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四人四骑,突然像狂风似的卷到。
玉琦接了一掌,只觉被一股奇大的暗劲,将他的身躯猛然一掷,护身真气似乎无法抗拒那如山暗劲潜流,仅能护住心脉而已。
他被震得飞掷三丈外,但并未受伤,只感到气血浮动,头脑有点晕眩而已。他所练的死寂潜能气功,乃是气功中的无上绝学。他的二十载辛勤苦练,已奠定下浑厚的基础,再加上万载玄参人间至宝的培育,洗骨易髓,修为将臻化境。故而虽在毒无常雷霆一击之下,仍然无损。
他身形一落地,眼见毒无常一只鬼爪已快落下姑娘的腰中裘带上,怎得不急?单足一点地,即又腾身猛扑。
兆祥兄妹俩一时收招不及,被无常棒闪电似的击中剑身,奇猛的反震力将他们的剑震飞,内腑亦受震动,掼出两丈外跌得七荤八素。幸而浮雪甚厚,不然准得头破血流。
姑娘人已晕眩,眼冒金星,神智未清,鬼爪已到了。
“着!”玉琦扑到,在间不容发中一掌斜截鬼爪。
“去你的!”毒无常信手侧挥。
“噗”一声双掌外缘接实,硬生生把玉琦震飞两丈外。罡风一爆,地下的姑娘神智顿清。
“咦!你小子连挨老夫两掌,竟然不死,倒有点鬼门道。你是谁的门下,敢向老夫递爪?说!老夫要拆你的骨头秤秤斤两。”
毒无常一面朝着玉琦说话,一面仍不经意地伸手向地下的姑娘抓去。
突然,两头大雁自冲到的健马上凌空飞起,奇急地扑向毒无常。
玉琦也吸入一口气,疯虎似的反扑。
地下的姑娘也在这电光火石似的瞬间,向侧一滚,贴地一窜。
毒无常不愧宇内一代凶魔,左爪一挥,大袖荡起一阵劲烈腥风,袭向扑到的三人。右手无常棒一伸,不偏不倚点中刚窜出五尺的姑娘右腿环跳穴。姑娘嗯了一声,偃仆在地动弹不得。
“嘭!”一声巨大的音爆乍响,人影中分。
毒无常登登登连退五六步,每一步都陷入雪中尺余,在雪花激射中,他身形踉跄站稳,鬼脸上绿芒涌起,乍隐乍现,狞恶之容,可怖已极。
玉琦这次是全力进击,受震亦重,飞退八尺,右臂徐徐下垂,古铜色的面颊额际,现出了汗迹。他胸前起伏急剧,正在将真气纳聚丹田。
由马上扑到的人,是那两个男的,他俩并未退后,落下地来神态从容。
那威猛的虬须大汉,脸上似现惊容。
那俊美的少年人,玉面上泛起顽皮的微笑。
四匹马陡然刹蹄,屹然不动。
前两匹马上的两位小姑娘,脸部裹在火狐裘内,看不清表情,但由她们那深如海洋的美眸中,可以看出笑意,向众人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虎目生光的玉琦身上。她俩安坐雕鞍上,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虬须大汉突以中气充沛的嗓音,向美少年说道:“公子爷,这是咱们所遇上的第一位高手。”
少年淡淡一笑,稚气仍在,说道:“志中叔,真是哩!能接下我俩人一掌的人,以这个怪物为第一人。唔!中原并不是无人哪!”
这时,兆祥也醒了,正狼狈地爬起。
毒无常看清了来人,一个中年大汉,一个竟是个大娃娃,不由又惊又怒,又有点不信这是事实,来人不但泰然地接下他一甲子修为以上的全力一击,还将他震退五六步,委实令他不敢置信。可是事实俱在,听他们的口气,竟然在藐视中原武学,还在损人呢!
他吸入一口气,阴森森地说道:“阁下何人?能接下老夫一掌的人,值得老夫见识。”
虬须大汉冷然一笑道:“你真要问?”
“老夫问你,是抬举你了。”
“要是不抬举呢?”
“在我毒无常之前露面的人,格杀了事。”
“哦!你就是毒无常?”大汉笑问。
“老夫这身装束和相貌,还用问得?”
“呵呵!浪得虚名。”大汉大笑起来,状极愉快。
“你小子无礼!”毒无常厉声骂,缓缓上前。
美少年似乎不耐,说道:“志中叔,这怪物既要动手,让我打发他好么?”
