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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单鞭闹重地 双美困机楼

白如玉冷笑道:“她杀了我,我也不会给她的。”

“这就好了。”杜天行接道:“因为小凤目前,正在勤练‘金刚禅震’的克星‘大静神功’……”

白如玉禁不住娇驱一震,脱口问道:“真的?”

杜天行正容接道:“当然是真的,所以夫人必须坚持原则,不可将那半部秘笈交出,以免上官珍珠神功大成,而增加小凤前来解救你的困扰。”

“我会坚持的,”白如玉连连点着头,热泪盈眶地,喃喃自语着:“天可见怜……这真是天可见怜……”

杜天行沉声接道:“还有,这消息,沈夫人不可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出来。”

白如玉颔首接道:“我知道。”

杜天行声容俱庄地接道:“同时,夫人必须珍重此身,静待小凤艺成时,前来救你。”

白如玉幽幽地一叹道:“我会珍重此身的,只要他们能让我活到那个时候。”

杜天行忽有所忆地,注目问道:“沈夫人,方才你说,那半部秘笈,不过是上官珍珠囚禁你的主因之一,那么,那另一主因却是一些甚么呢?”

白如玉长叹一声道:“此中恩怨缠结,一时之间,可没法说明,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跟上官珍珠之间,不但无冤无仇,说来还是挺要好的手帕交。”

杜天行蹙眉接道:“对付一位手帕交的朋友,算得了甚么,这位……”

抬手向一边的另一位青衣美妇一指,接道,“是她的嫡亲姊姊,还不是照样的囚禁在这儿么!”

杜天行不由一声惊“啊”,说道:“那又是为了甚么呢?”

白如玉幽幽地一叹,说道:“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这时,敌人已上了四楼,正向五楼强攻中。

其余各层,只要攻破铁门就行了,所以速度比较快。但五楼上有小伙子在把守着,情况可就不同了。

在一片叫嚣鼓噪声中,传来小伙子的呵呵朗笑道:“剩酒残肴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只听另一个苍劲语声怒喝道:“都是饭桶!那么多人竟奈何不了一个年轻小伙子……”

帅总管的语声苦笑道:“老爷子,那小子的确高明,方才,一口酒箭,咱们就倒下了五个。”

那苍劲语声道:“酒箭?莫非那小子就是老酒鬼柏长青的徒弟?”

东方曙的语声接道:“柏长青既然已到了这儿,这个小酒鬼是他的徒弟,那是决不会错的……”

白如玉讶问道:“杜大侠,下面那位年轻人,果然是酒仙柏大侠的徒弟?”

“是的,”杜天行含笑接道:“也将是沈夫人将来的乘龙快婿。”

白如玉美目禁不住一亮,欢声说道:“我多么想看看他……”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与惨呼声中,传出小伙子的清朗笑声道:“不怕死的,都上来呀!”

那苍劲语声道:“闪开!让我来!”

语声如黄钟大吕,震得整个凌云阁都起了震颤,足见其功力之精深。

杜天行闻声惊道:“在下必须要走了,二位夫人请多珍重……”

话声未落,人已象一阵旋风似地,飘落五楼,只见那位被伍翠屏尊为“戈伯伯”的,身裁高大的灰衣老人,正凌空扬掌,向小伙子击来。

小伙子是初生之不畏虎,毫无惧色地,正准备挥掌硬接。

杜天行一面飞迎上去,一面震声大喝道:“中英快退!”

他,话出同时,右掌迎向灰衣人的掌势,左掌已默运神功,将小伙子托向丈五之外。

几乎是在此同一瞬间,一声霹雳大震也随之传出,只见杜天行飞扑的身形,为之一滞,身形也晃了两下才拿桩站稳,但那衣老人却被震退三级梯阶,才站稳下来。

那灰衣老人精目中,寒目一闪,沉声问道:“你是谁?”

杜天行淡然一笑道:“在下杜天行。”

“杜天行?”灰衣老人蹙眉自语着:“能接下老夫五成真力的一掌的人,当非无名之辈了,怎么……”

顿住话锋,扭头向东方曙问道:“东方兄听说过这个人么?”

东方曙也是蹙眉摇首答道:“没有听说过。”

灰衣老人目注杜天行,沉声说道:“阁下武功不俗,却为何不敢报出真实姓名来?”

杜天行不答反问道:“我已经报过姓名了,阁下是否也该先报个万儿?”

“戈日新。”

杜天行含笑接道:“这个姓名,在下也不曾听说过,阁下武功也不俗,为何也不敢报出真实姓名呢?”

“笑话!”戈日新哼了一声,道:“老夫堂堂碧云山庄的副庄主,所报出的,自然是真实姓名。”

杜天行“哦”了一声道:“原来阁下还是碧云山庄的副庄主,真是失敬得很。”

一顿话锋,又披唇一哂道:“碧云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家,阁下身为副庄主,自然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二号高人,以如此崇高的地位,姓名却是不见经传,你又怎能断定我这个无名小家的姓名,是假的哩!”

戈日新冷哼一声道:“老夫没工夫跟你嘴斗,就算你的姓名是真的吧……”

杜天行截口笑道:“那么,投桃报李,我也承认你的姓名不假了。”

戈目新注目问道:“杜朋友是哪一门派的高人,此来有何目的?”

杜天行漫应道:“在下是那个即将成立的新组织中,湖北地区的负责人,此行是来查证一下,这座戒备森严的凌云阁中,究竟有些甚么秘密。”

戈日新冷然问道:“你已经查出端侃了?”

“是的,”杜天行颔首接道:“两个女的都很美,但在下是生成的天阉,对女人是心余力拙,所以,我深悔多此一行。”

戈日新精目深注地,接道:“这话,有点言不由心吧?”

杜天行淡然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东方曙截口问道:“阁下对奇门阵式的学问,是由哪儿学来?”

杜天行哼了一声道:“东方曙,别臭美了,我问你,这‘小周天六合大阵’是你自已所研创出来的么?”

一句话顶得东方曙那张满是病容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地,哑口无言。

杜天行又是一声冷哼道:“既然不是你自己所研创出来,那自然是前贤的遗泽,你能获得这一方面的学问,别人又为何不能获得?”

就当东方曙被杜天行一顿抢白,恼怒都不是地,下不了台之间,白如玉与碧云山庄庄主上官珍珠的胞姊上官宝珠二人,已相偕站立在由五楼通往六楼的旋梯上。

戈日新入目之下,连忙沉声喝道:“二位夫人,赶快上去。”

依常情判断,白如玉应该已听清了方才所有的对话,但杜天行为防万一,仍然是故意发出一串邪笑道:“不要紧,方才我已说过了,在下是天阉,纵然他们长得再美,我也没福气消受……”

白如玉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她那未来的乘龙快婿——小伙子石中英。因此,她的一双美目,只是在石中英的周身上下扫视着。

当杜天行的话声一落,她立即冷笑一声道:“狂徒,有朝一日,当我重出江湖时,会有得你消受的!”

由这几句话中,已可判断,白如玉已听到了方才的一切,也领会了杜天行目前这故作轻狂的话意。

但那戈日新却是脸色一沉道:“二位夫人,这是否对位有过甚么越轨的行动?”

白如玉冷然接道:“多谢关注!这所并无越轨的行动,只是口头上大肆轻薄而已。”

戈日新接问道:“这厮没有问过二位的来历?”

“当然问过,”白如玉接道:“而且也曾问我们为何会被囚禁在这儿。”

戈日新颇为紧张地问道:“二位是怎么回答的?”

白如玉冷然一哂道:“你想,我会跟这种狂徒多说话么!”

戈日新精目深注地问道:“是真的?”

白如玉俏脸一沉道:“混帐东西!我‘天香玉凤’白如玉几时在人前说过一句废话。”

杜天行惊“啊”声道:“原来你就是‘天香玉凤’白如玉,怪不得……”

白如玉笑问道:“怪不得怎样?”

杜天行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怪不得那么美艳人寰呀!”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能够见到名满江湖的大美人儿,今宵,倒算是不虚此行啦!”

“呸”白如玉怒呸一声,拉着上官宝珠的手转身向六楼上冲去,但她于回身之际,却又飞快地,向石中英盯了眼。

杜天行讪然一笑道:“你再美,也不过是男人们的玩物,有甚么值得神气的……”

这两位,表演得“唱作俱佳”,不但使戈日新消除了心中的疑团,也使他对于白如玉那种疾言厉色所引起的不快,为之大大地冲淡,而暗中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目注杜天行冷声喝道:“杜朋友,老夫此行,正是为了要找你们那位负责人而来,难得朋友你自投罗网,说不得只好先行留下你了。”

杜天行含笑问道:“要留下在下来于吗?”

戈日新接道:“自然是留下你作为人质,好促使你们那个负责人出面。”

杜天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上官珍珠看中了我,有意下嫁……”

戈日新截口怒叱道:“狂徒住口!”

