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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吴弘文本能地奋力一挣,但没挣脱,失神的目光一转,激颤地道:“二哥,怎会……是你?”

陈家麟也激动无已地道:“三弟,怎么回事?”

吴弘文乏力地道:“不要紧,扶我进屋!”

陈家麟接过吴弘文手里的包袱,扶他进屋,一进门,当眼的便是那堆新土。

吴弘文道:“二哥,这……是你做的?”

陈家麟黯然地点了点头,把吴弘文扶到内间床上,放下包袱,道:“这是什么东西?”

吴弘文长长喘了口气,道:“这东西比我的生命还重要,现在不及细说了,追我的人将到,请二哥无论如何要阻住对方……”

“对方何许人物?”

“不止一人,‘牡丹令主’手下,对方的目的就是这包袱,我已被追杀了三天三夜,就是无法摆脱。”

“你的伤……”

“不要紧,绝对死不了,问题是这东西不能丢。”

陈家麟沉重地一点头道:“三弟,你歇着一切有我,别担心!”

说完,出房到了屋外,掇条凳子坐在帘下,拉低笠沿遮住脸孔。

也只刚刚坐好,远远已听到脚步奔来之声。

一个声音道:“这里有间屋子,八成躲在这里,他只剩半条命,决跑不远!”

四名骠悍的汉子,来到屋前空地,其中之一用手指向低头静坐的陈家麟道:“有人,你们注意着我来问问看……”

另一个突地手指地面道:“老大,看,有血迹?”

为首的汉子朝地上仔细一望,比了个手势,其余三人立即拔剑在手,散开来呈半包围之势。

为首的举步追上前去,粗声暴气地道:“吠!起来答话!”

陈家麟没抬头,冷冷地道:“干什么的?”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别装蒜,要你站起来答话!”

陈家麟不屑地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你家小爷站起来答话,小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汉子“呛!”地一声拔出剑来,狞声道:“土小子,老子看你起不起来……”

一个箭步,长剑疾刺而出。

陈家麟左手一挥,一道疾劲的罡风,暴卷而出,那汉子凄哼了一声,倒撞丈外,被另一名汉子抱住,口角溢出了鲜血。

其余两名汉子一左一右圈了过去,发剑便攻。

“锵!锵!”夹以两声惊呼,两名汉子长剑脱手而飞,人也被震得跳跃撞撞直退到两丈之外。

陈家麟手中剑斜扬着,仍低头坐着没动,没有人看出他是如何拔剑出手。

四名汉子全傻了眼,做梦也估不到这看似乡下佬的少年,会有这等身手?

那为首的用衣袖一抹口边血渍,大声道:“朋友,你是真人不露相,报个名号出来?”

陈家麟冰声道:“凭你还不配!”

那为首的汉子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忖功力比人家相差太远,来硬的决不成,又不能就此离开。

只好改了语气道:“朋友,刚才是不是有个受伤的书生,逃到这里藏匿?”

“不知道!”

“朋友,你如果包庇了他,后果相当严重的,恐怕不上算?”

“废话!”

“很好,看起来朋友与他是一伙,等着瞧吧!”

陈家麟心里盘算着,凭这四名汉子,决不可能使吴弘文受伤,他们身后必然还有人,听这汉子的口气,大概也快到了。

心念未己,只听那汉子的声音道:“禀使者,人藏在屋里,地上有血迹,可是……”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们退开!”

陈家麟不必看,也知道来的是“牡丹令主”手下的“红花使者”。

果听那女人惊呼了一声道:“是‘渔郎’!”

四名汉子不认识陈家麟,但却听过他的大号,不由脸上变了色。

人家既已指出名号,陈家麟当然不能再装糊涂了,用手指一顶笠沿,站起身来,不由心中一动。

现身的这名“红花使者”,并不陌生,正是两年前,在饶州祝二员外府中,见过一面的美艳少妇,鬓脚上斜插着一朵红花。

“红花使者”极不自然地一笑道:“渔郎,久违了!”

陈家麟淡淡地道:“好说,彼此!彼此!”

