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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血袭枫林村

屠龙客确实也想生擒勾魂手,他身上穿有龙蛟甲,不怕兵刀暗器,但他到底对勾魂手的凝血掌和七星镖有十分顾忌,万一被击中头面四肢,也许赔上老命。因此他疯狂猛攻,要将勾魂手斗得精疲力竭再生擒活捉。岂知勾魂手功力十分深厚,比他只差一两成,短期间怎会如愿?包少堡主在下面鬼叫连天,他心中一怔,知道发生了意外,无形中便缓了一缓。

勾魂手大喜,立即跃出圈子,没命飞逃。

包少堡主眼角一瞥上面的光景,大叫道:“爹,休叫麦老狗走了,他是罪魁祸首。”

屠龙客往下看,看不见下面的人物,见到自己的手下一一赶到,心中一宽,扭头便追,一面大吼道:“勾魂手,你能上天入地不成,你走不了的!”

十名后到的锦衣大汉随着屠龙客,放腿狂赶。

春虹救了许姑娘,如飞向山下急掠,并仰天长啸,通知抄道上山的疯丐曾政。

姑娘看不见春虹的本来面目,被他扛在肩上颠得受不了,春虹身上的男性气息,她十分熟悉,但无暇多问,脱口叫:“放下我,解我的右气门穴。”

春虹收了绝尘慧剑和布巾,改扛为抱,一面道:“不行,包小贼的制穴术我没摸清,必须找地方解穴,目下高手齐至,逃命要紧,小妹,忍着点儿。”

蒙面的黑巾没解掉,姑娘不知是谁。但他的口音响在姑娘耳际,像是遥远天边传来的殷雷,震撼着姑娘的心,令她热气沸腾。那一声小妹,像在姑娘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记。

春虹那令人难忘怀的声音回来了,是那么清晰,是那么真实,这声音令她心跳,令她无比欢愉,她大叫道:“你你,你……你是大哥么?我……我不……不是做梦吧?”

“胡说!”春虹低喝。

许姑娘恳求道:“让我看看你,希望我不是做梦。”

春虹停下了,抽出一手拉下面巾,力行奔掠,一面笑道:“我是春虹大哥,不认识了?”

“你……你……你……”姑娘张口结舌地叫。

“哦!等会儿我得问你,听包小畜牲的爪牙所说,你似乎替我立了墓碑,我又没死,你是怎么啦?”

“你……你真的……真的……没……没死在云嵝山?”

“胡说!你看我可像个鬼魂?好了,后面竟没有人追来,有色魔那狗东西的药妙极了。”

“色魔的药?”姑娘莫名其妙地问。

“是的,你可记得竹山铺的事?我弄到那家伙的百宝囊,里面四个玉瓶中有一是荡魄香,今天包小畜牲人太多,他的父亲屠龙客也来了,我只好用荡魄香下手救你。哈哈!”

“谢谢天!你果然没……没……我多高兴啊?哎!这半月来,我好苦啊!”她一面说,一面泪如雨下。

春虹不知她所说的苦有何所指,也懒得追究,道:“小妹,不必哀伤,你已脱出虎口,谅他们也追不上我们。得先找地方躲上一躲,替你设法解穴。”

“带我到蟠龙村,我师父可挡住包家一群畜牲。”

“令师已追来了,疯丐曾前辈已打过招呼,我已用啸声通知曾前辈,人已到,恐怕他们已离开激战场地。”

“大哥,你和疯丐一起来的?”

“是的。”春虹答,遂将在云嵝山至今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面说,一面向一道山背下方掠去。

这儿已远离蟠龙山尾,是东面的另一座山背,凋林漫山遍野。春虹找到一处山凹,他往矮树丛钻,将姑娘放下,走出四面察看片刻,方钻回正色道:“小妹,我要替你解穴,要用几种方法试探,忍着点,休怪我粗手粗脚。”

姑娘红潮上颊,闭上眼睛道:“大哥,快些吧。”

他试了几种手法,苦笑道:“这小畜牲可恶,竟用的是逆经禁穴术,由此穴制住了经过这儿的两条经脉,所以上面的天突和下面的章门,皆有闭死的可能。如果硬要手法解穴,则两穴皆毁。假使在身后的凤尾穴使用对穴震解术,两条经脉必将全毁。这家伙有此奇学,难怪神水堡在武林凶名昭着。”

“大哥,能……能解么?”姑娘惶然问。

春虹在她身旁坐下,点头道:“能,只有用真气内外导引术解穴,来,你准备凝聚真气,内外道引比较快些,我助你聚气。”

他自己先纳气丹田,功聚掌心,先一掌按下她的气海穴,另一手抚按她的丹田。姑娘得外力导引,先天真气方能凝聚。

许久许久,他的右手从气海离开,伸向姑娘的期口穴。蓦地,衣袂擦草的声音入耳。

他吃了一惊,手停住了。

不远处,勾魂手以手按住左肋,鲜血在他手指缝中沁出,衣裤全是血,虽然受伤不轻,正伏地低窜,狼狈逃命。

更远处,三名锦衣大汉并肩搜来,不时拨动矮树枯草,找寻血迹。

勾魂手像一头受伤的鹿,一窜一停,避免发出声响,逐渐向春虹藏身处接近。

春虹倾听片刻,突然一咬牙,手按在姑娘的期门穴。正是紧要关头,他不能半途而废,冒险解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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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手又挨了一箭,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乘屠龙客分神的刹那间,脱出斗圈拼全力飞逃。但他的轻功比屠龙客差劲,拼命时真力也消耗得太多,想得到要糟。

不仅屠龙客狂追不舍,后面的十名锦衣高手也衔尾狂追,看来他今天大劫当头,该埋骨蟠龙山。

屠龙客向上狂追,追了三五十丈,便拉近三丈以内,跑不了啦!

