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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秋宅惊变

船是走不了啦!十天半月恐怕也不可能通航。

一早,三人各带了一只小包裹,踏上了西行的大道。

乾坤手并不认识惊鸿一剑秋茂彦。闻名而已。老一辈的高手名宿多得很,有些人一辈子也不曾碰头,但相互之间彼此景慕,或者嫉妒,甚至受到朋友的牵连而仇视。乾坤手对惊鸿一剑所知有限,确也希望见识这位名气不小的武林风云人物。

两百余里本来需两天脚程,但在他们来说,以平常步伐也要不了一天。

德平县有两座大镇:怀仁,孔家。西河镇小得很,真是如假包换的小镇,只有六七十户人家,但几乎每一户都是小康之家。这一带的地肥沃得很。

这附近纵横数百里全是平原,一眼看到天尽头,仍然看不到山岭。镇距城二十余里,一条大道直通县城的西门。镇北,有一座山。

说是山,真有点唬人,其实只可算一座丘,更像一座大台基,高不足五丈,叫基山,因为的硫像一座台基。

山顶平坦,长满了槐树。山南建了一座校场,是西河镇子弟跑马射箭练武的地方,主持人就是惊鸿一剑秋茂彦秋大侠。武林中一些稍有正义感的人,就有人称之为侠,至于配不配称侠,没有人去计较。

三人看到西河镇,还是申牌时分,脚程快得很。

“奇怪!”走在中间的宋士弘注视着两三里外的西河镇,突然吐出两个字。

“宋老哥,什么奇怪?”乾坤手讶然问。

“你瞧,像不像是死镇?”

“死镇?唔!有点像呢!”乾坤手惊觉地凝神察看:“栅门紧闭,看不见人影,没有牲口走动,甚至不见鸡犬。唔!这小镇有祸事了。”

“乌鸦嘴!”宋士弘笑骂:“有惊鸿一剑在,怎会有祸事?”

“敢打赌吗?”乾坤手问。

“我从来不和任何人打赌。”

“赌你准输。”

“爹,是有点不对。”宋舒云说:“会不会是被兵灾搞空了?要不就是闹瘟疫。”

“又是一张乌鸦嘴!儿子,别胡说八道。”

道路笔直,宽阔,可容两辆马车并驶。两侧,是绵绵无尽的高粱,真像青纱帐,所以远在两三里外,可以将镇中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宋士弘更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当然已经看到不吉之兆,但却不愿看到小镇真有不测之祸。

“要去看清楚吗?”乾坤手脚下有点迟疑:“远离不测,避开险地,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

“不看清楚委实不放心。”宋士弘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

兵荒马乱,遍地豺狼,所以他们都带了兵刃。宋士弘父子带了剑,乾坤手是一根抓背痒的精钢尺八如意。乾坤手的绰号固然来自一只手十分灵活厉害,也与这把像手一样的如意有关。

“爹和齐叔从镇口进去吧。”宋舒云打出分开行动的手式,“别让人把咱们耍了。”

宋士弘打出从北面进去的手式,然后脚下一紧。

宋舒云往青纱帐内一钻,形影俱消。

“令郎的身手真不错。”乾坤手一面走一面说:“老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话是不错。但胜得已经丝毫不带蓝,甚至完全与蓝殊异,那就离了谱啦!你那几手鬼画符,比我强不了多少,而令郎却……”

“武林朋友有哪几个不是易子而教的?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宋士弘得意地说:“家传绝学是靠不住的,技击术日新月异,武学深如脑海,去芜存菁谦虚地吸收新识,参研探究精品求精,才能万古常新。墨守成规敝帚自珍,就算能胜于蓝,也成就有限。”

“呵呵!倒看不出你老哥有这种看法和胸襟,没有门户成见,难怪你永远比我强啦!”乾坤手不胜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哥,令郎定会为武林大放异彩,天下大可去得。”

“不要抬举他。”宋士弘说:“智慧还嫌不足,二十四岁了还不够成熟,我经常担心他出意外。”

“年轻人嘛!你要他太早成为老奸巨猾?不像话!”

“老奸巨猾才活得长久哪!好人不长寿……”

“喝!你的牢骚似乎比我还要多呢!”

两人谈谈笑笑,意态悠闲向镇口的栅门接近。事实上,他们一点也不悠闲,锐利的目光寻找可疑的事物,拉长耳朵留意不寻常的声息,全身完全警戒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栅门紧闭,附近鬼影俱无,冷寂的小街路,连最平常的家犬也踪迹不见。

真是一座死寂的小镇,给人的印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村,一座出了可怕灾变的市镇。

每一家宅院都门窗紧闭,六七十户人家,怎会在青天白日下沉寂如死的?难道遭到了鸡犬不留的恶运摧毁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不是从县城方向来的,而是从距城三里的岔道,改走杜家集捷径,从镇西接近的。杜家集距西河镇约有十五里,那儿一切如常,没看到任何岔眼的事物,西河镇怎会成了鸡犬不见的市镇?