杜天行笑道:“既然不是上官珍珠有意下嫁,那我就没有理由要留在这儿了……”

戈日新再度截口冷笑道:“此时此地,可由不了你作主!”

杜天行轩眉狂笑道:“姓戈的,请恕我夸句海口,我杜某人自己不愿意作的事,放眼当今武林,还没人能勉强得了我。”

扭头一声沉喝:“小三子,咱们走!”

话声未落,戈日新已扬掌一声怒叱:“狂妄,先接我一掌!”

掌风带啸,似万马奔腾之势,潮涌而来。

杜天行沉喝道:“小三子,疾退丈外。……”

说话间,身形未动,右手单掌一挥,但听一声裂帛爆响过处,旋梯之间,卷起一阵急劲狂风,两个当事人的身形,也连连晃动着,却是谁也不曾退过半步。

戈日新脸色一变,注目回道:“阁下使的,是甚么功夫?”

杜天行淡然一笑,冷冷说道:“在下使的是‘防咬神功’。”

戈日新一怔之下,蹙眉问道:“甚么防咬功?可不曾听说过?”

杜天行摇头幌脑地,接道:“防咬者,乃预防狗咬人之谓也……”

这一说,使得一旁的石中英,忍俊不住地,为之“噗嗤”出声。

他的对手戈日新,却气得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当口,杜天行却以真气传音向石中英促声说道:“小子,如果情况恶化时,我恐怕没法照顾你,可听我的咳声为号,你自己由窗外的飞檐上,逐层下降,自行离去,懂么?”

石中英传音笑道:“我懂,大叔不必顾虑我,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安全脱困……”

这时,戈日新却是老脸铁青地,厉叱一声道:“好鼠辈,你胆敢调侃老夫!”。

话声未落,双掌齐扬,一股比方才更为劲急的掌风,破空生地,疾射而来。

杜天行仍然是不闪不避,只是面色肃穆地,双掌齐扬,凌空比拟着。

这回,没有方才那种裂帛似的爆响,掌风相接的,也没有方才那种急劲狂风,甚至两人的身形,也都是纹风不动。但却有一个特异的现象,那就是交手处的旋梯,以及两侧墙壁上的青砖,都象是被钢刀刮掉一层似地,变成粉末,簌簌下坠。

戈日新脸色又是一变地,脱口问道:“果然是‘金刚禅震’。”不错,这回他们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戈日新使的是“金刚禅震”,杜天行使的是“大静神功”,而且双方都用了全力。

至于究竟是谁占了上风,那就只有两位当事人,自己心中有数了。

戈日新话声一落,杜天行却含笑接道:“不,是防咬功……”

戈日新截口怒叱道:“防你奶奶的屁!”

杜天行并不以对方的粗话为忤,反而含笑问道:“副座,在下就凭这一手防咬功,可以借光,让咱们两人离去么?”

“可以,”戈日新冷笑一声道:“只要留下脑袋来就行。”

杜天行呵呵大笑道:“吃饭的家伙,怎么可以留下来哩……”

这时,四楼上忽然传来一个沙哑语声道:“启禀副庄主,庄主身旁的晴儿姑娘求见。”

戈日新微微一怔道:“甚么事?”

那沙哑语声道:“她说是很紧急的事。”

戈日新点点头道:“好,叫她上来。”

“是!”那沙哑语声恭应一声之后,上官珍珠身边的晴儿已疾步到达四楼的旋梯下,向着戈日新裣衽一礼,娇声说道:“见过老爷子。……”

戈日新截口问道:“甚么事?快说!”

晴儿娇声说道:“启禀副座,庄主有请。”

上官珍珠在半里外遇上一个糟老头儿阻道的事,戈日新是由东方曙口中听说过的。

但东方曙当时并未问明那个糟老头儿,究竟是甚么人,就匆匆赶了回来,所以,到目前为止,戈日新与东方曙二人,仅仅是由手下的传报中,得知道那个糟老头儿,就是久已不现侠踪,令人闻名头痛的“酒仙”柏长青。

不过,由于柏长青隐居已久,对于这一消息,他们却在半信半疑之中。

但目前可不同了,上官珍珠一直还没回来,而奉命赶回来的晴儿,一则说是紧急事故,再则说是庄主有请,则那边的情况,已不问可知。

因此,戈日新浓眉深锁,半晌之后,才注目问道:“是否那老酒鬼跑掉了?”

这是戈日新自己向脸上贴金的说话,其实,他心中明白得很,如果那糟老头儿真是“酒仙”柏长青的话,凭目前的上官珍珠的身手,固然不致吃亏,却也绝对没法将对方赶跑。

晴儿年纪轻轻,自然不能领会这老狐狸的言外之意,说的也自然都是实话,只见她苦笑了一下道:“那老酒鬼滑溜得很,合庄主、公子、小姐三人之力,都……”

戈日新截口接道:“我明白了!”

杜天行淡然一笑,说道:“阁下也未免太好面子了,合三人之力,未曾将柏大侠制住,也算不了甚么丢人的事……”

石中英也含笑接道:“顶多不过是将天下第一家的招牌卸下来而已,何不让这丫头把话说完哩!”

晴儿抢先娇叱一声道:“凭你这臭小子,也够资格叫我丫头!”

石中英抱拳长揖,含笑说道:“晴儿姑娘,在下这厢赔礼了,不叫丫头,叫小姐总可以窝心了吧!”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着说道:“小姐,请继续说下去吧。”

晴儿有点啼笑皆非地,娇“哼”一声,怒叱道:“死相!……”

戈日新截口接道:“丫头快回去,转禀庄主,说我收拾这两个狂徒之后,马上就来。”

“是……”晴儿娇应着,飞奔下楼而去。杜天行却呵呵一笑道:“副座,不用‘马上’了,还是由区区在下,拎着你去吧!”

戈日新冷笑一声,说道:“别口舌之利,这旋梯上不便施展,请退后一步,咱们在五楼上,好好的较量一番。”

杜天行笑道:“不必了,五楼上下有土木机关,我不上当,既然贵上急需你前去帮忙,我看,咱们就暂时罢手,以后有机会再行较量吧!”

戈日新哼了一声道:“你说得真轻松,这凌云阁是那么好进来的!”

“是啊!”杜天行含笑接道:“按方才的经过情形来说,可的确是教我非常失望……”

一道烈焰,由东南角箭远处冲霄而起,黑夜中由高处看来,更是格外令人触目心惊。

站在戈日新后面的帅复伦,首先惊呼道:“不好,副座,我得赶快去救火……”

戈日新接道:“火是敌人故意放的,要特别注意纵火的人。”

“属下知道……”

帅复伦话没说完,人已飞奔下楼而去。

这当口,杜天行却向石中英笑道:“小三子,你看这火势够壮观吗?”

石中英笑道:“才一个地方着火,未免太单调了一点,最好是多有几处才够壮观哩!”

戈日新厉声大喝,道:“匹夫,今宵你们来了多少人?”

杜天行故意一愕道:“多少人?咱们这儿只有两个人,难道阁下眼睛有毛病……”

“呛”地一声,戈日新已亮出缅刀,沉声喝道:“匹夫,亮兵刃!”

杜天行朗笑一声,道:“恭敬不如从命,恕在下有僭了……”

话声未落,“呛”地一声,一道有如灵蛇似的长鞭,兜头抽了下来。

杜天行这条长鞭,是蛟筋加上人发和白金丝所混合组成,即使是一般兵刃,也休想能伤得了它的分毫,而且长达一丈有零。

这软鞭,不用时,束在腰间,不着痕迹。

此刻,戈日新似乎还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解下软鞭,而鞭梢已经临头。

兵刃上有所讲一寸长,一寸强的原则。

目前,杜天行的软鞭,长过对方的缅刀几达两倍以上,加上居高凌下的优势,又是存心争取先机,以便一鼓作气地冲下去。

因此,一出手就全力相拼,戈日新在大感意外的情况之下,被他一鞭压得手忙脚乱地,一个倒翻,纵落四楼。

杜天行得理不饶人地,跟踪下扑,一面沉声喝道:“小三子,随我往下冲!”

石中英朗声笑道:“我已跟下来啦!”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戈日新已在四楼的旋梯边将杜天行截住。

由于吃过一次亏后,心理上已有准备,因此,尽管戈日新仍然在兵刃上处于劣势,却已能勉强地,将杜天行缠住了。

杜天行一面抢攻,一面震声大喝:“中英,你先行冲下去!”

“得令。”

石中英朗声笑着由恶斗着的两人身边,冲下通往三楼的旋梯,却被东方曙给截住,并冷笑一声道:“小子,还走得了么?”。

东方曙使的也是缅刀,但石中英却使长剑。

这位东方员外,别看他平常走路都要美人儿左右扶持着,但在目前这场合,却有如生龙活虎似地,显得格外精神。

但石中英年纪虽轻,却已尽获乃师“酒仙”柏长青大侠的真传,尽管火候方面还赶不上乃师,但对付东方曙这个强盗头儿,他却是显得很轻松地,没当作是一回事。

他,尽管是见招拆招地,未予反击,但却于拆招当中,将东方曙迫得连连后退,一面并呵呵大笑道:“东方曙,你再不识相一点,你那些娇滴滴的‘后宫佳丽’,就都变成小寡妇啦!”