“麦老狗,你还想活命?留下命来。”屠龙客狂笑着叫。

勾魂手心胆俱裂,但性命交关,他不能等死,一咬牙,准备拼一个算一个,等其他的人追上,人多可以多捞几个枉死鬼同走黄泉路做伴。

要等后面的锦衣高手,必须采取闪避的路线,他百忙中向侧方急窜,没看到草中有一个小坑,脚下一虚,身躯便向下沉。

“哎呀!”他惊叫,身躯下沉,人向侧便倒。

“卸了你的狗腿!哈哈!”屠龙客叫,一闪即至,龙刀一闪,挥向勾魂手翘在外面的右脚。

该拼命了,勾魂手已别无抉择,右脚猛旋,左手三枚七星镖连珠飞射。

屠龙客一刀落空,三点寒星已到,上一枚向脑袋,这一镖他禁受不起,至于射胸腹的两枚,他懒得招呼。脑袋一偏,龙刀疾闪,“叮”一声脆响,七星镖划出一道淡淡光弧飞走了,他的龙刀乘势向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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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手破天荒使用三枚七星镖救命;在此以前,他极少使用三枚七星镖,岂知屠龙客的胸腹有龙蛟软甲保护,七星镖派不上用场,射向头面的一枚,也被屠龙客用龙刀拍飞,三镖落空,他自己亦陷入死境。

龙刀倏落,生死须臾。虽则屠龙客要砍他的手,但他岂能以江湖一代凶徒的名头做神水堡的阶下囚?手如果断了,被擒即成定局,他也必定自栽,免得受辱而死。

危险一发,蓦地直透耳膜的禅唱乍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住手!”

屠龙客感到心向下一沉,一浮,耳中轰鸣,一惊之下,手中一顿。

勾魂手向侧里一扭,滚离了陷足的小坑,龙刀一顿,救了他一条老命,一刀落空。

屠龙客心中一懔,只道是勾魂手的朋友到了,向左疾飘,一支洁白的拂尘危险地拂过他的面门,躲过一劫。

一个老尼姑站在他身前,还有一个老花子。老花子他不陌生,从前曾有一面之缘,正是失踪十年的疯丐曾政。

他不认识老尼姑,向后举手一挥,大吼道:“先擒下麦老狗,这儿交给我。”

勾魂手惊魂初定,不顾一切撒腿便跑。三名锦衣大汉同声虎吼,衔尾狂追,最先那人左手一伸,梅花神弩划出五道寒芒,一闪即至。

也是勾魂手命不该绝,第三步脚下一虚,又踏在一个荒废了的狐穴内,一声惊叫,人向侧倒。

身躯未站稳,他感到胁下一震,痒痒地,倒未感到痛楚,但等到飞纵而出,顿觉胁下痛彻心脾,像被人用巨锤一下子击中,浑身一阵麻木,“砰”一声冲倒在地,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转。

锦衣大汉如流矢划空而至,金背单刀冷电四射。

他怎能等死?一咬牙再次爬起,眼前瞥见身后人影射到,他本能地向侧方急窜,求生的本能支持着他全力逃命,居然被他逃出刀下。“唰”一声厉啸,金背刀劈风之声划过他的身侧,冷气森森掠体而过,危极险极。

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不知方向,不知时间,他四处奔窜,要扔掉后面的三个高手。右胁奇痛彻骨,不取下箭受不了,一面逃,一面取药吞服,直至药力行开,才拔出弩箭,但没有让他裹伤的时间。

逃近春虹藏身的地方,他已扔脱了穷追的三个人,他必须找地方藏身裹伤,不然便会流血而死。

三名锦衣人在矮树丛密布,野草与人齐高的山坳中穷搜,不时可以发现勾魂手留下的血迹,也不时可以看到穿越草木而行的迹象,一步步迫近,危险逐渐到了。

春虹坐在草丛中,四周是矮林,全是松树,枝浓叶茂,不走近绝难发现草中有人。同样的,春虹如不站起,也绝不会看到丈外的人影。

勾魂手在春虹身左三丈左右伏下了,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假设他再走几步,必定冲倒在春虹藏身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春虹全力攻穴,冷静的神情令他自己也感到奇怪,正在吃紧期间,只消来人在他身上拍一掌,他自己也许无妨,但姑娘可吃不消,不闭死经脉震伤气机才怪。他外表沉静安详,正襟危坐如同老僧入定,其实心中有点紧张,冷静的修养功夫还未到家,但却毫无害怕。

姑娘已知道身侧来人了,心中大急,低声道:“大哥,快停止行动。”

他严肃地摇摇头,沉静地道:“不必理睬身外事,收敛心神。”

语声中,先天真气已逆经而上,接着,他的左手缓缓离开了姑娘的气海穴,将腰带上的绝尘慧剑挪至右方顺手处。

“有任何危险降临,切记一概置之不理。”他又说,语气低沉坚决。一面说,一面挂上黑布。

姑娘芳心焦急,但被他冷静的语音所感,逐渐定下心神,全力行功。一个真正练至炉火纯青境界的内家高手,在行气疗伤期间,如果不是自疗,外界的打扰袭击对他们影响不大,除非是比他高明的人,不然难以伤他。姑娘由神色中推想,对春虹的修为有了极大的信心,她相信春虹如果没有把握,绝不会用她的残废作为冒险的赌注。

勾魂手趴伏在地,痛苦地喘息,他要利用少许时间,把伤口包扎起来,不能再让血液外流。

“嗤!”他吃力地撕开腰带,开始坐起捆扎腰肋。

这一声裂帛响,几乎要了他的命。十丈外悄然搜近的三名锦衣高手耳力十分高明,听到有声音传来,立即向这儿急掠,为首的大汉同时低声道:“八成是他,要活的。搜!”三人一分,并排儿向前飞掠,钻入了树丛,所搜的方向对着勾魂手。

