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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风急鹰扬

照实而论,堡里稍有地位的在江湖中都可列一流高手之林,三人联手合击其势道可想而知,森寒的剑光有如三道划空的闪电,异位同向集点罩落。

浪子三郎双掌一圈,郁雷声中罡风暴卷狂伸。

剑光迸散,三名高手在爆裂的剑光中倒撞开去。

人圈中响起了惊呼,这种功力前未闻之。

随即又有五名高手弹进。

浪子三郎不是来比武较技的,他不想浪费时间,五名高手架势未及拉开,他已闪电出手,没人看出他用的是什么招式,只觉罡风劲浪向外排空暴卷。

闷哼声中,五名高手波分浪裂地散开,整个内圈起了一阵混乱,“满天星”蔡云也告立脚不稳跄离了原位置,令人惊魂的劲波扩张之下,连外圈的武士都感到呼吸窒凝,内圈的更是气翻血涌。

这就是浪子三郎所谓的“浪子神功”,三门绝学精萃的融会,所有在场的人被这通玄的神功夺去了锐气。

“满天星”蔡云身为武士总教习,可不能在属下眼前丢人,明知不可为而为,旱烟杆一提,施出他的成名绝活“群星殒落”,漫天杆影成点,几乎市满每—寸空间,飞蝗般罩向了浪子三郎,这—手绝活他向不轻使,连他调教的属下也没几人见识过,的确令人惊心动魄。

浪子三郎曾经以浪子十三的面目在应家祠堂用铁箫破解过,现在他自创了“浪子神功”,当然更不在话下。

“隆!”然—声巨响,殒落的群星倏然消散,“满天星”蔡云烟杆掉地,人退了八尺,口角挂下了两条红蛇,老脸扭曲成了怪形。

在场的全木住了,没有敢再出手。

浪子三郎若无其事的道:“你们听清楚,只要谁敢不自量力,我就开始杀他,快叫石老二出来,别龟缩着。”

“闪开!”朗喝突传。

人圈裂开一条巷。

石家辉和月女双双现身。

浪子三郎的两眼立即发红。

石家辉与月女站成犄角之势。

浪子三郎的心下意识地—荡,月女的确是美。美得令人目眩,难怪石家辉不顾一切想对她染指。

石家辉的脸色阴沉的相当可怕。

“浪子三郎,你狂妄的令人难信!”

“你也卑鄙的令人难信!”

“你的目的是什么?”

“石老二,我对你有个建议,你现在是天下第—家的家主,绝对丢不起人,最好叫他们全部撤退,留下来只不过冤枉送命,咱们面对面再谈问题,你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最好接受我的建议,”

石家辉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目光望向月女。

月女点点头。

石家辉咬了咬牙,沉声道:“蔡总教习,你们全部退下,由我和大少夫人来处理。”

“满天星”蔡云拭去了口边血渍,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口唇动了动,然后抬手道:“全退下!”

人影一阵浮动,刹那间退尽。

现场只剩下石家辉步嫂和浪子三郎相对。

“浪子三郎,你可以说话了!”月女冷沉开口。

“好,你两个听着。”浪子三郎神色—正,声音略带激动:“赵大娘是我的长辈,她受了侮辱我能不讨公道么?故而特来……”

“慢着!”石家辉抬了抬手:“谁是赵大娘?为什么要提到赵大娘!”

“石家辉,你辱没了你的姓!”浪子三郎声色俱厉,他—向佯狂装傻,突梯滑稽,以这种态度对人是头一遭。

月女粉腮变了变。

石家辉不怒反笑,只是笑中带着阴残的味道。

“浪子三郎,你人还正常吧?”

“少装蒜,你用卑鄙的方式劫持了赵大娘,居然还敢以不齿于武林的下流手段对付她。好在没成事实,否则的话,告诉你……”浪子三郎眼里杀光一闪:“我和老小子会血洗石家堡鸡犬不留。”

“哈哈哈哈,你师徒有此能耐?”

“我浪子三郎—人足够,长言短叙,你们用什么邪门手法制住了赵大娘?”

“不是邪门手法,是正统武功。”

“你现在跟我走!”

“跟你走?”

“不错,去除开赵大娘的禁制。”

“哈哈哈哈……”石家辉狂笑起来。

月女美丽的脸孔阴晴不定,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浪子三郎冷神般寂立。

石家辉笑够了才自敛笑声。

“浪子三郎,这是本人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本人又是何许人?”

“这里是没落的石家堡,你是石家不成器的接棒人,”浪子三郎的声调近乎冷酷:“别虚耗时间,你现在跟我走!”

“你这不是疯言疯语么?”

“你不愿?”

“根本就是笑话,怎不说你想永远留下?”

“石老二!”浪子三郎的眉毛竖了起来,眸子里杀光闪闪:“我最后说—句,你乖乖地跟我走,保留你的人模人样,否则的话,会像—条狗被拖着走。”

“浪子三郎,我要你像—条狗趴在这里!”

“浪子三郎,你大概忘了你现在面对的是天下第一家的家主,你脚踏的是江湖人不敢侵犯的天下第—家的土地,你发疯也该选一下对象和地点,你和老小子连穴道都解不了还有脸呼吆喝六?”月女加了一句。

“我不想用粗话来骂你,你也有—份,同样要你付出代价!”

