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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凶?残

秋雷用目光搜寻发射飞刀的人,但他失望了。

绯衣三娘和绿凤躲在屋角后,他无法看到。

短短片刻的交手,击断独角天魔的山藤杖,伤了雷音尊者,击落三把飞刀,独角天魔是早年的四大凶人,辈分高且艺臻化境。

雷音尊者也是三邪之一,在江湖大名鼎鼎,可是,秋雷竟然在片刻间便令他两人一断刃一受伤,可把旁观的人吓得倒抽凉气,心中发冷,举目天下群豪,谁能有此能耐,难怪他们心中发冷呢!

雷音尊者死瞪了秋雷半晌,然后倒拖着方便铲向后退,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一剑之耻,永记不忘,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扭头迳自走了。

秋雷没理他,剑尖徐降,尖锋前闪烁着隐隐红光,向独角天魔迫进,阴森森地说:“老凶魔,今天你将在这儿送掉一世声名,信不信由你,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你老了,早该带着你往昔所创的光荣成就,悄悄地带入坟墓,何苦重入江湖现世?秋某不为已甚,你走吧。”

独角天魔用一声怒吼作为答覆,猛扑而上,剑闪万千电虹,疯狂地奋身进击,只片刻间,连攻十八剑之多,罡风大作,剑吟震人心魄。

秋雷从容后退,剑轻灵地挪动,从容化招,在对方形如疯狂的抢攻下,稳定地避过了十八剑,看去险之又险,似乎他已被对方的剑影所笼罩,命在须臾,对方每一剑都指向他的要害,旁观的人都认为他绝难逃出剑下。

独角天魔在最近的二十年中,从未使用剑和人交手,他的山藤杖足以应付顶尖几高手的任何兵刃。也许他生疏了,也许他确是老了,十八剑狂追,竟然毫无用处。

青云客已看出危机,大喝道:“咱们上,毙了这江湖恶贼。”

同一瞬间,“铮铮铮”三声暴响倏扬,剑吟震耳,人影乍分,罡风徐息。

隐隐殷雷乍起乍隐,天宇中似有袅袅余音。

旁观的人,似乎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馆叫。

秋雷额上见汗,浑身涌起若有若无的淡淡雾气。俊面发白,持剑的手似乎有点颤动,脸色冷竣,虎目中厉芒闪烁,令人望之心寒。

独角天魔站在两丈外,脸色狰狞可怖,举剑的手不住抖动,右胁下有血迹,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一剑换一剑,老夫还没老。”

秋雷摸摸右肩上的一道裂缝,裂缝没有血,傲然一笑,豪气飞扬地说:“你不否认你中剑在先吧,四大凶人如此而已,我飞龙年方二十,便足以制你的死命,你无法不服老,你再不见机,等会儿想全身而退,十分困难。”

“除非你死了,不然老夫……”

“哈哈!告诉你,我飞龙要死的,但绝不是三五十年以内的事,连金神也接不住在下的沉雷剑法,你怎行,你只接了两招,第三招你绝难幸免,除非你倚众群殴。你真想在这儿断送老命?一剑换一剑,你我两不吃亏,还是早收场为佳。”

他当然不想轻易放过杀老凶鹰的成名机会,但事实他不得不放弃,明知在一二十招之内不见得能成功,而青云客与青泉八丑已跃然欲动,龙形剑和一群悍寇也撤出兵刃准备合围,不早早将老凶魔打发走,后果可虑,所以承认一剑换一剑,给老凶魔下台阶。

独角天魔果然心动,他也知无法阻止青云客率人一拥而上,堂堂一代老凶魔倚众群殴,岂不大失脸面。

所以立即见风转舵,切齿道:“为免你污蔑老丈倚多为胜,咱们日后单人独剑一决生死,就由你指定时地。”

秋雷心中暗喜,说:“下月十五,咱们许州德星亭相见,咱们以一比一,午碑立竿相候。”说完,缓缓收剑入鞘。

“好,下月十五午时德星亭见。”独角天魔大叫。然后将剑抛给青云客,喝道:“带着人退出洛阳,走!”

青云客不敢不走,怨毒地盯了秋雷一限,带着人取道下山,急急走了。

青云客一走,龙形剑只感到脊梁上升起了一道冷流,上冲天灵盖,心中暗暗叫苦。

不待他下令退走,秋雷已哈哈狂笑,向他发话了:“王当家,咱们的事该作一了断啦!”

说完,信手拾起地上的一把飞刀,略一审视,自语道:“是绯衣三娘的,这贼女人可恶!”他本想到飞刀射来的屋角一行,但略一迟疑,却又止住已踏出的脚步。

龙形剑心中虽然怀有惧念,但已势成骑虎,他为了武林声望,不可能退缩认栽,万没料到青云客会迳自撤走,令他进退两难。

正为难间,奉先寺方向人影急闪,啸声震耳,是绿林群豪起来了,这些绿林巨魁们原来埋伏在八节滩两岸,原预定在那儿和秋雷一决,没科到秋雷却在奉先寺侧方的山林中出现,他们是被胡哨声召来的,来得正是时候。

乔、许两家的人,看到群盗涌至,只好远远地避开,在东西不远处一座古林前逗留,居高临下袖手旁观。

银凤心中大急,但却被笑孟尝制止她出面。

龙形剑心中大喜,他已看到身后从下向上赶的人,更听清发啸的人是埋伏在八节滩的高手,心中大定,脱下罩袍交到属下弟兄手中,泰然迎出笑道:“哈哈!如何了断,王某愿闻高论。”

秋雷听到啸声,但看不见下面掠上的绿林群豪,心知来的人定是龙形剑的党羽,但他毫不在乎。

秋雷原站在农舍前的山坡中段,两侧有房屋,不易施展,随时有被人躲在屋角用暗器偷袭的可能。

刚才绯衣三娘的飞刀,就是从屋角发出的,他必须离开房屋,方能应付群殴,便举步向下走迎向往上迫近的龙形剑。

两人在农舍前的斜坡下照面,双方在丈外止步。

秋雷呵呵笑,傲然地问:“王当家,你是先说理呢,还是先动手?”