勾魂手心中有数,听到枝叶轻动声,便知对头到了,感到心向下沉。由传来的声音估计,他知道追的人已发现他藏匿的地方了。

他挣扎着拔剑站起,左半身已有麻木的现象,无法使用他雄霸武林的七星镖。看光景,想脱身比登天还难,死也要死得英雄些,拚了。

他转身向后面声响传来的地方,一步步的向后退,退的方向正对着春虹,剑徐徐举起。

锦衣乍现,三名锦衣手掠剑,双方一照面,相离已不足两丈。三人在丈外止步,中间为首的大汉狞笑道:“麦老狗,你是乖乖跟咱们走呢,抑或是要咱们砍下你一条腿,背你走呢?”

勾魂手一步步向后退,咬牙切齿不做声,三名锦衣大汉狞笑着跟进,他们已看清了勾魂手的狼狈相,黑衣左半身血迹成团,脸色灰中带青,左肩下垂,充满了英雄末路的可怜相。

“丢下你的剑!”为首的锦衣大汉沉着脸叫。

勾魂手冷哼一声道:“老夫还未死,永远不会自己丢剑,你们是什么东西?”

蓦的,身后传来他有点耳熟的语声:“你换换气,毋浮毋燥。”

他扭头一看,眼角看到一个黑巾蒙住口鼻的高大人影,坐在地上脑袋掩在草梢下,一双虎目神光闪闪,地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月白色的人影躺在一旁。

三名锦衣大汉当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约而同向前急冲。

勾魂手大吃一惊,火速暴退,从春虹身侧三尺跃过,退得太急,而脚下又不俐落,双足一沾地,被草根一绊,倒在春虹身侧八尺左右,肋下创口一迸,眼前发黑,浑身发软,痛得他钢牙错得吱吱地响。

真巧,为首的锦衣大汉是在山脊上后到的人,曾经看春虹挟着姑娘脱身的侧影,第一眼便看出春虹正是击倒他们的同伴,将白衣姑娘救走的人,大喝道:“五弟擒麦老狗,这人交给我,恐怕是在山上逃走了的正主儿。”

他向春虹急掠,金背单刀出鞘,冲势迅捷无比。

春虹安坐不动,右手仍按在姑娘的右乳下,左掌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双虎目神光似电,冷然盯着冲来的锦衣大汉,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许姑娘星目徐张,“吁”出一口长气。

锦衣大汉见多识广,身手了得,一眼便看出春虹在用真气疗伤迅速行功,但却不知是谁受伤,反正不管谁是伤者,这时下手正是时候,急冲而至,金背单刀一翻。他要活擒,用刀背击向春虹的左肩。

刀背疾落。这瞬间,大汉看姑娘张目吁气,这就是说,大功已经告成,姑娘已散去行动的先天真气。他想将刀口翻转,已来不及了。

奇冷的剑气着体,青褐色的光芒一闪。

“铮”一声脆响,金背单刀翻腾着飞出五丈外。

“哎……”锦衣大汉惊叫,以手掩住小腹,向侧一挺,“砰”一声贯倒在地,挣扎难起,鲜血从他的小腹侧往外冒,痛得他蜷缩着伸不直腰。

大汉向侧一闪,金背单刀疾挥,“叮”一声勾魂手长剑飞抛。这瞬间,袭击春虹的大汉倒了,惨叫声传到。

同一瞬间,姑娘像一道白练,从地面射起,抓住了勾魂手击飞的长剑,一声娇叱,猛扑击飞长剑,正待插进捉勾魂手的锦衣大汉。

第三名大汉呆了一呆,变化太快,他还没看清现场的变化,但同伴倒了,他却看得真切,一声暴喝,拔刀疾冲而至,声势汹汹。

春虹出其不意将人击倒,他发觉自己这半月来的进境有进步,剑出神意已合,剑出人倒,无形中信心大增。

春虹泰然站立,剑垂身侧,冷然盯视着扑来的锦衣大汉。

大汉却大出意外,反而吓住,感到身上似乎通过一阵冷电,毛骨悚然,急冲的双脚发软,突然止步,死盯住春虹手中奇异的怪剑,吸口冷气,脸色一变,恐怖地叫:“绝尘慧剑!”

春虹瞥了不远处的许姑娘一眼,心中一宽。许姑娘恨上心头,有春虹在旁,她心中大定,展开了祥云堡绝学,居然把比她高明的锦衣大汉缠住,而且略占上风,剑势如狂,风暴锐不可挡。

勾魂手在一旁挣扎站起,脸色青灰难看已极。

看清姑娘足以应付,春虹已无顾虑,向变色而叫的锦衣大汉,跨上两步,冷笑道:“你既然认识这把剑,绝非普通江湖朋友。”

“神水堡的人,当然不是无名小卒。在下……”锦衣大汉壮胆说。

春虹不等他说完,挥手道:“没有人向你盘道请教,不必呈三年履历,反正在神水堡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带着你受伤的狗党滚蛋,在下不想叫你的血再沾染大爷的神剑。”

“阁下请显示真面目,留下大名,在下以便回报。”

春虹拉掉面巾,掷剑入鞘,道:“在下葛春虹,你记住就是。”

大汉收了刀,走向在地上抽搐的同伴,一面道:“在下记住了……打!”

