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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股水直扑杜水,宫水莲、于然的衣服也湿了半截。在这生死紧要关头,杜水把耳朵靠近石壁一听,竟听到外面的风声。他的心不禁狂跳,对两位姑娘说:“小心,我打开它。”

他把意念一聚,运起神功,向石壁一拍,“轰”的一声响,石洞有了出口,一股夜风吹来,十分清新,被他击烂的石板,飞出十丈开外。这里竟是一个石门,那老猿定是从这里离去的。

他们三人破洞而出,水也从洞里流出来。三人都有劫后余生之喜,顿感天地之广。

他们走了一会,来到一块大石上,杜水说:“你们趁天未亮之际,再修一个时辰的莲花神功吧,说不定会学有所成,好对付将来的瞬息万变之境。”两人点头,便依照图上听示,盘坐下来,屏息凝神,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入了功境。

她们心情激动,刚刚脱险,本不易入境的,可她们根基甚好,又服下那粒丹丸,功力就十分可观了,这一入境,就如长江大河,激泻而下,内气澎湃不息,她们的功夫也一时千里,神速之极。杜水仰在山石上,本说为她们守功,不知不觉入了梦乡。好在没有人袭击,也没其他东西扰搅,她们平平安安地行功了两个多时辰。

朝霞给大山带来了迷人的景色,苍翠的一切在红色里充满生机,露珠儿莹呈晶晶,有的五光十色。洗肺涮肠的空气给人注入新精神。两人收功站起,顿觉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行动、身法无不如意。对视了一眼,高兴欲死,朗朗爽笑,摇醒了沉睡的山林。

杜水一笑而起,他跑到清泉里洗了一个澡,漱完口,“咕咚……”一阵,把甜甜的泉水,喝下一肚子,到了太阳升上高天,他才回到昨晚睡觉的地方。两个少女还在那里疯等。杜水笑道:“你们还不往家走?家里说不定找你们找疯了?”两人笑道:“没等你回来,怎能走呢?”杜水说:“看你们神色,已神功大成,自己回家已没有问题了。”宫水莲说:“我们真不知如何感谢你,到我们家一坐好吗?”

杜水一怔,问:“真心的还是客气的?”两人都笑了,说:“自然是真心的。”

杜水说:“两位姑娘,江湖事事多凶险,谁也难料明日事。我是一个灾星,到你们家去一次,说不定会带来无穷灾难,还是不去得好,你们神功虽然大成,但也要万分慎重小心,不几天,说不定就有风雨扑上家门,要有个准备啊!”

两人也有同感,连忙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这就回去。”她们向杜水微微点头,身形起立,如两朵云,飘然而去,和昨天相比,换了一个人似的。

杜水见她们走远,也不打算再停留,就慢慢地走下山来。刚到路口,就听到一个十分幽远深长的声音传来,仿佛连接千里,象叫魂的,又似催命的,谁也说不清。杜水深感奇怪,什么事如此愤怒焦急。那声音又传来:“给我站住,不然我绝不容情。”声音刚落,一个白色人影从东北方奔来,怀中抱一姑娘。霎时,狂奔之人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待到了杜水跟前,似乎已力竭了,她放下怀中的姑娘,立身休息一下,两眼冷冷地看了一眼杜水,以为他也是打劫的。杜水心中一阵激动,这位小姐怎会被这女人抱在怀中?追她们的又是谁?

吴音欣也认出了杜水,冲他微微苦笑。

杜水心中一酸,这神情多么象师姑那碎心的一笑。他上前一步—,笑道:“小姐,你们何事如此惊慌?”

冰掌血影郑娘娘冷冷地道:“告诉你也没有用,你还是快逃命吧,我们认了!”

杜水笑道:“夫人,天下没有不可化解之事,何必如此丧气?不就是后面追来一个人嘛?

我替你们挡住他就是了!”

郑娘娘气笑了,好个不知轻重的无知小子,以为这是吃蜜似的,又容易又甜?她“哼”

了一声说:“这不是说着玩,可要凭自己的能耐。”

杜水说:“夫人,这个道理差不多所有武人都懂得,我还会不明白吗?再强的敌人,也逃不过我的手。”

这话在郑娘娘听来,十分刺耳。这么年轻就如此吹法,能活在江湖上,也是一大奇迹。

不知过几年,他吹牛的功夫能达到何种境界?这时,独眼何上泉如飞赶到,独眼凶光乱闪,嘿嘿地恶笑道:“郑娘娘,你坏我的好事,这可怎么说?”郑娘娘说:“你说怎么办?”何上泉淫笑说:“连你也一同跟我。”郑娘娘轻轻地一指杜水说:“这个青年不愿意,我没有办法。”她想用这个方法,刺激杜水,看他有什么道行?何上泉奸笑道:“你小子活够了是不是,敢跟我何上泉作对?”

杜水哈哈一阵大笑,响遏行云,轻蔑地说:“何上泉,你以为巫山云雨神的名头能吓住我吗?告诉你,识趣的快走,不然,这里就是你横尸的地方。”

何上泉气笑了,平静下来,有点要戏弄似地问:“小子,你是何人门下?柯许人也?”

杜水淡淡地道:“在下无门无派,号称真假真人,杜水是也。”

何上泉大吃一惊,万料不到在这个地方遇上了自称天下第一的人物。他虽觉这种自诩的高手,可笑幼稚,但也不可太小看,这种人不呆不傻,敢称第一,又传入江湖,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郑娘娘却没有听说过杜水。她只静观其变,思谋对策。何上泉这回谨慎了,刚才的不可一世、大大咧咧,变成了随时可动的防御之势。这微小的变化,郑娘娘也看在眼里。

她心中纳闷:何上泉可和张三丰、光明佛比肩,三人可同称峰巅。怎么对杜水这么个无名小卒谨防起来了?

何上泉平静了内心的狂乱,似嘲非嘲地说:“杜水,你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长剑一出,送人归天,没考虑过有失招的时候吗?”

杜水冷笑道:“我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问题,我只要出手,你就没还手的余地。这个你最好相信。若不信,我们就斗一斗。不过,你死了可别怪我,因为我早就有了要除你之心。”

这下使何上泉大为尴尬,一辈子也没让人如此轻视过,今天成下这种局势,拼好?还是退好呢?这小子的眼神里,根本无一物,似乎别人都是死的,唯他一人活着。若是真如他所说,和他动手之人无一能幸免,那我他这么一斗,我岂不要永归地下吗?这因一时冲动而失生命的行为,是我这样的大人物所不为的。人怎么可明知不敌而硬充雄呢?若是他胡吹海唠,自己被唬住,那还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一时之间,何上泉难以下定决心。

杜水有些不耐烦了,冷笑说:“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斗一斗有何妨。不如这样,我不取你性命,再把你的独眼解决了也行。免得成天色心不退。”

这可说到了何上泉的要害短处,把他几乎气得把舌头咬掉吞下。杜水右手一甩,一道青盈盈的光芒在手中闪动,通体透亮,简直就象通向黄泉的桥梁。何上泉是何等人物?看了心里透凉。这小子看来不是唬我,而是激我动手。就是杀了我,他也可以说是我找上门的,他从没枉杀一个人,以获得心灵上的绝对安宁。这小子的心计够深的。

杜水见他不动,又催道:“还没准备好吗?就一招,挖下你的眼睛,不杀你,别太害怕。”

何上泉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生气,那是天字第一号的笨蛋,我不如玩世不恭。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只知自己,不知敌人。对方也不知我,可他有绝对自信。不如这次罢战,待我弄清了他的底细再对付不迟。世上的奸雄都能缩能伸,也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有了计较,微微一笑说:“杜水,本神并不怕你,可我不想让人逼着交手,这是我的信条。过两天我会找上你的门。”

杜水冷笑道:“何上泉,你自信能逃脱?”何上泉怒道:“杜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不想动手,你杀了我,我也不动手。”杜水道:“好一个狡猾的人,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奸雄。”何上泉嘿嘿一笑说:“各人有各人的处世之道。”杜水说:“你总会要找上门,那时再除你也不太迟。”何上泉哈哈大笑:“一时之后会有变,三天后会变成什么样,鬼神也难料。你未必时刻都占上风。”杜水“哼”一声,没有言语。何上泉飘然而去。

这样的情形,郑娘娘只有在自己的梦中才会出现。这么个不知名的人,竟能把何上泉吓跑,不是亲见,说什么也难以让人相信。她淡淡地一笑说:“少侠能把何上泉吓跑,传入江湖,定比风儿还快,飘到每一角落。”杜水嘿嘿笑了几声:“我是吓唬他的。他还真上了当。

