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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忏情记

谷中兰道:“那是以后的事啊!”

冷于冰讷讷地道:“那么……以前……以前……”

谷中兰妙目中呈现泪光,银牙一挫地恨声道:“如果那贼子不占到便宜,会将解药交给我么?”

冷于冰身躯一颤,凤目中寒芒一闪,恨声接道:“卞天鹏这贼子,再犯在我手中时,我不会饶他的。”

谷中兰幽幽地道:“情天莫补,恨海难填,纵然你杀了他,于事又有何补?”

冷于冰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咬牙默然良久,才长叹一声,道:“中兰,无论如何,你我定情在先,而且我们有了忆冰这孩子……”

谷中兰正容截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重回你身边?”

冷于冰点点头道:“是的,中兰,不看僧面看佛面,请看在咱们这苦命的孩子份上……”

谷中兰再度截口道:“冰,你曾经为我想过么?”

冷于冰道:“我想过的,而且筹思已久,我曾经不知多少次默祷上苍,只要你仍在人间,我将不惜一切去找你,并将以我有生之年,为我以往的过失赎罪。”

谷中兰道:“冰,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有没有为我的处境设想过?”

冷于冰楞了一楞,道:“你的处境?”

谷中兰正容道:“是的,我的处境,有道是:烈女不配二夫,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而言,我已经愧对谷氏祖先……”

冷于冰痛苦地摇头截口道:“中兰,你这么一说,可更使我无地自容了,因为你之所以‘愧对谷氏祖先’,完全是为了我。”

谷中兰道:“与你不相干,我说的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而言。”

冷于冰道:“不论怎样说法,中兰,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谷中兰长叹一声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你没什么罪要赎的,万方无罪,罪在造化小儿。”

冷于冰正容道:“中兰,你可以宽恕一切罪恶,可是我却始终认为我以往不该误解你,不该恨你而内疚神明。”

谷中兰淡淡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如今不是一切都已冰释了么?”

冷于冰苦笑一声,接着又正容道:“中兰,在你的面前,我是实在显得太渺小,太卑劣了。”

谷中兰淡笑依然地道:“照你这样说法,那么,卞天鹏那厮,又该怎样自处呢?”

冷于冰道:“我自责之不暇,实在没有工夫去批判别人了。”

谷中兰神色一整道:“冰,你我之间,如果还要说这些,那不是显得太生份了么?”

冷于冰道:“好,我不说,那么,你答应我的请求。”

谷中兰摇摇头道:“不可以,冰,还记得二十年前,你我泛舟滇池时,我所向你说过的话么?”

冷于冰道:“当然记得,而且每一句,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谷中兰接道:“那就好,现在,我重复当时的一句话,花自飘零水自流,是么?”

冷于冰默然不语。

谷中兰幽幽地接道:“落花也好,流水也好,大千世界中的痴男怨女也好,各有各的姻缘,各有各的归宿,一点也不能强求。”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冰,看开一点,苏学士说的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冷于冰双目神光一闪,截口接道:“中兰,我不甘受命运的播弄。”

谷中兰道:“冰,事实上,造化小儿已给你安排好了应走的道路了。”

冷于冰坚决地道:“人定可以胜天。”

谷中兰目光溶溶地,柔声道:“别太固执了,冰,就当我早已在西天目绝顶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吧!”

冷于冰道:“可是,事实上你还活着。”

谷中兰脸色一沉,道:“冰,你别逼我,就目前这样,我可以协助你弥平这一场大劫,否则,我只好不辞而别了。”

冷于冰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摇摇头道:“中兰,你竟如此狠心。”

谷中兰长叹一声,没答腔。

冷于冰沉思着道:“好,我答应暂时不谈这问题。”

谷中兰冷然接道:“以后也不许再谈。”

冷于冰不置可否地苦笑道:“谈点别的,总可以吧?”

谷中兰脸色略霁地道:“你想谈些什么呢?”

冷于冰道:“谈谈你西天目脱险的经过吧!”

谷中兰沉思着道:“前此,湘江上的楼船中,上官姑娘冒充我的身分,向你虚构的那段脱险经过,还记得么?”

冷于冰点点头道:“大致说来,我还记得。”

谷中兰道:“事实上,我脱险的经过,跟上官姑娘所虚构的,也算是大同小异。”

冷于冰讶然道:“世间竟有这种巧事?”

谷中兰略一沉思道:“当时,上官姑娘跟你说的,是当奸徒们引发预埋地下的炸药时,她正流连在一座天然石洞中,是么?”

冷于冰道:“不错。”

谷中兰道:“但事实上,那一瞬间,我正由峭壁上飞身下扑,因而无巧不巧地避过了那一劫。”

冷于冰注目问道:“当时好好地,你为什么会突然向峭壁下飞身下扑呢?”

