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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陵渡·风波亭

狄云抱戚菊下马,将戚菊交给连珍,暗暗使个眼色,连珍心知狄云要自己带戚菊乘马逃走。

狄云站在路当中,又一抱拳道:“敢问三位师姐的芳名?”

年纪最长的女子一解腰扣,抖出一条长丈二的白骨鞭,娇喝道:“臭男人,你再瞎喊叫,姑奶奶不客气了!”

第二位女子冷笑道:“大师姐,他想攀交情先请他吃一鞭再说。”

第三位女子倏地下马,也抖出一条白骨鞭,拦住去路,冰冷地说道:“四妹,你别想逃啊!”

显然她已看出狄云要连珍乘机逃走的意思,狄云暗忖:“这女子鬼灵精,要想连姑娘逃走先得出其不意的攻她一招。”

当下站定方位,只等一言不和先下手为强。

狄云血刀不拔,含笑道:“我与连姑娘亲如兄妹,诸位是连姑娘的师姐,当然我也该喊诸位一声师姐。”

年纪最长的女子一鞭横扫而出,只见鞭来之势迅如闪电,晃眼扫至狄云的腰际,这一鞭被扫中,狄云不死也要重伤。

连珍素知大师姐的鞭法在同门中,唯她一人尽得师父真传,堪与师父相比,不由得尖叫道:“小心!”

声未毕却见狄云倏地伸出食、中两指,挟住鞭头,轻轻阻止了鞭来之势,停在空中。

那大师姐万未料到眼前这乡巴佬似的青年人竟有这么一手,心忖:自己鞭法最得师父的称赞,从未让敌手碰过,今天不但让对方碰过,而且不亮兵刃,一招之间捏住鞭头,其出手之快着实惊人!

那大师姐含怒之下,用力一夺,满以为这一夺,定叫对方虎口震裂,岂知大谬不然,狄云知道两指挟捏不住,翻掌握住,仍是将白骨鞭稳定空中,纹丝不动。

那大师姐不信邪,连夺三夺,那劲一道强过一道,连珍吓得脸色苍白,心知大师姐鞭一夺开,回鞭一击,狄云非被击毙不可。

哪知大师姐三夺未下,鞭头仍握在狄云的手中,只见大师姐脸色煞白,不由暗中大喜,心忖大师姐用全力未能夺下,显然狄云的功力在大师姐之上。

要知无常门以轻功、内功两绝于世,凡遇无常门下的敌手未曾逃过一命,江湖闻名丧胆,却不知狄云的内功更强,远在无常门当今首席弟子之上。

那大师姐只觉鞭头上传来山洪爆发般的暗劲,自己再不撒手势必被那暗劲震伤手臂,但她不敢撒手,心想绝不能在师妹面前丢这大脸,否则传到师父耳中,师父一定重重责罚自己的无能。

正在这危急当头,狄云突然放开手掌,笑道:“这位师姐好大的内劲,小弟甘拜下风。”

那大师姐未想到狄云会让自己,保住自家的颜面,不由得暗暗感激,回鞭后退,不再进击。

心想四妹哪找来这么一位厉害的情人,只怕师父的内功亦无法绝对胜他。

其实她不知狄云只使出七成功力,这神照功天下无敌,横观天下高手,再无一人的内功能强过狄云。

连珍见大师姐暗中败了无怒容,心知是狄云谦让的关系,她实未想到狄云的内功还在大师姐之上,有了这么个硬帮手心中大喜,笑道:“狄大哥,我替你介绍一下。”指着年纪最长女子道:“这是我的大师姐,薛兰。”

狄云又是躬身一礼,薛兰对他的敌意大减,马背上微躬身,连珍指着第二位女子道:“这是二师姐路燕。”

狄云又是躬身一礼,路燕冷哼一声,瞪了狄云一眼。

连珍接着指向拦在去路上,横鞭而视的第三个女子道:“她是三师姐花妮。”

花妮不等狄云施礼,冷笑道:“别拉交情,四妹,你跟咱们见师父是正经,师父就要来了。”

连珍一听“师父就要来了”这几字,吓得全身一震,脸色大变,狄云看得清楚,仍向花妮躬身施礼道:“令师要来了吗?”

花妮嘴一撇,生似不屑答理狄云,向连珍道:“师父也知道你与一位野男人同居一年,咱们并非不顾师姐妹之情,她老人家吩咐咱们来拿你,谁也不能作主放你而去。”

连珍声音颤抖道:“师……师……父……她老人家……为什么离开星宿海……”路燕冷笑道:“谁知道啊?她老人家说离开就离开……”

连珍有点不相信的口气道:“师父不是说终生不离开星宿海?”

花妮道:“四妹,你真不知好歹,还以为咱们骗你吗?”

薛兰接道:“起先咱们怕你一听师父来了,以为骗你回去见她老人家,其实她老人家先一步离开星宿海,探知你近来的行为,要咱们带你去见她,谁知你还是一看到咱们就跑……”

花妮冷笑道:“分明是做贼心虚,你说与那野男人清白相处,既然如此,为什么怕咱们带你去见师父?”

