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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蓝世玉和“毒娘子”、胡丽珠在一家规模最大的客栈门前下马。

立在门前的店伙,一看三人惊动全镇的声势,慌的立即涌了上来。

拉马、招呼、恭迎、引路,店前顿时乱成一片,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由于“毒娘子”年龄较长,蓝世玉自动让她走在前头,胡丽珠也乐得与蓝世玉并肩走在身后。

店伙不待吩咐,即将蓝世玉三人引至店后花园一角的一座静雅独院中。

院中四厢一听,修竹古松,陈设富丽,极尽奢侈,有侍女、有小僮,较之襄阳城那家客店,尤有过之。

三人洗去风尘,略饮香茗。

小僮和侍女们立即摆上一桌丰盛酒席。

“毒娘子”饮酒谈笑,神色自若,对去大洪山的事,绝口不提。

蓝世玉聪慧绝顶,只是历练不足,与“毒娘子”几天相处,给了他不少阅历和启示。

胡丽珠表面上对“毒娘子”仍有些不服,但她的心里却自叹不如。

三人正谈笑间。

院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店伙已神色慌张的匆匆走了进来。

蓝世玉心知有异,凝目一看,发现店伙手中拿着一张红帖子。

这时一个小僮已急步迎出厅去。

店伙恭谨的立在院中,一俟小僮走至近前,即将红帖于双手交给小僮,并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小僮点了点头,接过红帖,转身向厅上走来。

蓝世玉虽然不大了解这些江湖礼规,但已断定红帖子是大洪山的人送来的。

小僮来至桌前,双手举贴过顶,俯首朗声说:“大洪山三岭九峰十二寨,总寨主‘独臂擎天’沙大统领属下,长寿店分舵舵主梁溪源,欣闻白河寨熊夫人光临本镇,特来求见!”

蓝世玉一听,面色微微一变。

他的确没有想到,“毒娘子”在江湖上的声威竟有如此之盛,同时他也知道了庞得冲的绰号,在大洪山竟自称“独臂擎天”大统领。

胡丽珠看了这等声势,完全相信前天看到的第一只信鸽,确是专为“毒娘子”而发,因而她脸上的那一丝不服之色,不自觉的完全消失了。

这时,已有一个侍女将红帖接过,恭谨的送至“毒娘子”面前。

“毒娘子”看也不看,即对恭立院中的店伙沉声说:“请转告梁舵主,酒半席残,不便接见,稍时当派小僮专程请梁舵主前来。”

话声甫落。

恭立院中的店伙,忙朗声称是,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毒娘子”知道蓝世玉与胡丽珠已无心再吃,立即起身望着侍女说:“把酒席撤去!”

边说边以目示意蓝世玉和胡丽珠,即向屏后走去。

蓝世玉和胡丽珠立即会意,起身相随。

小僮和侍女们立即收拾残席。

三人来至厅后小院,明月高悬,光华似水,徐徐夜风,送来墙外园中的花香。

“毒娘子”游目看了小院一眼。

立即

她压低声音说:“长寿店是大洪山的门户,此地的分舵主,相当于山中的寨主,不但武功高强,且机智善变……

是‘独臂熊’从许多心腹高手中严格遴选出来的,梁溪源外表儒雅,绰号‘赛吴用’,足智多谋,稍时前来,玉弟弟尽可照实说明来意,其他事情,看我眼色行事。”

蓝世玉连连颔首称是。

“毒娘子”又转首望着胡丽珠说:“如果梁溪源问起胡姑娘的来历,不妨含糊应付几句,千万别向他提及令尊和‘苇林堡’的事……”

胡丽珠柳眉微蹙!

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毒娘子”淡淡一笑说:“说出来胡姑娘不要生气,大洪山十二寨寨主,对苇林堡似乎从未放在心上,而庞得冲和令尊之间,似乎有着一段极深的宿仇。”

胡丽珠听得面色一变,立即忿忿的说:“这一次我要他们知道我苇林堡的厉害!”

蓝世玉也觉得“毒娘子”过份轻视苇林堡。

他立即解释说:“苇林堡雄峙鄱阳湖,战船数百艘,训练有素,论实力恐怕不亚于大洪山。”

胡丽珠见蓝世玉为苇林堡辩护,心中甚是欣慰,不由深情的看了蓝世玉一眼。

“毒娘子”淡淡一笑,以幽默的口吻望着蓝世玉说:“这一点姐姐比你更为清楚,可是别忘了,这儿是大洪山不是鄱阳湖。”

蓝世玉一听,俊面不禁一红,顿时想到苇林堡实力虽然雄厚,但在大洪山却无用武之地……

胡丽珠冷冷一笑。

但她内心仍有些不服的问:“难道贵寨地势险要,远超过大洪山的三岭九峰?高手之多,尤胜过大洪山的十二寨主不成?”