站在紧闭的栅门外向里瞧,两人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那阴森不测的气氛令人心中发虚。

“难道说,真有瘟疫毁了这座镇。”宋士弘倒抽一口凉气说,“可是,路上牲口留下的蹄痕和车辙,却又那么鲜明,说明不久之前,仍然有人在镇上活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哥,会不会是不久前遭了兵灾。”乾坤手这位老江湖显得有点不安:“响马来过了?”

“唔!有点像。可是,房屋都是完整的,你把响马看成大慈大悲的菩萨兵?”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士弘打出留心意外的手势,一鹤冲霄跃登丈二高的栅顶。

乾坤手不超越栅门,绕至右首四五丈,轻灵地飞越栅墙,飘落在一座村屋的墙角。

“不要先搜房屋。”宋士弘说:“咱们先在街上走一趟,没有动静再搜屋。”

“走!”乾坤手拔出如意,领先便走。

宋士弘将剑挪至趁手处,小包裹系在腰后,在后面三丈左右跟进,注意力放在后面。

镇因为大道贯村而过,中间确也有几间供应日用品,以及供应路过此地旅客小食的小店,所以称为镇,贯镇的大道自然形成一段小街。

镇中心有处十字路口,南、北小道有如村巷,弯弯曲曲贯连不规则排列的宅院,这些宅院格局一如平常的农舍,各自独立,宅前有广场,栽了树。

秋家在镇北,所以要走北面的村巷。

乾坤手仍然领先,折入北面的村巷。

“停!”后面的宋士弘突然急叫。

乾坤手身形疾闪,立即贴上巷口的墙角,全神戒备。

宋士弘没有先找地方障身,却屹立在十字路的中心。

“怎么啦?”乾坤手讶然间。

“不是死村。”宋士弘沉静地说。

“那……人呢?”

“咱们请那位仁兄出来便明白了。”宋士弘用手向东面一座大宅的院墙头招手:“咱们是路经贵镇的外地人,可否现身相见?在下就教。”

没有动静,声息全无。

“老哥,你真看到有人?”乾坤手似乎有点不相信宋士弘的听觉和目力。

“不但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真的?”乾坤手声出人动,急冲几步起势,向院墙头飞纵。

“巧燕翻云!”宋士弘沉喝,身形随声冲天而起。

变化就在乾坤手身形跃起时发生,院墙头有一只手出现,手中光芒闪烁,三枚透风镖向纵来的乾坤手集中攒射,用的是联珠手法。

乾坤手的轻巧真值得骄傲,半空中突然左空翻,轻灵地,几乎不可能地斜掠而下,恰好飘落在墙根基部,三枚透风镖失去准头,全部落空。

墙头,出现一个黑衣人,左手刚从镖囊中抽出,手中有另三枚透风镖。

宋士弘恰好到达,半空扭身一腿急扫,在半空中竟能用腿攻击,真是已修至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不可思议境界。

接触太快了,也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双腿尚本在墙头落实,百忙中用手中镖向扫出的腿送出。

宋士弘身在空,收势不易,眼看要被镖刺入胫骨,太快了。

“唉!”他另一条腿就在这电光似的刹那间后发先至,踢中黑衣人的手肘。

“哎……”黑衣人倒栽而下,镖丢掉了。

宋士弘同时飘落,一股踏住了黑衣人的右肘弯。

乾坤手随后跃落,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

“在下陪你玩玩。”乾坤手站在宋士弘的右侧戒备,如意向刚从右厢角闪出的另一名黑衣人叫:“你们是用镖打了再说,想和咱们玩命?好家伙。”

一声刀啸,那位黑衣人拔刀出鞘,鹰目中冷电四射,杀气腾腾。

前院相当宽广,堆放了不少农具,还有一部完好的拉货大车。

两个黑衣入都是年轻的壮汉,相貌狰狞,慓悍之气外露,壮实的身材一看便知必定孔武有力。

“退!”对面屋角传出喝声,踱出一位黑衣佩剑中年人,人才一表,可惜眼神太过凌厉阴森了。

已撤刀的年轻人并未收刀入鞘,退至一旁虎视眈眈,似乎随时皆有扑上的可能。

被宋士弘踏住手肘的黑衣人不敢移动,因为看到宋士弘的左手已完成往下抓扣的准备。

“两位好身手。”中年人一面走来一面说:“名不虚传,那位手中有如意的仁兄,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定然是曾在江湖风云了二十余年,也失踪了近十年的乾坤手齐一飞齐老兄。”

“想不到居然碰上一个老相好。”乾坤手摇头苦笑:“我齐一飞面容已改,不修边幅形如乞丐,你阁下一眼就看出在下的身分,阁下真不简单。”

“好说好说。”中年人在丈外止步:“在下是从尊驾手中的如意猜出来的,这把如意早年曾经威震天下,予取予求有如神物,曾有人称之为尊驾的第三只魔手。哦!可否将在下的人释放?可能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见面便用镖偷袭行致命一击,也叫误会。”宋士弘收回脚冷冷一笑:“好吧!就算是误会好了。阁下高姓大名呀?”

