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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大胆虚设

万俟钊阴阴一笑道:“他们八位么,如果老夫说你不配问,那是过于小觑了你,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问……”

李四娘不气反笑道:“为何不能问?”

万俟钊神秘地笑道:“他们八位的来头可大得很,可是,纵然老夫照实告诉你,你必然会没有听说过。”

李四娘方自心头一动,宋天行已抢着问道:“是不是来自大雪山长春谷的广寒宫?”

宋天行这话一出口,敌我双方的脸色齐都为之一变。

万俟钊目光炯炯地凝注宋天行道:“看不出来,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宋天行淡淡笑道:“阁下谬奖啦!”

万俟钊似乎忽有所忆,目光深注地问道:“方才那丑八怪好像是叫你‘天行’?”

宋天行星目中寒芒一闪道:“不错!”

万俟钊兄弟脸色一变,万俟钰寒声接问道:“你就是新近崛起江湖,不久之前,杀死老夫兄弟七个徒弟的胯下匹夫宋天行么?”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不错,我在前来洛阳途中,宋天行确曾杀过七个人人皆曰可杀的恶徒……”

万俟钊仰首发出一串声震屋宇的厉笑道:“好好……这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万俟钰同时目射寒芒地道:“匹夫,亮兵刃!”

那为首的年轻男子抢先说道:“老人家,且由小可代劳吧!”

万俟钊摇摇头道:“少侠盛意心领,但这杀徒血债,必须由老夫兄弟亲自索还!”

宋天行微微一笑道:“谁上都一样。”

小胡萍同时龇牙一笑道:“理当两位洞主先上,你们七个宝贝徒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哩!”

万俟钊精目中厉芒一闪道:“小辈休逞口舌之快,待会老夫不活劈了你才怪!”

小胡萍还待反唇相讥,宋天行却摆手制止道:“萍弟,少说几句。”

一顿话锋,目光移注万俟钊兄弟沉声道:“宋天行时间宝贝得很,两位要上请趁早!”

万俟钊冷冷一笑道:“听说你很了不起,咱们兄弟对任何人都是两人联手,好在你伙伴不少,为免吃眼前亏,也再找一个搭档的吧!”

宋天行披唇一哂道:“不必!”

接着,安详地步向较阔的位置,脸色一整道:“请!”

万俟钰精目向四周一扫,淡笑接道:“这场地太窄了。”

话声中,双掌左右一挥:“哗啦”连响声中,方才一统门空下的席位,已被扫飞三丈之外,清出一片足有五七丈方的空地。

这情形,只苦了那酒楼掌柜,哭丧着脸,搓手顿足,却又无可奈何。

宋天行扭头向朱振邦道:“朱老,请通知掌柜的,一切损失,咱们照价赔偿。”

万俟钊冷然接道:“咱们打坏的东西,咱们自会赔偿!”

小胡萍笑着道:“话倒说得蛮漂亮,可是,酒楼掌柜的又怎能去阴曹地府向两位洞主收款呢?”

万俟钰双目中厉芒毕射地瞪着小胡萍,一只右手已探入衣袋中。

宋天行入目之下,一声断喝:“万俟钰,你敢!”

万俟钰方自被宋天行的威态镇慑得微微一愣,宋天行又沉声接道:“宋天行特别警告你们两位,要打,就该凭真实本领,如想在这人烟稠密的闹市之中,施展你们那些歹毒暗器,可莫怪我宋天行下手不留情!”

万俟钊冷笑:“既然是生死之搏,自当各尽所能!”

宋天行脸色一沉道:“好!那你们就试试看……”

宋天行的话声未落,万俟钰冷哼一声,那本已探入衣袋中的右手已迅疾地扬起。但万俟钰的动作固然快,却快不过宋天行的“万应无声指”。

万俟钰的右手刚刚扬起的瞬间,却似突遭蛇噬地虚垂下来,同时,一颗大如鸽卵,而黑忽忽的东西也从楼板上堕下。

这情形,不但万俟钰本人脸色大变地腾身飞闪,连宋天行和全场群豪也一齐纷纷退避。

同时,宋天行震声大喝:“老贼,你还走得了!”话声中,一面飞身后退,一面飞指点向万俟钰的“七坎”大穴。

也就在此同时,万俟钊厉吼一声,双掌扬处,两道黑影向宋天行的背后激射而来。

宋天行听风辨位,头也不回地反臂一甩,一股强劲无比的罡风,将那两道黑影震地倒射而回……

这些,本来都是同一瞬间发生的事。

万俟钰的身形刚刚纵起,即被宋天行凌空一指点中,像泄了气的皮球,委顿下堕,刚好压在他自己刚站过的楼板上,也刚好压在爆炸开来的火雷珠上,被炸得支离破碎地惨不忍睹,而且立即燃烧起来,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

至于万俟钊,眼看乃弟,虽然是死于乃弟自己的歹毒暗器之下,但也算是宋天行凌空一指所促成,但他这时连惊怒愤慨的念头也无瑕转,因为他自己发出的暗器已被宋天行的掌风震得以更加劲疾的倒射而回。匆促中,他只好侧身避过,并再探手怀中。