“公子爷,让我来,听说这怪物浑身是毒,公子犯不着以千金之躯和他胡缠,其实他也不配与公子动手。”
这些话,把老怪物气得浑身发抖,厉叫叱道:“狗王八,通名号,老夫今天要让你开开眼界。”一面说,一面将无常棒举起。
“你真要知道?”大汉正色问。
“老夫说过,这是抬举你。”
大汉转面向马上的姑娘问道:“小姐,要否告诉他?这是一位难得的高手,也许值得我们亮名号。”
左首那位小姐将视线在玉琦面上收回,用那娇甜无比,像黄莺儿欢唱般的嗓音说:“志中叔,用不着了,凭他还不配。”
这时,玉琦正举步走向地下的茜茵姑娘。
毒无常正想说话,突然一棒伸出,想将玉琦点倒。
玉琦虎掌倏伸,作势抓杖。
“不可……”马上的小姐娇唤。
声未落,玉琦已半途收手,飞起一腿。靴尖带起一丛雪花,锐啸着猛袭毒无常,同时身形一闪,已到了姑娘身畔,一把抓起茜茵,向旁急掠,好快!
马上的小姐“咦”了一声,似在赞美他的奇怪身法,也似乎有点意外的喜悦。
毒无常确未料到玉琦使刁,雪花激射而至,啸声劲急,他虽练有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但要让雪花沾身,岂不大失面子,便向右略飘,想堵住玉琦的去路。
同一瞬间,响起虬须大汉的虎吼:“怪物,接着!”
毒无常岂敢大意?身形半旋,一棒振出,刚好与袭到的奇猛掌风迎个正着。
“啵滋”一声,掌风与棒一触,气流激荡,两人面面相对。
“志中叔,接着!”小姐在马上叫,手向身旁虬须大汉的坐骑一探,一根透明的八尺长鞭凌空飞到,疾逾电闪。
志中叔退后两步,抄住长鞭说道:“老毒物,让你开开眼界。”
长鞭一抖,像一条怒龙,风起八步,笔直地虚空指向身前,像是一根透明长枪,严阵以待。
毒无常心中一凛,忖说:“这是蛟筋鞭,专克内家气功,这家伙内力之浑厚,委实惊人。我得小心了。”
无常棒一指,脸上的墨绿光芒闪动,小心翼翼地踏前一步,抱元守一沉着应变。
玉琦挟起茜茵,纵至兆祥身畔,拍开姑娘穴道,交到兆祥手上,沉声说道:“快走!此地不可逗留。”
“你呢?”兆祥问。
“我得看看。”
“我们也不走。”姑娘坚决地说,秋水明眸紧盯住他。
“那就退远些,拾回你们的剑。”玉琦说,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向毒无常身侧走去。
兄妹俩刚拾回剑,激斗已起。
毒无常已忍无可忍,鬼叫一声,捣出一招“无常开路”,沉重的巨棒轻飘飘地点出。
这时,后到的两人两骑,已在两位少女左右分开,但并未下马,冷然注视着斗场。
无常棒一近蛟筋鞭,鞭突化成一圈晶芒,将棒振开,“毒龙出洞”迎面射出,贴棒锲入。
毒无常旋身抢进,棒一沉,闪过长鞭,“狂风扫叶”横袭对方下盘,罡风四射,腥气触鼻令人作呕。
志中叔对腥风似乎无惧,也身随鞭转,招化“贴地盘龙”,迎向无常棒,鞭梢更向上一挑。
两人眨眼间各攻五招,只打得雪花狂舞,劲气爆裂之声慑人心魄。
三照面五盘旋,各展绝学,两个超尘高手半斤八两,攻势极为猛烈凶险。
一旁的玉琦定神观战,目不稍睫。他悟性超人,目力极佳,在这生死须臾的激斗中,获益非浅。
从经验中得来的教训,与从师父处得来的大是不同。所以那些武林名家,十分重视“江湖阅历”,历练江湖愈久,成就也愈高,拾长补短,重创绝学,方能另辟途径,保全声誉。如果悟力不高,故步自封,即使苦练一百年,仍是个见不得场面的庸才而已。
他凝神观战,茜茵姑娘渐渐地倚近他的身边,一丝幽香入鼻,他亦无丝毫闪开之意。
马上那位小姐,目光经常在他身上转,秀眉微锁,徐徐举手将风帽向后一推,整了整颔下狐裘,现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喝!好美!远山眉含黛,凤目赛深潭,桃腮胜脂,玉瑶鼻下一颗樱桃嘴,一头黑亮青丝挽了个三丫髻,耳下晃荡着一双小巧的镶金翡翠环,脂粉未施,天然国色,令人见了神为之夺,不敢仰视,惟恐亵渎了这天仙也似的美人儿,罪过!
她突然一抖狐皮大氅,说道:“志中叔,不许老毒物弄鬼,叫他走!”