连珍吓得清泪直流,声音更是颤抖道:“你们不是不知道师父的脾气,那年五妹在青海结识一位中原少侠,师父知道后当即用焚身酷刑把五妹活活烧死,我虽然与狄大哥清白相处,她老人家会相信吗?一定也要用焚身酷刑治我,望三位师姐念小妹无知,放过小妹一遭,小妹从此绝迹江湖,我我……不能去见师父……你们饶饶我……”

话到后来,连珍几乎要下地向三位师姐磕头求饶,狄云心忖:看来倔强无比的连珍姑娘今天竟怕成这样,显然她师父冷酷无比,不把徒儿的性命当回事,她的师姐稍有同情心该放她逃走才对。

薛兰道:“你不能这样说,五妹算不得师父的正式弟子,只是师父故友之女,却不过情面记名收下,你是师父的正式弟子,你跟咱们回去好好求她老人家,她老人家也许网开一面,饶你一次,不会给你焚身大刑。”

连珍摇头道:“五妹不过记名弟子就如此,绝不会再便宜小妹,三位师姐行行好,让我走,小妹不但绝迹江湖而且削发为尼,不再和任何男子交往……”

花妮板着脸道:“四妹,你罗嗦什么,师父要你去见她,你还敢一再抗命么,师父说好一月后约在函谷关见面,今天是最后一天,你乖乖跟咱们一起见她老人家,绝不可能放你而去,否则师父怪罪下来,哪个担当得起!”

路燕接道:“三妹说得对,咱们绝不能找着你,再让你走……”

连珍见二师姐、三师姐不肯网开一面,神情苦楚的望向薛兰,只盼大师姐说句好话,劝二师姐、三师姐一起放自己逃走。

薛兰叹道:“四妹,你不要求我,师父要咱们拿你去见她老人家,谁也不敢擅自作主放你,你不要再求了,跟咱们回转,再说此处离函谷关不远,师父就要到来,你纵然逃,逃得了吗?”

连珍绝望的仰天叹道:“难道你们就非要我去见师父,要我受那焚身苦刑,你们不想想五妹死得好惨,她哀号三日才死,你们就不怜悯我也会同样的哀号惨叫三日?”

花妮心肠最硬,哼了一声道:“你别说得那么可怜,谁叫你自作自受,焚身苦刑也得认了,反正你快活了一年!”

路燕心肠软一点,说道:“大师姐说过,你不一定受焚身苦刑,你去见师父,好好求求她老人家吧。”

连珍惧怕得一勒马缰,那马受痛一声长嘶,马蹄蹬蹬后退,连珍急呼道:“我不去,我不去……”

花妮毫无情面地一鞭扫来,斥声道:“不去由得你吗,下马来吧!”

那一鞭直卷连珍的颈项,要把连珍一鞭拖下马,狄云看得大怒,心想哪有这般不顾情面的师姐妹,倏地跃身上前,抓住鞭头一抖。

这一抖,狄云用神照功手劲,顿时把那坚逾金刚的白骨鞭折成数十碎段,再也不成一条长鞭。

花妮兵刃被毁,骇然大怒,但不等她有第二个举动,狄云左掌同时间拍来,那一掌用足神照功,花妮焉有不知厉害,慌的掠退一旁。

狄云乘机上马,右手带住连珍的马缰,双腿一夹马腹,两骑立时迈蹄狂奔,路燕大叫道:“不准走!”

薛兰与她同时上马直追,花妮随即翻身上马,她恨狄云毁了她兵刃,决定追到他们好好出口恶气。

哪知才一上马,只见一道白光射来,正射在马胸前,那坐骑一声狂嘶,翻倒地上,四蹄一伸,立时僵绝。

侧目四顾,薛兰与路燕的坐骑也被白光先后射倒,依样葫芦,翻倒地上,顿时毙命。

三位师姐见状大惊,各见马胸前嵌进一块白银,敢情狄云以白银当作暗器,暗运神照功射毙自己的坐骑。

三人坐骑被狄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射杀,眼睁睁的看狄云与连珍的坐骑绝尘而去,虽有绝世轻功,亦难追上狄云与连珍特别选购的良驹。

且说狄云的坐骑随在连珍的坐骑后面狂奔一阵后,连珍忽的勒马缓转下来,回头问道:“狄大哥,你要到哪里去?”

狄云道:“我本来要带戚菊去西藏一行。”

连珍幽幽道:“大哥要去西藏作啥?”一想到狄云不告而别,幽怨更甚。

狄云道:“到西藏去,我有一位故友失踪在那里,想去找找,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连珍叹道:“你非急着去找吗?”

狄云道:“我那位朋友失踪年余,倒不急在一时去找她。”

连珍不问他要找的是谁,说道:“大哥,我有一事求你。”

狄云道:“什么事,你说,其实你不说求我,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答应。”

连珍听他这么一说,芳心暗慰,笑道:“这不要大哥费什么心力,只要大哥送我到一处避难,到了该处师父绝不敢再来追寻小妹。”

狄云奇道:“什么地方尊师竟不敢去?”

连珍道:“此去不到百里地,有一处名叫风陵渡的地方。”

狄云道:“风陵渡?好,我送你去。”

连珍接道:“可是到了该处后,我希望大哥陪我一段时间。”

狄云不问原因,慨然应道:“好!”

戚菊突道:“舅舅,咱们不去找水阿姨了吗?”

连珍道:“谁是水阿姨?”

戚菊天真地道:“舅舅说水阿姨人很好,她一点也不凶。”

连珍听得心里一酸,暗忖:“难道我就不好,我就凶了?”再想这一年来实在没有照顾过戚菊,可以说对她很凶了。

她越想越内疚,抱紧戚菊道:“阿姨以前对你不好,那因我跟你们一起,师父将来要责怪,心情不佳之故,现在我啥也不管了,只要咱们再能相处一起我一定对你好。”

戚菊问道:“阿姨,她们不准你跟咱们一起要捉你回去,你怕不怕?”

连珍叹道:“管什么怕不怕,我只要能再和你们相处,师父来杀我,我也不怕。”

狄云听得默不作声,心里却自个说道:“你要能对戚菊好,我也不会不告而别,既然你现在这么说,将来纵有天大的灾难,我不再偷偷离开。”

当下暗中发誓与连珍共患难,这一举动,实非连珍早先能预料,以前狄云把连珍看作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现在观念大变,心想连珍本性善良,以后好好劝她,她就不会再杀人了。

缓驰一段狄云忽道:“戚菊,将来咱们和连阿姨一起找水阿姨,现在暂时不去,你跟连阿姨一起,不要惹她生气。”

戚菊小舌头一伸,笑道:“我才不会惹连阿姨生气呢,连阿姨对我好,我高兴死了,还会惹她生气吗?”

