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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李丽梅姑娘送走了白玉仑等人后,即和少林大师,武当道长,以及峨嵋山的老师太,还有龙老湖主,刘老谷主,以及那位陈老庄主及中年化子殷九等人,迳自进入中院的穿厅饮茶。

他们称之为品茗,实则是继续商议一些紧要事情。

九人分宾主落坐后,侍女们立即奉上香茗,并有六名背剑劲衣女警卫,分别把守在穿厅的前后左右,显然在防止有人偷窥或窃听。

首先是那位刘老谷主,凝重的说:“咱们有了这位俞嘉胥俞少侠前来支援,当然就无惧于白玉仑和‘一朵红’前来盗宝了,可是,这位俞少侠……”

一旁的陈老庄主立即忧虑的说:“不但他的身世来历成谜,就是他的武功也高得骇人,这不能不让人有所疑惧!”

李丽梅见几位前辈老人家的注意力仍集中在那位“俞少侠”身上,而不去商议如何来利用他来对付白玉仑和“一朵红”,不由欠身恭声道:“晚辈以为俞世兄闻讯赶来助拳,一方面是与白玉仑曾有过节,一方面也是刚刚艺满下山,想藉这个机会多拜识几位前辈和多结识几位世家兄弟姐妹……”

话未说完,那位陈老庄主已哂然一笑,哼声道:“我看他没结交上那一个世家的少侠,反而把人都得罪光了!”

绝少讲话的峨嵋师太,突然凝重的说:“根据他一进门来的种种迹象,又炫耀师门父急于施展武功来看,的确有些违悖常情……”

话未说完,一直认定白玉仑不是俞老英雄儿子的龙老湖主,却一反前论,淡然道:“年青人嘛,学会了一点奇玄绝学,总要想办法展露出来扬点儿名气,闯点儿万儿……”

刘老谷主立即不高兴的问:“龙一豪,俞嘉胥不是俞健雄的儿子是你老小子提出来的,他小子到底是不是俞健雄的儿子呢?”

龙老湖主两手一摊,立即扮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道:“他小子自己硬说是,我老人可又一直没见过他……”

陈老庄主不由有些生气的问:“你和俞健雄感情不错,你有没有问过他到底有没有儿子呢?”

龙老湖主立即驳声问:“如果我知道你没有儿子,我还会问你倒底有没有儿子吗?”

如此一问,陈老庄主顿时气得一楞,但也找不出适当的话词来驳他。本来嘛,如果明明知道人家没儿子正以此为终身憾事时,你再这样无聊的问人家,那不是白找挨骂吗?

刘老谷主却正色追问道:“这么说,俞健雄还是没有儿子喽?”

龙老湖主只得无可奈何的说:“俞健雄有没有儿子,他老小子没说过,我也没有问过,可是我也没有看见过!”

刘老谷主却凝重的说:“你没见过,殷九当家的也没见过……”

中午花子殷九,赶紧欠身恭声道:“晚辈每年都要去‘滨湖山庄’三四次,的确没见过这位俞少侠!”

武当道长手捻长须,缓缓颔首道:“根据他佩有俞老英雄的宝剑,识得俞老英雄的剑式,并能说出俞老夫人决定把湖边的画舫借给殷当家手下的弟兄们做生意来看,也许他真的是‘俞少侠’,只是直到今天才揭开他们家的这桩不幸秘密罢了!”

如此一说,中年花子殷九,当先赞同的颔首应了两个是。

龙老湖主却又爽朗的说:“他是俞健雄的儿子也好,不是俞健雄的儿子也好,反正老朽已让宋啸天和宋啸海兄弟两人和他宿在一起了……”

话未说完,刘老谷主已忍不住沉声道:“那有什么用?假设他这时真的要硬夺,试问咱们在场的谁能阻止得了?”

这话说的虽是事实,但明讲出来就会令别的人有些挂不住。

那位陈老庄主颜色一沉,正待说什么,中门外突然奔进一个青年花子来。

坐在最外边的殷九,一见青年花子的匆匆神色,目光突然一亮,脱口兴奋的说:“敝舵上有消息回来了,那位‘俞少侠’是否俞老共雄的公子,马上就可得到证实了!”

如此一说,九人都不约而同的由大椅上站了起来,俱都有些紧张的望着神色匆匆,急步走上厅来的青年花子!

因为,俞嘉胥的身世真伪与否,对他们每个人的生命,声誉,以及有关玉佩的能否确保,关系太大了。

尤其李丽梅姑娘,更是紧张的娇躯有些发抖,激动的手心渗出汗水!

就在大家起身的同时,青年花子已急步登上了厅阶。

中午花子殷九,先肃手向上一指,吩咐道:“先见过诸位老前辈和李姑娘!”

青年花子一听,立即向上抱拳躬身郎声道:“小的侯七,参见诸位前辈和李姑娘!”

少林大师和刘老谷主李丽梅等人,纷纷肃手谦声道:“侯当家的辛苦了,请免礼!”

中年花子殷九,一俟青年花子侯七直起身来,立即关切的问:“舵上可是有消息来?”

青年花子侯七赶紧恭声应了个是,同时双手一送,恭声道:“在这里,请师叔过目……”

殷九在侯七手里接过一个不足四寸见方的薄纸条,立即转身望着少林大师,刘谷主等人,恭声问:“请问那位前辈……?”

话刚开口,龙老湖主已随意挥了个手势道:“你们那些鬼画符,没有那个看得懂,你就念出来让大家听听吧!”

殷九一听,立即恭声应了个是,接着低头望着手中写满了字迹和符号的纸条道:“晚辈舵上接到信鸽上的指示后,立即赶往‘滨湖山庄’并拜见了俞老夫人……”

念至此处,蓦闻龙老湖主宽慰的说:“贤侄女,别紧张,就算俞老夫人否认他有儿子,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也能合力对付那小子!”

大家闻声一看,这才发现李丽梅姑娘神情紧张,娇靥苍白,鬓角鼻尖上业已渗出了油油香汗来!

由于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李丽梅,她也不自觉的颤声道:“如果他的确是为我家的龙凤玉佩而来,晚辈宁愿把玉佩交给他拿走,也不能让他再伤了任何一位前辈!”

龙老湖主神密的一笑道:“你先别下定语,先听听殷九下面的消息!”

殷九恭谨的微一颔首,继续望着纸条,道:“敝舵一位执事见到俞老夫人,很技巧的请问俞老夫人:‘俞少侠可在府上?’,俞老夫人立即抱歉的回答道:‘非常不巧,小儿嘉胥今天刚刚赶往李家渡李府去了!……”

李丽梅一听至此处,再也忍不住兴奋的说:“他真的是俞世兄,你们都寃枉了他了!”

龙老湖主却得意的笑着说:“真的是不就更好了吗?”

少林大师,武当道长,以及刘谷主和陈老庄主,也同时颔首宽慰的说:“这下我们总算放心了……”

话未说完,李丽梅已急忙指着厅外,再度兴奋的说:“我现在就去向他道歉,方才实在太寃枉他了,太委屈他了!”

说着就要走向厅外。

龙老湖主立即阻止道:“嗨嗨,贤侄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恐怕早己睡了!”

李丽梅被这么一阻止,顿时想起了少女的矜持,因而娇靥顿时红了。

龙老湖土却别具用心的继续说:“俞嘉胥赋性怪异,狂傲白负,贤侄女虽身为主人,仍应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刘各谷主想起白玉仑来时的不覊,因而也附声道:“他不能见容其父,与朋友交当亦不会长久,贤侄女不可不戒!”

李丽梅虽然仍有些不以为然,但不得不恭声应了两个是,同时打消了去见白玉仑的念头。

陈老庄主则提议道:“现在真象大白,我们也分头休息吧!”

于是,互道“晚安”,分别进入两厢上房休息,殷九和侯七也走出院外去。

李丽梅虽然打消了去看白玉仑的念头,但她仍让贴身的侍女们,分别去告诉那些担任守夜的人,好让他们也安心。

第二天的一大早,整个李府上下和前来助拳的英豪们,俱都纷纷议论着“滨湖山庄”的俞老英雄,的确有一位公子,就是昨天前来支援的俞嘉胥俞少侠。

由于证实了白玉仑的身份确实不假,的确是俞健雄俞老英雄的儿子,所有前来支援的英雄们,俱都信心大增。

因为他们都在昨天傍晚,亲眼目睹俞嘉胥俞少侠的惊人身手,每个人都深信,只要白玉仑和“一朵红”胆敢前来盗宝,定然死在俞嘉胥的剑下或遭擒!