他乘俯身去扶同伴的瞬间,左手疾伸,袖底的梅花神弩发似暴雨,射向侧立不足丈二的春虹射去。

春虹对神水堡好汉们的伎俩知之甚详,早有防备,大汉的手刚伸,他已侧飘八尺,反而到了大汉身后。

大汉身随筒转,认为春虹绝逃不过这一筒劲矢,岂知弩箭出筒,春虹已经不见了,大吃一惊,扔掉弩筒拔刀旋身。

果然,身后的葛春虹正对他招手,冷笑着向他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该怨你自己了。砍下一条胳膊,饶你不死。”

大汉凶睛怒突,一声长啸,勉强支撑,无力而上,大吼道:“有你无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春虹也看出大汉想撤也力不从心,便向姑娘道:“小心,放他走算了。”

许姑娘应声掠出圈外叫道:“大哥,不可纵虎归山。”

春虹笑道:“这些人算不了虎,只能算狼,但我们却不可赶尽杀绝,让他带两个受伤的人滚蛋。”

姑娘将剑丢在勾魂手的身旁,道:“这位七星镖的主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但他也算是神水堡的仇家。大哥,怎么办?”

春虹瞥了勾魂手一眼,道:“他在醴陵便想要我的命,我却不想和他计较,走吧!”

两人携手向林中一钻,走了。

锦衣大汉收刀奔向地下的同伴,经过勾魂手身旁,突然旋身,用奇快的手法拔刀,刀光一闪,挥向勾魂手的腰肋。

勾魂手走了大半辈子江湖,杀人如麻,性情凶悍恶毒,终日在杀人放火生死存亡中度过,怎不知锦衣大汉的心理?早已看出对方包藏祸心,刀光一闪,他已向后仰急倒。他的右手早已暗扣了三枚七星镖,在倒下的瞬间,七星镖破空飞射,虽则他本力已脱虚,但相距过近,三镖齐发,大汉也没想到他还能发镖伤人,未免大意了些。

“呼”一声,刀风厉啸掠过勾魂手的胸腹上方,危险之极,“啊!”大汉惊叫。三枚七星镖有两枚落空,一枚撩过大汉的左肩外侧,衣破血沁出,镖飞出三丈外,落入草中不见。

按理,这点擦伤算不了一回事,太平常了,但大汉却脸色大变,火速将刀向镖伤处削去。

锦衣大汉倒提着刀,发出一声痛苦呻吟,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向外走。他左肩窝的鲜血不住外涌,渗透了左衣襟。走了五六步,金背单刀掉落草中,但他似乎不打算捡拾,挣扎着往前走,到了矮林旁,艰难地转身虚脱地道:“只要我不死,我会找到你的。”

勾魂手狼狈的爬起,站在丈外切齿道:“除非你早将膀子砍下,世间不会有你这号人物了。你激斗后气血流转极快,奇毒沾血即走,你削慢了些,哼!向上苍祈祷吧!你在世的时候不多了。”

另一名大汉一声怒啸,挺刀飞扑而上。

勾魂手撤退向侧方奔逃,大汉本想止步折回,岂知脚已不听他的指挥,仍向前冲,冲出三丈外倒地。

勾魂手抬起自己的长剑,一咬牙,狞恶地迫近被春虹刺伤的两名大汉,毫不客气的一剑一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拾回自己打出的七星镖,走近中镖大汉身旁,拍拍腰中的百宝囊道:“解药在这儿,可惜你无力来取。不必焦急,短时间你死不了。这一带听说有猛虎出没,老兄,你自己小心谨慎些儿,但愿猛虎找不到你。老夫走了,祝你平安。”

三名锦衣大汉全死了,除了勾魂手之外,没有人知道救许姑娘的人是葛春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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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脊上,包少堡主发觉弄翻他的爪牙,救走许姑娘的人,所使用的迷香竟是荡魄香,这是色魔左丘光的绝活。他与色魔臭味相投,彼此有玩女人的交情,怎能不知?上次在小江口和春虹翻脸,色魔将许姑娘追来,两人都未将春虹迫退,他当然知道色魔对许姑娘不能割舍。

这次来人以黑巾蒙面,身材与色魔相差无几,用的是荡魄香,除了色魔之外,绝不会有人向他夺许姑娘。他愈想愈恨,他发誓要找色魔算总账。

屠龙客也碰上了硬对头,他打发爪牙去追勾魂手,一声怒吼,龙刀发出殷雷也似的震鸣,扑向几乎拂了他一记拂尘的老尼姑。疯丐一声长笑,飘退大叫道:“出家人,梅花神弩厉害,走也!走也!”说完便走,他像流星划空向山下急射。

心如师太念了一声佛号,拂尘抖动,但见白影如虹,风雷声大作,迎着龙刀拂去。

“铮!”震耳龙吟乍起,罡风厉啸声令人毛发直竖,殷雷声渐隐,人影乍合乍分。

屠龙客飞退丈余,怪眼喷火,持刀的手缓缓下垂,上体不住晃动。

激斗处,由拂尘上砍下的白色马尾丝,在激旋的气流中旋了几下,才飘然落地。马尾丝,不是什么九合银丝可抗刀剑的神物,但他那无坚不摧,武林闻名色变的龙刀,只砍下了几根马尾毛,他怎能不吃惊?一记硬拚,把他自命不凡,以为足以横行天下的狂妄念头打消了不少。

心如师太的身影像一个幽灵,冉冉隐入草木中不见。

“这老尼姑是谁?”他大叫,不知他是向自己发问呢,还是问在四周发呆的爪牙?

“禀堡主,是蟠龙庵的心如师太。”一个锦衣大汉答。

“心如?心……如?没听说过。”

“禀堡主,老尼姑就是早年一代侠尼菩提圣尼。”

“她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怪事。”

“属下也不知其故,就因为菩提圣尼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九幽堡和东海奇域的人,敢于烧她的蟠龙庵,敢杀在她庵中苦修的门徒。”

“这人将是咱们神水堡的劲敌,日后你们遇上她绝不可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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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虹与姑娘绕出至永宁的古道,向东一折,姑娘看清了方向,急道:“大哥,你往哪儿去?”