话声一落,张口喷出一口又急又劲的酒箭。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之下,喷得东方曙一头一脸,连手中的攻势也失去章法。

石中英却是得理不饶人地,挥剑反攻,一面朗声笑道“东方曙,小爷这剩酒残肴,别具补血补竖的特效,象你这种满脸病容的人吃了,保证药到病除……”

他,词锋犀利,剑招上更是辛辣无比,一连三记绝招,将东方曙迫退三大步,乘机冲下楼梯,到达三楼。

以下的三层,都有着不少的劲装大汉在把守着,见拦截不住,那些劲装汉子们,又岂能是他的散手。

因此,在一连串的金铁交鸣,痛呼,与惨号,以及石中英的清朗狂声中,已经杀开了一条血路,冲到底层。

但守在底层门口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那批人又都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拼命拦截,使得石中英几番冲杀,都没法冲出那座大门,外面并传来东方曙那位十二姨闻人美娟的娇叱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闪开!”

那些劲装汉子们闻声一愕之间!石中英已象出柙猛虎似地,冲出大门,一剑向闻人美娟劈出,并朗声大笑道:“臭婆娘,你也吃我一剑!”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刀剑交加之下,石中英居然被震得凌空一个筋斗,斜飞丈八之外,并呵呵大笑道:“好臭婆娘,手底下比东方曙还要高明呀……”

闻人美娟挥刀飞扑上来,一面冷笑道:“臭小子是老酒鬼的徒弟?”

“是啊!”石中英笑道:“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向你敬酒哩……”

话落,一股酒箭,向着闻人美娟喷了过来。

闻人美娟腾身一丈七八避过对方的酒箭,挥刀飞身下扑,并娇叱一声:“小子躺下!”

“躺下干吗?”石中英一面奋力迎战,一面纵声狂笑道:“我才没兴趣哩……”

这当口,杜天行已在戈日新、东方曙二人的缠斗之下,且战且走地,冲出大门。

石中英入目之下,禁不住心中暗忖着:“怪不得东方曙方才没追上来,原来是给杜大叔缠住了……”

他,念转未毕,杜天行已扬声喝道:“小三子,你怎么还不走?”

石中英朗声笑道:“杜大叔,不是小三子不肯走,是这位十二姨舍不得放我走呀……”

闻人美娟不怒反笑道:“小兔崽仔,我是舍不得放你走,我很想尝尝童子鸡是什么滋味哩!”

她,口中说得好听,手中缅刀,却是一刀紧似一刀地,显得辛辣之至。

石中英似已呈招架不住之势,口中嚷道:“好男不与女斗,小爷要少陪啦!”

“小鬼还想走!”闻人美娟冷哼一声,说道:“留下命来!”

“当”地一声,石中英借双方刀剑相触的反震之力,飞身而起,并朗声大笑道:“多谢顺风相送……”

话声落时,人已到了十丈之外,足尖一点地面,又腾射而起。

闻人美娟厉叱一声:“小狗!你走不了……”

东方曙连忙接道:“美娟,别理那小子,先帮我们擒住这老的……”

闻人美娟本来是准备去追赶石中英的,闻言之后,立即娇应一声,向杜天行扑了过来,形成了三对一的局面。

此刻的杜天行,算是显现了他的真本领,当他独对戈日新、东方曙两大高手,尤自攻多于守地,有若生龙活虎般。

加上一个闻人美娟,也好象对他没有多大影响,一条软鞭,使得有如灵蛇飞舞似地,破空生啸,使对方三把犀利的缅刀,连他的衣边也沾不上一点儿。

他,眼看石中英已一路冲杀出去之后,也无心恋战而加紧抢攻,将对方三人迫得团团直转,一面并冷笑道:“三位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赶忙掏出来,否则,在下可没兴趣奉陪啦!”

这时,帅复伦也刚好赶了回来,向东方曙扬声说道:“启禀员外,火势已经扑灭,但纵火的人,却不曾找到……”

东方曙气得大声吼叫着,说道:“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杜天行呵呵大笑道:“你是饭桶头儿!”话声中,一式“疾风扫落叶”,迫得对方三人疾退三步,他却趁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腾身而起,朝生门方向,射而去。

东方曙顿足怒喝着:“追……”

戈日新截口一叹,说道:“算啦!追上了,又有什么用。”

东方曙苦笑道:“副座说得是,只是,待会……庄主面前,可如何交代?”

戈日新长叹一声道:“庄主面前,且由我去说吧!反正今宵已经是丢人丢到家了。”

上官珍珠的语声,远远地传来:“不错,今宵的确是丢人丢到家了。”

话落人现,美艳无比的上官珍珠,已是满脸铁青地,泻落当场。

紧接着,伍维屏、伍翠屏兄妹,也相继泻落,伍维屏的俊脸上,并还有着五道清楚的指痕,显然是一记耳光揍出来的。

这情形,加上了上官珍珠方才的那句话,他们方才与“酒仙”柏长青的那一战,其结果如何,算是不问可知了。

上官珍珠最担心的,还是那凌云阁上的两位人质,因此,她,美目一扫之下,立即向戈日新注目问道:“凌云阁上的情形如何?”戈日新连忙恭应道:“回庄主,还算不错,只不过有将近三十人的伤亡。”

上官珍珠冷然接道:“我要知道人质的情形。”

戈日新又谄笑道:“回庄主,人质都安然无恙。”

不等上官珍珠接腔,又立即接道:“看情形,他们不是为了人质而来。”

上官珍珠一听人质无恙,神情之间,已较为平静了,闻言之后,蹙眉沉声问道:“不为人质,那是为了什么呢?”

“依属下之见……”

于是,戈日新将方才与杜天行交手交谈的情形,以及他所目视的白如玉与杜天行的对话经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并加上他自己的按语,说道:“庄主,由这些情形判断,那厮说的话不会假,更何况,那两位人质,是本庄绝对的机密大事,外人也不会知道。”

东方曙也附和着谄笑道:“还有一点,即那姓白的人质,她的所有亲友,都已剪除,即有少数漏网的,也绝对没有象方才这个姓杜的,那么高明的身手。”

上官珍珠轻轻一叹道:“二位说的固然有理,但江湖中事,波诡云谲,变化万端,可难说得很。”

略为一顿话锋,又轻声一哼道:“我自己上去瞧瞧,你们谁都不许上来。”

说完,径自快步向凌云阁内走去。

上官珍珠这一走,她的这些手下人,才算是如释重负似地,各自暗中长吁了一声。

戈日新这才向东方曙挥挥手道:“东方兄,劳驾你赶快派人清理善后吧!”

其实,善后工作,已经由总管帅复伦在督促着进行了,而且,对戈日新这位天下第一家的二号人物来说,只能算是鸡毛蒜皮事,大可不用他来操心。

东方曙也并不笨,他心知戈日新不过是借这机会将他赶离现场而已。

因此,他连声恭应着:“是,是……”

一面向闻人美娟一使眼色,相偕疾步离去。

目送东方曙夫妇远去之后,戈日新才向那仍然是满脸不豫神色的伍翠屏注目问道:“小翠,那老酒鬼是怎么打发走的?”

伍翠屏悴然接口道:“别提了,提起来可真令人难过。”

管伍维屏也苦笑道:“咱们动员了全家的力量,不但擒不住一个糟老头儿,却反而……反而……”

他,“反而”了一阵子后,却是一挫钢牙道:“方才,那一记耳光,虽然不算重,但我立誓,有生之年,必须在那老贼身上,加倍取回。”

戈日新正容接道:“维屏,你也别难过了,裁在那老酒鬼手中,也是算不了什么丢人的事,因为……”

顿住话锋,沉思着一叹道:“据我所知,当代武林中,论辈份之尊,只有一个人,才能勉强地和他相提并论。”

伍维屏注目问道:“戈伯伯说的是谁?”

戈日新接口说道:

“我说的,就是‘半帖圣手’白云飞……”

伍翠屏截口接道:“就是那‘天香玉凤’白如玉的父亲?”

“不错。”戈日新接道:“但白云飞也和柏长青一样,多年来未在江湖走动,但下落不明,但愿他莫象柏长青一样,平空又钻出来跟我们作对才好。”

伍维屏接问道:“白云飞与柏长青之间,谁的身手较高?”

戈日新接道:“白云飞以医术见长,武功方面,可能比不上柏长青,所以,柏长青算得上是老一辈的武林第一人,你栽在他手中,实在不算丢人。”

伍翠屏苦笑道:“那以后,我们该如何去对付那老酒鬼呢?”