“毒娘子”眉梢一挑。

她傲然说:“白河寨虽然不是铜墙铁壁,但羽箭如蝗,椿卡林立,设非顶尖高手,要想入白河寨,并不比进入大洪山容易,再说大洪山虽然高手如云,但却无人堪与愚夫妇匹敌。”

蓝世玉一听,顿时想起“独臂熊”被白河寨魏北璋纠缠得走头无路的情形,因而愈信“毒娘子”没有夸大其词。

胡丽珠听得粉面苍白,浑身微抖,不由气得忿怒的低声问:“你说得既然如此厉害,玉弟弟又是怎样进入贵寨的呢?”

“毒娘子”媚眼儿一睨蓝世玉。

于是,她醉人的一笑说:“像玉弟弟这样高明的人,当今之世又有几个呢?”

胡丽珠听得一楞,顿时忘了“毒娘子”的狐媚劲态,她不打道“毒娘子”说的是实情,抑或是故意恭维玉弟弟。

蓝世玉怕两人再起争执,于是忙对“毒娘子”说。“时间不早,该派人去请梁舵主了吧!”

“毒娘子”绽笑颔首,三人齐向厅上走去。

厅上已整理干净,桌上摆了三杯香茗。

“毒娘子”即对侍立厅外的小僮沉声说:“有请梁舵主!”

小僮恭声应是,急步走向院外。

三人默默饮茶,静待梁溪源到来。

转瞬之间。

院门人影一闪,小僮又匆匆走回。

蓝世玉三人一见,知道梁溪源就在花园中等候。

只见小僮已来至阶前,恭身朗声说:“梁舵主到。”

“毒娘子”立即含笑说:“有请!”

小僮一听,转身面向院门,恭谨的朗声说:“熊夫人有请梁舵主!”

话声甫落。

院门口应声走进一人。

“毒娘子”面含谦笑,美目闪辉,随即由椅上立起来,蓝世玉和胡丽珠也随之立起。

梁溪源三十余岁,头戴方士方巾,身着白儒衫,长眉入鬓,秀目有神,稀疏的五柳长须,根根见肉,气宇不凡。

尤其是那一双有神的眸子,英挺的胆鼻,略显肃穆的微黄皮肤,愈显示出他是一个机智沉着的人。

梁溪源一见“毒娘子”,匆匆进入客厅,躬身施礼说:“大洪山长寿店分舵舵主梁溪源参见熊夫人!”

说罢,又恭谨的深深一揖。

“毒娘子”淡淡一笑,清脆的说:“梁舵主不必多礼,请坐下谈话吧!”

梁溪源恭声应是。

他朗目自然的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蓝世玉和胡丽珠,迳自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蓝世玉和“毒娘子”等同时落座,他觉得梁溪源如此卑恭,一则是“毒娘子”具有和“独臂熊”同等的江湖地位,一则必是威惧“毒娘子”的武功厉害。

但在襄阳城胡丽珠和“毒娘子”动手时,他又没看出“毒娘子”武功有何惊人之处。

这时。

梁溪源朗目一扫蓝世玉和胡丽珠,再度拱手望着“毒娘子”谦和的说:“由于本舵消息中断,以致未能亲自迎接夫人和蓝少侠伉俪于镇外,在下特来向三位致歉!”

蓝世玉见梁溪源误认他和胡丽珠是夫妇,心中不悦又不安,但又不便当面解释,因而判定可能是胡丽珠和“毒娘子”在襄阳城旅店中争吵时,被人听去之故。

而胡丽珠略感羞涩,但却充分显示出受之无愧的笑容。

“毒娘子”望着梁溪源谦和的笑着说:“梁舵主大谦逊了,我们前来此地,时走官道,时走乡野,所以贵舵不知道……”

梁溪源含糊的点头称是,继续说:“夫人和蓝少侠伉俪前来,在下已接到总寨通知,早已备妥行馆,在下特前来恭请三位,去本舵专设的‘迎宾阁’,以便妥善招待。”

“毒娘子”毫不迟疑的说:“现在天色已晚,此店业已安妥,就不必再打扰贵舵了。”

梁溪源赶紧接口说道:“夫人等前来本舵,礼应盛大欢迎,在下特备盛筵,以赎失迎之罪!”