但是,再有六七个时辰就到了白玉仑下帖规定的限期了,只要子时一到,白玉仑和“一朵红”随时可以进宅盗宝。

虽然说,有了武功高绝,剑术惊人的俞嘉胥为大家撑着,但是俞嘉胥也曾败在白玉仑神鬼莫测的一双铁掌下。

再说,俞嘉胥只能担当一方,不能兼顾全宅,而白玉仑和“一朵红”却四面八方任何一方都可以潜进宅内来。

到了那时侯,首当其冲的正是自己,而自己又不得不阻止白玉仑和“一朵红”进入,那时候仍脱不了倒楣。

正因为这样,不少人仍表面镇定,而内心却暗自紧张,希望今天子时以后白玉仑来时,不要让自己碰上。

由于期限一刻一刻的接近了,李府上下的气氛也自然的愈来愈紧张,只有白玉仑一人,神色自若,镇定如常。

但是,仍有闻讯赶来支援的各派精英高手和各联谊世家的少主或少侠们到达。

每来一批助拳高手,李丽梅都要亲自降阶欢迎,并一一为大家介绍。

忙碌中的时间最好打发,不觉已是正午了。

大厅上依然是筵席大开,摆酒二十余桌。

白玉仑仍被邀请在中央一桌上进食,并和李丽梅紧临而坐。

正在准备开坛倒酒,吆喝上菜之际,厅阶下突然奔上一个守门家丁来。

只见那位家丁一进厅门口,立即向着中央桌上的李丽梅姑娘,抱拳躬身,朗声道:“启禀小姐,大巴山马家集,马老爷子的千金马丽花姑娘,暨廖天丰廖大侠已到门外了!”

白玉仑一听,脑际“轰”的一声有如霹雳轰顶,浑身一战,俊面立变,顿时楞了。

但是,李丽梅姑娘却兴奋的由椅上站起来,同时欢声道:“他们一来就好了,快去说有请!”

说话之间,全厅英豪俱都站了起来,白玉仑自是也不例外。

由于成了惯例,每次来了助拳友人都要降阶欢迎,彼此认识,是以,李丽梅姑娘一走向厅外,大家纷纷跟在身后。

到了这时候,白玉仑自觉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再没有办法通过这一关了。

因为廖天丰和马丽花,一看到他白玉仑,必然大喜望外,立即兴奋的欢呼着“白少侠”迎过来。

那时,他不但心血白费,功亏一簧,还连带着波及岳母俞老夫人的私德和清誉。

但是,如果歹徒就擒,并揭开了歹徒冒充他白玉仑前来盗宝的居心和阴谋,那时再揭开自己的真正身份就理所当然了。

由于内心的焦急,他先是跟在少林大师和龙老湖主的身后,渐渐他的步子缓慢,不觉已落入群豪之间。

他本来是群豪所注视的中心人物,这时当然更引得群豪向他望来。

白玉仑悚然一惊,觉得躲并不是办法,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形,李丽梅必然要特别将他介绍给廖天丰和马丽珠两人。

心念及此,决心面对事实,稍时廖天丰和马丽珠揭破他的身份时,索性将自己的来意和目的向大家解说清楚,并请求大家协助,共同擒拿歹徒。

由于想开了,心情立趋稳定,神色也恢复了自然。

就在这时,“金刚剑”宋啸天突然由身后挤上来,同时低呼了声“俞少侠”!

白玉仑转首一看,故意恍然“噢”了一声道:“小弟正在找你!”

宋啸天惊异的一楞问:“少侠有事吗?”

白玉仑为了想知道马丽珠和李丽梅两人有什么关系渊源,因而故意问:“看方才李姑娘兴奋的样子,好像这位廖大侠和马站娘,武功惊人,独树一帜……”

话未说完,宋啸天已急忙正色解释道:“少侠别误会,那是因为白玉仑是廖天丰的救命恩人,而白玉仑又杀了飞贼‘赛灵猴’为马姑娘夺回了宝盒……”

白玉仑急忙问:“那请他们来的意思是……?”

宋啸天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希望以他们的关系说服白玉仑和‘一朵红’,不要夺走李姑娘的龙凤玉佩……”

白玉仑故意轻蔑的“噢”了一声问:“白玉仑会听他们的话而放弃即将到手的宝物吗?”

宋啸天立即正色道:“当然会!这位廖大侠和马姑娘都一致认为,除非白玉仑误信了别人流言,误以为当年的李老英雄和现在的李姑娘行为不检,品德不端,否则,白玉仑绝不会前来盗宝的!”

白玉仑再度轻蔑的“哦”了一声道:“这么说,白玉仑还是个好人了?”

宋啸天立即郑重的说:“不错,他的风评一向很好,而这位廖大侠和马姑娘还说,他们躭心前来下帖的人是白玉仑和‘一朵红’的仇家,他们接到邀请急急赶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证实一下,前来盗宝的男女,是否真的是白玉仑和‘一朵红’!”

宋啸天把话说完,两人随着其他前来助拳的高手们也到了厅阶下。

也就在这时,高大迎壁前已传来谦和的欢笑谈论声。紧接着,人影闪处,随着那位家丁出现的,正是廖天丰和马丽花,以及她的两个心腹侍女“小翠”和“小玉”!

白玉仑一见马丽花和廖天丰,虽然心中已有了万全准备,乍然间仍不免有些心跳紧张。

李丽梅早已亲切的迎了过去,口里不停的连声致谢。

廖天丰和马丽花只顾和李丽梅寒喧,根本无暇游目察看众人,当然也就没有发现白玉仑站在龙老湖主身后。

但是,两个精灵丫头“小玉”和“小翠”却似无意实有意的看了两眼白玉仑。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蹙,心中同时一动,“小翠”和“小玉”为什么没有神色一惊,面现惊喜,先脱口招呼他呢?

看她两人神情,平淡自然,看见他白玉仑好像看到其他陌生人完全一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就在他正感惊异之际,李丽梅已开始向廖天丰和马丽花介绍他身前的龙老湖主了。

但是,向着龙老湖土恭谨见礼的廖天丰和马丽花,居然目光直盯着龙一豪的老脸,对他白玉仑正眼也不看一下。

白玉仑心中一动,立时断定廖天丰和马丽花必是在转过高大迎壁的一刹那,业已发现了他白玉仑站在龙老湖主的身后。

由于他们早已断定下帖盗宝的人很可能是歹徒寻仇,因而也断定他白玉仑和“一朵红”很可能也早已混进前来支援的群豪中。

继而一想,又觉不安,廖天丰和马丽花虽然有这么高的机智,这么快的反应,但是“小翠”和“小玉”绝不可能见了他白玉仑,也视同路人一样啊?至少两人中会有一人脱口说出“看,白少侠也来了”的话!

心念间,李丽梅已介纽完了老一辈的人物,接着又以极兴奋愉快的声调说:“来,让小妹再为你们两位介绍一位异人高足俞少侠!”

说话之间,已向他白玉仑面前走来。

站在他身前的龙老湖主和刘老谷主,闻声也谦和的含笑闪向两边。

李丽梅一走到白玉仑的面前,立即含笑肃手介绍道:“这位就是‘滨湖山庄’俞老英雄的公子俞嘉胥俞少侠,他是异人高足,新近才艺满下山的……”

介绍未完,廖天丰和马丽花已同时抱拳谦声道:“久仰久仰,今后尚请俞少侠多多指教!”

白玉仑却在李丽梅介绍山廖天丰和马丽花姓名的同时,也故意有些傲慢的淡然一笑道:“廖大侠和马姑娘都太客气了!”

双方寒喧完毕,李丽梅又去介绍宋啸天等人,但是,马丽花却趁转身之际,刻意的看了白玉仑一眼。

乍然间,白玉仑闹不清马丽花的眼神是何用意,也许在问他,为什么以前冒充廖天丰,现在又来冒充俞嘉胥吧!

其实,由于他白玉仑的身份特殊,除了在几位尊长面前,他对外还没有用过真实名字。

是以,马丽花刻意的看他一眼,他也只好谦和的微一颔首,以示自已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站在马丽花身后的两个精灵丫头“小翠”和“小玉”,却彼此偷递了个眼神,低着头抿着嘴儿笑了。

这情景站在白玉仑身后附近的人当然都看到了,但也没有哪个人想到其他。

因为,以白玉仑这等英挺俊拔的年青人物,引得少女们多看几眼,应是埋所当然的事。

而就在李丽梅介绍各门各派各世家的少主少侠们之际,方才前来报告并引导廖天丰和马丽花前来的那位家丁,再度神情急切的绕过迎壁奔了过来。

大家一看那位家丁的神色,便知又来了前来支援的助拳高手了。

果然,只见那位家丁,急步走至李丽梅身侧,一俟介绍话完,立即拱揖恭声道:“启禀小姐,太湖南岸‘柳家庄’的柳迎凤柳姑娘来了!”