“这个么!”戈日新目光向凌云阁上一扫,神秘地一笑道:“就得看令堂此行的成绩如何了……”

上官珍珠此行的成绩如何呢?据目前的情形看来,可不太乐观。

此刻,凌云阁中,三楼以上,已不见一丝人影,原来都被上官宝珠上去时给赶下去了。所以,三楼以上,就只剩下上官宝珠、上官珍珠两姊妹,和“天香玉凤”白如玉等三人了。

在如此情形之下,她们之间的谈话,自然不怕人听到。

上官珍珠虽然满肚子不愉快,但当她登上七楼时,却是故装满脸笑容地,道:“二位姊姊好,方才,没受到惊扰吧?”

白如玉“唔”了一声说道:“还好,总算我们两个都命长,那贼子只不过说了几句轻薄话,就被你们的人赶走了。”

上官珍珠秀眉一扬道:“这下流东西,如果犯在我手中,我不会饶他!”

接着,却是换了一副非常诚恳的笑容,道:“这次意外事变,我一定查明严办,二位姊姊受到惊扰一节,尚请多多包涵。”

白如玉冷笑一声道:“难道你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而来?”

上官珍珠笑道:“白姊姊说得是,小妹是另有要事而来……”

白如玉截口接问道:“如果是老问题,那就免开尊口。”

上官珍珠娇哼一声,“很抱歉!小妹还是为了那半部秘笈而来。”

白如玉娇哼一声,掉转娇躯,背向着她,上官宝珠则起身向窗前走去。

上官珍珠俏脸上掠过一丝狞笑,但语声却显得非常柔和地说道:“白姊姊,你这样固执着,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白如玉冷笑一声道:“我不须要什么好处,但我拼着一死,也不会将那半部秘笈交给你的。”

“可是,世间还有比死更难过的事情。”

“这多年来,我已遍尝过了,我不在乎。”

上官珍珠笑道:“我想,你会在乎的,我知道你与沈玉璋之间,伉俪情深,所谓夫妻义重,骨肉情深,如果我对你的丈夫和女儿采取某种行动,你也会无动于衷么?”

如果没有方才杜天行所带来的消息,白如玉很可能在这一绝招之下屈服,但目前,尽管她心中不无怀疑,却还能沉得住气,闻言之后,只是轻轻一叹道:“我自己都顾不了,哪能有心情去顾念丈夫和女儿。”

上官珍珠笑道:“白姊姊,我知道你是一位最重感情的人,别说这些违心之伦了。”

白如玉轻轻一叹,说道:“你打算将他们父女怎么样?”

上官珍珠接道:“问题不在我要将他们怎么样,这关键完全操在你的手中,如果一定要等我作出对他们怎么样来,那时候可就各方面都不太好看了。”

白如玉忽地车转身躯冷笑一声道:“你认为现在对我这样子,以及对你姊姊的手段,就各方面都很好看?”

上官珍珠淡然一笑道:“二位姊姊在这儿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

一直面罩寒霜,冷然静听着的上官宝珠,忽然插口冷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上官珍珠显得颇为讶异地,截口问道:“姊姊是说,外间已经有人知道了?”

上官宝珠道:“至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方才来的那个姓杜的……”

上官珍珠又颇为紧张地截口问道:“那个姓杜的,已知道二位姊姊是谁了?”

上官宝珠接道:“那姓杜的固然还不知道我们的来历,但他却已知道,这凌云阁上,囚禁着这么两个徐娘半老,姿色也还过得去的女人,由你这位自称天下第一家的主人身上去推测,只要是武林中人,都不难想到,咱们这两位贵宾是何许人的了。”

上官珍珠点点头道:“姊姊说得有理,但我不妨正告二位,姓杜的决逃不脱我的掌心中去……”

白如玉截口笑道:“别吹了,已经进了网的鱼儿,你都让他逃走,还说什么逃不脱我的掌心中去。”

上官珍珠秀眉一扬道:“这些,与你无关,咱们还是谈正经的吧……”

白如玉接道:“你我之间,已没什么好谈的。”

上官珍珠目光深注地,沉“哼”一声,问道:“你不后悔?”

白如玉长叹一声道:“我生平唯一后悔的事,是不该认识你这毫无人性的东西!”

上官珍珠脸色一沉,但她却强行忍住不曾发作,只是淡然一笑道:“我不跟你斗嘴,你冷静的考虑一下吧!明天午后,我再来听取回音。”

白如玉冷笑一声,道:“我毋须考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上官珍珠连忙接问道:“怎么说?”

白如玉接道:“想要那半部秘笈,办不到,要命么!倒是可以随时拿去。”

上官珍珠娇笑道:“很遗憾,我所须要的,却恰好相反。”

接着,却转首向上官宝珠正容说道:“姊姊,请你看在咱们同一父母所生的情份上,帮帮我向白姊姊开导一下……”

上官宝珠截口冷笑道:“你居然还记得我们是同一父母所生!”

上官珍珠微笑道:“这是谁人也不能够否认的事实嘛!”

上官宝珠怒声接道:“住口,我否认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上官家中,没有象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

上官珍珠俏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很显然,她的心情也十分激动,但她并未立即接腔,少顷之后,才轻轻一叹,说道:“姊姊,尽管你不承认我这个妹妹,但我却仍然认你是我的姊姊,这些日子来,也许你自认为是受了委屈,但与我所牺牲的两相比较,那就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上官宝珠冷然接道:“你牺牲过一些什么?”

上官珍珠咬牙切齿接道:“满腔热情,和一生的幸福!”

上官宝珠漫应道:“目前,你贵为天下第一家的主人,位尊而多金,面首更是不计其数,热情再多,也不愁没处寄托……”

上官珍珠截口接道:“可是,我心中所爱的,却只有个人,而这个人却被你横刀夺走了……”

上官宝珠截口一声怒叱道:“放屁!”

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你摸摸良心看,当年的事,是我横刀夺爱,还是被你的恶劣作风,将他赶到我身边来的?”

上官珍珠接道:“不管怎么说法,他在你身边,让你过了多年的幸福日子那是事实。”

上官宝珠冷笑道:“所以,你心中不服气,才千方百计,将我劫持到这儿来。”

上官珍珠“唔”了一声道:“不服气,还只是次要原因,主因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得到他。纵然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保有他!”

上官宝珠俏脸一变,道:“你这是说,以我为饵,引他前来上钩,如果他不屈服,就杀了他?”

上官珍珠娇笑道:“这一猜,完全猜对了,真不愧是我的同胞姊姊呀!”

上官宝珠哼了一声,说道:“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上官珍珠娇笑道:“这就不象是作为我的胞姊的所说的话了,你几时听说过,我这个妹妹,是为了要有好处才杀人的。”

上官宝珠禁不住长叹一声,说道:“看在已经死去的爹娘份上,我再叫你一声妹妹,妹妹,你也该迷途知返才对。”

上官珍珠笑问道:“为什么呢?”

上官宝珠正容反问道:“难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还不够你警惕?”

上官珍珠摇摇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上官宝珠冷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横行霸道,唯我独尊,没有谁胆敢捋你的虎须……”

上官珍珠含笑接道:“这些,倒都是实情。”

上官宝珠冷然接道:“可是,今宵里?方才的一切,等于已经替你敲响了丧钟。”

上官珍珠淡然一笑道:“你认为这么严重,我却不过是以为跳梁小丑而已。”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姊姊,你还是不肯将他的行踪告诉我?”

上官宝珠哼了一声道:“多此一问!”

上官珍珠俏脸一沉道:“好,我不问这些,但我不能不提醒你,我能在莽莽江湖中,将你找到;并请到这儿来,我必须也有把握找到那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接着,却扭头向白如玉冷笑道:“毁去我一生幸福的,你们两口子是帮凶,现在,我郑重提醒你们两个,只要交出那半部秘笈,和那个负心的人来,以往的一切,可以一笔勾消,你们俩也可以恢复自由,我的话,到这儿为止,你们不妨冷静地考虑一下,明天午后,我再来听取回音。”

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第二天午后,上官珍珠不能由白如玉、上官宝珠二人口中获得满意的答复,那是可以想见的事。

就当上官珍珠急于想解决问题,而两位人质却偏偏软硬都不吃,而急得她在凌云阁上一筹莫展之间,伍翠屏却匆匆走近她身边,向着她神秘地笑一笑道:“娘,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

上官珍珠蹙眉挥手道:“去,去,娘现在心中烦得很。”

伍翠屏媚笑着,以真气传音,向乃母说了句什么,只见上官珍珠美目为之一亮道:“真的?”

伍翠屏娇声征笑道:“娘,你自己瞧瞧,不就行了么!”

上官珍珠沉思着接道:“我暂时不想出去,告诉你大哥,好好钉住那厮,只要掌握那的行踪就行,可绝对不许打草惊蛇。”

伍翠屏连连颔首道:“我知道啦!”

