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2000000018

第18章 误入圈套

“金龙圣母”靠桌坐下,气呼呼地道:“我照样可以收拾她,不怕她飞上天去。”

上官智不由大喜过望,暗称一声:“侥幸!”对方尚未完成交易,自己这一着棋走对了。不见轿子,也不见那两个抬轿的妇人,想来“金龙圣母”怕那样会太过招摇,所以改变了行动方式,把轿子与抬轿的另行安顿了。

“黑美人”沉凝地道:“圣母娘,早先的布置算是白费了,现在要通知已是不及……”

“不管它他,我师徒足够应付了!”

“是不是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

“江湖中尔虞我诈,我没考虑到这一着。”

“对方为何会临时改变主意,选中这闹市中的客栈呢?”

“当然有道理,客栈中不能大张杀伐,而且闹市易于脱身。”

“她可能马上接踵而来,怎么对付?”

“很简单,等东西到手,毁她易如反掌。”

“她不会另出花样么?”

“还有什么花样好出,只要她现身,便是我掌中之物。”

“仙翁在那儿空等,定要气煞!”

上官智一听“仙翁”两个字,登时心中一震,想不到“梦里仙翁”也参加了行动。随又想到日间在酒楼中,铁卫士头目马千山说新任“七老堂”首老“蓬岛仙翁”杜若水也投在这客栈之中,她所说的“仙翁”,到底是哪一个“仙翁”?

就在此刻,店小二带着一个黑衣老者进入院中,小二大声道:“老夫人在么,有位客官求见!”

“金龙圣母”摘去了包头绢布,眉毛一紧,道:“小蕙,你去问清楚,怎么回事?”

“黑美人”应命出门,站到阶沿上,冷冷地道:“谁要见老夫人?”

黑衣老者赶上前数步,作了一揖道:“是小老儿要求见!”

“黑美人”打量了对方一眼,困惑地道:“阁下是谁?”

黑衣老者干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道:“小老儿姓金,是街上的里正!”

“黑美人”的秀眉锁了起来,惊诧地道:“里正,见我家老夫人何事?”

黑衣老者再上前两步,道:“小老儿有个外房侄女叫稣玉娘,托小老儿来办件事。”

上官智心头“咚!”地一震,稣玉娘果然狡诈无伦,竟要地方的里正代她出面,这一招够绝,如果“金龙圣母”想耍花枪,便有所顾忌,她不能对里正下手,否则便会惊动官府。

“黑美人”心思可真灵巧,微微一笑道:“阁下的话有点不对吧?”

“什么不对?”

“您姓金,外房侄女却姓了稣……”

“哦!是这样,这老儿这外房侄女,从小便过继与姓稣的,所以改姓。”

“黑美人”踌躇了一阵,道;“好,请进来与老夫人当面谈!”

黑衣老者回顾小二道:“小二哥,你在这里等着老夫,说不定要请你帮忙拿东西!”

小二颔首道:“好,小的等着就是!”

上官智暗暗叫绝,稣玉娘的安排可称万无一失,“金龙圣母”再狠,她不能杀地方上的里正,又杀客栈里的小二。

黑衣老者随着“黑美人”进入明间。

上官智居高临下,暗处看明处,对明间里的一切,看得十分清晰。

黑衣老人朝“金龙圣母”一个长揖,他的举止,似乎不类江湖人。

“金龙圣母”做梦也估不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心里气,偏偏发作不得,只见她冷冰冰地道:“阁下方才说,是地方上的里正?”

黑衣老人笑着道:“是的,客栈中上下都认识小老儿!”

“黑美人”站到了“金龙圣母”身旁,脸色可真难看。

“金龙圣母”冷沉地道:“我们不说废话了,阁下的东西带来了么?“

黑衣老人道:“舍侄女再三交待小老儿,先点清老夫人的东西……”

“金龙圣母”略一沉吟,道:“小蕙,让他过目!”

“黑美人”招了招手,道:“阁下到桌边来!”

黑衣老人前移两步,到了桌边,“黑美人”动手打开那匣子,匣盖一启,“呀!”地惊叫了一声,粉腮剧变,转目一看,目瞪口张,说不出话来。

“金龙圣母”转目一看,也是霍然变色,陡地离座而起,栗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智从叶缝里遥遥望去,只见匣子里黑乌乌的,不知是改换了什么东西?不由大感骇异,刚才还以为是备作交换名单的的千两黄金……

黑衣老人惊声道:“老夫人,这是铅块呀?舍侄女说的可不是……”

“金龙圣母”手一抬,止住了姓金老者的话头,寒声问“黑美人”道:“小蕙,这是怎回事?”

“黑美人”激声道:“我也不知道,黄金会变成了铅块,落栈后我没打开过这匣子!”

“金龙圣母”气得身躯发颤,咬牙切齿地道:“那是在望山集被人调了包,什么人有这大的胆子?……”

上官智也是骇异莫名,这可真是估不到的事。

“黑美人”突地惊叫道;“圣母娘,有张字条!”

“什么字条,看写得是什么?”

“黑美人”看了看,口星念道:“黄金千两拜收,已代送河汛赈灾处。”

“金龙圣母”一击桌子道:“有署名么?”

“什么也没有,就这么几个字。”

“哼,好大的胆子!”

黑衣老人期期地道:“老夫人,看来小老儿只好告辞了!”

“金龙圣母”一抬手道:“慢着!”

上官智忽地明白过来,这定是“倾城花无影”伍筱芳的杰作,别人没这能耐,而且她在望山集住的是同一间旅店,照情形看那间店可能是“空门”弟子开的。

黑衣老人皱了皱眉,道:“老夫人有何吩咐么?”

“金龙圣母”目中露出了杀光,冷冷地道:“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

“少装蒜,你带来换取黄金的东西。”

黑衣老人摇了摇头,道:“小老儿什么也没带,舍侄女只请小老儿来代收黄金,交代说金子点齐之后,小老儿平安离店,东西立即送到,现在既发生这佯的事,看来交易是不成的了。”

“金龙圣母”阴阴地道:“小蕙,搜他的身上!”

黑衣老人面色一沉,怒声道:“老夫人,小老儿虽只是地方上一名里正,但不能任你侮辱。”

“金龙圣母”双眼一瞪,厉芒暴射,一字一句地道:“想活就别开口!”