话声甫落,龙老湖主已笑声道:“这丫头怎的也突然有了这份兴致?”

李丽梅却早已兴奋的笑着说:“赶快有请,她是我几次前访,一直未曾晤面的好姐妹!”

那位家丁那敢怠慢,恭声应了个是,转身急步向院门前走去。

群豪们已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尤其那些各门各派各世家的少侠少主们,更显得精神一振,神情兴奋,目光都急切的望着宅门口的高大迎壁。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断定这位柳迎凤姑娘,必是一位武功极高,容貌艳美,或者是自视甚高,赋性孤傲的人。

心念间,正待寻问身旁的“金刚剑”宋啸天,龙老湖主却主动的向着他神密一笑道:“你的芳邻来了,只怕你们虽近在咫尺,尚无缘一晤,现在正好给你们一个结识的机会!”

白玉仑最初听说是太湖南岸,并未过份注意,因为太湖方圆八百里,南岸最宽长,虽同为南岸世家,平素未必就有交往。

这时一听龙老湖王说“近在咫尺”,再看了他老脸上的神密笑容,顿感不妙,心头不由猛的一震,断定“柳家庄”距离“一朵红”的家可能很近。

白玉仑感到不安的是,万一“柳家庄”距离“一朵红”家很近,双方必然有密切来往,那时他的身份恐怕在这位柳姑娘的坚持下,虽然有岳母老人家的回音证实,恐怕也要再度引起大家的疑窦。

就在他心念电转,神情有些不安,尚不知如何措词答覆龙老湖主之际,高大迎壁处,已在另一位家丁的引导下,一顶柳条绿色的绿绒竹帘小轿,由四名背剑侍女抬着,一名中年仆妇扶着轿杆,迳向厅前抬来。

四名背剑侍女,一律着柳条绿绒劲衣,穿绿缎织金小剑靴,前面的两名十分俏丽,年龄俱都十七八岁,后面的两名由于在轿后深深的低着头,尚看不见她们的年龄和面目。

中年仆妇年约三十八九岁,细眉大眼,白净皮肤,上穿深绿织金上衣,下着黛绿百褶长裙,徒手未携兵刃。看她不俗的容貌,少女的时候也必是个精灵俏丽丫头。

全场先是一静的英豪们,接着又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纷纷低论声。

由于轿顶四周的丝绒穗有尺余长,摇摇幌幌,就像风吹的柳条,加之小轿的竹帘也用绿漆漆得闪闪发亮,白玉仑无法看清轿内的柳姑娘。

但是,他仍能看到柳姑娘隐约的轮廊,因为她穿的也是一身亮银丝质衣裳,秀发高挽,上插金钗,根据幌动的闪光,她插的是一支含珠飞凤金凤钗。

也就在他凝目打量间,急步前迎的李丽梅已先向着中年仆妇愉快的招呼道:“啊!柳嫂,你辛苦了,是你陪凤姐姐一起来的呀!”

那位被称为柳嫂的仆妇,也急忙含笑愉快的说:“您梅姑娘几次造访,我家小姐都不在家中,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这一次您府上有事,我家小姐也正好的来回拜您……”

李丽梅一听,赶紧愉快的谦声道:“那真是太谢谢凤姐姐了!”

说话之间,绿轿已到了院中央,四个小婢将轿一放下,柳嫂急忙将轿帘掀开了。

随着轿帘的启开,后轿杆略微向上一抬,全场所有目光集中的小轿内,螓首一低,躬身走出一位项扣金环,眉缀玉佩,雍容华贵,美如仙子的绝色佳人来。

当这位柳姑娘抬头直身,向着欢迎的李丽梅姑娘绽笑呼了声“梅妹妹”的同时,全场人的目光俱都突然一亮!

但是,龙老湖主和白玉仑也同时轻“啊”了一声,瞪着眼楞了!

因为,曾经见过柳迎凤多次的龙老湖主,发现由轿内出来的不是腿有残疾的柳迎凤。而白玉仑所看到的,竟是他的未婚妻子“一朵红”!

白玉仑见“一朵红”最后也冒充别人的名字大胆前来了,心中真是既震惊又生气,觉得她实在太任性了。

但是,在这一刹那,他突然也恍然似有所悟。由于她和廖天丰马丽花的先后接踵而至,他断定在进入李家渡的途中,他们双方恰好相遇。

当然,他敢断言,必是“一朵红”先发现了马丽珠和廖天丰,急忙将他们唤住,并告诉了他们歹徒冒名下帖,而他白玉仑伪称俞嘉胥已来了李府的事。

由于想通了这一点,他又暗暗庆幸“一朵红”的及时赶来,否则,此刻早已将真象揭穿了。

心念间,李丽梅和“一朵红”已亲热的寒暄完毕,正向这边并肩走来。

四个绿衣背剑侍女,在家丁的肃手引导下,抬起绿轿走向左厢通阁前,这时,白玉仑才发现后边的两个绿衣背剑侍女,正是换了衣饰的“小桃”与“小红”。

白玉仑这时已概略的知道了“一朵红”必是与那位柳迎凤姑娘交往密切,情同姐妹,所以才愿意成全“一朵红”,不但让她冒用她柳迎凤的名字,还借给了她轿子、仆妇和丫头。

就在他心中揣测着问题,蓦闻身前的龙老湖主,笑声惊异的问:“贤侄女,你怎的也跟着赶来了呀?……”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他这时才恍然想起龙一豪是认得柳迎凤的!

岂知,“一朵红”竟也恍然绽唇一笑,暨恭谨又愉快的行礼恭声道:“龙世伯,您也在这儿呀!侄女儿给您见礼啦!”

龙老湖主礼也不还,竟捻须仰面一笑道:“有贤侄女你到来,这次的聚会就更生色更热闹啦!”

李丽梅也愉快的笑着说:“先让小妹为姐姐介绍……”

话刚开口,龙老湖主已爽朗的笑声道:“算啦吧,几位老一辈的等到了厅上再介绍,其余的人都免啦,她丫头的个性我最清楚,你给她介绍了半天,她恐怕一个也不给你记住……”

话未说完,全场英豪中不少人哈哈笑了,气氛相当融洽。

李丽梅一心想让这位几次未曾见面的凤姐姐见一见她极为倾心的“俞世哥”,是以,未待龙老湖主话完,已向着“一朵红”谦声道:“凤姐姐,那小妹光向你介绍‘滨湖山庄’的……”

岂知,话刚开口,“一朵红”已先斜了白玉仑一眼,同时轻蔑的哼声道:“你说的是俞嘉胥哥?你还是不要为我们介绍吧!”

李丽梅听得神色一惊,顿时想起了柳家庄与“滨湖山庄”相距不远的事,因而不自觉的急声问:“你们早已见过面了?”

“一朵红”再度娇哼一声,轻蔑的说:“见了两次面,倒吵了三次架!”

李丽梅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表情显得十分尴尬。

“一朵红”看在眼里,不由冷冷的去看白玉仑。

白玉仑那敢和“一朵红”对眼神,趁机故意将头别了过去。

龙老湖主却已愉快的朗声道:“大家的肚子都饿啦,先进厅就位吧!”

如此一说,立即掀起一阵欢笑议论声,纷纷登阶向厅上走去。

白玉仑自然也不例外,他即和宋啸天宋啸海兄弟并肩登阶。

李丽梅却突然发现廖天丰和马丽花仍站在附近,赶紧欢声道:“让小妹为你们介绍……”

话刚开口,马丽花和廖天丰已同时拱手谦声道:“大巴山马家集的廖天丰,马丽花参见柳姑娘,今后还要请柳姑娘多指教!”

说话间,“一朵红”也早已谦和的笑着说:“廖大侠,马姑娘,你们两位太客气了!”

白玉仑故意左顾右盼偷看他们介绍,却发现那位一直跟在“一朵红”身后的柳嫂,目光一直盯着他瞧。

一旁的宋啸天却低声问:“俞少侠,你早就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柳姑娘啦?”