狄云见她两人相倚在坐骑上,不由嘴角浮起安慰的笑容,只见连珍的背影酷似戚芳,心想连珍要是戚芳就更好了。

一想到戚芳,往事阵阵涌现脑际,从青梅竹马、拜寿、入冤狱、丁典死,一直想到戚芳的死,不由得眼泪模糊。

连珍忽道:“大哥,你哭什么?”

狄云伸袖,一抹泪,笑道:“我没哭啊,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连珍道:“此处是风陵渡外的一座山头,咱们上山求见一位奇人,见到那位奇人,求他让咱们住下就好了。”

狄云道:“那奇人姓什名谁?”

连珍道:“我只听师父说风陵渡外的山上住着一位风波散人,不知是姓什么,想来他的名姓早已遗忘,世人只称他风波散人。”

狄云惊道:“什么?!这风陵渡的风波散人,是你师父跟你说的?”话中的意思,既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不怕她来找你吗?

连珍道:“师父曾跟咱们说,无常门的弟子天下无处不可去,惟有风陵渡却不可去,连她老人家自己也不去,要是弟子中有人擅自去风陵渡,查知必定严惩。”

狄云奇道:“为什么不准你们到这风陵渡来?”

连珍道:“就因为风陵渡隐居一位奇人风波散人,他是无常门的世仇,师父不是他的对手,说他遇到无常门的弟子一定杀,她老人家怕咱们送了性命,所以定下这条不准来风陵渡的戒条。”

狄云摇头道:“那咱们还是不要去吧,你是无常门的弟子,风波散人岂会饶你,你师父都不是他的敌手,咱们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连珍道:“不去风波散人那里躲藏,咱们到哪里,眼看师父要来了,你不知师父的厉害,杀起人来令人心寒,我虽是无常门弟子,不说出来风波散人不会知道,惟有躲到他那里,师父不敢来,师姐们更不敢来,躲一段时间,师父找不着咱们再悄悄离开才是上策。”

狄云本想拒绝,不愿示弱求风波散人庇护,但想到连珍一说到师父怕得全身发抖,实不忍她随自己奔逃她师父的追踪,心想还是去风波散人那里让他安心的好。

当下点头道:“好,咱们上山吧。”

两骑一前一后,爬上风陵渡外那座不知名的山头。

这山头虽高却甚平坦,坡度不陡,这马行到山腰,转过一峰,眼前呈现一块空地,建筑一亭。

那亭高三丈,宽二十余丈,好一座大亭,亭上各种雕刻十分精致,可想当年建亭时颇费了工匠的一番心血。

两骑来到亭前,狄云抬头只见亭上中央泥塑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墨书,书道“风波亭”。

亭侧两根石柱上左右各用黑字书道:“风陵渡上风波亭”、“白骨堆中英雄泪”。

狄云心想这两句对联好怪,仿佛暗指这亭内埋葬了一堆白骨,倘若是真的,不知那堆白骨是些什么人,想来定有风波散人亲人,否则他为何隐居此地而且自名风波散人,显然这风波两字,是随这风波亭三字而取的。

连珍忽然说道:“大哥,这风波亭大概是风波散人建的,他隐居此地一定不会错了。”

狄云恩了一声,一带马缰,说道:“咱们再向前走。”

转了两道山峰,眼前又现一谷,这谷不深,谷地甚宽,谷中房屋一栋,占地颇大,在这里求住,不愁没有地方容纳。

狄云道:“那处可是风波散人的居处?”

连珍道:“我没有来过,但在这里仅有这么一栋房屋,八成是风波散人的隐居地。”

两人催马下谷,半个时辰不到驰至那一栋房屋前,房屋四周白墙围绕,墨漆大门,狄云下马喊道:“晚辈狄云率同连珍、戚菊求见前辈。”

才喊毕,大门打开,一位苍头老仆人,探出头来说道:“我家主人不见客,有什么事吗?”

狄云抱拳道:“在下三人想在贵地住数日,不知可否,请向贵主人示下。”

老仆人敞开大门,笑道:“一年中常有客人前来求在住,你们要求住可以,只是不能打扰主人,他不愿见客。”

狄云心想正好,正怕风波散人来打扰自己,认出连珍是无常门下,不免生起纠纷,住过几日躲开连珍师父的追踪再离开,最好不过了。

老仆人引到客室中住下,这客室中被褥用具,一切齐全,好象特为招待客人来住的。

连珍与戚菊住在套房中,狄云一人住在外室,那老仆人备上菜饭,和蔼的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来到这里什么也不用怕安心住下,只是老仆人招待不周,客人一切请自便。”

狄云听了一怔,心想要不怕,难道风波散人已经知道连珍的师父在追自家三人,而来此地躲难?