“阁下的意思是先说理罗?”龙形剑也傲然地答。

“哈哈!就算是吧。不知王当家是否认为在下知道你的大援已至,所以愿先行说理?”

“呵呵!王某虽有大援,但尊驾艺业超凡入圣,何惧之有?所以王某不作此想,只认为尊驾或许确是有理要说。说吧,王某洗耳恭听。”

“哈哈!在下其实没有多少理可说,不过,只想问王当家一件小事。”

“小事?呵呵!秋老弟,你的小事定不等闲,是与海天一叟计算王某的小事么?”

“不。在下请教,咱们之间,可说一无成见,二无利害冲突,素不相识,阁下为何横刀夺爱诱走了绿凤孟娥,不知有何居心,阁下何以教我?”

龙形剑哈哈狂笑,怪腔乖调地问:“老弟,孟姑娘与你是夫妻?可有三媒六证?”

秋雷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龙形剑接着说:“孟姑娘如果不是尊夫人,老弟的话,不嫌言重了么?”

“你不否认孟姑娘是秋某的人吧?”秋雷恼羞成怒的答。显然,他的理由,不够充分。

“孟姑娘不是黑道人物,也不是绿林朋友。老弟,她不是你的人,也非王某的人,她有权决定论自己的行止,老弟认为呢?”龙形剑毫不放松地问。

“正相反,孟姑娘正是秋某的人。谁不知孟姑娘是与秋某共同开创许州基业的同伴?你简直死有余辜。”秋雷的口气开始强横了。

这时,绿林群豪已纷纷到达,全是些粗胳膊大拳头的好汉,年纪都在四十上下,是代表绿林道急进派的英维人物,都是些气焰不可一世、目无余子的悍寇。

先到的人在南首列阵,后到的往两翼延伸,高高矮矮先后到了四十余名之多,逐渐将秋雷包围,一个个怒形于色,手按刃柄随时准备扑上动手。

龙形剑完全镇静下来了,脸色也开始冷厉,冷笑道:“简直强词夺理,你未免太瞧不起你自己了。再说,孟姑娘即使是与你共同创业的人,也不见得她便该一辈子受你管束。哼?

“你自不量力留她不住,即向本当家兴师问罪,简直岂有此理!你的野心太大,尽人皆知,当年在天门峡,你便有意雄霸天下,首先便向海天一叟挑衅。

“目下你羽翼已成,不到一年,你便大展鸿图,横行天下,无所不用其极。假借孟姑娘的事,与海天一叟共策诡谋,要向本当家下手,以便进一步主宰绿林群豪而偿大欲,因为论当今江湖实力人物,王某算得上是顶尖儿人物之一,所以你不惜与海天一叟修好,要除去王某让你称霸天下是么?

“你这种手段未免太下乘了些,也相当恶毒,一旦王某栽在你手上,海天一叟便只有俯首听命,绿林道便成了你飞龙的奴才。哼!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够精,你该放大目光看看绿林道今日的形势,该看看绿林豪杰中,有哪些人愿意甘心受你驱策。姓秋的,你可以问问他们。”说完,举手向四周群豪一指。

“王大哥,和他客气什么?宰了这狂人泼皮便拉倒算了。”西首一名悍贼发出震天怒吼。

秋雷盯了悍贼一眼,冷冷地问:“狗东西,你是啥玩意?你姓什么?”

悍贼大怒,大踏步抢出,手按刀靶大吼道:“竖起你的驴耳听了。我,湘南大峰山山主狂刀李吉。你这小王八蛋乳臭未干,便狂妄得无所不为,你凭什么?凭你那狂人师父终南狂客老不死?叫你那老贼师父出来,让咱们绿林群豪将你两人埋葬掉,拔剑!”

暴吼声中,他已迫近至八尺内,钢刀一闪,冷电四射,银光目生花,刀尖已经指出,距秋雷的脚口不足一尺,只消秋雷拔剑,他便可以抢攻了。

秋雷的虎目厉光闪闪,冷冷地说:“你出口伤及家师,罪大恶极,你将死得够惨。”

“你逞口舌之能,拔剑!”狂刀李吉大喝。

秋雷的手,缓缓搭向剑靶,大拇指压下卡簧。

狂刀李吉移前半步,刀尖又迫进了半尺。

任何人也可看出,秋雷绝不可能将剑拔出,只消剑身出现,狂刀李吉便可进招,无法逃出刀下。

秋雷向左跨了半步。

狂刀李吉刀随形转,刀尖距秋雷的胸口不足三寸了。

秋雷左足刚提起,狂刀李吉的右脚也跟着迈出了。

“李山主,小心……”龙形剑大叫。

晚了,突变已生。

秋雷不向左闪,反而向右前方突入,左手一拂,金针掌绝学已经发出,“叭”一声轻响,拍中了刀身,刀身应掌而折。

秋雷已从刀侧抢入狂刀李吉的怀中,右手并未拔剑,却一掌削出,“噗”一声击中狂刀李吉的丹田。

“啊!”狂刀李吉狂叫,上身前屈。

他该死,刀尖迫指得太近,最为犯忌,固然招递得快,但对方也极易获得安全,因刀是直的,只消让过刀尖,便可抢入进击了,刀绝不可能折向伤人。在夺刀术中,就怕刀相距太远,近了就有办法,错开了刀尖便胜了一半。