“不!姐姐,要老毒物抖出毒物试试。”美少年高声阻止。
“不成!那会伤了旁人。”小姐也亮声儿叫,凤目向玉琦一瞟。
玉琦谁也不理睬,眼神捉住激斗中的一鞭一棒,其中的几微变化,尽入目中。
突然,他脸露喜色,脱口叫道:“好!如能下沉半分,便可妙到巅毫。”
志中叔大笑道:“再瞧这一下。”蛟筋鞭一振,鞭梢向下一沉,由无常棒的左侧一擦而过,猛又向右一弹,“啪”一声鞭梢突然向右一折,闪电似的击向老毒物的左胸。
老毒物一棒斜点,招式已经将老,想向左推棒,鞭梢准向上折抡,至少肩臂要被扫中。他临危不乱,哼了一声,棒向后一带,左掌向鞭尾疾推。
这时他右手棒已经失去先机,只有硬以肉掌接住鞭梢,处于捱打的境地了。
双方都捷如电火流光,已无闪避余地,“叭”一声劲道接实,人影疾分。
“再来一记!”志中叔大喝。鞭如怒龙飞天,矢矫着扑向毒无常,破空锐啸慑人心魄。
毒无常的掌心现出一道黑印,退飞五尺,三角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等他站稳,鞭已袭到。
这家伙二次受挫,杀机更盛,一棒斜掠而出,左手已探入革囊之中。
“他看家玩意拿出来了,志中叔。”美少年拍手叫。
“他敢!”志中叔叫。
“叭”一声鞭棒相交,浑雄的内劲已行全力一击,两人身形一晃。毒无常的左手被震出囊中,飞出一条墨绿色的小扁蛇,“嗖”一声振开双翅,飞射志中叔。
志中叔长鞭猛带,扫向飞蛇。岂知小飞蛇竟然不怕浑雄的鞭上潜劲,沿鞭影一闪而入。
“糟!”玉琦叫,抢前一掌横拍,如山暗劲骤吐。
他快,有人更快,一枚肉眼难辨的小小黑影,早从马上美姑娘的袖底飞出。
在志中叔身前五寸之遥,小飞蛇如中电殛,去势倏止,更被玉琦全力击出的暗劲一撞,飞跌三丈外。
小蛇长不过一尺,像一条布带,其薄如纸,墨绿色的光芒闪闪,一动不动。它的额中,端端正正插着一枚黑色的小小发针,横卡在头的中央。
玉琦只觉心中一震,忖道:“天!这小姑娘好神化的武学哪!这化骨螣蛇不但飞行速度快极,而且普通刀剑万难伤它。这小姑娘相距四丈余,竟能将它击毙,万一……”
是的,万一一发不中,第一个被咬的是志中叔,世间似乎没听说过有可解化骨螣蛇的药;第二个倒霉的当然是玉琦,那小发针乃是由对面射来,他岂能幸免?
这一来,玉琦心里便像塞入了一块小铅,对小姑娘卖弄神技之举,大为愤懑。
志中叔也吃了一惊,向毒无常一瞪虎目,冷笑道:“怪不得你恶名满天下,原来豢养了这种天下至毒之物,你得死!”他向怀里一伸手,正欲掏出暗器。
可是晚了一步,毒无常桀桀一阵大笑,身形似电,消失在路旁密林之中。
众人没想到老毒物会突然撤走,已来不及追赶了。
志中叔的手,刚离开怀中,他手中共有三把银光闪闪的小暗器,像三条小鱼,有可折的透明小翅。
他将暗器放回怀中,恨声说道:“便宜了他,下次非宰了他不可。”
玉琦向志中叔抱拳行礼道:“谢谢你们。援手之德,没齿不忘,他日有缘,定当图报。”说完,也向南朝龙门镇如飞而去。
茜茵似乎一惊,向兆祥说道:“哥哥,他走了,追上他。”
兆祥一把抓住她道:“算了,这人一身傲骨,性情古怪,既不愿与我们攀交,追上了也是没趣。”
姑娘怔怔地看着渐渐去远的身影,幽幽一叹。
马上的小姑娘红艳的樱唇一噘,她感到大为不满。自始至终,那猛虎一般的小伙子,并未认真看过她一眼嘛!她小手一挥,一带缰绳,马儿放开脚程,泼刺刺向龙门镇急驰而去。
志中叔和美少年同时飞跃上马,随后便追。美少年临行,还向兆祥兄妹俩粲然一笑。
兄妹俩退在一旁,行礼相送,兆祥并说:“谢谢诸位,我兄妹身感大恩……”
可是,他们的马太快,已远出十数丈外了。
“走吧!哥哥。我们是去龙门镇呢,抑或回河南府客店?”
“回去吧!咱们得小心无为帮的人暗算。不如早些回家吧,爹妈也许在惦念我们了。”
“不!我得看看无为帮中有些什么人物,也许可以得到些少线索呢!”姑娘不依,她还想生事。
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兆祥说:“河南府乃是这一带的首善之区,无为帮的人竟敢在这儿设香堂,真是胆大包天。”
姑娘道:“这有什么不得了?以他们帮中人的身手来说,官府又岂奈他何?”