宋天行反掌震飞万俟钊的歹毒暗器之后,尽展“天龙御风身法”,凌空折转,大喝一声,一指将万俟钊击倒当场。

“轰轰”两声大震之处,那被宋天行掌力起回的两颗火雷珠,已射在屋柱上爆炸,并燃烧起能能烈火。

这时,其余群侠都纷纷忙着救火,酒楼上的人员也一齐出动,总算迅疾地将火势扑灭。

宋天行首先将万俟钊身上的歹毒暗器搜出,然后解开其被制穴道,沉声叱道:“万俟钊,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那兄弟已遭了报应,加以你平日之为人而论,本该处死,但宋天行仰体上天好生之德,贷你一死,不过,却须废除你的一身功力,俾免以后仗以继续为害江湖……”

宋天行话没说完,那八个年轻男女为首的瘦高汉子突然冷笑一声,捷如鬼魅地向小胡萍飞扑而来。

这几个人,在方才的混乱局面中一直冷眼旁观,这会却突然向小胡萍发难,很显然地,他们认为这些人中,只有小胡萍一人功力较差,想将其擒住做为交换万俟钊的人质。

但宋天行是何许人,大敌当前,他虽然在向万俟钊说话,却并未放松那八个人的警戒。

所以,那瘦高汉子身形才动,他也同时冷笑一声,顺手抓着万俟钊向朱振邦身边一甩,人却横里截向那瘦高汉子,人未到,“万应无声指”已凌空飞点而出。

那瘦高汉子已见识过宋天行方才对万俟钊兄弟的指上功夫,见状之下,心头暗凛中,自然是自保第一,当下猛扬右掌,击向宋天行的指力,同时施展“千斤坠”功夫,硬行将向前激射的身形刹住。

同时,小胡萍张口射出一道酒箭,朗声笑道:“魔崽子,小爷敬你一杯……”

那瘦高汉子方自全神戒备向他射疾而来的宋天行,自然未防到小胡萍有这么一记绝招。

因此被小胡萍的一口酒箭射个正着,不但满脸火辣辣地疼痛难耐,而且,一时之间,连眼睛也睁不开。

其余七人一见同伴遇险,竟纷纷出动,四个女的不约而同地扑向宋天行,另两个男的也同时向小胡萍扑去。

刚好,这两个扑向小胡萍的男的中,有一个是方才上楼时骂李四娘丑得出奇的人。

李四娘睹状之下,不禁霜眉一挑,震声大喝道:“娃儿快退!”

话声中,人已像一只青雕似地飞扑那两个男的……

眼看一场惨烈的混战将展开之际,忽然,一声急促娇喝由楼梯口传来道:“请大家通通住手!”

语声虽然娇柔,却有着无比的威严,而且显然是贯注极高的内家真力发出,震得屋宇都“嗡嗡”作响。这语声一出,那一触即发的混战之势顿然为之一缓,全楼群豪,都将目光向楼梯门投射过去。

唯一例外的是李四娘,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死罪可免,薄惩不可贷!”“啪啪”连响中,那骂过她的人已挨了四记火辣辣的耳光。

其余七人睹状之下,一齐脸色大变地纷纷拔出了所佩宝剑,这一来,刚刚缓和下来的局势,又再度剑拔弩张地紧张起来。

也就当此同时,香风轻拂,吕瑶红已俏立场中,向那八个人连连摇手促声道:“诸位少侠请听吕瑶红一言。”

原来方才那楼梯口的一声娇喝,竟是吕瑶红走而复返所发出,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脸色阴沉,身着杏黄长衫的斑发老者。

那八个人听到吕瑶红的名字,似乎齐都一愣,显然地,他们八个知道吕瑶红的来历,却还不曾见过面。

那挨过李四娘四记耳光的汉子注目问道:“您……就是一统门的太上门主……”

吕瑶红飞快地接道:“是的。”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那倒好,咱们千里迢迢地赶来给一统门帮忙,而你却反而……”

那杏黄长衫老者截口沉喝道:“住口!你们八个都给老夫站过来!”

那八个倒真听话,竟一齐纳剑入鞘,向楼梯口走去。

只有那挨过耳光的汉子犹自悻悻地道:“禀铜侍,弟子挨了四记耳光,难道就此算了?”

杏黄长衫老者方自精目中寒芒一闪,那为首的瘦高汉子又接道:“禀铜侍,还有,金银二洞的大洞主被擒,二洞主惨死非命。”

“铜侍”这名称,倒很奇特,敢情是“广寒官”中高级人员的职称吧?

杏黄长衫老者精目寒芒连闪,冷然地道:“本座知道了,一切且等宫主驾临再说!”

那挨过耳光的汉子道:“官主驾临还在两个月之后啊!”

杏黄衫老者语声一寒道:“你等不及……”

同时,吕瑶红向脸寒似冰的李四娘和安详卓立的宋天行分别一瞥,微微笑道:“李大姊,宋大侠,能否请听我吕瑶红一言?”