“红花使者”略一沉吟,道:“渔郎,那书生是我们主人严令追缉的人,希望你不要包庇……”

陈家麟冷声道:“什么书生,在下不知道!”

“红花使者”粉腮一变道:“渔郎,你不是存心要与本门作对吧?”

陈家麟一撇嘴,淡淡一笑道:“是你们找上门的,并非在下主动。”

“红花使者”吁了口气道:“长话短说,请交出人来?”

陈家麟道:“交什么人?真是无理取闹,识相的最好请便!”

“红花使者”粉腮又是一变,沉声道:“找不到人我们不会走。”

陈家麟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腔,心想:“看来这一场架是打定了!”

“红花使者”柳眉一挑,道:“渔郎,我们要搜?”

陈家麟俊目一张,精芒毕射寒声道:“谁敢?”

“红花使者”栗声道:“渔郎,我不希望彼此间发生流血事件?”

陈家麟毫不踌躇地道:“在下却不在乎!”

“红花使者’咬了咬牙道:“我们令主已有交代,如果你故意与本门为敌的话,授命可以下手……”

陈家麟一抖手中剑,道:“悉听尊便!”

“红花使者”又缓了口气道:“你犯不上包庇对方,与本门为敌?”

陈家麟横定了心道:“没什么犯得上犯不上,此地是在下盟兄嫂的居处,在下刚刚葬完他俩,在此地尽友谊守墓,这小屋谁也不许侵犯。”

“红花使者”皱眉道:“你盟兄嫂是谁?”

陈家麟道:“这点芳驾可以不必过问!”

“红花使者”道:“你与书生是同路人么?”

陈家麟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花使者”回顾四名汉子道:“你们见到人进屋没有?”

那为首的汉子躬了躬身道:“回使者的话,小的们一路追下来,见他岔上这条小路。

“这里四外都是野地,只这么一户一家,他受伤极重,不可能逃远,而且地上有血迹……”

“红花使者”点了点头,用目光作了一个暗示,然后朝陈家麟道:“本使者要入屋一搜?”

陈家麟冷凄凄地道:“既然非迫在下流血不可,请吧?”

“红花使者”再不说话,拔剑便向前欺……

陈家麟心头顿涌杀机,扬剑以待。

“红花使者”甫接近屋檐边,陈家麟“呼!”地一剑扫了过去,金铁交鸣声中,“红花使者”退了两步。

但她一退又进,主动发剑先攻,招式绵密诡厉,出手就是连环八剑。

也就在双方再次搭上手之际,四名汉子,闪电般冲向屋门。

陈家麟一剑震开了“红花使者”,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回剑旋身猛扫,惨号声中,血光迸现。

四人中一人断头,一人被劈断了肩臂,当场横尸,另两名汉子亡魂尽冒,涌身弹退,面如土色。

“红花使者”的长剑又已攻到,陈家麟回剑急挥,以攻应攻,功力用到了十成,“红花使者”一连踉跄了七八步,兵刃几乎脱手,双目尽赤。

陈家麟没有跟踪进击,站在当门丈许之处,手中剑仍斜扬着。

就在此刻,两名汉子之一高声叫道:“尊者驾到!”

陈家麟举目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蒙面老人,不知何时到了场边,赫然正是那“不败翁”。

他不由有些忐忑,“不败翁”功力深不可测。

记得在南昌赵家祠,“醉翁”与“癫翁”曾合力对付他,对方曾掌震自己吐血,最后施展师门绝招“万方拱服”,才算挡住了他。

现在,自己势孤力单,应付得了“不败翁”,却应付不了“红花使者”,这便如何是好?

吴弘文重伤之下,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那吴弘文称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看来保不住了……

“不败翁”怪笑了一声道:“妙啊!小子,跟你打还真过瘾,来吧?”

“红花使者”先朝“不败翁”一颔首,然后大声向陈家麟道:“渔郎,你不能再逞强了,放开手,以免发生不好的后果?”

陈家麟咬着牙道:“办不到!”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盟弟吴弘文定是伤在这老匹夫的掌下,他能逃得一命,的确是奇迹了。”

“不败翁”道:“那兔崽子够滑溜,他在哪里?”