“到永宁,往故乡走走。你呢?”他站住问。

姑娘跳起来叫:“妙啊!我正要和师父离开这儿。大哥,走,先到蟠龙村和师父说一声。”

春虹摇摇头道:“令师已从山脊往下赶,必定碰上屠龙客,她绝不会再回到蟠龙村。疯丐必会将你脱险的事告诉她老人家。如果你和令师没约定地方相会,必须先躲上一躲,晚间回村也许可以见面,这时不行,神水堡高手众多,太冒险了。”

“曾前辈呢?”

“我和他约定在永宁见面,不见不散。”

姑娘想了想,道:“大哥,我和师父还有点俗务待理,你在永宁等我,我要陪你回家一行。”

“那怎成?”春虹断然拒绝,说道:“我这次回家急如星火,吉凶难料,你怎能和我走在一块儿?小妹,请再听大哥的话,江湖凶险,你必须返回祥云堡。”

“你知道我的家?”姑娘惊问。

春虹哈哈一笑,打断她的问话,抢口道:“包少堡主的爪牙说得够明白的,你必定是许堡主千金。你知道,令尊在武林声誉极隆,侠名满天下,令伯荣任少林派掌门,武林道共尊为精神领袖。小妹,万一你有了三长两短,想想看,武林将会起多大的风波?如何了得?”

“大哥,我不管,我……”

春虹突然伸手,“噗”一声拍中姑娘的右肩井穴,姑娘浑身一软,被春虹架住了,笑道:“我知道你鬼,对不起,我要将你交到令师手中,免得你在江湖中闯祸。”

路旁灰影乍现,有人道:“葛施主的话是十分中肯,贫尼万分同意。”

春虹似乎并未吃惊,挽了姑娘向灰影走去。灰影是心如师太,站在路旁松树下微笑相迎。

“老前辈果然不愧为一代圣尼,晚辈无比佩服。”

“施主过谦了,如果贫尼所料不差,一出山区,施主便可发现贫尼在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后生可畏,贫尼老了。”

“老前辈错了,晚辈踏上古道方发觉老前辈到了。”他将姑娘交到心如师太手中。

姑娘不住尖叫:“不!大哥,带我走,带我走!”

春虹在摇头,问老尼姑道:“请问老前辈,曾前辈目下何在?”

“曾施主已经翻山走了,让贫尼传话,要施主火速赶往永宁,并嘱施主今后切不可通名通姓,更须掩去行藏,少管闲事。”

“谢谢老前辈教诲,晚辈告辞。”他行礼后退。

“施主珍重,贫尼为施主祝福。”

春虹向姑娘笑笑道:“小妹,好好安心回家,如果有暇,也许我会到祥云堡找你叨扰三杯好酒。”

“大哥,我记得了,别忘了啊!小心珍重。”姑娘高声答,难舍依依,但她的嘴角,却泛起奇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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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虹急急上道,进入江西地境。在永宁会合了疯丐,昼夜兼程沿山溪到达永新县,奔向吉安府,赶回广信。

绝设他们不在广信府用早饭,也许赶在枫林村大火之前到达,也不至于弄得不可收拾。

他们来晚一步,当发觉山谷中浓烟冲天时,春虹便看出起火处是大哥三弟藏身的枫林村,大惊之下,向上狂赶。春虹心如火烧,全力猛奔,疯丐也急,但他比春虹冷静,一面狂奔一面叫:“小伙子,你拚命狂奔,赶到那儿遇上高手,你应付得了?留三分劲,欲速则不达,弄不好反而赔上你我两条命啊!”

春虹果然醒悟,知道用火攻枫林村的人,绝不会是脓包,大敌当前,他怎可先大量消耗自己的精力?便收了三成劲,老花子才能在后跟上。

正飞掠间,路旁人影一闪,出现一个浑身血迹只有一条腿的老人,支着一根奇特钓竿,大声叫:“曾老,慢些儿,认得公冶申么?”

两人脚下一缓,看到断腿老人正摇摇晃晃向下倒。疯丐脸色大变,抢到把人架住,大叫道:“公冶兄,十年不见,你怎么样?”

“先别废话,你是到葛家援手的?”鄱阳渔隐急问。

“是的,这位是葛家的二公子春虹。”

春虹已知老人是谁了,行礼道:“晚辈葛春虹。老伯,村中……”

“快!你们先走一步,放火的人不知是谁,但伤我的人是潜翁司空老狗,他要进村杀令兄全家,幸而被一个叫宇文韵的姑娘救了我。宇文姑娘已先走一步,你们得赶快,快!”说完,把牙错得咯吱响,又道:“司空老贼无耻,我恨死他!”

疯丐架住鄱阳渔隐,略一察看伤势,惊道:“你还支持得住,快找地方隐身。”

“能带我去最好,我看司空老狗遭的报应。”

春虹架着鄱阳渔隐,喝声“走!”,便向大火冲天的山谷奔去,可惜他们到得晚了。

花魔发觉有人入谷,立即招呼侍女让人进来,举手一挥,隐入两侧的密林中不见。

被制了穴道的浪子陆星静静地躺在地上。

黄叶居士奄奄一息,成了个血人,但他仍然不想死,挣扎着站起,看到了浪子陆星,踉跄来到将人扶起,用尽最后余力替陆星解了穴道,咬牙切齿问:“妖妇们呢?”

“不知道。她们为何轻易撤走呢?走!去看看葛兄弟。”

陆星颤抖着说,两人相掺相扶,向谷里走。

他们却没看到两侧的密林中,花魔一群女人正用目光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潜翁司空并不知有人先到一步,他必须找机会完成叶夫子交给他们的重任,摆脱了宇文韵,他从另一方向重新进入山谷,看看火劫后的枫林村是否有人逃出。他希望葛春帆兄弟俩能被他撞上,不怕宇文韵找他的麻烦,他相信小丫头的轻功没有他高明,杀了就走何所惧哉?