李四娘方自冷笑一声,宋天行却抢先说道:“阁下有话尽管说。”

吕瑶红一指八个肃立杏黄长衫老者身边的男女道:“这八位也是本门新到的客人,吕瑶红深恐双方发生冲突,才专程赶回,总算来得及时,尚未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宋大侠能否看吕瑶红的薄面,把这场过节,暂时揭过?”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暂时揭过自无不可,只是,阁下可得转告他们,以后可得把招子放亮一点,不可任意轻侮中原人物。”

吕瑶红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一顿话锋,目光向躺在朱振邦身前的万俟钊一瞥道:“还有,那位万俟洞主,也请看吕瑶红薄面高抬贵手,惠予放回。”

宋天行微一沉吟道:“放回他自然可以,而且我宋天行本来就没打算杀他……”

吕瑶红媚笑接道:“吕瑶红先行谢过了!”

宋天行神色一整道:“慢着,宋天行话还没说完。”

吕瑶红一愣道:“宋大侠还有条件?”

宋天行道:“那倒不是,不过是在放回他之前,我要废除他一身仗以作恶的武功。”

吕瑶红苦笑道:“宋大侠,他们两兄弟,一个已死于非命……”

宋天行冷然截口道:“那是他恶贯满盈,作法自毙!”

吕瑶红沉思着道:“宋大侠,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宋天行注目问道:“怎样谈法?”

吕瑶红道:“以人质交换。”

宋天行一愣道:“是否以江翠屏姑娘交换?”

吕瑶红神秘地一笑道:“不错!毕竟江姑娘是宋大侠的心上人,宋大侠一猜就着。”

宋天行略一沉吟道:“可以,不过,你得解除江姑娘身上的一切禁制。”

吕瑶红道:“那是当然!但你宋大侠也不可废除万俟洞主的武功。”

宋天行点头道:“就此一言为定。”

吕瑶红道:“有关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我想订于明天上灯时分,在本门为诸位所备的宾馆中……”

宋天行淡笑截口道:“时间我同意,地点则改为悦来客栈中。”

吕瑶红讶问道:“宋先生不准备前往本门特备的宾馆?”

宋天行淡笑如故地道:“宋天行未便打扰,盛意只好心领了!”

吕瑶红无可奈何地一笑道:“好,吕瑶红就此告辞。”

分别向宋天行与李四娘一敛衽,转身向静立楼梯口的老少九人挥挥手,相偕默默地离去。

接着,群侠这边,由朱振邦付过酒楼损失的赔偿金之后,也相偕离开酒楼。

当夜三更时分。

洛阳城中一家豪华客栈的上房中,万事通独对孤灯,蹙眉沉思着,显然他有着重大的心事。半晌,他发出的一声长叹,但那一声长叹仅仅发出一半,却陡地咽住,目注窗外低声沉喝道:“既然来了,还掩掩藏藏干吗?”

窗外一声娇笑,香风拂处,一道人影由窗口疾射而入,烛影摇红中,这不速之害,赫然竟是一统门的太上门主吕瑶红。

万事通起身掩上窗门,吕瑶红却媚笑着将一个充满诱惑的娇躯向万事通胸前偎了过来。

万事通脸色一沉道:“别跟我来这一套!”

万事通沉声道:“你我交往已非十天半月,难道还不了解我万事通的为人!”

吕瑶红似乎不胜幽怨地一叹道:“我了解,你是真正的鲁男子,也是我吕瑶红这一生中唯一无法征服的男人。”

万事通淡笑道:“事实上,这世间你不能征服的男人,决不止我万事通一个。”

吕瑶红反问道:“还有谁?”

万事通道:“宋天行。”

吕瑶红媚笑道:“我不信……”

万事通截口接道:“你不妨找机会试试看!”

吕瑶红媚目中异彩连闪道:“有机会时,我不会放弃的。”

万事通一指旁边的木椅道:“太上请坐!”

吕瑶红一面坐下,一面媚笑道:“阁下,你才是一统门的真正的太上门主啊!”

万事通居然轻叹一声道:“过去是的,但现在,情况变了。”

吕瑶红漫应道:“我倒瞧不出来。”

万事通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迷糊!”

吕瑶红讶问道:“我哪一点装迷糊了啊?”

万事通披唇冷哂道:“你暗中勾结外援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吕瑶红媚笑道:“你且说说看,我勾结谁了?”

万事通冷笑一声:“好,索性由我点明!”

一顿话锋,注目沉声接道:“大雪山长春谷广寒宫宫主‘冰魄神君’冉啸天,对不对?”

吕瑶红笑道:“不错!看来委实是什么都瞒不过。”

万事通一声冷哼道:“你忘了我自号万事通!”