可笑!”郑娘娘目瞪口呆,忙问:“你真是骗他的?”杜水点点头。他瞟了一眼吴音欣,微微向她一笑。吴音欣也十分感激地回了一颦,把脸转向一边。

郑娘娘听杜水说骗了何上泉,信以为真,对他顿失好感。原来是逞口舌之能的人,骗了一次,下次还能骗吗?可杜水的长剑的光气也是假的吗?也说不定做了什么手脚,这样的人最可恶。可他毕竟救了她俩,又不能不说两句客气话。

杜水不象人家内功到了极至之境,神采灿然,英华无比,而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他长相又很一般,所以,没有人会对他有兴趣,连吴音欣也觉他太没有形象感了。只是她对杜水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杜水往前靠了两步,笑着对吴音欣说:“吴小姐,你哪儿去?”郑娘娘道:“我们哪儿去,连我们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杜水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玲珑宝塔”说:“吴小姐,我送给你个小玩意吧?”吴音欣看了一眼,羞涩地笑了。这东西如此美,她从来也没见过,真是夺天地之造化。

但她并投去接。郑娘娘身法如电,伸手就抓,杜水轻轻一拧身,到了她背后。待她见杜水失了身影,急向后转,杜水又回到了原处,笑道:“郑娘娘,这东西我没说送你,竟敢来抢,真是胆子大到极点。”

郑娘娘这才知杜水的身手实在太渊深难测了。何上泉被吓跑,看来不是他傻,而是太精了。她灵机一动,想:他自称“真假真人”,可能就是真真假假的意思吧?她略带歉意地说:

“杜少侠,我刚才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别见怪。这小东西,是我们师门之物,还请少侠归还给我。”杜水笑了:

“这是我探古洞所得,怎么成了你师门之物?”

郑娘娘忙说:“我们阴冰掌一派,有一传世之宝,名曰‘冰莲九巧玲珑宝塔’,是各代掌门人所握之物。冰掌功也只有靠它才能发扬光大,只是一百多年前,它不知失落到哪里去了,少侠把它得到,正是我们这一派的洪福。”

杜水说:“这是我送吴小姐的东西,她答应给你才成。”

郑娘娘注视了一眼吴音欣,目光中有希求之色,吴音欣轻轻笑道:“那你就送给她吧。”

杜水有点不舍地递给郑娘娘,她刚接手中,不知怎么一按,突然有万道冰剑般的光芒射向杜水。他大骇,忙展“真假功”化解。郑娘娘随手收回,什么东西也没射出。一场虚惊,把杜水骇得心惊肉跳。郑娘娘“咯咯”一阵笑,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杜少侠,吴小姐交给你了。”她又是一阵大笑,飘然而去。这下可急坏了杜水,高声叫道:“郑娘娘,你别走啊!”“她和你在一起正合适。”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杜水这下不知怎么办好了,成了这样的局面,是他想不到的。面前站着天仙美貌的少女,让他犯了难。他本想把宝塔赠给吴音欣这样的人,才算物有所终。谁知是郑娘娘的宝物呢?

她一个女儿家,让我如何办?社水所以这样想,实是骨子里有种自卑感。看看这样的美人尚可,照顾她,那是万万不行的。吴音欣见这荒山野岭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心中一阵慌乱,若是他欲行非礼,那我可怎么办?可两人不说话,也不行。她目含悲苦,又似强装笑脸地说:

“少侠,我们到哪儿去呢?”杜水一惊,这实在是个问题,这美人成了我的负担,不见时无所谓,一见了,又怦怦心跳,不愿相见,他想起师姑的遭遇和自己的不幸,又心酸,又灰心。

得快想法让她安静地去生活,自己不能老跟着她。他慢慢地说:“小姐,你家有什么亲戚吗?

吴音欣凄凄泪下。她一哭,真是江山倾倒,万物凋零。杜水慌了:“小姐别伤心,慢慢再议。”

吴音欣如何能不伤心,一家子七零八落,到了这般光景,还投亲靠友,那不是让人去看白眼吗?宁可死了,也不受那份气。她叹了一声,问:“少侠,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是吗?”

杜水忙说:“不是。我只怕你不喜欢我陪你。”吴音欣心中一甜,也算略有安慰,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她说:“你若愿和我在一起,就叫我妹妹吧?”杜水心中“轰”地一声,只是说:

“我叫你妹妹成吗?”吴音欣道:“只要你喜欢,那有什么不成呢?”杜水说:“那好吧。”

他淡淡地一笑,吴音欣也是一笑,有苦,有叹,不知自己的命运如何?

杜水看出她的心思,便说:“小妹,你放心吧,在我们相处的时候,我一定让你高兴,待寻到你的父母,我就放心了。”吴音欣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杜水沉思了一会,说:

“我们不如到江湖中打听一下,即便找不到你父亲,说不定,也能听到他的消息呢?”吴音欣点头说:“一切全凭哥哥作主。”

吴音欣这声“哥哥”,叫得杜水飞了起来。有这么个人间尤物做妹妹,也挺不错。杜水和她一上路,又来了困难。

郑娘娘可以抱着她,杜水却不行。她虽出生于武人家,可仍然受着儒家的陶冶,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一个时辰,也不过走十几里地。走了一阵后,还要停一会。他们刚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吴音欣又抽泣起来。杜水本想和她多说话,又怕说多惹她厌,只好静静地呆在一旁。如一棵松、一阵风,尽量忘却身边的这些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把她托给别人,他也实难放心。若是她有个美好的归宿,自己就获得解放了。

这时,从南边奔来三匹快马,风驰电掣一般,旋风似地到了吴音欣的面前。一个三十多岁的黄花衣凶汉,翻身下马,邪笑着走向吴音欣。另两个人也跳下马来。一是蓝衣白花衫,一是青衣绣文龙的扮装,眼里的凶光和邪光并存,在离吴音欣三尺来远的地方站定。其中一个光头的人说:“这小妞想必就是了!”他大喝一声:“小姐听着,我们是皇上派来的,要抓你归案,走吧。”他刚要上前动手,杜水冷然:道:“你是什么人?”光头汉子说:“老子是中州四凶的老二王月。”他一指蓝衣汉子说,“他是三凶王风,这是四凶五全,知道了吧?凭你小子也配做护花使者吗?”

杜水大怒,冷笑道:“三个小子快滚,若是你杜大爷生了气,你们的狗命就没了。”三个人一怔,王月凶横地说:“你小子是杜水吗?”杜水“哼”了一声,没回答。王月奸笑道:

“杜水原来就是你,这小姐的爹是你的军师,看来所传不虚,今天你算完了,碰上我们哥仨你到阎王那儿叫冤枉去吧!”

世上有信传言的,有不信的;有怕威名的,有不怕的。

这中州三个凶人,是官府的爪牙,他们对杜水就毫无所惧。

相反,他们正做着名扬天下的美梦呢!

王全上前拦住王月说:“老二,杀鸡焉用宰牛刀,让我来收拾他吧!”他双臂一展,正是双翅扬起的苍鹰扑兔之势,一个前踏步,五指成钩,抓向杜水前胸。杜水仇恨大火已起,并不躲闪,伸手也是一抓,抓住王全的两手,闪电般向下一震,一下子把他的两个手臂撕了下来,随手一甩,正击中王月、王风。王全两肩鲜血狂喷,惨嚎如疯狂。王月、王风也被王全的两只手臂击出一丈开外,摔在地上,往外吐血,就这么一下,三个人成了狗熊,再也没有刚才的神气了。

吴音欣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拔腿就跑。杜水牵起两匹马追了上来,叫道:“小妹,你跑什么,对他们不狠,以后追杀我们的会无限狠,那怎么成?他们抓住你父亲,说要扒皮点天灯呢?”吴音欣闭上眼,摇头无语,原来江湖这般残酷,真让人讨厌。杜水劝道:“江湖原是平静的,这一段时间才成了血海。我们只要度过去好了。”吴音欣也别无办法,只好被杜水扶着上了马,飞驰而去。

大凶王存奔过来,见三个兄弟都受了重伤,眼睛都红了,他连忙给王全占穴止血,又用伤药给敷上,这才怒骂起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何上泉远远相望,没有言语。他想,杜水这小子的身手果然不错,干净利索,王家兄弟跟他作对。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杜水和吴音欣两人默默无语。走了一段,杜水大是不耐,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沉静如水,两目出神,正想心思,也不敢打扰。心想,真不该碰上她。她不理解我。杀人是好玩的吗?