蓝世玉深觉前去“迎宾阁”,必然诸多不便……

正待说什么,“毒娘子”已娇声笑着说:“我等酒足饭饱,梁舵主的盛筵只有改日再讨扰了。”

梁溪源眉头略一轩动,立即站起来拱手说:“夫人和蓝少侠连日奔驰,旅途劳顿,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毒娘子”似乎想起什么,眉梢一挑,双目一亮,鲜红的樱唇上掠过一丝欣喜微笑。

于是,她迅速起身,愉快的说:“梁舵主慢走,恕不远送。”

说话之间。

趁梁溪源深深一揖之际,机警的向蓝世玉和胡丽珠又递了个眼神。

蓝世玉和胡丽珠,感觉梁溪源温文有礼,知趣而退,蓦见“毒娘子”递来的眼神,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梁溪源听了“毒娘子”的话,惊得浑身一颤,发现“毒娘子”面带微笑,不由神色一变!

立即。

他谦逊的连声说:“夫人请留步,夫人请留步!”

说话之间,朗目注定“毒娘子”,匆匆向厅口退去。

“毒娘子”柳眉一挑,双目如电,发出一阵充满杀机的冷笑。

梁溪源神色愈见惶恐,后退的步子更快了。

蓝世玉心地淳厚,毫无城府,看了这急剧变化,不禁惊呆了!

这时。

梁溪源已退至厅口,而“毒娘子”的粉面已变成铁青……

“毒娘子”双目一亮,脱口一声厉叱:“鼠辈胆敢无礼”

“礼”字尚未出口,右手已探入囊中,蓝光一闪,举腕就待打出。

蓝世玉眼快,伸手扣住“毒娘子”的玉腕,再看梁溪源,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至此,蓝世玉才了解梁溪源匆匆退出客厅的原因,旨在防“毒娘子”暗下毒手,但是他却不明白,“毒娘子”何以要杀梁溪源。

低头一看,只见“毒娘子”的纤纤玉手中,蓝光闪闪,赫然夹着三柄喂过剧毒的柳叶飞刀,于是心神一凛,轻轻放开了“毒娘子”的玉手。

“毒娘子”望着蓝世玉的俊面,冷冷的说:“现在你放他逃走,日后当悔之莫及!”

蓝世玉淡淡一笑,立即正色说:“他们举止鬼祟,我们决不可失之光明磊落。”

“毒娘子”粉面顿时一红,竟被蓝世玉说得无言答对。

立在一旁的胡丽珠,暗赞梁溪源的机智。

同时。

她也深深感到自己的“狠毒”远不及“毒娘子”。

当然她也同样不了解“毒娘子”何以要杀梁溪源,因而不解的问:“你是否认为杀了梁溪源,对我们去大洪山有利?”

“毒娘子”毫不迟疑的说:“不错,因为我断定大洪山的庞得冲,现在还仍不知道我们业已到了长寿店。”

胡丽珠不以为然的问。“何以见得?”

“毒娘子”傲然一笑说:“由梁溪源的匆匆来见,可以证明我们的到达,给与他的震惊有多大……

由此可见大洪山尚不知道我们的行踪,梁溪源坚邀我们去迎宾阁,旨在控制我们的行动。

由于我们拒绝,他判断我等今夜必然会前往大洪山。因而觉得事态严重,是以匆匆离去,企图速通知总寨准备。”

蓝世玉听得连连点头称赞。

紧接着又说道:“夫人卓见,在下十分佩服!”

“毒娘子”见蓝世玉仍一直称呼她夫人,心中微感不悦!

但,她无法强迫蓝世玉改叫她姐姐。

胡丽珠见蓝世玉盛赞“毒娘子”,不由轻哼了一声,借题发挥说:“他断定我们今夜探山,我们偏偏明天再去。”

“毒娘子”心中正感不悦,不由冷冷一笑说:“明天前去?只怕除玉弟弟之外,你我都别想活着回来。”

蓝世玉见“毒娘子”说的厉害,立即催促她说:“既是这样,我们就快动身吧!”