“在下姓陈,陈耀东。”中年人逼视着宋士弘:“阁下飞越院墙,身法已经够高明了,半途在空中出腿攻击,虚实相互为用,委实令在下心中檩檩。请教……”

“在下姓宋。陈朋友,这小镇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变故,可否明告?”

“被县太爷派人把镇民送入县里的囚牢,已经好几天了。”

“咳!全送入囚牢?这……犯了何罪?”

“通匪。”陈耀东泰然地说。

“通匪?通什么匪?”

“响马。”

“胡说?响马在沧州一带……”

“响马一昼夜可以流窜千里,一个响马要带三匹坐骑,飘忽如天兵神将。就算陈某胡说好了,德平县的县太爷可不认为在胡说。”

“陈朋友可知道西河镇的领袖人物是谁?”

“江湖豪杰,武林名剑客,惊鸿一剑秋茂彦,没错吧?他就是通匪的主谋。”

“这……”

“两位不是过路的,而是来找惊鸿一剑的,没错吧?”陈耀东发出一阵阴笑:“说了半天,你老兄装得真像个人样,哼!”

“陈朋友,你与惊鸿一剑是……”

“等在下擒住你们,你们就明白了。”陈耀东发出一声短啸,再拔剑出鞘。

“朋友,有话何不先说清楚?”宋士弘不愿卷入什么通匪的杀头罪案:“在下确是途经此地的外地人,西河镇有一位江湖豪杰惊鸿一剑,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等你成了待决之囚,你再说清楚好了。阁下是解兵刃投降呢,抑或要作困兽之斗。”

“你阁下大话已经说得太满了。”乾坤手怒火上冲,向前欺进:“夹吧!我乾坤手倒要领教你这位朋友的……咦!”

陈耀东突然发起猛烈的攻击,一闪即至,剑吐出突然剑气迸发,一把剑却出现三道电虹,不知哪道电虹是真的,虹影一现便已近身,迅疾如电。

乾坤手竟然不敢接招,侧闪丈外,只感到剑气波及身躯,遍体生寒,几乎脱不出剑虹的威力圈,惊出一身冷汗,悚然而惊。

宋士弘也吃了一惊,火速拔剑截出,挡在乾坤手面前,眼中惊容明显。

“天枢七绝剑术!”宋士弘变色说:“难怪你说大话。咱们……”

“你是识货的行家,接我天枢七绝的夺魂三绝招!”陈耀东声出剑发,蓦地风吼雷鸣,剑影漫天而至,这次不止是三道电虹,而是七道电虹几乎在同一刹那攻出……

“铮!铮铮……”宋士弘用上了平生所学,在对方的剑山强压下全力封架,刹那间接实了六剑,第七剑压力似乎强劲三倍,整整退了七步。

陈耀东突然停止乘势攻击,反而止步收招。

“咦!阁下竟然硬接了在下夺魄一招。”陈耀东以意似不信的神情,狠盯着额上见汗的宋士弘:“好家伙,在下走了眼了,你比乾坤手要强上百倍。”

“夸奖夸奖。阁下的剑术神乎其神,已获天枢七绝剑术的神髓。但在下并不怕你,只是不愿淌这种事的浑水,在下与齐兄要走了,请勿再煎迫。”

“你走得了吗?”

“大概走得了,你拦不住我的。”

“你走不了的,我的人已经包围弓此地,我只要缠住你就够了。”

“哦!你还有……”

“还有比在下更高明百倍的人,对付你足有余裕,他就要赶到了。”

院门发出响声,有人从院门进入。

“是这位仁兄吗?他赶到了。”进入的人大声说,立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可是,你已经得不到他的帮助了,阁下。”

是舒云,将一个灰袍人从肩上放下。

灰袍人年约花甲,三角脸留了鼠须,腰带上有剑鞘,是空鞘,躺在地上像具死尸,昏迷不醒。

陈耀东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你……你把他……”陈耀东结结巴巴语不成调。

“打昏了。”舒云淡淡一笑:“这老不死偌大年纪,武功超人,剑上已可发出剑气,绝不是无名之辈,居然卑鄙得从在下背后出剑偷袭,打昏他算是便宜他了,真该割下他的一只爪子以做效尤。成名人物偷袭,成何体统?此风不可长。”

“我们可以走了吧。”宋士弘神态轻松地收了剑:“但不知,阁下还有什么高见?”

