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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强瞒身份

又是溪畔柳林。

小翠俏立在纷披的垂柳阴中。

浪子三郎匆匆来到,踌躇了—阵才缓缓走近。

“小翠,我准知道你在这里!”

“我不是小翠!”

小翠回过来。

“小翠,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为什么不认我?”

浪子三郎的声音很痛苦。

“奇怪,你又不是失心疯,为什么硬指我是小翠?”

“小翠,我都想明白了,‘造化仙翁’用他巧夺造化的双手把你改变成他—生中唯—爱过的女你‘无缘师太’,腮边的美人痣便是明证……”

“哈哈哈哈……”

小翠仰天大笑起来。

“小翠,这并不好笑。”

“浪子三郎,我在胡扯些什么,你是想我妹妹想疯了?奉劝你—句,死了这条心。小翠另有心目中的恋人,你不必妄想,怎么也轮不到你,你请便吧,我在等浪子十三向他要人,他要是寻不回小翠,我就带他的头回家。”

浪子三郎愕住。

她到底是不是小翠?

老小子的判断错了么?

“浪广三郎,再告诉你。天底下腮边上长红痣的女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你没事可以四处去找,看你要多少。”

“小翠,你……你没理由这样对我。”

“告诉你我不是,你没耳朵还是神志不清。”

浪子三郎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怔民许久。

“好,算是不是,文兰姑娘。你告诉你,小翠除了浪子十三还有什么知心的男友?”

他像突然变得很笨。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在故意骗我,是不是?”

“哼!浪子三郎,你以为你是老几?很了不起是不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天镀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欣赏你那—套。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不如你,别想左了。”

小翠的话够刻薄,丝毫不留余地。

浪子三郎满头玄雾,就自己错认她是小翠,她也没理由如此损人,老小子救了她,赵大娘照料她,自己送锴解她的毒,她—点也不感激?就算她心切小翠安危下落,但也不能皂白不分,怨恨所有的。“

小翠转身扬长而去。

浪子三郎愣在当地。

不知呆了多久……

“小子,你怎么啦!追到人没有?”

来的是老小子。

“追到了,她不是小翠。”

“小子,她是不是还是不承认,这当中有学问,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老小子四下—望,道:“她人呢?”

“走了,到底她是还是不承认,我迷糊了。”

“小子,你的头脑忽然不灵光了?”

浪子三郎白了老小子—眼没开腔。

老小子“唉!”了一声道:“天底下最坏事的就是女人,好在我老人家这辈子没碰过女人,所以活的很舒坦。”

浪子三郎又白了他—眼。

“老小子,不碰女人的男人不算男人!”

“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小子瞪眼。

“天地阴阳自然之理,男女欢合人之大欲也,你不是唐玄藏胎里便吃素,也不是白痴低能,怎可不碰女人?”

“啊!看不出你小子居然会说出这几句有学问的话,我老人家也面上有光,不枉收你做寄名弟子,不对、就是徒弟,上回我老人家有龙神祠对江天尺死过一次,你小子改口称我师父,还恭敬下拜,誓言要杀江天尺,这不是假的吧?”

浪子三郎啼笑皆非,但人辽阔在也无法否认。

“老小子,你还活着,一切外甥打灯笼————照旧。”

“没关系,过—次瘾就够了!”老小子倒是想得开:“话说因头,小小妞不承认她是小翠?”

“死不承认,完全否认。”

“先别急,我们慢慢找证据,如果她是,迟早会露马脚,想赖也赖不掉。万一不是也不要紧,反正她是小妞的姐姐,她在找人,我们也在找人,到头来还是—家人,现在我们回去吧!”

娇喝之声倏告远远传来。

两人互望—眼,不约而同地循声奔去。

林中草地。

二女相对,小翠和东方月华,像两朵迷人的奇花。

两个天仙美女碰在一起的确难得。

“你说人在找我?”东方月华问。

“不错,运气还好,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你。”

小翠回答,声音相当冷。

“我们并不认识?”

“只要我认得你就行。”

“有什么指教?”

“我先自我介绍—下。”小翠扬起了脸,展现了她的傲性:“我妹妹你一定认识,她小小翠……”

“小翠是你妹妹?”

“对,浪子十三是她的男友,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对不对?”

小翠冰冷的目光直照在东方月华的脸上。

“这与我何干?”

“嘿!”小翠冷笑一声,还披了披嘴:“当然与你有关,而且关系至大,因为你蛊惑浪子十三。使他对我妹妹变心,我妹妹目前下落不明,所以我找上你说个明白,你看这问题该怎么解决?”

“嘿!”东方月华也冷笑了—声:“交朋友是个人的自由,也是个人的权利,谁也干涉不了谁,谈不上解决二字,你妹妹爱谁是她的事,十三公子喜欢谁又是他的事,谁也强迫不了谁。”

这时,老小子和浪子三郎已悄然来到现场。

“说得很好,可以清教你的来路么?”

“无此必要!”

“我收回刚才的话。”小翠喘口大气,眸子里光芒闪闪:“我不想跟人浪费口舌,简单—句话,远远离开浪子十三,从此刻起不许再跟他来往。”

“你凭什么?”

“凭我是小翠的姐姐。”

“你妹妹现在还不是十三公子的妻子对不对?”