约莫是黄昏时分,小三子石中英匆匆走进杜天行的住处。

杜天行似乎是刚刚行功完毕,看到石中英那行色匆匆的神情,不由笑问道:“小子有什么好消息?”

石中英含笑接道:“小三子请客,地点是状元楼,这消息够好吧。”

杜天行一道:“你请客?还有谁?”

石中英神秘地一笑道:“只有咱们主客两位。”

杜天行哑然失笑,说道:“这是说,你请客,由我会帐?”

石中英含笑颔首,说道:“对了,杜大叔,真是可怜啊。”

此刻的小三子,可完全是一副豪门公子的打扮。身穿一袭纯白纺绸长衫,足登千层底皮靴手摇描金招扇,配合着他那本来就眉清目秀的面孔,和英挺秀逸的身裁,显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与前此那种一副小流氓姿态的神情一比,可真是判若两人。

杜天行似乎是才发现对方这一副新姿态,睁着一双精目,全身上下地,打量着,一面点着头,一面却轻轻一叹道:“可惜呀!可惜。”

石中英讶然问道:“可惜什么呀?”

杜天行一本正经地接道:“可惜我仍然是一条者光棍,否则,如果我有了女儿……”

石中英截口笑道:“定会嫁给我?”

杜天行“唔”了一声道:“虽然有点臭美,却也是实情。”

石中英又含笑按:“那不要紧,有干女儿也是样。”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杜大叔,别耽搁时间了,快去改装一下,最好是扮成我的爷爷。”

“那你不吃亏了么!”

“吃亏就是便宜啊!”

杜天行一面着手改扮自己,一面注目问道:“你究竟是搞什么鬼?”

石中英向他扮了一个鬼脸道:“去相亲,给我物色一位如花似玉的杜婶婶。”

杜天行呵呵一笑道:“好!冲着你小子这一番孝心,待会,酒可以尽量喝,状元楼酒楼,在夏口地区,虽然说不上数一数二,却也是颇为豪华的一家酒楼。”

也由于它是有名的大酒楼,尽管才是上灯时分,却是楼上楼下,已经上了个八成左右的座儿,当杜天行,石中英这“祖孙”俩到达酒楼门口时,却被站在门外的堂官很礼貌地挡驾着道:“老爷子,很抱歉!已经没有座位了……”

石中英淡然一笑道:“不要紧,我们是事先订好座位的。”

那堂官一怔道:“请问公子爷是楼上还是楼下?”

石中英接道:“楼楼上,临窗十三号座位。”

那堂官连忙谄笑道:“哦!原来是石员外和石公子,请!请!”

石中英搀扶着老气横秋的杜天行,缓步登上二楼,穿过人丛,径自在临窗的十三号座位坐下之后,堂官已在一旁哈腰谄笑着:“二位爷要吃点什么?”

石中英漫不经意地,目光四扫,一面信口说着:“先来茅台两斤,冷盘一个。”

“是是,马上就来。”

“然后,再来四个热炒,择你们这儿最名贵,也是最拿手的。”

“是是……”

堂官喏喏连声地,哈腰退走之后,石中英才以真气传音向杜大年说道:“看到咱们左边隔一副座头上的人了么?”

杜天行传音答道:“那是东方曙的总管帅复伦,只是那一男一女已经改装易容……”

石中英传音接道:“那一男一女就是伍维屏、伍翠屏兄妹。”

杜天行轻轻一“哦”之后,石中英又传音接道:“他们的目标,就是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两位。”

杜天行目光漫不经意地向对面座位上一扫,只见那座位上也是两个人,不过却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须发全白,身着一袭灰色长衫的老人,女的则是一位中等身裁,面目奇丑的青衣老妇。

灰衣老人酒量甚豪正在自斟自饮着,杯杯见底,但青衣老妇却是以茶代酒,并蹙眉低声劝导着:“老头子,别喝醉啦……”

灰衣老人又是一仰脖子,干了满满的一杯之后,才摇头晃脑地,低声漫吟着:“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青衣老妪一把对方的酒壶夺了过来,白了他一眼道:“看你疯疯颠颠的,口没遮拦,总有一天,会惹祸上身。”

灰衣老人长叹一声道:“一身如寄,四海为家,老婆子,你以为我这生命,还那么值得留恋?”

青衣老妪也苦笑道:“咱们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你别忘了,你我肩头,都还有千斤重担未曾卸下来。”

灰衣老人壁眉沉思少顷之后,才轻叹一声道:“咱们已经尽了力,也尽了心,看情形,咱们那肩头的责任,已经是不了自了啦!”

青衣老妪接道:“你认为那孩子已经遭了人家的毒手?”

灰衣老人反问道:“你还能有更好的解释么?”

青衣老妪正容说道:“我没有别的解释,但我绝对不存在这种想法,那孩子尽管是魔劫重重,杀孽也奇重,但却绝对不是早夭之相。”

灰衣老人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一点,我也有同感。”

青衣老妪接道:“那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灰衣老人苦笑六声,说道:“可是,这些日子来,咱们……”

青衣老妪忽然截口一叹道:“别谈这些了,还是喝酒吧!”

她,来是以茶代酒,这时居然给自己斟得满满的一杯,同时也给灰衣老人之斟了一杯。

灰衣老人捋须微笑道:“对对,李青莲说得好,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去换美酒,一醉能消万古愁……哈哈哈……一醉能消万古愁……”。

举杯一仰脖子,又喝了个杯底朝天。

人接着,伸手向仍然握住青衣老妪的酒壶抓去,一面打着呃,道:“老婆子,让我来。”

但另一个人的手更快,一把就将青衣老妪手中的酒壶夺了过去,一面并含笑说道:“老人家,还是让小可来效劳吧!”

那是一位年约二十多岁,长得顺为精壮的年轻人,虽然是一白衫,作书生打扮,但由他出现时所显示的高明身手,却显然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而且,这位白衣书生原先就坐在杜天行等人的隔邻的座位上,还有两位一着青衫,一着蓝衫,年纪与白衫书生不相上下的书生,他们正旁若无人地,在低声谈笑着。

对于这三位年轻书生,不但杜天行、石中英二人不曾注意到,连那本来就负有特殊任务的伍维屏、伍翠屏兄妹,也似乎忽略过去了。

因此,白衫书生的忽然出手替灰衣老人斟酒,不但使当事人的灰衣老人与青衣老妪两人同时一怔。连一旁的杜天行与伍维屏双方的人员,也深感意外地,为之一怔。

灰衣老人毕竟是老江湖了,微微一怔之下。随即注目一晒道:“老弟台很懂得敬者尊贤呀!”

白衫书生很熟练地,替灰衣老人、青衣老妪二人斟满两杯酒,一面却苦笑道:“能为长老效劳,这是小可的光荣。”

此人算得上是有心人,他的左手中,还端着自己的酒杯,话锋一顿之后,却又举杯微笑道:“小可敬二位老人家一杯。”

这当口,杜天行已看出,这位白衫书生,竟然就是他们那个神秘组织中的少主杜大年,但杜大年的易容术非常高明,虽然是那么轻描淡写地改扮了一下,却连既熟悉,而又江湖阅历丰富的杜天行,在未经特别注意之下,居然也给瞒过了。

因此,当杜大年举杯向灰衣老人俩口儿敬酒时,杜天行却向石中英传音苦笑道:“小三子,咱们可不便出手了。”

石中英剑眉一蹙之间,灰衣老人却向杜大年注目着问道:“三位老弟,是哪一方面的高人?”

杜大年微笑着答道:“这个,老人家请暂时莫问,我只能这么说,小可等三人。决不是碧云山庄的人,也不是这儿地头蛇东方曙家中的人,而且,在下等三人,对二位老人家绝对没有恶意。”

青衣老妪笑道:“没有恶意,那自然是好意了?”

杜大年点点头:“老人家说得不错,我想,二位老人家,也一定心中明白,这酒楼上,已有你们的敌人在窥伺着。”

灰衣老人蹙眉道:“小伙子自信能够保护我们?”

杜大年傲然颔首道:“当然!”

灰衣老人接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杜大年一仰脖子,干了杯中美酒之后,才含笑接道:“名震江湖的南昌双英镖局总镖师胡成彪大侠,与白云庵庵主静尘师太,纵然是改装易了容,也难以逃过有心人的耳目。”

灰衣老人目注青衣老妪苦笑了一下之后,才向杜大年一翘拇指说道:“老弟台可真够高明!”

这情形,就等于承认他们是胡成彪和静尘师太的化身了。

杜大年谦笑道:“胡大侠,小可不敢掠人之美,对于二位的身份,我是由别人口中听来的。”

接着,抬手向伍维屏兄妹那座位上一指,“哟”了一声道:“那才是高明人物哩!”

