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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独闯少林

绝谷似乎无穷无尽,奔驰良久,仍不到头……

云雾渐见稀薄,耀眼的阳光,照亮了每一处幽暗之地,司马明停住身形抬头仔细一审视,不由暗暗好笑,奔驰了半天,却兜了半个圆弧,来到了方才与“玉女罗绮”分手处的对峰,那孤凄的影子,还隐约可见。

司马明摇了摇头,自语道:“一个可怜的情痴!”

蓦然——

数条人影,星飞丸射般向峰顶驰来,顾盼之间,已临切近,司马明目光掠处,杀机顿起,来的赫然又是“梅花会”的高手,一共七人之多。

当先一个老者,后随六名壮汉。

司马明猛喝一声:“与我停下!”

七人骇然刹住身形,为首的老者脱口道:“邪神第二!”

六壮汉面色大变,立即采取戒备之势。

司马明大感愕然,对方竟然称自己为“邪神第二”,他自忖行事并不邪,何以会被称为“邪神第二”呢?

为首的老者抖手一掷,一道红光,冲空而起……

司马明暗骂一声“找死!”想不到“梅花会”竟跟踪自己入了“武功山”,这信号当然是召集高手对付自己,当下欺前数步,冷哼一声道:“各位是追踪本人而来?”

七人齐向后退了一步,为首的老者色厉内荏的道:“司马明,四周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插翅难逃!”

司马明面上杀机更浓,冷笑一声道:“那就屈七位大驾为本人开路……”

路字方离口,双掌已随着疾弹而出,这一击之势,不但奇怪绝伦,劲道也强猛得令人咋舌。

为首的老者一闪身弹了开去,六壮汉闪避不及,被震得四散而开。

司马明一掌劈出之后,电掣旋身,再度扫出一掌……

惨嗥起处,六壮汉之二,身形被卷起两丈来高,泻向无底深谷,其余五人,不由亡魂大冒,为首的老者疾喝一声:“退!”

“作梦!”

冷喝声中,司马明捷逾鬼魅的一划,扣住那老者的腕脉,那老者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登时惊魂出窍,面如死灰,冷汗粒粒渗出。

另四个壮汉,骇极之余,已呆若木鸡,簌簌抖个不停。

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司马明猛一振腕,那老者像被掷球般的抛向绝谷,凄厉刺耳的惨号,由高而低,瞬间沉没不闻。

四壮汉如梦乍醒,落魂失魄的各个弹身……

“那里走!”

震耳喝声之中,司马明身形疾划,连劈四掌,四道排山劲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分别涌向四个残存的“梅花会”高手。

惨号嘶空,四条身影,与前三人同一命运,飞坠绝谷之中。

“小子好辣的手段!”

声音冷得像是发自寒冰地狱。

司马明蓦地回身,只见“四吊客”之中的“横死客”与“非命客”双双站在面前,形如僵尸,颈间套着一个绳圈,不由为之心头一震,“四吊客”之中随便一个,功力都在“武林四异”之上,自忖绝非对方敌手。

但强傲的性格,使他毫无惧容,兀立如山。

“横死客”阴森森的怪笑一声道:“小子,在劫者难逃,你就认命了吧!”

话声中,双掌电扣而出,快得使人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司马明冷哼一声,“九阳神功”猛然吐出,以攻应攻。

“横死客”倏地改爪为掌……

四山皆应的巨响过处,“横死客”身形连晃,司马明却退了八尺之多。

几乎是同一时间,“非命客”从旁呼的击出一掌,滔滔狂澜,挟万钧之势,卷向了身形尚未立稳的司马明。

闷哼声中,司马明口血飞喷,跟踉跄跄的直退到两丈之处,才勉强定住身形。

“横死客”一晃身弹进一丈……

“非命客”突于此时道:“老大且慢!”

“为什么?”

“何不捉活的?”

“会长唯恐夜长梦多,已不打算要活口了!”

“可是他老人家……”

司马明第二次从对方口中听到“他老人家”四个字,这是“梅花会”追杀自己的关键,这被称为“他老人家”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为什么要派人追杀自己?以“四吊客”这等武林罕见的魔头,尚且听命于他,可想而知绝非等闲人物……

“横死客”道:“老三,这是会长之命!”

“非命客”显然很认真的道:“如果他老人家怪罪的话……”

“自有会长承担!”

“我弟兄四人因说奉命辅佐会长……”

“老三,这小子透着邪门,竟然有这多人撑腰,连那新近出现江湖的“穿胸使者”似乎也庇护他,现在是千载一时之机,错过的话,就很难说了!”

司马明气愤填膺,对方竟然在讨论自己的生死,恨毒至极的道:“四吊客,如果我司马明不死,你们当心着被活裂……”

“嘿嘿嘿嘿,小子,可惜你死定了!”

最后一个了字离口,双掌已猛劈而出,这一掌“横死客”要立意毁去司马明。

司马明牙根咬紧,全力发掌硬封……

“轰!”挟以一声凄厉的惨哼,司马明被震得腾起丈来高下,弧线下落,坠向那无底绝谷。

初时,他神志尚清,但觉有如驾雾腾云,虚飘空荡,不自觉的狂喊道:“难道我就这样死了?我死不瞑目呀!”

那凄厉的呼声,连他自己也听不到……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且说,“横死客”把司马明击落绝谷之后,向“非命客”一偏头道:“任务已了,我们走!”

蓦地——

一个森冷的声音道:“走?先留下命来!”

双客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黑如墨染的怪人,站在三丈之外,眼中闪射着无比的怨毒之色,阴残如双客,仍不免心中泛寒。

“非命客”狠狠地盯了对方一眼道:“阁下就是‘毒中之毒’……”

“不错!”

“阁下口气不小,竟然敢奢言要我兄弟的命?”

“不止你两个……”

“横死客”嘿嘿一声阴笑道:“阁下想是要替‘邪神第二司马明’报仇?”

“你说的半点不错!”

“长话短叙,请吧!”

“毒中之毒”重重的哼了一声,呼的一掌罩身击向“横死客”,劲气怒卷,有若裂岸惊涛,声势骇人至极。

“横死客”有心一试对方深浅,举掌硬封。

劲风狂荡旋卷之中,“毒中之毒”身躯一摇而止,“横死客”却退了一步。

“四吊客”的身手,在武林中可以说罕有敌手,任谁一客,都足以使风云变色,而“毒中之毒”却较对方还要高出一筹。

“毒中之毒”一掌之后,一连又劈出三掌,势如倒海排山。

“横死客”一划身,弹出两丈之外。

就在“横死客”弹开之际,“非命客”已捷逾鬼魅的伸出鬼爪,抓向“毒中之毒”侧背,这一抓,可以说快得肉眼难辨。

“毒中之毒”身手确属骇人,半途撤掌,反抓对方……

双方的动作,有如电光石火。

微哼声中,“非命客”的手爪,抓实“毒中之毒”的肩背,五指入肉,鲜血顺指而冒,先后眨眼之差,“毒中之毒”的黑手爪,也同时抓上了对方手臂……

“横死客”怪叫一声:“老三,松手速退!毒……”

挟着刺耳怪喝声中,一掌斜斜击向“毒中之毒”的上盘。

人影霍然而分。

“非命客”狂嗥一声,竖左掌疾切右臂上端,“喀嚓!”一声,一条右臂齐肩而落,随即点穴止住血流,狠声道:“‘毒中之毒’,有一天我‘非命客’要把你撕成碎片!”

“毒中之毒”阴恻恻的道:“现在我就要使你这两个吊死鬼灰飞烟灭!”

“非命客”被“毒中之毒”抓中手臂,立感麻痒难当,被“横死客”一喝,登时魂飞天外,当机立断,自截右臂,但心中的怨毒,可就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横死客”暴喝一声,枯瘦干瘪的手掌,幻起如山掌影,罩身击向了“毒中之毒”,劲风横溢,形同疯虎。

“毒中之毒”一窒之下,身形倒弹一丈……

“横死客”一拉“非命客”,双双电射而遁。

“毒中之毒”声音中充满了杀机,向飞逝的双客背影道:“你们逃不了的!”