我也是被逼无奈。反正不过相处几天,找到你的亲人,我就无牵挂了。他们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了大镇。

杜水和她到了一个上等的客栈,要了两个上好的单房,略事休息,准备去吃饭。到了酒店里,吴音欣只好罩上面孔,不然,她的美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杜水要了四个菜,一壶酒,问:“妹妹,你也饮一点吗?”吴音欣觉得,如自己太淡薄了,对不起他,便说:“小妹不用,哥哥自饮吧。”杜水只好独自饮起来。吴音欣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吃饭,是头一回。十分拘谨。随便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杜水也不再相劝,自吃起来。

吴音欣虽在人群中,可倍觉孤独。这时,一个灰面老人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欣儿,你可好吗?”吴音欣大吃一惊,忙靠向杜水一边。那老人说:“欣儿,连父亲的声都听不出来了吗?”吴音欣一怔,欣喜地说:“你是爹爹吗?”

老人一点头,说:“跟我来。”吴音欣起身而去。杜水也没在意。在他们刚离酒店的时候,杜水才跟上去。那老人用一块厚布猛然把吴音欣一裹,夹起来就走。杜水也不着急,在身后跟随。跑了十几里,老者才把吴音欣放下。

这时,从树林里走出几个人,高声叫道:“把小妞捉来了么?这么容易!那人道:“这有何难?”身边有个小子只傻不愣怔地看着。从树林出来的人哈哈大笑。一个人说:

听说吴大人的千金美妙无双,快看看,是个什么美法?”

那人把罩在吴音欣身上的布抽去,露出她的稀世之美容,那些人一阵惊叫。一个人粗野地说:“我们得先比试一下武功,谁的功夫最强,谁先尝鲜如何?”几个人都大声叫好。

吴音欣被这下流的语言气得脸色苍白,差点晕倒。一个小白净脸伸手去搂吴音欣,一声惨叫,两只手臂落在地上,血流如注。

杜水提剑而立,冷冷地说:“你们这群王八蛋,惹到大爷我的头上来了,今天,都给你们留点记号。”长剑一抖,化做千点寒星,向众人的眼睛击去,几乎在同时,十几声惨叫汇成一片,一个个都成了独眼龙。

杜水把吴音欣搂起,刚要起身飞掠,一个阴冷至极的声音传来。“小子,你把人放下,快滚,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杜水闻声望去,见一个“白面僵尸”,立在距他三丈远的地方,什么表情也没有,两眼绿光闪动。吴音欣惊恐无比。杜水正要向前,突听后面也有动静,一转脸,见身后也有一个僵尸。还没有眨眼功夫,左右两边又走过来两个僵尸。四个僵尸一模一样,分不出谁是谁。

杜水心中大惊,这么四个怪物,不好应付。人说“四尸神”出,天下同哭。难道连他们也帮官府的忙吗?他们又图个什么?杜水冷笑道:“四位名动天下,怎么也做官府的走狗了?”前面的那个僵尸说:“小子,凭那几个狗官还不配支使我们。老夫是见这小娘子美艳绝伦,可供我们哥四个享乐才来的。”杜水怒极反笑了。这四个混蛋,少说也有百岁,竟春心不死,做起美梦了。但他知道,今天的情况不妙。自己要护吴音欣,还要对付四个强敌,是不容易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高声叫道:“朋友们快打。”四个人稍一愣神,杜水已出了他们的困围,展起“两袖明月两眼风”

轻功,把吴音欣搂在怀中飞驰而去。

“四尸神”岂能容他逃跑,展身便追。他们的轻功也高明无比,象四支离弦的箭,跟在杜水的身后。杜水见甩不开他们,心中焦急,不敢进镇,只好一拐弯,进了北面的山脉。这些连成一片的山林,黑苍苍、墨阴阴,峰峦叠嶂,乱木杂生。他一进了山,就寻不到路了,只好提气连连上升,跳过障碍物。可“四尸神”却如天神飞泻,毫不停滞。

前面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四外是深渊。两座山之间的缝隙,有十丈宽,白云在中间飘动。

杜水自信若不怀抱吴音欣可飞射而过。现在,可是不能了。危急之中,突然钻进一个石洞。

“四尸神”瞬间追到。一个人说:“这小子钻进洞里去了。”另一个说:“快追。”

“别忙。”最先赶到的人阻上说。四个人在洞口听了一会,没听见什么动静。一个僵尸不耐烦,叫道:“再不进去,被他逃了。”领头的僵尸李大说:“老四,你急什么?这小子怀抱一人,我们兄弟还追不上吗?这样的轻功,得天造化,是可轻视的吗?”李二说:“大哥,他的轻功虽比我们强,可别的不一定行。再说他嫩着哪。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僵尸李三说:

“大哥说得有理,我们的身手虽然经过几十年的苦修,可以直追张三丰、光明佛,但比这个年轻的小子还差一些。他是我们百年来头次见到的厉害角色。我们如果贸然进洞,他在暗处,我们分散在明处,还不一个个被他吃掉?”李二不服地叫道:“老三,你少长他人威风,灭我们的锐气!难道我们四个是白吃干饭的?你们怕,我自己进。”他不顾其他三人的劝告,纵身而入。其他三人不敢让他只身涉险,只好随着进来。

杜水进了洞没走多远,就把吴音欣一放,抽出剑来,躲在一块石后。僵尸李二一到石边,杜水一剑击去,正中他的右眼。李二大叫一声,极力后闪。转眼之间,成了独眼龙。

白僵的脸面上被血一染,狰狞凄厉,不下于人鬼在世,令人毛骨悚然。三个僵尸见李二受挫,怒火攻心,一边替他止血上药,一边骂道:“小子,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较量?”杜水道:“四尸神,你们若不快滚,我一个个解决你们。”李大说:“别吹大气,出来呀!”杜水一步也不离原地,一怕“四尸神”趁火打劫,伤了吴音欣,那自己在心灵上可受不了这个打击。二怕洞里有什么怪物突然袭击,令他措手不及。他紧护在吴音欣身旁,用柔和的目光安慰她。

经此一难,吴音欣才知江湖处处有凶险。她似看到了杜水平凡的外表下,掩着一副铮铮铁骨,孤傲而巍峨,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敬慕。杜水可没有感觉到什么,对他来说,一生都将在这种生死的边缘度过,是死是生,有时也由不了自己,只好凭自己的智慧和勇力去拼搏了,依靠任何人都是无聊的幻想。他更没有想到吴音欣是否能给他什么,在他的心里,此刻想怎么脱离困境?以身手而论,他出去击杀“四尸神”,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若抱着吴音欣去打,他就没把握了。越是高层的角斗,越是智慧和勇力的撕杀。他们不会看不出我要守护吴音欣这一致命弱点。他们的身手都不下于何上泉,我放手一搏,一剑未必能把他们四人全都杀死,倘若他们控制了吴音欣,那我将坠入无可奈何之境。虽然我不乞求她给我任何一点什么,可我心灵上仍不能让她受任何微小的伤害。只希望她能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归宿。他觉得,这就是自己最快乐的事了。在这种环境里,吴音欣也认清了目前的现实,要活下去,就要去拼命,再任性、幻想,就会丧失一切。她突然有了勇气,冷静而柔顺地看了一眼杜水,目光中有感激、赞美、钦佩……,杜水微微一笑,算是对她的回答。

就在两入享受这片刻静怡之时,外面的脚步声更多了。

杜水大惊,外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是什么人物呢?

僵尸李大说:“小子,这回你死定了,哈哈……,一个人一掌,也会把你打成血饼。”

李二说:“奶奶的,我非挖他的心下酒不可。何兄,你的手下,也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对付这小子,最好用‘天火雷’之类的东西。”

何上泉哈哈大笑:“我的手下都和你一样,成了独眼龙。

哈哈哈哈……。”他得意极了。他早就希望江湖上到处都是独眼龙,包括他的手下人。

那样,他就不觉太孤单了。他想挖手下人的眼睛,怕他们仇恨。暗中捣鬼,于他不利。他忽然想起杜水喜欢制造独眼龙,便指使部下假装成吴诗沉的声音,去骗吴音欣。本想让那人扮成吴诗沉,可他又不愿那人也做一回他的假丈人,就装成了别人。模仿声音去骗。吴音欣哪知江湖中有易容之事,此时信以为真。杜水却要看个名堂,这才演到这一步。

吴音欣和杜水进了洞。过了一会,何上泉才带着他的“独眼龙”大队来到这里。他笑声一竭,说:“各位放心,这种东西我带来确是不少,可现在还不能放。等我救吴音欣出来,光把那小子炸死即成。”李二说:“那快准备吧。”