“口里放干净些,你管不着、”

“那我的事你也管不着。”

“你会后悔。”

“后悔的也许是你。”

小翠已经忍无可忍,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先宰了你再找浪子十三算帐。”

暗中的浪子三郎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悄声道:“老小子,不能让她们拼命,你得出面阻止,这女人的身手我知道,小翠的姐姐非吃亏不可。”

“哈哈哈哈……”

东方月华大笑起来。

老小子斜起眼,用手拐碰了一下浪子三郎。

“那女人什么来路?”

“不大清楚。”

“你怎么断定小翠的姐姐会吃亏?”

‘因为我知道这女人身手极高。“

“能胜过无剑之剑?”

“唉呀! 老小子,见了死伤总是不好,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出面?”

“我份量轻,唬不住人家,”

东方月华已敛住了笑声。

“你真的要动手?”

“难道是说着玩的?”

“那我先提醒你一句,‘无剑之剑’并非天下无敌,有时候不一定可恃。”

东方月华说这句话反过来便是她的所恃,并不在乎“无剑之剑”。

“那你就试试看?”

小翠已亮出手刃架式。

东方月华神色—肃,低眉,双手在胸前捏出一个很古怪的佛诀。

暗中的浪子三郎急声道:“老小子,你倒是快呀!”

老小子怪声怪气道:“这女的邪门,这势子……”

浪子三郎用手推他道:“老小子,双方一出手便立见死伤,你要是不阻止,咱们从现在起桥归桥路归路。”

手一用力,老小子跄了出去,不现身也得现身。

老小子大声道:“你这小无赖!”身形已经暴露了。

小翠与东方月华齐齐吃了一惊。

老小子已到了两女身前。

“这么好看的两个姑娘,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小子你别管!”

小翠甩了甩头。

“小丫头,我老人家能不管么?唉!我老人家可是被迫的,没办法!”

说完,目注东方月华,一瞬不瞬。

“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这起手式很好玩。”

“好玩?”

“唔!你是老尼姑的徒弟没错吧?”

东方月华娇躯—震,收了式连退两步,反瞪老小子。

小翠也收了式,狐疑地望着东方月华。

“你老人家……”东方月华期期艾艾。

“你准备施展‘般若三式’对抗‘无剑之剑’?”

此言一出,震撼了三个人。

浪子三郎在暗中直念佛,想不到老小子居然也认得“无缘师太”的独门武功“般若三式”,幸亏自己已经把在“无缘庵”外偷学到的“般若三式”融合在老小子新创的神轼里变成了自己的独门武功,不然迟早会被揭穿这桩事。

小翠也曾经听她父亲柳如风提过“般若三式”这门佛门武功,的确是威力无匹,但据说早已失传,怎会出现在对方身上?老小子说的老尼姑是谁?

老小子又道:“你们这—拼是两败俱伤,何苦?”

小翠与东方月华互望对方—眼。

女人的心胸比较狭小,老小子这一说不但不起警惕作用,反而激起了反效果,谁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独门功夫会弱于对方。

“我不相信会是两败伤!”小翠首先说。

“让事实来证明!”东方月华跟着表示态度。

浪子三郎暗叫一声:“苦也!如果老小子阻止不了,势将变成无法收拾的局面,这该怎么办?

小翠双掌一扬道:“老小子,你作见证!”

东方月华也亮式道:“这太好了。”

老小子跺脚道:“不可以,不许你们打,你们谁伤了谁我老人家都下不了台。”望向小翠:“你老子柳老头跟我有那么点交情。”

又转向东方月华:“无缘老怪姑跟我也有点香火之缘,你们不可以打,要打得等我老人家在场的时候。”

“老小子,你可以不在场,现在离开。”小翠任性地说。

“对,你老人家可以走!”

东方月华附和。

“乱来,这成什么话?”老小子怪叫—声,移位,把身体横在两人的正中央:“你们要打就出手吧。”

暗中的浪子三郎直想笑,这叫老无赖。

“你知道你是谁了!”

小翠突然省悟。

“我是谁?”

东方月华反问。

“一向用青布蒙脸的。”

“啊!小浪女!”老小子脱口而呼。

浪子三郎心弦猛震。

东方月华的粉面顿时变的很难看,身份被揭穿对她的复仇行动相当不利,她立即冷静下来,觉悟到自己犯了大错,不该逞一时的意气而坏了大事,为了儿女之私而忽视了血海深仇,将如何以对父母在天之灵?心念之中,双手自然垂落。

“老小子,你还不走?”

小翠敌意仍浓。

“小丫头,别大呼小叫,我老人家不会走的。”

“你袒护她?”

小翠气的眉毛挑得老高。

“没有的事!”老小子端详了东方月华几眼:“我老人家对谁都不偏袒。小浪女和小小妞将来会有—个做小小子的媳妇,—家亲能袒护谁?”

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小,似乎他不用这“小”字不过瘾,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小小妞是谁?”小翠故意问。

“小翠!”

“哼!你那宝贝徒弟配得上我家小翠么?做梦!”

浪子三郎暗中在苦笑。

“老小子,我走了!”

东方月华为了顾及大计,硬憋下一口气,作了痛苦的选择,声落,人已在数丈之外。

“哼!”

小翠又重重地哼一声,放下手。

浪子三郎暗念一声:“阿弥陀佛!”