白玉仑故意哼了一声,也轻蔑的压低声音道:“见两次面吵三次架,这算什么认识!”

宋啸天却更加压低声音,正色道:“这位柳姑娘的名气实在大,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与人交手,从来不下轿子……”

白玉仑听得一楞,不自觉的问:“那怎么样交手呢?”

宋啸天继续低声道:“她打得一手精确暗器,每次可打三种以上暗器,鲜少有人逃过挨打,所以江湖上便给她取了个雅号叫‘多臂罗刹’……”

白玉仑一听,这才知道“多臂罗刹”竟是自己未婚妻子“一朵红”的闺中密友。

心念间,不由关切的问:“啸天兄也曾和这位柳姑娘较量过?”

宋啸天一听,不由神色一惊道:“我要和她较量过,那里还能活到今天?”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神色虽然未改变,但心里却极不服气。

只听宋啸天继续赞叹的说:“武林中不知有多少豪侠希望能够一睹这位柳姑娘的庐山真面目,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看到了,而且竟是一位雍容华贵,貌如仙子的大美人!”

白玉仑一听,知道宋啸天不但没有见过柳迎凤,同时也没见过“一朵红”。

说话间,大家已进入大厅内。

想是每个人都自觉意外的看到了这位柳迎凤姑娘的真面目,纷纷议论,彼此交谈,使得整个大厅内,喧声如沸,再加上移凳就位声,乱成一团。

白玉仑以为每次刚刚到达的助拳友人,都要和主人李丽梅先坐在一席上,再说,他也怕和“一朵红”,廖天丰等人坐在一起,由于彼此眼神或表情有异,很可能引起在座的一些老江湖怀疑。

是以,他就随着宋啸天宋啸海兄弟,坐在不远的一桌上。正好面对着李丽梅和“一朵红”等人。

李丽梅见白玉仑已坐在旁边的一桌上,神色虽然若有所失,但她不便再把白玉仑招呼过来,以免得罪了各门派世家的少侠少主们。

于是,就请“一朵红”和廖天丰马丽花三人一同坐在中央席桌上。

依序落座,立即端菜送酒,李丽梅也趁机把几位老一辈的人物引介给“一朵红”。

两三杯酒后,大厅前角的一桌上,突然站起一个一身蓝缎劲衣的青年人,向着中央桌上抱拳朗声道:“听说廖大侠和马妒娘都是见过白玉仑和‘一朵红’的人,可否请两位把他们两人的详细情形向大家报告一下?”

如此一说,全厅相应,纷纷鼓掌喝起好来。

廖天丰一听,只得由位置上站起来,先向龙老湖主、刘老谷主几人,以及“一朵红”和李丽梅等人颔首致歉,接着游目全厅,抱拳谦声道:“诸位前辈,诸位大侠,这次在下应邀前来,由于武功浅薄,不敢妄言前来助拳,但却愿意藉这个机会向诸位前辈诸位大侠一抒管见!”

说此一顿,全厅早已没有了任何声音。

于是,他继续肃容郑重的说:“据在下和贱内的看法,这一次的李府下帖盗宝一事,很可能是宵小歹徒所为……”

不远处一桌上,突然有人问:“何以见得?”

廖天丰谦和的看了那人一眼,继续道:“首先是白少侠从来没有这个先下帖后盗宝的规矩,再说,白少侠对任何一个恶霸劣绅下手前,都要多方询问,一再打听之后才采取行动,深怕一时失察,受了宵小的利用。”

说此一顿,郑重的游目望着全厅,真诚的问:“诸位想一想,白少侠如果前来李府下帖之前,他能不在李家渡街上先打听一下吗?”

由于原先龙老湖主等人就有这一说法,如今再经廖天丰重述,不少人赞同的点点头!

左厅角的一桌上,突然站起一个身背单刀的青衣壮汉,朗声问:“白玉仑下帖李府盗宝的事,业已传遍了周近数百里,以廖大侠你看,白玉仑和‘一朵红’听到这件消息后,他们会赶到此地一探究竟吗?”

廖天丰毫不迟疑的断然颔首道:“只要他们两位一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管距离此地多远,一定会星夜兼程赶来,只怕他们已经远赴天南,待等听到这件消息时,业已事过境迁了……”

“翠屏谷”的少谷主林大森突然起身抱拳问:“敢问廖大侠,万一今天子夜之后前来盗宝的人就是白玉仑和‘一朵红’呢?”

廖天丰毫不迟疑的断然道:“在下与贱内愿当场自刎以谢罪!”

如此一说,全场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因而使在场的绝大多的人,更加深信前来盗宝的人,不可能是真的白玉仑和“一朵红”!

武当新秀钟少侠,突然起身拱手问:“可否请廖夫人谈一谈对‘一朵红’的观感?”

马丽花一听有人称呼她“廖夫人”,娇靥顿时红了,是以,她一面含笑起身,一面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白玉仑。

白玉仑方才见马丽花与在家时的装束并无两样,因而也未在意,这时听了廖天丰称呼马丽花贱内,才知道他们业已举行过了结婚大礼。

马丽花先向全厅欠身为礼,接着谦和的含笑道:“我只知道‘一朵红’女侠剑术高超,轻功惊人,人美得就像这位柳姑娘一样,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着,尚肃手指了指“一朵红”!

但是,全厅议论的人却尜桠戛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俱都移向了“一朵红”的艳丽面庞上。

那位钟少侠却继续谦和的问:“廖夫人说‘一朵红’就像柳姑娘一样的美,她的武功是否也像柳姑娘一样的高强呢?”

马丽花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故意愉快的一笑道:“由于我没有见过柳姑娘施展武功,所以不便妄下断言!”

话声甫落,突然不少人脱口兴奋的说:“听说柳姑娘擅打各种暗器,故有‘多臂罗刹’的雅号,我们恭请柳姑娘马上表演一下她的绝世武学,也好令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开眼界。”

话还未完,全厅早已响起一阵声震厅瓦的热烈掌声和欢呼!

“一朵红”故意神色深沉,娇靥凝霜,缓缓由大椅上站起来,先以威棱的日光看了全厅一眼。

全厅英豪一看“一朵红”凝霜的艳丽面庞和冷辉闪闪的目光,俱都心中一惊,竟随着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掌声和欢呼依次缓缓的停下来。

“一朵红”游目看罢,全厅也已静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似乎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在“一朵红”的娇靥上。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更加断定那位柳迎凤姑娘在江湖上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他这时见“一朵红”缓缓站起,娇靥凝霜,扮演得维妙维肖,震慑全场,心里当然也暗暗佩服。

但是,全厅人众如此热烈的欢迎她表演“多臂罗刹”柳迎凤的成名绝技,双手能打多种暗器,心中又不由暗暗焦急。

只见“一朵红”双目威棱的看了全厅一眼,接看沉声道:“如果要看姑娘我一次表演六种以上的暗器,当然也包括我舌下的‘无声无影牛毫针’,先请诸位推选出二十位擅接晤器的高手来……”

如此一说,全厅震惊,立即掀起一阵轻啊和骚动,看看每个人的惊急神色,显然没有那一个人敢自动的走出来。

龙老湖主这时早已摸清了白玉仑和“一朵红”的底细,由于怕“一朵红”当场出丑,露出马脚,故意愉快的哈哈一笑道:“贤侄女,没有人愿意当你的活靶子,快坐下来喝酒吧!”

大家一听,知道这位柳姑娘生气了,当然也不会再表演她的绝技,虽然有些失望,却又没有那一个敢再提议。

岂知,“一朵红”竟倔强的说:“不,既然有人提出来了,好歹也要让他知道侄女我的厉害!”

害字出口,突然侧身,右手—扬,一蓬银丝疾如电光石火般,迳向大厅横楣上的高窗上射去!

群豪一惊,纷纷转首,凝目一看,只见高窗上的每个十字木框的中央,都有六七根闪闪发光的银丝,一绺一绺,甚是好看。

也就在群豪举目上看的同时,“一朵红”突然一声娇叱,左手一扬,六七点细小蓝星,脱手而出,直奔高窗上的十字木框中央。

只听数声轻微声响,六七点细小蓝星,分别射在六七根银丝的中央,立即形成了一个美丽的花蕊图案!