这群“独眼龙大队”的成员恨透了杜水,手中各握“火龙弹”一枚,等待何上泉下扔的命令。杜水和吴音欣在洞中离他们不过三丈,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处。杜水不敢怠慢,把吴音欣怀中一抱,向洞的深处窜去。此时,吴音欣伸开一双娇弱无比的玉臂,搂住杜水的脖子,把头靠在杜水的右肩头,细微的呼吸把杜水的脖子抚摸得痒痒的,柔情无限。吴音欣的这一变化,使杜水差点笑出个声来。她真是个小孩子,仿佛我这里是床。她这么安静,似乎没有刚才的惧怕了。

杜水往洞里走了百丈,突然到了宽大高阔的地方。洞高四丈,方圆有百丈,石洞似是天然,又有人工的斧痕。石壁坑坑凹凹,绿茸茸,长了苔藓,有股潮湿之气,淡淡地溜进鼻孔。

杜水再要往下看,突然,几十道金星,向自己飞射而来,劲道极大。与此同时,从头顶落下一张网,黑泽光亮,似有剧毒,前口大,后口小,呈台锥形。这两种暗器所来之快,配合之谐,当可说举世无双。杜水心中一惊,顿时屏气凝神,抖动神功,直升而上,长剑一下插入石壁里一尺多深,杜水一手抓剑,吊在那里。又是一道黑色的暗器之影,电射而至,到了近前,突然炸开,进出无数星点,溅向杜水和吴音欣。杜水急忙拼弃真功动用假功,长剑从石壁拔出,周身一旋,成一圆形,功出体外,如一个大盾牌挡在两人面前,并借暗气炸开之气,飘出数丈。刚一落地,便往外跑。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东西方向的长洞,杜水从刚才的空气的潮湿之气判断,这洞还有一个洞口,而且一定是靠近水的。他起掠没几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子,你闯我太上老祖的仙洞,已是该死,还要再闯合丽仙母的禁界吗?”

杜水立时止住身形。这是梦中人说话吗?明明是在洞中,何以又那样遥远,仿佛从水底而升似的。太上老祖、合丽仙母怎么还活着呢?这下可麻烦了。传说二人早巳仙逝,想不到在这里碰上,这二人少说也有二百五十岁了,道行也不知有多深了?杜水心中一阵狂眺。但他立即又压下骚乱的念头。这可不是你害怕的时候,管他什么神仙高贤,我要凭借勇气和智慧和他们斗斗,任何的幻想和怨天尤人都是无能的表观。他静下心来,冷静地思索对策,无意中瞥见吴音欣清亮的柔和的目光,心中一酸,让她跟我受苦了。他尽量露出一个笑容说:

“妹妹,别怕,哥哥护着你呢。”吴音欣的心也怦怦直跳,这真是想不到的一个天外世界。

在这古怪的老山老洞里,竟还有这样的奇人,真是神秘极了。她虽害怕,暗里祷告老天保祜,可外表平静异常。她不能再给杜水哥哥添心事了。两人要合为一体,才能胜过敌人。一想到“合为一体”,她的脸又羞红起来,立刻暗责自己胡思乱想。

这是什么环境,少有不慎,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她又用力搂紧杜水的脖子,把脸贴得更紧。杜水一手接着她,一手握剑,站在洞壁的暗影里,凝神而待。他不能有任何杂念,要化成身旁的石头,山中的精灵。

这时,外面的人开始进洞了,吆喝叫骂声不住地传来。

杜水见自己站的地方,不能隐蔽,纵身西去。一个冷的不能再冷的声音,从向北岔开的洞里发出:“小子,你真想入不复之境,可小妮子却苦了。”杜水心中一凛,这是什么话?

他仔细谛听脚下有没有其它声音,“啪”地一声,他脚下的石板突地下陷,杜水已有准备,一式“萍水飞渡”纵过五丈多,轻轻落在一块石块上。石板快极无比地一翻,要把他打下去,杜水右臂一振,又腾起丈远,用假意神功,把自己轻化成羽,用剑触地,借力反弹,飞出几丈,几个连续,进入一个黑洞。突然,黑洞两头的路,被厚厚的石壁封住,瞬间石板壁向当中合拢,要把杜水和吴音欣挤成肉饼。这下,杜水心中巨震。好毒的两个老东西!这可真是插翅难逃。石板合拢的声音极响,震彻杜水和吴音欣的灵魂。此时,吴音欣知难免一死,已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杜水却不能象她一样。对他来说,有丝毫的希望,那就是曙光。他站在那里,侧着身,把长剑平平举起,把毕生的功力,真假全用,逼向剑端。立时之间,剑气大盛,通体银光四射,刺人双目。他不能等到合壁时再进攻,趁两壁尚远,就得把它毁掉。他一声长啸,幻化出无数螺旋的光气环,击向石壁。

“嘶嘶”几声脆响。“澎”地一声,石壁被杜水挖出一个一丈多长,如大篓粗的石圆柱,杜水瞬即从圆洞里飞射而出。

那个丈长的圆柱正是杜水用剑气神功从封闭石洞的石板上挖下的。

杜水出了合围,依在石壁上,不住地喘息,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右臂酸麻不能举,剑再无一点光华,灰暗黑冷,如同破铁。他真要虚脱了。但他的意志之弦始终绷得很紧。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松弛精神的,若一松,一泻千里,再也起不来了。

吴音欣见从石壁里脱困,眼里突放奇光,但见杜水神色灰败,心中大是不忍,她忙用两只小玉手捧住杜水的双颊,在他的眼睛上用红润润的小唇吻了一下,轻声柔语说:“小哥哥,待出了石洞,我会好好服侍你的,让你永远高兴。你要累了,就把我放下吧?”杜水何时见过吴音欣这样纯情,天真、善良、美丽,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强悍地说:“小哥哥怎会累,只怕小妹妹累了?”吴音欣小声说:“我是永远也不累的。”那神秘劲仿佛怕人听见似的,杜水见她从一个智慧女儿,变成一个天然娇态的女儿,心中无限快慰,双目里快熄灭的光,忽又烧起来。

多么奇怪!几句话,杜水就好了许多,无力感也大是淡化,握剑的手也有了劲,乏了的周身又有了新的活力。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两眼不住地东张西望,吴音欣见状,小鸟依人般地又搂住他的脖子不再言语。杜水无时间体会吴音欣这样做的妙处,因为足下又是一个危险的所在。在此有一个圆形的大水池,水呈暗红色,仿佛是血,静静等待杜水去踏过。这水池直径有四丈,四周是光滑的石头。和水池相接的那边的洞突然小了,只供躬身走,不能跳腾。杜水的神色严峻起来,若是那边一堵,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时,合丽仙母冷酷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声音里明显有了愤怒之情:“小子,你破了我的‘石牢仙屋’,可你过不去‘天血角’,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枉然,仍要在此烂成泥、化成水,哈哈……”

杜水两眉皱成刀形,这果是个十分棘手的事。那小洞和这水池相连,真象个牛角,不知它的妙用在何处?但这个老女人自视天下无人能过,而且又盛怒异常,可见仍没到一切无动于心的程度,仍有贪念,白在深山老洞之中修行这么多年!他这时豪气又壮了许多,可是仍没有飞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招之失,定会带来灭顶之灾。吴音欣趴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把一切听从命运的安排。一动也不动。

杜水的两眼盯着离他头顶很近的洞壁,突然,把耳朵贴上去,谛听了一会,脸上露出笑容。这里原是天然洞口的近处了,凉风都能感到从外面钻进来。他把神功运足,一剑击出,“嘭、轰”两声巨响,石洞破出一个大口,杜水闪身于破洞而出。一出洞,才知大事不妙。

这洞口位于悬崖峭壁之上,下临无底深渊。这时,已满天无星,漆黑的夜晚又蒙上一层浓重的乌云,凉风袭体,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杜水加速下坠,吴音欣的心提到了喉咙,两臂更加搂紧杜水的脖子。杜水知道,这到了非常时刻,容不得有任何的犹豫,他连把掌抡起,斜向石壁下方,拍出几掌,借助上弹之力,缓一缓急速下坠的速度,然后提气把假功逼向下肢,真功上引,形成如羽翩翩之状,可是,他毕竟不是一个人,下坠的速度虽然大为减慢,可也让人担忧。杜水的心灵“呼啸”着。即将接地的瞬间,他又向地下劈出一掌,这一反震之力,虽然缓解了下冲之速,但因其力太大,也震伤了他的肺腑。

“嘭”的一声,他俩落在地上。杜水口中发腥,一口血喷出。

身子极度虚弱,眼一黑,晕了过去。

吴音欣虽也经了一震,但毫无损害,杜水躺地不动,可吓坏了她。哭又不敢哭,只好用纤细的小手揉搓他的胸脯。

不住地小声呼唤:“小哥哥,你快醒来,吓坏了小妹了。快点呀小哥哥……”这时,风雷大作,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凄寂的深山大川,也照着吴音欣这天赐娇容。她小声唤了几句,杜水没有回声,她心凉了半截。一个惊雷在空中炸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吴音欣连忙把杜水往石壁底下拖。可她娇弱无力,魂又惊吓得走了一半,哪能拖得动。吴音欣茫然无措,只好哭道:“小哥哥,你快点醒来呀,再不醒来,小妹妹急死了呀!”