黑衣老人被“金龙圣母”的威势所慑,无可奈何的道:“好,搜吧!”

“黑美人”陈小蕙在黑衣老人身上仔细搜查了一遍,噘着嘴退开,显然一无所获。“金龙圣母”坐了回去,一挥手道:“你可以离开了,告诉你侄女,我们这笔交易总要做成,要她再开条件,老身在栈中相候,特别对她说,并非我方不守信,金子被人调了包,这是意外。”

黑衣老人双手一拱,道:“小老儿一定把话带到。”说完,转身出门,与店小二扬长而去。

“黑美人”愤愤地道:“圣母娘,为什么不把那老的留下,要对方出面谈判?”

“金龙圣母”摇头道:“这老儿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留下他无用处,惹动官府,反而麻烦,小蕙,你去跟踪,但切记打草惊蛇,如有发现,马上回报……”

“是!”陈小蕙应了一声,出门越房而去。

“金龙圣母”坐在桌边发愣,望着那一匣铅块,啼笑皆非,这筋斗栽得不轻。

上官智心念一转,悄然下树,照样越屋而去。到僻静处跃下实地,然后疾转到栈前正街,远远只见“黑美人”在人丛中闪烁而行,当下保持一段适当距离,遥遥尾蹑,这叫螳螂捕蝉,黄雀飞在后。

直蹑到城跟脚,那姓金的里正进入一间矮屋去了,屋子不大,是个小小的三合院,“黑美人”如轻烟般掠上屋面,伏伺了片刻,然后落入院中,上官智从侧方上了屋,伏在屋脊之后,只见“黑美人”轻轻地潜伏在院角对正屋的花架下。

只听姓金的里正在房内道:“嗨!这笔外快是落空了,睡觉了!”不久,房内灭了灯火,再无动静。

上官智暗忖:“跟了来是白费,以稣玉娘的狡狯,当然料到这儿会被盯踪,她决不会露行迹的,所谓的什么远房侄女,看来也是句瞎话,现在问题更严重了,如何阻止对方再交易呢?”

“黑美人”呆了一阵,觉得宁伺下去没意思,弹身离开,上官智也尾随离开,不久,回到客栈,“黑美人”迳到上官智所住的小院中,见没灯火,口里微“噫!”了一声,上前在窗上敲击了数下,出声道;“上官哥,你安歇了么?”见没反应,一跺脚道:“怎么还不来?”飞身跃过短墙,回到她自己那边。

上官智又上了古榕,只见“金龙圣母”仍坐在明间里没动。

“黑美人”进入明间,气呼呼地道:“白跑一趟,那老儿回去便睡了。”

“金龙圣母”好半天才开口道:“小蕙,我们明天离开,这档子事由他们自己去办吧,我们得尽力追查杀害真君的凶手……”

“黑美人”期期地道:“圣母娘,这千两黄金的事如何交代?”

“金龙圣母”击了一下桌面,道:“总不成要我赔偿,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出城把此地发生的事向仙翁说明。”

“黑美人”似乎不情愿,但又不敢不应的样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出房上屋离去,上官智精神为之一振,心想,今夜定可揭开“梦里仙翁”之谜,“梦里仙翁”杀害了法号的“悟禅”、“铁面奇人”范江,而范江又系昔年参与策谋摧毁“乾坤教”的首要人物之一,这笔帐得要“梦里仙翁”偿付。

以“梦里仙翁”这等人物,尚且被利用听令,那“乾坤教’复辟的首脑,不言可喻定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

心念之间,再次尾随“黑美人”之后。

时近三更,街上行人寥落,灯火阑珊,除了几家大酒楼仍传出猜枚豁拳,轻弦歌声外,其余夜市多半已收歇。

“黑美人”窜房越脊,一溜烟般往城外掠去。

不久,出了城,来到旷野中一片荒林里,林中一溪如带,蜿蜒着穿林而过,一条红木板桥,横跨溪上,通向一间小庙,看外表,似是土地祠之类。

“黑美人”来到桥头,停住身形,口里发出一长两短三声胡哨。

胡哨声响过之后,许久没有动静,“黑美人”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奇怪,怎么回事?”说完,又发出胡哨,比方才的更尖锐,在这静夜之中,两三里内可闻,但仍然毫无任何反应。“黑美人”弹身越过红木板桥,扑向小庙……

上官智心念一转,从侧方飞渡小溪,绕到了庙后,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大震,只见庙后空地上,两条人影对峙,一个是素衣鸠杖的老妪,她,赫然正是“百宝仙婆”,另一个是黄衣秃顶的老者,须眉俱白,看年纪不在“百宝仙婆”之下。

“百宝仙婆”会在此地现身,的确令人感到意外。

这秃顶老者是谁,难道是“黑美人”要找的“梦里仙翁”么?

空地另一端的树下暗处,人影一闪,上官智知道那是“黑美人”来了,忙缩身树后,静观反应。

“百宝仙婆”冷峻的开口道:“杜若冰,找到你可真不容易,今夜非作个了断不可。”

上官智一听杜若冰三个字,心头又是一震,原来这老人是“武盟”新任“七老堂”的首席长老“蓬岛仙翁”,“梦里仙翁”与“蓬岛仙翁”是同一个人么?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只听“蓬岛仙翁”打了个哈哈道:“大姐,您怎不听小弟的解释,小弟发誓……”

“百宝仙婆”一顿鸠头拐杖,冷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道:“杜若冰,少来这一套,你的誓言与放屁差不多。”

“蓬岛仙翁”双手一摊,苦笑着道:“我们都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您还是那份脾气,分毫末改,小弟是奉盟主密令追缉助纣为虐的‘梦里仙翁’,大姐这一岔,被他脱了身,小弟身为‘武盟’首老,把事办砸了,如何回去交差?”

上官智松了一口气,暗忖:“原来他是为了‘梦里仙翁’而来,怪不得‘黑美人’连发两次暗号没有反应……”

“百宝仙婆”冷冷一哼,道:“废话少说,今明我们两人之中,只容一人离开此地。”

“蓬岛仙翁”白眉一紧,道:“大姐,您不能硬把这桩事栽在小弟我的头上?”

“你不敢承认?”

“大姐,您要我承认什么?事情根本不是我做……”

“住口,你还要耍赖,干脆告诉你,‘东海逆天客’没有死。”

“蓬岛仙翁”双目电张,惊震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粟声道:“什么,他……仍在世间?”