“算在下的人栽了。”陈耀东乘机下台:“咱们本来要走的,但看到你们前来,因而不走了,没料到却栽在你们手中。有件事请教:诸位真是过路的?”

“你认为如何?”宋士弘不直接回答。

“诸位最好是。”陈耀东心中明白,不会问出结果来:“涉入西河镇的事,不会有好结果的。后会有期。”

“你们走,咱们并不反对,但是……”宋舒云指指昏迷不醒的灰袍人:“这位偷袭在下的人必须留下。”

“什么?你要……”陈耀东变色问。

“我要留下这个人间口供,我要知道你们潜伏在这里到底有何阴谋?”

“好,你留下吧!”陈耀东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不久之后,四乡的民壮便会往此地赶,在下已经将信号发出了,届时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哦!你们是公人?”宋士弘并不感到太惊讶。

“咱们奉命潜伏,捉拿与西河镇逆犯有往来的人。”

“哈哈!”宋舒云大笑:“冒充公人,罪名不小呢,老兄,公人办案逮捕嫌疑犯,以活口为先。在下跑遍大半壁辽山,见过无数公人。迄今为止,还真没见过不问情由便谋杀嫌疑犯的公人阁下如不吐实,我保证你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惊鸿一剑秋茂彦是武林风云人物,所结交的朋友,那是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咱们奉有密令,碰上这种人格杀勿论。”

“好吧!在下几个人不走了,等民壮们赶到之后。他们会把咱们的身分告诉你们的。”陈耀东沉静的神情真可以把人唬住,“但显然诸位不是惊鸿一剑的朋友。进了县衙大堂。诸位真得费神,证明你们是过路的人。”

“好啊!咱们就等吧,反正天色不早,这时要赶回城已来不及了,城门提早关闭,恐怕这时已经关闭啦!到屋里去先找些吃的,填五脏庙要紧。”乾坤手的话像连珠炮。

老江湖鬼点子多,已看出对方色厉内荏,舒云的判断已令对方心虚,将计就计先弄清对方的来路再说。

“在下办事没有英雄气概,胆子小得很。”舒云毫不脸红地

说:“即使敌人已经成了死尸,也得提防尸变伤人。所以,你们的刀剑和暗器,都给我缴出来。在下不希望让敌人在身旁突然拔剑。你们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不能信任。”

“要缴兵刃?可恶!”陈耀东暴跳如雷,剑立即升起,随即挥剑进击:“你们好大的胆子……”

“正相反,在下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胆子小得很。”舒云徐徐拔剑:“你既然愿意冒丢命的风险以保住兵刃,在下成全你就是。”

那位钢刀手的黑衣大汉,距舒云身左不足八尺,不等舒云的剑完全出鞘,突然发起猝然的袭击。

但见刀光一闪而至,刀到人到,奇快绝伦。

按速度、距离、情势,舒云绝不可能逃过大劫,这一刀挨定了。

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将剑拔出来的,也没看清他是如何从刀光下脱走的。

“铮!”大汉的单刀在震鸣中,飞腾三丈外呼啸有声,似乎比大汉出刀的劲道更快更猛。

而舒云的剑尖,却顶在大汉的咽喉上。

“你完全不像一个办案的公人。”舒云毫不激动,语气十分平静,“你们的马脚全露出来了,认栽吧!老兄,招不招?”

“你……你会……会妖术?唐赛儿的……的门……门人……”大汉惊恐地叫。

剑影倏动,剑光连闪,啪啪两声怪响,舒云用剑给了对方两记拍击,拍在双颊上,颊肉居然完整无损。

他将力道控制得神乎其神,匪夷所思。

“哎……”大汉惊恐万状地踉跄后退。

“噗!”舒云如影附形跟上,一劈掌落在大汉的右耳门上,大汉砰然栽倒在地,立即昏厥。

“你为何不乘机冲上递剑呢?”舒云向陈耀东接近:“失去机会了,很可惜是不是呢?”

“不要说话带刺。”陈耀东咬牙说:“阁下的武功极为惊人,事实上你并没有让在下获得进击的机会,变化太快了。

“在下也没有料到,我这位已可名列武林高手的得力手下,居然荒谬得只有攻出一刀的机会。”

“他太过于自信了,其实他很了得。现在,你最好把在下列为最强劲的对手,可不要太过自信了。前车之鉴,聪明人最好不要犯相同的错误。”舒云在说话中,已经完成攻击的准备,剑已取得最佳的攻击距离。

双剑遥指,寻找出手的空隙。

双剑皆保护自己的中宫,事实上不可能暴露空隙,要攻击奏效,必须移位制造机会,或者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强攻猛压,压迫对方暴露空间。

陈耀东心虚了,对自己的武功造诣信心不足。

再就是对面的舒云出奇地冷静,虎目炯炯气势磅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直撼内心深处。