浪子三郎狠狠盯了月女一眼,他恨透了这女人。

二夫人玉凤姗姗步出,打量了浪子三郎—番。

“你就是在传位大典上搅局的浪子三郎?”

“人不是错,搅局未必!”浪子三郎也回盯了二夫人。

“你说的赵大娘是什么人?”她已经了解状况。

“算起来是我师姐,她年长,习惯称她大娘。”

“这倒新鲜,师姐叫大娘,她穴道被制与本堡何关?”二夫人满面寒霜。

“人是从你们这里救出去的。”

“哦!谁救的?”

“诛心人!”

二夫人望了石家辉—眼。

“诛心人,又是诛心人,他是你们一伙?”

“正相反,我认为他是你们这方面的。”

“现在你想怎样?”

“带石老二去解穴。”

“你没想到是‘诛心人’故弄的玄虚,替本堡制造仇家?”二夫人的言词十分犀利:“老小子也相信这事实?”

“铁的事实,不得不信。”

“你准备怎么带人?”

“看是乖乖跟我走,还是由我拖着走。”

“好张狂的口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石家堡岂是你们这些江湖无赖撒野的地方。”转过面:“家辉,娘准许你破例,暂时解除堡内不杀人的禁令。”

“是,娘。”石家辉应了一声拔剑。

月女也亮剑,她拿的是石家庆所遗的“紫电剑”,而石家辉用的是“青霜剑”。

这两把剑是石家的传家之宝,“紫电”、“青霜”合璧对付敌人是破题儿第—遭,无形中等于提高了浪子三郎的身份。

浪子三郎的内心暗潮汹涌,他应无所惧,只是某一个特殊的原因使他情绪起了激荡不能自己,他故意不要老小子来有他的道理。

刚进堡时的杀机怨气,不但没有增加反而降低了,可是赵大娘势在必救,这决是不会动摇的。

石家辉已经上步。

月女原地不动,但保持准备出击之势。

石门三绝剑又称压命三招,也是传家剑法。

浪子三郎对此非常明白,绝夺不了他的命。

“紫电剑”已扬起。

浪子三郎不再说话,他知道凭口舌解决不了问题。

石家辉挥剑,出手就是夺命绝招,浪子三郎徒手迎战,仗着熟悉剑路和玄奥的身法,居然攻守裕如。

这套剑法只能三招,当年石中龙对敌时最多用到第二招,常有的是—招夺命,石家辉三招使完,夺不了浪子三郎的命,只好重复施为。

二夫人面目失色,浪子三郎的身手远超出她的想象。

月女也轻叱—声,切入圈子。

双剑应敌,开未有之例。

剑光交织成幕,每—寸空间都是致命的点,象翻动的刀轮,其凶险威势已无言词可以形容,如果—定要加以描绘,就说是死亡的漩涡吧!

飒飒的剑风,裂肤的剑气,使得旁立的二夫人衣裙猎猎飞舞。

夺目的剑芒掩盖阳光,空间变成了另—种景象。

浪子三郎的身形在剑网里变成了幻影,仿佛实体已经不存在,否则应该已被绞碎。

使剑的却心里明白,浪子三郎的掌指能制造间隙,而这些不断产生的空隙让他神奇巧妙地避过了剑锋。也因此。石家辉与月女的招式不断遭受阻滞,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运作上就无法得心应手。

二夫人的眉头已皱成了—条奇形的曲线。

突地,浪子三郎感觉到右后股的部位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中了暗器,但不知是谁发的。

情势已进入危险关头。

“呀!”浪子三郎怪叫一声展出了他的“浪子神功”,平地惊雷,震波狂荡,剑幕倏然碎散。

石家辉与月女双双暴退,二夫也后移了两三步。

栗人的场面猝然静止下来。

浪子三郎兀立着双手仍横在胸前,状如铸像,衣裳披零挂整碎,是被剑气撕裂的;只是没有见红。

静止只是刹那。

“呀!”又是一声怪叫,浪子三郎动如脱兔,不,脱兔不足以形容,应该是飞射的弹刃,令人没有转念的余地,—下子扣住了石家辉的左手腕,反扭向后。

“啊!”二夫人与月女同时发出惊呼。

场面又呈静止。

—动一静的过程只是瞬息,仿佛没有动,只是形势改观。

石家辉的脸孔连连抽搐。

月女的惊容僵化。

二夫的粉腮一片青。

死寂了片刻,二夫人开口—一一“浪子三郎,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带人走!”

“你以为这么容易?”

“现在是很容易,除非你们想办丧事。”

又是沉默。许久。

二夫人的脸色不断地在变,她在转念头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要是真的让浪子三郎把人带走,石家辉今后将无法在武林立足,天下第—家的招牌便可以拆下来了,人在对方手中,任什么花样也玩不出来,事逼处此,非低头不可,如何找场是以后的事。

石家辉咬紧牙,他能说什么?