“百宝仙婆”寒声道:“你想不到吧?很吃惊吧?你以卑鄙诡计暗算他,废了他的功力,可惜你那‘断魂一指’,没使他断魂,被‘鬼牌’挡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蓬岛仙翁”却冷静下来了,沉声道:“大姐,这事小弟的确想不到,但并不吃惊,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既然出了手,当然非死即伤,如果换了小弟受伤或送命,大姐是否会……”

“百宝仙婆”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杜若冰,你的脸皮子越老越厚,亏你说的出口,不管当年你的动机是什么,你不是面对‘东海逆天客’,凭真功实力决生死胜负,却出之以不齿于武林同道的下流手段暗箭伤人,哼!……我以为你这辈子不敢再出头了,想不到还占上了‘武盟’首老之位,姓杜的,你必须要对你的鄙行付出代价。”

“蓬岛仙翁”嘿嘿一笑道:“大姐,岂不闻斗智为先,斗力次之,何必定要说得那么难听呢?”

“百宝仙婆”呸了一声道:“斗智二字何解?狐鼠之行,也谓之斗智,只有你这等人才说得出口。”说到这里,突地面朝“黑美人”隐身之处大声喝问道:“什么人,给老身滚出来?”

“黑美人”闻声急朝林深处遁去。

“百宝仙婆”扬声大叫道:“穷酸,看住人别让溜了!”话声未落,人影已杳。

上官智不禁心中一动,她口中的穷酸是谁?忽地又想到她此去追“黑美人”,“黑美人”说什么也不是她的对手,自己欠了“黑美人”的人情,不能袖手,该去设法阻止才对。

“蓬岛仙翁”身形方一转,一个声音道:“老小子,你真的要开溜,要不要鼻子?”随着话声,一个青衣蒙面人悠然自林中出现。

上官智一看,精神为之一振,现身的竟然是“不老书生”,怪不得“百宝仙婆”称他做穷酸,是“不老书生”的至交,不幸死于“梦里仙翁”之手,他定是追踪“梦里仙翁”而来……

“蓬岛仙翁”窒了一窒,勉强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名满中原武林的‘不老书生’侠驾光临,久仰久仰!”

“不老书生”淡淡地道:“好说,徒有虚名罢了。”

“蓬岛仙翁”沉声道:“老夫与‘百宝仙婆’之间,系届私人感情纠纷,阁下似不宜插手……”

“不老书生”还是那淡淡的口吻道:“受人之托,忠人之呈,本人只是受托留驾,辞仙婆回来,便没本人的事了,至于双方是什么纠纷,却不于本人的事,本人也不会淌这浑水。”

这几句话听来很平淡,但却极够份量。

“蓬岛仙翁”声音一冷,道:“老夫不是怕她,而是看在当年交往的情份上不愿和她斗,彼此都老了,犯不着拚命,误会总有澄清之日……”

“不老书生”摇了摇手道:“本人说过不过问阁下与仙婆之间的事,有话留着对她说吧!”

“蓬岛仙翁”冷哼了一声道:“阁下能留得住老夫么?”

“不老书生”悠闲地道:“阁下何妨试试看?”

“蓬岛仙翁”身形一弹,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朝上官智藏身的方向射来,“不老书生”却站在原地不动。

上官智不逞多想,双掌一扬,照定“蓬岛仙翁”闪射而来的身形猛然劈出,这一击,他用上了十成功力,劲道之强,有如裂岸惊涛,“莲岛仙翁”做梦也想不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在心理上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震得倒旋回空场之中。

“不老书生”好整以暇地道:“如何?”听口气,他是早已知道上官智藏身在那方位了。

“蓬岛仙翁”可就打从心眼里震惊了,两次图逃不成,筋斗栽得不小,但他不能不顾名头身份,当下故作从容地道:“你们人来得不少?”

上官智从暗影中走到场子边的明处,接上口道;“适逢其会而已!”

“蓬岛仙翁”吹胡瞪眼地道:“想不到是你小子?”

上官智冷冷地道:“我们似乎没见过面……”

“蓬岛仙翁”怒声道:“上官智,你在‘武盟’的案子还未算了,老夫随时可下令抓你回去受审。”

上官智一披嘴道:“凶手杀人留记,证据昭然,似乎扯不到在下的身上,今夜城中便有‘乾坤教’的高手在活动,‘武盟’方面不采取行动,是故意纵容包庇,抑是力有不逮?”

“蓬岛仙翁”嘿嘿一声冷笑道:“你小子没资格过问‘武盟’的事。”

就在此刻,一声尖叫遥遥传了过来,听声音发自“黑美人”之口,上官智暗道一声:“不好!”身形一晃,循声掠了去。

距现场约莫十丈外的林中,“黑美人”背靠树身而立,口角挂着两缕鲜血,“百宝仙婆”站在她的当面,只听“百宝仙婆”冷沉地道:“老身本不愿杀人,但你窃听了老身的秘密,你身为江湖人,应该知道这是犯大忌的事……”说着,扬起了左手。

上官智正好赶到,大叫一声。

“老前辈手下留情!”声落,人已到了两人跟前。

“黑美人”激动地唤了一声:“上官哥!”

“百宝仙婆”一转头,似乎极感意外地道:“怎么你也来了,你认识她?”

上官智躬身应道:“是的,请老前辈放了她吧!”

“你为何替她求情?”

“因为……晚辈欠这位姑娘的人情。”

“好吧,看在你份上老身放过她,要她立即离开此地。”说完,转身离去。

上官智上前两步道:“小蕙,伤得重么?”

“黑美人”娇躯晃了晃,道:“不轻,但死不了!”

上官智搓了搓手,道:“还能行动么?”

“黑美人”轻轻呻吟了一声,道:“上官哥,你送我回去,好么?”

上官智一方面惦记着“百宝仙婆”那边的事,一方面也怕被缠住,脱口便道;“小蕙,不成,我还有事!”

“黑美人”嘟起小嘴道:“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怪不得在店里你避不见我的面……”

上官智无可奈何地苦苦一笑道:“小蕙,我不是说过我来灵宝是办事的吗?这么着,你忍着慢慢离开此地,到溪那边歇着,等我办完事,再来送你回店。”

“黑美人”低头想了想,道:“你不骗我么?”