进入山谷,首先发现了浑身是血挣扎而行的黄叶居士和陆星,心中大喜。他不认识陆星,却曾和黄叶居士有过一面之缘,彼此过去皆算是侠义中人。但目下他只看到黄叶居士的背影,以为是枫林村逃出来的人,疾冲而上,大声喝道:“站住!”

两人应声转身,黄叶居士身形一晃,喜极大叫道:“是平老么,请助我一臂之力。”他还认为潜翁还是早年的侠义英雄哩!

潜翁大喜过望,道:“咦!沈老弟是你,怎么落得如此狼狈?老弟有何需要相助?愿效微劳。”

“请带兄弟入村。”

“入村?大火冲天,如何进入?”潜翁心中狂喜,脸上却泛起诡异的惊容。

“有地道,里面有地下秘室。”

“妖妇,老弟指的谁?”

“花魔白玉珠一群妖妇,是她们放的火。”

潜翁一惊,站住问:“你是说,东海奇域的白玉珠?”

后面两侧人影隐隐,但他们却一无所知。他们奔入还在白烟的村外火场,后面花魔一群人已远远地盯紧不舍。

进入火场,黄叶居士道:“平老,请跟着兄弟走,千万不可乱闯。”

潜翁诡秘地一笑,催促道:“快指引路径。”

石堆附近的矮林和枯草已经烧光,但余烬仍然奇热难忍,炽红的炭火冒出阵阵青烟,热流扑面,令人感到进入大火炉中一般,烤得人汗直淌。

黄叶居士似乎不怕,他在外围转了片刻,走入白烟袅袅的石堆旁,一面道:“这条秘道全是草,没有树木,不会有炭火。小心脚下,不然会掉下陷阱性命难保。”

后面,花魔带着两名侍女,像三个幽灵,冉冉而至,逐渐迫近。

潜翁果然了得,转过第三堆怪石,便发觉身后有异,扭头一看,脸色一变。

同一瞬间,前面的石堆旁一个洞穴中,爬出一个青影,不住大声咳嗽,一面叫:“不行,大火已烧入秘室,再不出来,咱们全得呛死在里面。”

接着,鱼贯爬出三名穿青布衫的村夫来。先前发话的青影一转,便发现潜翁三个不速之客。

黄叶居士也看到了青影,大叫道:“葛贤侄,不可出来……啊……”话未完,最长一声凄厉惨叫令人惊心动魄。人影急闪,剑影如电。

花魔已飞扑而上,三个女人三把剑如同狂龙出海。潜翁一声怪啸,从余烬中飞掠而出,扭头叫:“白夫人,有劳芳驾,老朽即回报叶夫子。”

花魔一声不吭,衔尾狂迫。

潜翁远出十丈外,又叫:“白夫人,咱们各行其事,但不谋而合,你何必想杀我灭口?老朽发誓,绝不泄漏今日之事,请留步。”一面说,一面如飞逃逸。

另两名侍女一是小聪,一叫小瑶,长剑飞旋而至,下手不留情。小聪一剑贯入黄叶居士的后心。小瑶也刺杀了浪子陆星。她们出现得太突然,而两人却被洞中出现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毫不及防,应剑身倒。

洞穴中出现的青影是葛春风,他一看便知大事不妙,喝声:“退!”其他的人便疾退回洞内。

小聪一声娇叱,一闪即至,长剑似如天虹攻到,叱声震耳:“别走!留下命来。”

葛春风一时未能退入穴中,一声虎吼,拔剑拚命,斜闪,进步,亮剑,招出“灵蛇吐信”,攻向小聪的腰肋。

他反应相当快,可是对方更快,而且烟雾的飞腾中视度不良,未想到小瑶来得那么快,剑出手,小瑶已从侧方赶到,长剑倏吐。

“啊!……”他叫,右肋被冷冰冰的剑尖刺入,浑身一震,手中剑被小聪反击过来的剑崩飞五丈外。

小瑶一剑得手,第二剑信手一挥。

春风的剑被震飞,身躯被奇大的震力所撼动,恰好向后倒。小瑶的第二剑本想砍断他的脖子,却慢了些,春风已经倒下了,剑掠顶门而过,削掉春风顶门一层头皮,发髻连同头皮飞起,鲜血如注。

小瑶没看清春风的脑袋到底砍掉多少,青烟滚滚中她也看不清,反正两剑都中了,不得怀疑。小聪一叫,她也随后钻入洞中。

花魔追不上潜翁,向他的背影叫:“司空平,你如果透露消息,本夫人要将你剥皮抽筋,哼。”

她召来所有的侍女,也钻入洞中去了。

春风躺在洞内,头面和腰肋鲜血如泉,躺在那而寂然不动,呼吸渐止。

不久,村后一座洞口出现了人影,先后共有两批人,消失在谷底的林中不见。浓烟掩住了整座山谷,村前的人无法看得到村后景况,两批人都走了,村前的人一无所知。

绿衣姑娘到了,是心惊胆落的宇文韵。她在前面飞掠,轻功比后面的如霜高明。

如霜行如疯狂,脸上血色全无,拚全力狂奔,后面三名侍女莫名其妙,也全力紧跟,五个人如同狂风,奇快绝伦地向谷内飞奔。

宇文韵的轻功比如霜高明些,她快近火场外乱石堆,后面如霜主仆落后了半里地。

蓦地,山谷后响起一声尖亮高亢的长啸,侧耳的音浪滚滚而来,直透耳膜。她本待细听,但目光看到侧方石堆的青烟里,有一个黑影依稀蠕动,便不加思索地向黑影掠出。到了第一座石堆前,她倏停步,向四周定神打量了片刻,自语道:“唔!像是星罗阵?广信葛家果然名不虚传,可能还设有埋伏相辅,我得小心!”