月女冷厉地开口:“浪子三郎,你会后悔,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是以后的事!”手一用力,把石家辉前推一步:“石老二,我们该上路了,有一点我可以事先保证,不会要你的命,解除赵大娘的禁制之后你会活着回来。”

“哼!”石家辉只有哼的份。

“慢着!”二夫人抬手。

“有话说么?”浪子三郎偏了偏头。

“家辉,把解法告诉他!”

“娘……!”石家辉脸孔又起抽搐。

“告诉他!”二夫人坚持地说。

石家辉考虑了许久,望了望他娘,才勉强地点头。

“石老二!”浪子三郎冷沉地开口:“在你未开口说出来之前先听我—句话,不许玩花样,如果你只是为求脱身而虚言应付,那我告诉你,石家堡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尽是你—个人的问题,现在你可以主了。”

“浪子三郎,你少得意。”石家辉挫了挫牙。

“谁得意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说禁制如何解?”

“在动脉与带脉交会之点左右一寸之处各点—指,然后由天灵穴贯入真气,等气血流通之后,由他本身自行运功冲开封阻的偏穴,就是如此。”

“好,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地位不至于说假话。”随说随松开了手。

石家辉侧移换位,狠盯着浪子三郎。

“让你得逞只有一次。”

“那最好,如果有第二次会大伤感情。”

“浪子三郎!”月女冷冷一笑:“以后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走得稳。”

言中之意,这档事不是到此算完。

“哈!大少夫人,我浪子三郎走路一向小心,不会绊到石头踏到坑,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也奉劝一句认清自己的立场,别走小路,毁了自己还伤别人!”

浪子三郎话中有话,他是忍不住才这么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月女粉腮变色。

“你自己去想!”

二夫人玉凤眉头微皱了—下。

“浪子三郎,你可以走了!”

“我早准备走了!”

一鹤冲天,直上半空,拧身斜旋,再升高,然后巨鹰般飞泻而去。

这—式几乎超过人所能极限的身法,把三个人的目光全拉直了。

“神鹰……”月女脱口说出了两个字。

“大嫂是说浪子十三么?”石家辉怔怔地问。

“这不是很像么?”

“可是……两人之间并无关系?”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会拔光他的鹰毛。”石家辉阴狠地说。

“二叔告诉他的解法……”

“是真的,赵寡妇的生死与我们的关系不大,她不是主要目标,让她多活几天也无妨,等老小子浪子三郎一倒,她会跟着了结。”

“晤!”二夫人呻吟般地哼一声: “实际上我最担心的还是‘诛心人’,他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我会对付!”石家辉目芒连闪。

赵寡妇已经复原。

老中少三人在愉快地喝酒庆祝。

“小子,真有你一套!”老小子眉开眼笑。

“小事,小事!”浪子三郎当然也很得意:“大娘不在家我们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生活全走了样。”

“三郎,你在石家堡没杀人?”赵寡妇问。

“嘿!放倒了几个,不过还救得活。”

“哦!对了,我想到件大事忘了告诉……”

“什么大事?”

“石家堡老堡主石中龙神秘失踪了!”

老小子停杯瞪眼。

浪子三郎虎地跳了起来。

“什么?石堡主神秘失踪?”

“不错!”赵寡妇点点头:“我是在黑房里隔壁石家辉那浑小子,和那大嫂谈话时无意中漏嘴出来的,绝不假。”

“—个瘫痪的人会失踪?”浪子三郎相当激动。

“小子!”老小子抬了下手:“坐下来,你紧张个什么劲?失踪就是失踪,你赵大娘不也失踪才回来么?”

浪子三郎吐口气,坐下。

“难道这又是绑架?”

“很可能!”老小子悠悠地说。

“这……简直不可能!”浪子三郎眉紧蹙。

“江湖上有什么事不可能?”

“石中龙中风瘫痪连口都开不了,完全是一个废人,绑架他有什么用?而且是藏身在机关重重的地密室之中,堡里除了几个至亲的谁也无法出入,绑架者是如何时密室把人带出去的?”

老小子啜了口酒,抹抹嘴。

“既然有本领绑人当然有本领出入,何必大惊小怪,至于说目的,一个可能是当年仇家的报复手段,另一个可能是为了‘玄功解’,这公案还一直悬着呢!”

浪子三郎急急地想:“老小子主的很有道理,绑人的目的脱不出这两个原因,依这两个原因分析,说报复方面东方月华姐矢志报仇,而且熟知密室机关设备,又知道出入堡的密道,绑一个无自主能力的人不难,至于说‘玄功解’,‘诛心人’最为可疑,他的立场暖昧,许多行为也不合常理,同时他在石家堡也是出入自如……”

“小子,你发什么呆?”

“我在想你老小子刚才所说的话是有那么点道理。”

“好小子,才只那么点?我老人家又想到一点!”

“什么?”

“秘密门户崛起江湖,从各种迹象看是想取代天下第一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所以是他们的杰作也说不定。”

“嗯!”也有道理。“

“你想管?”

“想不管也不成,我们已经被列入他们的黑名单,不夹着尾巴就得管,还有,秘密门户的作为显示将成武林一大祸害,为维护‘武道’,还是得管。”

“好小子,你完全是一代大侠的口气嘛!”

“当然,你老小子也面彩是不是?”