杜水猛然坐起,叫道:“小妹,你怎么了?”吴音欣狂喜无比,忘情地一把搂住杜水的脖子:“小哥哥,没事吧?”

杜水强忍着痛,摇摇头说:“小哥哥是钢铁铸就,怎么会有事呢?”吴音欣说:“快,躲躲雨吧。”

杜水虽身受重伤,但他的意志绝非常人所能比。他猛然站起,拉年吴音欣说:“小妹跟我来。”随手把剑装入口袋里。吴音欣和杜水走到石壁之下,风声更响了,雨也更猛,雷声不绝,闪电不停。他们两人的衣服全然湿透。杜水怕湿衣伤了吴音欣的身子。对她说:“小妹,你快把衣服脱下,拧拧水再穿上。”他把脸转向一边,运功疗伤。但他又不敢一心一意,怕她遭受突然袭击。吴音欣也不再那么羞怯。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要坚强起来。她慢慢脱去上衣,拧干水,抖开,放到一边。又脱下裤子拧水。她在杜水的身旁忙乎,杜水却开启着所有的灵觉器官,以防不测。在这样的天气里,连鬼也许不出门的。所以,他们也平安无事。

吴音欣却如女神一样,一丝不挂地站在杜水身后。她的神色那样的圣洁无瑕,象正在受着上苍的洗礼,周身洋溢着一种神秘的美。杜水渐渐适应下来,慢慢进入功境。白气白雾在揉搓着他,飞腾着,飘荡着,一股股内劲在白云里形成束,向一起凝聚,慢慢象水注满了池,向四下溢出,扩散。

他睁开眼睛,几乎吓了一跳,以为吴音欣丢了呢?他仔细一听,她在身后静静地呼吸着。

才放下心来,杜水收了功,周身的衣服已干,不知不觉之中,在石壁下过了三个时辰。这时,天已拂晓,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一切都那么静。吴音欣就这么遐思万般地站了三个时辰。

她的周身冻得冰凉,嘴也有些发青。杜水一眼瞥见她放在石上的衣服还没全干,忙问:“小妹,你还没穿上衣服吗?”吴音欣这时已双臂抱胸,轻轻地说:“哥哥,你回头看看呀?”

杜水站起来,回身一看,但见吴音欣全身赤裸,白细无比、鲜嫩难言的肤肌展在杜水眼前,在这深山绿茵之中,立上这么一个美人,真是上苍的杰作,人力是难为的。

杜水急道:“小妹,快穿衣服。”吴音欣纯然无邪地笑道:“小哥哥,我美吗?”杜水把脸转向一边,点头说,“小妹,你美,美绝人间,无人可比。”吴音欣说:“那你还不仔细看看。你不看,说明你言不由衷,不喜欢小妹。”杜水吃惊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吴音欣千金娇体,大家闺秀,知书识理,非我辈所能比,怎么此刻会做出这等事。我若心存欲念,岂不亵渎了她!我实不配看这样的玉体。但不看,她又会伤心,只好盯着她无欲纯情的目光,关怀地说:“小妹,你冷吗?这都是哥哥的过错,苦了你。”杜水觉她太可怜,眼睛都湿润了。

吴音欣嫣然一笑,轻启朱唇,慢吐妙音:“哥哥,我既然很美,就该从头到脚全看个遍,这可是你妻子的身体,你怎能不知道呢?”杜水大惊,她说什么?吴音欣并不理会杜水的变化,继续说:“哥哥,你是天下最大的英雄,最好的人。小妹终身托寄给你,是上苍的意志,也是我最好的归宿。我虽然软弱无力,但我也要向你一样,意志坚强,绝不向任何恶人低头。

你若不欢喜我,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是高兴呢。”这一番话,全是出自吴音欣的肺腑。她由一般的好感,转而成为对杜水刻骨铭心的爱,终于以这种极其超俗的方式,倾吐了一切。

杜水的灵魂震颤了。小妹的每一句话,都凝聚无限深情,他如何受得了,忙道:“小妹,快穿衣服吧?”吴音欣摇摇头说:“我冷得很,我要让哥哥暖暖我。”杜水慌忙把她接入怀,右手握住她那冻得冰凉的脚,慢慢给她揉搓了几下,一股麻醉香酥的温流注入她的涌泉穴。

吴音欣顿时没有了冷意,一种神爽舒泰,飘飘然的快感流遍了全身每个毛孔。她承受着阳光的沐浴,欣然无比。过了一会,她的周身温暖如春。杜水又抱了她一会,把她的衣服用内力蒸干,让她穿上。这时,她娇羞地一笑,说:“小哥哥,叫我一声妻子吧?”杜水一愣,忙说:“小妹,哥哥定会给你寻个更好的归宿,我绝不食言。”杜水不是不喜欢她,可是他不明白女儿们的心思,这说不定又是我情急中抱了她,她才有临急无可奈何之意。这对她来说,是一生痛苦的开端。我只愿留下她的一个美好形象,却不想长相厮守。我无意情场,那是一片陌生的土地。我也不想去开拓它。好人儿应该有好人儿的去处。我这样的亡命之徒,实在不应有非分之想。他却不知吴音欣是一个纯情善良的天下秀女。危境只改变了她的看法,并没有人强迫她接受什么,她是真心爱上了杜水。杜水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有无限的善良,是一个真正不欺人的人。她正是看到了这些,才觉得他比什么人都有魅力,才让杜水看了她的身体。杜水的推辞,让她愕然,随之,她明白了杜水的心,轻轻地说:“我是真心的,哥哥,海枯石烂不会变,没有丝毫的勉强。我不能没有哥哥,否则,我只有一死了之。我让你看了女儿身,就此志已决。女儿之身,是父兄也不能看的呀!我把你看成最亲的人,看成我的依靠、寄托,哥哥怎能拒绝!”杜水说:“小妹,我怕苦了你。”吴音欣笑道:“怎么会呢?”

她把自己的纤弱的小手,放入杜水的手中,笑道:“哥哥,还没叫我妻子哪?”杜水笑道:

“我的欣儿妻!”“哎”吴音欣甜蜜地答应了。在这样的山谷里,一对儿女的天然情态,尽露天地之间,他们放下心来,忘记了四周要吞噬他们的恶人。尽情地享受这里的山光水色,无限风流。

杜水扶着吴音欣从谷底寻路而上,走了有一里多路,杜水看着她的情态,心被蜜浇注了一般。欣儿的心是冰晶的,这么纯洁、明媚,天下何物可比,何人能攀!我独得她的青睐,实是有愧。我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让她欢快终生,绝不相负,天长地久,比翼双飞。杜水受吴音欣的感染,暂时放弃对四周的探察,一同和她进入一个新天地。乐哈哈地说:“我也想得不多,只要我的小妻子喜欢,我就去做。上山擒虎狼,下海捉鱼鳖,任它千难万险,我都不放心上。”吴音欣“咯咯”娇笑。

杜水虽一边使欣儿欢畅,机警的目光并没有放松对周围的扫视。这里一切静悄悄,连叶儿、草儿、花儿都一动不动。杜水不愿让吴音欣扫兴,继续说笑。突然,“哗啦”一声响,前面的石壁上,开了一个口,杜水一把搂吴音欣入怀,靠在一边石头上。石洞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长发的黑袍人,样子十分老迈,眼皮下垂,几乎可以遮住眼睛。另一个白衣白发女人,年纪也不轻了,两眼的寒光,几乎能把人冻结,表情阴冷。他们站在洞口,并没有下来。

那个黑袍老者说:“小子,你不要再避了,我们两人的规矩,都给你坏了,这是百多年来头一次。你要对此事有个交待。”杜水并不理会,对吴音欣说:“妻儿,这两个老东西嫉妒我们,又来找事了。”

吴音欣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在她心中,杜水是巍巍的山峰,在那种绝险的地方,你都不能把我们怎样。出了绝地,你还能怎样呢?她深情地看了杜水一眼,小声说:“哥哥,我说两句话气气他们吧?”杜水笑道:“把他们气哭。”

吴音欣轻音说:“老爷爷,老奶奶,我们在这儿哪。你们若是不想修行了,不如和我们一道走吧,山下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着呢!你们再呆下去,就成石头人了。老奶奶的眼珠子会成石球的,那样多不好看呀!你们若听我的话,保证让你们年轻二十岁。不过,得给我道歉,说,欣儿,对不起你了!那才成呢。不然,想见我,也见不着。”欣儿的声音美妙动听,犹如凤鸣鸾唱,在山谷中,可谓空谷幽音,醉草羞花,人听长精神。

黑袍老者道:“小女娃儿确是世间稀有,比旁边那个小子好上一万倍。你过来吧,我们不伤害你。”白发女人也说:“女娃儿,你若愿做我的传人,便可免去一死。否则难以离去。”吴音欣笑问:“老奶奶,你没有教过徒儿吗?”