秋雷手下绝情,右掌再加一成劲,狂刀李吉便向后急退。

电芒乍闪,秋雷的长剑出鞘。快!快得令人眼花,剑尖无情地贯入狂刀李吉的胸口,剑拔鲜血外喷。

秋雷左闪,避免鲜血喷及。电芒急闪,狂刀李吉狂叫声出口,双手已应剑坠地。

三名悍贼飞掠而至,但来晚了。

剑虹两闪,狂刀李吉的脑袋落地。

秋雷飞起一脚,断头折手的尸身,撞向由前面扑来抢救的一名悍贼。接着,长笑震天,飞扑从右面扑上的一名悍贼。

“铮!铮!”清鸣震耳,错剑声惊心动魄,秋雷的剑错剑而入,剑尖疾吐,贯入悍贼的胁下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回头猛扑从左侧扑来的另一名悍贼,伸左手一抄,闪电似的抓住砸来的流星锤,一拉一带,旁边的人只看到悍贼向前急冲,冲向秋雷送出的剑尖。

“哎……”悍贼叫,丢掉流星锤,死死地用双手搭住秋雷的右肩,瞪大着怪眼,牙齿咬得死紧,剑贯入他的肚腹,剑尖从脊骨旁伸出背腰后尺余。

秋雷一声狂笑,左手将夺来的流星锤向前面刚避开无头尸体的第三名悍贼掷去,右脚一踹,把死抓住他右肩的悍贼踹得飞跌丈外,剑已自动离体。

第三名悍贼刚避开狂刀李吉的尸身,流星锤到了,赶忙向下挫身躲避,却未料到流星锤的链索飞舞着缠到,在腰身缠了三圈,巨大的冲力将他拉倒在地。不等他站起,眼中紫影乍现。他本能地挥剑自卫,向紫影凶狠地挥去。

一剑落空,秋雷却一脚踏在他的小腹上,他只感到浑身一震,五脏似要从口腔向外挤,眼前一黑,力道全消,糊糊涂涂呜呼哀哉。

“砰匍!”第二名悍贼的身躯刚好倒地,肚腹的创口被肠子堵住,但血仍向外流,在地上挣命。

秋雷在片刻间连杀四人,快得令人眼花。

“哈哈哈哈!像这种大言不惭,其实只会花拳绣腿的人,最好少来送死。哈哈哈哈……”秋雷一脚踏在尸体上,仰天狂笑。他手中的剑血迹斑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芒。在斜阳下红白光芒映得令人心悸,笑声也令人气血翻腾。

笑完,他缓缓后退。脚下的悍贼肚腹下陷,口中鲜血外流,舌头伸得长长地,十分唬人。

第二名中剑的悍贼,挣扎渐止。抢出夺回四具尸体的贼人,回到人群中惨然地说:“仙丹神药,也救不了他们了,死啦!”

“谁再上?我飞龙秋雷买他的命。”秋雷沉喝,豪气飞扬。

东首一名粗眉大跟的大汉,将手中的双环杖高高举起,亮声大喝道:“对付这种狂妄冷酷的江湖败类,咱们用不着顾忌江湖规矩了,那一位同道与我双杖招魂陈堃一起上?”说完,大踏步进入斗场。

“我屠龙手愿与陈兄屠这条孽龙。”西面一个粗壮大汉叫着,挪了挪腰中的铁爪,大踏步而出。

“别忘了咱们玉山双豪姓罗的,算咱们兄弟俩两分。”北面的两名大汉叫,撤下沉重的鬼头刀,威风凛凛地出列。

“还有我阴风寒星黄嘉,不才愿凑凑热闹。”一个背剑的瘦长大汉阴阴地接口,慢条斯理地出场。

五个人布成圆阵,将秋雷团团围住。

双杖招魂右手一挥,左手便接住了一根杖。

铁爪徐撤,屠龙手堵住了西首。

玉出双豪两把鬼头刀一左一右,老二用的是左手。

阴风寒星手一动剑便出鞘,他的左手中挟了三枚可破内家气功,且可发出毒火的寒星怪镖。

秋雷屹立场中,瞥了众人一跟,挪了挪腰带上的屠蛟匕,然后若无其事地举剑,旁若无人地撮口轻吹剑身上已凝结了的血迹。

“剑哪!在未杀光这些蠢材之前,千万不可卷了锋,免得刺不进砍不入。呵呵!”他对剑说话,似乎不知四周已有强敌合围。

五个人勃然大怒,互相递送眼色,徐徐追进。

“叮叮!叮!”秋雷扣指弹剑,声脆的剑鸣震耳。

五人愈迫愈近,作势上扑了。

秋雷视若未见,再扣出两声剑鸣,脱口高吟:“十年磨剑,问天下头颅几许?海阔天空,任我飞龙腾跃。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身形倏动,人向南面挡路的双杖招魂猛扑,剑芒如虹,一闪即至。

同一瞬间,五人亦同时发难,吼声似焦雷:“杀!”

