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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良言逆耳奈若何

冷于冰目注古少陵,正容说道:“古兄,虽然你已经答应跟我合作,但人心隔肚皮,在局势未澄清之前,我不能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拖,委屈古兄之处,尚请加以谅解。”

古少陵苦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冷大侠,古少陵已是待罪之身,您大可不必再说这些了。”

冷于冰也是心中感慨万千地,轻轻一叹道:“古兄不必太以消极,只要你能痛改前非,戴罪立功,冷于冰站在朋友的立场,当竭力为你开脱罪名,并保举你官复原职。”

古少陵长叹一声道:“冷大侠古道热肠,盛情可感,古少陵这里先行谢过了。”

起身向冷于冰深深一礼,重行坐下之后,才正容道:“冷大侠请吩咐。”

冷于冰沉思着道:“我的意思,在名义上,古兄仍然是这儿的指挥官。”

古少陵道:“我明白了,这位李兄,表面上是拨归我节制,但实际上,他的责任却是暗中临视我的行动。”

冷于冰点点头道:“不错,因为兹事体大,我不能不慎重点。”

略顿话锋,注目正容接道:“古兄,基于上述的理由,由现在起,你与李兄寝食与共,形影不能相离,不论对上对下的行文,都得事先取得李兄的同意。”

古少陵道:“好的,一切遵命。”

冷于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擅自离此营舍一步。”

古少陵一楞道:“冷大侠,我的家小可以来探望么?”

冷于冰道:“暂时不可以,古兄宝眷,我会派人保护。”

古少陵嘴角肌肉抽搐着,点了点头。

冷于冰目注李彪道:“李兄由金陵带来的人马,分五十名接替黄河渡口的检查哨,其余接替本营警戒,至于那二十名镖师,已由皇上任命为临时侍卫,一并由李兄指挥。”

李彪正容恭声道:“卑职遵命。”

冷于冰沉思着道:“还有,本营区的通信部门,可由临时侍卫中派员接管,这些,统由李兄与古兄协调着,在今天天黑之前办妥。”

李彪与古少陵同声答道:“是的。”

冷于冰正容道:“李兄,这营区中的五千人马和整个河南省的安全,都交给你了,你可得好自为之。”

李彪肃容欠身答道:“卑职当竭力之赴,决不有负皇上之破格擢拔和冷大侠的知遇之恩。”

冷于冰微笑地道:“这,主要还是你自己昨天在陈桥所表现的嶙峋的风骨,使我激赏,‘知遇之恩’这四个字,我可不敢当。”

古少陵插口问道:“冷大侠,如果姜大人派人来召我时,我将如何应付呢?”

“可暂时称病,不过,为免引起姜伯瑜的怀疑,最好与李兄协调,由临时侍卫中挑选一位脸型、身材与你近似者予以易容,乘夜前往,比较好。”

顿住话锋,目注李彪道:“李兄,这一点,最好是立即着手策划,以免临时抱佛脚,而致偾事。”

李彪欠身答道:“卑职遵命。”

冷于冰向古少陵问道:“古兄,阳武方面的情况,你是否完全明了?”

古少陵道:“大致情形,我是明了的,冷大侠想知道些什么呢?”

冷于冰道:“那阳武兵营,目前有多少兵马?”

古少陵道:“至少在五万名以上。”

冷于冰道:“那边,除了指挥官平南将军夏侯楚是廉亲王的死党之外,其余高级干部,是否已全部变节?”

古少陵苦笑道:“冷大侠,在大势所趋之下,纵有少数高级干部不愿附从,也是身不由己的了。”

冷于冰点了点头,注目接道:“是哪一些人不愿附从,古兄知道么?”

古少陵摇摇头道:“这个,恐怕除了平南将军夏侯楚本人之外,没有人会清楚。”

微顿话锋,尴尬地一笑道:“冷大侠,那夏侯楚老奸巨滑,在事情没明朗化以前,他决不会自露马脚的,试想,即以目前冷大侠对付我的办法而论,如果夏侯楚也依样画葫芦,来对付那些少数不愿变节的高级干部,以他的地位和职权,做起来,可远比今天冷大侠做的,更能不露痕迹哩!”

冷于冰眉峰微蹙地道:“不错,这构想很有道理。”

略一沉思,注目接问道:“古兄,廉亲王仗以图谋不轨的主力,是不就是平南将军夏侯楚?”

古少陵道:“不,主力应该是神武大将军佟忠义,他至少掌握着十万兵马。”

冷于冰身躯一震,冷笑一声道:“这叛逆,真辜负了他父母所代他取得这一个好名字。”

这时,午餐送进来了。

三个人一面进餐,一面密商着,最后,冷于冰郑重地向古少陵道:“古兄,如果你能协助敉平这一场叛乱,我必然保证你官复原职,希望你好自为之……”

当冷于冰在演武厅功德圆满,返回鸿运宾馆之同时,钦差行辕中的钦差全权赈灾大臣姜伯瑜,却在签押房中接见两位神秘的客人。

两位神秘客人中之一“玉面陶朱赛孟尝”卞天鹏,另一位却是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锦袍壮汉。

此人两太阳穴高高鼓起,鹰鼻高颧,双目深陷,目光阴鸷,由其外表忖测,此人不但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而且更是一位城府极深的阴险人物。

姜伯瑜目注那锦袍壮汉,蹙眉说道:“宇文兄,昨宵我已派快马给殿下送去一份机密情报,宇文兄此来竟不曾在途中碰上,想必是在中途错过了?”

