家全缓缓地在她身旁蹲下,缓慢地、缓慢地伸出手,缓慢地落在她裸露的玉乳上,似乎在摸索一件古怪的物件,也像是抚摸猎获物的美丽毛皮,眼中有奇异的光芒和困惑的神情流露。
她先是颤抖,最后平静下来了。
她知道,可能性命已经保住了。
她对自己的美丽相当自负,对自己美妙的胴体有信心,男人如果能平静下来,是不会毁弃它的,她相信自己有吸引男人的本钱。
张家全突然摇摇头,手不自觉地五指一收。
“哎……”她忍不住娇叫。
“你叫什么?”张家全急急缩手,像是被人咬了一口,脸色怪怪地。
“我愿跟你,仇恨两勾消……”
“什么?跟我!”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嫁给你。”
“你……”
“不愿意,你随时可以打发我走。”
张家全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裤腰上。
“带我找地方安顿,我是你的人了。”她含泪的眸子出现了笑意,挑逗性的扭了扭小腰肢。
火光熊熊中,月白色的人影飘然而来。
“对啊!带她走,你就有一个汉奸岳父了。”月白色的人影停在三丈外,背对着这一面说。
张家全呼出一口长气,眼中的奇怪光芒消失了。
“我好担心你,谢谢天!”他如释重负地说:“我该怎办!我又不能迫她,她什么都不说。”
“让我来。”尹香君仍然背向着他:“找件破衣给她遮羞,我有几件事问她。”
他拾起一幅破布帛,掩住了裸露的酥胸。
“好了。”他说,随时准备出手制止冯秀秀反抗。
尹香君盈盈走近,偎近他俏巧地蹲下。
“冯姑娘,你可知道燕山三剑客的事?”尹香君柔声问。
“这……”
“我不希望用刑,你的阴煞潜能,我一个指头就可以勾消,你得实情实说。”
“我……我听家父说过,但不认识这三个人,家父也没见过。”
“是怎样的人!”
“年轻,武功高强,神秘万分。”
“伊尔根觉罗?阿林是不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但他们之中,满名没有叫伊尔根的人。”
“叫什么!”
“我想想看,很拗口。对了,瓜尔佳索翁科罗、瓜尔佳尼楚和、纳拉费扬古,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废墟中,踱出飞熊熊海和摘星手罗维。
“是海山兄妹,和那个姓费的人。”飞熊亮声说:“他们是从太原跟来暗中保护车队的人,原来他们就是燕山三剑客,我还以为他们混在游骑兵里面呢。”
“熊叔,怎见得?”尹香君问。
“愚叔略谙满语。”飞熊说:“瓜尔佳是姓,是贵族八姓之一。索翁科罗,是长白猛禽海东青,满人通常以山水禽物为名。海山兄妹把海东青的海字作姓,将名作姓掩人耳目。尼楚和,意思是珍珠,海秀该称瓜尔佳珍珠。纳拉,也是贵族八姓之一。费扬古,意思是老么;姓费的也就是三剑客的老三。”
“不对。”张家全说:“海山兄妹的剑术,确是天绝狂叟的不传之秘天绝三剑,天绝狂叟那会有三个鞑子外孙?说不通嘛!”
“谁知道天绝狂叟的家世呀?”飞熊笑笑。
“再怎么说,天绝狂叟绝不会把不传之秘传给外人呀!”张家全仍然坚持己见。
“我告诉你一件平凡而又真实的道理,小兄弟。”飞熊以长辈的口吻说:“真正所谓不传之秘,是靠不住的,会有许许多多的方法和手段让他传。死、并不是可怕的事。天绝狂叟也许真的不怕死,但他一定对那些方法和手段产生恐惧。他并不是真的狂,狂可能就是他的弱点,只要针对他的弱点下方法用手段,天绝三剑怎能不传?”
“唔!有一个方法,可以发现真象。”张家全说,他开始用心机。
“什么方法?”尹姑娘问。
他瞥了可可怜怜的冯秀秀一眼,一把将人拖起。
“你走吧!”他向外一指:“下一次,我不会活捉你,你唯一可做的事,是拼到死为止。走!”
冯秀秀注视他片刻,举步走向自己的剑。
“你应该识时务。”纤手拔起剑,面向着他神情冷肃:“天下已是满人的天下,要活,必须按满人的方式活,别无抉择。熊前辈说得对,死,并不可怕。有许许多多的治人方法和手段,比死更令人恐惧;满人就有许许多多的方法和手段令人恐惧。我不愿日后面对你的刀,但我别无选择,再见。”
她走了,脚下居然沉稳踏实,真不愧称丧门女霸,与她先前哭泣求饶,愿做任何事的可怜神态,迥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放了她。”尹香君的目光投注在大踏步而去的背影上:“纵虎归山,日后,你可能栽在她手中。张兄,我……我真不该出来。”
“我做事,从不后悔。”他沉静地说:“我已经知道她是一个如此可怕的女人,一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女人,在心理上就有了准备。我会好好提防着她的。尹姑娘,就算你不现身,我也不会杀她。”
“我知道。”
“也不会带她……哦!谢谢你临危援手,还有两位前辈……”
“我叫飞熊熊海。”飞熊笑笑说:“那位是摘星手罗维。我们都是行空天马尹老哥的知交。我们以长随身分保护香君侄女遨游天下,看看天下大局,不时管些闲事。你说有方法可以发现真象,其实无此必要。”
“为何无此必要!”他有点不解。
“今天,敌友分明,对方的身分家世,已无追究的必要。”飞熊叹了一口气:“而敌友两字,很难因人因事而界限分明。燕山三剑客出身长春门下,中原武林对迁基关外甚久的长春门所知有限,谈不上敌友。天绝狂叟却是中原武林颇为尊崇的前辈,很难将他列为敌人。双方面面相对,各为自己的目的而刀剑相见生死相决,你根本无须在敌友方面来决定自己的生死,对不对?”
“但我要弄清楚。”他语气坚决:“天绝三剑与长春门的绝学是不同的,不知己知彼,会送命的。海秀的天绝三剑火候已经不错了,海山自然比她高明多多。那个费扬古可能是最可怕的一个,在天绝三剑中突出长春门的杀着,我岂不任他们宰割吗?”
“你只要认定他们具有两门绝学,不就可以应付吗?”尹香君接口说。
“话是不错,但心中如果先入为主,自己的威力就有所保留,大打折扣缚手缚脚了。”
“那你打算……”
“伊尔根觉罗?阿林。”
“他会告诉你?”
“用方法出手段呀!”
“也好,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他喟然:“如果我所料不差,我沁洲的家一定完了。两你们,公然与官方军方为敌,结果将极为悲惨的。天下已是满人的天下,已经不容置疑,你们毕竟是有根柢的人,千万不可妄动。”
“可是,你……”
“我自会小心,诸位,后会有期。”
“等一等,从长计议……喂!你……这冒失鬼……”尹姑娘顿脚叫,作势要追。
“追不上了,丫头。”飞熊苦笑:“他像个鬼,轻功之佳,不下于你爹行空天马,更机警绝伦。在长治老店他扮豹诱擒冯秀秀,我在一旁竟然也无法看清他的变化呢!”
张家全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废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