小翠跺跺脚,掉头奔离。

老小子望着小翠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活脱的小小妞,她死不承认,亲姐妹顶多是外表相像,那有什么毛病全像的?不行,非要小小子把这怪事弄明白不可!”

石家堡。

内宅,二夫人玉凤的卧室套房,最隐密地方,母子二人在密谈,数名最忠心的侍婢在房外担任警戒,厚厚的帷幕不但挡了光连声音都阻隔了,这布置是一再被神秘人物骚据之后设计的。

“家辉,你—直查不出 ‘诛心人’的来路。”

“我在尽全力!”

“不是老小子他们—伙?”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露他们是同路。”略为—顿:“娘,幸而我有先见之明,作了双重防护,否则的话这漏子可大了。”

“照日前的情况而沦,他是最可怕的敌人。”

“时辰将到,他们会—个—个地消失。”

“现在最伤脑筋的是‘玄功解’……”

“娘,依我判断,老头是故意藏私,因为我……”

“这件事我始终想不透,第—,他握有‘玄功解’的消息是突然传出来的,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到底是谁旋的风声。是真还是假?第二、如果他真握有这本秘笈,他自己不何不练。也不要家庆和你练?第三,他已中风瘫痪,为何还要守密?……”

“我还是坚持早先的判断,他是因为练‘玄功解’而走岔中风的。”

“可是东西呢?”

“迟早会找到。”

沉默了片刻。

“家辉,我还是不赞成你跟月女之间事。我始终觉得她为人太深沉。”

“娘,这是您的偏见,地是精明不是深沉。”

“如萍有什么不好?”

“太懦弱。也无能,对我来说她只是个累赘。”

“别忘了,她曾经为人妇。”

“娘,有句话本来我不想说,你既然嫌她曾为人妇,那我告

诉您,月女……并非妇人,仍然是完壁之身。”

“什么?这……怎么可能?”

玉凤骇怪至极。

“可能,因为……家庆天生无能。”

“你……怎么知道?”

“大嫂哀怨自己无意间透露的。”

“天哪!竟然会有这种事?”默然了许久:“可是,为什么……这些年来,—点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

“娘,这种事能让人知道么?家庆平素暴躁易怒,就是这个原因。”

“嗯!想来也是,难怪月女—直不见喜,可是……家辉,如萍娶进门也已经两三年,为什么也不见喜,难道说你也……”

“哈!娘,别胡猜,这不怪我,是她命中注定的吧!”

“对了,如萍的妹妹出嫁,你不是要陪她回……”

“娘,我仔细想过,目前是多事之秋,意外事件层出不穷,我要是公开陪她上路目标太大,所以我要她先走,我暗中跟上,这样比较好。

“说的也是!”

石家堡的二少夫人,想当年“天下第一家”在全盛之时,就是堡里一条狗出来也没人敢招惹,别说是堂堂二少夫人,只要“龙”字号的武士亮了相,黑白两道的大小角色都退避三舍,比之官眷还要威风,而现在不同了,护卫的根本不敢亮字号,还尽量装成一般行旅,因为老堡主“武林千岁”石中龙树敌太多,一旦失势,当然群丰收报复,连家主都有人敢绑架杀害,—个女眷自然不在话下。

二少夫人如萍是交城人,太原到交城中途必须投宿过夜。

这里是清源,距交城还有大半天路程。

远安客栈一—清源城的最大客栈。

丫头复复在上房服侍二夫人上床之后,溜到下房与负责护送的管事小朱和四名武士饮酒作东,小朱是个小白脸,香香是小骚货,小朱原本是“阴阳童子”手下,而香香则是太原第—客栈的特别女侍,两人都是新进石家堡的。

二更已过,客栈里除了少数客人还在房里作乐之外,大部分都已入睡,连当夜斑的小二都坐着打鼾了。

一条人影来到如萍的房门之外。

“二少夫人,请开门!”

“什么人?”

如萍从朦胧中惊醒。

“黄龙武士刘三。”

“刘三……香香那丫头呢?”

“没看到她的人。”

“岂有此理,这丫头,什么事?”

“家主在赶来的途中发生意外。”

“啊!”如萍惊叫了—声,边穿衣边道:“什么意外?家辉他……怎么样了?”

“家主恐怕已经……”

房门打开,如萍脸色苍白,娇躯在发抖。

“二公子到底……怎么样?”

声音也在发抖。

“作成……没救了。”

如萍的泪水夺眶而出。

来人进入房门,顺手带上。

如萍后退一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不是刘三,你是谁?”

“刘三的哥哥刘二!”

“你想做什么?”

如萍已发觉情形不对。

“二夫人旅途寂寞,特来为少夫人解闷。”

来的是个年轻书生,相当英俊,只是眼神有点邪。

如萍的武功虽然不怎么特别出色,但也是武林世家的女儿。自有其根基。

她原本煞白的脸现在泛了青,眸子里杀芒闪闪,扬掌便朝对切去,这一切看似平平无奇,但其中暗藏无数变化,是一记致命的杀手。

年轻书生身手也不弱,在极不可能的角度闪了开去,身法不但玄奇而且曼妙,“二夫人见面就要动手?”

“你到底是谁?”

“风流客!”