说着步向绝谷边缘,望着那云锁雾封的无底绝谷,凄然一声长叹。

就在此刻,一老一少两条人影,向“毒中之毒”停身之处缓缓移来。

“老前辈,我明哥准会在武功山中?”

“这没有错的,我亲耳听到‘梅花会’调兵遣将,跟踪入山截击他!”

“可是三天了,却丝影不见?”

“武功山范围如此之大,他又没有固定去所,慢慢找吧!”

“‘梅花会’截击他的目的何在?”

“这却不得而知……”

…………

这一老一少两人,赫然正是“偷星盗月施万全”和尚小芸,两人不期而遇,一同入山寻找司马明。

突地——

“偷星盗月施万全”一抬手挡住尚小芸的身形道:“妞儿,且慢!妳看那悬岩边上的人影是谁?”

“管他是谁!”

“他就是比‘北毒’更毒的‘毒中之毒’!”

“哦!”

尚小芸“哦!”一声,蹬蹬退了两步,随即秀眸之中闪射骇人杀光,颤声道:“毒中之毒?”

“不错,衣着皮肉均黑的,世间只有他一人!”

“我要杀他!”

“什么?”

“我要为我妹妹和李文祥报仇!”

“可是妞儿,这魔头撇开毒不谈,单只武功,较之‘武林四异’还要高出一筹,连不可一世的‘梅花会长’也对他忌惮三分,妳……”

“我非杀他不可!”

声落,脱弩之箭般的扑了过去。

“妞儿不可,妳这无异是找死!”

“偷星盗月施万全”伸手没有抓住,尚小芸已到了“毒中之毒”身后丈外之地,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毒中之毒”恍如未觉,仍然兀立如故。

尚小芸心切妹妹和李文祥被“无影之毒”毒死之仇,浑忘一切利害,对着“毒中之毒”的背影厉声喝道:“‘毒中之毒’,魔鬼,姑娘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毒中之毒”缓缓回身,面对目眦欲裂的尚小芸,阴冷的道:“妳要杀我?”

“不错,要把你这魔鬼碎尸万段!”

“偷星盗月施万全”一眼瞥见现场地下的斑斑血迹,还有一只断臂,立即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骇然道:“此地曾经过一场拚斗?”

“毒中之毒”冷漠但却慑人的目光,转向了老偷儿,道:“不错,一场血拚!”

“是否有‘邪神第二司马明’在内?”

“有!”

尚小芸和“偷星盗月”同感心头一震,尚小芸急声道:“他人呢?”

“谁?”

“司马明!”

“死了!”

尚小芸如遭焦雷轰顶,蹬蹬蹬退了五个大步,眼前一黑,娇躯摇摇欲倒,面上的肌肉,急遽的抽动,刹那之间,她像是跌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想不到她矢志委身的心上人,竟然死了!

她只感手足冰冷,全身发麻,脑海嗡嗡作响,她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

“不!他没有死,我的明哥不会死,他……不会死……”

那声音悲惨凄厉,令人不忍卒听。

“偷星盗月施万全”老脸呈现一片激愤至极之色,慄声道:“是阁下出手……”

“毒中之毒”摇了摇头道:“梅花会特级高手‘四吊客’之中的‘横死’、‘非命’两客!”

“四吊客?”

“不错!”

“尸体呢?”

“飞坠绝谷,就在这下面!”

尚小芸终于哇的哭出声来,哀哀凄凄,如巫峡啼猿,空山杜鹃,只哭得草木为愁,天地同悲,一声声,如怨如诉,断人肝肠。

这哭,显示出处女芳心对司马明爱的深厚。这哭,是真情的流露。

声嘶了!泪尽了!

“明哥,等我!”尚小芸沙哑的唤了一声,扑向悬岩……

“妞儿,别做傻事!”

“偷星盗月施万全”大喝一声,欺身如电,一把扣住了尚小芸的手腕。

“放开我!”

“妳想做什么?”

“找我那明哥哥!”

“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死谷,这就是‘死谷’,武林三大绝地之一,这谷四面绝壁环绕,没有谷口,除了由悬岩跃下之外,别无出入路道,没有人进‘死谷’而能生还,‘死谷’在武林中至今仍是一个极大的谜!”

尚小芸木然的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妳错了,妳如果真的爱司马明,^妳该设法替他报仇,况且,他看来并非夭折之相,生死还是一个谜,妳又何苦呢?”

“毒中之毒”缓缓离开悬岩边缘,举步朝侧方走开……

尚小芸突地厉叫一声道:“魔鬼,你想走可没这么便宜!”

“毒中之毒”闻声止步,道:“怎么样?”

“我要你的命!”

尚小芸娇躯一晃,欺到“毒中之毒”身前,一掌劈向对方当胸。

“偷星盗月施万全”惶急的道:“妞儿,使不得,毒……”

“偷星盗月施万全”虽然发声阻止,但,来不及了,尚小芸的纤掌,已印上了“毒中之毒”的胸膛。

“砰!”

“毒中之毒”踉跄退了三步,口角溢出两缕鲜血。

“偷星盗月施万全”怔住了!

尚小芸也怔住了!

以尚小芸的功力,一击能使“毒中之毒”吐血,简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毒中之毒”不闪不避,不还击,更不运功相抗,为什么?

“毒!”

“偷星盗月施万全”骇然惊叫一声,尚小芸也猛然惊觉,果然,一只右臂已酸麻得无法动弹,渐呈紫酱之色。

“毒中之毒”一扬手,向“偷星盗月施万全”道:“这是解药,拿去!”

“偷星盗月施万全”茫然的伸手接住,饶他江湖阅历丰富,也想不出其中因由,“毒中之毒”为什么会拿出解药?

“毒中之毒”脱手掷出解药之后,弹身飞逝,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只两闪便从两人视线中消失,老偷儿本以轻功见长,相形之下,也自叹弗如。

尚小芸惑然至极的道:“老前辈,这魔鬼为什么要这样做?”

“偷星盗月施万全”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老偷儿也挣不出其中道理,妳先服下这解药吧!”

“不!”

“噫,为什么?”

“我与他仇深似海,岂能接受……”

“妳不想活了?”

这话使得尚小芸芳心一震,粉腮也为之大变,道:“可是我与他势不两立?”

“那是两回事,先解毒要紧!”

“我能相信这解药吗?”

“绝对可信,以‘毒中之毒’的功力而论,他要毁妳可以说易如反掌,我老偷儿也恐怕逃不了。但他竟然硬承妳一掌而不还手,也不运功相抗,这其中定有蹊跷,妳中毒乃是妳手掌接触他身体之故,他如安歹心,何必多此一举,放心服下吧!”

尚小芸无可奈何的接过解药,纳入口中。

片刻之间,麻痒若失,紫胀全消。

“妞儿,我们走吧!”

尚小芸眼圈又一红道:“可是明哥……”

“吉人自有天相,如果万一他真的已尸横‘死谷’,我们目前唯一可做的乃是为他报仇!”

“报仇……是的,可是他的尸骨……”

“妞儿,别死心眼,妳有这种心意,司马明纵死也瞑目了,“死谷’被列为武林三大绝地之一,任何人也无能为力……”

“偷星盗月施万全”说到这里话锋一顿,又道:“妞儿,妳既然如此爱他,妳该替他完成一个未了之愿!”

尚小芸一怔道:“什么未了之愿?”

“寻访他母亲‘散花女王芳兰’的生死下落!”

尚小芸陡然一震,颤声道:“什么,他是‘四海游侠司马宏’的儿子?”

“不错,他的身世可能只有老夫一人和另外一个神秘的人知道。”

“江湖传言,昔年……”

“传言多半失实,岂能尽信。”

尚小芸面上倏现坚毅之色,道:“老前辈,我们走?”

“走吧!”

尚小芸再度放眼“死谷”深深注视片刻,一咬牙,和老偷儿双双纵身离开。

出得山口,只见十多具尸体,狼藉道上,每一具尸体,死状一样,全是五官溢血,像是一种至高的掌力震死!从服装上的标志,显示死者全是“梅花会”属下。

尚小芸不由骇然惊呼道:“是毒中之毒下的手?”

“偷星盗月施万全”细一审视,点点头道:“不错,‘无影之毒’!”