“红花使者”道:“可能在屋里!”

“不败翁”道:“这小子与他是一路?”

“红花使者”道:“大概错不了!”

“不败翁”道:“怎不去揪他出来?”

“红花使者”一指陈家麟道:“他硬插一手,我不便对他施杀手。”

“不败翁”沉哼了一声道:“由本尊者对付他!”

说着,大步迫近场子中来……

陈家麟心头大急,“不败翁”的掌功太过厉害,非自己的功力所能抗拒,如果挨上两掌,一切算完。

对方可能不会杀自己,但吴弘文可就难保了。

还有那个重要的包袱,势必要落入对方之手,自己唯一可使的,是那招“万方拱服”,看来只有力争先机,使对方没有出手的机会。

心念未已,“不败翁”已到了身前不及一丈之处。

陈家麟猛一挫牙,功力提聚到十二成,沉哼一声,发剑疾攻。

“不败翁”可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双掌甫提,剑势已骇电奔雷般罩到。

陈家麟是蓄意不让对方有发掌的机会,所以这一击形同搏命。

惊呼声中,“不败翁”电闪弹退八尺,但胸衣仍裂了一道口,所幸没伤皮肉。

陈家麟不能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弹身疾进……

但象“不败翁”这等高手,这一瞬目的时间,已足够了,双掌扬处罡风立卷。

陈家麟剑招还只发得一半,裂岸狂涛般的罡风,已袭上身来,登时如遭万钧雷击,全身一震,眼冒金花,一口逆血,夺口喷了出来。

“不败翁”哈哈一声狂笑道:“好小子,你还可以再挨一掌!”

陈家麟心里明白,现在已经面临生死关头,自己死了当然没话说,如果不死,便对不起盟弟吴弘文,这条命非豁出去不可了。

于是努力一定心神,又一招“万方拱服”挟毕生内力攻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败翁”的双掌也告劈出。

人影一触乍分,两声闷哼,同时传出。

“不败翁”连打了两个踉跄,站住了。

陈家麟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口血连连喷出,眼前是一片乌天黑地,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这下全完了!”

“红花使者”与两名手下,也被这武林罕见的场而惊呆了。

陈家麟在心里大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

视力又逐渐恢复,只见“不败翁”兀立着没动,胸衣裂了三四道大口,有一孔似乎极深,但不见有血流出。

他真的人如其号,从来没败过么?

放眼武林,谁能硬承“万方拱服”两击而不倒?

一种本能的求生的意志,使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是,他已无力举剑。

奇怪,“不败翁”仍站着没动,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想来他是料定陈家麟已经无力反抗了。

现在,他无须再发掌,只消一个指头,陈家麟也承受不了。

“红花使者”一个弹身,冲入小屋。

陈家麟目眦欲裂,他想阻止,但才一挪步,便觉摇摇欲倒。

他不必想象屋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一个拼命的念头,浮上脑海,他想起了另一着师传绝技“破元制敌”,这是一种与敌偕亡的奇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因为用过之后,会斩伤根本,不死的话,内元也将终生不能恢复。

现在,事逼处此,他准备不顾一切地豁出去了。

“不败翁”半句话也没说,突地缓缓转身,举步离开。

陈家麟大奇,想不透对方何以不声不响地离开?

陈家麟正准备施展师门绝着“破元制敌”,拼着破功,与敌偕亡,“不败翁”却出乎意料之外地不声不响而离,他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与“不败翁”交手了两个照面,他受了极重的内伤连保持站立之势都难,眼见“红花使者”入屋,他却无法阻止,心里急怒交加,口血又呛了出来。

那两名悍汉认为有机可乘,双双迫了过来,一左一右,伸手便抓有意要把陈家麟生擒活捉。

陈家麟瞪眼望着对方,毫无办法。

“你俩找死么?”

喝声传处,两名汉子忙不迭地收手退了开去。

出声喝阻的,竟然是“红花使者”,只见她接着又道:“把死难的弟兄带到别处掩埋!”