全厅英豪一见,突然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烈彩。

白玉仑不但惊喜,也大感意外,他本待也跟着人声喝彩,但是,突然俊面一沉,反而现出了不屑神色。

“一朵红”当然明白檀郎的用心,如果他也高声喝彩,不但破坏了他的傲态,对他们“见了两次面,倒吵了三次架”也不相符。

是以,一俟满厅彩声歇落,故意冷冷的望着白玉仑,哼声道:“我的‘银丝蓝星针’,是专门射击对方眼睛的,一旦中针,神仙难活,最好别惹恼了我!”

群豪一听,俱都忍不住再度抬头看向高窗上,闪闪生辉的那几朵美丽图案,当他们想到那么多银针射进他们眼中时,不由得浑身一战!

但是,当大家发现“一朵红”冷冷的望着白玉仑,而白玉仑也一脸不屑的神情时,又都觉得他们两人一个眼高于顶,一个傲得厉害,倒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

对白玉仑已生情傣,决心等这件盗宝事件过后留下白玉仑小住的李丽梅,一看“一朵红”看向白玉仑的眼神,赶紧一笑,亲切的说:“姐姐的绝技,真是大下无双,小妹佩服极了,快请坐下来让小妹敬你一杯!”

“一朵红”一听,绽唇一笑,趁机坐下。又望着李丽梅谦和含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倒叫贤妹你见笑了!”

龙老湖主看了“一朵红”这等身手,自然也大感意外,这时也故意的哈哈一笑道:“我老人家只知道你在这一方面的身手不错,确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高超惊人……”

“一朵红”当然知道龙老湖主的话中含意,因而撒娇不依道:“龙世伯,您老人家又来取笑侄女儿了!”

龙老湖主见“一朵红”一口一个您老人家,自然也感到非常光彩,因而也忍不住再度豪放的哈哈笑了,引得全厅开始饮酒的英豪们,俱都惊异的向他们这边望来。

就在这时,蓦见方才前来通报的家丁,再度慌慌张张的奔进厅内来。

由于那位家丁神色紧张,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每个人都感到可能有了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只见那位家丁奔至中央桌前,立即向着惊异望着他的李丽梅姑娘,急忙拱揖躬身急声道:“启禀小姐,外面来了两男一女,不说要见您,却说要见‘一朵红’和白玉仑!”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听,知道冒充他们两人的歹徒终于来了,根据现在挑明了要见他们两人来看,显然是和他们有极深仇嫌的人。

当然,对方既然敢指名挑战,必然武功自恃不凡,否则,也不敢前来直接叫战,正所谓“来者下善,善者不来”!

心念间,白玉仑和“一朵红”已迅即递了一个会心眼神。

只听李丽梅望着家丁,沉声道:“他们找白玉仑和‘一朵红’,为什么要到我们这儿来找?”

家丁继续躬身道:“他们说,白玉仑和‘一朵红’已经进入我们宅里来了……”

如此一说,全厅震惊,不少人脱口发出啊声!

李丽梅听得花容一变,急忙由大椅上站起来,同时焦急的说:“哎呀不好,白玉仑和‘一朵红’可能趁我们大家在厅上进餐,偷偷潜进内宅去了,我们大家要赶快分头寻找……”

如此一说,全厅英豪纷纷由位置上站起来。

但是,刘老谷主却起身沉声道:“诸位慢着!”

说罢,一俟全厅一静,立即继续道:“据说,白玉仑放荡不覊,倜傥风流,说不定外面前来的这两男一女就是白玉仑和‘一朵红’!”

“一朵红”一听刘老谷主说白玉仑“倜傥风流”,立即含嗔斜了一眼白玉仑。

白玉仑苦笑一笑,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好像寃枉得有苦无处诉。

只听龙老湖主镇定的问:“外边的那两男一女有多大年纪?”

家丁恭声道:“男的都在四旬左右,女的也有二十好几……”

龙老湖主这一听,立即向外一挥手道:“好了,我们大家迎出去吧,正主儿到了!”

说罢离席,举步就待走去。

刘老谷主、陈老庄主,以及另一桌上的少林大师,武当道长等人俱都楞了。

李丽梅却惊异的问:“龙世伯,您不是说白玉仑才二十几岁吗?”

龙老湖主没有讲话,仅含笑向外挥了挥手,似乎在说,到了外面你就知道了。

其他人众早已由左右厅门走了出去,纷纷在厅廊上等候。

李丽梅身为当事主人,自然走在最前头,少林大师,武当道长,还有那位霜眉童颜的峨嵋老师太,以及龙老湖主,刘老谷主和那位陈老庄主等人则跟在身后。

白玉仑、廖天丰,以及宋啸天等人走在龙老湖主几人身左,“一朵红”、马丽花则在柳嫂和“小桃”四女的簇拥下,跟着峨嵋师太走。

其余人等,则不分次序的跟在众人身后。

那位太湖南岸的杆儿头殷九,自从“一朵红”到达后,他一直没敢向前招呼。

也许是因为龙老湖主没有当场点破“一朵红”的身份,使他警觉到可能将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不寻常的事情,这时就发生了,显然来得十分突然,因为还没有到达对方下帖盗宝的规定时间呢。

白玉仑和“一朵红”当然也觉得有些突然,同时,两人也断定对方必是前来报仇的仇家,至于是那一方面的仇家,只有稍时见了面再询问对方了。

不过,白玉仑和“一朵红”根据昨天白玉仑到达后一直没有异样,而“一朵红”刚刚到达,对方就出现了,这显示有两种因素形成。

首先是对方三人早已潜伏在李家渡街上,并暗中监视李府的动静,当然,对方三人中必定有人曾见过白玉仑和“一朵红”。

其次是前来指名叫战的两男一女根本不认识他白玉仑和“一朵红”,而认识他们两人的人,却已伪藉助拳名义早已混进了李府而作了卧底奸细。

由于大家步履匆匆,使得头插金钗,扣环佩玉的“一朵红”走起路来不停的发出清悠悦耳的叮叮响声。

白玉仑转首一看,这才发现“一朵红”的薄绸罗衫和外罩的银丝无袖长襦都非常合身,而腰上系的七彩丝鸾带穗上却缀着两块鲜红玉佩,腰际则挂着六个三寸见方的彩绣荷包,显然,那六个荷包内就装着各种不同的暗器。

看了这情形,白玉仑断定合身的衣服可能是“一朵红”自己的,而腰间系的彩丝鸾带,也许是向柳迎凤借的。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一朵红”既然有这么惊人的银针手法,她能不为自己有所准备吗?

现在,他只能断定“一朵红”和柳迎凤家住比邻,情同姐妹,因而问柳迎凤学了几手神妙暗器。

但是,当他想到即将和自己举行结婚大礼的未婚妻子“一朵红”,除了她曾学过的“九孔血珊珠”的秘笈武功外,他这个即将作丈夫的,居然竟不知道她究竟还具有什么样的惊人身手,想来实在令他不由得不感慨摇头。

心中有鉴于此,他决定这一次的事情解决后,要好好的和“一朵红”厮守一阵子,但他也希望李丽梅家的这块龙凤玉佩,就是恩师“鬼灵子”要找的那块玉佩。

心念间,不觉已走到了高大门楼内。

白玉仑急定心神,举目向外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他根本不认识站在门外空地上的两男一女。

只见当门站立的男子,年约四十七八岁。穿铁灰短袍,佩宝剑,生得浓眉大眼,皮肤微黑,额下一蓬浓密而长的大胡子,是个十分威猛的人物。

另一个男子身材中等,略微瘦削,身穿米黄衫,看来也有四十余岁年纪,但却生得獐头鼠脑,尖嘴猴腮,嘴上蓄着一绺小胡子,手中拿着一柄大摺扇,显然就是他惯用的兵器。

女子也是一身红衣,年约二十四五岁,柳眉大眼,身材健美,看来十分狐媚,高胸,细腰,肥臀,是个十足的尤物。

红衣狐媚女子,背插单刀,左右各佩一个镖囊,鼓鼓满满的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

打量间,不觉已随着李丽梅等人走下了门楼台阶,并迷惑的看了一眼“一朵红”。

也就在他和“一朵红”对了个迷惑眼神的同时,蓦见那个红衣狐媚女子的目光一亮,突然举手一指白玉仑和“一朵红”,同时脱口怒声道:“大师哥,胡卫兄,他俩就是白玉仑和‘一朵红’!”

如此一说,李丽梅顿时大吃一惊,不由震惊的看向身后。

已经走出门外的高手们一听,顿时大哗,纷纷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前后和左右,在这一刹那,每个人都只能相信自己不是白玉仑。

到了这时,白玉仑只得俊面哂笑,闪身走至李丽梅面前,歉然拱手含笑这:“李姑娘,非常抱歉,我就是白玉仑!”