“‘毒中之毒’为什么要向‘梅花会’的人下手?”

“这是令人费解,这些‘梅花会’的高手,显然也是入‘武功山’追截司马明的高手之中是一部份,前后事实对照,‘毒中之毒’似有意为司马明报仇,至于为什么,就非凭臆测所能知道的了!”

尚小芸困惑的摇头,继续上道。

且说,司马明被震落绝谷,自忖万无生理,不禁张口狂呼道:“我不能死,我死不瞑目呀!”

“砰!”

身体撞在绝壁间的突石上,但感五内皆裂,伸手一抓,没有抓牢,身形再度泻落,片刻之后,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丝灵智又告复苏,只觉一股奇强的热流,滚滚从“命门”大穴之中注入,兴起一念道:难道我没有死?

耳边一个声音道:“心神归一,运功接引!”

司马明忙收敛心神,以本身真元接引,热流愈来愈巨,身形不自觉的震动起来。

“透重楼,过紫府,叩生死玄关!”

身形猛地一颤,他又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度醒转之际,但觉周身舒畅无比,百脉通畅,微一用力,内劲如泉而涌。

那声音又道:“成了,孩子,生死玄关已通,起来吧!”

司马明自份必死,作梦也估不到会有这种奇遇,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当下猛一睁眼,站起身来,只见自己置身的地方是一间布置洁雅,纤尘不染的石室,上下四方,浑如一体,莹白如玉……

“孩子,你能到这里来,也算是缘法!”

声音入耳,十分熟悉,像是在那儿听过……

但回顾之下,却不见半丝人影,闻声而不见人,不禁大感骇然,恭声道:“是那位前辈,可容司马明叩见,拜谢救命之恩?”

“孩子,你听不出我是谁?”

司马明突地欢然道:“您是罗前辈?”

“不错,是我。”

声落,石室正中的石床上,幽灵似的显现一人,她,正是“玉女罗绮”。

司马明呆了半晌,才深深一礼道:“谢过前辈大德!”

“不必多礼了,你很奇怪方才何以闻声不见人,是吗?”

“是的!”

“这是‘无相身法’!”

“无相身法,无相身法,无相……”

司马明喃喃地不停念着“无相身法”,心中似有所悟。

“玉女罗绮”是“邪神许昌”年轻时的恋人,为了这一段情,她在绝谷边缘苦等了五十年,绮年玉貌,变成了白发鸡皮。

司马明可想不到坠谷之后,会为她所救,而且还助他打通了“生死玄关”,使他的功力,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孩子,‘无相身法’,是一种盖世无双的身法,能脱出人的视界之外,方才我一直在你身旁,可是你始终无法发现,所以称为‘无相”,明白了吧!”

司马明仍然在想,深深的想,忽然灵机一触道:“罗前辈,据说武功山中有位上辈异人‘无相神女’……”

“玉女罗绮”面色一变道:“你到武功山的目的,就是要探访‘无相神女’的踪迹?”

司马明激动的道:“是的,请前辈指示……”

“动机何在?”

司马明心念数转之后,肃容道:“想求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魔花!”

“玉女罗绮”一跃下了石床,显然十分激诧的道:“你要求魔花?”

“是的!”

“你怎么知道‘魔花’在‘无相神女’之手?”

“是家姨王芳翠相告的!”

“王芳翠是什么出身来历?”

“晚辈不清楚。”

“她多大年纪?”

“不会超过三十。”

“奇怪?不可能,这是武林中不会有人知道……”

司马明心中一动,道:“罗前辈难道就是……”

“不!‘无相神女’是先师,已有一个半甲子未履江湖,十年前登仙……”

司马明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想不到“玉女罗绮”会是“无相神女”的弟子,自己因祸得福,加上师父与她的这一段关系,真是巧得不能太巧了,只不知……

“玉女罗绮”接着又道:“你想得到‘魔花’的目的何在?”

“先师……”

话方出口,立感不妥,但已无法收回,因为他曾骗“玉女罗绮”师父闭关修练一种武功,现在却无意中吐出“先师”两个字。

“玉女罗绮”面色大变,眼射骇人厉芒,一把抓住司马明的手道:“你说什么?”

司马明知道话既出口,无法再瞒,无限悲凄的道:“他……他老人家已经作古了!”

“什么,他死了?”

“是的!”

“你为什么说他在闭关?”

“晚辈不忍前辈被绝望所折磨!”

“玉女罗绮”松开了抓住司马明的手,纵声狂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一头受伤野兽的嘶鸣,令人毛发俱竖。

泪水、扑簌簌的滚落,像断了线的珠串。

那不是笑,那是哭!比哭更凄惨千百倍的笑。

司马明木然的望着这不幸的女人,他没有话可以安慰对方。

当一个人终生追求一个希望,而这希望最后却归于幻灭之时,内心的创痛是可想而知的,这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安慰,最好的办法是发泄。

笑声止了,代之的是无声的抽咽。

“死了!哈哈哈哈!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他竟然死了!”

司马明想起“邪神许昌”自幼抚育自己之惰,不由泫然欲泪,但他终于忍住了,男儿有泪是不轻弹的啊!

整间石室,被愁云惨雾所笼罩。

半个时辰之后,空气才稍见松驰。

“玉女罗绮”无力的坐回石床之上,她像是突然之间,变得更形衰老了,情感的重击,远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负荷,她孱弱得不像是个练武的人。

司马明以低沉的声音道:“前辈务请节哀!”

“玉女罗绮”闭目息了一下神,道:“孩子,说下去,他怎么死的!”

司马明俊面杀光隐泛,愤然道:“他老人家二十年前被残肢挖目……”

“谁下的手?”

“是一项阴谋,主凶是欺师灭祖的师兄骆子瑜,他先以毒药使先师丧失大部功力,然后巧使不明内情的‘武林十友’寻仇……”

“那‘武林十友’是帮凶!”

“事实上‘武林十友’也是被害的一方,同样中了骆子瑜的诡计,现在‘武林十友’只剩下为首的“长恨书生”蒲昌,而蒲昌却是师姐的爱人。”

“骆子瑜呢?”

“十五年前夺得天下高手封号之后,突告失踪,下落不明,他的身手,可能在先师之上,所以先师遗命要晚辈能设法取得‘血剑’‘魔花’,练成超人身手,以清理门户!”

“这就是你要获得‘魔花’的原因?”

“是的!”

“玉女罗绮”略一思索之后道:“‘血剑’是否已经出世?”

司马明激动的道:“出世了,十六年前,得主是先父司马宏,其后数度易主,最后落在‘穿胸使者’之手……”

“穿胸使者?我对武林中事,隔漠得太久了,这‘穿胸使者’是怎么回事?”

“据传言,是武林近月来崛起的一个神秘帮派,叫‘穿胸会’,‘穿胸使者’就是该会派出的,武功之高,骇人听闻,杀人时以利刃贯穿对方胸背,就这短短时日之内,黑白两道高手被利刃穿胸的已不下五十人之多!”

“哦!”

“请问前辈,这‘魔花’晚辈是否可以相求?”

“可以,但有条件!”

司马明暗忖,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得应承,反正“魔花”是自己必欲得到的东西,一方面是师父遗命,另一方面也算是父亲生前的心愿,当下沉声道:“请问什么条件?”

“玉女罗绮”凝注了司马明片刻之后,缓缓的道:“这几个条件是先师‘无相神女’遗示的,绝不能更改……”

“请问这第一?”

“第一个条件,要想求赠‘魔花’,必须持‘血剑’来,办得到吗?”

司马明愕然无语,“血剑”已落入当今武林头号恐怖人物“穿胸使者”之手,对方功力之高,自己再练上几十年恐怕也难与敌。

而“穿胸使者”是受命于人的人,“血剑”当然也落到那幕后发令的人手中,一个使者的功力,已可横扫武林,那幕后人就不用提了,自己要想从“穿胸会”夺回“血剑”岂非是痴心妄想!

但“血剑”乃父亲遗物,父亲因它而丧生,母亲因它而生死不明,自己也因它而死里逃生,能不夺回吗?

“玉女罗绮”冷冷的迫问道:“你有困难吗?”