兆祥道:“我想,咱们得找他们的香堂闹闹再走。”
姑娘说:“到哪儿去找?连他们的大部分帮众恐怕也弄不清,也从未到过香堂秘窟呢。”
兆祥道:“今晚我们到金谷园探探可好?”
姑娘道:“金谷园乃是名士宦绅游乐吟咏之所,怎会有人在那里设秘窟?你真是。”
兆祥道:“我不是指城西郊那座金谷园,而是真正的石崇故居,在府城东北近孟津左近。听说那儿有一伙行踪诡秘的人盘据,也许,我们可探出太清妖道的消息。”
“那不是太远了么?”姑娘问。
“只二十来里,不远。”
“你怎能找得到?真正的金谷园遗址谁也不知其详哪!”
“我们可以去找呀!真要知道金谷园遗址,准有天大麻烦。”
“为什么?”
“那石崇乃是天下首富,家中奇珍异宝堆积如山。据说在绿珠陪嫁之物中,更有许多得自海外的异宝,在她被孙秀所逼坠楼而死之前,已将那些奇珍埋在园中。”
“那并不希奇。”
“麻烦在此,奇珍异宝谁不珍爱?不你争我夺竞相挖掘,血流成河才怪。”
“你真愚不可及,恐怕孙秀比你聪明得多,地皮早就被他翻过一趟了,哪还有奇珍异宝可寻?”
“别废话了,快走两步。”
两人向北冉冉去远,迳奔河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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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六匹马由龙门镇驰回,也奔向河南府。
玉琦奔入龙门镇,走入镇南一家客店之内。他从今晨落店起,就没进过饮食。心乱如麻,百感交集,他怎还有心思饮食呢!
首先他招呼店伙替他准备饮食。经过刚才的拼斗和眼看那小姑娘所显露的神技,他不但不灰心,反而引发了他的英风豪气,雄心万丈,将脑中的愁绪一扫而空。愁念一除,他的胃口可开了。
他在房中一面进食,一面沉思,他想:事在人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难道我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么?自服下万载玄参之后,已弥补了先天之不足,我得更为辛勤些,不然怎能继承祖父的伟业?
为此,他重新替自己拟订练功日程。以往,他练死寂潜能神功是子午两个时辰。他决定从今始,增加两个时辰,即卯时和酉时,每隔两个时辰,练一个时辰的功,其余时间如无事故,便是思索和演练拳脚兵刃,这时他还没有兵刃在身,他也不想买剑带上,免得受人注意,反正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自卫绰有余裕。
午时初,他开始练功。练气术始源于玄门,大多是打坐练功,但并不像佛门练神功,须趺跏而坐,只须浑身放松以意御气,任意所之。
他安坐床上,片刻物我两忘,在他的身畔,腾起阵阵轻雾,那是体内的热力随气蒸发,一遇外界酷寒的气流,所特有的现象。
翌日一早,他练功毕,天已大明。梳洗毕检拾行囊,准备上路。他囊中有一大包金珠,这是他祖母交与双绝穷儒的馈物。
他仍穿了一身老羊皮外袄,未戴头巾,下身是褐布夹裤,像个乡下人。不同的是,老羊皮袄没有发腻的油垢和土里土气的乡土味,而且挺胸大步,英气勃勃。
背上包裹,他踏出了店门。天气比昨日更好,云层中不时露出阳光,风早已止了。这是正月里极为罕见的晴朗日子,确为稀见。
远远地已可看到天津桥南岸的安乐窝,零星的房舍排列在官道两侧。那时,这个原是城内的小镇,在建国之初几乎被烧成平地。张道士六公将九贤祠拆了,改建为九真观的胜迹,这老道对不起“吾家先生”邵康节,老天爷也未放过九真观的老道,成了精光大吉。
这小镇经过一场大火,至目前尚未复旧观,所以并不繁华,尤其是隆冬之日,更形冷清。
大路中间,十来个顽皮的小娃娃,正兴高采烈呼啸欢叫,雪团儿乱飞,分三方在进行激烈的雪仗。
大踏步而来的玉琦,微笑着向镇中走去。
正北马蹄踏雪之声骤急,一匹健马由镇北狂奔而至。
双方对进,终于在中间相遇。健马上的人,是一个突眼尖嘴的中年大汉,内穿羊皮大褂,外罩披风,皮风帽下罩双耳,鞍旁插着一把厚背鬼头刀。
马来势奇急,似有要事待办。
玉琦正到了顽重们嬉戏之处,马也到了。小娃娃们一看怒马狂奔而至,惊得向两侧宅里躲避,绝大多数住宅的门扉,几乎全部掩得紧紧地。有几家宅门里的人,听得门外娃娃们惊叫之声,打开门向外瞧。