胡成彪顺着杜大年的手指瞧去,杜大年又补充着说:“那高坐上首的,是碧云山庄的少庄主伍维屏、伍翠屏兄妹,敬陪末坐的,是东方曙手下狗腿子帅复伦。”

胡成彪仗着几分酒意,再说,这些日子来,他与静尘师太二人,一直追查不出沈小凤的丝毫消息,一肚子闷气,正没处发泄,因而闻言之后,立即霍然起立,戟指伍维屏,怒声叱问道:“小杂种!你将小凤弄到哪儿去了?”

伍维屏却是一点也不以为忤地,含笑答道:“沈小凤么!小爷我是玩过,但目前,她却不在我手中。”

胡成彪怒声道:“你小杂种说的话,谁能相信!”

伍维屏仍然是满不在乎地应到:“不信就算啦!”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胡大侠,伍少庄主这两句话,倒是不假,小可可以保证……”

这当口,杜天行却在以真气传音向石中英说道:“老弟台,有杜大年在,我不便出手,待会,如有必要时,由你出手,务必保住胡大侠和静尘师太两人,不落入敌人手中。”

石中英传音笑问道:“也不使他们落入杜大年的手中?”

“不错。”

“这个……”

杜天行接道:“别担心!那两位本身武功不差,何况,必要时我还可在暗中协助……”

他们这里传音未毕,伍维屏却在向杜大年注目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请恕在下眼拙似乎在曾在哪儿见过。”

杜大年笑了笑,道:“少庄主所注意的,都是漂亮的妞儿,和名震江湖的武林高人,像是区区这种臭男人,又是名不经传的无名小卒,自然是见过面,也早就忘记了啦!”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不过,你伍少庄主认不认识我,那是无关紧要的事。”

伍维屏虽曾一度与杜大年交过手,但那是在黑夜中,看得并不太真切,而目前杜大年的易容手法又非常的高明,同时也服过了变音丸,所以,除了象杜天行那种对其有深刻认识的人,经特别注意之后,能察觉其本来外,目前的伍维屏兄妹,却一直也想不出这个年轻人是谁来。

伍维屏剑眉一蹙,注目问道:“阁下此行,是准备要横里架梁?”

杜大年笑道:“在下方才跟胡大侠所说的话,已经表明立场,少庄主不觉得这一问,是太以多余的么?”

伍维屏眉梢一扬,但旋即强行忍了下来。

他够精明,心知对方明知自己的来历,而胆敢向太岁头上动土,如非另有所恃,则其本身必有惊人的艺业,如果自己贸然的出手,以他的身份而言,算得上是胜之不武,万一失败了,那就成了阴沟里翻船,更不划算了。

但他心念电转之间,杜大年又含笑接道:“在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目前胡大侠与静尘师太这个朋友,我是已经交定了,至于你我之间,为敌为友,全在阁下一念之间。”

伍维屏笑问道:“你能拿准胡大侠与静尘师太二位,定会交你这个朋友么?”

杜大年淡笑着反问道:“伍少庄主可并不是胡大侠和静尘师太,又怎能知道人家不肯交我这个朋友呢?”

接着,又向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笑问道:“胡大侠,庵主,您说是么?”

伍维屏目注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正容说道:“胡大侠,庵主,事关二位本安危,希望二位能表明立场。”

胡成彪冷笑一声道:“小杂种,你我之间,除了兵戎相见之外,没有别的话说。”

“胡大侠言重了,”伍维屏一点也不生气地,含笑说道:“在下郑重声明,此行对于二位,绝无丝毫留难之意,只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的行踪,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亲戚。”

胡成彪呵呵一笑道:“这真是笑话,我怎么知道你的亲戚的行踪!”

伍维屏正容接道:“我想,胡大侠一定会知道的,那个人,虽然是我的亲戚,但,却是你胡大侠的生死至交。”

胡成彪注目问道:“你说的是谁?”

伍维屏目光深注地,接道:“在下说的是‘夺魂刀’邵家驹,也是在下我的姨丈。”

胡成彪“哦”了一声,旋即脸色一沉道:“邵家驹与上官宝珠夫妇,一如沈玉璋与白如玉夫妇一样,自从你母亲上官珍珠称霸武林之后,都已高韬违引……”

伍维屏截口笑道:“你胡大侠,与我姨丈,以及沈玉璋,白世杰等四位,义结金兰,号称武林‘四君子’,无论如何,你们彼此之间,是应该有联系的……”

胡成彪一垫钢牙,怒声接道:“如果我们之间有联系,则我沈大哥和白三弟中,已只剩下我和邵四弟两人,你们居然还想要赶尽杀绝……”

伍维屏连忙截口接道:“不!我娘已经说过,对于胡大侠和姨丈,绝对不再伤害……”

胡成彪截口厉声接道:“但我却立誓,非要杀死你们这般冷灭人性的东西不可!”

伍维屏笑道:“这真是,一片好心肠,被当作驴肝肺了。”

胡成彪冷笑一声道:“你的肝肺,连狼心狗肺都比不上!”

伍维屏也冷笑一声道:“看情形,你是认为有这小子给撑腰,才如此目空一切?”

胡成彪霍然起立,怒声叱道:“小杂种!老子懒得跟你废话,亮兵刃!”

一直冷眼旁观的静尘师太,连忙伸手将胡成彪拉住,并正容沉声低喝道:“胡大侠请稍安勿躁,贫尼有话说。”

胡成彪眉锋紧蹙,悻然坐了下来。

静尘师太却目注伍维屏淡然一笑,道:“伍维屏,咱们之间,已势同水火,你方才那些话,实在是太多余了。”

紧接着,又轻轻一叹道:“不错,我们有自知之明,不是你们的敌手,何况又人单势孤,但此时此地,我们已无选择余地,也决不会坐以待毙,至于有人给我们义伸援手……”

目光向一旁的杜大年一扫,含笑接道:“当然也是竭诚欢迎……”

伍维屏截口冷笑道:“那小子来历不明,你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就那么信任他?”

静尘师太笑道:“这道理很简单,你们母子对我们这些人,算得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而这位小施主,则不然,退一万步说,我们自信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欺骗我们。”

其实,以静尘师太江湖阅历之深,对于来历不明的杜大年,也是存着戒心的,只因当伍维屏与胡成彪对话之间,已获得杜天行在暗中以真气传音加以指点,对于杜大年的来历,以及沈小凤,白如玉,上官宝珠等三人的遭遇,都有简略的说明,同时,对于目前如何回应之道,也有原则上的决定,所以才有这一番说辞。

伍维屏当然不知道目前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微妙局面,闻言之后,竟然冷笑一声道:“好,既然放着敬酒不喝,那我就先给点颜色瞧瞧!”

一顿话锋,又沉声喝道:“来人!”

“属下在!”

随着话锋,两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由丈远外的另一副坐位上,飞射过来。

伍维屏可够奸滑,由于他还不明白杜大年的来历,他自己竟然不出手,而指使两个手下人先行试探一番。

他,嘴角上掠过一丝冷笑,抬手向杜大年一指,沉声喝道:“先拿下这小子!”

“是!”

暴喏声中,两道人影,有如离弦急矢似地,向杜大年疾射而来由这轻功身法推测,两位中年文士的身手,显然都颇为高明。

而且,身形未到,各自就着凌空飞射之势,双掌齐扬,以分进合击之势,向杜大年的左右双肩,凌空抓了过来。

以杜大年的身手之高,自然没将这两个身手不弱的中年文士放在眼中。

因此,当对方以雷霆万钧之势,疾射而来时,他却面含冷笑,仰脸负手,竟象对方攻击的对象不是他似地,视若未见。

这情形,使得冷眼旁观的伍维屏已心生警惕,连忙沉忙喝一声:“当心!”

尽管他这警告,是当两个中年文士的手掌即将抓住杜大年的双肩时所发出,但却仍嫌为时略晚。

就当伍维屏的话声一落之间,他们的手掌,已结结实实地抓住杜大年的双肩。

依常情而沦,个人的双肩,被抓住这等高手的健腕之中,纵然不致于肩骨被抓碎,也将使“肩井”穴被制,而没法反抗。

但目前的情况,却是大反常情。

两个中年文士的手掌所抓住的,似乎不是有骨肉的肩膀,而有如一团败絮似地,无从着力。

当然,他们也是大行家,一触之下,已心知遇上绝顶高手,心头一凛之下,急思撤掌后退。

但就当他们心生警惕,还来不及采取行动之间,却不由头往下一沉,脸色也变成一片死灰。

原来就当他们想撤掌而即将继续之以行动之间,忽然全身真力尽失,而对方的肩膀上,却象是有股无形吸力似地将自己的手掌,牢牢地吸住,想退走已来不及了。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两个中年文士飞身疾扑的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一旁的伍维屏,眼看情况不对,而脸色为之大变之间,杜大年却又披唇一哂道:“此等脓包,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的话声未落,另两个中年汉子,已不待伍维屏的吩咐,由另一副座头上,双双一声厉叱,挥刀飞扑了过来。

由于眼前的变化,实在太快速了,快速得使其余的酒客们,来不及有应变的行动。

同时,也由于方才双方一触之下,即分出胜负的情形,在外行人看来,象变戏法似地,虽惊而不险,因而也没有人作应变的打算。

但此刻,情况可不同了,两个中年汉子已动上了明晃晃的钢刀,在刀剑无眼,难免错伤的情况之下,吓得其余的酒客们,人仰马翻地,惊呼着纷纷退避。

在一片惊呼与杂乱声中,传出伍维屏的一声大喝:“住手!”