接着,惨叫声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啊……”

人影倏止,秋雷已经冲出包围圈,站在双杖招魂的身后,剑横在身前,徐徐转身,猩红的血从剑身向下滴,正用利刃似的凶厉眼神,盯视着另四个骇然分开的人。

双杖招魂左手的双环杖向上伸出,不住颤抖,杖前段下垂,中问的钢环叮当作响。右手软软地按在胸口,血染得胸、腹、手、杖一片猩红。不仅胸口中剑,脸部从鼻准起,一道裂缝直达下额,鼻尖中分,双唇裂开,门牙也掉了,肉内外绽,深可见骨。他惨号着踉跄前冲,冲了七八步方砰然仆倒,在地面翻滚抽搐。

四个人惊魂未定,秋雷已一声暴吼,狂飙似的卷到,剑发殷雷,狂风大作,卷入了人丛。

响起一连串的暴吼声,铁爪飞舞,鬼头刀滚旋,长剑夭矫。秋雷在四件兵刃合击下,从南首贯穿重围,突出北面,人影乍合片刻。“铮铮!铮!”兵刃交击声如连珠炮爆炸,但见剑虹飞腾中,紫色的身影穿阵而出,向北射出两丈外,倏然静止。

殷雷声倏敛,罡风徐息。

片刻的纠缠,秋雷将沉雷剑法中的三招杀着全用上了。

“嗯……”屠龙手低叫,不但肚腹挨了一剑,胸腔也被无坚不摧的屠蛟匕所划开,肺叶外挤,踉跄了两步,颓然仆倒。

玉山双豪的老大,脑袋丢掉一半,仍挣扎着向侧方走,手上的鬼头刀早丢了。

同一瞬间,老二“呀”一声厉叫,胸前挨了阴风寒星的三枚寒星镖,歪着身子倒下了。

阴风寒星背胁挨了一剑,前后穿孔,怪眼瞪得像铜铃,以手掩背挺腹抽气,右手倒拖着剑向前艰难地迈步。到了老二的尸体前,拼余力嘎声叫:“罗……罗老二,谅……谅……我……”叫声未落,他带着袅袅余音,踣倒在罗老二的身上,嘴唇一阵抽搐,双睛一翻,死了。

秋雷似若未见,冷冷地看了看左手的屠蛟匕,插回鞘中。右手剑连挥数次,破风之声刺耳,抖掉剑身上梢大颗的血珠,然后从容踏过死尸,向下面的龙形剑走去。

所有的人,全被他勇悍无匹的神技所慑,所有的绿林群豪,惊得血液发冷。

龙形剑脸色发白,冷汗沁手。

秋雷在三丈外止步,冷笑道:“王当家,你没有理由让他们替你挡灾,你该将刚才秋某赶走独角天魔的光景告诉他们,免得他们自不量力枉送性命。你可以再打量这儿的地势,人再多也无法困住秋某,禁不起秋某一击的人多了又有何用?反而碍手碍脚自相残杀。你我的事,必须亲自解决……”

话未完,下面突然涌上一大群老少,堵住了龙形剑的退路,共有五六十人之多。为首的人赫然是海天一叟龙光,其次是老贼的死党使叉大汉。

“哈哈哈!”海天一叟用狂笑声打断秋雷的话,笑完叫:“秋老弟,不要怕人多,今天正好利用机会,一举清除这些绿林道的叛徒。”

龙形剑大惊,心中暗暗叫苦,一个秋雷已感吃不消,再加上海天一叟的一大群巨寇,他怎吃得消?

包围秋雷的人开始移动,退向龙形剑。

海天一叟的人,也以海天一叟为中心,两翼展开。

远处的许、乔两家老少,感到一阵惨然。

降龙大师喟然叹道:“大劫已临,老衲无力化解。智明法兄,咱们走吧,眼不见为净。”

冷面如来也摇头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咱们人孤势单,委实无力回天,唉!可叹,愿我佛慈悲。乔施主,走吧!”

笑孟尝当然知道利害,说:“这些人都是宇内闻名的绿林强寇,死不足惜,让他们火拼,也许会使天下承平些。诸位先走,我得前往找找钦弟的下落,也看看金神是否已将白夫人追上了?”

银凤这时才想起爹和白琬君姑娘,两人走了许久啦!心中大急,说:“文叔,侄女也得找爹的下落。”

“好,我们走吧。”

两人乘乱离开,向白夫人退走的方向绕道追去。稍后,降龙大师方率众人下山。

冷面如来未走,不久也向笑孟尝走的方向如飞而去。

人群大乱中,秋雷分了心,未留意银凤已经走了。

绿林群豪在龙门火拼,许、乔两家竟袖手旁观无力出面干涉,对两家的声誉,算得是极为沉重的打击,意味着白道第一高手过去的光荣岁月已经告终,白道英雄往昔的光辉已经消逝了。反之,飞龙秋雷的声势却如日中天,名震江湖,武林为之撼动,凌驾江湖十五名人之士,甚且与早年的四大凶人并驾齐驱。秋雷这次筹画的大计,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收获且超出意料之外。

二龙壁垒分明,恶斗混战将起。

秋雷在人声嘈杂中,突然举剑大喝道:“龙形剑,你我先行解决,让你和龙虎八卫、赤煞二凶、双无常十三个人一起上,秋某等着你。”

海天一叟却拔剑叫:“秋老弟,时光不早,洛阳的大批官兵,可能已经兼程赶来,夜长梦多等不得,杀!”