他奇异的望着老仆人,想从他脸色判断说这话的用意,却见老仆人说完此话毫不经心,仿佛顺口道出,自然已极,狄云不知每年前来求住的江湖人氏,皆是为躲仇家的,那老仆人见他三人风尘满目,神色不定,自当也是躲避仇家的江湖人氏。

要知风波散人在江湖上名誉虽不响亮,但老一辈江湖人物都知风波散人是位奇人,严戒弟子绝不能到风波亭闯祸,更不能到风波亭逞凶。

江湖人氏得到尊长的训示,虽不见风波散人显过异功,更少有见到风波散人一面过,但想起尊长的谆谆告诫,果真不敢有人到风波亭来寻仇械斗。

而那为躲避仇家的江湖人氏,知道风波散人是位奇人躲到这里,本想躲仇人来时风波散人一定不会让仇人逞凶,哪知仇人们来也不来,一住数月毫无惊险。

其实那些寻仇的武人,他们不敢到风波亭来逞凶,并且不想仇人可能会躲在风波亭这里。

虽有明确的线索,证明仇人躲在这里,只有暂忍仇恨,让过这一遭,而后有机会再找仇人算帐,仇人总不能终身在风波散人的翼护下。

狄云怀疑风波散人查出连珍的身份,是故知道自家本人在躲什么,当下密切注意老仆人的举动。

那老仆人神色正常,毫无异处,虽然常常向连珍偷望一眼,连珍容貌甚美却冷冰冰的异乎寻常自然不惹人注视。

可是狄云以为老仆人也知连珍的身份所以注视,警戒心更重,心想连珍的师父与风波散人是世仇,风波散人知道连珍的身份后一定不会放过。

哪知住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一切如常,到了晚上不说风波散人没有看到,就那老仆人除了送三餐饭外,也再没多来一次。

狄云暗暗放心,心想倒是自己多疑了,第三天清晨三人洗漱完毕,正用早点,房门前走进一人。

那人来势汹汹,但刚跨进门槛,忽地定身站住,惊咦一声,同时间连珍抬起头来,看清来人,跟着惊呼。

狄云坐在当中,两面一看究竟,也不由得惊道:“啊!你们俩人长得好生相像?”

不错,进来那人面貌与连珍好象一个模子铸出,毫无二致,所不同的进来那人身材较高较壮,是个男子。

那人紧跟问道:“请问令师妹尊姓?”

狄云正要张口说出,连珍插口道:“大哥,且慢回答。”冷冷地向来人道:“你是何人,姓什名谁,且先说来。”

狄云暗笑道:“连姑娘性格也太要强,问个姓氏也不愿吃亏,先要旁人道出。”

来人道:“在下连豹。”

连珍大惊道:“你也姓连?!”

连豹道:“莫非姑娘姓连吗?”

狄云道:“在下师妹与你同姓,敢问连兄身世如何,师妹既与你同姓,容貌又酷似双生,定非无因。”

连豹黯然道:“小弟是个孤儿,身世不知……”

连珍叹道:“大哥,我也是个孤儿,师父说我是从贫家抱来!”

狄云道:“你与他一定有密切关系,现在虽无明证,我敢说你们两人是孪生兄妹,只不知你与他师父有何关系?”

连豹向连珍道:“敢问姑娘可是无常门下?”

狄云正待示意连珍不要实说,连珍却不考虑的说道:“我师父是无常门现任掌门,人称‘辣手仙子’……”

连豹大怒道:“好啊,竟是无常门的弟子,你师父派你来卧底的吗?”

狄云怕他突然发难,挺身而出,拦在连珍身前说道:“尊师是不是风波散人?”

连豹喝道:“那还用说吗,咱们好心留客,自来这里躲避仇家的客人,事后莫不千恩万谢,惟有你们伪装仇人也就罢了,为何杀我师兄!”

狄云慌忙问道:“此话怎说?”

连豹拿出一块白绸衣角怒喝道:“这是不是令师妹衣服的质料?”

狄云接过一看,即道:“这片衣角的质料和师妹的衣服相同,可是并未显而易见从师妹身上撕下。”

连豹大喝道:“贼人,还想狡赖!”

连珍站出身来,有气道:“你看我的衣服可是好好的,血口喷人,小心遭雷打!”

连豹睁大眼看去,连珍的衣服果然完好如初,没有一块破角。

狄云道:“你师兄死前可是抓住这片衣角?”

连豹怒睁双目道:“你们不要得意,偷袭暗算算什么英雄,我师兄临死不能让凶手逍遥,撕下这片衣角,咱们知道凶手是谁,你们来时老福一切看得仔细,认出这是你师妹所穿衣服的质料,现在你既自认无常门下,无常门辣手仙子素来与家师不合,结有深仇,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连珍气极而道:“就算我是凶手,你师兄被我杀死,谅你也不是我的敌手,况且还有我大哥在。”

狄云大惊道:“连姑娘,你不要意气用事,快说你不是凶手。”

连豹哈哈厉笑道:“此时再说不是,已经迟了,大师兄、二师兄,进来吧,这贱人承认是凶手,咱们联手把她宰掉。”

话音才落,倏地掠进二人,先前一人手中抱着一具死状极惨的尸体,他抱着尸体向连珍面前一扬。

连珍“啊”的大叫,她并非怕那尸体,而是见那尸体酷似三师姐,而且进来两人,先前那人酷似大师姐,后面那人酷似二师姐。

抱着尸体那人冷笑道:“怕吗?既是你杀的,还怕什么?”

说着,拿起尸体僵硬的双手向连珍进击,连珍惊疑不定,实想不到他们师兄弟四人,完全长得跟自己师姐妹四人一个模样,不由惊的后退数步。

那人大叫道:“贱人哪里走,偿我师弟的命来!”

他正要追击,狄云一声巨喝,道:“住手!”

这一喝震得屋中各人耳鼓发麻,连豹师兄弟三人被喝得一怔,心想此人内功好强,自家三人远非他的敌手。

武功一道,首重内力,任你巧招连环,内功不如敌方,甚难取胜,而且被杀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狄云乘他们一怔之际,厉声道:“我师妹不是凶手,你们偏不信,岂不知咱们逃到这里,为的是求风波散人的庇护,因为辣手仙子要杀连姑娘。”

连豹怒道:“谁相信你的鬼话,乘早纳命吧。”

他这喝声较之狄云大大不同,狄云这时亦被激怒,说道:“讲打架不容易,此处有小孩在,要打到外面去。”

抱着尸体那人一扬尸体双拳,冷哼道:“管你大人小孩,你们一路都是凶手都该杀!”