“我干吗要骗你?”

“你要办什么事?”

“有些私事要与刚才那位老婆婆商量。”

“好,你去吧,我不能等你,我得赶回去向圣母娘禀报,在店里等你吧!”

上官智心里明白她并非伤重到不能行动,目的只是要自己送她回店而已,这当然不能说破,当下故表关切地道;“小蕙,你真的能走?”

“黑美人”噘着嘴道:“不能走也得走,那有什么办法!”

上官智吁了一口气,道:“好,你现在就走吧,如果走不动,在半路等我,哦!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黑美人”期期地道:“回店来再告诉你!”蹒跚移步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上官智!别忘了我在等你。”

上官智扬了扬手,道:“我不会忘记的!”

目送“黑美人”走远了,这才急急奔回庙后空场,到了现场一看,不由惊得呆了,只见“百宝仙婆”跌坐场中央,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不老书生”与“蓬岛仙翁”却失去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只这么一忽儿便发生了这大的变化?

看来“蓬岛仙翁”是走脱了,以“不老书生”与“百宝仙婆”之能,难道竟阻止不了一个“蓬岛仙翁”?

上官智一个箭步,到了“百宝仙婆”身前,急声道:“老前辈,怎么回事?”

“百宝仙婆”愤然道:“老身早该下杀手的,一着失误,被那老匹夫遁走了!”

“老前辈受了伤?”

“伤势倒无大碍……”

“‘不老书生’前辈呢?”

“追那老匹夫去了!”

“晚辈可有什么效劳之处?”

“不必,你且说说来灵宝的原因?”

于是,上官智把来灵宝的事前后说了一遍。

“百宝仙婆”矍然而惊道:“侥天之幸,对方的名单交易没有成功,这是件大事,你必须追查到底,老身与那穷酸也参与行动,务要找到稣玉娘那婆娘,不管用什么手段,非逼她交出名单副本不可,对了,你方才提到‘浮尘子’你确知他没遇害?”

上官智沉吟道:“依晚辈看来,他确实没遇害,借机会永远埋名了。”

“百宝仙婆”站起身来,道:“你走吧,稣玉娘既约对方在灵宝交易,她必在附近不远,立即采取行动。”

上官智心念一转,道:“晚辈有句话横在心头已久,不知当不当……”

“百宝仙婆”一听话头,已知其意,立即接口道:“你还是念念不忘‘鬼牌’的事,老身索性告诉你吧!”顿了一顿之后,接着又道:“那是数十年的事了,实在不堪重提,老身与‘东海逆天客’、‘蓬岛仙翁’三人,是道义之交彼此以姐弟相称,那时杜若冰不叫‘篷岛仙翁’,是叫‘蓬岛奇侠’,老身叫‘百宝仙娥’,三人交情不恶,但男女相处久了,情感上便会发生变化……”

上官智点了点头,他插不上口。

“百宝仙婆”抬头望着夜空,似已沉浸在往事中,徐徐地又道:“老身与‘东海逆天客’性格上比较合得来,态度显明之后,杜若冰也就知难而退,但三人的交往没改变,正当老身与‘东海逆天客’即将议及终身大事之际,江湖突然传出谰言,说老身行为不检,说的凿凿可凭……”

上官智脱口道:“定是姓杜的蓄意造谣破坏?”

“百宝仙婆”幽幽地道:“谁说不是,但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一切都嫌晚了!”

“适才听老前辈指斥是他谋害了‘东海逆天客’?”

“不错!”停了片刻,又道:“当年老身个性极强,谣言传出,也不愿解释,一怒绝君而去,目的是追查谣言的来源,当然不会有着落,‘东海逆天客’不找我,我也不找他,岁月无情,青春消逝,直到他遇害不久之后,真相才告大自,他派人来找老身,要老身为他报仇,杀此不义之徒,事实大概便是如此。”

话说完了,她仍然望着天,上官智发现她的老脸上,挂了两行清泪,格于辈份,他有话也不能说,恭施了一礼,道:“晚辈先行一步了!”说完,转身离开,心里大是感慨,世间最难抛躲的,便是一个“情”字,像她这等年岁了,依然无法从心头抹去这伤心的影子。

一路奔去,不见“黑美人”的影子,想来她早已返店了。

晨光熹徽,路上已见早行的人。

正行之间,一男一女,两条人影迎面而来,上官智目光扫处,不由大喜过望,来的赫然是许天心与汪青凤二人,两人也已发现了上官智,脚步一紧,迎上前来,上官智遥遥一抱拳道;“许兄,汪姑娘,幸会啊!”

许天心大声道:“上官兄,想不到在此碰面,太好了!”

三人站到路边,只见汪青凤额眉深锁,粉额紧蹙,比数天前消瘦了许多。

上官智先不谈名单的事,笑向许天心:“许兄是与令师一道来的么?”

许天心愕然道:“什么,家师他老人家也到了灵宝?”

上官智把昨夜的事说了一遍,从名单交换不成,追踪“黑美人”,说到巧遇“百宝仙婆”与“不老书生”。

许天心“哦!”了一声,道:“小弟与凤妹一直在一道,没分过手,不知家师也来到此地。”

上官智这才把话转入正题,尽量的把声音放得和缓:“汪姑娘见到令堂了么?”

汪青凤幽凄地道:“我娘避不见面!”

上官智剑眉微微一紧,道:“城里有位姓金的里正,姑娘认识么?”

“那是我外叔公!”

“哦!他本人也是如此说的,他应该知道令堂的行止!”

“是的,他说了,我们没找到。”

许天心插口道:“幸亏黄金被调了包,不然后果不堪收拾了……”

上官智“嗨!”了一声道:“不掉包反而好,交易一成,我便出手,事情早解决了。”

许天心道:“从‘金龙圣母’身边把千两黄金窃走,换以铅块,这掉包者的身手实在惊人,据小弟判断,决非见财起意,如果目的是为了金子,偷走便成了,不必换以铅块,上官兄认为是何许人玩的手法?”

上官智想了想,期期地道:“小弟认为极可能是‘倾城花无影’伍筱芳的杰作。”

许天心点了点头,道:“嗯!除了她父女,江湖中无人有这份能耐,对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呢?”