“哈哈哈哈,值得干杯!”老小子真的干了杯。

“我陪!”浪子三郎也干杯。

蓦在此刻,—阵呼天抢地的妇人哭声突然传来。

浪子三郎扬头侧身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寡妇听了听道:“是不是有人过世了?不对,在我们屋子后面的竹林子,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匆匆奔了出去。

哭声中还夹着嘈杂的人声。

浪子三郎和老小子已无心再喝酒,因为那死爹亡娘的哭声实在教人心神不宁。

好一阵子,赵寡妇撞进门来,双目赤红,直喘大气,那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手扶桌角,半晌没出声。

“大娘,怎么回事?”浪子三郎已觉出事非寻常。

“小楞子……”赵寡妇喉头咽住。

“小愣子怎样?”浪子三郎急问。

“小愣子……不幸死了!”赵寡妇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愣子死了?”老小子惊叫。

“是怎么死了?得了急症……”浪子三郎追问。

“是被人用掌劈死的,七孔流血,死得……好惨,呜!”赵寡妇哭出了声。

小楞子憨直无邪,是赵寡妇最钟爱的邻童,老小子和浪子三郎来了之后,也喜欢上了他,没事便当他开心果。

“砰!”碗碟全飞了起来,酒水汤菜洒了一桌—地,老小子睑眼眦牙:“什么人丧尽天良,竟然对—个无知幼童下毒手?”

老眼里爆出了栗人的杀芒。

相处这些日子来,浪子三郎头一次见老小子发暴怒。

“大娘,现场可有什么迹象?”

“小楞子……他手里紧握着一段特制的炸药引线!”

“炸药引线?”浪子三郎栗叫一声冲了出去。

老小子激动得喘息不止。

赵寡妇一直在拭泪,她是真正地伤心。

不久,浪子三郎回进堂屋,满面杀机。

“老小子,我要大开杀戒了。”

“你小子……查出什么”

“小楞子是为我们而死的!”

“怎么说?”

“有人埋炸药要暗算我们,我已经找到引线从墙洞通到房里……”咬了咬牙又道:“照情况判断是小楞子无意间发现了对方的行动,他不懂,把引线扯断来玩,结果被杀灭口,小孩子,挨上一掌当然活不了。”

“砰!”老小子又重重拍了桌子,全身发抖。

“隔壁王家是三代单传,只这……—条根,这下……”赵寡妇切齿:“如果王家媳妇不再生,可就断了香火了,三郎,依你看,会不会是石家堡的杰作,记得……石家的武士统领叫 ‘火神’袁子豪,精于火器炸药……”

“唔!”浪子三郎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当然记得,我领教过他的喷火筒,不过,他已被黑衣蒙面的女人所杀。”

“他训练有一批手下,应该会用炸药!”

“有此可能,石家辉吃了瘪定会报复的,不过……我认为秘密门户更有可能,我和老小子挨过他们的霹雳弹,对了,大娘,你到房里先找出他们暗置的炸药,那玩意不除掉随时会发生危险。”

“好!”赵寡妇立即转身进房。

“小子!”老小子已经冷静下来:“我判断不是石家堡所为,那猴儿崽吃瘪是半天前的事,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采取报复行动,而且家里有我老人家在,他们没机会埋置炸药,显然是秘密门户中人趁屋子空时捣的蛋,可能几天前就已经埋置了,只等我们全在家时发动,却巧被小楞子无意中揭穿……”

“对,绝对错不了!”

“小子,我第一次对你下命令……”

“什么命令?”

“对秘密门户中人,见了就格杀。”

“老小子,这主意我早打定了。”

“好极,我老人家也重开杀戒。”

赵寡妇出房,手里抱了一个大瓷坛子,坛口密封还连着—条长长的引线,不用说,这一坛子便是炸药了,以霹雳球的比例计算,这—坛子炸药足可夷平这栋屋子,可能还殃及邻舍,如果不发觉,后果难以想象。

“大师伯,这东西安置在床底下靠墙的位置……”

“好,扔到后面水塘里,炸药浸水便会失效。”

赵寡妇出门。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屋后的哭声已停止,只剩下嘈杂,想是商量善后。

“小楞子,白胡子公公我会……”老小子伤心落泪。

“我们已经成了罪人!”浪子三郎凄侧地说。

“小子,展开行动吧,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好,神鹰开始抓蛇捉兔!”

溪畔柳林。

神鹰浪子十三豪雄兀立。

鲜明的衣履、挺拔的英姿,手持铁箫,轻风举袂,大有“数天下英雄唯我”之慨。

这形象与另一个化身浪子三郎相较,真有天壤之别。

他有闲情逸致来野外踏青么?不是,他在等待可能搜集到的敌情。

浪子十三现在的目标太大,—举—动都引人注意,而浪子三郎更是敌方眼中之钉,所以他必须布线放出耳目侦察敌情,但能协助他的人并不多,东方月华与赵大娘已成了明棋,可以借重的只有看祠堂的应老头夫妇和变了容貌的小翠。

突地,一个肩荷锄头的衰笠老农佝娄着缓慢地行来,是应老头。

浪子十三看到了,但他原姿不动。

应老头接近,没看浪子十三,口里却发出声音:“公子,上游头,快!”