狄云听他连戚菊都不放过,大怒道:“你们有没有人性!”

那人大笑道:“对没有人性的无常门下,只有以暴制暴,根本不要讲人性。”

一个掠步,把尸体的手臂向连珍门面击去,狄云忍无可忍拔出血刀,准备相战,忽闻一声沉稳祥和的喝声道:“薛涛,住手!为师有话要问。”

那抱尸体风波散人的大弟子薛涛道:“师父,他们是凶手,他们杀了三弟,花铮死不瞑目,他的眼睛还睁着,要亲眼看到他的仇家授首。”

门外走进一位道袍老者,面上三绺黑须,长相一派仙气,不愧散人之称,那人说道:“花铮不是他们杀的,是辣手仙子亲手杀的。”

连豹抢着说道:“是那贱人杀的,她亲口承认,师父,让咱们替三哥报仇!”

风波散人说:“豹儿,不要胡说,她是你一母双胎的亲生妹,怎可如此称呼!”

连豹指着连珍,震惊道:“什么?!这贱……这姑娘是我亲生妹!”连珍很恨连豹,虽知连豹八九是自己的哥哥,忍不住骂道:“谁是你的妹妹啦,好不要脸。”

连豹怒眼一瞪连珍,正要加骂,风波散人道:“退到一旁,不许说话。”

连豹讪讪的退后,薛涛抱着花铮的尸体站到一侧,风波散人皱眉道:“你把铮儿抱到外面去,他的仇恨以后再说。”

另一位风波散人的二弟子,名叫路勇,他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说道:“仇人就在眼前,三弟死不瞑目先报仇要紧。”

风波散人不悦道:“为师怎么说的,你们不听么,说她不是凶手,你们还不相信?”

薛涛师兄弟三人虽听师父一再说连珍不是凶手,总是不信,心想既有物证,而且她又自认,凶手不是她再也难信。

风波散人心知徒儿不服,又道:“辣手仙子本领在为师之下,她调教的弟子能杀死花铮么?只有辣手仙子本人能杀花铮不知觉中。”

原来这天早晨起来,薛涛第一个发现花铮死在庭院中,死了四个时辰以上,显然昨夜被人暗杀,而没有让任何人发觉,其后惊动路勇、连豹及那位老仆人老福,老仆人认出花铮手中抓着的衣角与连珍的衣服同一的质料,说了出来,师兄弟闻后大怒,不及禀告师父,由连豹出面查问。

风波散人独自住在后院,听到喝声才赶来,他站在门前一阵子,判断出凶手是谁及时进来阻止争斗。

薛涛三人一听师父的话有道理,不觉暗自惭愧,心想连珍是辣手仙子的徒弟,功夫定恐不如自己,怎可能杀死花铮而让众人毫无知觉呢?

路勇还有点不信,说道:“那丫头偷袭暗算,无常门轻功一绝,花铮当然可能被杀,依徒儿看来那丫头仍是凶手。”

连珍心高气傲,娇蛮道:“是凶手又怎样了。”

薛涛三人闻声大怒,同时一喝,变招要出手向连珍攻去,风波散人咳了一声,阻止他三人的举动,说道:“涛儿,你抱铮儿的遗体放在厅堂上即刻回来。”

薛涛出去一忽回来站在一角,风波散人向他三人道:“为师教你们的四象步学得怎样?”

薛涛答道:“徒儿四人四象步皆已学会,尤其花铮学得最好。”

风波散人捻着长须道:“我好久未试你们功力了,连姑娘,你代我向他们考较考较。”

连珍气他三人冤屈自己,早已不耐,闻言一语不发,一掌向薛涛劈去。

薛涛低喝道:“来得好!”

翻掌五指成抓向连珍腕脉抓去,连珍一惊,心想果然风波散人的弟子变招端的迅速。

当下也不收掌,身体一摇,施展无常门中至高轻功“鬼魅三变”,身体倏地失踪到薛涛身后,那一掌向薛涛后背后击去。

眼看那掌要击中,连珍心中大喜,暗忖:师父夸风波散人十分厉害,严诫弟子到风陵渡涉险,其实风波散人调教出来的弟子却不成器,武功脓包的很。

正在暗自得意,薛涛忽然走到自家身侧,那掌落空,而且察觉到迎面一阵暗劲涌来。

风波散人喝道:“涛儿,不得无礼。”

薛涛一招四象步竟神鬼不知的掠到连珍身侧,他心恨三弟被杀,一掌向连珍肋骨拍去,出力甚猛。

耳闻师父阻止,才一收掌力,纵然如此,连珍闪开时仍被余劲带得前冲三步,羞得玉面泛红。

风波散人向三徒道:“为师轻功虽不如辣手仙子,但这套四象步神鬼莫测,是无常门中鬼魅轻功的克星,辣手仙子三十年来不敢到风陵渡一步,就怕这套四象步,如今你们四象步学会,而且花铮学得最精,想想看他会被连姑娘暗杀吗?”

薛涛三人本自奇怪师父为何突然提到四象步,原来四象步竟是无常门称绝天下轻功的克制步法,暗忖师父有意证明连珍并非凶手,照这事实看来,连珍要想暗杀花铮确非一件可能的事。

薛涛与连豹都不再以为连珍是凶手了,然而路勇一想不对,问道:“四象步既是无常门轻功的克星,辣手仙子为何不敢来风陵渡,如今为何来了,而且能把四象步学得最精的三弟杀死?”

风波散人道:“照道理来说,花铮虽是晚辈,辣手仙子功力远胜过他,但要想杀铮儿而让你们毫无知觉是不大可能的事,除非她想到破解四象步的妙招。”

连珍忽问道:“喂,你怎么肯定我不是凶手?”

她对风波散人并无恶感,这一声喂随口道出,因她不能尊称师父的仇人为前辈,薛涛见她对师父不敬,喝道:“丫头,亏你是无常门下,你管得了吗?”