“是的!”

“什么困难?”

“‘血剑’落入‘穿胸使者’之手,要夺回相当不易!”

“这是先师圣命,不容更改,同时‘血剑’‘魔花’是二而一的瑰宝,只得其一,与废物无异!”

“这个晚辈了解!”

“我虽有助你之心,但不能违背师命!”

司马明心念几转之后,毅然道:“晚辈不计生死,誓必要夺回‘血剑’!”

“好的,我等你!”

“请问第二个条件?”

“这要到你履行了第一个条件之后,才能告诉你!”

司马明心里一凉,但却无可奈何,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好,如此晚辈该告辞了!”

“告辞?你走不了!”

司马明骇然道:“走不了,为什么?”

“玉女罗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武林三绝地之一的‘死谷’!”

司马明震骇之色,溢于言表,惶无道:“这里是‘死谷’?”

“不错,四面绝壁环绕,没有出入通道。”

“那前辈出入……”

“飞升壁顶!”

司马明不经意的一笑道:“既然前辈能出入,晚辈当可勉力一试?”

“你办不到,差得太远了!此地既是武林三绝地之一,号称‘死谷’,如果任何人都能随意入,‘死谷’两个字可以取消了!”

司马明赧然道:“请问其详?”

“这谷虽然称之为谷,但却四面被绝壁堵死,形如一道深槽,谷壁上丰下锐,平滑如刀砍斧削,百丈之上,始稍有攀援之处,你是否可以一气上升百丈而不须藉力?”

司马明不由暗地咋舌,道:“这个晚辈自知办不到!”

“所以我说你走不了。”

“那晚辈……”

“稍安毋躁,一个月之后,你可以安然出谷,以我所知,你可算是生出‘死谷’的第一人,以前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

司马明茫然不解的道:“一个月,为什么?”

“我传你两式身法,习之后,就可以出谷!”

“这个……”

“玉女罗绮”冷冷一笑道:“司马明,若非因为‘邪神许昌’的关系,我不会把本门秘技传你,同时,你也不会活到现在,更别谈活着离开这绝地了!”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愿平白受人恩惠……”

“哼,有骨气,不过这些际遇,你可以把它归给你去世的师父,我说过如果你不是‘邪神许昌’的传人,而且负有他的遗命,一百个司马明也得葬身谷底!”

这是实话,并非危言耸听,司马明心里当然明白。

他想到“魔花”。

想到师命的遗志。

他想到对方救命疗伤,并打通自己“生死玄关”的大恩!

如果不接受传功,岂非变作了矫情。

心念之中,面现无限感激之色,道:“前辈大恩,此生恐怕报答不完了?”

“废话!从现在起,我传你‘无相身法’之中的‘升’‘闪’两式。‘升式’可以使你不藉外物而能拔升百丈之外,‘闪式’也就是逃避敌方视界的绝高身法,习成此式,无论遇到任何功力盖代的高手,也可自保,你‘生死玄关’已通,习这两式,当可事半功倍,加上你的资禀,一月的时间足够了。”

司马明不知是兴奋抑是感激,身躯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这种旷代的奇逢,使他如处梦中。

他入“武功山”之时,心中并没有存没太多希望,想不到天从人愿,因祸得福,不但“魔花”可期,还得授不世奇学,这是他绝对意料不到的事。

于是——

司马明在“死谷”洞府 ,习练盖世无双的“无相身法”之中的“升”“闪”二式。

一月光阴,弹指而逝!

司马明已尽得“无相身法”之中“升”“闪”二式的神髓。

就在三十天上,“玉女罗绮”正色对司马明道:“孩子,愿你一切顺利,早日夺回‘血剑’,来配合‘魔花’,练就绝世武功,完成遗命,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敬谢前辈成全之恩。”

“不必,我救你传你本门秘技,是为了你身膺师命,算是我对他的一点心意,至于‘魔花’,先师遗命,任何能进入‘死谷’指名索取‘魔花’的人,在履行完条件之后,都可以得到,所以你更不必介意!”

“话虽如此,并不能改变晚辈感恩之忱!”

“走吧,我送你出谷!”

两人出了洞府,只见谷中依然雾气蒸腾,如果换了功力稍差的,根本无法分辨地形地物。

顾盼间,来到一堵壁立前倾的岩下。

“玉女罗绮”用手一指道:“离壁脚五丈,以‘无相身法’之中的‘升式’,拔空旋升,到将及百丈之处,有块突石,可以缓势,再以上每隔十丈八丈,都有落脚之处,去吧,但记住,如果再来时,必须照现在的路线,否则你无法入谷,其余任何一方,由峰顶到谷底,百丈之内,没有垫脚的地方,还有一点,‘死谷’真相,不许传出江湖,切记!”

“晚辈谨记,告辞!”

司马明施了一礼之后,身形弹退数丈,陡然提气,只觉身轻如絮,有一种飘然欲举之势,脚尖触地一弹,身形冲霄而起,这一冲之势,足有三十丈高下,再按口诀,换气变势,凌虚划出圈圈弧线,工夫不大,已旋升百丈左右。

果然眼前现出一块三尺余的突岩,司马明停身缓势之后,再度飞升,片刻工夫,登上峰顶,正是自己第一次碰见“玉女罗绮”之处。

从入山起到现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司马明宛似换了另一个人。

他“生死玄关”已通,又学到了举世无俦的“无相身法”。

伫立片刻之后,他展开身法,朝山外疾驰而去。

一路之上,他盘算着今后的动向——

第一,当然是设法打听“穿胸会”的会址,索回“血剑”。

其次,查探母亲的生死下落,自“东魔”死于“穿胸使者”之手后,对血海仇家的线索,便告断绝,如果寻不到母亲的话,这段血海深仇,势将永沉海底,除非能发生奇迹,否则根本无法可施。

再就是追查骆子瑜的下落。

出了山区,踏上官道,他大有前途茫茫之感。

他要做的事很多,但每一件事都极辣手,不知从何做起。

这一天,正行之间,忽然发现前道数十丈外,两条极其眼熟的背影,在风驰电掣的奔行,心里不由一动,展开“无相身法”闪射而前,一个迂回,反抄在两人之前,回身伫候道中。

惊“噫!”声中,两条人影疾刹身形。

一看,这两人赫然是尚小芸和“偷星盗月施万全”。

尚小芸和“偷星盗月施万全”走在一道,的确使司马明大感惊异。

两人看清拦道的竟然是司马明时,骇然呆住了。

司马明先朝老偷儿一礼,然后喜孜孜的唤了一声:“芸妹!”

尚小芸芳容憔悴,面上的肌肉,在急遽的抽搐,娇躯也随着抖个不停,杏眼圆睁,一不稍瞬的注定司马明,泪水,簌簌滚落。

这情景,使司马明愕然不已。

尚小芸终于迸出一句话道:“这不是梦?”

司马明更加惊诧莫名,茫然道:“芸妹,怎么了?”

“偷星盗月施万全”语带激颤的道:“小子,你没有死?”

“死?什么意思?”

“你不是被‘四吊客’之二劈落‘死谷’之中吗?”

司马明若有所悟,道:“有这回事,前辈如何会知道?”

“我老偷儿和芸姑娘进入‘武功山’探查你的行踪,在‘死谷’边缘,得遇‘毒中之毒’,是他透露的,芸姑娘当时愤不欲生……”

司马明把头转向尚小芸,轻唤了一声:“芸妹!”

这一声轻唤,包含了感激、关切和无比的情意。

尚小芸嘤咛一声,扑向了司马明,咽声道:“明哥,抱紧我,让我感觉你的存在,告诉我这不是梦!”

司马明本能的用有力的双臂,绕过她的腰肢,激动的道:“芸妹,冷静一点!”

尚小芸在奇迹似的突发情况下,不顾少女的矜持,扑向司马明,当她意识到还有老偷儿在旁时,不由粉面飞霞,推开司马明,退了三岁。

司马明也觉讪讪的不是意思。

“偷星盗月施万全”干咳一声道:“小子,把经过说出来听听看!”