他这喝声,自然是对那两个中年汉子而发,但却仍然是为时略晚。

那两个中年汉子的身手,似乎比方才那两个中年文士还要高上一二筹。

他们本来是含愤之下,挥刀攻向杜大年的正面,以企图解除两个同伴的危机的。

但就当他们听到伍维屏的喝声,而心中微微一惊之间,杜大年忽然身形一旋,那被他将手掌吸在双肩上的两个中年文上,被甩得以急矢离弦之势,迎向两个中年汉子的双刀。

两声惨号,同时传出,那两个中年文士,已被自己的同伴,一刀贯胸,惨死当场。

那两个中年汉子,没想到自己不但不曾解除同伴的危机,反而使同伴死于自己的钢刀之下,心中那一份难过,可就不用提了。

偏偏在这当口,杜大年却淡然一笑道:“何苦跟自己人过不去哩!”

几乎,也就在同时、伍维屏也是怒叱一声道:“饭桶!”

寒芒闪处,人头滚落,鲜血狂喷,那两个中年汉子,也被伍维屏自己处决了。

杜大年入目之下,呵呵大笑道:“伍少庄主,方才那句话,是否还要我再说一遍呢?”

伍维屏缅刀上的鲜血,还在滴流着,人却冷冷地一笑道:“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但愿你能……”

伍维屏截口沉喝道:“亮兵刃!”

杜大年含笑接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只好献丑了。”

“呛”地一声,已亮出青钢长剑。

伍维屏怒喝一声:“狂徒看刀!”

一面挥刀进击,一面右足横扫,将当前的桌椅板凳,扫得“唏哩哗啦”地,清出一个空地,而一场惊心动魄的龙争虎斗,也随之展开。

由于这刹那之间,已接连出了四条人命,而且都是死状奇惨,因此,胆小的酒客,早已溜之乎也,胆子大一点的,也是退得远远地,准备随时开溜。

至于杜天行,石中英,胡成彪,静尘师太等四人,也杂在惊惶的人群中,退到一隅去了。

伍维屏与杜大年已算是第二次交手,双方交手十招过后,伍维屏已由对方的剑招上,猜测到杜大年的身份,而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杜大年。”

“是啊!”杜大年呵呵一笑道:“对你我二人而言,这世界可的确是太小了一点。”

伍维屏冷哼一声道:“你要横里架梁,护着那两个漏网之鱼,是什么意思?”

杜大年漫应一声,道:“没有什么意思,于之所至而已!”

伍维屏冷笑道:“你以为我治不了你?”

杜大年声了声道:“可以这么说,否则,我就不敢强行出头了呀!”

这两位,口中没闲,手上更是精招迭出地,忙得不可开交,也越斗越惊险。

就当此时,一旁掠阵的伍翠屏扬声大嚷道:“大哥,不用打了,点子已经溜啦!”

原来就这当口,胡成彪、静尘师太,已在杜天行、石中英二人的掩护之下,悄然离去。

杜大年抢先含笑道:“别大惊小怪的,我已经派人追下去了,只要你们赢得了我,那两个人,仍然是你们的!……”

伍维屏与杜大年这一场恶斗,一时之间,不曾分出胜负,同时,以他们两人功力不相上下的情形忖测,也打不出甚么结果来,那么,这一场恶斗,且暂时搁下,让笔者掉转笔锋,叙述杜天行,石中英,胡成彪,静尘师太等人的情形。

这四位是趁着酒楼上一片混乱的刹那之间,在杜天行的暗示之下,悄然开溜的。当然,也确如杜大年所言,他已派人钉下去了。

那两位,也混在混乱的人群中,冲下酒楼,跟在杜天行等那一行人的后面,保持约始五丈的距离,亦步亦趋地,看情形,他们志在探查胡成彪与静尘师太二人的落脚处,而没打算当街动手。

当然,杜天行等人也自然知道后面有人跟踪。

不过,杜天行和那跟踪的人,虽然是同一个组织内的人,但由于那组织过于神秘,而同时,杜天行又是负责地区责任的方面大员,很少有机会接近总坛方面的人,因而对这两位跟踪的年轻书生,却根本不认识,而那两位年轻书生,自然也不认识他。

这一来可真成了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杜天行等一行人疾步前行着,石中英却边走边低声笑问道:“杜大叔,对后面那两个,你真的一点都不认识?”

杜天行苦笑道:“难道我还会骗你。”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要不是他们跟杜大年坐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他们就是‘自己人’呢!”

“自己人?”石中英含笑道:“对了,大叔,如今大水冲向龙王庙了,咱们该怎么办呢?”

杜天行低声笑道:“难道说,水来土掩这句话,你小子都忘了么!”

石中英笑问道:“由我去对付?”

“不!由我去。”

“是怕我不能担当大任?”

杜天行笑道:“不是的,我相信你足能对付,但我去却另有作用。”

“另有作用?”

“是的,我可以由他们的口风中,揣摩出他们的份量,因为,我和他们是‘自己人’……”

石中英截口接道:“不怕夜长梦多?”

杜天行笑了笑道:“山人自有道理,现在,你同胡大侠,庵主二人先走,最多顿饭工夫之内,我会赶来。”

石中英蹙眉问道:“到您的住处,还是……”

杜天行截口笑道:“你这聪明人怎么说起傻话来,如果去我的住处,万一杜大年赶来,岂非当面拆穿。”

石中英哑然失笑道:“那么,是去我的住处了。”

杜天行目光一掠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含笑说道:“胡大侠与庵主二位,都是小凤双亲的生死知交,也等于是你的尊长……”

石中英截口讪然一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一定好好接待。”

杜天行接道:“光是好好接待还不成,必须要小心伺候,因为,你的心愿能否达成,这二位,是很重要的关键人物。”

石中英涎脸笑道:“也得请大叔您,鼎力玉成……”

这时,他们已走到一条道往码头边的横巷中,后面追蹑的人也越来越近了。

杜天行传音说道:“快走,由码头边绕道回去。”

“得令!”

石中英恭应一声,扭头向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一使眼色,低声说道:“二位前辈,让咱们先走吧!……”

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在酒楼上已获得杜天行的传音指点,所以才深信不疑地,跟着杜天行走来。

这一路行来,尽管他们对杜天行石中英二人的对话,还不能完全明白,却已加深了一些对杜天行、石中英二人的认识。

因此,石中英的话声一落,这二位便毫不迟疑地,跟着石中英,疾步向码头边走去。

由于被追蹑的目标疾步冲向江边,青衣书生与蓝衣书生也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这是一条由大街通往码头的小巷,而且是一条很偏僻的小巷,因此,夜色虽不算深,却已是行人绝迹。

当两位书生疾步冲上来时,却被杜天行在小巷的正中拦住,并沉喝一声:“站住!”

两个年轻人一言不发,四掌齐扬,一齐向杜天行疾袭过来。

杜天行右手一挥,在胸前迅速地划了一个半弧形。

说来也真难令人相信,他这极简单的一个动作,却逼得那两个年轻人,蹬,蹬,蹬,地连退七尺之外,才拿桩站稳。

两个年轻人脸色同时一变之间,杜天行却淡然一笑说道:“就凭这一手,叫你们两个站住,不算冤吧?”

两个年轻人互望了一眼,然后,由青衣书生蹙眉问道:“阁下好象不是碧云山庄庄中人?”

杜天行笑问道:“何以见得?”

青衣书生剑眉一扬,道:“我没工夫跟你穷磨!”

杜天行含笑接道:“我也一样!”

青衣书生脸色一沉,道:“朋友,别以为我是怕了你!”

“呛”地一声,已亮出长剑,扭头向一旁的蓝衣书生沉声喝道:“咱们闯!”

“闯?”杜天行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所习的那几招‘伏魔剑法’,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青衣书生闻言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所学的是‘伏魔剑’!”

杜天行漫应道;“我所知道的,可多着哩!”

蓝衣书生“哦”了一声道:“对了,这厮方才将我们逼退的那一手,也非常可疑。”

杜天行笑问道:“怎么可疑法呢?”

蓝衣书生蹙眉接道:“你方使的,好象是‘大静神功’?”

杜天行淡然一笑道:“就算是‘大静神功’,又有什么可疑的?”