像一座无畏的降魔神只,举剑的手稳定、松弛、潜劲内蕴,表示出强烈的信心和意志,气魄就足以震慑对手,瓦解对手的斗志。

“不要欺人太甚。”陈耀东心怯地说,在宋舒云强烈气势的压迫下失去斗志与毅力。

“在下有权从你们的口中,了解你们的底细,一点也不过分,而且理直气壮。”舒云沉声说:“对付偷袭暗杀的人,在下已经够仁慈了。”

“你什么都得不到。”陈耀东厉叫,横定了心拼命了,声出剑发。

天枢剑法的狠招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一口气攻了十余剑之多,声势极为猛烈雄浑有劲。

表面上看,已主宰了全局,攻势绵绵不绝,金铁交鸣声一阵紧似一阵。

舒云的情形正好相反,剑在身前布下了小小的防卫网,作小幅度的封架,疾如电闪地拨、架、挡、拦、托,绵密得风雨不远。不管对方的剑从任何一方攻来,皆难以突破他布下的绵密剑网。

他的身形也在五尺方圆的空间里,作小幅度的转移回旋,对方的攻势越猛烈,他封架得越从容。

有效地保存精力,却大量消耗对方的劲道元气。

乾坤手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住点头。

“一盛二衰三竭,姓陈的真是当局者迷,徒然浪费精力,已注定必败的厄运。”乾坤手笑笑说。

“姓陈的内力修为相去太远,确是不宜强攻。”宋士弘同息乾坤手的看法:“如果他的剑是软剑,或者用其他可折向的外门兵见才能攻破舒云的紧密防守,这种拼命的,不知自量的狂攻,支持不了多久的。”

“这家伙的天枢七绝剑法确也够火候,神奥霸道狂野绝伦。老哥,难怪他敢吹牛,他的确可以缠住你呢!”乾坤手苦笑道:“我比他差了一截,他没把我乾坤手放在眼里。”

“这几年,江湖上确是人才辈出,天下大乱,有野心的人纷纷出来闯道扬名立万,咱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随时都可能在江湖除名。”

“可能的。”乾坤手点头:“令郎的身手,恐怕就不比宇内三仙差。”

“别抬举他,不过,他的确是比我强多了,他已经摸透了天枢剑法,将要反击了呢!”

“对,该反击,胜利永远属于勇于攻击的人,能守的人必定能攻。”

天枢剑法夺瑰三绝招,已在舒云的紧密防守下瓦解,最后一剑终于找到空隙,全力突破剑网排空切入,锋尖光临舒云的右胁。

浑身大汗,但心中狂喜的陈耀东,剑上注入全部劲道,剑气强烈了一倍,志在必得。

剑影飞腾,传出舒云一声怪笑。

“铮!”他那位于左前方,势似不可能收回的长剑,突然化不可能为可能,锋尖下沉,反撩斜吐,化招攻招一气呵成。

对方剑上的凶猛劲道触剑即散,被撩出偏门收不回来了,他的剑尖却斜吐而出,闪电似的掠过对方的右胁外侧。

陈耀东确是了得,左飘丈外立即稳下马步。

舒云并不追击,淡淡一笑。

“天枢七绝剑法如此而已,在下见识过更神奥、更霸道的剑术。”舒云平静地说,他额上仅见汗影。

而陈耀东却大汗遍体,呼吸不正常。

舒云继续说:“认输吧!阁下,你希望在下把你废了缴兵刃吗?”

“哼!你也奈何不了在下。”陈耀东沉声说。

“真的?摸摸你的右胁,你该知道这一剑在下手下留情。”

陈耀东伸手一摸,右胁摸了一手血。

“你……”陈耀东的脸色突然苍白得像死尸。

有些人发觉自己受了伤,精神会加速地崩溃的。

“下一剑,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舒云开始逼进。

“你……你想怎……怎样?”

“我想要你招供。”

“休想!”

“好,在下……”

“且慢!”

“你接不下几招,老兄。”

“你们到底是不是惊鸿一剑的对头,找上门来……”

“哈哈!妙极了,你居然反问起在下来啦!”

“在下是保护秋家的人,是惊鸿一剑的朋友。言尽于此,你们瞧着办好了。”

“哦!不是公人?”

“公人应该是来对付秋家的,秋大侠已经归天,他的朋友已没有几个肯来与他生死相共了。”

“什么?惊鸿一剑已经死了?”宋士弘吃了一惊,急步远近:“是怎么死的?”

“拒捕被杀。”

“哎呀!他真的与响马通声气。”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陈耀东咬牙说:“秋大侠是否真的与响马通声气,并无确证。

“但官府却一口判定他通匪,不由分说派兵包围两河镇。就是这么一回事。诸位如果不信,可以去打听。”

“他的家小呢?”