司马明想起“玉女罗绮”临行嘱咐,不得把“死谷”真相外泄,心念一转道:“晚辈被‘四吊客’之中的‘横死客’和‘非命客’合手劈落绝谷,所幸三十丈之下,有一块突岩,得以拣回一命!”

“哦!这叫做吉人天相!”说至此,转头向尚小芸道:“妞儿,如何,我说这小子不是夭折之相,如果当时你真的一死相殉,岂不九泉含恨!”

尚小芸不由破涕为笑,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司马明听说尚小芸当日竟然要以死相殉,感动得全身一震,目光不由自主的瞟了过去,尚小芸也在这时注目过来,四目交投,彼此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倏地——

司马明想起了与他名实俱有的未婚妻子方静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暗忖,今后彼此之间,将作何交代。

“偷星盗月施万全”忽地困惑的道:“小子,你与‘毒中之毒’究竟有什么瓜葛?”

“瓜葛,什么意思?”

“绝谷边缘,‘毒中之毒’看似救你而来,但他迟了一步,这妞儿向他索仇,出手之下,他竟然不还手也不运功相抗,被一击打得口吐鲜血,而妞儿因触及他的身体而沾染了剧毒,他自动留下解药而离……”

“真有这样的事?”

“难道我老偷儿说谎不成?”

司马明想起“毒中之毒”慨允归还“血剑”和援手自己脱出“穿胸使者”之手……等等经过,不禁大摇其头道:“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晚辈想它不通!”

“还有,近月以来,‘梅花会’属下,中‘无影之毒’而死的,不下百人之多,这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听说‘梅花会’已派出大批特级高手,找他算账……”

“谜!令人难测的谜,不过,晚辈决心要揭穿这个谜!”

就在此刻——

一声阴森刺耳的鬼嚎般的怪笑,遥遥破空传来。

司马明骇然而震道:“这笑声似是‘毒中之毒’所发!我去瞧瞧!”

弹身就朝发笑声之处,闪掠而去,眨眼即杳。

“偷星盗月施万全”瞠目咋舌道:“这是什么身法,简直快得不可思议,难道他又有奇遇?”

尚小芸也是震骇莫名,道:“老前辈,我们跟去看看!”

“好!”

一老一少,也朝同一方向疾驰而去。

且说,司马明展开惊世骇俗的“无相身法”朝怪笑声所传的方向,电闪掠去,快得有如幽灵鬼魅。

三里外,一片树林之内,一黑一白两条人影,默然对峙。

那黑的,正如司马明所料,是“毒中之毒”。

那白的,赫然是“穿胸使者”。

“无相身法”的确盖世无双,司马明欺近到三丈之内,仍不为场中人所觉。

“穿胸使者”冷冰冰的道:“毒中之毒,你发那鬼叫之声是否在呼唤援手?”

“毒中之毒”语意森森的答道:“这你管不着!”

“毒物,你胆大包天,竟敢以假‘血剑’蒙混本使者?”

隐身三丈外树后的司马明不由心中一动,想不到“穿胸使者”硬从“毒中之毒”手中夺去的,竟然是一柄假“血剑”。

“穿胸使者”杀机隐隐的道:“看在以前你出示的信物主人份上,你只要交出‘血剑’,本使者放过你!”

“毒中之毒”冷笑一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今天就死定了!”

“未见得!”

“你真的不肯交出来?”

“这柄‘血剑’,本人得自‘东魔’之手,真假问题,你何不找‘东魔’理论?”

“东魔已被本使者穿胸而死!”

“那本人恕不负这责任!”

“你这毒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本人随时准备与你同归于尽!”

“穿胸使者”蓦地发出一阵慑人狂笑道:“你在作梦,告诉你,任你‘毒中之毒’毒绝天下,其奈本使者何?”

“毒中之毒”不由一震,暗忖,难道他是有备而来?

一旁的司马明,心中却焦灼不已,如果“血剑”又是一柄假的,那自己的计划将全部落空,原始的得主“东魔”已死,真的“血剑”岂非永远沉埋了!

心念之中,再也忍耐不住,一闪现出身形。

“毒中之毒”惊“哦”一声,连退数步,骇然道:“司马明,你没有死?”

司马明点了点头道:“还活着!”

“穿胸使者”显然也十分震惊,以他的功力,竟然不能发现有人欺近,直到对方现身场中才发觉,在他记忆中,对方并没有这么高的功力……

司马明急切的向“毒中之毒”道:“阁下那柄‘血剑’当真是假的?”

“毒中之毒”一顿之后,目光射向“穿胸使者”道:“那得请问这位仁兄!”

风声飒然之中,尚小芸和“偷星盗月施万全”双双入场,一见场中人,不由骇然色变,“毒中之毒”不说,“穿胸使者”可是今武林,最恐怖的神秘人物,不知司马明何以卷入两人之中。

“毒中之毒”转向尚小芸和老偷儿道:“离开!”

语意森森,令人不寒而慄。

尚小芸和老偷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数步。

司马明前欺两步,沉声向“穿胸使者”道:“阁下根据什么判断那‘血剑’是假的?”

“穿胸使者”两道森森杀芒,紧紧迫视在司马明面上,冷冷的道:“司马明,你这叫飞蛾投火,自己找来送死!”说着,一翻腕,手中已执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接着道:“你应当死在这柄匕首之下!”

司马明登时火高千丈,怒极反笑道:“阁下无妨出手试试!”

“明哥!”惊呼声中,尚小芸弹身扑入场中……

“回去!”“穿胸使者”顺手一挥,惨哼倏传,尚小芸的娇躯,被这轻轻一挥,如断线风筝似的飞泻而回。

“偷星盗月”一伸手正好接住。

司马明厉斥一声,一掌劈向“穿胸使者”,热浪暴卷,势如裂岸狂涛。

“穿胸使者”口中微哼一声,单掌一圈,劲气全消,司马明倒退了三个大步。

以司马明的功力,竟然挡不住对方一挥之势,确属骇人听闻。

“毒中之毒”一横身道:“本人要得罪了!”

“穿胸使者”冷喝一道:“毒物稍侍,先解决这边!”

随着喝话之声,“穿胸使者”一掌推向了“毒中之毒”,这一击之势,可以说快逾电闪,威力之强,足以震世骇俗,以“毒中之毒”的身手,竟然无还手的余地。

“砰!”“毒中之毒”踉跄退出一丈之外,口中轻哼出声。

“穿胸使者”手中匕首一扬,道:“司马明,认命了吧!”

寒芒闪处,利刃已疾刺而出,这一刺不但快逾电光石火,而且出手之奇,使你根本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地……

惊呼挟着尖叫,“毒中之毒”、“偷星盗月”、尚小芸等三人不约而同的飞身进击,各劈一掌。

事实上三人任怎么样也阻止不了“穿胸使者”这既快且诡的一刺。

劲气翻卷呼啸声中,“穿胸使者”硬承三人一击,仅身形晃了两晃。

眼前,却失去了司马明踪影,目光齐扫之下,只见他安然的站在“穿胸使者”身后一丈之地,三人不由骇然怔住。

“穿胸使者”功力确实不同凡响,就在一刺不中,骤失人影的刹那,身形前飘八尺,霍然回身,正好与司马明相对。

“司马明,穿胸利刃,向无虚发,能躲过这一刺的,你是第一人!但……”

“怎么样?”

“奇迹只会出现一次!”

司马明冷嗤了一声道:“你何不再试试看?”

“穿胸使者”怒哼一声,利刃再度刺出,左掌随着攻出一招,这一刀一招,同时出手,放眼武林,能接得下的,恐怕是极少极少,甚或没有。

但,就当“穿胸使者”出手之际,眼前人影又杳,一道排山劲气,从后撞来。

“穿胸使者”心头大凛,闪身弹出两丈之外,一旋身……

可煞作怪,又是一道劲风临体,仍然在身后。

旁观的三人,但见司马明的身影,时隐时现,如冤魂似的不离对方身后,这种身法,别说见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穿胸使者”身形连闪,就是不能摆脱对方,倏地停身不动,双臂怪异至极的在身侧后,各划了一个半弧……

“砰!”的一声巨响,劲波横卷。

司马明也告停下身来。

他身法虽然玄奇,但功力与对方悬殊太大,自保有余而攻击却不足。

“穿胸使者”双臂疾振,一正一反,连划了几个圆弧,劲气逆旋反卷,五丈之内,石走砂飞,老偷儿等三人退身不迭。

司马明居然无声无息的卓立劲气圈外,不见任何作势。

“穿胸使者”惊呼一声:“无相身法!”