“找死!”如萍双手齐出,一掌一指,都指向要害,招式到了中途,忽地掌指互换,一般高手绝接不下来。

年轻书生单手一圈一划,身体抠成一个极古怪的姿势,竟然把这相当凌厉的一招化解,就着圈划之势,闪电般变势出招。

如萍闪弹到床边,顺手拔出了床头剑。

年轻书生没进迫,邪笑着扬了扬手。

如萍剑扬起,刺出,忽然感觉力不从心,—阵晕眩,剑掉地,人也跟着瘫倒:“你……用毒!”最后一个毒字出口,知觉顿失。

年轻书生笑了笑,先捡起地上的剑放回床头鞘中,然后把如萍抱回床上,脱鞋,在床前摆整齐,然后开脱她的衣裙,一件—件摆放在床头小柜上,晶莹圆润的胴体随着衣物的减少而逐渐暴露,最后—丝不挂,眩人眼目,惹人心魄,灯光映照下,成了—堆足以把人熔烧的烈火。

房间里顿时春光无限,春色撩人。

年轻书生坐上就床沿,勾起半边帐门,伸手抚上绵软又带弹性的酥胸,然后顺势向下,口里啧啧有声,自语道:“真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惹火的尤物……”

如萍—无知觉,任由年轻书生尽情轻薄。

蓦在此刻,外面突传脚步声。

年轻书生已经脱了鞋,正待解衣,闻声惊起。

“二少夫人,二少夫……”—个娇媚的声音。

年轻书生伸手在如萍脸上指了指,连鞋也顾不及穿,匆匆打开窗子,穿掠而逝。房门推开,香香进房,走进床边。

“呀!”香香尖叫出声。

如萍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沉沉。

“怎么回事?”

石家辉出现在门边。

“二公子……不,家主,夫人她……”

石家辉进了房,脸色大变。

如萍完全清醒,—眼便看到床前的丈夫。“家辉,你……”

如萍坐了起来。

石家辉背转身去。

如萍这才发觉全身凉凉的,低头—看,“哎!”地尖叫一声,赶忙拉被掩住赤裸的娇躯:“这……这怎么……”

突地想起了年轻书生闯进房的一幕,她只记得出剑昏倒,以后的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傻住了。

房外又来了人,是管事小朱了随护的武士。

石家辉猛一挥手。

香香很警觉,立刻到房门边要小朱他们出去,然后关上房门,人将就靠站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萍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回事问你自己呀!”

“这不是真的!”如萍双手捂眼厉声狂叫。

“一切摆在眼前,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这是假的?”

“天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有呼天。

石家辉一声长喘。

“如萍,这种事如果传扬了去,你我两家都无缘立足江湖。这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又是一声长喘,似在压抑狂激的情绪:“我们结缡将近三载,没有恩也有情,我石家辉认了,现在你仍然准备上路回家,我不陪你到交城了,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向家里交代,反正不必再回家门,我很难过……这么做已经是情至义尽,话说到这里为止,堡里的情况你很清楚,我必须赶回去,我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香香拉开房门。

石家辉头也不回地走了。

“家辉!”如萍发出一声惨叫。

“少夫人!”香香上前:“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就想开些吧,如果……事实不是如此,总有云开见日的—天。”

“哈哈哈哈哈……”

如萍狂笑起来。

香香在一旁搓手,表示出同情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许久,如萍敛了笑声,掀被下床,拿衣裙穿上,脸上出现了—种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恨到极处反而没有恨了。

“少夫人,您……”

“不劳相送,我自己会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已经想通了。”

“少夫人想通了什么?”

“你不必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

穿戴整齐,抓起床头剑,朝房门走去。

香香横身拦住。

“少夫人……”

“你想做什么?”

如萍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向表现的很温驯柔弱的面孔现在已布满了杀机。

“婢子想知道……少夫人是不是回交城?”

“要你管?”

这是一声厉叱。

数条人影突然出现在房门外。

如萍的右手五指按上了剑柄。

来到房门口的是管事小朱和四名武土。

“你们想做什么?”如萍寒声喝问。

“少夫人!”小朱打了一个躬:“属下等奉命把小夫人平安送到交城府上,请少夫人多多担待!”

“不必,我自己会走!”

“请恕属下等上命难违!”

小朱又一躬身。

“你们准备拦阻?”

“属下等不敢!”

“不敢就闪开一边!”

小朱和四位武土面上现出十分为难这色,站着没有动。

“呛!”地一声,如萍拔出了长剑。

香香向小朱使了个眼色道:“朱管事,既然少夫人决意要单独行动,做属下的当然不能无礼犯上,据实复命就成了,我看……由我单独一人伴送少夫人,一路之上也好照应侍候,你们就退开吧!”

小朱很听话,立即与武士退站一边。

如萍冷哼了一声,挪动脚步。

香香快步跟上道:“小婢陪伴少夫人……”

如萍也不回头道:“不必!”

是断然的口吻。

香香不舍地道:“少夫人,不容小婢尽点心意么?”

如萍回身,手中剑抖了抖,怒视着香香没开口,看样子她真的会出剑。

香香倒退两步,苦着脸不敢再跟。

如萍进入院地,纵身上屋而去。

“香香,这怎么办?”小朱上前靠近。

“你这只笨鸟!”香香用手指戳了一下小朱的额头,妖声媚气地道:“你不会立刻传报二公子请示?”