两名汉子齐应了一声,各挟起一具尸体,大步走离。

“红花使者”走近陈家麟,讪讪一笑道:“渔郎,这是场误会抱歉之至。”

陈家麟大感错愕,吴弘文身负重伤,根本无法行动,她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误会二字如何说起?

莫非她们又找错了人……

心念之中,脱口道:“什么误会?”

“红花使者”道:“我等是奉命行事,希望你别介意,你的伤……”

陈家麟意识到事有蹊跷,冷哼了一声道:“芳驾可以请便了,在下死不了的话,总会再见面的!”

“红花使者”怔了怔真的弹身走了。

一场险恶的风暴算是过去了,但结果是什么还不知道。

陈家麟担心吴弘文的安危片刻也难忍耐,强忍着伤痛以剑作杖,一步一步往屋里走过去。

到了房中,床上已失去了吴弘文的影子。

一看后窗,好端端的没有走样,这前后的窗子,都是无法开启的死窗,是在建屋时嵌上去的牛肋巴窗,除了打碎根本不能启闭,人到哪里去了呢?

上了天了么?

房子只这么大,一目了然藏也没法藏,这倒是怪事了?

人,神秘地失踪了,此刻,他实在无力继续追查。

他的伤势太重了,必须要立即自疗。

于是,他暂时撇开了这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上床盘膝跌坐,以师门至上心法疗伤,这疗伤之法,他学过但实际上应用还是第一次。

不久物我俱忘。

功成醒转已是黄昏时分,陈家麟运气默察,只觉痛楚全消,功力尽复,他上了床,在房内来回蹀躞,仍然想不透吴弘文何以会神秘失踪?

这小屋一明一暗,没有后门,如果说是被对方暗中带走,非经由堂屋门不可,那样自己没理由不发觉。

如果是他自己悄然脱身,如何离开的呢?

问题想不透肚子却饿了,屋里根本没有可吃的东西,没奈何只好离屋上路。

双尸四头的谜没解开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结。

盟兄弟离别了两年,在如此的情况下重逢,又如此神秘地分开。

旧地重临陈家麟又到了南昌。

也许是下意识的作用,他投入了两年前与于艳华共住过的悦来店。

他明知道这是神秘门派的一处分支秘舵,但他仍投了进去,住的是那间于艳华曾置酒相待的上房。

他与神秘门派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他一直想不透。

店家的态度,仍十分殷勤彼此心照不宣。

照“公孙大娘”的约定,该赴靖安城然后由人引见“牡丹令主”,现在投入此店,不用说,消息立即传过去。

“牡丹令主”要见他是个谜。

但双方见而之后,当可揭开困惑了两年的谜,不过他内心仍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是敌友不分的局面。

如果说,“牡丹令主”这样做是别有居心,那这一去等于自投罗网。

可是又不能不去,否则情况永远不明。

他料想,这情况的发生多半与师门有关,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师父在若干年前,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

住下不久,店家没要吩咐便送来了酒饭,他心里明白,所以也不多问,送来了便吃,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桌子,他不由想起了两年前与于艳华共饮的那一幕,曾几何时,人事却已沧桑了。

正在自斟自酌之际,香风传处,眼前陡地一亮,房内多了个天仙化人。

他象触电般地全身一震眼也直了,人也呆了。

来的,竟然是“武林仙姬陶玉芬”,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手,是巧遇,还是她有意现身。

如果爱妻陶玉芳仍在世间,他一下子可分不出谁是谁。

内心的痛苦,悄然爬上了面颊,他仿佛面对爱妻,似乎她并没离开他父子。

“武林仙姬”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淡淡一笑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那笑容,又是记忆的复活。

他更加如醉如痴,他忘了招呼她坐,他忘了回答她的话,仍然一目不瞬地望着这妻子的化身。

“武林仙姬”再次开口道:“我该叫你姐夫么?”

陈家麟“哦!”了一声算是醒过来了,忙起身道:“芬妹请坐!”

“武林仙姬”也不谦让,就在他对面坐了。

陈家麟略显紧张地道:“我要小二添杯箸……”

“武林仙姬”一摇手道:“不必,我刚用过!”