“毒娘子”无可奈何的看了蓝世玉一眼说:“现在去恐怕已经迟了。”

胡丽珠觉得“毒娘子”在意故作紧张,因而也冷冷的说:“我就不相信大洪山有多厉害……”

“毒娘子”也冷冷的说:“不信我们走着看。”

说罢。

三人便同时走向厅后。

小僮和侍女们已惊惧的偎在一旁,不敢吭声。

蓝世玉等来至后院,一长身形.同时登上房面。

月近中天,显得格外明亮。

看天色已是二更时分。

三人举目一看,雄踞镇北的大洪山,就在面前,山麓幢幢怪石的黑影,随风摇晃的苍松,俱都清晰可见,三岭九峰,矗立夜空,在皎洁的月光下,愈发显得山势险峻。

“毒娘子”看罢,立刻对蓝世玉说:“看情形他们似乎尚未严加防范……”

蓝世玉迫不及待的催促她说:“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吧!”

三人即展轻功,直向大洪山南麓驰去。

一阵飞驰,已达南麓。

只见盘松怪石,荒草及膝……

就在这时。

一阵飞禽振翅破风声,迳由头上划空飞过。

蓝世玉当先停住身形,三人仰首一看,只见夜空中一片黑点,迅速掠过,原来是数十只信鸽,正向山中飞去。

“毒娘子”望着剑眉微蹙!

仰首观看信鸽的蓝世玉颇为懊恼的说:“对恶人宽恕,就是对自己残酷,如果杀了梁溪源,绝没有现在的麻烦。”

说话之间。

他的目光又冷冷的扫过胡丽珠毫无表情的粉脸。

胡丽珠被“毒娘子”看得心头火起……

正待说什么,蓦见一群信鸽当中,一点黑影,俯冲而下,直向当前横岭上的灯火处闪电冲去。

“毒娘子”双目一亮!随即脱口说:“玉弟弟,前面是‘横尸岭’,寨主是‘钉心判’,只要我们尽速登上横岭,其余各峰均有途径可循!”

边说边当先向一座山口纵去。

蓝世玉和胡丽珠由于地形不熟,只好紧跟在“毒娘子”身后疾驰。

片刻

三人已进人山口,藉着畸形怪石和矮松,直向岭前奔去。

来至近前,蓝世玉仰首一看,剑眉不禁一皱,“毒娘子”说大洪山形势险恶,看来确未夸大。

“毒娘子”虽曾来过大洪山两次,但那是和魏北璋被邀来此作客。

这时。

她抬头一看,也不禁柳眉紧蹙,面现难色,暗暗盘算着进山之策。

胡丽珠一看前面崎险山势,才发觉雄峙湖上的“苇林堡”,的确远不及依仗天险的大洪山。

蓝世玉游目一看,发现东南数十丈外,有一座直达岭上的绝壁削岩。

心中一动。

他立即低声说:“绝险之处,防备多不太严,我们可由那座绝壁上去。”

“毒娘子”和胡丽珠见绝壁高约百丈,崖上似有乱岩杂树,削立处仍有突石斜松,两个人自信尚能登上绝壁,因而同时点了点头。

三个人再不迟疑,直向绝壁处纵去。

来至近前,蓝世玉当先腾空而起,胡丽珠举目一看,只见蓝世玉身形上升,快如鹰隼,脚尖点处,一跃数丈,不禁有些呆住了,也证实了“毒娘子”的话,并不是故意恭维玉弟弟。

同时

她也警觉到,蓝世玉在这一年当中,武功已经有了惊人的进步。

再看“毒娘子”攀虬藤,踏突石,宛如灵猿攀枝,轻功之高,尤胜自己一筹,因而在暗暗警惕之下,腾身奋力而上。

蓝世玉飞升之间,面色不禁一变,只见崖顶边沿,险悬着无数滚木块石,因而惊的立即停在一株悬空的斜松上。

再低头一看,“毒娘子”和胡丽珠仍在十数丈下。

他觉得现在的处境真是太危险了,偶一不慎,惊动崖上,放下滚木巨石,三个人势必被砸得粉身碎骨。

在这一刹那。

他觉得有“毒娘子”和胡丽珠相随,反而是个累赘,因而不停向她们俩连连挥手,示意她们快到斜松上来。

“毒娘子”和胡丽珠几个纵跃,已达近前。

“毒娘子”当先纵上斜松,由于树身短小,她趁势伸手握住蓝世玉的右臂,接着将娇躯偎了过去,富有弹性的酥胸,紧靠在蓝世玉的右臂上。

蓝世玉处此险境,已无心注意这些,接着伸手去拉胡丽珠。

胡丽珠登上斜坡,见“毒娘子”紧紧依偎着玉弟弟,不由妒火中烧,正待出言怒斥,蓦见蓝世玉举手指了指崖上。

忙抬头一看,胡丽珠吓得娇躯一颤,险些跌下崖下,心中妒火,顿时全消,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正处身在随时可以丢掉性命的险境。