说完,人已错身而过,转朝另一方向。

浪子十三待应老头没入柳阴之后,才—转身举步。

上游头有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必须赶去。

拂柳溯溪而行,不久来到埋葬妖女玄玉的地方,远远发现—个非常眼熟的要妇背影兀立在玄玉坟前。

他认出来了,血行加速,杀机也告上涌。

这村妇赫正是听命于蒙面特使的妖妇,当然也是秘密门户中人,首次发现她是在距李村半里的路边茶棚,她说来上夜坟。结果她在林子时跟一个村姑苟合,受蒙面特使的责备而暴露了身份,之后回到太原,扔霹雳弹的便是她。

“你……”

“浪子十三!”

浪子十三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前两次他是浪子三郎的身份,所以有必要报—次名。

“那……该称十三公子!”

说完福了—福。

“你叫什么?”

“我?”村妇邪意地笑笑:“小妇人……娘家姓童,就在附近不远,因为……大家不容,所以回娘家。”

“在此作甚?”

“随便走走!”

“想找个大姑娘做那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村妇面色剧变,连退三步,骇然望着浪子十三。

“你的特使又分派你什么任务?”

村妇打了个哆嗦,发不出声来。

“现在我们好好谈谈,—样—样来。”浪子十三眼里的杀机可以看得出来,仿佛已凝成了有形之物,四个字形容—一—可怕极了:“你很笨,连穿着都不改变一下,是怕要杀你的人认不出么?”

“十三公子,我……”村妇眼里泛出异色。

“你怎样?”

“我本已改装,但为了要引出浪子三郎,所以又变回原装。”

“你要引出浪子三郎?”浪子十三大为骇异。

“是的,老小子也可以。”

“哦!为什么?”

“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告诉他师徒。”

浪子十三大感困惑,但追查线索和杀人的心意不变。

他不想去费神猜测对方的居心,反正她绝对飞不了。

“浪子三郎和老小子,我们是—路,跟我说也是一样。”

“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你也逃不了,所以你最好是相信,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只当我是浪子三郎,错不了。”

村妇脸上阴晴不定,眼珠子不停地转,许久……

“我有条件!”

“你居然还有条件,说出来听听看!”

“所有前账一笔勾销,永远不要再找我。”

“凭什么?”

“凭我提供我所知道的全部机密。”她说得很认真。

浪子十三略作考虑。

“我暂时答应,等你说完该说的,我看是否值得网开一面,再决定是否改变主意,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别无选择,生与死看你所表现的诚意。”

栗人的目芒迫罩在村妇的脸上,像苍鹰注视它的猎物,随时可以撕噬。

沉寂了片刻。

“好,我赌了!”

“你非下注不可,不赌也不得赌。”

“我有一份名单要交给浪子三郎。”

“给我!”

村妇又迟疑了阵,才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纸卷,送给浪子十三,沉声道:“上面是我所知的全部机密资料,也是你们急想知道的,你—看就明白。”

浪子十三接过手,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因为这是秘密门户的机密。说不定将因此而掀想江湖多大的风波:“你最好不要试着逃走,你前面只有—条死路,生路必须等我决定之后才为你开放!”

村妇苦苦—笑道:“我要走又何必自己找了来?”

浪子十三展开纸卷,—行行看下去—一—门主:“不洋,被尊为太上,又称”武林至尊“。

总护法:天马行云海无忌,古稀之龄,左手缺小指。

总管:丰都客官天霸,花甲开外,暗器之圣。

特使:蒙面、阴狠,似与石家堡有渊源,余不详。

浪子三郎抬眼盯着村妇,这是最主要的角色居然不详,而她是直接受特使指挥的,故意来—手花招么?似与石家堡有渊源,这就更令人费解。

“你会不知道特使的来路?”

“真的不知道,我费过心思,但徒劳无功。”

“这怎么可能,你是他手下?”

“他的行动比鬼不要诡,如我知道没理由隐瞒。”

“好!与石家堡有渊源怎么说?”

“我多次发现他消失在石家堡。”

“噢!”浪子十三想了想不得要领,又看下去……

堂主:衣领绣金花。

香主:衣领绣银花。

弟子:左袖口缝白布条。

这的确是一份很价值的资料,可惜门主和特使的来路不详。

浪子十三看完,栗人的目芒又照在村妇的脸。

“你提供这份名单的目的只是为了消除浪子三郎对你的敌意?”

“是的!”

“这是叛逆,你知道么?”

“知道!”

“为什么还敢做?”

村妇笑笑,沉默了片刻,似在考虑某个问题。

“简单扼要地说,我看穿了,不愿被敌人追杀,也不愿被主人兔死狗烹,凭良心说,我不想再造孽,果报不爽,希望有生之年能礼佛忏悔。”

“你准备出家?”浪子十三似是非常意外。

“正是这句话!”村妇的神情突然变的很肃穆。

浪子十三深深一想。

“好,我放你一马,希望你心口如一,走吧!”

“浪子十三,你结了一个善果,我走了!”

村妇转身举步。

“慢着!”浪子十三喝止。

“怎么?你反悔了?”村妇容色一变。

“有句重要的话忘了问。”

“什么?”