谷中兰幽幽地一叹道:“说来这也算是天意,因为就当那要命的一瞬间,我发现一只小白兔在悬岩下,即将被一只饿狼追上,当时,我未经考虑,立即飞身向那一只饿狼扑去,却想不到小白兔没救到,却救了我自己一命。”

冷于冰悚然动容道:“仁念慈心,竟救了自己一命,看来天心存仁,倒是确有其事的了。”

谷中兰意味深长地道:“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在佛前暗中立誓,此生不再开杀戒。”

冷于冰苦笑道:“中兰,我不反对你的行动,但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却服‘诛恶即所以行善’的那一句话。”

谷中兰幽幽地白了他一眼,追:“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冷于冰道:“听,听,当然要听。”

谷中兰道:“要听就少打岔。”

微一沉吟,才娓娓地接道:“就当我扑向那一只饿狼的瞬间,‘轰’地一声,一股劲力万钧的热浪,猛地向我紧迫而来。当时,我暗自长叹一声‘此命休矣’!万念俱灰之下,我只有瞑目听任那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热浪,将我的身子加速地向万丈深壑中,抛掷下去。岂知就当此时,我猛地觉得背上一紧,飞速下堕之势立即随之一缓。

此时,我猛然还未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一股求生的本能,却使我猛吸一口清气,使本已徐缓的下坠之势,更加平稳地徐徐下降。当时,我心神大定之下,徐睁双目,只见沉沉夜色中,距离地面已不足十丈。也就当此同时,猛然觉得背上一震,那股紧紧抓住使我徐徐下降的力量,徒地一松,并且转为一股重大的压力,使得我再度加速下坠……”

说到这里,冷于冰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啊!

谷中兰轻叹一声,接道:“幸亏此时,距离地面已近,匆促中,我再度一提真气,以一式‘平沙落雁’,安然降落地面。”

顿住话锋,目注冷于冰漫问道:“冰,你猜猜看,那救我一命的,究竟是谁?”

冷于冰沉思着道:“我想,该是那一只你我两人共同乘坐过的青雕。”

谷中兰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道:“不错,可是,他为了救我一命,自己却惨遭浩劫。”

冷于冰蹙眉截口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谷中兰美目中泪光晶莹地道:“事后,我检查它的身体,只见它全身羽毛,已被爆炸的烈焰烧去一半以上,并且周身一片创痕,令人不忍卒睹。”

冷于冰禁不住长叹一声,道:“可怜的青儿,可敬的青儿。”

原来那只舍身救主的青雕,冷于冰曾经戏呼他为“青儿”,此刻缅怀往事,不禁脱口惊叹出声。

谷中兰清泪双流,幽幽地接道:“是的,它太可怜了,也太可敬了。本来它是可以不死的,可是它情急救主,竟忽视了自己的安全,原来,就当我发觉即将脱离险境,蓦党背后一震后,竟是一个海碗大小的石头,结结实实击中它的背部,生生地把它的内脏震毁了。”

一叹住口,她似乎已沉浸于悲痛的往事中,久久没有接下去。

半晌,冷于冰才打破沉寂道:“以后呢?”

谷中兰茫然地道:“当时,我悲痛逾常之下,只是呆呆地拥着它的尸体,心中一片迷茫,我已不知自己究竟是置身于何处了。我不知我究竟呆坐了多久,也不知我心中想过些什么,当时,如果不是那耀眼阳光,将我从迷茫中惊醒,真不知还要再坐多久呢!我茫然四顾,发觉我是置身于一个约莫四亩方圆,形如覆碗的死谷中,那顶上的出口,总在千仞以上,虽然那出口也有亩许大小,但在我这坐于死谷底的人看来,却有如一个天窗。”

冷于冰蹙眉问道:“以后你是怎么出来的。”

谷中兰苦笑道:“出来,谈何容易。”

微顿话锋,沉思着接道:“当时,阳光既已由谷顶射入,足证已近中午,也就是说,我在那谷底已经呆坐六个时辰以上了。在谷口阳光照映之下,只见那成弧形的四周谷壁虽然并不算太平整,可是,那情形,那高度,要想凭本身功力由谷中脱险,那除非他是能排云御风的大罗金仙才行。”

冷于冰忍不住轻轻一叹道:“可惜青儿已经殉难了。”

谷中兰道:“可不是,如果青儿还活着,那还有什么问题哩!”

但她立即又摇摇头,凄凉一笑道:“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如果当时青儿还活着,我就不会有如今这一份成就了。”

冷于冰目光一亮,道:“中兰,你是说,这一身非凡的武功,就是在那死谷中练成的?”

谷中兰轻叹一声道:“如果我练不成武功,那就只好老死在那死谷中了。”

冷于冰感慨良深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来这话儿,委实是有点道理的呢!”

谷中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那一段日子,是那么好过么?”