上官智明知伍筱芳对自己情深一往,表面上虽然决裂了,但内心仍是不变的,她是有意在暗中相助,可是这话不能说出口,当下摇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话锋一顿,又道:“名单副本不到手,问题仍然严重,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二次,汪姑娘,能设法找到令堂么?”

许天心接过话道:“我们一早出城,便是为了这个,凤妹知道一个地方,很可能会找到……”

上官智精神一振,道:“好,事不宜迟,越快行越好!”说着,转向汪青凤道:“汪姑娘,在下可以同行么?”

汪青凤先望了许天心一眼,才颔首道:“好吧,但到了地头,少侠最好先别露面。”

上官智点头道:“可以,一切都依汪姑娘的吩咐!”

许天心道:“如此我们就走吧!”

三人弹起身形,由汪青凤领头,朝西北奔去。

不久,旭日东升,万丈霞光,照得原野一片瑰丽,距灵宝约莫已有十来里,远远现出了一所庄院,汪青凤止步道:“到了,两位请在此地相候,我入庄去看看。”

上官智望了那庄院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汪青凤道;“这是我外公家,家母可能在这里。”

上官智一摆手道:“如此姑娘请便。”

汪青凤疾步朝那所庄院奔去,不久,便消失在绕庄的林木中了。

许天心手指路边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道:“我们到树荫下坐着等吧!”

上官智默然点了点头,两入移步到树下,倚着树身坐了下去。

就在此刻,只见来道之上尘头大起,一黑一白两骑骏马疾驰而至,白马上骑的是个青衣书生,黑马上乘的却穿的是白衫,黑白相映,十分显目。

只眨眼工夫,便临切近,上官智一看马上人,登时俊面大变,情绪也告大大地激动起来,来的,竟然是“武盟”铁卫士统领,自称“白衣圣剑”的童晓光,与易钗而弁的“倾城花无影”伍筱芳。

马嘶声中,两骑在树荫下勒住了。

许天心可不曾注意到上官智脸上的神情,悄声道:“上官兄,那青衣书生长得好俊,如果是个女的,必定令人倾倒……”

上官智“唔!”了一声,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他耳边又响起了伍筱芳在山中所说的话:“……我会嫁给他的……”想不到她与他真的走在了一道。上官智把头转向别处,一颗心跳得非常厉害。

她俩怎走这条路来呢?是有意抑无意?

只听伍筱芳逼着嗓子,学着男人的音调道:“表哥,这地方不错,下马歇会儿吧?”

童晓光表现得十分依顺地道:“好哇!歇就歇吧!”

两人下了马,把马缰往树根须枝上扣牢,童晓光一眼发现了上官智,脸色为之一变,下意识地把目光扫向伍筱芳,但她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根本就没看到昔日情人,这使童晓光大感困惑,他素知这位表妹慧黠任性,心里疑惑却不敢问。

伍筱芳手指上官智正面一块石头道:“我们坐那边吧!”

两人傍着坐下,状颇亲切。

上官智心里如倒翻了五味瓶,不知是酸是苦是咸还是辣。

他的心头只有李静兰,他不能辜负她,所以才狠心拒绝了伍筱芳的爱,照理,伍筱芳她喜爱于谁,都与他无关,但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分明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一旦被别人得到,又觉得不甘心了。

这有两层原因,一个是她太美,堪称绝代尤物,人之好色是天性,另一个原因是他并非不爱她,而是不能爱她,不见面倒好,这一朝见面,便不能自制了。

双方相对而坐,他不能再把头扭向别处,目光一抬,正好接上了伍筱芳的目光,四目交投,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冷。

伍筱芳“噫!”了一声道:“这位明友好生厮熟,在那里见过……”说着,做出深思的样子。

上官智啼笑皆非,恨不能有个地洞钻了下去。

童晓光是何等机伶的人物,立知表妹的意思,惊“啊!”了一声,起身长揖道:“上官兄,真是幸会!”

上官智按住狂乱的心情,冷眼一扫对方,道:“原来是童统领,真是幸会,童兄是春风得意啊!”

弦外之音,童晓光当然听得出来,口头上他自不愿输与上官智,淡淡一笑道:“上官兄难道有什么失意不成?”

伍筱芳若无其事地道:“表哥,怎不替我引介引介,也好认识个朋友?”

上官智怒视了她一眼,虎地站起身来,朝许天心道:“许兄,我们上路吧?”

许天心看出事情大有蹊跷,一时答不上话来。

伍筱芳悠悠起身,道:“在下想起来了,阁下是‘武盟’上一任铁卫士统领上官少侠,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只是无缘识荆,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说着,深深一揖,又道:“小弟萧方,江湖无名小卒,上官兄肯下交么?”

上官智心意一转,突地改容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萧兄,失敬,小弟无才,为‘武盟’所弃,看兄台如临风玉树,顽石岂堪配明珠,实在不敢高攀。”

伍筱芳脸色微微一沉,道:“曾听人说,上官兄恃才傲物,目空四海,先还以为是讹传,今日看来……”说至这里,突地刹住话尾,转向许天心道:“这位仁兄……”

许天心只好立身道:“在下姓许,草字天心!”

伍筱芳展颜一笑道:“哦!许兄!观兄台的谈吐风仪,定是书香门第之后!”

许天心不由暗吃一惊,这“书香门第”四个字,分明是指出他是“不老书生”的传人,当下也不甘示弱地道:“萧兄想是具有佛家所谓的夙根慧眼,竟能看得出人的出身门第?”

伍筱芳澈澈一晒,道;“好说,胡乱一猜而已,不过,小弟倒是略谙风鉴之学……”

许天心剑眉一挑道:“啊!那倒要请教了?”

伍筱芳反把目光从许天心面上扫到上官智面上,煞有允事地,道:“看两位的气色,利东南不利西北,此行可能不利,然否?”

许天心不由心头一动,这姓萧的美书生真的令人莫测高深。

上官智忍不住开口道:“在下也略识此道,看仁兄的气色,主财运当头,想来已应过了?”这话是暗指千两黄金被调包的事。

伍筱芳面色微微一变,突地鼓掌道:“妙算,妙算,佩服,佩服,想不到上官兄也是此道中人!”