杀字如半空里响起一声焦雷,六十名悍寇同声应和,似乎大地亦为之撼动。

使叉大汉突然旋身发叉,一道淡淡银虹脱手而飞。

龙形剑已经留了心,一声大喝,斜身一掌向银虹拍去。

“啪”一声脆响,钢叉突然炸裂,叉杆被拍断,但叉尖却脱杆而飞,后面还带了一根一尺八寸长的细杆。这是使叉大汉最霸道的子母飞叉,不易招架。

龙形剑出掌时身形已动,但仍被叉尖探过耳轮,几乎丢掉左耳。

“啊……”一旁的白无常厉声惨号,被飞叉插在右胁下,沉重无比的力道,将他击倒在地,活不成了,做了龙形剑的替死鬼。

黑无常一声厉叫,向海天一叟疯狂地冲去。

秋雷一声长啸,飞扑而上。

龙形剑一声怒吼,拔剑急迎。

赤煞二凶被秋岚割掉双耳,还以为是秋雷所为,把秋雷恨入骨髓,恨不得将秋雷生吞活剥,方消心头之恨。

但他们早已心胆惧寒,怎敢再找秋雷拼命,向后急退,找机会逃命去了。树还没倒,猢狲却散啦!

龙虎八卫忠心耿耿,随龙形剑奔向秋雷。可是,人群大乱,还未冲近,已被海天一叟的人截住了四个,只有四卫跟着龙形剑向上冲。

秋雷也向下飞扑,双方在中段迎上了。

杀声震耳,每个人都形如疯狂,刀剑无情地撕裂着人的肌肤,凶狠地砍折人的骨骼,鲜血狼藉,惨号声惊天动地,好一场凶残的大屠杀。

这是近十年来,绿林道老一辈和年青一代之间的大结算,千年来蕴积的成见、仇恨、利害冲突,名位之争的毒火大清算,无数小冲突所汇成的大仇恨,终于在飞龙秋雷的挑引下,爆发了这一场空前惨烈的大火拼。

秋雷的爪牙不在场,他轻易地避免了不明内情的人责难,也避免了他手下爪牙的死伤,而绿林道精英尽失,他却保全了雄厚的实力。

秋雷身剑合一飞扑而下,在行将接触的刹那间剑发殷雷,立下杀手,手下绝情,“飞电沉雷”杀着倏出,剑芒如金蛇乱舞,招出殷雷震耳,但见无数带有淡淡血影的电芒,以凶狠无比的声势,射向龙形剑。

龙形剑钢牙紧咬,怪剑发出刺耳厉啸,罡风大作,剑气飞腾,狂野地向攻来的剑影边去。

四卫从两侧超越,奋勇扑上。

“铮铮!”金鸣声震耳,龙形剑被震飘丈外。

秋雷并未跟踪进袭,一声长笑,左闪、出剑,从左侧扑上的两卫连剑招也未看清,雷声已经入耳,切尖到了右面一人的胸前。左手一扬,两颗黑棋子已射入左面一人的双目。

生死须臾,强存弱亡,已没有慈悲的必要了。

右面的人挫身推刃,要架开胸前的刺目电芒。

糟!电芒一吞一吐,突然从下方突入,架不开躲不掉,剑尖已贯入腹中。

同一瞬间,左面的人一声狂叫,以手掩目向后急退。

“杀!”是秋雷的震天大吼。剑虹疾收疾吐,大旋身飞扑而上,信手顺势一剑狂挥而出。

右面的人剑离下腹,已经支持不住,一声狂叫,将兵刃向秋雷的背影投出,人亦踣倒。

瞎了眼的人无法自卫,只退了两步,脚下一虚,仰面便倒。秋雷的剑恰好一掠而过,脑袋应剑而落。

从右面扑上的两卫到了身后了,一把虎头金钩,一把梅花夺宛若山崩岳塌的,落向秋雷的背影。

秋雷向左闪,右旋,剑如游龙,“嚓嚓”两声轻响,将左后方使梅花夺的人双足齐膝削断,再急冲而上,对付使虎头金钩的人。

“接招!”他沉喝。

金钩左挥,“铮!”一声架开秋雷的剑,正待反击。

秋雷不失时机抢入对方怀中,剑反而将金钩迫在外侧偏门,左掌出如电闪,来一记“鬼王拨扇”,“噗”一声拍个正着,可怕的金针掌绝学,把使钩人的右耳门震碎,一个小孔深抵颅骨内部。只片刻间,四卫全部横尸在山坡上。

龙形剑也恰好赶到,怒吼着一剑攻到秋雷的左胁,危极险极,眼看秋雷难逃大劫。

剑尖相距尚有寸余,秋雷已一掌后带,“叭”一声丝毫不差地拍中怪剑的剑身,他右手的剑已反击至龙形剑的胸口,反应之快,恍若电光乍闪。

“嗤!”龙形怪剑突然伸长五寸,但功亏一篑,慢了些儿,剑被金针掌拍中,准头偏了,剑尖划破秋雷的衣衫,擦胁背而过。

同一瞬间,秋雷的剑尖,刺入龙形剑的左胸,可惜距离远了些,入肉三分而已。

龙形剑向后飞退,心中发毛。这一剑险之又险,两人的性命都在呼吸之间,生死一发。

秋雷感到金针掌拍在怪剑上,怪剑的龙纹有点刺手,剑不但奇怪奇硬,而且富有韧性,拍在上面力道分散,凶猛绝伦的掌力无法将剑拍折,而且锋尖居然差点儿划破了他的肌肤,护体神功竟然挡不住怪剑的袭击,怪剑竟然是特殊钢料所打造的宝刃,也许是钢母所造的呢。

龙形剑的超人反应,也令秋雷悚然心檩,一声长啸,如影附形猛扑而至,叱声如沉雷:“王玉堂,纳命!”