马来势汹汹,声势惊人,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小顽童,大概失惊过度,一脚踩入积雪中,向前一仆,滑倒在地,正好横趴在路当中。
马不会主动踏人,但马上人似乎没注意地下的孩子,依然驱马狂奔而来,眨眼即至。
玉琦吃了一惊,也无名火起,人如闪电,迅捷地抢到,手一抄抓起小童,身形侧射的瞬间,一脚横扫。
“噗”一声闷响,四只马蹄断了三只,像倒了一座山,马儿冲倒在雪地里,来不及嘶叫,马首肝脑涂地。
那大汉连人也未看清,更未料到马会突然倒地。马一倒,他来不及脱身,也向前随马飞撞。
总算他了得,身手不弱,双脚一登踏镫,人向前急射,超出了马头,“噗”一声掼倒在雪地里,去势太猛,直冲滑了三丈之遥。
人马一倒,方听到两侧村民的惊叫声。
玉琦放下脸如土色的小童,回身到了死马之旁,双手叉腰,虎目冷电外射,怒视着刚爬起的大汉。
大汉跌了个昏天黑地,脸上皮破血流,鼻尖儿可能也擦掉了,手一抹,成了个血人。
他踉跄站稳,定神转身,总算看清了自己的死马和怒目而视的雄壮年轻人。
“你弄翻了我的马,是吧?”他一步步向玉琦欺近,恶狠狠地叫嚷。
“不错,你好俊的骑术。”
“小狗,你活得不耐烦了。”
玉琦没生气,往下说道:“那小童差点儿丧身铁蹄之下,生死须臾之间。阁下,你家中可有老小?”
这时,有三二十个乡民往上围,七嘴八舌,有人叫道:“把这厮送到府衙,枷他三个月,看他还敢当街纵马踩人不?”
大汉大凸眼一瞪,扯掉披风,再解开羊皮大褂的绊纽,露出里面的蓝色紧身衣,右胸襟之上,现出一把银色丝线绣成的小剑。
他徐徐转身一圈,神情极为狞恶。
所有的村民,一看到那剑形图案,脸上全变了颜色,惊恐地纷纷抽腿溜了。
玉琦仍神情冷傲,说道:“唔!阁下好威风,怪不得有人结帮盟派,原来可以吓唬乡愚,哼!”最后这一声哼,冷极。
大汉大概知道对方不好惹,能力毙奔马,岂会是脓包?他走到死马旁“铮”一声拔出了厚背鬼头刀,切齿道:“小狗,拿命来,抵我的宝马。”
玉琦心中冷笑,看他跌得头破血流,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索兴激他道:“你是哪一位高人的门下?”
“太爷乃无为帮的净字坛香主。”
“你玩了几年刀?”
“哼!太爷玩刀,你还未出世。”
“可以割鸡么?”
“小狗,你死定了。”大汉步步逼近。
“喂,尊驾可知道死字怎样写?”
大汉没做声,咬牙切齿欺近至丈内了,手中厚背鬼头刀徐徐举起,前伸。
玉琦的脸上泛上杀机道:“阁下,如果你仍不悔悟认错,向我舞刀行凶,哼!你得准备死。”
大汉用左手抹掉嘴上冻凝了的血块,恨声道:“小狗!你才得准备死,非死不可。”
玉琦冷哼一声,厉声道:“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在你一刀砍下之际,就是你毕命之时。你还有时间三思。”
大汉冷哼一声作为答覆,随即一声怒吼,鬼头刀一推,踏出一步,双手推柄向前疾送,攻出一招“青龙入海”。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玉琦一看这功架,怒火消了一大半,教他杀这种货料,他委实不愿意。
刀到,他虎掌疾伸,一把扣住刀背,冷笑道:“不是我挖苦你,老兄,说你割不了鸡,未免太冤你,唬狗嘛,恐怕也不行。拔回这把刀,饶你就是。”
大汉咬牙切齿一挣,恍若蜻蜓撼铁树,用尽了吃奶力气,也没撼动分厘。他感到刀像是被一座山压住了,拖、挣、撼、扳……都不成。
他合该倒霉,放着活路他不走,偏往鬼门关钻;刀不拔啦,猛地飞起一腿,急挑玉琦裆下。
“狗东西该死!”玉琦怒骂,足尖一伸,踢中大汉的右腿弯。
“噗叭”一声,大汉跌了个仰面朝天。
一不做二不休,玉琦扔了刀,俯下身子戟指便点。点肩井,双臂成残;点中极,管叫他精尿齐泄,戾气尽消;最后一处是哑穴,他永远叫骂不成了。
他的点穴手法特异,叫“闭穴绝经术”,乃是点穴术中罕见的歹毒手法,别说能解的人绝无仅有;即使能解,如超过半个时辰,经络全朽,便无能为力了。但手法虽歹毒,经脉却可任意控制,要人在一个时辰内死,他绝多活不了一时片刻,反之要他不死,他也就死不了。当然啦,要立时死那就简单多了,手法略重就成,点死穴更快些哩!