许天心愕然望了望上官智一眼,可猜不透他这话是真是假。

上官智又转向童晓光道:“统领印堂晦暗,主凶,行动要小心些!”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指童晓光残杀了“赤发真君”,如果被“金龙圣母”查出来,“乾坤教”决不会放走他,但童晓光却错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伍筱芳移爱自己,上官智捻酸吃醋,出言警告,当下一披嘴道:“身为武士,刀头舔血,剑下打滚,区区不相信这个。”

伍筱芳深深望了上官智一眼,冷冷地道:“上官兄胸罗玄机,出语令人莫测高深。”

上官智一哂道:“童统领心下十分明白的!”

童晓光阴阴一笑道:“区区一向好强,恩怨最是分明,决不对任何人示弱。”

上官智把头连点,道:“很好,但愿是如此!”

伍筱芳眉毛一扬,道:“时下一般同道,很少能分清玉石的,放眼俱是不识好歹之徒,可叹亦可悲!”

语中带刺,上官智何尝听不出来,但他不想与她真锋相对,淡淡地道:“萧兄话是不错,不过天下事往往有不得已而为之者,所谓不识好歹,有时是各有苦衷,情非得已,萧兄通达人,当知这一层道理。”

伍筱芳似乎忘了现在的身份,又使出女人的小性子,气呼呼地道:“我就是不懂这道理!”

上官智苦苦一笑道:“天下最苦的事,莫过于不被人所谅,嗨!在下失言了!”

这些对话,似乎牛头不对马嘴,局外人的许天心,当然听不出所以然来,只有错愕的份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根本插不上口。

童晓光心里大不自在,他听得出伍筱芳对上官智并未死心,故意干咳了一声道:“表弟,既然高攀不上便算了,何必自贬身份,我们上路吧,愚兄还得赶着去向姑父他老人家请示佳期哩!”

伍筱芳狠狠瞪了上官智一眼,冷极地笑了一声,道:“孤芳自赏,自命不凡,有一天必食其果!”说完,解了马匹,上马飞驰而去。

童晓光朝上官智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作别,急急跟着上马而去。

上官智望着远去的尘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心头像是失落了什么。

许天心“嗨!”了一声道:“上官兄,这是怎么回事,小弟完全被搅糊涂了?”

上官智不经心地应道:“小弟我也糊涂了!”

许天心当然不满意这答复,但人家不愿说,自己也不便追问,只好闭上了口。

上官智觉得自己的态度近于失礼,歉然一笑道:“许兄,小弟此刻心很乱,以后再为详告,请恕失礼!”

许天心突地指庄院方向道:“来了!”

上官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女的身影,蹒跚向这边移来,行动十分迟缓,不由惊声道:“许兄,汪姑娘的情况似乎不对?”

许天心固然关心名单的事,但汪青凤是他的红粉知己,他关切她的比重不亚于名单,在某种情况下,也许犹有过之,一见汪青凤那等情状,二话不说,弹身便奔了过去,在他还未到底之前,汪青凤业已栽倒在地。

上官智心头大震,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

许天心抱起汪青凤,往回奔来。

到了临近,上官智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前,急急问道:“汪姑娘怎样了?”

许天心惶急地道;“受了伤,不轻!”

上官智一看,只见汪青凤粉腮苍白,气息奄奄,口角还有血迹。

许天心托着汪青凤,似失去了平日的机智,不知所措地道:“这该怎么办?”

上官智略一思索道:“我看我们先离开这里,寻个僻静些的地方,现检查她的伤势,别的以后再说。”

许天心点了点头,转目看了看四周形势,然后弹身朝不远处的一座林子奔去,上官智回头看庄院中没人跟出来,也随着奔去,不久,到了林中,许天心拣了个干净的地方,把汪青凤平平放下。

汪青凤缓缓睁开眼来,望了两人一眼,声细如蚊地道:“对不起,我……没把事办好!”

上官智心头一沉,忙道:“汪姑娘,先不谈事情,疗伤要紧,你伤在何处?”

汪青凤费力地道;“不必了,我……活下去没什么意思……”

上官智皱了皱眉道:“许兄,看来是内伤,你先检查一下,小弟到林边守望,带有伤药么?”

许天心点了点头。

上官智移身到了林边,心中着实费解,汪青凤说这里是她外公家,是什么人把她打成这样?她才方说没把事办好,听口气她已见到了她母亲……

奇怪的是庄院中一直不见有人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约莫两刻光景,许天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上官兄,请转回!”

上官智快步走了过去,只见汪青凤半坐着靠在树身上,眼角噙了两粒晶莹的泪珠,看来伤势已无大碍。

汪青凤不待上官智发问,已先开口道:“我已经见到了我娘,任我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交出名单副本,这事我外公并不知道,我母女是在庄门密谈的……”

上官智尽量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和声道:“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汪青凤含在眼角的泪珠,终于滚落粉腮,凄凉地道:“最后,也许是我的话说得太过激烈了些,我娘出手打我一掌,并且声言从今斩断母女之情,我……当时只求一死,所以散功承受一掌,才……伤得这么重!”

上官智吁了一口气道:“汪姑娘,事情可以慢慢地来设法,令堂呢?”

汪青凤垂下眼帘道:“她走了!”

“走了?”上官智脱口说了一句,便怔住了,稣玉娘这一走,又到何处去找她呢?从这情势看来,她是决不肯松手的了,这便如何是好?心念之中,又道:“汪姑娘,令堂还说了什么没有?”

汪青凤咬着牙道:“她说……我爹不能白死!”

上官智呼吸为之一窒,她父亲汪沛,是弑师逆徒,死有余辜,何况他的死是自作孽,害人不成反害已,并非死在别人手下,她母亲稣玉娘的行为,可以说是乖张绝伦,但这些话如果对汪青凤说出来,除了戳伤她的心,别无用处,她是个明大义的女子,当下强忍了一口气道:“汪姑娘,非常感激你的协助,在下想问一句,令堂可能会去哪里?”

汪青凤摇头道:“我再也想不出她能去哪里了!”

“你确知令堂已离开庄院?”

“我见她走的!”

“朝那个方向?”

“北边!”

上官智心想:“如果她存心要借‘乾坤教’人之手泄忿,便不会出涵谷关,由北转东的成份比较大,如快马追赶,还来得及。”

心念之中,面向许天心道:“许兄,你好好照料汪姑娘,小弟先走一步!”说完,朝两人拱拱手,弹身出林,迳奔灵宝。

回到城中,已是近午时份,到了灵宝大客栈门首,陡地想起了“黑美人”陈小蕙,脚步不由趑趄不前,碰上了她,又将缠夹不清,就在此刻,小二迎上前来,道:“公子,您回来了,那位姑娘好等,在门口望了四五趟!”