她相度片刻,向石堆右侧绕去。刚绕到石后,她感到脚下一虚,大地摇摇。幸而她早怀戒心,立即飞跃而起,用的凌空提气回旋术,手脚虚空齐动,硬生生将身形向侧方旋出丈外,手指沾地,下体再贴地旋出,挺身而起刚好面向石堆。

先前立脚处出现了没有翻板的陷坑,石堆顶端四五座巨石无声下坠,正好落入坑口,翻板盖旋了一匝,“噗”一声便恢复原状,然后传出巨石砸在坑底的声音,透过翻板缝声音不大,但由地面的震动,可知下砸的声势十分唬人,坑的深度也令陷入的人无法登上。

她叫声“厉害!”提心吊胆地一步一探,按入阵路线向黑影走去。

如霜疯狂上掠,两眼发直,啸声传到,她似若未闻。她身后的一名侍女大叫道:“小姐,不要往火场去,主母已经由谷底上山了。”

如霜倏然止步,抽口凉气问:“你是说,我娘已撤走了。”

“小婢不知,但主母确在谷后山上啸声召唤我们前往会合。”

“难道说枫林村的事已告结束?”

“小婢不知,但主母的啸声十分急迫,定是遇上高手,所以,我们上去时小心。”

“我们走,我得到火场看看,火中的村子,真是广信葛家的人藏身之处么?”

“小婢也不知其详,只知九幽堡二堡主……”侍女将二堡主李文良以师鱼毒珠交换葛春帆性命的事简略地说了,最后道:“看,火场已可看清,那儿别说是人,大石头恐怕也会烧成石灰,不会有活口。”

另一名侍女接口道:“也许村中的人已早由山谷中逃走,主母定然追踪而去,在上面遇上葛家的高手了。”

如霜感到天旋地转,胸中隐痛,“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几乎栽倒。

“小姐,小姐!”侍女惊叫。

如霜绕过火场,向山谷底部急赶。

谷底事实上比谷口高出甚多,伸向灵山后面的峰峦深处,转过一座山脚,便看不到燃烧中的枫林村了。谷底分出三条峡谷,其实不是谷,只算得山凹,一通灵山主峰,两条叫右进入其他山岭。侍女的耳力确实惊人,她已分辨出声音是从最右方传来的,领着如霜向最右方的山凹急赶,进入了松树参天的不凋古林。这一带全是冬天不落叶的参天古木,绵绵无尽,人进入山林中,十丈外便难见人影。

第三座小峰上,宇内闻名的高手名宿狭路相逢。四个少女往上急赶,赶上了这场凶险。

这道山脊从东北伸来,愈往上走峰峦愈高。这条直通怀玉山的古径,平时极少人走,这时正与花魔一群女人劈面撞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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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虹抱着鄱阳渔隐赶入谷中,看清了火场后,他感到心痛如割,大叫道:“三弟,你为何不听我的话,按图布置?天哪!我应该亲自监工建好阵图再走啊!”

他为了争取时间,早日找到疯丐替哥哥治伤,所以将星罗阵图交与三弟春风建造,料想九幽堡的人,绝不可能在一年半载中找到他们藏身之处,却没想到九幽堡的人,势力出奇的深厚。

九幽天魔建在各地的明坛,是以白莲教号召吸收的人,全是下九流脚色。葛春风年轻,经验不够,请来附近的村民替他造星罗阵,怎逃得过九幽天魔的耳目?这场大火来得并非偶然,即使花魔不来,仍会有其他的人光临枫林村。因为二堡主李文良,以及九幽天魔的得力臂膀叶夫子,两人绝不叫葛家兄弟活在世间碍手碍脚,影响他们大举计划推行。

疯丐曾政看了火场光景,跺脚道:“糟!我们来晚了。”

春虹忽然放下鄱阳渔隐,像闪光电火般射向半里外的火场。

疯丐曾政架起鄱阳渔隐,沉喝道:“走!似乎还有活人。”左侧是光秃秃的枫林,红叶满地,灰白色的树干一无遮掩,视界甚广。按理,里面绝不会有人藏身。

疯丐曾政太急,架着鄱阳渔隐急走,从林缘向火场奔去。

不远处一排枫树下,落叶中蜷伏着潜翁司空平。他藏身的地方原是一处凹地,林外的人绝难看到这里的景况。他从树干旁的枯草中向外偷看,死盯着快到来的鄱阳渔隐一面在怀中乱掏,自语道:“公冶申,不要怨我,你死了,我才能在江湖上鬼混,曾政老杀才,你也该死了。”

疯丐曾政不知危险已至,挟着鄱阳渔隐奔来,越过了潜翁的藏身之地,背部没长眼,当然看不见身后的景物。

潜翁司空平向前飞扑,一扑之下,他的右手顺势扔出两把飞刀,射向两人背心。

“啊……”鄱阳渔隐惨叫,上身一挺。

“哎……”疯丐曾政也叫,手一松,将鄱阳渔隐带倒在地。远处的枫林村,大火熊熊,爆裂声震耳欲聋。

火海中的枫林村烈火熊熊。

疯丐曾政挟着鄱阳渔隐向火场怒奔。春虹已经远出二三十丈,去势如电。

潜翁司空平躲在略旁树林中,等疯丐过后打出两把飞刀。这家伙气臻化境,内家功力行将登峰造极,他用足十成功力打出飞刀,劲道骇人听闻,两把飞刀如同电光一闪,两刀全中。

“啊……”鄱阳渔隐惨叫,背心刀柄耀目,抛掉手中的钓竿,向前仆倒。

“哎……”疯丐也厉叫,脚下大乱,背上的刀柄紧靠右琵琶骨,距脊心穴差三寸。他浑身一震,身手一松,寿星杖落地,挟着的鄱阳渔隐也脱手,冲前两步,咬紧钢牙扭动身躯,拚力大叫道:“司空平,你……好……无耻!”