“听说死伤过半,有些被擒,有些突围成功,下落不明。”

“你阁下是。”

“在下是秋大侠的朋友,希望能保护秋家返回察看究竟的子侄。”陈耀东拍着胸膛说。

“这里根本没有官兵或丁勇看守,需要你们保护。”

“你们到达的前半个时辰,丁勇才撤走的。你们该看见,镇民留下的牲口家禽,这几天皆被宰光吃尽了,那就是那些朝来晚去的丁勇们所做的好事。”

“唔!诸位可曾等到秋家的子侄返回。”

“没有,连镇民也没有一个被释放回来。”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宋士弘示意舒云让陈耀东走。

宋舒云这时才收剑,往后退去。

“诸位可是秋大侠的朋友?”陈耀东收剑入鞘:“不是官府派来的密探?”

“你看咱们像官府的密探吗?”乾坤手怪眼一翻:“密探会放你们走吗?废话!”

“咱们还不能算是秋老兄的朋友。”宋士弘接口:“都是武林人,说朋友也不算错,秋老兄遭此横祸,在下不能袖手不加过问,必须查明内情,这是道义。事发前后,陈老兄是否在场?”

“不在,在下是三天前方到达此地,打听出事的经过。但其他村落的人皆不知内情,所以希望能等得到秋家的子侄,问明出事的详情。”

“咱们各行其是,分头调查。”宋土弘领先外出:“咱们到秋家看看,今晚就在此地安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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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耀东四个人并未远走。

镇南里余的高粱地内,有一座用高粱杆搭起的小棚。

陌生人如果想寻找这座隐秘的藏身处,那几乎像在大海里捞针。

四个人垂头丧气藏身在棚内,点起一根牛油烛,无精打采地吃着干粮。

陈耀东右胁的伤势不算一回事,割裂一条口子而已,舒云这一剑手下留了情。

“咱们还是早些撤走为妙。”三角脸花甲老人沮丧地说道:“犯不着留在此地冒风险,反正大局已定,这里的善后工作可有可无。”

“费老,你的意见何不向长上陈明?他相当尊重你的意见。”陈耀东懊丧已极:“我当然服从你的指示,更同意撤走为妙。

“惊鸿一剑的朋友中,在官府有身价的为数不少,如果他们听到风声进一步追查,很可能替秋家翻案,咱们岂不是弄巧成拙,白费心机了?所以长上要留下人来,防止意外的发生。

“现在,事情果然发生了。

“乾坤手与姓宋的,显然是惊鸿一剑的朋友,当然也可能是好管闲事的江湖人。他们已声称要追查内情,长上如果知道了,肯就此罢手吗?除非费老敢情不报。”

“废话!你这些话对老夫是侮辱,也迹近反叛。”费老不悦地说。

“费老不觉得言重了吗?”陈耀东反唇相讥,“好像最先提出撤出意见的人,不是我陈耀东吧?”

“军令如山,费老想撤走,反叛的意图不够明白吗?至少也可以意图违命,对不对?”

“你们两位到底有完没有完?”曾被舒云打昏的大汉显得烦躁不安地说:“全在说些不管用的废话。咱们只是执行人,还轮不到你们负责决策呢!”

一声轻微的唿哨声传到,四人倏然而起,争论随之结束,但烛火并未吹熄,可知来人是自己人。

费老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啸,出棚相候。

高粱枝叶簌簌轻动,出现三位中年村姑打扮的人。

“属下等参见统领。”费老抱拳行礼。

“诸位辛苦了。”为首那位凤目阴森的女人回了礼,“长上派本统领前来接替,今晚诸位可以安心歇息了。这一天中,可曾发生事故?”

“属下正要求见长上,得进城走一趟。”费老苦笑,“上午,官府派来了两批哨探。下午,来了两位惊鸿一剑的朋友。

“属下等已遵令冒充秋家的朋友,逐走官府的哨探,也假冒官府鹰爪的身分,吓走了秋家的朋友。可是,薄暮时分,却碰下来历不明的三个人……”

费老将乾坤手三个人到来,双方交手的经过一一说了。

最后他又说道:“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可怕高手,是很难对付得了的,所以属下要返城求见长上,这里的事似乎可以不必照料了。

“官方的人已认定秋家是叛逆,秋家的朋友也知道惊鸿一剑因投响马而被杀,咱们已没有继续在此地煽风拨火的必要了。”

女统领静静地听完,中途不曾发问,脸色渐变。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惊鸿一剑的朋友,他们插手的话,对咱们影响太大了。”女统领阴森森地说:“发现情势不对,必须断然抢先除去障碍。”

“那个年轻人很可怕,统领再加上咱们四个人,恐怕也对付不了他,风险太大,统领必须三思而后行,还是先请示长上再说吧。”

“长上午间离城北上了,领秋姑娘去见大总领。”女统领说:“目下这一面的负责人,交由山东南路提调孙提调兼领。

“你知道,长上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孙提调暂时兼领,怎么肯随便的更改呢?”