一名悍贼飞掠而至,从左侧冲到,厚背单刀风雷俱发,凶悍地突入,招出“天外来鸿”,锐不可当。

秋雷不得不先对付悍贼,急冲的身躯突然刹住。悍贼猝不及防,一刀不仅未将秋雷截住,反面右半身全暴露在秋雷的剑下了,变生仓促,想收招已力不从心。

秋雷脸上涌起残忍的微笑,凶暴地一剑点出,剑尖无情地贯入悍贼的胁腰。

“啊……”悍贼厉号,刀抛出三丈外。

龙形剑利用这刹那间的机会,一声不吭,江湖闻名丧胆的奔雷钻脱手,三道白虹破空而飞。钻近身,方听到雷鸣似的破空飞行所发的啸声。

秋雷早有提防,长剑猛拨,悍贼的身体随剑而转。“嗤嗤嗤”三声怪响,三枚奔雷钻全贯入悍贼的身躯。悍贼已叫不出声来了,身躯抽搐了数次,渐渐气绝。

“哎呀!”秋雷却惊叫出声,拔剑后退。

原来奔雷钻长有六寸,有一枚穿过悍贼的肚腰,从骨缝中穿过,透体而出,仍以相当强劲的力道,击中秋雷的右胯骨,虽未入肉,也把秋雷吓了一大跳。

龙形剑随暗器扑到,怪剑猛挥,咬牙切齿奋勇抢攻,要和秋雷拼命了。

“铮铮!”两人换了三剑,快逾电闪,火星飞溅。

龙形剑被震飘丈外,脚下一虚,几乎滑倒。

秋雷飞扑而上,怒吼道:“有多少宝,你献吧!死囚!”

龙形剑急闪,连避三剑,危极险极,他已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凭巧妙的身法错招闪避。

不远处,海天一叟击毙了黑无常,正杀开一条血路向上冲来,一面大吼:“秋老弟,将这畜生留给我。”

下面的恶斗已近尾声,双方死伤沉重。龙形剑的人,只剩下不足五个人,正在浴血苦斗,在海天一叟的人围攻下,可能命运已经注定横死在这儿了。

赤煞二凶鬼精灵,踪迹不见,尸堆里没有他们的尸身。

龙虎八卫全部牺牲,死得相当英雄。

黑白双无常的尸身,一南一北一上一下,相距在十丈外,死状极惨。

斗场中,尸体散处在山坡上,鲜血将野草染成一团团红斑,血腥触鼻,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逃走了的人,与追的人出没在各处林野中。

龙形剑知道大事去矣!再不走后果可怕,一声厉吼,打出了三枚奔雷钻。

秋雷知道厉害,赶忙闪身躲避。

龙形剑抓住机会,向北急逃,去如电射星飞。

“你走得了?”秋雷大吼,急起狂追不舍。

海天一叟也展开轻功猛追,一面叫:“休教他走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其实,他无意追赶,要留在原地收拾残局。这次将百丈峰龙形剑的死党大部歼灭,他已心满意足了,走掉一个龙形剑,算不了什么。龙形剑这次即使不死,名号声誉将土崩瓦解,想要东山再起,恐怕无此可能了。

秋雷衔尾狂追龙形剑,脚下只用了七成劲。他有他的打算,无意将龙形剑埋葬在龙门山。如果龙形剑死了,海天一叟将无所顾忌,是否甘心向他的七柳湾臣服,并不乐观。反之,留了龙形剑,海天一叟必定有所顾忌,怎敢不向七柳湾低头?因此,他故意让龙形剑脱逃。

追越两座山头,突见右方山脊绯影一闪。

“是绯衣三娘,你非死不可。”他想。

扔掉龙形剑,他向山脊悄然急升,借草木掩身,向山脊急掠。

绯衣三娘不止一个人,另一个是绿凤。绿凤一身绿,走在草丛中,如不留心很难发现。

两女并肩而行,沿山脊的樵径向北走,要出山北至龙门镇。她俩是在恶斗行将结束前离开的,眼看龙形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她们知道大事去矣!只好先行离开是非地。

两人不知已被人跟了踪,不徐不疾地向北走。

绯衣三娘一面走,一面说:“孟小妹,我看,你对秋雷未能忘情,是么?”

“胡说!我对他失望极了……”

“也伤心极了,是么?”绯衣三娘抢着问。

绿凤长叹一声,轻摇螓首道:“不!我为何要伤心?我恨死他了。他早就存心铲除双龙,却一再找不到借口,黑道与绿林风马中不相及嘛。双龙急于找机会火拼,无暇兼顾他的事,海天一叟甚至不过问他胁迫金鞭于庄的仇恨。真想不到他做得这般绝,在我身上找借口,日后绿林群豪岂不恨死我么?唉!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哦!那你何不杀了他?”绯衣三娘问。

“杀他?怎样杀?三娘,你未免想入非非,我恐怕很难接下他三招。怪!一年前的他,比我强不了多少,怎么……”

“你真笨,金神传给他金针掌,金四娘传给他三阳神功,当然不同啦,这人太可怕了,金四娘传给他三阳神功绝学,他却向金四娘下毒手,恩将仇报,简直禽兽不如。”

“胡说!你怎么诬赖他向金四娘下毒手?”绿凤不悦地叫。

“唷!小妹,你仍在袒护他哩!告诉称,毒王的话足以采信,欧阳慧更不是疯子,这事我敢说千真万确,绝不会冤枉他。哼!我要找到金神,力证他是杀金四娘的凶手,他将……哎……你你……”