在场众人,齐齐为之心头一震。

“无相身法”仅是传说中“无相神女”的独门秘技,当今武林中恐怕没有一个人见识过,居然会在司马明身上出现,的确令人莫测。

司马明也不由暗地心惊,对方竟然能一语道出自己身法的来历,实在透着邪门。

“穿胸使者”静立片刻之后,半声不吭,弹身奔去。

这恐怖人物,突然离去,反而使在场的几人感到怔愕不已。

他是慑于“无相神女”之名,抑是另有打算,不得而知。

司马明的意念,仍在“血剑”之上,因为那对他太重要了,再次向“毒中之毒”发问道:“穿胸使者得之于阁下的‘血剑’到底是真是假?”

“毒中之毒”冷漠的道:“你问这干吗?”

“阁下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没有!”

“那阁下将如何实践……”

“这你不用耽心,你只问你自己该做的做到了没有。”

“偷星盗月”和尚小芸,愕然注视着双方,不知他们之间有何协定。

但尚小芸的目光,触及“毒中之毒”时,恨意是非常浓厚的。

司马明闻言之下,内心不禁激荡起来,颤声道:“在下已经办到了!”

“毒中之毒”显然十分震惊,大声道:“什么,你办到了?”

“不错!”

“你得到了‘魔花’?”

“这个倒是没有,可是对方允许在‘血剑’到手之后,即赠‘魔花’!”

“对方是谁?”

“恕在下不能相告!”

“司马明,我能相信你吗?”

“那阁下是承认握有真的‘血剑’了。”

“当然!”

司马明心念一转之后,道:“阁下是依协定把‘血剑’还给在下,还是……”

“怎么样?”

“如果阁下答应依照以前的约定还给在下,在下愿以任何条件交换,如果不的话,在下为了得回‘血剑’,将不择手段……”

“毒中之毒”平静的道:“本人说过无条件还给你,岂能反悔,不过……”

“怎么样?”

“现在不在身边!”

“在下何时可以得到?”

“下次见面之时!”

“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目前不能预测,但总之不会太久就是!”

司马明瞥见尚小芸眼中的仇恨之色,若有所触,沉声向“毒中之毒”道:“阁下半年前以‘无影之毒’毒杀尚小娟和她的爱人,这一段过节,我们曾说过由尚小芸姑娘向你了断,可是现在在下改变了主意……”

“什么主意?”

“尚小芸姑娘绝非阁下对手,在下准备代她索仇……”

“现在?”

“不,将来,不过话说在先,如果阁下认为不能交出‘血剑’,此刻无妨坦白表示,在下绝不勉强!”

“毒中之毒”嘿嘿一笑道:“司马明,这是两件事,不必混为一谈,本人欢迎你代尚姑娘索仇,江湖中随时候教,这你总可放心了?”

“阁下很够意思,至于在下欠阁下的,将来在下会有所交代。”

“不必,咱们谁也不欠谁什么!”

尚小芸前欺数步,“呛!”的一声拔剑在手,厉声道:“魔鬼,现在轮到姑娘我跟你算帐了!”

“毒中之毒”白多黑少的眼珠一翻,道:“尚姑娘,昔日之事,是一场误会……”

“哼,误会,两条人命,就误会两个字可以交代得了!”

“本人无意解说,但有一个请求,盼尚姑娘把报仇的时间延长一年!”

“办不到!”

老偷儿白眉一皱,道:“妞儿,答应他!”

“为什么?”

司马明也若有所感的脱口道:“芸妹,迟早不在一年,答应他吧!”

尚小芸深深注了司马明一眼,收剑入鞘,愤然道:“魔鬼,一年之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毒中之毒”冷眼一扫三人,转身缓缓离开。

尚小芸不解的向“偷星盗月施万全”道:“老前辈为什么阻止我?”

老偷儿咧嘴一笑道:“妞儿,第一,妳绝不是他的对手,而这小子又说过目前不向对方索仇,他势不能出手助妳,我老偷儿凭功力也许可以挡上几手,至于对方的本行功夫——毒,除了这小子之外,普天下谁敢轻于尝试。第二,看对方的行径,似乎别有蹊跷,在谜底未揭晓前,暂不出手较为妥当!”

尚小芸无言地点了点头。

老偷儿对司马明开口就称小子,别人听来刺耳,司马明可瞒不在乎,他师父许老邪从小就叫他小子,至死不改,他听习惯了。

尚小芸突地向司马明道:“明哥,你怎么一听笑声就判断出对方是‘毒中之毒’?”

“青城三清观‘毒中之毒’首次现身,所发的怪笑声正是这样!”

“原来如此!”

“芸妹,你和施前辈准备上那……”

“偷星盗月”立即接口道:“小子,我老偷儿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嵩山少室峰后的一个岩洞中,囚禁了一个女人,据说被囚已将近二十年了,老偷儿我疑心……”

“疑心什么?”

“疑心是当年虎头峰顶失踪的令堂!”

司马明心头巨震,蹬蹬蹬一连退了几个大步,激动无比的道:“可能吗?”

“事实非常接送,在时间上说,令堂失踪已十六年,与将近二十年的传说相近,再则安知不是昔年虎头峰有少林门下在内,令堂前往索仇而被囚……”

司马明目瞪如铃,全身簌簌而抖。

“偷星盗月”接着又道:“自你坠谷之后,老偷儿与尚妞儿准备替你完成未了之愿,探访令堂的生死下落,可巧一个少林俗家弟子,在醉后无意吐露这段秘辛,老偷儿研判之下,决定与尚妞儿闯少林探个水落石出,想不到你竟然逢凶化吉,真是天意!”

司马明感动得眼圈一红,道:“前辈古道热肠,司马明终生感激!”

“好说,老偷儿只是为了稍赎前愆,以求心安而已!”

“晚辈告辞!”

“告辞,你到那儿去?”

“少林寺!”

“我们一道……”

“这是晚辈份内的事,不敢劳二位长途奔波,再则晚辈此刻心急如焚,恨不能胁生双翅,飞到少林,查明真相。”

尚小芸幽幽的道:“明哥,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是否我不配与你……”

司马明急道:“芸妹,千万别作那样的想法,算我心切家母安危下落而失言,这厢向你赔礼!”

说完,真的一揖。

尚小芸一跺脚,娇嗔道:“不稀罕!”

老偷儿又道:“少林一派,历来执武林之牛耳,在各大门派来说,也是居于领袖的地位,寺中高手如云,未可……”

司马明冷笑了一声打断老偷儿的话道;“如果被囚的确是家母,而被囚的原因又如所料的话,哼,少林僧人的血,将染红整座少室峰。”

这句充满了杀机的话,使老偷儿和尚小芸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小子,你想血洗佛门圣地?”

“必要时我会做的!”

“小子,你不能滥杀无辜?”

“无辜,那得由事实来证明少林和尚是否真的无辜!”

“走吧,彼此有个照应!”

“不!晚辈准备单独前往,老前辈盛意,没齿难忘!”

说着,转向尚小芸道:“芸妹,原谅我,盼妳珍重,再见!”

身躯一转,就待举步……

“明哥。”

司马明不期然的回过头来,尚小芸脸上幽怨的神色,使他怦然心震。

“芸妹有什么话要说?”

“你……你就这样走了?”

“我们不久再见,请原谅我的苦衷,切身恩仇,我要单独去了结!”

尚小芸秀眸之中,已饱孕泪水,像是受了无限委屈般的道:“好,你去吧,祝你骨肉重聚!”

“偷星盗月”白眉一轩道:“小子,这可是一种猜测,千万别鲁莽,那被囚的也许不是令堂!”

“晚辈受教!”

话声中,再度歉然的望了尚小芸一眼,弹身疾驰而去。

就在司马明走后,尚小芸的泪水,终于滚下了粉腮。

“妞儿,犯不着哭哭啼啼的,他的个性如此,并非是轻视妳与他之间的情感,走,我们尾追他去!”