吕瑶红媚笑道:“别吹了,今宵雪山神尼在会宾酒楼上的一句话,你也未必知道。”

万事通精目中神光一闪道:“引虎驱狼,对你并没有好处!我早就表明过心迹,我万事通只不过是要实现以霸道统一武林的理想,我本人对武林霸主宝座并无兴趣,将来事成之后,武林天下,还是你吕瑶红的,可是,你将‘冰魄神君’请来之看,情况就不同了。”

吕瑶红淡笑道:“不见得吧!以‘冰魄神君’的身分,他还稀罕这武林霸主的宝座?”

万事通道:“他本人固然不致于觊觎这武林霸主的宝座,但他那些久处荒山,野心勃勃的手下,可就不同了……”

吕瑶红截口笑道:“放心吧!我跟他早有协定,他不过是为了出出当年所受的那口闷气,事成之后,还会归隐大雪山的。”

万事通道:“姑且如你所说吧!可是,如今‘冰魄神君’还没到,他的克星雪山神尼却先到了洛阳,一件本来是很单纯的事,被你这一搅,变得多么复杂!”

吕瑶红道:“阁下,别杞人忧天了,雪山神尼所对付的是‘冰魄神君’,不会影响你我的行动……”

万事通截口笑道:“你想得多天真!”

吕瑶红正容接道:“别打岔,听我说下去,雪山神尼目前对‘冰魄神君’已发生了克制作用,退一步说,纵然她的武功仍然高于‘冰魄神君’,凭她的力量,杯水车薪,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万事通苦笑道:“太上,你是返老还童,越想越天真啦!”

吕瑶红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万事通正容道:“你想想看,凭雪山神尼的地位和交游广,她不能另外再找得力助手么?”

吕瑶红道:“这些,我与‘冰魄神君’都研讨过了,一切自有‘冰魄神君’对付,你我可不必白费精神去担心。”

话锋微顿,又注目接道:“至于你方才所说的‘引虎驱狼’的话,我也特别提醒你,别神经过敏,‘冰魄神君’固然非虎,你也不是狼,何况你自己一再标榜功成身退,我又何必要设计驱你?你更何必担心我要驱你?你说是么?”

万事通苦笑道:“我说不过你这张利嘴。”

吕瑶红道:“这是理,与嘴皮子的利不利无关,我再郑重声明,你我关系依旧,你还是我的幕后主宰……”

万事通冷然一哂道:“你心目中还有我万事通这个人?”

吕瑶红一愣道:“此话怎讲?”

万事通冷笑一声道:“姑且撇开你暗中勾结‘冰魄神君’之事不论,对于以江翠屏换万俟钊的事,你曾经取得我的同意么?”

吕瑶红笑道:“这也算不了越权呀,你想想看,万俟钊这个人,论武功,不算弱,尤其是他那独门暗器,对咱们而言,又是多么重要,当时,我如果不一时从权以江翠屏姑娘作为交换……”

万事通截口冷笑道:“那是你个人的想法,我却认为江翠屏的分量重要得多。”

吕瑶红道:“这道理我们想不出来?”

万事通道:“你该知道江翠屏与徐君亮,是我万事通控制宋天行的两张王牌。”

吕瑶红哑然失笑道:“说得是,这事情好办得很,人还没有交换过去,挽救还来得及。”

万事通讶问道:“你打算跟宋天行毁约?”

吕瑶红笑道:“你以为我会么?”一顿话锋,又淡笑着接道:“好了,如果别无吩咐,我要告辞了。”

万事通微一沉呤道:“好,你走吧……”

当万事通与吕瑶红二人密谈的同时,宋天行却也有了意外的遭遇。

以宋天行为首的群侠,自离开会宾酒楼之后,立即浩浩荡荡地住进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是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豪华大客栈,这是在群侠还没进入洛阳城之前,由以识途老马自居的朱振邦所建议的。当下由群侠包租栈后面的一个跨院,才算勉强安顿下来。

安顿下来之后,因时已不早,大伙儿又都是旅途劳顿,所以很快地各自安歇。

但当宋天行也正待熄灯就寝之间,门外却传来古双城的语声道:“天行,还没睡?”

宋天行连忙答道:“还没睡。”

说着,已将房门打开,门外,竟赫然是脸色凝重的薛兰君与古双城二人,宋天行已听出古双城的口音,也已察觉门外的两个人,但却没想到这另一个人竟是神女门的掌门人薛兰君。

所以,当下他微微一愣之后,才躬身摆手做肃客状道:“两位老人家请!”

古双城与薛兰君二人缓步进入室中,古双城并顺手将房门关上。

三人都就座之后,薛兰君首先歉笑道:“宋先生,深夜打扰,老身深感不安。”

宋天行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这话,才使天行深感不安啦!”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薛老人家莫非有什么指教?”

薛兰君神色一整道:“指教不敢,有点琐事,需要跟你宋先生谈谈。”

宋天行也正容笑道:“老人家有话请尽管说。”

薛兰君目注古双城苦笑道:“古姊姊,虽然是本门中事,但我却不便出口,还是请你代说吧!”

宋天行方自心头暗感诧讶地一愣,古双城已微微点首道:“好的。”

接着,目注宋天行轻轻一叹道:“天行,有关静姑娘与薛掌门人之间的关系,你已经知道?”