话未完,绯衣三娘突然歪歪斜斜地坐倒,伸手拔飞刀,但已拔不出来了。

绿凤出其不意一掌击中绯衣三娘的腰脊,脊骨应掌而折,不倒怎么行?她一脚将绯衣三娘踢翻,一脚踏住绯衣三娘的心坎,冷笑道:“三娘,你说对了,告诉你,我仍然爱他。我姘上龙形剑,用意是想激起他的好胜心,让他明白我绿凤不是不值得爱的女人,他会为争回面子而再投回我的怀抱,事实证明我做对了,我怎能让你向金神报讯而毁了他?不行,你只好死了,别怪我,三娘。”

右侧林中人影一闪,奔出一个龙形剑的党羽,气急败坏地奔到,冒失地叫:“孟姑娘,还不快走?你杀了谁?”

绯衣三娘已到了生死关头,嘎声叫:“小……妹,我……我不怨你。只……是,他……他豺狼成性,蛇……蝎心……肠,你……会后……后悔无……及,离……开他!”

声落,吁出最后一口气,猛烈地抽搐了几下,睁眼张口溘然长逝。

悍贼站在一旁喘息,吃惊地叫:“孟……孟姑娘,她……她不是绯衣……啊……”

未说完,惨叫声惊天动地,一柄长剑从他后心贯入,剑尖从心坎透出近尺,巨大的冲力带得他向前栽,倒在绯衣三娘的身上。

绿凤大惊,火速拔剑旋身。

身后三丈左右,站着两个人,一是秋雷,一是海天一叟的死党,乾坤堂的堂主镇三山江隆。镇三山的剑在背上,显然是秋雷用剑遥掷,要了悍贼的命。

“你……”绿凤吃惊地叫。

秋雷徐徐走近,微笑道:“你的话我全听到了,所以你免了一剑之厄。”

“你……”

“我跟踪你们许久了。”秋雷若无其事地说,伸手在悍贼身上拔剑。

镇三山也随着秋雷走近,不住向绿凤投过饱含敌意的目光。镇三山虽身为强盗,但从不劫色,对绿凤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深痛恶绝,不齿其为人。

远远地,两个人影快逾电火流光,正沿小径掠来。但林木掩映,时隐时没,且相距甚远,如不留心细看,是不易发现的。秋雷是有心人,他已看到了,两人影中有一个劲装如银,是银凤许姑娘。

银凤的出现,几乎促使绿凤早赴阴府。

秋雷喜新厌旧,怎会与绿凤重拾旧欢?只因为在追踪途中碰上了镇三山,两人已听清了绿凤和绯衣三娘的话,绿凤为了袒护他,不惜暗杀绯衣三娘灭口,他怎能在镇三山面前袭杀绿凤?他已经决定了该做的事,就是擒绿凤返回七柳湾示众江湖,让江湖群雄知道百大峰王当家的绿林新兴势力已经瓦解,七柳湾已取而代之。

可是,由于银凤的出现,他推翻了自己的计划。

可怜!绿凤只看到他脸上相当友好的神色,却没看到他心中涌起的重重杀机。

镇三山同样不知死期已至,在秋雷身边用饱含敌意的目光,盯视着脸上泛起甜笑的绿凤。

秋雷拔出长剑,一面缓缓在尸体上拭净剑上的血迹,一面泰然地说:“小凤儿,你可愿意随我回七柳湾?我答应从此要好好待你,重度往日美好的时光。”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括静极了,找不出丝毫乖戾的感情,更没有强横的气息,与刚才恶斗时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并未向身旁的人瞧,似乎专心地拭剑,连拭剑的手法也出奇地温柔,缓缓地开始拭剑身的另一面。

“啊!雷,我想,还用得着问我愿不愿么?可记得在七柳湾你将李美贞弄来时我说的话么?不管怎样,请记住我是爱你的。”绿凤的声音不仅喜说,而且充满感情。

蓦地,电芒乍闪,剑气迸发,接着,惨号震耳。

镇三山张开双手,身躯扭曲,踉跄冲出五六步,艰难地、痛苦地、吃力地转过身来,血从他的左胁下泉涌而出。瞪大着双眼,死瞪秋雷,嘴皮抖动着,想说话,但发不出声。接着,浑身猛烈地抽搐,“砰”一身仆倒在地,身躯扭曲、抽动、震颤,片刻便徐徐静止。

绿凤吃惊地站在原地,恐惧地瞪大着惊惶的凤目。她只看到秋雷在拭净剑上血迹举剑察看的瞬间,信手将剑刺入镇三山的胁下。

秋雷再次在死悍贼的身上拭剑,似乎刚才并无任何事件发生,平静地说:“如果不杀了这家伙,他会在海天一叟的面前胡说八道,小凤儿,走吧!”