陈家麟坐了下去,心情有些紊乱似乎有很多话可说,努力镇定了一下子之后,讪讪地道:“芬妹怎会到这里来?”

“武林仙姬”道:“我正好也投夜这店中,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

陈家麟道:“那实在太巧了!”

话锋一顿又道:“芬妹,我为两年前的误会致歉……”

“武林仙姬”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误会还提它做什么,我早忘了!”

妙曼的声音,迷人的巧笑再加上微闻的娇息,任何人见都会动心。

她的眉眼身段,一个不经心的小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似乎天下所有属于女人的美,都集小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江湖第一美人,的确名不虚传。

而在陈家麟此刻的心目中,他没有感受到她的美,他象是面对一个化身,领略她的温馨摭拾那碎了的梦。

爱儿玉麟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爹您一定要找娘回来……”

他脑海里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但他不敢去深想。

(356)

“武林仙姬”突地容色一正,道:“姐夫,听说我姐姐留下个孩子?”

陈家麟黯然道:“是的!”

“武林仙姬”叹了口气道:“她不该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太可怜了……”

陈家麟垂下了头眼眶不由湿润了。

“武林仙姬”接着又道:“姐夫,能告诉我你的身世么?”

陈家麟抬起头来,怆然一笑道:“我是个孤儿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武林仙姬”樱口一撇,道:“我不信。”

陈家麟剑眉一蹙,道:“你不信为什么?”

“武林仙姬”道:“孤儿也该有个身世来处,比如说今尊堂的名讳,家住哪里等等……”

陈家麟苦着脸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从有记忆起就跟家师在一道。”

“武林仙姬”毫不放松地追问道:“令师没告诉你么?”

陈家麟摇头道:“没有!”

“武林仙姬”偏起螓首道:“那你为什么会叫陈家麟?”

这句话可把他问住了,这一点,他从没想过。

愕然了片刻,才期期地道:“家师是这么叫我的。”

这句话回答的象是出自孩童之口。

“武林仙姬”噗哧一笑道:“姐夫回答的很妙,那么令师呢?”

陈家麟道:“他老人家辞世已经数年了!”

“武林仙姬”噢了一声道:“令先师是怎么死的?”

陈家麟忽地意识到她的语气有异,她为什么要追问这些呢?

师父生前曾遗言周老爹转告,不许透露师门的事,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实在说起来,自己对师父生平,可以说十分茫然,连他老人家的外号那是出江湖后从别人口里知道的。

心念之中,不解地道:“芬妹为何要问这些?”

“武林仙姬”从容地道:“算是好奇吧!不过,你是我姐夫,对你的一切,总不能完全漠然,是么?”

陈家麟当然不满意这答复。

这两句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有理,但实际上却不近情。

两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交谈,岂能迫问人家身世,追究人家师长的生死,再则,她突然不速而至,不无令人起疑之处。

当下淡淡地道:“人死,除了凶死便是病死。”

“武林仙姬”还是不舍地道:“那令师是属于哪一种死呢?”

这句话相当不敬,而且粗俚不堪。

如果出自村姑俚妇之口,倒不怎么样,但是从江湖第一美人口里说出来,便今人惊奇了。

以她的兰资惠质而言,吐语该温文有礼,多少应含蓄些。

当然,陈家麟不能直斥其非,同时从这句话中,证实了她是有为而来,但他不愿说破,漫应道:“家师是病死的!”

“武林仙姬”道:“听闻今师是位不世的高手,年岁并不太高,照理……该享长寿才是?”

陈家麟随门应道:“是的,我也有同感!”

“武林仙姬”又道:“令师遗蜕归葬何处?”

这话问得欢露骨,显然别有居心,但说话的技巧未免太拙劣。

陈家麟本性诚朴,不善巧言作假脱口道:“芬妹问的这么详尽,不是单为了好奇吧?”

“武林仙姬”秀眉一扬,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再问了,姐夫,听说你与我娘之间,起了点误会?”

陈家麟顿时勾起了林二楞夫妇被杀的恨事,俊面一变,道:“我们最好不提这个!”