“毒娘子”一看崖上的悬石滚木,居然神色自若,不为所动。

淡淡一笑。

她趁机将樱唇送至蓝世玉的耳边,悄声说:“玉弟弟,我和胡姑娘都有顷刻死亡的可能,处此险境,就看你如何救我们了。”

胡丽珠看在眼里,暗赞“毒娘子”遇事沉着,又气“毒娘子”趁机和蓝世玉亲近,她恨得几乎忍不住大喊一声,让上面放下巨石滚木,让他们三个人同归于尽。

只见蓝世玉俊面一红,有些羞涩的说:“你们跟在我身后,屏息上升,到达崖边,乘我骤然扑入之际,你俩可急攀悬石绳索而上。”

“毒娘子”和胡丽珠同时点了点头,紧紧随在蓝世玉身后屏息纵跃上升,竭力避免衣袂发出声音。

片刻

蓝世玉已到达悬石滚木之下。

首先向“毒娘子”和胡丽珠悄悄打了一个手势,接着身形一挺,直向悬在岸边的滚木绳索扑去。

“毒娘子”和胡丽珠花容失色,惊得险些失声尖叫起来。

只见蓝世玉双手握住悬空绳索,腰身一挺,一个旋飞筋斗,立刻翻了上去。

就在蓝世玉双脚刚刚立稳,尚未看清楚眼前景物的同时,崖上突然暴起一声怒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如电射来。

蓝世玉心中一惊,微一塌肩,弩箭擦耳掠地,情势十分危险。

他忙定眼一看,只见崖上一个大汉,神情慌张的举起雪亮大刀,正待砍断绳索。

蓝世玉这一惊非同小可,震耳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右手五指猛力弹出五缕锐利指风,直向大汉射去。

就听

一声凄厉惨嚎,大汉撒手丢刀,身形一旋,顿时栽倒,那柄雪亮大刀,恰好落在绳索上,喳喳连响,绳索逐渐被割断。

蓝世玉大惊失色!厉喝一声,身形闪电下泻,右脚用力踏住绳索。

就在蓝世玉脚尖点向断索的同时,“嗖嗖”两声,两支弩箭,再度射到。

蓝世玉身形稳如泰山,右袖运足神功,猛挥而出……

两支弩箭,立被震飞。

这时,断崖上突然暴起一片冲天呐喊,寒光闪闪中,所有守索大汉,纷纷挥刀将索斩断,刹那之间,尘烟飞空,声如雷鸣,震耳欲聋,动地惊天。

一声娇叱,人影闪动,“毒娘子”当先翻上崖头,一声龙吟,寒光如电,胡丽珠亦仗剑紧跟而上。

蓝世玉一见,如释重负、右脚一抬,身后暴起一声轰隆巨响。滚木悬石,疾泻而下……

四周呐喊大汉,各挥兵刃,纷纷向前扑来。

胡丽珠柳眉一挑,粉面罩煞,一声厉叱,飞身前扑,挥剑杀了过去。

蓝世玉旨在尽快找到“独臂熊”庞得冲,认为没有在此纠缠的必要,因而立即出声阻止她说:“珠姐姐快住手!”

话音未落,十数大汉,已扑至近前,同时齐挥大刀,直扑向胡丽珠。

胡丽珠美目冷电一闪,樱唇掠过一丝冷笑,长剑一招“拨云见日”,直击向当先劈下的两辆大刀。

叮当两响,火星四射,两柄大刀立被拨开,接着一声厉叱,匹练过去,暴起两声惨叫,鲜血飞溅中,两个大汉同时栽倒在地上。

其余十数大汉,一涌而上,顿时胡丽珠被团团围住,喊杀声中,挥刀齐下。

胡丽珠怎么会将这些喽喽放在心上,长剑一招“八方风雨”,幻起一座滚滚剑山,立将周围大汉通住。

这时,远处火光一闪,划空而起。

一支火箭,直向半空射去。

蓝世玉见两崖来的大汉,愈来愈多,照此下去,正如“毒娘子”所说的,杀遍三岭九峰一十二寨,即使霸王再世,也要累死在大洪山上。

正待喝阻胡丽珠,蓦闻卓立当场,神色傲然的“毒娘子”一声清脆大喝道:“毒娘子在此,大家住手!”