锦袍壮汉注目问道:“姜大人,那一份机密情报,是否与姜大人方才所说的内容一样?”

姜伯瑜点点头道:“是的,完全一样。”

锦袍壮汉淡然一笑道:“那就行了,宇文琛此行,就是奉殿下面谕,协助姜大人暗中策划一切,目前,咱们有把握控制的仅仅是一个河南省,晋豫总督石磊,既已允考虑,兄弟之意,不妨由兄弟明天亲往洛阳一趟,以促其早作决定。”

姜伯瑜谄笑着道:“对,以宇文兄这王府总文案的身份前往促驾,谅那石老儿不会再有什么推辞的了。”

“王府总文案”?原来这锦袍壮汉还是廉亲王府的总文案,(相当于现代行政机关中的秘书长)怪不得姜伯瑜以一品钦差大臣之尊,词色之间,也对他如此谦恭。

宇文琛(即锦袍壮汉)目光移注卞天鹏,神色肃穆地问道卞大侠,那位住在鸿运宾馆后园精舍中的青衣老人,你能肯定他就是当今皇上么?

卞天鹏正容答道:“绝对错不了。”

宇文琛道:“卞大侠并未见过当今皇上,如何能断定那青衣老人一定是当今皇上呢?”

卞天鹏道:“兄弟曾偷听过他们的谈话,所以能断定那青衣老人就是当今皇上。”

总算他还有一点羞耻之心,没有将自己觊觎皇上佩剑的光荣事迹说出来。

宇文琛沉思着道:“如此说来,那大概是不会错的了。”

略顿话锋,目光深注地接道:“卞大侠,‘龙游浅水’这话你明白么?”

卞天鹏会心地一笑道:“兄弟明白。”

宇文琛目射异彩地接道:“天予不敢,是谓之逆天,卞大侠,这大好奇功,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

卞天鹏诧异地道:“宇文兄之意,是……”

宇文琛毅然地接道:“今晚即行下手。”

卞天鹏不以为然地道:“宇文兄,兄弟拙见,拟在明晚釆取行动。”

宇文琛讶然截口道:“为什么?”

卞天鹏道:“那暗中维护他的江湖人,太扎手了。”

宇文琛道:“就是那号称‘擎天玉柱双绝书生’的冷于冰么?”

卞天鹏道:“不错,另外还有一位神秘的老妪,那一身的功力比起冷于冰来,恐怕只强不弱。”

宇文琛道:“卞大侠与冷于冰交过手么?”

卞天鹏道:“自他重出江湖以来,兄弟还不曾与他交过手。”

宇文琛道:“如果卞大侠与冷于冰正式交手,是否有必胜的自信心?”

卞天鹏尴尬地一笑道:“目前,兄弟自信可支持五百招。”

宇文琛双眉一挑,截口道:“卞大侠未免太以长他人的志气了。”

卞天鹏苦笑道:“兄弟是实话实说。”

宇文琛道:“卞大侠既然还未曾与姓冷的正式交过手,又怎能断定自己只有支持五百招的力量?”

卞天鹏方自尴尬地一笑,宇文琛却又接道:“卞大侠,有道是兵贵神速,我看还是决定今宵动手,卞大侠对付冷于冰,至于那功力更高的神秘老妪,就不妨交给我吧!”

卞天鹏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狂妄的东西,你不吃点苦头,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但口中却谦虚地一笑道:“宇文兄气吞河岳,兄弟除深感惭愧之外,自当勉力追随骥尾,不过,皇上的四个侍卫,也并非庸手,而且,还有一个避尘山庄的大庄主‘鬼斧神工’范纯,也在那儿,所以关于人手调配方面,最好事先有个周详的安排,以免百密一疏之虞。”

宇文琛道:“那‘鬼斧神工’范纯擅长的是奇门遁甲和土木机关之学,难道他在武功方面,也有独特的造诣么?”

卞天鹏道:“范纯的一身功力,可能与兄弟我在伯仲之间。”

宇文琛蹙眉问道:“卞大侠主张要明晚才动手,难道说明晚就有奇迹出现么?”

卞天鹏道:“明晚兄弟有几位得力的助手可赶来。”

宇文琛道:“目前,卞大侠能派用场的手下,有多少位?”