白发女人说:“女娃儿,我挺喜爱你,若是愿在我身边,定传你天下无敌的功夫,你愿意吗?”吴音欣冲杜水做了一个笑脸,又说:“老奶奶,我是愿意的,一个时辰能教会吗?”

杜水忍不住一笑,吴音欣一下子扑向他的怀中。

这调皮话让白发女人不喜,她气恼地说:“好个女娃子,你不识抬举,竟敢戏弄起我来了,真是胆大包天。”吴音欣说:“老奶奶,我是故意气你的,你别生气呀!你不能一个时辰教会我,那怎么成呢?我还有好多好多的大事要做呢!”

黑袍老者道:“你不愿做仙母的徒弟,只有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你们。快过来吧,免得费手脚。”吴音欣一笑说:“老爷爷,你那么喜欢杀人,我们可不是供你杀的呀!”老者怒道:“女娃子,少啰嗦,不供我们杀也不成,除非你做仙母的徒弟。”

吴音欣小声冲杜水一笑说:“哥哥,他们那么无理,我们别跟他们玩了,从后边走吧?”

杜水笑道:“你还没把他们气哭呢?”吴音欣悄悄笑道:“哥哥,我气人的本领太小了,将来我也不会气你的。”吴音欣神色中有一种圣洁。杜水道;“老家伙们不知是什么关系,你问问他们,说不定他们会生气的。”

吴音欣“嗤嗤”笑了几声。不知她又想起了什么事,偷看了杜水一眼,朗声叫道:“老爷爷,老奶奶,我愿做你们的徒弟了。不过,连我丈夫也带上,我们在一起才好玩呢。

我们有了小孩,你也可收做徒弟行吗?”她说完,有点害羞,把脸埋进杜水的怀里。

两个老人这回真有点生气了:好个女娃子,拿我们当猴耍了。连你们的孩子也要做我们的弟子,父母儿女成师兄弟了,岂有此理!白发女人大怒:“女娃子,你敢戏弄本仙母,可见并非善类,死有余辜。”吴音欣笑道:“我说着玩呢?谁让你当真了!这么大年纪欺负小孩,越活越不知理了,羞也不羞?”

黑袍老人气恨地说:“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吴音欣在杜水怀中做了个鬼脸,逗得杜水心花怒放:欣儿原来这般纯真泼辣!

合丽仙母又恨声说:“那个小子听着,你龟缩不过来,我们也有法让你过来,别以为躲就可以过去的。”

杜水哈哈大笑几声,诡诈地说:“你们两个人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奴仆?谁说了算数?”

太上老祖大骂:“放屁,什么主人仆人!我们都是神府老仙。你小子快过来受死!”

杜水说:“受死是可以的,不过要公平一些才好。我们角斗一个对一个,如何?还有,不许动用暗器,谁要不遵诺言,天地共诛之,这样可好吗?”老者嘿嘿一阵冷笑:“你小子以为你的那两手破剑法能伤了老夫?做你的青秋大梦去吧?一双肉掌,就可把你拍烂。”杜水说:“妙极!我们即已约定,就由你们两个人中出来一个吧!”太上老祖道:“小子,你想得挺美,什么出来一个?我的帐我结,她的帐她算,没有什么调和的余地!”杜水点点头说:“那也好。不过,两人角斗,不许外人偷袭。否则,是龟儿子!”太上老祖不耐烦了,叫道:“行了,快过来吧!”

杜水挽起吴音欣的手,走出掩身的石壁,慢慢向前走,快到近前时,太上老祖由上飞落,一双手长过膝,又大又瘦,让人看了发瘆。他两眼抖动的神光成束,清莹透亮,杜水把长剑一展,笑道:“前辈,你若是胜了,我们听你处置;若是输了,得必须回洞,不能再纠缠。”

太上老祖轻蔑地道:“我们这不是点到为止,是生死之搏。什么不必纠缠?你自己找上门来,那是你劫数到了。”杜水大怒,道:“老东西,如此不知进退,我只好打发你去极乐世界去了。”

太上老祖精芒暴射,以为杜水是说梦话。

两人都凝神静立。须臾,太上老祖右手一旋,欺身而上,脚下走环弧形,快如闪电。老祖的这一掌,无声无息,地没有什么先天的罡气,只有让你捉摸不定的巨大的内劲,也只有该摧毁你时,才立时显现。杜水一看这气势,就知对手败定了。你的这种神功虽然到了极限,仍不能和我的真假功相提并沦。你把内劲藏起来,诱我上当,可我根本不惧你的内劲。他长剑一抖,使出自己创造的剑招“负荆请罪”,银星三点,刺中太上老祖的肺、肝、贤三个部位,但他仍只在对手的衣服上留了三个小洞,没伤及他的身体。可在电光石火之间,太上老祖的内劲一吐,一股凶洪般的大力奔出,击向杜水身后的巨石,“轰隆”一声,石破天惊,向四方进溅。杜水大骇,电闪极跃,伸手抱起吴音欣向隐蔽处躲去。

吴音欣吓得脸色苍白,紧偎在杜水怀中。

太上老祖见杜水轻易地躲过这掌,轻功之高,还在自己之上,心骇无比。这小子有如此神通,世间无敌手也。他本想再次进击,可他毕竟是修行了二百多年的高人,知不能胜,也只好放弃了。待他发觉身上的三个剑孔,老脸顿时灰暗。枉自苦行二百年!他没再说话,转身慢慢离去。合丽仙母看见了,象她这样的高手,却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只知自己胜不了他。

太上老祖回到洞口,淡淡地道:“这小子是上苍的造化,不可与之争锋。我们饶了他吧?”合丽仙母也点点头,说:“女娃子,再叫我两声老奶奶!”吴音欣这时也稳下心来,半怨半喜地说:“老奶奶,你等着,我们若以后有个我这样的女儿,一定让她作你的徒弟。”

吴音欣说完,转过脸,问杜水:“哥哥,妻子说错了吗?”杜水笑道:“没有,欣儿从来是不会错的。”吴音欣轻快地一拍小手。合丽仙母又停了一会,只好关闭了石洞门。

两人长出了一口气,杜水把吴音欣抱起来。在谷底,他们转了几圈,拐了个弯,上了东方。在一个石崖上,一道瀑布从天而下,白云一样的水练,豪放轻柔。吴音欣突然脸红了起来,小声地在杜水耳朵上说:“要看妻子洗澡吗?”杜水笑问:“不害羞吗?”

吴音欣头一歪,甜甜地说:“此身得自父母,终生献给夫君,让你看有什么好害羞的?

何况,我心洁如水,我行白如云,上可诉之于天,下可告之以地,我没什么失礼之处。

是吗?”

杜水笑道:“妻子是我的上帝,我是妻子仆人.妻子示我天地之美,我只有恭心拜求了。”

吴音欣咯咯一笑,说:“你喜欢妻子的什么地方?”

杜水说;“妻子是水中仙,一切荡动翩翩,毛发可春万物,整体可感动天,走过的路,将来也有宝藏埋在下面。无一处不是我神往的。”

吴音欣用手捏住杜水的鼻子,笑问:“这样也好吗?”

杜水说:“好的。”吴音欣用手捋了下秀发,问:“我发觉我成了一个顽皮的小女孩,想说想笑.还想跑,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你猜?”杜水道:“定是想当一个女侠。”吴音欣小嘴一歪:“错了,我小声对你说吧,我想做妈妈。”

杜水笑道:“什么时想的?”吴音欣一指前边的水:“就是看见水的时候,我想的。”

杜水笑道:“现在可不行,我们到处东跑西窜,没有空。待有家的时候你做妈妈吧!”吴音欣道:“我听你的话。”

两人欢喜无比地走到水前。吴音欣下来,走到一块干净的石板上,把鞋脱下,转过身,和杜水面对面地解开自己的衣扣,纯洁无比的上身露在阳光下。她轻轻一笑,又脱去下身的衣服,走到清澈的流水里。她把长发抖开,用手往自已身上撩水,不时地问杜水甜笑。这一切太美了,惊动了白云,停住了和风,怪石立了起来,百花闭上眼睛。静极了,流泉的声响已然隐去,只有大地美的旋律在跳动。吴音欣的肌肤可夺日月,她的美丽可摄朝霞,丰腴可穷沧海,纯真天然无邪盖天下。太阳的光芒也分外柔和,草木的气氛也分外馨香。这里的一切,都在为女人祝福。

吴音欣挽起头发,在头上打了个髻,柔滑白嫩的脖子,顿使山谷明媚如画。她轻轻站起,伸展自己的玉腿,慢慢走到杜水的身前,静立那儿,甜甜地笑道:“看妻子好吗?”