如此一说,不但李丽梅花容一变,失声惊啊,张着小嘴望着白玉仑楞了,就是少林大师,刘老谷主等人也都为之神情一呆。

身后前来助举的高手们有的震惊的脱口惊啊,有的震惊的神情一楞,有的则急急左右察看,看看谁是“一朵红”?

最后由门楼内涌出来的助拳高手们,一脸茫然,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老湖主却回头望着“一朵红”,含笑催促道:“贤侄女,他小子都出来啦,你也别躲着啦?”

如此一说,李丽梅又震惊的去看“一朵红”,全部涌出来的助拳英豪们一听,又因而掀起了一阵震惊和骚动。

那个红衣狐媚女子却继续怒叱道:“白玉仑,‘一朵红’,你们杀了我二师哥,还不赶快过来偿命吗?”

如此一吆喝,全场顿时一静,白玉仑则哂笑向前走了几步,“一朵红”也立即跟了过去。

白玉仑首先道:“在下就是白玉仑,死在我手下的歹徒恶霸,肖小恶奴可称得上不计其数,但不知你说的二师哥是哪一位?”

身穿米黄衫,手拿大摺扇的中年人,立即怒声道:“就是大爷我的胞弟‘赛灵猴’胡强!”

“一朵红”一听,不由怒叱道:“赛灵猴是白玉仑杀的,你们为什么盗宝下帖连我也扯上?”

红衣狐媚女子立即怒斥道:“是你和白玉仑双方配合,才杀了我二师哥胡强的!”

白玉仑急忙挥了个“稍待”手势,却望着那个大胡子铁灰袍,身佩宝剑的中年人,淡然问:“听方才那位姑娘的称呼,你阁下好像就是‘赛灵猴’的大师兄了?”

话声甫落,狐媚女子未待神情冰冷的大胡子中年人开口,已抢先怒声道:“不错,他就是我们的大师哥,他也是西域用剑第一位高手大剑客,剑术尤胜过‘美兰英都’多多!”

一提到“美兰英都”,白玉仑立时想起了在西半山观看“慈航庵”和“飞龙寺”比武打擂的事。是以,哂然一笑,问:“这么说,那天你也在西半山看热闹了?”

红衣狐媚女子立即沉声道:“不错!”

白玉仑哂然一笑道:“姑娘你好锐利的眼力和记忆力呀……”

红衣狐媚女子被说的香腮微微一红,立即瞋目厉叱道:“废话少说,快还我二师哥的命来!”

来字方自出口,手持大摺扇的黄衫中年人胡卫,突然瞋目厉喝道:“小子纳命来吧!”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摺扇,“刷”声张开,幻起十数绵绵扇影,直切白玉仑的颈间。

李丽梅和龙老湖主等人一见,顿时大怒,纷纷大喝怒叱,因为对方正在交谈中,而且白玉仑尚未撤出兵器,这种攻击形同卑鄙无耻的偷袭。

但是,就在大家大喝怒叱的同时,白玉仑却动也没动,吭也没吭伸手抓向了胡卫切来的大摺扇。

怒喝娇叱的李丽梅等人一见,大吃一惊,俱都吓得怒喝住了口。

胡卫当然也不例外,吓得右腕一扭,扇面斜挥,迳扫白玉仑的肩头。

岂知,白玉仑似乎早就知道胡卫变招的扇势似的,只见他右腕一绕,钢钩般的五指立即将胡卫的右腕扣住。

胡卫一声尖嗥,顿时惊得魂飞天外,急忙沉势扭身撤腕。

也就在他尖声嗥叫的同时,白玉仑振臂一扯,胡卫猛的一个翻身,咚的一声跌在地上,浑身突然剧烈颤抖,却再没有动弹一下。

由于事出突然,甚至有些人只觉得两眼一花,嗥叫声中,胡卫已栽在地上。

那位西域用剑第一高手,比“美兰英都”的剑术还要高出多多的大胡子中年人,神色一惊,右手急忙去握剑柄!

但是,他的手刚刚触及剑柄,胡卫已被扭摔在地上。

红衣狐媚女子看得花容一变,脱口尖叫,望着地上浑身颤抖的胡卫楞了!

白玉仑这时才淡然一笑道:“他大概忘了我白玉仑全凭一双铁掌胜敌,鲜少佩带兵器……”

话未说完,大胡子中年人已瞋目怒声道:“你可是要以一双肉掌对我的剑?”

“一朵红”当然知道白玉仑已学会了“九孔血珊珠”上的秘笈剑术,但对方既然自称是西域第一用剑高手,当非泛泛之辈!

是以,未待白玉仑开口,脱口娇叱道:“让姑娘我来会你!”

说罢回头,侍女“小红”早已捧剑等侯,这时一见,一个箭步纵到了近前,双手一送,立即将剑捧上。

也就在“小红”双手一送的同时,“一朵红”已伸手将自己的宝剑取过来。

但是,大胡子中年人却沉喝道:“慢着!”

“一朵红”立即问:“你还有什么事?”

大胡子中年人则沉声道:“大丈夫不和女子斗,在我们西域,这是奇耻大辱……”

“一朵红”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叱道:“如果姑娘我杀你,你也不还手?”

大胡子中年人沉声道:“那当然不……”

“一朵红”一听,立即怒声道:“姑娘我现在就要杀你!”

你字出口,即按哑簧,“呛”的一声龙吟,寒光电闪,握在左手中的宝剑已撤出鞘外。

红衣狐媚女子却怒叱道:“‘一朵红’,你不要欺人太甚,姑娘我来教训你!”

说话之间,疾翻右腕,“刷”的一声也将背后的柳叶刀撤出来。

“一朵红”冷冷一笑道:“你不是姑娘我的对手,出来也是送死!”

红衣狐媚女子一听,更加怒不可抑,杏日一瞪,正待说什么,倒在地上的胡卫,突然呻吟了一声,缓缓的由地上爬起来。

红衣狐媚女子一见,急忙奔至近前,伸出左手扶住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的胡卫,同时关切的问:“胡大哥,你觉得怎样?”

胡卫尚未开口,白玉仑已淡然道:“在下已废了他的武功,留他一条性命……”

命字方自出门,胡卫面色突然变得狰狞,厉吼一声,双手前伸,飞身就待前扑。

但是,就在他厉吼未完,双手前扑的同时,“哇”的喷出一道黑血,身形猛的一个踉跄,咚的一声,再度栽在地上,顿时气绝身死!

红衣狐媚女子一看,呼了声“胡大哥”,立即蹲下身去察看。

这时,李丽梅和龙老湖主等人,以及所有前来支援助拳的高手们,才突然惊觉到,白玉仑身怀奇诡绝学,在当今武林中,恐怕业已鲜少有人是其敌手了。

白玉仑却淡然道:“恶贯已满,神鬼难容,即使在下想留他一条活命,他也会自己找死!”

发现胡卫果真断了气的红衣狐媚女子一听,突然起身,怒目瞪着白玉仑,举手一指,厉声道:“白玉仑你……”

话刚开口,大胡子中年人已沉声道:“师妹,咱们走!”

说罢转身,举步就待离去。

李丽梅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叱道:“站住,那能你们要来就来,说走就走?”

大胡子中年人停步回身,沉声问:“你待怎样?”

李丽梅怒声道:“你们害得我们近半个月来,寝食难安,鸡犬不宁,让这么多前辈亲友大侠们前来受苦,你们不还个公道,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吗?”

话声甫落,红衣狐媚女子已怒声道:“事情是由我一个人引起的,你要讨公道向我讨好了。”

白玉仑突然挥了个“稍待”手势,望着红衣狐媚女子,道:“李姑娘的府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龙凤玉佩,你为什么要揑造出这么一件东西来?”

红衣狐媚女子一听,立即冷冷笑了,同时轻蔑的说:“我二师哥曾经亲自看见李丽梅把玩那块龙凤玉佩……”

李丽梅听得花容立变,娇躯一颤,脱口紧张的问:“你……?”

话刚出口,红衣狐媚女子已冷冷一笑,道:“你用不着吓成那付样子,姑娘目的是要找白玉仑报仇,没有人稀罕你那块石头!”