卞天鹏道:“日前只有五个人可派用场。”

宇文琛截口道:“有五个可派用场的人就行了,必要时——卞大侠请附耳过来……”

当日,黄昏时分。

老一少,两个鹑衣百结的花子,悄悄地溜出鸿运宾馆花园中的侧门,逡巡着向一条偏僻的小街上走去。

这两个花子走过不久,由一条横巷中闪出两个灰衫中年人,亦步亦趋地暗中缀上了。

不过,这两个灰衫人始终保持着约莫十丈距离,漫不经意地边走边谈,由表面上看来,似乎是偶然路过的行人,一点也不像钉梢的样子。

不久,两个灰衫中年人的背后,又出现一个身躯佝偻的魁伟的老者,呛咳着,蹒跚地跟了上去。

黄雀、螳螂、蝉。

他们是否各自心中有数?抑或懵然无知?那就只有他们心中明白了。

这里是开封城中豪华程度仅次于鸿运宾馆的高阶客栈,时间是上灯时分。

在那第二进独院内一间华丽的上房中,“玉面陶朱赛孟尝”卞天鹏正独自目注案头摇曳不定的烛火,呆呆地沉思着。

蓦地——微风飒然,窗口已颤巍巍地站立着那青衣白发的水长东,凝视着卞天鹏,安详地一笑道:“卞天鹏独自对烛沉思,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

卞天鹏微微一楞,旋即不自然地一笑道:“啊!你来得正好。”

水长东笑道:“来得好不好,我老婆子自己心里的有数——卞天鹏,我可以进来坐坐么?”

她口中在征求人家的同意,但事实上却已穿窗而入,径自在卞天鹏的对面坐了下来。

卞天鹏冷然地问道:“尊驾有何见教?”

水长东道:“还是老问题。”

卞天鹏漠然答道:“那就不必谈了。”

水长东注目正容道:“卞大侠,老婆子有几句逆耳之言,希望你能勉为其难地听一听。”

卞天鹏道:“方才我已经答复过你了。”

水长东对对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淡然一笑道:“卞大侠,有道是:知足常乐,你曾经玩味过这几句话的真谛么?”

卞天鹏披唇一哂道:“那是不求上进,没有出息的人的自我解嘲之语,有什么值得玩味的?”

水长东双眉一挑道:“你认为你这种倒行逆施,为虎作伥的荒谬行为,就是‘求上进’?‘有出息’?”

卞天鹏侧目悠悠地道:“难道说不是?”

话锋略顿,冷笑着接道:“有道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这种行为,又有什么可非议之处?”

水长东轻轻一叹道:“卞大侠,如果你有意为朝廷效力,我不但不阻止你,而且举双手赞成,可是,你目前做的,却是乱臣贼子的勾当,明白么?”

卞天鹏笑道:“乱臣贼子?哼!我要提醒你,当今皇上的这一份江山,也是由他的祖先用‘乱臣贼子’的名义下挣来的,你认为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水长东一惊道:“难道你……就想自己干这逐鹿天下的勾当?”

“为人作嫁的事,我才不干呢!阁下,你对我这个人,未免太不够了解了。”

水长东目射寒芒,沉声道:“你凭什么?”

卞天鹏长眉一扬道:“凭我这富甲天下的财力,与手下千百位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难道还不够?”

水长东冷笑一声道:“那你就不该把冷于冰激将出来,你该明白,有他冷于冰在,你这帝王美梦,是无法实现的。”

卞天鹏笑道:“错了,阁下,我如果不把姓冷的激将出来,加以铲除,又怎能稳坐那皇帝的宝座。”

水长东微微一哂道:“别痴人说梦了,你连我都奈何不了,还敢侈言要铲除冷于冰。”

卞天鹏漫应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毋须你操心。”

水长东正容接道:“卞大侠,咱们不必抬杠了,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就此回头吧!关于你与冷于冰之间的过节,我负责替你化解就是。”

卞天鹏淡笑道:“多谢关注,有两句话,我不能不问你:以目前你我的武功而言,你明明可能制我于死地,却为何宁愿多费唇舌,而不肯下手?又为何对我的事情,那么关心?”

水长东幽幽地一叹道:“卞大侠,还记得岳阳向你募化百万两黄金时,我所说的话么?”

卞天鹏道:“当然还记得,当时你说是受一位忘年之交的世外高人所托,前来渡化我……哦!对了,当时你还说过,当我捐出一百万两黄金之后,那位世外高人会来见我一面的,是么?”

水长东点点头道:“不错。”

卞天鹏道:“阁下,我的黄金已经捐出来了,可是你的话却还不曾实现。”

水长东道:“你不先行检讨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还好意思责我所说的话不算数。”

卞天鹏笑道:“那就两免了,我不想见那什么‘世外高人’,你也不必再来打扰我。”

水长东身躯微微一颤,显然地她的心中愤怒已极,但却强忍着沉声说道:“卞天鹏,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卞天鹏冷然地道:“如果我不肯呢?”

水长东庄容接道:“我那位忘年之交曾说过一句非常沉痛的话,她说:万一那卞天鹏陷溺已深,不听劝告时,为天下苍生计,请你即行废了他。……”

卞大鹏淡笑截口道:“那就请乘早动手吧!我老实告诉你,你再要因循下去,过一段时间之后,你想废了我也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