连珍道:“什么礼节不礼节,你管得了吗?”

薛涛大怒道:“我可不怕你,有本事的话,敢再向薛某赐教!”

连珍虽明知不是薛涛的敌手,却不示弱道:“有什么不敢,咱们到外面好好比一场。”

薛涛怒火上升,竟忘了师父在一旁,怒喝道:“走!”

风波散人斥声道:“涛儿,你今天怎么啦?”

薛涛一听师父说话,想起平日师父谆谆告诫,一人德行修养最重要,不然武功学得再高,德行不够,凭仗所学的武功为非作歹,这种人既无出息跟强盗贼人又有何区别?

薛涛深受风波散人道家的熏陶,心胸间一时狭窄,知道自己不对,立即垂目后退不再和连珍争执。

连珍天真无邪,凡事又任性而为,辣手仙子只教我武功,从未教她做人的道理,她见薛涛说走却不走了,冷笑道:“懦种吗?哼!本姑娘……”

狄云忽道:“连姑娘,咱们作客,不要放肆!”

他这斥责意味甚重,依连珍的性子当要翻脸相向,可是她竟乖乖听话的住口,不再向薛涛寻衅。

风波散人意示赞许的向狄云含笑点头,说道:“你们一齐坐下,缓和一下胸中激动的情绪。”

狄云抱着戚菊放在膝头上首先坐下,风波散人三徒儿等师父坐下后才敢坐下,连珍最后坐下,却靠着狄云身旁,情态无形中显出亲热。

风波散人与徒儿和狄云、连珍正好两方相将而坐,风波散人见情势缓和下来,望向连珍道:“你问我为什么确定你不是凶手,这道理再也简单不过,因我相信你是怕辣手仙子你才躲到这里来,既然你师父要杀你,你不会为她杀死一名徒弟,对不对?”

连珍道:“对呀,可是你怎么不以为我要戴罪立功所以暗杀你的徒弟?”

风波散人道:“一则你的武功不可能杀死我的徒弟;二则我知道无常门的怪规矩,若违犯那条规矩杀无可赦,你想戴罪立功恐怕办不到。”

连珍听到第一句话已经脸红,心想自己的武功果然不可能,亦就是不够资格去暗杀风波散人的徒弟,第二句话风波散人显然知道师父严诫弟子结交男友,若犯色淫断无可饶之处,他见自己与狄大哥朝夕相处,只以为咱们早犯了师父的大诫。

她是清白女儿身,想到人家以为自己与狄大哥干了那件事,不由越想脸越红了,羞得粉颊低垂,不敢举目向前望去。

风波散人又道:“我不以为姑娘是凶手,而确定辣手仙子是凶手是有原因的,姑娘,我问你,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四象步?”

连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风波散人道:“奇怪?她从未跟你们谈过四象步,显然尚不知四象步的破解法,她不知四象步的破招绝不敢到风陵渡来啊?而且也不可能杀死铮儿?”

连珍抬起头来道:“我师父说这一生可能永不去风陵渡,更严诫弟子们不要去,怕咱们遭到不测……”

风波散人摇头道:“辣手仙子太小瞧我了,她的弟子不到风陵渡就是到风波亭来,我虽知道也不会怎样,难道我还会计较晚辈什么?”

连珍续道:“我和三位师姐本奇怪师父为什么不准我们到风陵渡来,现在才知道还有四象步是本门轻功的克星,本门以轻功羁绝江湖,轻功受制,那只有任人宰割了,师父三十年来思不出四象步的破解法,心伤下根本不在咱们弟子的面前谈论四象步这套武功,也难怪她老人家常说这一生可能永不来风陵渡,三十年思不得破招,谁都要绝望了。”

“可是我年前离开师父,到江湖历练时,听师父说一年后尽快回来,为师要传授你们一套奇门绝学好替师父出口气。”

“出什么气师父没有说,但我想到那套奇门绝学可能就是四象步的破招,所以师父才敢来风陵渡而且一举杀死散人的徒弟,散人以为我的判断对不对?”

连珍不便称风波散人为前辈,而喊散人倒也不差,恰到称呼的好处。

风波散人点点头道:“只有这个可能,可是我很奇怪辣手仙子要姑娘一年后回来学一套奇门绝学,为什么当年不传授呢?”

连珍道:“我想师父在我要历练江湖时,或许尚不知道四象步的破解法,但有把握一年后可以知道,所以命我一年后尽快赶回,而未当年传授了。”

风波散人奇疑道:“凭一年时间决不可能豁然贯通四象步的奥妙而创出破招,莫非四象步的破招另有人传授,答应一年后来,所以辣手仙子要你一年后赶回习武?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位传授的高人是谁?”

沉默好一刻,风波散人想不出有什么高人,摇头叹道:“连姑娘,你知道你师父说替她出口气的意思吗?”

连珍道:“师父把四象步的破招教给咱们,好随她齐来风波亭报仇,那出口气的意思是不是指这种意思?”

风波散人道:“不是专指这种意思而言,但有这种意思,她讲这话主要指的三十年前那回事。”

连珍道:“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风波散人叹道:“我与姑娘的师父生为世仇的原因,你知不知道?”

连珍道:“师父严禁弟子到风陵渡来,只说散人仇视咱们,却未说什么原因?”

风波散人摇头叹道:“这世仇结下的原因,主要还是无常门,先师死在那一次围攻中,姑娘的师祖亦受重伤死去,然而承师遗命不要与无常门为敌,数十年来我秉承师命,何尝仇视过无常门,倒是姑娘不饶过我,偏要报那师仇!”