上官智心头“咚!”地一跳,口里“唔!”了一声。

小二笑嘻瞎地又道;“那位姑娘临走时,还特别关照小的,要小的禀呈您,她去望山集。”

上官智心头一松,道:“我知道了,小二哥,先开一客酒饭到房里,马匹上料,我吃完要赶路!”

小二哈了哈腰,恭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上官智突地想到“武盟”首老“蓬岛仙翁”杜若冰也投在栈中,忙道:“小二哥,还有件事问你……”

“公子请吩咐。”

“有位秃顶老者,带着几名手下,投在贵栈在之中……”

“哦!那位老人家么,一大早便离开了。”

“好,没事了,你去吧!”

上官智进栈回到房中,不一会,小二送来了酒饭,吃喝之间,不期地又想起了“倾城花无影”伍筱芳,一想到她,便觉得心烦意乱,明明两人不能结合,只是一段供作追忆的不了情,但总是不能自己,由她,他又想到了险作同命鸳鸯的李静兰,想起了李静兰,伍筱芳的影子便被斥了。

李静兰处身在“乾坤教”秘舵之中,由于自己拒绝而离去,将受到什么佯的待遇?

这一段情,将来又是如何了局?

想着想着,不由英雄气短起来,不自禁地长叹出声。

酒饭之后,立即束装上道,追查稣玉娘下落是大事,虽然这行动有如大海捞针,但却不能不做。

奔了一程,来到通向望山集的岔道,上官智想起“黑美人”栈内的留言,不必说,她师徒到望山集是查究“赤发真君”的死因。

当然,他避之唯恐不暇,岂会去自找麻烦,一抖缰,顺大道驰去。

正行之间,忽听道旁林中,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救命呀!”

上官智心中一动,暗忖:“还是办自己的正事要紧,少理这些岔事。”奔出了数丈,他又勒住了马,见溺不拯,殊非侠义之道:“既然碰上了,如果不理,问心难安,何况呼救的是女子?”心念数转之后,他终于拨转马头。

“救命呀!”又是一声尖叫传来。

上官智再不犹豫了,一抖缰,冲入林中,只见一名村姑打扮的少女,被两个蒙面人左右逼住,登时杀机冲顶,一跃下马。

蒙面人之一嘿嘿一笑道:“小妹子,别穷嚷嚷,跟爷俩快活一番,你又不损失什么。”

另一个道:“妞儿,包管你欲仙欲死,其乐无穷。”

那村姑面无人色,簌簌抖个不住。

上官智拴好了马匹,正待扑去……

“嗤!”一样东西电射而至,掉在身前,上官智暗吃一惊,转目四扫,却不见人影,拣起那东西一看,赫然是一张纸包着一个小石头,打开一看,纸上还有字迹,上面写得是:“少管闲事,速离为上!”

上官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人传柬示警,看字迹,是匆匆用眉笔写就的,不用说,传柬的是女人了,是谁呢?这就奇怪了,同样是女人,不但袖手,还要别人勿管闲事……

大白天,飞石传柬而不现行,这女的身手相当惊人。

两个蒙面人业已分别抓住那村姑娘的手,往林深处拖,那村姑娘死命的挣扎,口里狂叫“救命!”不休。

上官智可按捺不住了,管它什么传柬示警,闪电扑了过去,口里大喝一声:“放手!”

两名蒙面人似乎陡吃一惊,双双松手弹开,长剑出鞘,上官智如飞絮般的落在那村姑与蒙面人之间,两蒙人再退数步,其中之一狞声道:“朋友可知道上的规矩,光棍不挡人路?”

上官智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一个规矩,见败类不杀三分罪!”

两蒙面人齐齐狞笑了一声,一个道:“朋友口气不小,看你细皮白肉……”

另一个打断了话声道:“别扫了兴致,打发了算了,还讲个什么劲!”

上官智这才注意到两个蒙面人的眼神精光闪闪,芒焰带青,分明是内家高手,而且音调苍劲,年纪当在中年以上,似乎不应在这荒野企图非礼村姑……

那村姑紧紧靠在上官智身后,口里呜咽出声。

蒙面人之一突地退了开去,道:“交给你吧,用不着二对一!”

另一个抖了抖手中剑,哈哈一声怪笑道:“哥儿,你既然佩着剑,必练有几招江湖把式,拔剑吧,否则阎老五在帐上不记你是个武士,岂不遗憾。”

上官智气冲牛斗,根本不屑答话,“呛!”地拔出剑来,挥了出去。

“锵!”地一声金铁震鸣,蒙面人屹立不动,从容化解了这惊人的一击。

上官智大感意外,他料不到对方会有这高的功力,这一剑他用了七成功力,江湖中一般高手决接不下,估量着对方必应剑而倒,谁知事实大谬不然,现在,他意识到那传柬示警的,并非无因了。

心念之中,把功力运到十成,再次攻了出去。

又是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那蒙面人被震退了两步,依然分毫无损。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朋友还真的有两下子,不枉大爷拔剑,来,你也接大爷一招!”随剑声出,闪闪寒芒,罩向上官智,奇诡厉辣,令人咋舌。

上官智一咬牙,施出了杀手锏“乾坤一掷”,以攻应攻。

那蒙面人可真滑溜,招式出到一半,突地闪电般弹了开去。

上官智有心要取对方性命,招式不收,跟踪进击,蓦在此刻,只觉背后“命门穴”上重重地挨了一指,连意念都不及转,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这一指换了别人,十个也死了。

蒙面人哈哈一声狂笑道:“上官智,你就认了吧!”说着,又飞指连点了上官智数处穴道。上官智全身瘫痪如泥,但心下却十分清楚,恨得牙痒痒的地,只怪自己太疏忽了,江湖经验不够老道,眼睁睁钻入圈套。

那村姑娇笑了一声道:“少侠,你这么健忘,竟认不得我了?”

上官智定睛细看,才认出这村姑赫然是“乾坤教”秘舵中见过的青衣少女留香,不由暗道一声:“完了,这一落在对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恨、愤、怒,全都没用,只有设法脱身才是上策,于是,他定下心来,运起本门心法,以谋自解穴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穴道逐一被冲开,但真气却无法凝聚,上官智大感骇然,想来想去,想不出是什么道理?