“哦!南路提调怎会调到北路来?”费老颇感惊讶。

“大元帅即将南下,孙提调赶到前面来迎接大军。”

“真要从这里南下?”

“预定是从这里拊济南之背。但情势变幻无常,边军的行动,影响大元帅的计划,能否如愿从此地出入,还是未定之数,但事先必须有所准备。

“事不宜迟,费老请赶快进城向孙提调禀报。你看吧!孙提调一定会把太阴七煞派来办事的。”

“咦!太阴七煞不是在德州吗?”

“她们是午后来到的。”

“唔!太阴七煞来了,成功有望。”费老兴奋地说:“我这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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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家的宅院占地甚广,但是房屋的格局仍与一般的农舍无异,只不过房屋多一些而已。

宋士弘三个人,在秋家的正宅安顿。

由于每座房舍皆经过彻底的抄查,因此凌乱不堪。

正宅的大门贴上了封条,他们不想拆封替镇民惹麻烦。所以不开启大门,连正厅的大厅之门也不曾开启。

大厅只点了一盏菜油灯,因而显得空旷阴森。

三人已经梳洗毕,在厅中品茗细谈。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乾坤手似有无限感慨:“我真想不通,惊鸿一剑总算是一代英雄,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投匪?”

“这可不一定哦!”宋士弘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老实说,财大势足的所谓英雄豪杰,多少存在一些英雄造时势的念头,以及成王败寇的意识,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权逐鹿的野心。

“因此天下一乱,他们就跃然欲动。你不是惊鸿一剑,怎么知道他的心态和他的想法是如何?”

“你的话不无道理。”乾坤手不加反驳:“当然,我不认识惊鸿一剑秋老兄,更不了解他的为人,不够资格批评他是贤是愚。老哥,你真要管这档子闲事。”

“在道义上,我该过问。”宋士弘说:“在情理上,我却又不该管。”

“此话怎讲?”

“我与惊鸿一剑不打不成相识,相识也谈不上交情。我这次来,还不知道是否会受到他的欢迎呢!所以在情在理,我都应该避远些,由他的亲友善后。”

“依我的意思,我们还是回德州为上上之策。假使在官府露脸,老哥,即使不是大祸立至,也将灰头土脸,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乾坤手郑重地说:“咱们人地生疏,一旦被官府盯上,把咱们看成惊鸿一剑的同谋,咱们跳到大海里也洗脱不了嫌疑。”

“呵呵!你害怕了?”

“我没有什么好怕的,老哥。”

“那就把当年豪情万丈的乾坤手名号,正式向江湖重扬吧!”

“反正已经被你拖下水了,白天那姓陈的家伙不是好东西。还怕他不替我宣扬吗?”乾坤手笑了:“乾坤手退出江湖十几年了!真他娘的过了一段狗屁日子,去他娘的!就这样忍受妻不贤子不肖气死在床上,远不如在江湖玩命,轰轰烈烈英雄地死去。”

“哈哈!你的事仍然不肯说?”

“不说!”乾坤手的脸沉下来了。

舒云一直在旁喝茶,默默地,颇饶有趣地听两老谈笑。他是晚辈,长辈不问,就轮不到他插嘴。

“不说就不说。”宋士弘不再追问:“你想,姓陈的会回来吗?”

“你是说……”

“我认为他不会甘心。”

“这……迄今为止,咱们还弄不清他们的底细,很难猜测他们是否甘心。老哥,咱们真该把他们的老根挖出来的。平白放走他们的确是失策。”

“咱们对惊鸿一剑的事一无所知,有关出事的经过都是他们一面之辞,如何挖根。”

“那……”

“所以我表示要在此地安顿,表示要过问这件事。”

“哦!你这老奸巨猾真可怕,挖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往里面跳!”乾坤手一面说,一面大摇其头。

“呵呵!有时候,不得不用些手段的,只要手段用得正当而合乎道义。”

舒云突然放下茶杯,推椅而起。

“他们来了,爹。”舒云的神色极为冷静从容:“人数不少,好像是倾巢而至呢。”

“非必要不可开杀戒,儿子。”宋士弘离座叮咛。

“有些人,杀了他却比伤了他更仁慈些。”乾坤手抗议:“老哥,你在自缚你儿子的手脚。对方不死不伤,那么,死伤的将是你的儿子。”

“我不是说过非必要吗?你嘀咕什么?走,咱们不要在这里碍手得脚。”宋士弘领先往内堂走。

厅中仅剩下舒云一个人,他将菜油灯放在厅右的茶几上,灯光更显得幽暗,阴森孤寂的气氛更浓重了。

他踞坐在堂上案桌的大环椅内,朦胧的灯光从斜前方照来,在他的脸上映出倒还清晰的轮廓。

所穿的蓝袍却成了黑色,因此乍看去,似乎只能看到他的脸而不见身形,胆小的人真会吓一大跳。

久久,他坐在椅内丝毫不动。

终于,右厢门的门帘轻拂,无声无息地距出一个朦胧的身影。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诡秘阴森的气氛,突然增加十倍。