“毒娘子”三个字儿一出口,从两崖持刀扑来的大汉纷纷止步,围攻胡丽珠的十数大汉,亦同时时暴退,近百道惊惧目光,齐向“毒娘子”望来。

蓝世玉和胡丽珠看得不禁一楞!

二人没想到“毒娘子”竟具有如此大的赫阻力量,接着,又听毒娘子冷冷的问:“你们负责的香主何在?”

数十大汉见问,纷纷游目四看。

只见远处大寨方向三道人影,下向这面疾奔而来。

数十大汉一见,齐声说:“贺香主来了。”

蓝世玉凝目一看,只见驰来的三道人影,俱是三十余岁的劲装大汉,当中一人,身着紫衣,手持短戟,浓眉环眼,方面短须,身材相当魁梧,其余两人,俱着灰衣,背插单刀,想是属下的大头目。

打量之间,三人业已驰至五支以外,所有的大汉,也纷纷涌了过去。

当中紫衣劲装大汉挺胸阔步,横戟直来,一双环眼,精光闪闪,首先看了血泊中的两个大汉一眼。

“毒娘子”未待持戟大汉站稳,立即沉声问:“你可是负责东岭的贺香主?”

持戟大汉,停身止步,沉声回答说:“不错,在下正是贺香主,不知夫人何事深夜前来杀人?”

说着,环眼精光闪闪的看了一眼手横长剑的胡丽珠,和卓立当场的蓝世玉。

“毒娘子”正待答话,胡丽珠已冷冷一笑说:“人是我杀的,与她无关!”

贺香主侧身横戟,满面怒容的注定胡丽珠,沉声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深夜登岭杀人?”

胡丽珠不屑的说:“姑娘是谁,除了庞得冲,任何人没资格问。”

贺香主顿时大怒,浓眉一挑,怒声大喝道:“在下虽无资格问你姓名,但却有资格杀你偿命。”

大喝声中。

纵身前扑,手中短戟横扫而出,直向胡丽珠的纤腰扫到。

“毒娘子”有心看看胡丽珠的武功如何,而胡丽珠也蓄意要为苇林堡扬名吐气,因而一声冷笑,身形电旋,短戟业已擦衣扫过。

紧接着一声娇叱。

长剑翻滚而出,“刷刷刷”连三剑,逞分上中下,直取贺香主的咽、胸、腹。

贺香主奉谕赶来,旨在拖延时间,因而藉机向胡丽珠叫阵动手,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胡丽珠心狠手辣,比“毒娘子”尤有过之。

一戟扫空,寒光已至。

心中一惊,纵身暴退。

胡丽珠岂肯放他逃走,脚尖一点,飞身直追。

贺香主双脚尚未落地,胡丽珠人已追至,厉叱声中,长剑挺腕一递,直点向贺香主的小腹。

两个灰衣大头目一见,同时大喝一声,举刀向胡丽珠劈来。

蓝世玉顿时大怒,举手就待弹指!

蓦地

只听“毒娘子”脱口一声厉叱:“鼠辈找死!”

“死”字尚未出口,两道蓝光挟着“嗤嗤”声已经飞出,直奔两个大头目的面门,速度奇快,一闪而至。

一连三声惨嚎!

两个大头目,双手掩面,撤手丢刀,接着翻身栽倒,贺香主一声大叫,胸腹大开,五脏齐出,顿时倒地气绝。

数十持刀大汉,立刻大乱,挥舞大刀,齐声着呐喊,但却无人敢扑向近前。

“毒娘子”见机不可失,即对蓝世玉说了声“走”!

三人齐向灯火明亮处奔去。

数十大汉一见,持刀呐喊,蜂涌追来。

蓝世玉一边飞奔,一边对“毒娘子”和胡丽珠说:“我们不必在此久缠,应该尽快去找‘独臂熊’才对……”

胡丽珠连连颔首。

而“毒娘子”即立即解释说:“不经过环绕九峰的三岭,根本无法进入庞得冲的总寨‘擎天峰’。”

说话之间。

业已距灯火明亮,燃满火把的寨墙不足十丈了。

而身后十大汉依然高声呐喊,蜂涌追来。

“毒娘子”一见寨墙上高燃火把,立即惊得脱口说:“站住!”

蓝世玉心知有异,突然煞住冲势。

胡丽珠虽然警觉得快,但仍前冲了七八尺。

就在三人停身的同时,寨墙上一阵呐喊,突然现出数十人影,弓弦响处,火箭齐发,满天火蛇,如电射来。

蓝世玉顿时大怒,探手从腰间撤出“刚柔锥”,金光闪闪,锥影如山,射来的火箭立被震飞。

“毒娘子”身形一闪,立即躲在蓝世玉身后。

一声尖锐娇呼!