说完,扭了下蛮腰,“咕!”地一笑,胸前一阵晃荡。

石家辉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他并没有离开。

“家主!”

小朱立刻抢上前行礼。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你们五个立刻顺大路追下去,暗中护送不可现身,到交城为止,途中如果追不上,也要到地头,向崔府说明经过再回来复命。”

“遵命!”

小朱又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香香!”石家辉抬头。

“婢子在!”

香香脆生生地应了—声。

“你抄小路去,尽量快,赶到头里,在李村路口等跟小朱他们会合一起行动,如果小路上发现二少夫人的行踪,暗暗尾随,别惊动她。”

“是!”香香应了—声。

李标。

实际上只能算是个地名,住了十来户农家都姓李,是清源到交城大小路的会合点,距度城已不足十里。

香香一路疾赶,根本没见如萍的影子,天没亮她到了大小路的交叉口,只好停下来等待小朱他们来会合,从大路比小路要慢上半个时辰的脚程。

距李村中口不到—里的地方,有三棵数人合兜的大树呈品字形排在路边,荫覆数亩,人马都可以歇脚,树下搭了个茶棚,此刻没人。只留个空灶和一堆柴草,桌椅长凳架在角落里,通常要到近晌午才开棚营业。

小朱和四名武士来到,没茶点,但还是本能地停了下来,一匹马的僵绳扣上马桩,其余四匹便主动靠拢。

“我看二少夫人八成没走大路!”

—个武士说。

“快到岔口了,说不定香香有消息!”

“李村岔口就在前面,我们停下来干嘛?”

“歇会儿再走,既然不见人影就不必急了。”

“我们朱管事可是细致人,累不得的!”另—个武土打趣地说。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从茶棚后面转了出来,天亮前很黑,等近身才看清楚是个手持摺扇的年轻书生,这种地方,这种时分出现这种人物,真是咄咄怪事。

“咦!哥儿,你怎会在这里?”一个武士问。

“公子……”

小朱脱口叫出两个字便住了口。

“你不是石府的朱管事么?”年轻书生笑着说。

“不错!”

“真是幸会,在这种夜静无人的地方。”

“公子是……”小朱心里直犯嘀咕。

“专门候驾的!”年轻书生洒开摺扇一摇。

“你……”

小朱栗叫,但只一个字出口,人便栽了下去。

四名武士是久经训练的,遇事不惊,反应神速,四支剑同时出了鞘,没有出手的机会,年轻书生的摺扇已经划了半圈,惨哼声中,四武士几乎是同时栽了下去,倒地这后便再没声息。

“哈哈哈哈……”年轻书生长笑—声,悠然地道:“各位,没办法,江湖上很多事是需要人垫底的,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飘然向前直奔去,看起来还真是潇洒。

年轻书生的峰影刚消失,又一条人影来到,目光一扫茶棚子边的尸体,怪叫道:“哇!才只撒了一泡尿,竟被这毒小子断送了五条命。”

来的是浪子三郎。

他还逐一检视尸体,四武士都已断了气,只有小朱还有游丝般的一丁点气,他立即伸手连点小朱的七处大穴,然后按住小朱“脉根穴”贯入真气。

小朱的呼吸随着粗重起来,眼珠子也动了。

“小子,怎么回事?”浪子三郎急差别。

“杀……杀人……灭口!”

“是‘阴阳童子’干的?”

“不……错!”“

“为什么?”

“因为……因……”—口痰,涌上,断了气。

浪子三郎直起身,喃喃自语道:“他离开太原城就是要杀人灭口,为什么?死的是哪一路的人?这一路追丢了两次,真见鬼,他,居然敢教我浪子三郎吃瘪,看样子他必在附近不远,追!”

自语声中,顺路追了去。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浪子三郎来到李村岔路口,只见一个女子坐在路边。

他并不认识香香。

“小姑娘!”

“你是什么人?”

香香站起身来。

“过路的!”

浪子三郎胡应着,他这才看出对方竟是个十分妖娆惹的少女,奇怪这种时候怎么会坐在这里?

“你多大年纪叫我小姑娘?”

听声口还不是普通女子,浪子三郎留了意。

“好,去掉小字,叫姑娘如何?”

“还差不多!”

“你怎么一大清早坐在路边?”

“等人!”

“等什么人?”

“咦!怪了,你一个过路的管人家什么闲事?”

“嘻!我懂,你在等情郎,相约私奔对不对?”

“少放臭屁!”香香不屑地白了这破烂小子一眼,还加上一个“呸!”字,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穷小子……”

“什么穷小子,告诉你,我只是喜欢这种行头,看我穿着是不是?我有的是银子珠宝,别猛然眼看人低,我身上随便捞一把够擦胭抹粉穿金戴玉花上三年。”

“有意思!”香香被逗笑了:“我问你句话。”

“说!等你问完我再问你。”

“你是一路顺大路来的?”

“当然?莫不成是飞来的?”

“你看到五个骑马的人么?”

浪子三郎心中—动,这女的大有问题。

“看到啦,里边不有个小白脸。”

“对,就是他们五个,怎么……”伸长脖子朝来路望了望:“还不见人来?”

“可能……来不了啦!”

“为什么?他们……”

“你先说说他们都是什么人,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然后我再告诉你原因,事关重大,弄错了对象可不得了。”

浪子三郎故作神秘。

“你……到底什么来路??