青衣书生注目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杜天行神色一整道:“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们可以据实回答你们的主子,现在,我也借用你方才所说过的一句话:我没工夫跟你穷蘑菇。”

话锋略为一顿,又沉声接道:“我不会难为你们,只要你们据实回答我几句话,我可以让你们平安离去。”

青衣书生冷笑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蓝衣书生也沉接道:“点子是追不上了,咱们只好拿下这厮回去交差。”

话声中,两人挥剑疾攻上来,成左右夹攻之势,显得凌厉而又奇幻,令人眼花缭乱。

这两个年轻人,本身功力相当高明,所使剑法又是禅门正宗伏魔剑法,真可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但他们所遇上的对手,实在太以高明了,不但太以高明,而且对他们伏魔剑法,也是非常熟悉。

因此,尽管两个年轻人的攻势非常凌厉,却在杜天行的一声朗笑中,“当当”两声,又给震退八尺之外。

杜天行并未追击,只是披唇一哂道:“现在,你们该知道,天有多高了,地有多厚了。”

两个年轻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是谁也没有吭气。

杜天行又是披唇一哂道:“我再说一遍,好好地回答我几句话,我不会难为你们。”

青衣书生轻轻一叹之后,才苦笑了一下道:“问吧!不过,我要先行声明,不知道的,或者是不能说的,纵然你杀了我们也没用。”

杜天行冷冷地道:“你回答得实在不实在,我能看得出来,你自己多加酌量就是。”

一顿话锋,才注目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杜大年的徒弟?”

青衣书生又苦笑了一下道:“实际上,该算是师弟,但名义上却不是。”

杜天行接问道:“名义上怎么说法呢?”

青衣书生道:“名义上,该算是他的手下。”

“你们在那个神秘组织中,是怎么称呼?”

“我们是属于‘天罡队’,他是‘地煞队’。”

杜天行道:“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那你们该是共一百零八人?”

青衣书生点点头道:“不错。”

杜天行接道:“这是说:你们这一百零八将,也就是你们头儿亲自调教出来的卫队?”

青衣书生又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杜天行目光深注地,接问道:“知道你们头儿是谁么?”

青衣书生接道:“我只知道他是头儿,却不知道他是谁。”

杜天行沉思少顷之,才挥了挥手道:“好,你们可以走了。”

青衣书生微微一怔,他似乎没想到,这一难关,就这么轻易就过去,而向他的同伴苦笑了一下道:“咱们走吧……”

其实,两个年轻人还没走,杜天行却以飞身上了屋顶,闪得两闪,就消于沉沉夜色之中。

这是“夏口”城中,一处古老巨宅的密室中。

在微弱的灯光中,石中英,胡成彪,静尘师太等三人,都局处斗室之中,默然沉思着。

虽然,三个人的面前,都有一杯清茶,却是谁也不曾动过它一下。

三人中,石中英虽不说话,却表现得一派安详。

但胡成彪与静尘师太二人,却是双眉紧锁,神色之间,透露着极端的不安。

终于,胡成彪首先忍不住地,向石中英问道:“老弟台,要不要去接应你那位杜大叔一下?”

“不必啦!”石中英淡然一笑道:“如果杜大叔不行,我去了也是白饶。”

静尘师太蹙眉问道:“小施主对杜大侠,好象极有信心?”

石中英正容颔首道:“是的,在当代武林中,杜大叔是小可最信得过的两位高人之一。”

胡成彪笑问道;“还有一位必然就是令师柏老前辈了?”

石中英肃容接道:“正是……”

一声轻笑,由天井外传来:“你小子,倒蛮会替自己脸上贴金嘛!”

话声未落,一道矫捷人影,夹着一股强烈酒气,已穿窗而入。

不问可知,来人就是石中英的恩师,当代武林中,有数的前辈奇侠,“酒仙”柏长青。

用不着有人介绍,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已连忙起身施礼。

但柏长背却含笑说道:“不敢当,二位请坐!”

说着,他自己已在石中英原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石中英这才向乃师作了一个顽皮的鬼验,笑道:“师傅,小子可没吹牛呀!”

“没吹牛?”柏长青哼了一声道:“故意抬高师傅和你杜大叔的身价,不就是直接抬高你自己身价么?”

石中英一伸舌头道:“师傅您别生气,下次有机会吹牛时,小三子直接向自己脸上贴金,总该可以吧!”

胡成彪忍不住笑道:“老前辈,其实,您的身价,根本不须石老弟去抬高,谁不知道您是现代武林中……”

柏长青连忙截口接道:“老弟台,我这个人,喝酒可以千杯不醉,却不能受捧,一捧可就浑陶陶了哩!”

窗外,传来杜天行的笑声道:“好阿!想不到柏老也来了,真是难得得很啊!”

随着话声,杜天行已缓步而入。

石中英连忙替杜天行搬椅子,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又是起立相迎,只有柏长青却端坐地故地。

哼了一声道:“你要是再不作声,我正准备赏你一口剩酒残肴哩!”

石中英连忙接道:“师傅,别闹嘴了,还是先听胡大侠讲故事嘛!”

柏长青蹙眉问道:“什么故事呀?”

石中英道:“就是有关碧云山庄庄主,与沈大侠伉俪之间的恩怨的故事,我们都已协议好,只等杜大叔回来就开始说的。”

柏长青点点头,“唔”了一声道:“好!说吧!”

胡成彪喟然一叹道:“说来这只能用一个孽字来包括,方才,已听石老弟说过,上官珍珠已将她的胞姊上官宝珠,和沈夫人自始至终都囚禁在东方曙的凌云阁上,其实,这故事的重心,也就是在她们三者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上。”

柏长青注目问道:“想来还是为了一个情字?”

胡成彪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柏长青禁不住拈须笑道:“看来还是我这个老光棍好,无牵无挂,自在逍遥……”

石中英蹙眉接道:“师傅莫打岔呀!”

柏长青哼了一声道:“为了要听故事,你小子连师傅都不要了!”

石中英笑道:“师傅,您别生气,您猜,小三子准备孝敬您一些什么?”

柏长青又是一哼道:“‘武大郎放风筝,高不到哪里去’,你小子还有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

石中英含笑接道:“师傅,人不可以貌相呀……”

说着,已匆匆赶入起居室内,取出一个密封的酒坛出来。

一见到酒,柏长青不由地笑了。

石中英小心翼翼地打开泥封,一股冷冽酒香,立即弥漫全室,柏长青更是目光为之一亮地,点头道:“好酒!”

石中英摇了摇酒坛,却是哭丧着脸,苦笑着嚷道:“怎么只剩这一点儿,而且都干了?”

柏长青呵呵笑道:“亏你小了还是老酒鬼的徒弟,就凭这句话,人家不说你是冒牌货才怪哩!”

石中英满脸困惑地,讶问道:“徒儿哪一点说错了?”

柏长青含笑反问道:“知道这酒的名称么?”

“知道,”石中英颔首接道:“是真正的陈年绍兴老酒。”

柏长青这才正容说道:“这,至少是二十年以上的珍品,由于时间久,水份蒸发殆尽,酒中精华才凝成胶状,必须要用温水冲调才能饮用,名贵无比,可笑你方才竟说出那外行话来。”

石中笑道:“师傅,现在,我也知道啦!”

“你小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哩!”柏长青含笑接问道:“这酒,由哪儿得来?”

石中英讪然一笑道:“师傅,我照实说来,您可不能骂我。”

柏长青笑了笑道:“看在这美酒份上,纵然它的来历不明,我也不骂你就是。”

石中英又是讪然地笑道:“这本来是两个黑道人物,准备送给东方曙的,却被我照单全收了。”

柏长青接问道:“一共多少坛。”

“只有五坛。”

“你都没偷喝过?”

石中英笑道:“徒儿是用来孝敬您的,怎么敢自己先喝哩!”

柏长青拈须点点头道:“五坛已不算少了,师傅虽然不饮盗泉之水,但对于酒,却是例外了。”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快去弄一壶温水,和一只海碗,诸位要说故事的也可以开始了。”

由于欣赏这师徒俩的这一份狂态,一旁的胡成彪、静尘师太二人,一直是在默然微笑着,此时,胡成彪才点点头,轻轻一叹道:“世人都鄙弃小人,而尊敬君子,但以我这半生的痛苦经验而言,从今以后,我却情原作一个十足的小人。”

柏长青点点头道:“这话,我也有同感的,这些年来,你们‘四君子’的遭遇,可的确是够惨的了。”

胡成彪不由一怔道:“我们四兄弟的遭遇,老前辈也知道?”

柏长青拈须微笑道:“大至情形,我是听说过的。”

接着,却是意味深长地一叹道:“不过,君子与小人,都是天性使然,一个小人,不可能成为君子,而君子也绝不可能变为小人,这叫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你老弟想作小人的愿望,这一生中,是没法达成的了。”

胡成彪苦笑了一下,才沉思着接道:“我和大哥沈玉琼,以及老三白世杰,老四邵家驹,虽然是异姓兄弟,却是情逾手足,”

石中英含笑接道:“这些,我们都已听说过,胡大叔还是拣紧要的话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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