宋天行点首答道:“是的。”

古双城道:“静姑娘本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孤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被薛掌门人所救,将其抚育成人并立为神女门首座弟子,也协助其湔雪血海深仇。所以,她们之间,名虽师徒,但感情方面,却不啻母女。”

宋天行再度点首道:“这个,天行也知道。”

古双城道:“依神女门传统,首座弟子要接掌门户,是终身不能婚配的,为了这问题,薛掌门人可着实暗中伤透脑筋,她一方面,不愿放弃像静站娘这种各方面都很优异的继承人,而另一方面却又不忍心耽误静姑娘的青春,尤其是当她知道静姑娘与徐君亮已两心相许的情形之后,更是感到左右为难。”

宋天行也不禁为之苦笑道:“这委实是一个不太好解决的问题。”

古双城笑了笑道:“这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事实上倒已经解决,可是,接着来的问题却更为棘手啦!”

宋天行讶问道:“这话怎么说?”

古双城道:“事实是这样的,不久之前,薛掌门人曾就此问题请示他们的唯一长老,也就是太湖紫金庵的了尘师太,仔细研讨之后,决定静姑娘仍然是继掌门户的首座弟子,不过那首座弟子不许婚配的门规,应予以废除……”

宋天行方自听得神色一震,古双城又正容接道:“当然任何一个门派,要废除祖师所订的门规,都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所以,了尘师太与掌门人于决定废除这一条门规之后,已在她们祖师灵位前许下重愿,只等这次一统门的大劫消弭,静姑娘继掌门户之后,立即双双面壁十年,以示自罚。”

宋天行禁不住轻轻一叹道:“两位老人家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古双城幽幽地一叹道:“可是新发生的情况,却使她们的这一番苦心已濒临白费的边缘。”

宋天行恍然若有所悟地问道:“师叔所言,莫非指的是徐大侠这一方面的变故?”

古双城脸色凝重地点点头道:“不错!”

宋天行眉峰紧蹙地道:“这虽然是一个问题,但还没到绝望的程度。”

这时,薛兰君长叹一声道:“宋先生,静儿与徐大侠之间的好事,业已没法如愿了。”

宋天行蹙眉如故地道:“老人家,事在人为……”

薛兰君截口苦笑道:“宋先生,不久之前,老身才知道徐大侠曾于金陵分别以亲笔函件给你和静儿,同时,今宵你们也曾在会宾酒楼上三对面谈过,是么?”

宋天行苦笑道:“是的。”

薛兰君接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么?”

宋天行正容答道:“老人家,天行方才说过,事在人为……”

薛兰君接道:“可是,老身相信天命。”

宋天行方自一愣间,薛兰君又轻叹着接道:“宋先生,老身……”

宋天行苦笑截口道:“老人家,叫我天行好么?”

薛兰君微微一笑道:“好,你既如此说,那么老身就托大了。”微顿话锋,神色一整地接道:“天行!老身粗通易理,方于获悉上述事实之后,曾经静心推算结果,那真是怪异得很。”

宋天行不禁好奇地接问道:“老人家,怎样怪异法?”

薛兰君道:“除了显示静儿与徐大侠无法婚配之外,并且还显示徐大侠并未离开洛阳。”

宋天行不禁好奇地接问道:“那么,徐大侠已赴关外之语,显然是一种托词了?”

薛兰君幽幽地一叹道:“天行,你能想出更合理的假设么?”

宋天行沉思着接道:“老人家,有时,我也相信命运,但我也更相信人定可以胜天……”

薛兰君截口接道:“不错!人定可以胜天,但那要看是什么事,有关男女感情方面的事,却是没法勉强的。”

宋天行道:“可是,静姑娘与徐大侠之间,并非感情破裂。”

薛兰君道:“依你之见,该何解释呢?”

宋天行道:“老人家,如依天行观察所得,徐大侠似乎有某种难言之隐。”

薛兰君苦笑道:“这不就得了!既然这种难言之隐,影响到非毁弃双方的海誓山盟,足以想见其严重,也足以证明那是没法挽救的事了。”

宋天行蹙眉沉思道:“老人家,您既然相信自己的易理,认定徐大侠并未离开洛阳,那事情不是更好办了么?”

薛兰君道:“那没有用的,别枉费精神了!”

宋天行正容道:“老人家,只要徐大侠并未离开洛阳,天行将不顾一切险阻,前往一探魔巢,寻找徐大侠下落。”

薛兰君道:“天行,犯不着冒这种险啊!你要知道,目前,你是代表侠义道的灵魂,一身系整个武林安危。”

宋天行谦笑道:“老人家谬奖了!”

略顿话锋,神色一整道:“老人家,姑且撇开促成徐大侠与静姑娘这一段美满良缘不论,为了武林大局,我也不能让徐大侠陷身魔巢,为虎作伥,所以,一统门总坛之行,天行势在必往,而且我想立即前往一探。”

薛兰君轻叹一声道:“你既然如此说,老身倒不便再阻止你了。不过,急也不在乎今宵这一晚,何况老身的话还没说完哩!”