玉琦不要他的命,却不知差点儿命送在这家伙之手。俗语说,斩草要除根。又说:打蛇不死,怨报三生。一念之慈,贻祸无穷,真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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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治了凶恶大汉,玉琦大踏步出了镇北。里外是横跨洛河的随桥。这条桥叫天津桥,经过唐宋两朝的大修,用大石筑基,已不是昔日的四楼式浮桥了。目下天津桥虽北接府城南关,但算是城外。想当年隋唐盛世,城周六十里,几乎包括龙门在内,桥北是宫城的端门,整座天津桥是城内的交通要道。那种盛世永不会再来了,经过一朝又一朝的沧桑,这座除了王世充、安禄山、史思明三个短命王朝外,曾做过十朝都会的名城(河南府的人只承认九朝),一代比一代缩小,把天津桥丢到城外去啦!
久雪初霁,宏伟的天津桥上,已有疏落的行人,一个个身穿皮袄或棉袍,头巾遮住了脸面,谁也看不见对方的真面目,只有玉琦一个人是不带头巾的人。
桥头栏杆上,倚着两个高大的人影,一身全裹在羊皮长袍内,面向外俯视着洛河下的滚滚浮冰。
玉琦踏上桥,眼看对岸雄伟的城楼,心中暗叫道:“这儿该是我少年游乐之地,但是,今日我才见到你的真面目;谁料到我会在边荒异域,与禽兽为伍,含辛茹苦二十年啊!”
他感慨万端,情不自禁长吁一口气,这代表了他内心的一声深长叹息,他感到与那晚见到长胡子伯伯时一般,内心隐隐作痛,也感到无比的辛酸。
倚在桥栏上的两个人,也转身到了桥中,迎面错肩而过。桥宽约有三丈,可容双车并行,这两人竟然若无其事似的,在中间与玉琦擦身而过。
玉琦在阴山,双绝穷儒用奇特的方法锻炼他,时时刻刻都似乎有性命之忧,从小便养成极高的警觉性。
突然,他感到胁下一动,倏然回身。
那两个高大人影,已袖着手泰然前行,错出了五步之远,看背影,意态极为悠闲。
他一摸腰带“咦”了一声,触手处,多了一个纸卷儿。
他火啦!素昧平生,竟开起玩笑来啦,这不是找麻烦作弄人么?
他正想扔掉纸卷,前面两人却突然转头,呵呵一笑,便又转身走路。同时,他耳中清晰地听到了语音:“收着,小伙子。”这是传音入密绝学。
“站住!”他大声呼喝。
两人不予理睬,置若罔闻,若无其事地泰然自若,出桥走上了大道。
玉琦心中有气,信手将纸卷儿纳入怀中,大踏步赶去,他要问个明白。
怪!那两个家伙像是背后长有眼睛一般,急赶急走,慢赶慢走。
他火啦!这明明是有意戏弄人嘛,猛一提气,展开轻功向前急射。
他一急上了轻功,前面两人哈哈一笑,身形似电,向安乐窝飞射。
大街心,废人死马仍在,已有人赶着报官相验,四周围了不少人。
两人的轻功快逾星飞电射,似乎足不沾地。玉琦用了十成劲,仍然保持着五六丈距离。他心中暗自心惊,也暗自警惕,他得痛下苦功,比自己高明的人委实太多了,如不力争上游,岂能在江湖扬名立万,报仇雪恨?
到了村缘,两人影向右一折,窜入村舍丛中,只片刻间,便不见了形影。
玉琦只好放弃追踪之举,他不能穿房入舍去搜嘛,恨恨地奔回大道中,探手入怀取出纸卷儿一看,傻眼啦!
纸卷儿是一张上好的薛涛笺,一丝芝兰幽香直透心脾,上面用极工整而点划秀逸的行书写着:“足下之至交已落入匪手,如欲拯之出险,请于今晚二更初,于白马寺西侧柏园内相候,届时当为君一尽棉薄。恕不具名。”
“呸!我哪儿来的至交?见鬼!”他信手扔掉薛涛笺,刚跨了两步,突又回头道:“这人定然认错人了。笺带幽香,字体秀逸,似出自闺阁女子之手,我可不能让笺儿落在歹人手中。”
他重又拾起,想撕掉,却又纳入怀中,一面走,一面暗自沉思,心说:“这事大有蹊跷,反正无事,我何不在今晚前往一觑究竟呢?也许真有人需要援手。今晚暂宿于东关外火烧街,到白马寺也方便些。”
他一面思索着可能遭遇的险阻,一面向天津桥走去。蓦地里,他脑海中突然隐约地映出两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一双是谭茜茵的,另一双是那位卖弄神技的马上小姑娘所有。他拍拍脑袋瓜,喃喃地苦笑道:“咦!我怎么会想到她们的眼睛上去了?”