香香觉出情况不对。

“是我在问你??

浪子三郎昂头挺胸,—副很神气的样子。

香香怔怔地望着浪子三郎,久久没开口。

“姑娘,”浪子三郎开了口:“别这么望我,教人怪难受的,我是规矩人,而且已经订过亲,遵从古训,路边的野草闲花绝不能碰,其实……嘻嘻,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还是打得到的,世间并非只我一个。”

香香突然粉腮大变。

“你是浪子三郎?”

“没错!”浪子三郎面不改色,嘻态依旧,但心里却大吃—惊,自己被人抖出来路,而自己对人家却—无所知,这叫吃瘪:“本人天理人道流的开派祖师,名倾江湖,威震武林,你能认得出来,还算有点见识。”

听来很可笑的话,香香却—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浪子三郎这四个字好听得很多,只是没见过,她是从他的言记号德性猜出来的。

“三郎大侠,失敬!”香香福了—福。

“我不是什么大侠,道道地地的浪子,直接叫我浪子三郎好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我在等着。”

“这……”

“你不说我就走啦?”

“好,我说!”香香又考虑了一阵:“五个人当中,那年轻的叫小朱,是石家堡的新进管事……”

“噢!”浪子三郎心头一震:“另外四个呢?”

“黄龙武士!”

浪子三郎的内心激动非凡,他非究明真相不可。

“你呢?怎会在此地等他们?”

“这些……你能不问么?”

“非问不可!”

“唔……我叫香香,是石家二夫的丫头,我们是护送二少夫人回交城娘家的。”

香香咬了咬下唇。

“哦?二夫人呢?”

“呃……二少夫人性急先走,她骑的是快马,天又黑,我们走岔了找不到人。”

香香不愿说出真情。

“石家二少夫人性急,不对吧?”

浪子三郎对石家人的性情居然也了解。

香香窒了窒。

“啊!是心急不是性急,她家里有事。”

“这还是差不多。”

“三朗大……啊不,浪子三郎,他们五个……”

“全死了!”

香香花容惨变,连退了两个大步。

“是……是你杀的?”

“你听说过我浪子三郎随便杀人么?我是路过前面的茶棚,见五个躺在地上,所以才……”

“小朱……他……也遇害了?”

香香像要哭出来。

“嗯!很不幸,他活不过来了。”

“啊!我的小朱……”

香香哭叫一声狂奔而去。

浪子三郎车转身子正等起飞拦截,突然灵机一动,转回身反朝去路奔去,他判断“阴阳童子”必然伏匿在这附近观望,既是杀人灭口,不会独留香香一个,所以佯作追去中途折转,迂回向来路茶棚子位置。

东方天边一抹红,太阳将要露脸。

茶棚子边香香伏在小朱的尸体上哀哀痛哭,虽然她不是什么正经女子,但即使是青楼女子也会有专情的对象,她跟小朱之间是有真情的,生离死别,能不哀伤欲绝么?巫峡猿啼,嫠妇夜泣,令人闻之鼻酸。

“香香!”

—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来人赫然正是“阴阳童子”。

香香抬头。

“公子,呜……”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公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发誓为他报仇!”叹口气道:“小朱是我的心腹手下,杀他等于是剁我一只手,我不会放过凶手的。”

“他是我第一个真正爱上的男人,指望……跟他天长地久,他……这—走。我……什么都完了,呜……”

“起来吧!”

香香扶扶小朱冰冷的脸颊,摇晃着站了起来。

“香香,你怎么知道小朱他们……”

“我在前面路口碰到一个人?是他告诉我的。”

“—个什么样的人?”

“浪子三郎!”

“啊!”阴阳童子大惊失色,目光下意识地四下一扫,自语般地道:“这小子怎么会到这条路上来?”

“他说……人不是他杀的?”

“杀人凶手会自承杀人么?香香,他认识你?”

“不认识!”

“唔!”阴阳童子点点头,眸于里闪过一抹残阴之色:“香香,依我判断,那小子八成是凶手,你被他蒙了,不要紧,我会找到他。”

突地一个声音接话道:“不必找,我自己来了。”

“阴阳童子”与香香都大吃—惊。

浪子三郎从对角的大树身后转了出来。

“阴阳童子”两眼发了蓝。

“浪子三郎,你何故杀人?”

“我,杀人?”

浪子三郎用手指了指鼻子。

“你不敢承认?”

“笑话,姓童的,我浪子三郎如果真的杀人时,—定人敲锣打鼓,让所有人知道,因为我杀的一定是该杀的人,准大快人心!”

“阴阳童子”脸皮一阵抽动。

香香厉叫一声:“我跟你拼了!”恶狠扑向浪子三郎,她真的是要拼命。

同—时间,“阴阳童子”摺扇前指。

浪子三郎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把香香旁拉五尺,时间是“阴阳童子”抬手之前的一瞬,他早巳料到“阴阳童子”必然会来这一手,而在香香身形扑出的刹那,他已经移位偏开了尺许,这—来闪避与拉人顺理成章。

“阴阳童子”摺扇撒开。

浪子三郎又带着香香偏开数尺。

“姓童的,你是想两人—起杀?”