宋天行接道:“老人家有话,请尽管吩咐。”

薛兰君目光移注古双城苦笑道:“古姊姊,还是请你代说吧!”

古双城正容接道:“天行,薛掌门人之意是:如果静姑娘与徐君亮的好事成空时,你可得负起收拾这一局残棋的责任。”

宋天行不禁神色一变道:“师叔,这……天行恐怕……无能为力……”

古双城道:“天行,薛掌门人认为你是责无旁贷。”

宋天行一整神色道:“是的!天行当竭尽所思,促成他们……”

古双城截口接道:“不!薛掌门人不是这意思呢。”

宋天行反问道:“那么,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古双城道:“薛掌门人之意,认为徐君亮在明孝陵中的安排并无非议之处,何况,事实上静姑娘不但曾经袒裼裸裎在你的面前,而且,你们之间,也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是么?”

宋天行正容说道:“师叔!嫂溺援之以手,那是从权啊!”

古双城道:“可是,如果是出于当事人之一的有意安排,就不能如此解释了。”

宋天行剑眉深蹙地道:“师叔!你总不能也帮着薛老人家,陷我于不义……”

薛兰君长叹截口道:“天行,你这话不但说得过于严重,也将‘义’字曲解了!”

宋天行苦笑道:“老人家,天行是实话实说。”

薛兰君正容接道:“天行,你如果能负起收拾这一局残棋的责任,不但不能算是不义,反而正是见义勇为的充分表现。”

宋天行正容答道:“老人家这种出解,天行不敢苟同。”

薛兰君目光深注地道:“天行,老身决非曲解‘义’字,你想想看,如果你不负起这收拾残棋的责任,那后果是可怕的,反之,则不但是减轻徐君亮内心负荷,也等于是救了一个遭遇堪怜的姑娘的命,对么?”

宋天行蹙眉接道:“老人家,静姑娘对徐大侠一往情深,退一步说,纵然天行不计人言可畏,毅然负起这收拾残棋的责任,静姑娘本人会同意么?”

薛兰君道:“这个,老身自有安排,只要你肯点头就行。”

宋天行苦笑道:“老人家,这问题暂时搁下,以后再说如何?”

薛兰君方自眉峰一蹙间,古双城抢先接道:“薛掌门人,天行说得也对,目前还没到绝望的程度,不妨暂时搁下,以后再谈也好。”

薛兰君长叹一声道:“好,暂时搁下。”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可是,到时候你古姊姊可不能改变立场!”

古双城正容答道:“那是当然……”

古双城话声未落,宋天行陡地双目中神光一闪,剑眉双挑,穿窗而出,古双城与薛兰君二人跟踪穿窗而出,跃登屋顶时,但见箭远外三道人影一闪而逝。

她们两人方互视一声苦笑,李四娘与朱振邦二人也已跃登屋顶,李四娘并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古双城苦笑道:“我与薛掌门人,天行三人正在闲谈,天行首先发现有人窥探,追了上来,但等我与薛掌门人跟上来时,但见箭远外三道人影一闪,已没了影儿。”

李四娘蹙眉接问道:“有这等事?他们奔哪一个方向?”

古双城答道:“正东。”接着,又正容说道:“李大姊与薛掌门人请在这儿坐镇,我与朱大侠二人前往接应天行去。”

李四娘点点头道:“好!如有特别警兆,可长啸为号。”

古双城道:“好的,朱大侠,咱们走!”

说着,已偕朱振邦二人循着方才那三道人影消失的方向,如飞地追了下去。

片刻之后,已越过城墙,进入郊外,可是,却并没发现一丝人影。

就当他们二人驻步蹙眉,不知该追向何方时,耳中却传入宋天行的真气传音道:“师叔,朱老,请掩蔽身形,向东南行十丈,就可看到我。”

东南面是一个小土岗,上有疏落的杂木。

古双城,朱振邦二人如言悄悄地登上土岗时,才发现宋天行正蜷伏在一株杂木的阴影中,向他们二人招手。

当下,他们两人也悄然伏卧宋天行的身边,宋天行却伸手向土岗下面指了指。

古双城与朱振邦二人凝神瞧去,只见约莫十五六丈之外,正有两个人在对峙着,其中一人正是一统门中有数顶尖高手之一的“独眼秃鹰”西门杰。

站在西门杰对面的,是一个年约四旬上下,面相清癯蓄着三绺长须的白衫文士。

那白衫文士,外表文质彬彬,手中还轻摇着一柄描金折扇,如非方才曾目睹他那绝世轻功,任谁也瞧不出来他竟是一位身怀绝艺的武林中人。

他,安详地卓立着,左手背负,右手折扇轻摇,对他面前丈远外,猛目中厉芒如电,虎视眈眈的西门杰,竟视若无睹似的。

说来也令人难以相信,一向桀骜不驯,连对万事通也是口服心不服的西门杰,对目前这弱不禁风似的白衫文士,竟然心存顾忌地,趑趄不前。

两人对峙了半晌,西门杰首先打破沉寂道:“尊驾请报个谱儿?”