“武林仙姬”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娘是一门之主,为了维护门户,不得已才这么做……”

陈家麟声音一冷,道:“清理门户,还能假手外人?

“而且,丁香又不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她只是寻个归宿而已,这么做不嫌太过分么?”

“武林仙姬”尴尬地道:“这是立场问题,姐夫说的当然也对……”

顿了顿,突然转变话题道:“姐夫,人家都说我美,你说我真的是美人么?”

陈家麟不向皱紧了眉头,暗忖:“她与玉芳是一母所生,还是一胎同胞,气质上竟有这大的差异。

“想不到美丽的躯壳里,包的竟是个粗俗不可耐的人。”

心念及此,她的丰姿美容看在眼中,便黯然失色了。

当下勉强一笑道:“很美,美如天仙!”

“武林仙姬”柳眉一挑,柔媚地道:“真的么?”

陈家麟道:“这是江湖中人人公认的。”

“武林仙姬”秀额一蹙,道:“姐夫,你给我出个主意?”

陈家麟心中一动道:“主意,什么主意?”

“武林仙姬”娇柔作态地道:“我阅人甚多,也有不少人甘心裙下称臣,不过……有的人才具备了,却没显赫的家世,有的家世不错,却又人才不济,而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你说,该怎么办?”

陈家麟不由啼笑皆非,她不但俗不可耐,而且不知羞耻。这样的话,也真亏她说得出口,天赋与她这副美绝天人的躯壳。为什么偏偏配以这种气质呢?

厌恶之念,油然而生,实在不想与她再谈下去。

举怀呷了一口酒,道:“芬妹,再耐心地找吧,会有适合你的对象的,凭你,还找不到如意郎君么!”

“武林仙姬”格格一笑道:“姐夫,你能替我介绍一个么?”

陈家麟暗暗吐了口闷气,道:“以我的出身,没资格结交高门大户的朋友,不过,我留意就是!”

“武林仙姬”搔首弄姿地道:“姐夫,你可别光口里说说算完,你得替我着意地找呢?”

陈家麟不是厌恶,简直的有点恶心了,勉强保持礼貌道:“一走,我会留意的!”

“武林仙姬”又抛了一个媚眼,站起身来荡声道:“姐夫,我得走了,唔!今儿晚上,我做东,陪你喝三杯!”

陈家麟现在巴不得她赶快走,在他的眼中她不再美了,也跟着站起身来,含糊其词地道:“等晚上再说吧!”

“武林仙姬”姗姗挪步到了门边,又回头道:“姐夫,一言为定,这是……先请的谢媒酒!”

陈家麟干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送她离去。

她走了,陈家麟望着房门直摇头,口里喃喃自语道:“江湖第一美人,这就是风靡武林的第一美人……”

于此,他想到了于艳华,于艳华没她这么美,但气质却强过她千百倍。

下意识中,他感到一阵幻灭的怅惘,因为他把她当作爱妻的重现,然而她的表现,使他彻底地失望了。

人,不能单看外表,一个貌丑而气质好的女子,胜于一个粗俗的美女。

这一搅,他也无心吃喝了,索性坐到外间,静静地想。

他愈想愈糊涂,从外表看,她的气质足可与她的美并称,为什么言行所表现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要真的了解一个人,委实太难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太无谓,她是她,自己是自己,何必去伤这份脑筋?

他想离开,以免再与她晤对,但想到自己此来是追查“白骨魔”的下落,这客店是神秘门派开的,也许有蛛丝马迹可循。

他细想“武林仙姬”说过的每一句话,愈想愈觉不是味道。

一个人枯坐了好一会,觉得很无聊,于是他起身出店,准备四处走走,乘机探查“白骨魔崔元”的踪迹。

在街上兜了几圈,信步走到城外,领略那大自然的景色,心头轻松了许多。

他无目的地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离城已很远了,夕阳余晖里,发觉已然前无去路,入目一片荒凉。

他心里想,索性迟些回城,免得受“武林仙姬”的歪缠。

在别人,求美人一盼而不可得而他却存心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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