浪子三郎怪叫。

香香的手臂被浪子三郎牢牢抓住,她本来要挣扎,听浪子三郎这么一叫,她不动了,骇然望着“阴阳童子”。

“阴阳童子”本来英俊的面孔现在变得十分难看。

“香香!”浪子三郎放开手:“乖乖站在旁边别动,我替你逮杀小朱的凶手。”

香香站住不动,满面惊疑。

“阴阳童子”闪动弹身……

“回去!”

浪子三郎如巨鹰冲天,半空中一掌把“阴阳童子”震回原地。

“阴阳童子”站稳,口角沁出了鲜血。

“姓童的,别急着走,事情还没交代清楚怎么可以开溜,讲溜功你比我差得太远了,安分一点,破扇子也给我收起来……”

“什么毒针毒粉对我完全不管用,还有什么‘亡命散’什么的最好也省省,我一向老实,所以把话说在间里,要是惹毛了我,我就先断了你两只用毒的手。”

“阴阳童子”的脸孔扭歪,他做梦也估不到浪子三郎的功力会高到这种程度,简直已经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姓童的,现在路无行人,咱们慢慢聊聊!”

“浪子三郎,你休得意,待会儿你就哭不出来。”

“那是待会儿的事,先谈现在,人是你杀的对不对?”

“你……胡说!”

香香的神色开始变化。

“他们五个是被毒杀的,你赖不了!”

“小子,你杀了人想嫁祸,我为什么要……”

“你的目的是灭口。”

“小朱是我的心腹,我会……”

“很不巧,我来时小朱还没断气,他亲口说的。”

“鬼话!”

“还有,玄玉那妖女是你枕边人,你不但杀了她,还剥去她的衣服抛在河里,你的心比你用的毒还要毒。”

“童少白……,你……”香香扑出。

浪子三郎—把拉了回来。

“香香姑娘,我要你乖乖站在旁边怎么不听话,他一身都是毒,你送死么?”

“阴阳童子”僵立着,脸孔已完全变了形。

“现在我想听听你杀人灭口的原因?”浪子三郎还是嘻着脸,真是像是在跟很要好的朋友闲聊,半点火药味都没有。

“阴阳童子”紧闭着嘴。

“我知道!”

香香咬牙说。

“你知道?”浪子三郎偏过脸:“那你说吧!”

“他在清源客栈里用诡计污辱了石家堡二少夫人!”

“有这种事?”浪子三郎栗叫。

“他人在这里,问他。”

浪子三郎脸色剧变,目暴杀光,这种情形是他出道以来的头一次。

他一向嘻皮笑脸,天坍下来也不当回事,突然之间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童少白,说,有这事么?”似乎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机。

“有!”阴阳童子承认了。

“想不到你吃了天雷豹子胆。竟然敢坏石家二少夫人的名节…… ”

浪子三郎咬牙切齿,双目喷火。

“阴阳童子”溜动目光。

“童少白,不必妄想有人来救你,也没人救得了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敢这样做?”

“他是奉命而为。”香香又接了话。

“奉谁之命?”

“问他才知道。”

浪子三郎目光照定“阴阳童子”,如果说目光也能杀人,浪子三郎现在的目光就可以杀人,而且已经杀了好几次,这种目光连不相干的人:接触了都会胆寒,已经集愤、恨、怒、毒之大成。

“你说?”

“……”

阴阳童子紧闭着嘴。

浪子三郎深深—想。

“你不说我代你说,那蒙面的特使对你下达的命令,对不对?”

“阴阳童子”全身一战,后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有知道的理由,现在你说,他是谁?”

“不……知道!”

“你敢再说一遍?”

“是……真的不……”

浪子三郎—晃而前,手爪抓出。

“阴阳童子”手中摺扇疾划,虽说他已被浪子三郎完全镇慑住,但他的武功仍是未可轻视的人,人被逼到了极处。便会倾其全力不顾—切地反抗,就是俗话听说“狗急咬豹子”,拼死一声;摺扇一划,其凌厉简直无以形容。

浪子三郎改抓为劈,这是他新练武功的—式。

双方出手疾逾电光石火。

“哇!”地一声怪叫,“阴阳童子”不是被击中,而被挥掌所发的罡劲震透内腑,口血喷处,人跟着连打踉跄,这一跄拉近他与香香之间的距离,—个阴毒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忘命名阴,拼聚残余,一个急冲。

“哎!”香香尖叫一声,已被扣住。

因为势疾,加上“阴阳童子”已负重伤,两人差一点滚倒在面,但还是稳住了,“阴阳童子”反剪香香手臂,他到了她的身后,香香变成了盾牌。

浪子三郎气炸了头皮。

“阴阳童子”面目有如厉鬼,满嘴满身都是血。

“放了她!”

“小子……你是在……说梦话!”

“你以为以她作人质就能走得了么?”

“至少有一个垫背的。”

香香目眦欲裂,只有怨毒没有恐惧。

浪子三郎挹手一指。

“童少白,你准备死几次?”

“随便,本人已经不在乎了。”

浪子三郎的手仍指着,双方距离在八尺之外。

“童少白,我要你放手,她本是你的人对不对?”

“现在已经不是。”

“你想怎么样?”