白衫文士淡淡一笑道:“在下陈御风,世居岭南,现在四十二岁……”

西门杰忍不住蹙眉自语道:“岭南陈御风?武林中可没听说有这么一号出色的人物……”

陈御风淡淡笑接道:“阁下耳朵可能有点毛病吧?”

西门杰一愣道:“难道我说错了?”

陈御风漫应道:“错倒没说错,不过在下方才说得明明白白,‘世居岭南’那是表示很少在江湖走动,而且在下也不是什么出色人物,自然你阁下没听说过啦!”

西门杰方自冷然一哂间,陈御风又“哦”了一声道:“对了,还有一点,在下没有说明,那就是在下生平无嗜好,却偏爱狩猎。”

西门杰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稀奇!”

陈御风淡笑道:“偏爱狩猎,当怎算不上稀奇,但在下这猎人却是对扁毛畜生有兴趣。”

这话中,似乎带有刺儿。

西门杰自残眉一挑,陈御风又抢着接道:“而且,在扁毛畜中,更独对秃了顶的老鹰特别有兴趣!”

好啦!这几句,可更露骨了!

西门杰独目中寒芒一闪道:“老鹰为鸟中之虎,可不是任谁都可以猎取的!”

陈御风笑道:“阁下说得不错,但在下还有一个毛病……”

西门杰冷笑截口道:“你的毛病可真不少!”

陈御风淡笑如故道:“却也不多,仅仅只有这一点了,那就是在下虽然喜欢打老鹰,但必须这老鹰成了气候才有兴趣,否则,纵然它自己送上门来,在下也不屑出手。”

西门杰冷哼一声道:“姓陈的,别穷蘑菇了!先答我一问,为何窥探宋大侠的临时宾馆?”

陈御风讶问道:“这就奇了,你西门是一统门中的高级人员,我陈御风探宋大侠的临时宾馆,与你何干?”

西门杰道:“目前的宋大侠,是一统门贵宾身分,西门杰是奉命暗中维护宋大侠安宁的人员,自然有权过问。”

陈御风笑道:“说得是,只是,在下已经窥探过,你西门杰又能怎样?”

西门杰冷冷一笑道:“除非你说出正当理由来,否则……嘿嘿嘿……”

陈御风哈哈大笑道:“真有点像秃鹰叫呀!”

一顿话锋,敛笑沉声说道:“西门杰,于在下说出正当理由之前,你先得答我一问!”

西门杰冷笑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怎反而……”

陈御风截口沉叱道:“西门杰,凭你也配跟我谈这些?说!你真是奉命暗中维护宋大侠的安宁么?”

西门杰一时之间,似被对方的威态所镇慑,勉强挣了挣,才抗声答道:“当然是真!”

陈御风目光深注地道:“那么,最近这三天以来,你暗中盯住我的行踪,又是奉谁的命令?”

西门杰不禁一愣道:“原来你早就察觉了?”

陈御风冷笑道:“凭你这手不成气候的‘乙木真炁’,我家中的三尺孩也比你强得多!”

西门杰也冷笑道:“吹牛皮也不能太离谱!”

陈御风淡笑道:“听你这话意,似乎必须见过真章才能相信?”

西门杰道:“当然!西门杰可不是给人吓大的!”

陈御风路一沉吟道:“好!我虽有对不成气候的人不屑出手的惯例,但由你先行击我三掌,当属例外。”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现在,就以这八尺距离,尽你所能,向我发出三记劈空掌,只要你的掌力能扬起我半丝衣角,都算是陈御风技弱落败!”

西门杰愣了一愣,才冷笑一声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御风沉声喝道:“少废话!”

西门杰狞笑一声道:“你既然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谁!”

话声中,扬手一记劈空掌,向对方击去。他这一掌,虽然未尽全力,却也提聚了八成真力,但听“呼”地一声过处,那强劲的掌风一到陈御风身前,竟自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子,西门杰可真的愣住了。

不!不但西门杰愣住,连暗中窥探的宋天行,古双城,朱振邦等三人也愣住了。

可不是么!西门杰目前的功力,仅仅较宋天行和万事通二人略逊一等,他这八成真力的一掌,岂同小可。

可是,那陈御风不但安详地卓立着,既没挥掌相接,也没凝功戒备,甚至连那本来是一直轻摇着的手中折扇也未停止动摇,实受了这八成真力的一掌,结果不但夷然无损,而且果然如他所说,连衣角也不曾扬起一丝。

这,究竟算是什么功夫呢?

宋天行忍不住向古双城传音说道:“师叔,这陈御风的一身功力,恐怕不在那雪山神尼之下。”

古双城传音答道:“不错!”

宋天行道:“只不知这陈御风三字,是否是他的真姓名?”