长及腰下的黑发,从双肩披落掩住胸部,只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白面孔,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似乎像兽类般反射灯光。

墨绿色的连身衣裙,剑挟在右胁内。

在朦胧幽光下,似乎也只能看到一张脸。

是个披发女人,而且是年轻的女人。

因为那双眼睛是属于年轻人的。

舒云没有吓一大跳,披发女人也没有受惊。

就这样,相距三丈外,你看我,我看你,不言不动。似乎中的热气已经消失净尽,代之而起的是阴气袭人,鬼气冲天,寒流渐盛。

终于,披发女人移动了,莲步轻移,无声无息,真像一个幽灵。

厅门的门杠又粗又长又沉重,但在披发女人的手中,却轻如无物,没发出任何声息便被抽起,拔出。

厅门被拉开,凉风扑面而入。披发女人的长发飘动,面目似乎也在随头发的拂动而扭曲变形。

又进来了三个同样打扮,同样鬼气森森的女人,是从厅门进入的,原来先入厅的女人打开厅门,将同伴接入。

外面黑沉沉,星月无光,偶尔传来一两声有如鬼哭的枭啼更增加三分恐怖的鬼气。

舒云安坐如故,不动如故。

似乎,他是个死在椅内的人,唯一有生气的,是他的一双黑亮的双目。

四个一般高,打扮相同,脸上涂了粉成为鬼脸的女人,在堂下并肩而立,委实令人胆塞,令人以为自己眼花,把一个女人看成四个,分不出是幻是真。

舒云纹丝不动,坐得安安稳稳。

“你胆气不弱。”终于,最右首的女鬼忍不住发话了,声调却是俏甜的,柔柔的,怪悦耳的。

“好说好说。”他微笑着答。

“你不怕?”

“在下见识过更怪的,更鬼的,更惊心动魄的事,见怪不怪,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是鬼。”

“就算你们是鬼吧!鬼有时也怪可爱的。怕什么呢?我如果死了,还不是鬼。”

“阁下贵姓大名?”

“姓宋,宋舒云。”

“哦!你那两位同伴呢?”

“睡啦!”他徐徐挺身站起:“原来诸位姑娘是姓陈的同伴。请问芳名。”

他这一挺身屹立,英俊的面庞,与修伟的身材,完全呈现在微弱的灯光下,双方相距仅丈余,已经看得够真切了。

他那屹立的,年轻又英俊的形象,是颇令异性倾心动情的,他具有一切的吸引异性的魅力和条件。

四女的眼神逐渐在变,变得柔和了许多。

“不急。”仍是最右首的女鬼发话:“当需要告诉你时,我们会告诉你的。”

“姑娘们,这不公平。”他微笑着抗议。

“天下间没有所谓公平,宋爷,不要大惊小怪。”

“姑娘说得对,天下间真的没有所谓公平。目下的情势是四比一,甚至十比一,情势不允许在下要求公平,你们也不会慷慨地给在下公平。诸位,有何见教?”

“请坦诚相告,宋爷是不是秋大爷的朋友?”

“很难说。”他说:“朋友的意义范围甚广,比方说:道义朋友,神交朋友,酒肉朋友……”

“宋爷,不要和我打哈哈,放正经些。”

“哈哈!在下正经得很。你们的来意,在下甚感困惑,至少姓陈的言词颠三倒四,就今在下难分敌友。

“不过,在下不愿计较。但愿诸位的来意带给在下是福不是祸,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宋爷,是福是祸,在宋爷的一念之间。”

“在下愿闻高论。”

“首先你要明白,我们是秋大爷的朋友。”

“好,在下姑且相信。那么,在下也坦诚相告,在下的长辈是秋大爷的朋友。看来,彼此已经没有利害冲突了,对不对?”

“本姑娘姑且相信。”

“谢谢姑娘相信。那么,在下是安全的了。”

“请恕本姑娘冒昧,对宋爷提出要求。”

“在下洗耳恭听。”

“宋爷既然是秋大爷的朋友,那么,彼此该是同仇敌忾的人,该也算是朋友了。”

“谢谢姑娘抬爱。”

“宋爷客气。秋大爷不幸死在官府的手中,宋爷应该义不容辞,与我们联手替他索回血债和公道。”

“很抱歉。”他一口拒绝:“如果秋大爷真的通匪附逆,那是他罪有应得。朋友之义固然可贵,但是非黑白更可贵。

“义与理不能混淆,大丈夫须明辨是非。这件事在下必须查明究竟,姑娘的要求太过分了。”

“你……你拒绝我们的要求了?”女鬼沉声问。

“一点不错,不容误解。”

“宋爷恐怕由你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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