“你所属的门户叫什么?”

“没有名称,要等大事完成这后再定名。”

说完,身形—起,疾掠而去。论身法,的确不是等闲,堪列第一流高手之林。

浪子十三把名单揣入怀里,心里感觉很不是味道,本是铁了心肠要搜杀秘密门户的狐狼,想不到头一个碰上该杀的却把她放了,如果她所提供的名单是假的,想脱离罪恶门户出家也是句假话,这可就相当窝囊了,得尽量设法证明一下名单所提资料的真假。

一个青布包头的乡村姑娘快速走近。

村姑,美极的乡下少女,腮边还有颗美人痣。

来的是小翠。

“十三哥,人呢?”

“人?我放她走了!”

“哎呀!”小翠跺脚:“我跟应老好不容易才查出他的行踪,照你所说,你见到他是必杀无疑,想不到你却把他给放了,真是你要我们配合你行动,你又自行其事,害我们白忙,这到底算什么?以后……”

“小翠,你听我说。”

“我当然要听听你的理则,”

“好一开口就是要找浪子三郎。希望化解积怨,提供了一份秘密门户的资料为代价,同时还决心退出江湖出家忏悔罪孽,我还下得了手?”

“你相信了?”

“这……”

“我知道他是谁?”

“她是谁?”

“‘阴阳童子’童少白的化身,如果不是凑巧偷看到他改装还真认不出来他来。”

“他是‘阴阳童子’改装的?”浪子十三惊叫。

“还错得了?”小翠的嘴翘得老高,美人发嗔,别具一格的美。

浪子十三哭笑不得,这筋斗栽得不小,“阴阳童子”的形貌本就近于本性,不必易容,只消略加化装再改变声音,的确难以认出,因为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甘于改扮女人的很少听说过,所以也就朝那方面去想。这家伙是邪恶之尤,什么下流缺德事都做得出来,杀玄玉、毁香香、害如萍……的确可以死一百次,突地,他想到……

“不对!”

“什么不对?”

“‘阴阳童子’分明已经丧命茶棚子边而且入了土。”

“那是死后还魂?”

“这……你和应老头没认错人?”

“‘阴阳童子’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鼻孔里吹口气又道:“‘阴阳童子’喜欢用毒,对许多奇药怪方当然内行,装死算不了什么。”

“对,他居然还说他娘家姓童,我竟没有怀疑到一点,看来……我是被他蒙了,不过……也许……”

“也许什么?”小翠也斜起眼望着浪子十三。

浪子十三苦苦一笑。

“也许他领悟自己作孽太多,不会有好下场,而且秘密门户对所属弟子控制的手段严酷,他曾说过不想被兔死狗烹,所以决意退出江湖皈衣佛门,悔罪赎愆修个严重,至于所提名单要查证真伪不难,只消照资料逮人,就可证明。”说着,从怀里取出名单递给小翠:“你看了就知道。”

小翠接过手她细看了一遍,又交还浪子十三。

“我们只有照方抓药试上一试了。”

“小翠,你现在是还是文兰,我们照原先的计划装作彼此存有敌意瞒对方耳目。”

“这不必多说,现在我从资料上看出一个疑问……”

“什么?”

“蒙面特使似与石家堡有渊源这—点。”

“我也有同样的疑惑,这怎么可能,石大公子之死,蒙面特使嫌疑最大。而且石家堡已经摆明是秘密门户一心要消灭的目标……”浪子十三想了想,点点头:“诛心人是个关键,他两度揭下蒙面特使的面巾,而老小子已经查出麻脸并非特使的本来面目,诛心人定然知道谜底,他在坟场为了掩护他脱身,曾经挟持东方月华对我要胁……”

“嗯!有道理。”小翠抿嘴说。

浪子十三忽地倾耳默察。

“好像有人接近……”

“我没感觉,”

“小翠,你还是赶快离开,别让人对我们起疑。”

“好吧!”小翠深深注视了浪子十三一眼,迅快地朝柳阴深处奔去。

浪子十三又恢复傲然卓立的姿势。

现在,他已经确切地感觉到有人接近,但他沉住气不动声色,以他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在乎任何猝然的袭击。

“浪子,能碰上你很好!”来人发了话。

光听浪子这声称呼,就知道来的是何许人。

浪子十三精神大振,说曹操曹操便到,蒙面特使的谜底今天非揭穿不可,他缓缓回身,面对“诛心人”。

“阁下来的正好!”

“怎么?你也正在找老夫?”

“不错,有个问题必须要阁下澄清。”

“什么问题?”

“蒙面特使的真实身份。”

“老夫正在设法查证。”

“何须查证,阁下明明知道。”“诛心人”目光中透出错愕之色。

“此言何意?”

“好!在下就开门见山地说。”浪子十三的目光迫盯着对方,似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看透对方内心的反应:“蒙面特使并非大黑麻子,那只是一张人皮面具,他的真面目藏在面具之后,而阁下在第二次揭开对方面巾之时曾经表示震惊,这证明阁下第—次看到的不是这张麻脸,第—次看到的才是真面目,故而坟场中在下说出对方是大黑麻子之时,阁下曾惊声说不,又在下提出意见说对方可能是谋害石大公子的凶手,阁下连说不可能,这表示阁下已知其人,他们谁?”