“我带她上路,你要是不想她死就别跟来。”

“我说过没人救得了你。”

“你别动……”

“阴阳童子”一脚后伸,准备退走。

“杀了他,别管我的死活。”香香厉叫。

“他长翅膀也飞不了。”

浪子三郎话刚说完,“阴阳童子”突然怪哼一声,双手松开,连连后退,他感到一缕奇怪的罡气直贯脑海,就像是挨了致命的一击,浪子三郎的手完全没动,而且远在八尺之外,这罡气何来?

香香扭转身,劈出一掌。

惨哼声中,“阴阳童子”仰栽下去,四肢一阵卷曲不动了。

同一时间,香香也栽了下去。

浪子三郎弹身上前。

“毒!”香香只吐了一个字便告气绝。她死了,但两眼圆睁,她是死的不能瞑目,因为要她命的是她和小朱曾经效忠的主人。

“阴阳童子”是被香香一击震死还是自决?

浪子三郎伸手一探,“阴阳童子”是死了。

现场,七具尸体。

浪子三郎哭笑不得,他从太原一路跟踪“阴阳童子”下来,中途一度脱线,他主要是要从“阴阳童子”身上迫出毁小翠容貌的蒙面人何背景,结果不但功亏一篑,还让这匹色狼有机会糟蹋了石家堡二少夫人如萍。

他在想———“阴阳童子”和香香进石家堡是一种刻意的安排。

石家庆死了,石家辉也如此无能?

蒙面人一帮如此对付石家堡的目的何在?

石中龙何以突然要传家主之位与石家庆?

石中龙之中风有没有人为的因素?

想到这一点他打了个冷战。

大厦已倾,先折其栋,石中龙一倒便注定石家堡已走上了末日之途。

突地,他想到了矢志复仇的东方月华姐妹,东方月华曾说过不杀仇魁,定要石家家破人亡,这是最残酷的报复,莫非这一连串的事故都是……

他又打了一个冷战。

这能怪东方姐妹么?

他感到—阵茫然。

这就是江湖,弱肉强食,逞谋争霸,恩怨纠缠无有了时,一脚踏入便身不由己,可是自己……他不敢往下深想,颓然举步离开。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走的是往交城的路,他准备做什么?

日已上三竿。

大路上已经有了行人。

已经断气的“阴阳童子”突然坐了起来,死人真的能复活么?

不,他没死,只是装死而逃过了这一劫。

他站起身来,拭了拭口边的血渍,干笑了一声道:“天幸能骗过了这小子,只要人活着,迟早一天要这小子付十倍的代价。”

目光射到香香的尸体:“这娘们可是好货,可惜,同样的货色还真不容易找到。”

生来的德性,他似乎已忘了死中得活。

远远有行旅接近。

“阴阳童子”朝大路两端望了一眼,向不远的路边野林快速奔去。

小朱是他的心腹手下,他连他的尸体都不看—眼,他的心大概不是肉做的,人性当然是完全没有,否则他就不会杀与妻子无异的玄玉。

进入要林子,他松口气停下来,自语道:“浪子三郎这小邪门怎么会有这高的功力,那他的师父老小子更可怕么?他手指不动,能发出无形的致命罡气,这是那一门子的武功?要不是我见机暗吞下 ‘仙游丹’此刻早已到达西天了!”

自语甫落,—个声音道:“童少白,你的确命大。”

“阴阳童子”陡吃了惊,摺扇不自学地扬起,目光扫处,立即又把摺扇垂睛。

蒙面人兀立眼前不远。

“特使!”他躬了躬身。

“此次任务只成功—半!”

“是的,特使,没料到半腰里杀出了个浪子三郎。”

“残局由我另外着人收拾。”

“谢特命名。”

“现在你作何打算?”

“打算?”阴阳童子—听话风不对,心里发了毛:“特使的意思是……”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而对手都是睚难缠难惹的人物,你已经无法再在江湖上露脸,问你可有什么打算?”

“这……”

阴阳童子的心已经收紧。

“你难道完全没想过这问题?”

“那只有……离开中原—途。”

“你以前说过的远走关外?”

“是……是的!”

“不行!”蒙面人摇头。

“特使难道要……”他全身的细胞都抽紧了。

“你现在寸步难行,只要一露面就非落人敌人手里不可,你绝到不了关外。”

“那……”

“阴阳童子”连舌头都打了结。

“有一条路可走。”

“是……是什么路?”

他想到的是死路,心里起了兔死狗烹的悲哀。

“这一点等会再说,先谈下一个任务。”

“下—个任务?”

他几乎要额手称庆,既然有下一个任务,这就表示自己刚刚的预测是多余的,不会被灭口。

“对,非常重要,也非常艰巨的任务,你必须尽力达成,不岁太上对你的厚望。”

“是!”阴阳童子躬身而应,—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赴汤蹈火,属下万死不辞,请特使示下?”

蒙面人凝神着“阴阳童子”。

“阴阳童子”显得有些站立不巡。

“你听着!”蒙面人终于开口:“太原城出现了一个蒙面老者,自称‘诛心人’,来路和动机不明,给你的任务便是设法摸他的底,这非常重要,他可能是本门最可怕的敌人,比老小子和浪子三郎那一帮还要可怕。”。

“遵命,属下尽力去做!”一顿又道:“刚刚特使说,要指示在下一条该走的路,不知是……什么路?”

“你现在已经不能以本来面目现身对不对?”

“是!”

“如果你不再是‘阴阳童子’而变成另外一个人……”

“特使的意见是易容改装?”

“对,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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