尚小芸一颔首,与“偷星盗月”追了下去。

司马明一路奔向嵩山少林,快逾电掣风驰,几乎是昼夜不停。

他希望被囚于少室峰后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散花女王芳兰”。

母亲,有了下落!

血剑,“毒中之毒”已允许下次见面时归还。

这样,心愿已完成了一半。

他幻想着他母亲的容貌,母子相逢的情景,他也想到凭“血剑”求“魔花”,练就无敌身手,快意恩仇。

他的心,为一种即将到来的喜乐所充满。

倏然,他想到美如天仙的未婚妻子方静娴,她已怀了身孕,一朵幸福的花,绽开在他的脸上,他似乎已忘了一切的不幸和悲惨遭遇。

这一天,少室峰前,出现一个貌相俊逸,潇洒之中略带粗犷的美少年。

他,正是心切骨肉重逢的“邪神第二司马明”。

司马明沿着山道,直奔少林寺。

工夫不大,宏伟的山门,已遥遥在望,司马明下意识的感到一阵紧张。

就在此刻——

震耳的佛号传处,两个伟岸的灰衣僧人,手执佛门方便铲,横拦道中。

司马明不期然的刹住身形。

两僧之中的一个,单手打了一个问讯道:“施主何方高人?”

“在下司马明!”

两个和尚面色突地一变,仍是那发话的一个道:“江湖盛传的‘邪神第二’就是施主?”

“不错!”

“驾临敝寺有何见教?”

“有事要见贵寺掌门方丈!”

两个灰衣和尚又是一震,另一个道:“施主要见本寺方丈?”

司马明点了点头,意颇不耐的道:“不错!”

“请施主道明来意,小僧好禀报本寺知客?”

“在下要见的乃是你们掌门方丈,至于来意,见到你们方丈之后再说不迟!”

“这是本寺规矩,先由知客接待,看事情大小由监寺或方丈接见!”

司马明冷笑一声道:“贵寺规矩倒是不小,就请两位回报,司马明求见掌门方丈!”

两僧面色数变,其中之一沉声道:“施主如不述明来意,恕小僧无法通报,就请下山吧!”

司马明俊面一寒道:“在下以礼求见,算是对贵派的尊敬,这样已是相当客气了,如果两位一定强坚持在下说出来意的话,对不起……”

“怎么样?”

“在下直接去找你们掌门人!”

两僧霍地退后一步,手中方便铲一横……

司马明不屑的道:“两位要讲打?”

其中之一怒声道:“佛门圣地,不容亵渎,施主三思而行!”

“哼,好一个佛门圣地。”

冷哼声中,举步便向前闯。

“施主不听劝阻,小僧只好得罪。”

两柄方便铲,幻起如山铲影,挟以呼呼劲风,罩身击向了司马明……

“滚开!”

司马明双手一划,已把两柄铲头抓在手中,两个灰衣僧人,不由亡魂大冒,用力往回一抽,竟然丝纹不动,一股奇强劲流,突自铲身传来,两僧人猛感一震,撤手弃铲,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司马明把夺在手中的方便铲朝地上一抛,弹身疾进……

“何人大胆,竟敢闯寺伤人。”

如雷暴喝声中,一个铁塔也似的老和尚,泻落道中,正好阻住司马明的去路,接着又一连出现了八个壮年和尚。

司马明暗忖,真相未明之前,以不伤人为上,干脆直闯入寺,免得与这些和尚缠夹不清,心念之中,展开“无相身法”中的“闪式”,一晃绕过众僧,奔向山门。

众僧人只感眼前一花,骤失对方身影,不由大感骇然,回身望处,对方已接近山门,不由齐齐吆喝一声,返身扑去。

山门之内,已然闻警,十几个僧人,一涌截向山门……

司马明如鬼魅的越过这一群僧人,晃眼已到了寺门之前,这种身法,的确是旷古凌今。

“施主止步!”

一个干枯精瘦的老和尚,站在寺门正中,目光炯炯如电炬,迫视在司马明面上。

司马明刹住身形,冷冷地注定对方,道:“大师父法号上下?”

“贫僧监寺了尘,施主如何称呼?”

“在下司马明!”

“因何闯寺伤人?”

“在下有事求见贵寺掌门方丈,贵门下无理留难……”

“施主这种行为近乎藐视本派!”

司马明登时怒意横生,寒嗖嗖的道:“在下自己认为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监寺了尘老脸一变,目光精光灼灼逼人,显见这老僧的修为已有相当火候。

后面追来的少林僧人,见监寺出面,纷纷退了回去。

“施主见本寺方丈有何贵事?”

“见到贵方丈之后再说不迟!”

“说与贫僧也是一样!”

“大师作得了主?”

“也许!”

司马明面色一整,低沉有力的道:“在下需要知道被贵派囚禁后峰的女人是谁?”

了尘大师老脸骤变,退了两个大步道:“施主这话从何说起?”

“出家人戒妄语,大师父你承不承认?”

“施主动机何在?”

“没有什么,想知道被囚的是什么人!”

“这个……”

“大师不能作主?”

“了尘大师”默然,司马明冷笑一声,又道:“大师既然作不了主,在下只有面见贵掌门请教了!”

话声未落,人影已杳。

“了尘大师”不由寒气大冒,以他的功力修为,竟然看不出对方是以什么身法逃过自己的视线,这简直有点近乎邪门,返身疾奔入寺……

转过韦陀殿,大雄宝殿前的院地之中,已传来喝斥之声。

知客僧与数个执事弟子,把司马明围在核心之中。

“了尘大师”直奔后殿……

知客“了悟大师”怒声喝道:“施主擅闯本寺,是欺我少林无人吗?”

司马明冷冷的道:“大师父不去通禀,难道要在下直闯方丈室?”

“施主若再这般强横无礼,贫僧我要得罪了!”

“凭你还不配跟我动手!”

这话说得“了悟大师”和他身边的六名执事弟子,脸色大变。

“施主无妨试试看!”

看字甫落,一道排山掌力已告卷出,“了悟大师”在盛怒之下,以毕生功力发出了一招少林绝学“碎碑掌”,劲势之强,的确可以碎碑裂石。

司马明口虽如此,心中却不敢过于轻视少林僧,“九阳神功”运足十成封去……

“碎碑掌”与“九阳神功”都是阳刚掌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了悟”和尚蹬蹬蹬退了一丈之多,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六名执事弟子,也被激撞的劲气余波,震得倒退不迭。

“了悟师弟,退下!”

“了尘大师”灰眉紧蹙,站在大雄宝殿的石阶上。

“了悟大师”躬身合什,和六执事弟子,退了开去。

金钟响处,十八个威猛僧人,左右各九名,分从大殿的侧门鱼贯走出,直趋院中,成两列排定。

司马明暗忖,这必是少林杰出高手十八罗汉……

心念未已,又是一个灰眉老僧,步出大殿,与“了尘大师”左右对立。

少林规戒森严,虽然发生了大事,仍不见寺中弟子胡乱走动。

紧接着,一个宝相庄严,身披锦绸袈裟的老僧,缓缓步出大殿,后随老少僧众,竟然不下二十人之多。

“了尘大师”和那后来的灰眉和尚,俯首合什,口称:“参见掌门法驾。”

“两位师弟免礼!”

原来这身披绸袈裟的老僧,正是少林掌门方丈“了禅”。

司马明一抱拳道:“尊驾就是掌门方丈?”

这种冷傲的态度,使得所有在场的少林僧人,齐齐对他怒目而视。

掌门“了禅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正是‘了禅’,施主来意,贫僧已听监寺禀报……”

司马明迫不及待的道:“掌门人意下如何?”

“施主何由得知少室峰后有一女施主被囚?”

“这个在下恕不答覆,只问是否确有其事?”

“有!”

司马明心里一阵怦怦急跳,激动的道:“既然有,在下要求一见!”

“施主与这位被囚的女施主是什么关系?”

“这个……”司马明一时答不上话来,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他根本无从答覆,他不说那是他母亲,万一不是呢?心念一转,道:“在下须要证明是否想像中的人!”