远出三十丈外的春虹闻警转身,一声怒啸,狂怒着往回赶,要抢救疯丐和鄱阳渔隐。

潜翁飞刀出手,人伏侧在地,他恐怕飞刀也许对疯丐无用,先看看结果再说。两刀全中,他大喜过望,侧拖着龙首杖,一而狂笑道:“疯子,你在黄泉路上有伴了。”

疯丐手上已没有兵刃,吃力的退了两步,俯身去拾地下寿星杖,身刚下俯,便支持不住,砰然倒地,手刚按在寿星杖上。

“纳命!”潜翁怪叫,龙首杖挥出,人亦从旁掠进。

“噗”一地沉响,疯丐的背脊挨了一记重击,被震出丈外,滚了两滚方寂然不动。

“哈哈哈……”潜翁仰天狂笑,向林中飞射,笑声仍在天宇中震荡,他的身形早已消失。

春虹奔到时,不但人已不见,笑声也止了。他挪动两者的尸体,痛苦的大叫道:“司空平,你将受到惨报,你将会……天哪!”他伏在两老的尸体上哀号,号声与火场的爆裂声同样震耳。

片刻,他一手挟起一个尸体,走向火场,对疯丐的尸体洒泪哭叫道:“前辈,千里迢迢,身厉万险,却死在我的最后一步内,我……我对不起你。前辈,我对苍天和你的灵骸发誓,不管任何艰难,不怕山遥水远,不论岁月如流,我必定替你报此血仇冤债,万死不辞。”

他抱着人向火场走。火场之前,宇文韵姑娘含泪将几具尸体拖向外面,最后抱了一具向外走。

两个男女都抱尸体,相向而行,双方皆未将对方看清,两人都泪如雨下。

谷口,浑身浴血的夏诚,正抱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踉跄向火场挣扎,一面力竭声嘶地叫:“花魔,你……你这女……女淫妖,杀了我吧,咱们无冤无仇,你你你……”

他双手已经提不起来,肋下小肠往下挂!怪!他居然还没死,竟挣扎到被烈火吞噬了的枫林村。

春虹的脑子乱糟糟,两眼发赤,死盯着飞腾着的上升火苗,陷入麻痹的境地里,泪水不住的往下爬,胸前湿了一大片。

终于,他眼前出现了生物,他看到烟火腾腾的火场中,一个绿色的身影抱着一个软绵绵的人体向他走来,地下,还躺着两个。

“还没死光,谢谢天!”他麻木地叫,挟着尸体向前飞奔。

身后,夏诚的叫喊声被房屋倒塌声所掩,他听不见,只看到从烟火中出来的活人。

双方劈面迎上了,同时站住。

绿影是宇文韵姑娘,她惊喜地叫:“天哪!是你!那家伙的话岂有此理,她为何要骗我?她的表情怎么不像是假的?为什么?”

她所说的她,是指白如霜。

在蟠龙山,春虹对许小妹说了自己的事,心如师太及时出现,许小妹没有机会将她和如霜收殓的事告诉他,所以春虹还不知道如霜的任何消息。

春虹看清了姑娘手中的人,惨叫一声,两具尸体失手坠地,抢上一把将姑娘手中的人抢过,大叫道:“三弟!三弟!三……”

姑娘摇首长叹,珠泪飘洒,颤声:“我喂了他一颗灵药,但……太晚……了……”

春风似乎听到春虹的叫唤声,身躯抽搐了一下,突然瞪大眼睛,喉间一阵抽动。

春虹的医道不算差,人接到手已知春风已经无望,肋下的一剑可看到被刺破的大肠,大量的流血证明腹膜已破。头上的一剑不但丢了顶门头皮,顶骨也伤了,甚至可以看到白色的脑浆,任何神医也回天乏术了。神医疯丐的尸身已逐渐冷却,再也用不着救治春帆的脊伤和濒死的春风。

“谁下的手?”春虹形如疯狂,向宇文韵厉叫。

宇文韵不曾亲见,她虽然知道前来下手的是花魔一群人,但她不能说,只能摇摇头,凄然道:“我来晚了,心也碎了。”

不错,她确实心碎了。在如霜告诉她春虹是在竹山铺救她的人之前,对从九幽魔域逃出的葛春帆,她只有怜悯和同情而已。但经此一来,春虹却是她的救命大恩人,春虹不但救了她的命,也保全了她的名节,更保全了她的门风,间接嘉惠于她的父母,而她的叔父,却派人杀春虹的手足至亲,她能不心碎?

快断气的春风,突然厉叫道:“二……哥……我该死。花……魔白……玉……珠……”

话未完,他吁出一口长气,双晴似要突出眶,黯然长逝。

春虹抱尸大号,久久方抬头,切齿道:“花魔,花魔,你我不……共……戴……天!”

叫着叫着,“哇”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急晃。

宇文韵姑娘伸手相扶,惶然叫道:“定下心神,不可伤了中元。”同时探囊递给他一颗丹丸,送到他口边道:“这是护心神丹。”

春虹摇头拒绝,抱着尸体走向鄱阳渔隐的尸体旁,将人放下,拭掉泪痕和口角的血痕,一字一吐的道:“三弟,安息吧!你的师父与你同在,我知道你们死不瞑目,必须等元凶授首之日,你们在泉下方能安宁,我将为此而尽力,我会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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