杜水说:“欣儿是神母,任何人不能非议。否则,遭天谴。”

吴音欣伸出一双圆藕一样的玉臂,用纤纤细指抚摸着杜水的脸颊,嗔道:“别那么严严肃肃的,妻子是你的,你打我,我也不怪你。”她把手滑去杜水的领口,轻声说:“小哥哥,你也洗个澡吧,我给你解衣扣。”杜水忙握住她的小手,笑道:“好欣儿,我丑陋无比,怎配和你同浴,否则,定会糟踏了这份美景。这山水人情浑然一体,莫不是和妻子同乐吗?”

吴音欣放下手,道:“你若害羞,为妻先穿上衣服,你再洗如何?”杜水忙推笑说:“小妹,此乃天赐华池,为你而设,哥哥是俗物,怎能入内,你别让哥哥出洋相了。”吴音欣翻了他一眼,不快地说:“小哥哥,你总是推三推四的,我为妹为妻,纯洁无欲,全是挚爱哥哥。

你这样,不是伤妻子的心吗?以为妻子乞求攀附什么的吗?”杜水慌忙道:“小妹,我若有半分歪心,天诛地灭。此心此情,唯天可表。”吴音欣嗔笑道:“看你急的,谁让你发誓了?

你快洗吧?”吴音欣慢慢穿上衣服,长发还有点湿,出浴的她,这份美,这份秀,这份灵,实是难以言传。

她慢慢坐下笑看杜水。气氛完全变了,云飞风动,谁愿看杜水的赤裸。杜水大丈夫情怀,此时也展不开,摆脱不掉几多羞怯。在这方面,他竟不如大家秀女的吴音欣更能超凡脱俗。

他怕自己的丑陋污了吴音欣的眼睛。她神美得白天,灵秀掠自地,露在天地间,自己只有惊叹、神往。自己这份丑陋,岂不要羞煞众木石!可他又不愿伤了吴音欣的纯情无瑕之心,只好说:“小妹,看哥哥象不象治水的大禹?”他走到吴音欣身旁脱下衣服,一下扑进水中,吴音欣“咯咯”笑起来:“哥哥怕太阳还是怕我的眼睛?”杜水猛然起来叫道:“我什么也不怕。”吴音欣的目光中一片明丽、沉醉,没有一丝欲念,连杜水都惊奇:是我多心了,小妹全是从另一个角度相看的。

他洗了一会,猛然发觉有点不妙,急忙走到吴音欣身旁,三下两把,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一抹湿漉漉的脸说:”小妹,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哈哈……你们走不了啦!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

这说话的正是何上泉。杜水向四下一看,见崖上站着四五十人,仇恨地看着自己。杜水发现他们手中的“火龙弹”,心中丈骇。观在,唯一可逃的道路是顺水而下,但这飞泻而下的水直往几十丈深的潭底落去。抱一人从水路逃走,极为不易。他突然灵机一动,左手把吴音欣搂紧,右手运起神功,贴到飞泻的水上,如水练上的一个点,粘在上面,顺水而下,这可把周围的人惊呆了,这是什么神功?能和水一起下流?及至潭底的水面,杜水拍出几个圆圈,如拍出几个乌龟壳,托着他俩向下流去。这时,那些截他的人才开始追赶。

这样的事情,实乃天下仅见,少之又少,不能看一次,实是遗憾。吴音欣这次感到整个身子都在云雾里飘。这份冒险的快乐,实在难以言喻。她兴奋之极,心旷神怡,若是身在家中,一辈子也体会不了这种“飞仙”似的妙趣。杜水可没有这种心情,他在和生死交拚,而妻子在分享他拚搏的果实。可见,吴音欣在危险中能有心欣赏自然的妙处,多么地不同寻常!

杜水在水中流动了十几丈,猛一用力,急急射向崖边岸上。这一番惊险绝伦的表演竟没有湿了衣服。他一落,就展动轻功,向林中飞去。

何上泉、四尸神一伙人在后急起直追。杜水一入林,他们就没那么容易看到了。何上泉气得两眼冒火,却没有办法。

杜水出了山林,不再下西南,而上东北方向。这样,和追兵的距离就越来越远。奔了一阵子,太阳已上中天,杜水摸了一下吴音欣带汗的脸,轻声问:“饿了吗?”吴音欣说:

“不饿。小哥哥,这样挺有趣的,我喜欢,不害怕了。”杜水说:“这就好,我真怕吓坏了你。”吴音欣说:“我的胆量比你还大呢?”说完,两人大笑。“小哥哥,放下我休息一会吧,看你累,我就心疼得要命。”杜水说:“我是不知道什么是累的。”

两个人边行边说,一会儿,到了一个庄院。这个院子很奇特,是一个“串”字形的形状,周围是一些粗大的白杨树,把它装扮一个圆形。在南面的凸出部分,是大门。杜水笑道:

“小妹,我们到他家找饭吃。”他把吴音欣放下,来到门口。刚要推黑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独眼老者站在门口。杜水心中一沉,怎么又是一个独眼龙!

老者问:“你们干什么?”杜水说:“我们路过此地,有些饿了,要到你们家买点吃的东西,可行吗?”“不行,我们从不卖东西。”杜水从衣袋里掏出一小块黄金,扔给老者,说:“可以了吧?”老者打量了杜水一眼,又瞟了一下美艳韵吴音欣,点头说:“跟我来吧。”杜水和吴音欣在老者身后慢慢地走着,不住四下观瞧,说不定这又是什么了不起的武林之家。这石墙又厚又高,地是中间铺了砖的,象个古堡。在外面看不大,在里面看却不小,在空地上栽些异草奇花。

他们走进一个圆门,向东一拐,进了一个十分干净的小院。这里有十几间房子,每个房子的门都关着,在院中有一个太青石桌,周围是些小椅子。老者一指说:“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厨房吩咐一下。”

两人见老者离去,吴音欣说:“小哥哥,我看这个人不怀好意。”杜水笑道:“你怎么知道的?”吴音欣说:“他为什么不领我们到厨房去,让我们看着做饭?现在这样,他要捣鬼,我们可不知道了。”杜水笑道:“你也有一点江湖经验了,可你的问话不高明,哪有往厨房领客人的?”吴音欣一下子扑到杜水怀里,用手抚摸着他的脸,佯嗔道:“情况不同吗?

我们又不了解他。小哥哥,你要小心才是哟!”杜水差点笑起来,认真地说:“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吴音欣高兴地在杜水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小丫鬟送上菜饭。杜水闻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就说:“没有什么人敢捣鬼,吃吧。”

吴音欣确实有点饿了,再也不言其它,轻嚼慢咽起来。

这饭菜做得挺精细,味道也好。两人吃过,吴音欣说:“小哥哥,我们不如借他们的屋子睡一夜,明日再走。”杜水说:“行的。”

他们等了一会,已是下午,老者又来到他们身旁,杜水提出要住一宿的要求,老者没有迟疑,满口答应下来。不知是杜水的那块金子的作用,还是他另有它图。他打开最东边的一间房,杜水和吴音欣走了进去。里面很空,只有一张床,床上睡觉的东西很齐全,别的什么也没有。这个床并不宽。两人睡稍窄,一人睡略宽。床上的一切都是新的,十分干净。

杜水觉得奇怪,这是个什么地方?吴音欣这时只有兴奋,笑吟吟地道:“小哥哥,你过来,我们现在就拜天地。

夜里,这就是洞房。”杜水笑道:“那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要了?”吴音欣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顾那么多?难道哥哥不和我的心一样吗?”杜水说:“妹妹的心,就是我的心,同根亦同心,永远不离分。”吴音欣笑了,笑得那么甜,轻轻地说:“我们拜天地吧?”杜水说:“好吧。”

两人同时朝北跪下,吴音欣说:“哥哥,由我来做主婚人吧?”“好。”吴音欣双颊羞红。甜喜地说:“上拜天。”

两人磕一个头。“下拜地。”又是—个头。“三拜灾难。”

杜水一怔,吴音欣说:“哥哥,我们能成为夫妻,不都是这场灾难的功劳吗?不然,说不定我们还不相识呢,我更不会成为你的怀中妻了?这‘灾难公公’不该拜拜吗?拜了它,让它以后多保佑呀!”