蓝世玉心头一震,觑目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于是挥舞着金锥向胡丽珠奔移去。

“毒娘子”一听胡丽珠的娇呼,心知不妙,微微探首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胡丽珠的后肩上,竟然斜挂着一支羽箭,火焰虽熄,但仍冒着油烟。

“毒娘子”心知是被蓝世玉震飞的火箭击中,惊的立即大声说:“还不退回来!”

说话之间。

蓝世玉已距胡丽珠不足三尺。

接着左袖一挥,立将斜挂在胡丽珠后肩上的羽箭弹落。

“毒娘子”再度催促他说:“玉弟弟快退,火箭硫磺有毒,胡姑娘的伤处必须涂药疗治。”

蓝世玉见伤了胡丽珠,心甚不安,一听火箭有毒,再也无心继续前进,疾舞金锥,迅速后退。

后后涌来的数十大汉,早已停在火箭威力的边缘,既不敢前进,也不再呐喊。

一见蓝世玉和“毒娘子’等又匆匆转回来,数十大汉又惊的纷纷向后疾退。

蓝世玉、“毒娘子”、胡丽珠,三个人退出火箭所及距离之外,迅速找到一处避风大石。

就在这时。

寨墙上已传来一阵得意的哈哈狂笑:“‘毒娘子’,我‘钉心判’今夜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罢,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蓝世玉一听对方说话暗含轻薄,因而顿时大怒,暗起杀机,但是他又不能即刻前去惩治这个狂徒。

胡丽珠和“毒娘子”粉脸都红了。

但“毒娘子”无暇回答“钉心判”无耻轻薄的话,迅即为胡丽珠检查伤势。

俯首一看,不由急声问:“胡姑娘身上可有更好的疗毒灵药?”

胡丽珠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毒娘子”有些为难的说:“我身上虽有疗毒散,但涂上去却极疼痛……”

胡丽珠一听,有些懊恼的说:“家父虽有疗毒灵丹,可惜我没带在身上。”

蓝世玉心中一动。

他立即不解的问:“可是你以前送给外的那三粒灵丹?”

胡丽珠美目一亮,立即转喜的连连颔首:“是的,是的,快拿出来,玉弟弟!”

蓝世玉不敢怠慢,即由怀中取出那个小玉瓶来,随之递给胡丽珠。

就在这时。

“毒娘子”已咬牙恨声说:“这些蠢东西,真是自己找死!”

蓝世玉闻声抬头。

只见数十大汉,竟提刀蹑步,目闪惶光,齐向石前逼来。

蓦地

“毒娘子”一声厉叱,抖手打出两颗“毒磷弹”,两团蓝焰熊熊的火球,挟着丝丝响声,和浓重青烟,直向那数十大汉的上空飞去。

数十大汉一见,面色大变。

顿时大乱,惊呼尖叫,纷纷四散。

“毒娘子”冷冷一笑,厉叱道:“不留下命就想走?”

叱声未落,玉掌已扬,两团蓝火,快如电掣,直向空中下落的两个毒磷弹击去。

蓬蓬两声。

四颗磷弹同时在空中相撞,四团烈焰,顿时变成数百火星,漫空炸开,纷纷坠落。

逃窜的数十大汉一见火花,顿时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你推我撞,相互践踏,飞奔逃命。

其中九人身上落有磷火,九人倒地翻滚,一片鬼哭狼曝,令人惨不忍睹。

蓝世玉看得面色一变,不由摇了摇头。

她何以被人称为“毒娘子”,何以令人望而怯步,现在才算真正明白,据说她身怀六种绝毒暗器,尚不知她还有什么更绝毒的东西。

胡丽珠见蓝世玉摇头叹惜,不由冷冷的说:“方才我中了他门的火箭,也险些就地打滚,那时你怎么不心痛摇头叹惜,看看我的伤势呢?”

边说边将一粒血红药丸,交给了“毒娘子”,小玉瓶顺手交回给蓝世玉。

蓝世玉被说得俊面一红,忙接过小玉瓶,赶紧去查看胡丽珠的伤势。

只见她后肩白皙的嫩肉上,有一道长约寸许的血口子,正在流着黑紫色血水。

“毒娘子”在一片哀啕惨叫声中,神色自若,丝毫不为所动,接过疗毒药丸,迅即捏成粉碎,轻轻撒在胡丽珠的伤口上。

接着从胡丽珠手中取过一方粉绢帕,掀开衣衫,轻轻替她拭着黑紫色血水。

蓦地

“毒娘子”浑身一颤,粉面突变,美目注定胡丽珠的伤口处,人已惊呆了!