连珍道:“师父为什么偏要报仇,上一代的恨两方都因此死亡,何必再让仇恨结下去。”

风波散人更是叹道:“我也不知辣手仙子非要计较那一段师门仇怨,莫非她师父临死前仍不能忘怀于师门的怨恨,遗命如何?”

狄云忽然说道:“敢问前辈,上山来时那座风波亭可是埋葬人骨?”

风波散人倏地脸色黯然,就他身后三大弟子也是脸色沉重,似因狄云这一句话,勾起无限的恨事。

风波散人声音悲凄地吟道:“风陵渡上风波亭,白骨堆中英雄泪。”

狄云想问这两句诗句的含义,却不便再出口,风波散人暗自悲伤一阵,大叹道:“本门说来与无常门有三江之仇,四海之恨,本门弟子断不该饶恕无常门的弟子,只要沾上无常门的关系,就是本门的敌人!”

连珍听到这种话,倏地面容冷若冰霜的站起来,她虽然与无常门再无关系,而今只要是无常门的弟子都是她的敌人,但她听到风波散人公然说出仇恨无常门的话,不由生出派别之念,维护自家派别的意识。

狄云知道连珍脾气冲动,故养成轻易杀人的习惯,其实这因在无常门中耳濡目染之故,狄云了解这点,慌忙说道:“连姑娘,你坐下。”

连珍仍是倔强的站着,狄云拉她坐下,笑道:“你怎么啦,风波前辈的话还未说完呢。”

连珍被狄云一拉再笑语相向,气愤全消,乖乖的坐着,静得好似适才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一样。

风波散人对连珍的举动,视若未睹,接道:“先师死时我远在关外,其后闻到先师被围攻的消息赶来时,只见这山头遍地尸体,尸体业已腐烂,认不出哪一具尸体是先师的,却在风波亭的旧址上发现一行血书,写道:

‘徒儿知悉,为师虽然不幸惨死,切记不要复仇!’”

“我打听到率先来攻的首脑的师父昔日的情人亦就是辣手仙子的师父,先师死得连遗体都无法葬,我心中真是悲痛莫名,心想这师仇不能不报,然而师父的血书犹如一道无法反抗的命令,在叫我不能复仇。”

“我经过三日三夜的思考,终于决定遵守师父遗命没有报仇,因为我知道先师与辣手仙子师父间的纠葛,其中内情令我不得不遵守师命。”

“结果我没有报仇,也不问辣手仙子的师父死了没有,在风波亭旧址上埋葬了山头上所有的尸体,把那原有的旧亭宽建,命名风波,这两字的含义纪念我师父的惨死,他死得就如岳飞一样,冤屈而死。”

“岳飞死在风波亭,先师遗体也葬在风波亭内,虽然不是一个风波亭,我想先师在九泉下稍有安慰,可恨的至今我不能在师父的墓前祭扫,先师的遗体识不出来,教我如何为他个人建座坟墓!”

“师恩天高我却不能尽一点力量为师父善后,这几十年来无一日不为此含恨,一当想到无常门恨不得杀他门下几名弟子,以祭先师的亡魂!”

“可是我绝不能这样做,就是现今爱徒被辣手仙子杀死,我也不会找她报仇,她是无常门的弟子,师父的遗命我不能违背。”

“我知道师父不要我报仇,亦就是不要与无常门为敌,师父的仇人是无常门的掌门,我与无常门为敌,不也是违背了师父的遗命?”

连珍听到这里,愧疚之心大生,说道:“我刚才心中责怪散人敌视本门实在不该,其实我不知道内含这段深仇,散人,你该报仇,无常门亏欠你的太多了,我是无常门的弟子,你先杀了我吧。”

风波散人叹道:“我为何要杀你,不要说先师的饿遗命,就这多年来,我深受道家的影响,觉得世上纷争何其多,一切无为不就罢了,什么冤冤相报两方相杀,最是不该,报了仇如何,不报仇又如何。”

狄云问道:“前辈身着道袍,可是已入道门?”

风波散人微微摇头道:“我虽然孺慕道家,道家装饰,却未入道门,心想只要心中慕道就行,何必偏要着像,身入道门呢。”

狄云暗暗点头,寻思:“世上和尚道士,要说他真的向道,心思空灵,难有人在,除非极少数的高僧,一般的和尚道士打着招牌,变成求食享受的职业和尚道士了。”

连珍望着连豹道:“散人,我真的有位哥哥吗?”

风波散人叹道:“你与我四徒自幼分离,难怪你不知道有位哥哥,就你三位师姐亦不知道世上有位双生的兄弟!”

薛涛、路勇同时惊道:“师父,我的妹妹是谁?”

连珍道:“散人,我的大师姐名叫薛兰……”

薛涛惊呼道:“啊!她是我妹妹!”

连珍接道:“我二师姐名叫路燕。”

路勇惊喜道:“路燕是我的妹妹了。”

连珍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说道:“三师姐名叫花妮。”

连珍有意报出师姐的名字,等于代风波散人回答薛涛、路勇的姊妹是谁,但说到三师姐想到花铮惨死,声音不由低下。

风波散人悲痛道:“可惜花铮死了,否则即可见到双生的姊妹。”

连珍道:“什么?师姐要来么?”

风波散人道:“要来了,顶多不出三日辣手仙子就带她们来了。”

薛涛、路勇闻言甚为欢喜。心想不知道自家的妹妹到底和自己像到什么程度,他俩见连豹、连珍面容酷似,心中好生羡慕他有位亲人,可怜自己没有亲人,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听说自己也有位妹妹,真盼马上一见。

连珍脸色苍白的向狄云道:“怎么办,我师父要来了。”声音微微颤抖。

狄云抓着连珍的玉手,笑道:“不要怕,你师父要杀你,我帮你拼命,打不过她,咱们就让她老人家一齐杀了吧。”

这话比什么都令连珍突然振奋起来,笑道:“可是我不能帮你和师父拼命,师父要杀我,我不能还手。”

狄云生性耿直,说道:“对,师恩天高,你绝不能还手,但她要杀你,非要先杀掉我不可,否则不要想动你一根毫毛。”

连珍听得更是安慰,她暗中早已爱上了狄云,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被她三位师姐追踪,追上狄云,心神恐惧下第一次哭泣,显示她的心深深意念着狄云,而令她从无表情的面容,从此七情毕露。

风波散人道:“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放心,辣手仙子未能与我取得胜负前,绝不让她行凶,你俩等于我的客人,主人能让客人吃亏吗?”