他将绯衣三娘和两贼的尸体丢在一株古树下,整了整衣衫含笑向绿凤伸手虚引,徐徐举步。

远远地,银凤和一个青影在树影的空隙中一闪即逝,近了,绿凤未留心,不知有人向这儿飞掠。

绿凤惊魂徐定,提心吊胆地走在秋雷的身右稍后,犹有余悸地说:“雷弟,镇三山是海天一叟的心腹,留着有大用,你不该杀他的。哦!你接到我用木片……”

话未完,秋雷右手一挥,疾逾电闪,半分不差扣住了她的左肩,大拇指深深地抵入肩井穴,像一把巨大的火红巨钳。而扣住肩井穴之前,她的璿玑穴已先一步被制住了,太快,没有任何让她闪避的机会。

“你……”她心胆俱裂地叫。

秋雷将她劈胸抓住,带近身前凶狠地说:“小淫妇,秋某堂堂大丈夫,顶天立地,岂怕找不到好女人?会再穿你这双烂草鞋?休简直昏了头。即使你是西子重生,美得令人发疯,我秋雷也不至于因为和你重拾旧欢,而贻笑江湖自损身分。哼!你以为你美?你便自以为奇货可居,可任意玩弄天下英雄于股掌么?你大错特错了,睁开你的风流眼瞧瞧,前面来的银凤,比你要美上一百倍。”

他将她的脸扭转,果然不错,银凤和许钦正如飞而来,已到了十余丈外,刚好穿出一座密林了。

他将绿凤的脑袋扭转,他自己也抬头前望,这瞬间,他眼角瞥见三道淡淡青芒一闪即至。有人从身左的草丛中发射暗器,相距不足三丈。

真是天意,如果他不抬头,可能要葬送在这儿,诚算他命不该绝。

他心中一懔,猛地将绿凤一带,用绿凤挡暗器,反应超人。

“嗤嗤嗤!”三枚钢松针全贯入绿凤的胸腹,全投入体内。

一条青影从草中射出,像兔子般窜入密林中逃命,是九华羽士。

他想追,但却又停下了,因为银凤父女俩已到。

绿凤在他手中抽搐,银牙咬得格格地响,水汪汪的媚眼不再可爱了,眼珠子向上翻,喉中嗯嗯嗯怪响,挣扎了片刻,在许钦父女倏然止步的同时,嘶声惨号:“你……你好狠,啊!啊……”

在凄厉的袅袅余音中,她浑身一震,呼吸顿止,瞪眼龇牙,死状甚惨。

其实,钢松针细小,如果不射中心室,是不易速死。她绿凤是宇内十五名人之一,三枚钢松针绝不可能在短期间要她的命。

但银凤父女到了,她又装得十分神似。秋雷一时大意,竟然被她瞒住了。他的注意力已放在银凤父女身上,无暇验看绿凤的死状是真是假。

他丢了绿凤,含笑上前行礼道:“许姑娘,久违了。”他改向许钦行礼,续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这位定是令尊许前辈了。”

他的神色极为友善,脸上挂着诚恳而爽朗的笑容,任何人看了他的神态,也绝不会误会他的诚意中会隐藏了任何可怕的念头,也绝不会怀疑他心中会有阴谋诡计。

许钦回了一礼,低声向银凤说:“孩子,你再往西搜搜看,发现白夫人或者白姑娘时,用啸声知会。注意,切不可和金神冲突。”

原来他追赶琬君,想阻止琬君追金神,他料定金神绝追不上白夫人的。可是,追到半途,遇上了几个龙形剑埋伏在山区中的人,两下里一打岔,便失去了琬君的踪迹。

而金神和白夫人,早已不知去向了。恰好在搜寻中碰上赶来的笑孟尝和爱女银凤,三人分道寻找。笑孟尝走在右首另一座山脊上,看不见这儿的景况。

许钦说完,转向秋雷淡淡一笑,说:“老弟台客气了,在下虽虚长几岁,却不敢当前辈之誉呢。”

银凤并无离开的意思,接口道:“去岁在天门峡,多蒙秋爷援手,本待登门拜谢大德,但返家后贱躯沾恙,始终未克成行,深感歉疚。”

许钦接口道:“小女上次多蒙老弟台临危援手,兄弟铭感五衷,本待登府致谢,无奈老弟台极少在家,而兄弟因俗务羁身,十余年来未履江湖,因此无法至江湖寻觅老弟台面致谢意,尚请海涵。”说完,长揖为礼。

蓦地,左面十余丈外下坡处的松林前,九华羽士去而复来,怪笑似枭啼,传入耳中,直震耳膜。

秋雷心中一懔,暗叫不好,老杂毛如果在这时将天门峡之事说出,岂不完了?

已用不看考虑,他一声长啸,急掠而去。

银凤娇叱,急起狂追,要将九华羽士留下。

许钦也不加思索,急忙纵出。

九华羽士不是傻瓜,岂敢逗留?闪电似的退入林中,一闪不见。

所有的人都走了,绿凤的双手开始动了,吃力地解开百宝囊,取出三颗心丹吞下,然后坐起,取出胸两侧近肋旁的两支钢松针,拔出腹侧的第三支,咬紧牙关敷上金创药,用手按住创口。

她额上冷汗直流,脸色泛灰,趴肉不住抽搐,用怨毒无比的眼神,向秋雷追人的方向死死地狠盯了一跟,喃喃地说:“你别得意,我会尽一切力量要你的命,除非我死了,我会办得到的。”

绿凤身受重伤,居然未死,秋雷小看了她,以为制了她的璿玑穴,再如上九华羽士的三枚钢松针,她还能不死?

其实,绿凤见秋雷突然刺杀了镇三山,虽大吃一惊,似也无形中提高了警觉,对秋雷深怀戒心,暗中运功戒备。

秋雷下手太快,她来不及反击,但璿玑穴并未被制死,只是肩井穴被扣难以反抗而已,等到挨了钢松针,秋雷松手,肩井穴便回复原状,她已别无抉择,只有加死以保全自己,她成功了。

三枚钢松针已令她内腑受到重创,如换了旁人,内腑受伤出血,而且又无法排出,那还了得。但她志切报仇,刻骨铭心的复仇意念支持着她,她心中不住向她自己呼唤:“你不能死,你要报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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