冷于冰歉然一笑,道:“中兰,算我失言。”

谷中兰幽幽地一叹道:“当时,我放下青儿的尸体,沿着谷底,仔细地搜寻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个通往谷外的出口。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谷壁十丈高处,我发现了一座天然石洞。”

以下所说的,果然跟从前在湘江中楼船上,上官婉儿冒充谷中兰身分时,所虚构的脱险故事差不多。

那是一位前辈奇侠清修的洞府,而且,那位前辈奇侠,可能跟冷于冰的师门大有渊源,因为那遗留的秘笈上,竟包括有冷于冰所会的“九转百幻神功”,“雷霆三式剑法”,和“六合潜形身法”……等。

秘笈的末尾,还有一段记载,那就是有关谷忆冰在开封铁塔上所获的旷代佛门绝艺“十三式伏魔慧剑”,和“太阴禅震神功”的来源。

由此推测,那位前辈奇侠,也极可能是一位得道的佛门高僧。

那石洞中,有辟击丹,有石菌,有清泉,有奇门阵法和机关,也有必须本身功力达到某一阶段时才能开启的,以机关控制的出路。

这些,跟上官婉儿所虚构的都大致相同,其不同之处,是上官婉儿说她在石洞中呆了十五年,而实际上谷中兰却在那石洞中只呆了十四年零三个月。

当谷中兰以一声长叹给束这一段漫长的叙述时,冷于冰不禁蹙眉问道:“中兰,卞天鹏是否也怀疑过你的身分?”

谷中兰道:“怀疑自然是难免的,不过,他不一定想到我还能活着。”

凄凉一笑,幽幽地接道:“其实,他纵然认出我就是谷中兰,他又能怎样呢?”

说着,由怀中掏出一本色呈灰暗的绢册,递与冷于冰面前道:“冰,这是我在那石洞中获得的武功秘笈,我已经用不着它了,还是交给你吧!”

冷于冰一楞道:“这是你经历生死大劫得来的东西,我怎好……”

谷中兰幽幽地截口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么?”

冷于冰仍然是讷讷地道:“可是……”

谷中兰正容接道:“冰,姑不论这秘笈是否跟你的师门有渊源,也不论你愿不愿练这里面的功夫,但你拿着督促狮克与忆冰共同进修,不是很好么?”

冷于冰轻叹着接过秘笈,却是注目问道:“中兰,这里面的功夫,忆冰已学会了多少?”

谷中兰道:“凡是我所知道的,与你师门有关的功夫,她都练过了,要不然,昨天晚上,她假扮‘水长东’时,怎能那么维妙维肖。”

冷于冰凤目中异芒一闪,道:“昨宵,她使的也是‘九转百幻神功’?”

谷中兰嫣然一笑,道:“除了‘九转百幻神功’之外,世间还有什么办法能瞒过你这大行家的法眼呢?”

冷于冰笑道:“这倒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在孩儿手中了。”

谷中兰漫应道:“几十岁的人了,偶然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走一次眼,又有什么要紧。”

冷于冰爽朗地笑道:“是的,在自己的女儿面前,纵然看走了眼,也不算丢人。”

顿住话锋,目光深注地正容接道:“中兰,你也打算就这样永远瞒着忆冰?”

谷中兰幽幽一叹道:“你能为我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么?”

冷于冰神色一黯道:“办法是有,可惜你不答应……”

谷中兰截口苦笑道:“冰,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已失去了选择的自由了。”

冷于冰满怀企盼的语气道:“中兰,你竟如此忍心。”

谷中兰长叹一声道:“冰,别逼我,事实上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在照顾她了。”

“可是,那毕竟弥补不了她内心的空虚。”

“冰,你要我向她怎样解释呢?”

冷于冰正容道:“母女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以常情而论,她能有你这样的一位母亲,那是她无上的光荣。”

谷中兰方自幽幽地一叹,冷于冰又侃侃地接道:“因为当年,你牺牲了自己的毕生幸福,直接救了她父亲的一命,间接却消弭了一次武林浩劫,拯救了千千万万的生灵,是么?”

谷中兰凄凉一笑道:“不必说这些了,冰,你这样说,使我感到惭愧,因为,当年我之所以这样做,根本没想到什么挽救武林大劫,与造福苍生的大问题,我所想到的,只是如何能使你脱险……”

冷于冰唇边肌肉一阵抽搐,柔声接道:“那么,中兰,我请求你再成全我一次,因为,我不忍眼看忆冰那孩子,对她自己的生身之母,却是水远地相见不相识。”

谷中兰痛苦地道:“冰,我也求求你,给我时间,让我冷静地考虑一下。”

冷于冰坚决地道:“不需要考虑了,这不是什么重大的问题。”

默然半晌,谷中兰才漠然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今宵,我自己去向她说明。”

冷于冰慰然一笑道:“谢谢你,中兰……”

谷中兰幽幽地接道:“从现在起,她也该正式姓冷才对。”

冷于冰道:“不,她还是姓谷。”

谷中兰讶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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