他一挺胸膛,大踏步上了天津桥。
他走后不久,十几个满脸横肉的凶猛大汉,驱马奔到安乐窝,把半死的大汉带走了。
稍后,南阳府城到处都出现了不三不四的岔眼人物,他们搜索各处客邸,要猎获他们的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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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街,那是宋朝流氓皇帝赵匡胤的出生地,那时这儿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靠南端,有一家着名的“南雒老店”,是这儿字号最老、声誉最隆的高等旅邸。
可是,这南雒老店所住的客人,却并不太高级,士子和腰缠万贯的商贾,并不在这儿落脚,所住的人,全是横眼睛粗臂膊的提刀带棒武林朋友。
目下的店东,是个大肚子的中年人,叫做哈二爷赵深。他排行第二,见人经常哈哈一笑,所以人都叫他哈二爷,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被埋没了。
一早,玉琦住进了这间南雒老店。凡是在东关落店的人,大多是前来怀古探迹,寻幽探胜的名流逸士。要是在春末夏初,或者秋高气爽之际,西起府城,东至金镛,到北面汉陵一带,端的是游人如鲫,仕女如云。可是,目前大雪封山,隆冬正酷,鬼也不见形影啦!
南雒老店客人极少,两只小猫三只小狗,寥寥无几。
哈二爷今早没往城内拜客,正在店柜内与账房先生聊天。玉琦一进门,哈二爷便感到这小伙子委实抢眼,不但雄壮如狮,且长眉入鬓,双目像一涨寒潭之水,鼻如悬胆,嘴角旁泛着淡淡的略带冷傲的微笑。看脸色,似乎是久历风霜的颜色,那潜在的澎湃青春活力,却溢于表面;乍看去,英风豪气如光之四射,器宇超绝宛若鸡群之鹤。
哈二爷第一眼就看出,这少年人定然不是泛泛之流。别看他衣着落拓,但掩不住他的神采。
自从这青年人落店之后,除了进早膳,未出房门一步,房内寂静无声,透着邪门。
玉琦在房内练功,他无法不在室内练,如想出郊外去练,耽搁时间太多了。
午牌一过,店中的气氛突然显得紧张起来,看不见的危机,逐渐迫近。
是的,危机来了!
“笃笃笃!”房门上响起清晰的叩门声。
玉琦已练功完毕,正下地穿上直缝靴道:“没听招呼,休来打扰。”
门外有人答道:“客官,茶水来了。”
玉琦一怔,心说:“谁要茶水了?”但他仍然将门拉开。
门外是个瘦长的中年店伙计,捧着一个朱漆托盘,上面有一个青花细磁茶壶,两只茶杯,由那透出的一股清香中,可知茶品极高。
“谁教你送茶水来?”玉琦不悦地问,这并不是他没有容人之量,而是在练气行功之时,是不许有人打扰的,所以他落店之时,定然先行吩咐店伙,不闻招呼,绝不可擅自前来打扰。
店伙收了笑容,现出讶然的神色道:“咦!不是客官适才吩咐将茶送来么?”
“绝无此事。”
“哦!大概是小可弄错了房间。抱歉,抱歉!”店伙连声道歉,赔笑着退走。
对面廊下,有一个身穿皮袍的矮个儿,向这儿瞥了一眼,信步走出内厅。
“老兄,也给我准备茶水。”玉琦向店伙的背影叫。
“是,客官。”店伙回身应喏,走了。
不久,仍是那瘦长个儿将茶送来,他一面将杯壶摆到几上,一面信口问道:“客官口音像是本府人,是由龙门镇来的么?”
玉琦又是一怔,但仍然据实地答道:“你的心思倒也灵巧,猜对了。”
“过奖,过奖!小可察言观色,胡猜而已。客官可另有吩咐?”
“我会事先招呼。”
店伙含笑告退,顺手带上房门。
茶在杯中升起袅袅清香,他信手掂起,先嗅上一嗅。突然,他冷哼一声,放下了茶杯。
他自服下万载玄参之后,对毒物极为敏感。在双绝穷儒的薰陶下,他对毒物的知识甚为渊博,不管任何无色无嗅的毒药,一近他的鼻端或唇间,立有异感;万载玄参本身就是解毒圣品,难怪他敢公然与毒无常硬拼。
他将茶倒在床下壁角内,趴伏在桌上,以耳代目,静候变化。
良久,门外响起沉重的足音。“笃笃笃”叩门声乍起。
片刻,房门悄然推开,瘦店伙的头伸入门内,看清房中景况,大声叫道:“客官,客官……”
他跨入房中,看清杯中,确是涓滴不剩,伸手推了玉琦一把,才快步出房。
廊下人声和足音杂杳,门外出现了四五名劲装大汉。
有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抢入房中,看了玉琦的脸容一眼,双手叉腰,向外面的人说道:“可能就是这小子,不管是与不是,先擒回香堂再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过真凶;带走!”