浪子十三一口气说了出来。

“诛心人”连退两个大步,眼里现出痛苦之色。

“他……他戴了麻脸面具?”

“对,没错!”

“他是谁?”声音有些颤抖,似在自问。

“是在下问阁下他是谁?”浪子十三毫不放松,紧迫着问。

“老夫……不知道。”声音中也充满痛苦。

“那为何要包庇他?”浪子十三目光已变利刃。

“这……这是误会。”

“哈哈哈哈!”浪子十三大笑—声:“在下并非三岁孩童,你阁下说慌的技术也欠高明,阁下应该记得在应家祠堂之后说过的话……”

“老夫……说了什么?”

“阁下说有人故意冒特使形象想引出真正特使,而现在事实证明,先后本一人,他到底是谁?”

“诛心人”木然了许久。

“浪子,这当中……情况非常复杂,完全超出情理之外,容老夫查证之后再为奉告如何?”

“在下现在就要知道。”

“未经查明,老夫说出来也不会正确?”

“即使不正确在下也要听听。”

“浪子,你……太强人所难,如果老夫随便出口,不但乱了大局,也可能会严重伤害无辜,你不希望如此吧?”

“正不正确在下自有判断!”浪子十三毫不妥协。

“要是老夫坚持呢?”诛心人目芒闪了闪。

“那在下只好得罪!”浪子十三不假思索。

沉默了片刻。

“浪子,你不想知道老夫找你的目的?”诛心人转变话题。

“也好,阁下就先说出来意吧?”

“诛心人”目芒变成了银线,晶亮的丝缕,这是内力修为到了某一极限的象征,也是他对某一个问题表示重视的态度反应,这神情,浪子十三并不陌生,所以他在认真地听,“诛心人”行为近乎诡秘,但迄自目前为止,所表现的还没有什么乖僻之处,这一点,浪子十三还有把握,故而他对他还不至过份激烈,以外人而言,知道他具有双重身份的也只“诛心人”一个。

“浪子,有个问题务请你坦诚相告。”

“什么问题?”

“你到太原是为了替令师双木先生对石堡主讨回当年比武落败之耻,还是另有目的,抑或二者兼有?”

“为什么要问这个?”浪子十三提高了警觉。

“因为老夫可凭以决定该采取什么应付的方式。”

“哦!”浪子十三心中一动,以他现在的出身名头地位,对某些人而言,他不能率性而为贻人口实:“这是—个连带性的问题,但实际上是三个问题,在下与阁下之间目前是敌友不明的关系,是有必要加以澄清……”

“说得好,我们分成三句话来说。”

“第一,你是为双木先生与石中龙的过节而来?”

“不是!”浪子十三答复的很肯定:“家师对当年失手落败一节,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时过境迁不值重提!”

“很好,够风度;第二,为了‘玄功解’?”

“在下出山之时尚无此一说。”

“嗯!二者已澄清,第三,另有目的?”

“不错!”

“什么目的?”

“私人恩怨,不足为外人道。”

“诛心人”目芒连闪,好象在盘算如何应付这问题,片刻后,目芒凝冻下来,似乎已经下了某种决心。

“石中龙业已成为废人,任何债务都已无法清偿,老夫是他的生死之交,有义务代他清理偿还,你说出来,老夫担。”

“连人命债在内?”浪子十三凝重无比地说。

“诛心人”窒了一窒。

“可以!”两个字重若千钧,这可不是能随口应承的。

“可惜,你阁下不是他本人!”浪子十三冷酷地说。

“非要他本人偿还不可?”

“对,任何人无法取代。”

“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偿还的能力。”

“所以阁下不必过问这件事!”话锋略顿:“现在言归正传,关于秘密门户的特使,他究竟是谁?”

“浪子!”诛心人的声调变的很异样:“老夫刚承诺过,等查证明白之后再为奉告,因为关系太大,稍有错失,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老夫如此做,不尽是为了道义二字,而是有一份不能推卸的责任,够明白么?”

这回轮到浪子十三沉默了,他必须再慎重考虑。

空气静得可以听到一片枯叶掉地的声音,然而静中却充盈着无比的紧张,判断错误,后果同样是非常严重。

“诛心人”竟然放言即使为石中龙偿命亦在所不惜,这不是普通的承诺,这当中定然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文章。

足足半刻的光景。

“阁下言而有信?”浪子十三改了口气。

“哈哈哈哈!”笑声中有几分悲怆的成份:“老夫此心早死所以自号‘诛心人’生死二字早已抛之度外,一个失心之人,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你浪子尽管放心,不管你目的何在,最后对你有关之人,绝对有明确交代。”

他说得非常诚恳,也含有些许悲壮的意味。

浪子十三并非出于同情,而是维持本身的形象与风度不再追问其他,抬手道:“在下相信这一次,请便!”

“老夫重申前言,你实在不愧是双木先生传人!”

说完,幽幽转身,举步,他似乎突然苍老了许多。

他到底是谁?

为何如此?

伤心人别有怀抱么?