白玉仑剑眉一蹙问:“既然要找我报仇,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

红衣狐媚女子立即颇含妬意的愤声道:“谁知道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龙老湖主一看红衣狐媚女子的神情和语气,顿时明白了这件事发生的主因。是以,急忙挥手沉声道:“好了,既然你们并无意前来盗宝,只是藉以引诱白玉仑小子现身前来,李姑娘不以为甚,也不愿再为难你们两人……”

李丽梅一听,立即不依道:“龙世伯……”

龙老湖主却继续望着红衣狐媚女子,爽快的说:“我老人家说了话算数,你们可以走了!”

白玉仑马上就要和娴妹举行大礼了,自然也不愿多造杀孽,因而也跟着沉声道:“既然龙老前辈和李姑娘不愿再加追究,在下和娴妹也不愿再为难你,不过,下次再碰到我时,恐怕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红衣狐媚女子却瞪着白玉仑,冷哼一声,愤声道:“下次你再碰到姑娘我时,也绝不会放过你就是,哼!”

说罢,俯身挟起胡卫的尸体,向着大胡子中年人,沉声喝了个“走”,迳向东街大步走去。

空场的对面及两街道旁,早巳立满了看热闹的人,这时俱都以惊异疑惧的目光,注视着离去的红衣狐媚女子和大胡子巾年人。

红衣狐媚女子和大胡子中年人一走,所有前来助拳的高手和各门派世家的少主们,一声欢呼,一齐拥向了白玉仑。

那边的李丽梅,马丽花,以及柳嫂和“小红”“小桃”等人,也拥向了“一朵红”。

龙老湖主与刘老谷主,以及少林大师等人,则相互愉快的交谈,庆幸武林中又掘起了一位新秀,未来一方的领袖人物。

白玉仑连连拱手向拥上来和他招呼的高手少主们道谢,尤其昨天交手的几位少主们,更向他们连声致歉。

“一朵红”除了向李丽梅述说不得已的苦衷,并向李丽梅道歉并请求对她原谅。

接着,问好马丽花,并叫候了马老爷子的健康,又向柳嫂和另两名侍女感谢她们的抬轿和帮忙。

一阵热烈的相互叙谈之后,龙老湖主立即大声宣布,请大家继续回到大厅上饮酒庆祝!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热烈欢呼,大家又依序涌进了高大门楼内。

一进大厅,重新入席,李丽梅立即命令家丁们大坛抬酒。

由于是庆功筵,大家个个心情开朗,俱都尽情的欢笑,尽兴的饮酒。

白玉仑又被邀请到中央一桌上和“一朵红”并肩而坐,相询之下,才知道廖天丰和马丽花刚在起程前来李府的前一天完成的婚礼大典。

由于白玉仑是化名前来,说来应该是荒唐行径,是以,他特地举杯到少林大师和刘老谷主等人的面前,敬酒致歉。

当然,前来向白玉仑敬酒的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使他突然感到人生长一个嘴巴实在少了点儿!

由于午筵开始时先迎接了马丽花和廖天丰,接着又欢迎了“一朵红”,重新入席不久,红衣狐媚女子三人又来挑衅,是以,这餐庆贺筵,直饮到整座大厅燃满了灯。

但是,大约有了八分酒意的助拳高手和各门派世家的少侠少主们,看来依然酒兴不减!

龙老湖主和刘老谷主都是阅历渊博的老江湖,知道再饮下去必然会醉酒闹事。是以,两人同时站起来,大声宣布,客去主安静,欢筵就此结束,距离家近的朋友,最好赶夜路回去。

满厅人众一听,又是一阵声震厅瓦的热烈欢呼!

欢呼声中,已有不少人走过来向李丽梅姑娘告辞。

“一朵红”转首一看,发现檀郎俊面醺红,显然喝了不少酒,不由关切的低声问:“玉哥哥,你喝醉了?”

白玉仑立即亲切的一笑道:“你放心,喝这么点儿酒,还醉不倒我!”

话虽说的硬,口里咬字已有些不清了!

“一朵红”一看,趁机催促道:“我们也回去吧?”

白玉仑听得一楞,但旋即赞声道:“好,我们也走!”

说罢起身,先和也准备告辞的廖天丰和马丽花道别,接着是宋啸天兄弟和几位老一辈的人物。

接应不暇,一一致谢的李丽梅,虽然应付着一一向前告辞的少侠少主们,但她的明亮目光,对白玉仑和“一朵红”却十分注意。

尤其看到“一朵红”向着立在锦屏不远的柳嫂和四个侍女挥了个手势,更感不妙,知道他们也要走了。

但是,她没法分身过去挽留或阻止,更何况她也没有将他们留下来的正当理由。

她最不希望的事终于来临了,白玉仑和“一朵红”已双双站在她的面前向她含笑拱手告辞了。

到了这时候,她只得镇定含笑,感激的说:“多谢玉仑哥和俞娴姐,义伸援手,及时赶来……”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抢先笑着说:“梅妹快不要这么说,真正感到愧疚说感激话的应该是我们,因为我们两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呀!”

话声甫落,站在附近也准备告辞的人们,立即发出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李丽梅也佯装愉快的一笑,接着正色道:“就请姐姐代小妹先向俞伯母请安问好,改日小妹再专程前去探望她老人家!”

白玉仑趁机亲切的说:“欢迎你到‘滨湖山庄’来盘桓些时日!”

李丽梅也毫不犹疑的颔首道:“好,小妹一定前去。”

由于向李丽梅告辞的人仍多,白玉仑不便多说,却和“一朵红”同时道了声“珍重”,随即走出厅来。

两人一面和离去的人招呼,一面走向宅门。

到达宅门外,“小红”手中拉着“黑子”,绿绒小轿就摆布门阶下。

“小桃”一见白玉仑和“一朵红”走出来,赶紧把轿帘掀开,“小红”也将“黑子’拉过来。

“一朵红”上轿,白玉仑上马,却不知那位柳嫂去了何处。

于是,“小红”四女将轿抬起,立即轻快的向街口走去,白玉仑则策马跟在轿后。

白玉仑高坐马上,尚未到达街口,即见那位柳嫂拉着两匹健马,正等候在街口外,其中一匹正是“一朵红”的红马。

一到街口外,“一朵红”立即下轿乘马,神情显得非常愉快。

白玉仑虽然满腹心事,但看了“一朵红”飞身上马的轻灵姿态,不自觉的赞声道:“娴妹,你的美,真可称得上是天上仙子,月宫嫦娥……”

“一朵红”一听,娇靥顿时通红,不由深情瞟了白玉仑一眼,同时忍笑嗔声道:“我看你八成是喝醉了,所以才满嘴胡说!”

白玉仑一听“醉了”,心中灵智顿时一动,趁机打了个酒嗝,含糊的说:“今天我的酒,的确喝了不少!”

“一朵红”立即宽慰的说:“让夜风吹一吹很快就好了!”

白玉仑一听,立即道:“不,现在我反而觉得有些想吐了!”

后面的柳嫂则关切的说:“我看白少侠是有些醉了!”

“一朵红”一听,没有说什么,白玉仑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由于“小红”“小桃”四人还抬着轿,三人只能勒马徐行。

这时天空阴沉,原野一片昏黑,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

行进约七八里地,前面突然出现一道横亘阴影,正跨在官道上。

白玉仑一见,顿时想起来时经过的那座镇甸。因而故意不时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夜空。

“一朵红”一见,也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问:“柳嫂,你看会不会下雨?”

柳嫂阅历丰富,非常世故,她早已看到白玉仑不时忧虑的看一眼夜空,但她也看出来,“一朵红”很希望赶一晚夜路,早一刻到达家中。

是以,谦和的一笑道:“现在可能不会,待一会儿可就说不定了!”

“一朵红”一听,立即吩咐道:“我记得前面镇上好像有一家车马大客栈,我们就在前面镇上宿一晚吧!”

柳嫂见白玉仑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只得道:“也好!”

进入镇街,一片昏黑,虽然刚刚起更,人们却早已入睡,仅那家客栈的门檐下,尚悬着一盏昏黄路灯。

到达店门前,柳嫂当先向前拉动门铃。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动静。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店伙,先叫醒了其他店伙安置马匹,他才引着白玉仑“一朵红”选了一座干净的独院。

弹尘净面喝杯茶!又谈了一会儿李府下帖盗宝的事,才分别进入两厢就寝,白玉仑则一个人睡在小厅的客室内。

白玉仑和衣倚坐在床柱上,摒息静听着两厢的动静,并看了一眼客室的后窗。

因为,现在已是二更天,他必须在二更将尽前进入李府见到李丽梅,请求她拿出玉佩来看一看。

他曾想到把这件事说出来与“一朵红”商量商量,但是,恩师面谕,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而且,一直藏在身上的密简,也只能让对方一个人看。

白玉仑感到为难的就是这一点,万一告诉了“一朵红”,不但有违师命而“一朵红”又坚持要看密简内容,那时又当如何?