“干什么?”房外响起了一声断喝,其声清朗,中气充沛。
房外房内的大汉全皆一怔。
声落,房门左侧出现一个身披轻裘,眉清目秀,眼神极犀利的书生。头戴儒巾,齿白唇红,脸蛋光洁如玉,身材修长,端的如临风玉树,人中麟凤。
房外出现了哈二爷的身影,他伸手一拦书生道:“哈哈!公子爷,请不必管这档子闲事。出门人多自珍重,少问是非……”
书生大袖一拂,语气微愠,打断他的话道:“住口!天下事天下人管。贵店也算得是正派买卖人,清平世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敢做出这种黑店行径?你道河南府治的官吏都是饭桶么?太不知王法了,这还了得?岂有此理!”
房内的大汉快步抢出,大喝道:“书虫,你吠什么?”
书生剑眉一轩,“啪”一声脆响,他竟用奇快的手法,掴了大汉一耳光。
大概这一记掴得不太轻,大汉嗯了一声,撞在门框上,满嘴流血,倒在门槛下呻吟。
“反了!”有人叫。
“把他带回香堂,剥了他。”有人附和。
“且慢!”哈二爷伸手拦住捋衣卷袖的众大汉,转对书生沉下脸道:“小兄弟,你这一掌大出在下意料,端的是真人不露相,在下走眼啦,哈哈!哈哈!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小生姓杨,名高。贵东主有何见教?”书生傲然地答。
“府上是……”
“山西五台山杨家堡。”
“杨家堡?”哈二爷和众大汉全脸上变色,惶然后退。
“东主还有问么?”杨高的语气极冷。
“公子爷可是人称……”哈二爷气结地问。
“江湖朋友抬爱,称我为神剑书生杨大公子。杨某愧不敢当,有玷神剑二字。”
哈二爷倒抽一口凉气,脸色死灰。皆因这十年来,江湖中出现了几个功力奇高的少年男女,名号直撼江湖,这神剑书生自称是五台山杨家堡人氏,神剑天下无敌。从此,提起山西五台杨家堡,人人敬畏。这小伙子横行江湖十年,亦正亦邪,亦侠亦魔,而且喜怒无常,惹上了他不啻惹火烧身。
他遨游江湖,飘忽不定。与他同时创名号的人,有许州虚云堡老魔头如虚人魔欧阳超之子、千面公子欧阳志高,女儿缥缈仙子欧阳素缣。
此外,还有几个少年英雄,他们是金蛇剑李芳、飞爪欧鹏、白衣狂生古天生、绿裳飞燕古凤、无影客谭兆祥、小花子彭霄等人。这些人,却是无根的浮萍,没有赫赫的家世,没有落脚之窝,神出鬼没,来去自如,功力时高时低,行事全凭当时的喜怒而定。要真说他们是正是邪,是侠是盗,确是不敢遽下定论。
这些人,神剑书生杨高的门第和声望,皆比他人显赫,行事亦无可非议。老一辈的人,大多不管他的闲事,他也不和老一辈的成名人物攀交情。
哈二爷一听他就是神剑杨高,吓傻啦!赶忙喝退众人,拱手行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公子爷落店半日,诸多简慢,请恕在下昏盲之罪。”
神剑书生淡淡一笑,颔首答礼说:“好说好说,在下额上并未刻字招摇,谈不上简慢。请问哈兄,房内之事,不知可肯令在下一闻?”
“公子爷下问,岂敢欺瞒?皆因前日午间,有两个男女在南关打了帮中兄弟,昨日又在龙门让他们逃了,据说有一个自称玉箫仙客的门下,管了这档子闲账。今晨派出的一名弟兄,在安乐窝又被一个管闲事的人,用奇特的手法废了。幸而那位弟兄粗通文墨,口不能言,却可将那小子的面貌书出。房内这位客人,午前落店,恰与在安乐窝出手之人相貌相同,故而……”
神剑书生突然哼了一声,插口道:“哈老兄可是无为帮之人?”
“在……在……在下……”
“不必在下在上,是不?”
“是……在下乃清字坛下……”
“唷!失敬失敬,哈老兄乃是第一坛的英雄。”
“公子爷谬赞……”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哈兄可肯俯允?”
“公子爷请吩咐,哈某力所能逮,敢不如命?”
“好说好说,哈兄定能办到。”
“请说,在下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