浪子十三望着“诛心人”的背影摇头。

他第二次听对方赞许自己不愧为双木先生的传人,显见他对师父十分推崇。

师父号称“武林第一怪”,通称“双木先生”,也有戏称木老怪的,其实师父并不怪,只是不拘小节,不苟同流俗,故而有“怪‘’之称,实际上最讲究的是”武道“与”公义“,正邪绝对分明。

当年他败在石中龙手下,说起来只是微乎其微的差距,但他却认了,从此隐姓埋名,而且绝口没提过“报复”二了,这已足够证明他人格的伟大。

于此,他联想到惨死的亲娘,葬身“沉鱼潭”尸骨无存,而自己巧落在师父兜取落鱼的网中得以存活,造就今天的自己,此恩此德,山高海深,此仇不报,娘亲无以瞑目,若报,基于某种原因,又无以自处,现在“诛心人”发了承诺,可是他是第三者,世无此理他没有任何理由承担!

—阵痛苦的沉思之后,他又取出“阴阳童子”提供的资料名单仔细地再看—遍,默记于心,揉碎抛散,以免留下痕迹而节外生枝。

查证名单的真伪是当务之急。

除魔卫道是武者天职,小楞子的无境惨死也同等重要,如果不是小楞子发现了恶谋,自己与老小子加上赵大娘恐怕已毁灭在预置的炸药之下,所以,小楞子是殉身的救命恩人,只可怜他的家可能就此断了后代根。

稚子何境?

无边的恨又开始在心头翻搅,而恨的演化是杀机。

石家堡角院暖阁下的大书房——禁地。

石家辉与月女在书房里小房对酌。

“大嫂,我实在想不到‘诛心人’何以—再干预堡里的事务而且反反复复,是敌不是敌。是友不是友……”

“他自称是爹的生平至交。”

“可是娘和我都猜不出他的来路,爹的朋友不多。”

“也许有想不到的。”

“他为什么不正式表明身份?”

“也许他……”

“怎样?”

“说至友是假,另有图谋是真!”

“如果是这样,那的确太可怕了,他来去自如。”

“设法查明,必要时除去。”

“我正打算这么做。”

“他为了救赵寡妇,把你我点倒,还毁了两名武土,如果说他跟老小子师徒是一路,迹象显示又不象,如果说不是,他们似乎又联手一气……”想想又说:“也许他们在演戏,人前人后是两回事!”

“大嫂,全部除去是上策。”石家辉目露阴狠之色。

“谁能办得到?”

“我说过,事在人为。”石家辉似很有把握:“大嫂,你的机智我一向佩服,为什么对此不发表半点意见?”

“家辉,这是大事,而且情况复杂,对手又太强,除非是爹,可是他老人家不但中了风,还神秘失了踪,你对他老人家的失踪,好象不怎么在意?”

“大嫂,你冤枉我了,那有做子女的不关心父母危难,我是急在心里,我一直在想,挟持一个已经成残的老人,必有特殊目的,目的迟早会暴露,在毫无线索的情况,我们只能静以待变,张扬开来,有利无弊。”

“二娘的想法也如此?”

“对,娘是这么说的。”

“大嫂,我们的事……”

石家辉异样地笑了,一伸手抓住月女的柔荑,眸子里的光影不类未婚男女的爱慕,而是一种已婚男女的特殊表相,原始欲求的需索。

“家辉,你大哥过世还不到百日?”

月女这句话耐人寻味,不是严词的拒绝,也不是干脆的答应,听的人可以从正反两方面去想,进攻或是撤退。

“大嫂,你很在意么?”石家辉试探着说。

“我……”月女的态度更难捉摸。

“大嫂,你不是说过……大哥由于先天的缺陷,跟你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这难道不是真的?”

石家辉已开始采取攻势。

“当然是真的?”

月女低下头啜了口酒,那份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的确撩人,尤其是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处之时。

如果她不这么美,那又另当别论,她委实太美了,随便一个表情,一个细致的动作都带着强烈的诱惑。

“大嫂!”石家辉的脸染了酡红,握住柔荑的手捏了数下,眸子里溢出明显的盎然春意:“我们不是花烛成亲,只是……只是……大嫂,这些年你等于是空闺独守,假凤虚凰,难道……毫无鱼水交欢之念?”

石家辉已说得非常的露骨。

“家辉!”月女的头垂得更低:“我不敢想!”

“为什么?”

“天下第一家的金字招牌,还有……爹的威严。”

“可是现在……这些顾虑都已不存在?”

“家辉!”月女突地抬起粉面,眼有泪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确不知道?”

“月女!”家辉大胆叫她的名字:“青春几何?”

“这是命!”月女幽幽地说。

“命掌握在每一个人自己的手里,不是么?”家辉用另—只手挪动椅子,与月女坐成了并肩,紧握的手仍不放。

月女做出一个想推拒的姿势。

家辉的另只手环上了她的纤腰。

“家辉,不要……”月女欲拒还休。

“月女,春宵—刻值千金啊!”

内书房里已呈现春风贻荡……

就在这春光行将升起之际,装在隔壁金铃突然响了起来,这是特别装置的示警金铃,悦耳,但代表情况紧急。

“堡里发生了情况。”

“不知是……”月女也起身。

“你坐着,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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