“了禅大师”面色一肃道:“如此说来,施主根本不知被囚的人是谁?”

“可以这么说!”

“那施主的要求,岂非无理取闹?”

司马明俊面倏地一沉,道:“尊驾身为掌门,说话应该有个分寸,这不是无理取闹!”

“了禅大师”不由老脸一红,道:“施主想像中的人是谁?”

司马明心念电似一转,还是不说为妙,如果抖露了身世,而被囚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将增加以后追索仇踪的阻挠,当下道:“这一点歉难奉告,在下要求亲见那人一面,如非想像中的人,抖手就走!”

“这个歉难办到!”

司马明强忍一口气,反问道:“如此在下请问被囚的是谁?”

“事关本门机密,未便相告!”

司马明满腔怒火,已无法按捺,冷冷一哼道:“在下以礼相求,掌门人既然不允,那就休怪在下……”

“了禅大师”双目电张,沉声道:“施主准备怎么样?”

“在下自己去证实!”

所有僧众,一个个如怒目金刚,额上青筋暴露,显然已愤怒至极,但碍于掌门方丈在前,不敢发着。

空气中已隐泛杀机。

掌门方丈“了禅大师”涵养极深,仍不愠不火的道:“恐怕由不得施主?”

“未必!”

司马明怒哼一声,转身就待……

那分两排站在院中的十八罗汉,电闪移身,把司马明圈在居中。

司马明重重的一哼道:“凭你们还阻止不了在下!”

身形一晃,如幽灵飘忽般的脱出包围圈外,十八罗汉连转念的机会都没有。

“了禅大师”面色大变,脱口道:“无相身法!”

一语出口,震惊全场。

司马明不由一楞,少林掌门“了禅大师”显然十分激动,颤声道:“监寺何在?”

“了尘大师”合什躬身道:“弟子在!”

“请监寺令全寺戒备!”

“领法谕!”

“执事何在?”

一个颀长和尚应声而出:“弟子在!”

“请五长老!”

“领法谕!”

刹那之间,钟声大震,给这庄严的古刹,带来了无比的紧张。

少林寺里里外外,人影幢幢,布起了天罗地网。

司马明不禁怦然心惊,看样子少林寺是要倾全寺之力来对付自己了,情况的转变,在自己施出“无相身法”之后,莫非……

“了禅大师”缓缓步下台阶,他身后的护法僧人,亦步亦趋。

“司马施主请道出师承?”

司马明冷冷的道:“掌门人是明知故问?”

“贫僧问的是‘无相身法’的来历?”

“这个,对不起,在下没有说出的必要!”

“施主与‘无相神女’是什么关系?”

司马明暗忖,难道“无相神女”与少林一派有什么纠葛不成,“无相神女”名震武林,是百年前的异人,这事令人莫测,当下一摆头道:“毫无关系可言!”

“那施主的‘无相身法’由何而来?”

“歉难奉告!”

蓦在此刻——

一声高唱:“长老驾到!”

五个身披大红袈裟的白眉老僧,缓缓步出殿来。

“了禅大师”疾行两步,略一躬身道:“有劳各位长老法驾!”

五长老齐诵一声佛号,躬身合什,走在最先的一个道:“不敢当掌门人大礼,弟子等参见掌门人!”

“不敢当,各位长老免礼!”

五长老低眉闭目,行进场中,当先的一个,猛地睁开眼来,两道厉芒,直逼在司马明脸上,略不稍瞬。

司马明了无惧色的和对方互视。

少林五老,年已近百,平时足不出“长老院”半步,现在五老齐出,足证事态的严重,但司马明却是满头玄雾,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倏地——

那为首的长老,半言不发,双掌一抡,劈出一道撼山慄岳的劲气,猝然出击,而且快得犹如电光石火,司马明功力再高,也有措手不及之感,当下一晃闪了开去。

这一闪身,他本能的用上了“无相身法”。

那长老一掌劈出之后,立即收势,沉声道:“不错,是‘无相身法’!”

另外四长老也在这时睁开眼来,十道电炬般的光芒,齐落在司马明的身上。

司马明本是为了探查母亲的下落而来,想不到因了一式“无相身法”,把主题扯了开去,心里既焦灼又气恼,真有啼笑皆非之感。

为首的长老,沉声发话道:“老衲首座长老‘虚无’,有几个问题,请施主据实答覆?”

司马明愤然道:“那得看是什么问题!”

“虚无大师”皱纹堆叠的老脸,现出一片湛湛红光,缓缓的道:“施主师出何门?”

“邪神许昌就是先师。”

“不对!”

“大师这话不嫌太过武断吗?”

“那施主的‘无相身法’由何而来?”

“这个歉难奉告!”

五长老连同掌门方丈,齐齐面泛怒容。

首座长老“虚无大师”声调突转严厉道:“事实不容狡辩,施主还是实说的好?”

司马明离开“死谷”之时,“玉女罗绮”叮嘱不得把“死谷”真相泄诸武林,他已郑重答应,当然他不能失言背信,如果他说出真情,事态的发展将是两样。

“如果在下不说呢?”

“施主当知道后果!”

“什么后果?”

“永远下不了少室峰!”

司马明哈哈一阵狂笑道:“大师父,在下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根本就不打算下少室峰!”

“虚无大师”涵养再高,也止不住怒火攻心,厉声道:“你目的何在?”

“看一看被贵派囚禁在少室后峰的人!”

“哼!如果你打算到少林寺劫人,那是妄想!”

司马明从鼻孔冷嗤了一声道:“此时一切言之过早,如果在下证实所囚的人正是在下要找的人时,哼……”

“怎么样?”

“少室峰将被鲜血洒遍!”

这句充满了血腥气息的话,使得所有在场僧众,面色大变,四周隐隐传出一片怒哼之声。

“施主要找的人是谁?”

“在下不会告诉你!”

“施主真的不肯吐实?”

“要说的都说过了,言止于此!”

“虚无大师”回身向掌门方丈“了禅”道:“请示掌门人如何裁夺?”

“擒下!”

这一声“擒下”,勾起了司马明的杀机,大声道:“掌门人,在下不负一切后果之责!”

五长老互望一眼之后,缓缓欺身上步,站的竟是五行方位。

五长老同时出手,对方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在少林来说,恐怕是百年来空前之举,同时也说明了少林对司马明是志在必得。

首座长老“虚无大师”再次发话道:“施主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

司马明带煞的目光一扫对方,道:“要考虑的应该是各位!”

“我佛慈悲,这是施主自取其咎!”

“大和尚,用不着假慈悲了,出手吧!”

“虚无大师”高宣一声佛号,推出一掌。

司马明举掌硬封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四位长老,各个发出一掌,排山劲气,从不同角度罩身卷向了司马明,五长老这联手一击之势,足可推平一座小丘。

司马明心头一凛,双掌疾收,一闪,退出了劲气圈外,这一闪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五长老修为何等精深,掌劲方吐,骤失对方人影,各自硬生生地中途撤掌,向后疾退三步。

司马明停身三丈之外,冷冷的道:“这头一个回合在下礼让!”

这冠绝武林的身法,看得众僧心泛寒意,咋舌不止。

五长老合手一击无功,当着各代弟子之面,心里大不是意思。

“虚无大师”怒喝一声,弹身直扑,双手如钩,奇幻无比的抓向司马明当胸。

这一抓是少林看家本领之一“大鹰爪力”,足可抓石成粉。

司马明一闪,反欺“虚无大师”身后,劈出一掌。

“虚无大师”深知“无相身法”的玄奥,一抓落空之下,身形一旋,由侧方弹开两丈,粟粒之差,险被一掌劈中。

另四长老,在“虚无大师”弹退之间,又各攻出一掌。

司马明狂性大发,竟然不再闪避,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硬迎过去。

一声撼山慄岳的暴响过处,四周殿顶屋瓦,哗啦啦响成一片,院地中土崩石裂,四长老各退了一个大步,气涌血翻,司马明被震退八尺,俊面苍白得可怕。

司马明硬承少林五老之四合手一击而不倒,使得在场的少林僧人,一个个目夺神摇,张口结舌。

五长老略不稍停,闪身换位,又把司马明圈在正中。

场中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