连珍道:“我师父就要来,可是一定练成了四象步的破招?”

风波散人叹道:“她无法破解四象步决不敢来,三十年前她惨败在四象步下,谅她胆子再大亦不敢轻易再来,除非思得破招。”

狄云道:“倘若辣手仙子真的能够破解四象步,前辈如何应付?”

风波散人道:“那也不见得胜我,她武功与我不分上下,我胜在四象步,四象步失效,不过一时真章难现,数千招后,鹿死谁手就不知道了。”

狄云道:“前辈怎知辣手仙子就要来了?”

风波散人道:“我敢确定爱徒是她杀的,就知她要来了,这道理要说个明白,却顶要把三十年前那事说个明白。”

风波散人话声一顿,似在思索如何道出三十年前的事,薛涛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师父,徒儿到外面巡守,不要在咱们说话时,让辣手仙子偷偷潜进。”

风波散人“恩”了一声,路勇、连豹不放心大师兄一人巡守,同时站起,风波散人道:“你们俩人不要去,涛儿一人巡守就够。”

薛涛走到门口,风波散人又道:“你先把铮儿的尸体停放好,明天入殓。”

薛涛应了一声,行礼一揖而出。

风波散人停了一刻,说道:“三十年前,是大雪纷飞,隆冬的早晨,我刚起身,接到老福送进一份帖子,说有位白衣女子要见我。”

“我埋葬先师与仇人激烈争斗而遭杀害所有的尸体后,就住在这栋先师旧的房屋,不再踏入江湖一步。”

“匆匆三年过去,往昔江湖故友来见我,我都不愿相见,由老福辞谢,老福是先师的仆人,那一次凶杀,逢巧随我出关办事,故未遭害。”

“我未看帖子先要老福辞说不见客,老福说那白衣女子满脸杀气,怕是来找麻烦的。我心想从未结识江湖女子啊,怎会有女子上门找麻烦,打开那帖,只见帖上写道‘死战,至死方休。’”

“一看这六字,内中透出无限的仇恨,心中大奇,走出只见雪地上站着一位白衣雪肤的女子,那雪地本已够白,但那女子的白衣,皮肤,白得尤胜过其色。我从未见人皮肤有这样白过,那女子的皮肤白得实在怕人,就像她那袭白衣,也白得令人刺眼。”

狄云转头向连珍望去,只见她身穿的白衣,果然与普通白衣不同,不知她从何处购来如此白色的衣料,连珍的皮肤虽白,远不如衣服那般雪白。

风波散人道:“连姑娘,你们无常门可都是穿着这种奇白的的衣服?”

连真点点头道:“家师命令咱们都穿这种白色的衣服,说天下女子非嫁男人不可,心地不够纯白,惟有咱们无常门要白璧无瑕,不能让男子玷辱,就好象身上的白衣不能沾染一点尘埃。”

狄云道:“难怪你的衣服天天换,敢情怕弄脏?”

连珍若有深意的向狄云道:“这习惯自幼在师门养成,小时有一次衣服弄黑一块,师父大发雷霆,狠狠鞭打了我一顿,可是现在我不怕了,衣服脏了再换,何必要天天换,我不相信衣服纯白就可代表心地的纯白,也不信嫁了丈夫的女子就不纯白。”

风波散人颔首道:“这话说得对,若是天下女子为了纯白而不嫁人接近男子,岂不令得世上的人类绝迹灭种了?”

狄云道:“无常门怎么有这种怪规矩,而且表面化到这种程度,难道自己的母亲也不纯白,母亲不嫁人怎会生下自己?”

连珍望了望狄云,笑道:“是啦!”

连豹忽然道:“妹妹,你将来不要依照无常门的规矩,不嫁丈夫。”

连珍白了连豹一眼,道:“要你管吗?当真就做起哥哥了。”

连豹道:“我本来就是你哥哥嘛。”

路勇道:“四弟,不要斗嘴,听师父说话。”

连珍道:“你们都自称哥哥,喊人家妹妹,也不知长幼是谁,任口喊了起来。”

路勇不由道:“双生子当然以男的为哥哥。”

连珍“呸”了一声,冷笑道:“有这种道理,应该谁先下来,谁为长。”

路勇争道:“只听男人叫先生,未听女人叫先生,男女双生自然以男的先生,这哥哥一定当得了。”

风波散人听到这种邪理,斥声笑道:“勇儿,你不要与豹儿斗嘴,自己却斗起嘴来了。”

路勇“啊”的一声,“啪”的打了自己一记耳光,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风波散人摇了摇头,接道:“我见到这种雪白的女子,不禁怔住,暗忖:我不识她,为何写下‘死战,到死方休’的语调,难不成我杀了她的至亲,那她的至亲是谁?”

“我正在思虑,那女子问道:‘你可是冯侠的徒弟?’我才说完冯侠是先师,那女子倏地欺近身来,一掌向我胸前致命处拍到。那女子本离我三丈开外,刹眼欺近,其身法之快当今唯有无常门的轻功如此。一想到无常门,我让开那掌,惊问道:‘你是林素贞的弟子吗?’那女子不答话,又是一掌攻来,几招之下,我看出她果然是无常门的弟子。”

连珍忽然道:“林素贞是不是我的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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