尤其,他现在要去见的是美丽清秀的李丽梅,如果告诉了“一朵红”,她必然不赞成他现在前去,可是,方才告辞时无法说明,现在说明了再回去,更费事费时,最令他顾忌的,还是李丽梅的龙凤玉佩根本不是恩师“鬼灵子”的所有物。

果真不是恩师的所有物,他再悄悄的回来,明天绝早上路,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更免除了种种不必要的误会。

白玉仑越想越觉有理,凝神一听,两厢早已没有了任何声音,是以,立即摒息由床上站起来。

他不敢由院中直接飞上房面,先悄悄将后窗门拉开,足尖一点,极轻灵的纵出窗外。

白玉仑知道“一朵红”的武功已有了长足进步,尤其学成了“血珊珠”上的玄奥绝学之后,更不敢轻心大意。

是以,他先摒息听了听院中的动静之后,才一长身形,轻飘飘的纵出了院外,直到绕过两座独院,才飞身纵出客栈,展开身法,直向李家渡驰去。

白玉仑为了争取时间,希望能尽快赶回来,一经展开轻功,快如星走丸射,捷逾电掣飘风。

不足十里路程只是片刻不到的工夫。李家渡一片昏黑,但由李府方向透空的亮光来看,李府仍有不少处亮着灯光。

看了这情形,白玉仑心中自然焦急,他躭心还有许多前来助拳的高手没有离去,正在和三五好友品茗谈心。

唯一令他稍微宽心的是,他昨夜发现李丽梅的内宅阁楼距离前面的宾馆最远。

心念间,业已进入了李家渡,距离李家花园已不太远,而且清楚的看到李丽梅的三层顶楼上仍亮着微弱灯光,白玉仑一看还有灯光,知道李丽梅还没有入睡,立即由宅侧纵上房面,迳向后宅的丽阁前轻灵欺进。

前进中游目一看,前宅大厅方向,不但灯光明亮,仍有人声传来,整个李宅的房面上,既没有警戒,也没伏有暗椿。

白玉仑藉着丽阁阴影,很快的接近到李丽梅的阁楼二楼雕栏上,接着一长身形,利用东边黑暗的一面,飞到三楼的角柱旁。

也就在他隐身在柱旁阴影内的同时,下面院中突然有了人声和灯光。

白玉仑悄悄探首向下一看,正是两个侍女提着灯,引导着李丽梅登上楼下门阶。于是,他再不迟疑,点足纵至楼门前,闪身进入了楼内。

楼外间仅燃着一盏精致宫灯,根据内室粉色绣花的门帘上的亮度看,里面的灯光较强。

白玉仑先纵至室门前悄悄掀开门帘向内一看,只见里面牙床绣幛,橱柜粧台,一座高脚香瓜灯,就立在室门内不远的茶几旁,散发着粉色柔和的光。

室内没有侍女,但床上的绣被已经展开,纱帐也放了下来,中央的嵌玉小圆桌上,尚放着一杯仍升着热气的香茶。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断定李丽衔,如果不是因事又下楼去,便是现在正准备上来就寝。

也就在这时,二楼的楼梯上已传来了脚步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闪身进入室内,立即隐身在衣橱右角后。

刚刚隐好身形,外间已传来李丽梅的疲倦声音道:“好了,你们也回去睡吧!”

话声甫落,接着传来两个侍女的恭谨应是声。

白玉仑一听,知道两个侍女不会跟进来了。为了避免让李丽梅吃惊尖呼,他立即走至放茶的小圆桌前含笑坐了下来。

就在他坐在细磁鼓凳上的同时,他的神色一变,心头猛的一震,目光不由一阵闪动。

但是,这时已不容他再去思考别的事情,因为,一脸倦容的李丽梅已掀帘走了进来。

白玉仑一见,赶紧含笑站起身来。

这时,李丽梅才发现了白玉仑,神色一惊,同时一呆,但她却本能的娇呼道:“玉仑哥?”

白玉仑神色略带羞惭,强自含笑,立即有些不安的说:“李世妹,非常抱歉,由于师门一件使命未完……”

话未说完,李丽梅由惊喜中已恢复了平静,立即淡然道:“你想要我的龙凤玉佩,是不是?”

白玉仑一听,慌得急忙摇手正色道:“不,绝对不是……”

李丽梅的娇靥更冷峻了,立即沉声道:“你不必不好意思,如果你要,我会马上拿给你……”

白玉仑一听,更急了,不由脱口急声道:“不不不,我只是问你一下玉佩上的瑕疵,如果不是师门之物,我马上就走……”

李丽梅一听,这才郑重的看了白玉仑一眼,同时“噢”了一声!

白玉仑继续正色道:“请问李世妹,你的龙凤玉佩上,可是龙是红头,凤是红睛?”

李丽梅听得神色一变,脱口“啊”了一声,急忙颔首道:“是呀!……”

白玉仑一听,神情也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因而继续道:“但遗憾的是,龙已没有了眼睛!”

李丽梅也开始激动的连连颔首道:“是呀!……”

白玉仑立即道:“那么李老英雄就不是你的生身之父!”

李丽梅一听,神色突然黯淡,双目中也立时涌满了泪水,她用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流泪垂首道:“是的!……”

白玉仑一见,也有些双目湿润的说:“师妹,你是我恩师‘鬼灵子’的唯一女儿……”

李丽梅娇躯一颤,急忙抬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啊”了一声,问:“你有什么可以证明?”

白玉仑毫不迟疑的颔首道:“有,现在就在愚兄的怀里!”

说话之间,立即探手怀内,顺手取出一个黄纸封套来。

李丽梅早已满含泪水,急步奔了过来。

白玉仑立即将黄纸封套交给了李丽梅,同时激动的说:“师妹,这是恩师老人家在我下山时亲自交给我的,吩咐我将来找到你时,亲自交给你,如果十五年内找不到你,就把这个封套烧掉,但未得到你的许可前,绝对不可擅自拆封观看!”

李丽梅接过黄纸封套,发现四面的边,磨损的都快裂开了,但她相信,白玉仑绝对没有拆开过。

她用剧烈颤抖的纤纤十指,略微一捏,四面的毛边便自动的裂开了。

李丽梅有些迫不及待的抽出里面的绵纸素笺,但一线红光一闪,就在素笺的上角嵌着一颗毫光闪射,大如绿豆的鲜红宝石。

白玉仑恪尊师命,早已退到了一边,但那颗毫光闪射的宝石,他仍能看到。

只见李丽梅目光急急看着素笺上的字迹,娇躯颤抖,泪如泉涌,终于失声哭着说:“现在已经太迟了!”

说罢,一头扑在小圆桌上,手中的素笺却伸展在桌面上。

白玉仑神色一惊,本能的向素笺上一看,发现第一行字就是“丽儿,此石即龙眼。”

他心头猛的一震,正待说什么,李丽梅已抬起带雨梨花般的娇靥哭声道:“师哥,你看!”

白玉仑既惊又迷惑,他当然要看,伸手接过来一看,也不由楞了!

因为,他的恩师“鬼灵子”除了在信上述说当年将李丽梅交托李老英雄扶养的经过,并要李丽梅和他白玉仑结婚成亲,回山谢恩,但是,如果李丽梅已经嫁人,这封信就不要给他白玉仑看了。

白玉仑看罢,也傻了,因而不自觉的说:“虽然说师命绝不可违,但我已答应了娴妹,我这一辈子,只娶她—人……”

李丽梅一听,更伤心的哭了!

恰巧就在这时,室门帘一掀,红影一闪,接着急步奔进来一人。

白玉仑一看,并不意外,因为他方才已感应到有人纵上楼来,这时果然是已换了一身艳红劲衣,背插宝剑,凤目中噙满了晶莹泪水的“一朵红”!

伏桌哭泣的李丽梅,闻声一惊,急忙回头,一看是“一朵红”,不由呼了声“姐姐”,“哇”的一声扑进“一朵红’的怀里哭了!

“一朵红”紧紧抱住李丽梅的玲珑娇躯,也激动的流泪哭声道:“你是姐姐……”

李丽梅却断然哭声道:“不,你是姐姐!”

白玉仑神情激动,仰面望着头上未燃的一盏精致宫灯,他竭力抑制着,不让他朗目中旋滚的泪水滚下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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