轿门隙缝的光线由暗淡而消失,轿内漆黑一片,业已入夜了,轿子仍飞奔不停。

上官智由焦灼而绝望,真气始终不能提聚,他试了数遍,穴脉无一阻塞,也不似中毒的迹象,何以真气不聚呢?

轿子终于放了下来,轿门一启,灯光刺目,上官智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才看出眼前是一个大厅,轿子正放在厅门之外,厅内坐了不少人,居中坐的,赫然是“金龙圣母”,座旁侍立的是“黑美人”陈小蕙,面色十分难看。

两厢坐了七八人,两个蒙面人也在其中,上官智认得其中的三人,红石谷内见过的堂主雷苏,姓布的总管,另一个是被李静兰的母亲称作十三哥的“天狗”任幼辉。

“金龙圣母”大喝一声道:“把那小子拖出来!”

轿旁两名黑衣汉子立即伸手入轿……

上官智冷叱一声:“闪开!”

两名汉子陡吃一惊,不期然地缩手后退,厅内众人神色也为之一变。

上官智除了真气不能聚,行动已能自如,起身下轿,昂首入厅,在中央一站,那一份豪气英姿,的确令人心折。

那曾与上官智交手的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上官智,本座知道你功力不赖,定能自解穴道,可是解不了真气被封的禁制,对么?现在你与普通人无异,乖乖地,免吃苦头!”

上官智咬着牙,目光逐一扫过厅内众人,最后停在“金龙圣母”面上,他故意不看“黑美人”,他怕有损自尊。

“金龙圣母”老脸上的皮肉一阵抽动,沉声道:“上官智,你如果自命是个武士的话,坦白回答本圣母一个问题。”

上官智心头一动,暗忖:“难道她为了‘黑美人’的亲事,而如此小题大做么?”心念之中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瞟向“黑美人”,“黑美人”眉毛紧紧锁在一起,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金龙圣母”又开了口,声音冷厉刺耳:“你说,真君是如何被害的?”

上官智闻言一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赤发真君”被杀的事,想不到这件公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登时心念疾转:“该不该说出童晓光呢?童晓光杀‘赤发真君’是为了报仇,这公案只自己一人暗中目睹,自己如说了出来,对方必不择手段对付他,而他就要与伍筱芳成亲,一方面得顾及道义,另方面得替伍筱芳着想,算是偿她的情,事实上自己与童晓光无怨无仇,他之仇视自己,完全是为了伍筱芳……”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芳驾怎会向在下提此问题?”

“金龙圣母”冷笑了一声道:“你与‘不老书生’、‘百宝仙婆’等是一道的人,除了你们,谁也没这能耐!”

上官智道:“芳驾是凭臆测?”

“金龙圣母”厉声道:“你不敢承认么?”

上官智一披嘴道:“笑话,大丈夫敢做敢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金龙圣母”重重地哼一声道:“你曾在望山集现身,又跟踪到灵宝,你如何解释?”

同类推荐
  • 飞雨落花红
  • 山猫王森

    山猫王森

    西门丁《山猫王森》作者: 西门丁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山东青岛市内藏污纳垢的蜘蛛巷区,犹如昔日香港的九龙城寨,龙蛇混杂,乌烟瘴气,黄、赌、毒式式俱备。其中帮派势力割据,明争暗斗,又有四方亡命之徒视之为收容站。凶杀、武斗成为家常便饭。然而这一次被杀者却是鸦片烟馆的大老板王麻子。而且杀人的手法极端凶残,头颅不翼而飞。王森充分运用他的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卒破案于鬼神莫测之间。——“山猫王森”的序幕篇:《山猫王森》。
  • 龙舟阁风云

    龙舟阁风云

    五月初一,整日大雨。直到黄昏,雨点依然像泼水般,从半空的乌云不停泻下。就在这个时候,铜刀镇之东,突然出现了三个黑衣人。这三个黑衣人,年纪并不大,最大的一个看来都不超过三十岁。但,他们的手里,却每人手持一根木杖。最令人心悸的,就是这三根木杖,皆血渍斑斑,虽在滂沱大雨之下,依然并未冲洗得掉。这三个黑衣人,以前从未在这里露过脸。铜刀镇数十年来,都很太平无事,这三个黑衣血杖来客,莫非是这个地方的不祥征兆?五月初二,雨已停。峥嵘老人在铜刀镇的一座广场里,面色沉重地看着十一具尸体。昨夜大雨中,铜刀镇竟然有十一个人被暗杀。这当然是一件大事。所以,...
  • 游侠郭解

    游侠郭解

    大小两间土房,里间紧靠外墙是土炕:炕上只有一领旧席和两床打着许多补丁、五颜六色的旧薄棉被。炕南头靠墙是灶,余烬已灭,灶头上有半锅水还冒着热气。此外除一些破旧木瓢陶碗之外,更无长物。由东墙小方洞射进来的朝阳,照见室中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便知这家人虽穷,日子过得很勤谨。“妈!我饿!”女主人田寡妇的五岁幼子眼泪汪汪望着她那面容憔悴而又带着一脸苦笑的母亲跳脚。“幺娃,忍着点,莫叫妈再伤心。你先趁热喝碗水搪一搪,莫看是清水,这里头有妈的眼泪呢。”田寡妇的十岁儿子田豹抢先发了话,一面却拭着眼泪。
  • 血河魔灯

    血河魔灯

    少年罗志海身负血海深仇,其父“人门”门主罗平,其母秦绍英及恩人“睁眼摄魂”皆为“地堡”堡主“冷面亡魂”及其门人所杀。罗志海进鬼谷,入血门,得“毒龙剑”,服“天玄丸”,练就“天玄阳功”。出谷后夺二十一枚铜钱,拜“北妖”为姐,获美少女白姬之芳心。破解铜钱之秘,自恨天峰十花石进入神秘之境,得“地窟”神秘女子授以绝世神功,成为“万能之神”门徒,携“魔灯”重出江湖。邂逅白衣女子李冰玉,血洗“金蛇教”,闯“地堡”,杀仇敌,成为武林公敌。终揭露“铁旗令主”爱女‘玉面观音’于芳因爱丁逖坤不遂,而请“西神”与“南君”出面,把“武林之花”沈凤玲与丁逖坤...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