蓝世玉心中一惊,立即不解的惶声问:“夫人,你……你……”

胡丽珠也警觉的转过身来,茫然不解的望着悲痛欲绝的“毒娘子”。

“毒娘子”伸臂抱住胡丽珠,“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同时喃喃说道:“妹妹,我可怜的妹妹……”

蓝世玉和胡丽珠被“毒娘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怔了,两人讶异的望着“毒娘子”,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逃到远处的数十大汉,神色慌张的向这面望来。

那九个在地上翻滚的大汉,已将身上的磷火滚熄,纷纷纵起,抱头鼠窜,对“毒娘子”

的那声哭喊,分不清是发自同伴抑或是她自己。

蓝世玉第一眼看到“毒娘子”时,就觉得她很像胡丽珠。

现在。

一看情形,顿时恍然大悟。

他不由惊讶的问:“夫人可是说珠姐姐是你的胞妹?”

抱着胡丽珠失声痛哭的“毒娘子”,立即点点头说道:“嗯,她是我的翠兰妹妹。”

边说边望着神色木然的胡丽珠,泪流满面的问道:“翠兰妹妹,你不记得我们悲惨的身世了?”

说话之间。

她竟像疯子似的摇动着胡丽珠的娇躯,希望在剧烈的摇晃中,让胡丽珠清醒想起她过去的身世。

胡丽珠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剧烈变化,默默看着“毒娘子”如疯似狂的神态,再和自己相貌相较,虽然仍有些怀疑,但是美目中却已珠泪滚滚。

蓝世玉似乎看出胡丽珠不愿冒然承认的原因,立即提醒“毒娘子”似的说:“夫人又怎么知道珠姐姐是你的胞妹呢?”

“毒娘子”立刻被他提醒。

她举手一拭眼泪,指着胡丽珠的肩头说:“我看到妹妹肩膀上的‘三花朱砂痣’才知道的,那是家母亲自为我们刺上去的……”

蓝世玉心想“毒娘子”的肩膀上也一定有三花朱砂痣,因而立即插嘴说:“这很简单嘛,夫人可以让珠姐姐也看看你肩上的痣嘛……”

话未说完。

“毒娘子”带泪的粉面顿时红了起来,樱唇一阵牵动,似是难以启口。

蓝世玉不禁一楞,再看胡丽珠,同样双颊生晕,红飞耳后,但在羞涩中却蕴藏着一丝骄傲。

蓝世玉今年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他仍不知道少女在破身之后,那守宫砂便消失了的道理。

当然他更不了能解,结婚多年的“毒娘子”,为何迟迟不说话的原因。

就在三人颇为尴尬的同时。

传来两声弓弦轻响!

蓝世玉当先惊觉,“嗖嗖”两声,两支弩箭已应声射到。

胡丽珠看得清楚,一声娇呼,长剑顺势挥出,弩行立被惊飞。

蓝世玉顿时大怒,一声暴喝,循着弩箭射来的方向扑去。

就在蓝世玉身形刚起,呐喊声中,如雨弩箭,已漫空射来!

蓝世玉疾煞冲势,心中杀机突起,飞舞金锥,折身再度向潜山寨外的数十名弓箭手扑去。

寨墙上一声哈哈大笑。

紧接着传来一声暴喝道:“快放火箭!”

喝声甫落,火箭如蛇,“嗖嗖”连声,齐向蓝世玉射来。

就在这时。

“毒娘子”已失声惊呼道:“玉弟弟快看!”

蓝世玉一听,心有知有异,忙转身退回。

胡丽珠未待蓝世玉身形立稳,立即举手一指说:“玉弟弟快看!”

蓝世玉忙仰脸一看,心中不由一震,只见就近一座峰头上,浓烟滚滚,直上夜空,已有几处火苗窜出房面。

“毒娘子”似自语,又似向蓝世玉和胡丽珠问:“奇怪,大洪山今夜又有谁来呢?”

蓝世玉心中同样不解,也不停的问着自己,这放火的人是谁呢?

心念未毕。

一声清脆而又熟悉的娇叱,从山峰头上划空传来。

蓝世玉一听,浑身一颤,面色顿时大变,暴喝一声,电掣扑去。

“毒娘子”一见,花容失色,脱口急呼道:“玉弟弟,去不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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