杜水大喜:我这妻子真是奇女子,是上苍赐给我的洪福,终生不能负。连忙说:“该拜,该拜。”两个磕了头,吴音欣说:“再拜一下远方的父母。”“夫妻互拜。”

两人对拜完。吴音欣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头上,坐在床边。社水差点笑坐到地上:我妻子真是可爱到极点。

杜水慢慢掀开头罩,吴音欣“咯咯”地笑了。嫩脆圆润,柔和充沛的娇声,从窗口冲向高天,浇沐四周的花木。

杜水审视了一下妻子,他从没这么正视过她。吴音欣双目似闭非闭,双烦绯红。她在想象此刻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杜水愈来愈觉妻子之美,实在可为她而生而死。吴音欣再也不是刚才活泼天然的娇态,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和母性。

杜水搂着妻子软温的身子,激动无比。也许妻子太好了,他总觉自己不能胜任丈夫的一切。吴音欣柔情地问:“夫君,妻子不好吗?”杜水道:“妻子太好了。只是这不是我们的家,说不定一会还有恶人来呢?”吴音欣点头不语。

这时,忽然外面有了响动。一阵马蹄声急促地传来。杜水下床把鞋给妻子穿上,又躺在她身边,把她搂紧,安慰说:“妻儿,你安心地睡吧,别害怕。”吴音欣微微一笑,把手放在丈夫的脖子上,闭上眼睛。在丈夫的怀中,虽居危境,她仍然觉得很安全,用不着担心,她有些倦了,美美地卧去。她进入了轻快和谐的宁静之中,四周的黑暗不但没有给她带来心灵上的暗影,相反,更让她进入了自由自在的天地。杜水的两眼、两耳却如哨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过了两个时辰,进入了午夜。吴音欣睁开眼睛,睡得太甜了,从来没这么静过。杜水拍拍她的脸:“醒了?”吴音欣微笑不语。这时,脚步声靠近了,一个声音说:“你看清了,是一个绝色的小妞?”“没错。大王,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会走桃花运的。”那人嘿嘿一笑,说:“牛二,这个管家你头次做到我心坎上了。”杜水已把吴音欣抱下床,站在一旁。

“啪”地一声,门开了,那个独眼管家挑灯笼站在一旁,前边站着一个十分威武,如金甲天神一样的锦衣大汉,双目如灯,神光连闪,及至看清了吴音欣,脸乐开了花,嘿嘿笑了几十声,不住称赞道:“我牛天胜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真是世间稀有呀。

哈哈……”牛二把灯笼向上一提,独眼一立,说:“小美人,大王看上你了,还不快谢大王,这可是你的福气呀?”吴音欣“哼”一声,不齿地说:“原来你这独眼龙的心眼也这般坏。”

牛二嘿嘿一笑说:“小美人儿有所不知,江湖中哪个不晓得我牛二!一年三百六十坏,处处坏出个名堂,快谢大王吧?”吴音欣说:“他是大王八!”牛二眼一瞪:“你少给我抠字眼,这是天下绿林总寨的天王。所有的绿林好汉,哪个不归大王管?你能讨大王喜欢。那是你的福气!”吴音欣说:“你讨他喜欢吧,这里没人稀罕。是吧,夫君?”杜水点头道:“太对了。”

绿林天王牛天胜是个厉害角色,杜水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原来绿林总寨设在这里!牛天胜两眼寒光乱闪,他见吴音欣甜甜叫杜水“丈夫”,十分恼火。但他很知处世的门道,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说。他压下心中的不快,一抱拳说:“在下牛天胜,朋友高姓大名?”“杜水。”

牛天胜大惊。牛二在一旁轻蔑地说:“什么杜水、渡河的?我闯万儿的时候,只听说有个血掌杜大力,那也是我手下败将。”

他的话既没有惹怒杜水,也没有让牛天胜平静下来:杜水的名字实在太响了。响彻天宇,震动人间,没有人可以比肩,自己的一身艺业虽也不是等闲,可和他比起来,恐怕要小巫见大巫了。若要打他的主意,非智取不可。他终于笑出声来,说:“原是杜少侠,失敬、失敬。

我在正厅备了水酒,敬请少侠夫妇光临。”杜水笑着说:“牛天王客气了。”

他和吴音欣一道,跟着牛天胜向后面走去。过了一个门,到了—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厅里坐了不少人,酒菜刚上好,还没有动筷。桌子东西排开,共有五张,每张桌子旁,有四五个座,共不下二十几个。牛天胜一入大厅,连连向众人使眼色。杜水和吴音欣一入厅,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脸上。吴音欣沉静如水,目光只注意丈夫。这使众人大恼:这小美人真气人,你的男人有什么好,连我们都不看一眼!

牛天胜哈哈一笑说:“众位兄弟,这位就是当今的大英雄杜水杜少侠。”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杜水原是这样的,我以为他是三头六臂呢!他有什么能力,定是江湖上那帮小子无能,把他吹起来了。你看他那松松垮垮的样子,能是个大高手的来头吗?

人说大高手不怒自威,他有什么,叫破喉咙,未必有人怕他。不过这小子艳福不浅。这小妞太傻,嫁给他,不太委屈了吗?每个人都闪电般地动着自己的念头。

杜水一抱拳:“各位英雄,在下夤夜来此,打扰了。”

这些人,有威名远播的,也有自命不凡的后起之秀,对杜水没放在心上,随便敷衍了一下,各自入座。牛天胜让杜水坐正座,杜水微笑谢绝,吴音欣坐在杜水的左边,毫无怯色。

牛天胜笑道:“我给杜少侠引荐几位江湖朋友,”他一指一个粗壮的红脸大汉说,“这是人称换星手的丁九大侠。”

杜水抱拳:“丁大侠,久仰。”丁九微微点头,回了一礼。

丁九是江湖成名的高手,素知江湖成名不易,完全靠吹捧,一股风似地起来的,那是绝无仅有的。再说,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替你吹。杜水是被官府追杀的人物,更不会名声高涨的。可他的威名仍然传遍了天下,这就大有名堂了。对他过份轻蔑、轻视,是不明智的。他对杜水不失身份地回礼,正是练达的表现。

“这是罗汉掌朱方。”牛天胜指着紫衣汉子说。杜水又一抱拳,这个紫衣汉子杜水见过,上次在酒店吃饭时,打了张大狗。朱方也点头回礼。

“这是泰山双杰任文兵、任文冲兄弟。这是青州神鞭江布池,朱砂掌胡传会。”杜水一一客气了一番。这些引荐的,有的热情,有的冷漠。没有被引荐的,心中既有气,又自慰:

杜水就这个模样,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自然不知牛天胜的恶毒用心。牛天胜一向自尊自大惯了,天王老子前他也不低头。这次因刚才尴尬,只好把戏做下去。他表面满脸欢喜,内心毒计已生。

吴音欣不知灾难就要降到他们的头上,杜水却明白,牛天胜绝非善类,但他愿演戏自己就陪下去,我看你有什么花招?

牛天胜猛然站起,叫道:“牛二,拿酒来。”这时,独眼老者从外面搬进几坛子酒,一个桌上一坛子。杜水扫了独眼老头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先安下心。牛天胜笑道:

“杜少侠,这可是我绿林总寨的好酒,来,我敬你一碗。”他把一碗刚从坛子倒出的酒推到杜水面前,自己也端起一碗。

杜水觉得这酒有问题,可又闻不出名堂来,不喝岂不尴尬!牛天胜笑道:“君夫人也饮一碗吧?”杜水说:“贱内滴酒不沾,不必勉强。”牛天胜不好再让,便和杜水干了一碗。

几碗酒下肚,牛天胜说有事出去一趟,走了。杜水感到口腔有些麻木,吃了一惊,果然中了毒!这都是我为人太善之故,扛湖行走真不易。名高盖天地,树大招风,若是毫无本领,遇到这样的事,只好任人宰割。杜水的两眼通红,吴音欣忙问:“夫君,怎么了?”杜水摇摇头,半醉不醒地说:“我全身无力,头晕目眩。”

杜水想再喝,不小心碗掉在地上,其他桌上的人都咧开了嘴:这小子还称天下高手,真不知是怎么吹起来的?待会等挨宰吧。他们知道杜水中了毒,连这点经验都没有,活该倒霉。

牛天胜又回到座位上,突然伸手如电,点向杜水的天突、紫宫、膻中三穴,杜水想躲,竟力不从心,被他点中,随着,又被点气海、百穴要穴,杜水如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了。

吴音欣一下子扑向杜水,可在这当儿,牛天胜向她伸出了魔爪。

一切都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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