古双城漫应道:“谁知道,嘿……”

古双城的传音未毕,只听那陈御风淡淡一笑道:“别发呆了!快点打完了你的两掌之后,我对你还有吩咐。”

西门杰猛目中厉芒一闪,双掌已冒出濛濛真气,显然他的“乙木真炁”已提聚到了十成。

陈御风淡笑接道:“这才是!方才你那八成真力的一掌,实在太浪费了,剩下这两掌,你最好提聚到十二成……”

陈御风的话声未落,西门杰一挫钢牙,吐气开声地双掌猛然一翻,但见两道青濛濛的有形劲气,呼啸着向陈御风身前击去。

说来也真够气煞人。

西门杰这第二掌,固然已将真力提聚到十二成,但其结果还是如泥牛入海,竟无反应。

接着,第三掌以更劲疾之势击出,但依然连对方的衣角也不曾撩起一下。

西门杰方自喟然一叹间,陈御风却淡笑问道:“怎么样?我陈御风没吹牛吧?”

西门杰苦笑道:“西门杰算是又开了一次眼界。”

陈御风沉声接道:“西门杰,我也不难为你,可是你得听我的吩咐,你愿意么?”

西门杰苦笑如故道:“我还有不愿意的自由么?”

陈御风忍不住笑道:“别说得那么可怜,我所交办的事情,简单得很。”

一顿话锋,沉声接道:“方才的经过,不许向你的主子说出!”

西门杰点点头道:“好的。”

陈御风接道:“今后,你得接受我的命令行事,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西门杰再度点点头,陈御风挥了挥手道:“好!你可以走了,我若有需时,自会找你!”

西门杰居然向陈御风躬身一礼,才转身疾奔而去。

陈御风目注西门杰的背影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后,才向宋天行等人藏身之处,扬声笑道:“你们三人,也可以出来了。”

宋天行等三人相继一声苦笑之后,也立即起身奔下土岗,在陈御风身前丈远处停住,宋天行并首先抱拳一拱道:“宋天行见过老前辈!”

陈御风笑道:“老弟台,你瞧我哪一点老了?”

这人也真够怪,方才在西门杰面前,何等倚老卖老,此刻宋天行尊他老前辈,他却反而似乎不乐意起来。

宋天行方自窘迫地一笑间,陈御风又微笑着接道:“说实在的,论实在年龄,你尊我一声老前辈,也不算错。”接着,目光一掠古双城和朱振邦二人道:“在下是友非敌,古仙子,朱大侠请先行回去,我还有事须要跟宋老弟单独谈谈。”

古双城与朱振邦二人双双应是并施礼之后,立即转身离去,陈御风并扬声说道:“烦二位寄语悦来客栈中群侠,宋老弟今晚可能不回来,请勿挂怀……”

朱振邦也扬声答道:“在下记下了。”

陈御风目注宋天行,一翘大拇指道:“见面胜似闻名,老弟人中之龙,果然不愧是当代武林侠义道中的灵魂!”

宋天行不禁脸上一热地谦笑道:“老前辈过奖,天行愧不敢当。”

陈御风道:“老弟莫太谦,我可不轻易赞许人。”

接着,指了指地面道:“咱们就地坐下来谈吧!”

说着,他自己已先行坐下,宋天行也相继就地坐下,然后注目问道:“老前辈,天行还没请教……”

陈御风笑道:“我方才跟西门杰所说的,可都是实情。”

宋天行不禁讶然道:“老前辈果然姓陈,也真是岭南世家?”

陈御风含笑答道:“不错,同时我也就是雪山老尼口中所说三天之后为你引见的世外高人。”

宋天行不禁大喜过望地道:“啊!原来老前辈就是雪山神尼的方外至交……”

说着,即待起身重行见礼。

但他身形才动,陈御风已右掌朝他虚空一按,一股潜劲竟将他压得不能动弹。

同时,陈御风微笑着摇摇头道:“我算不上什么世外高人,也不作兴这一套,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坐着的好。”

话才说完,宋天行身上的无形压力也随之而散。

宋天行不禁不胜感慨地暗忖着:“‘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之语,真是诚不我欺……”

他的念转未毕,陈御风又淡淡一笑道:“老弟,武林中知道这么一个人的,除了雪山老尼之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位了,不过,老夫对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不但知道,而且大都认识。”

宋天行正容接道:“老前辈身怀绝艺,游戏人间,却不愿为人知,可委实是一位世外高人。”

陈御风也正容道:“老弟别向我送高帽子,我先问你一件正经事情,目前,江湖上已弄得满城风雨,当代十大高人中,除了已死的冉秋霜与公冶宏之外,也都已出山,为何令师清虚上人与长春真人却依然未现侠踪?”

宋天行不禁神色一黯道:“不瞒老前辈说,家师早已作古……”

陈御风神色一震道:“怎么说?”

宋天行长叹一声道:“不久之前,天行才弄清楚,先师是死于现在一统门的太上门主吕瑶红的暗算……”

接着,乃将十年前,吕瑶红假借古双城的珠花暗算乃师,几乎使自己与古双城造成不可解释的误会一节,简略地说了一遍,末了并加以补充说明道:“先师于遭受暗算之后,因伤及要害,一直未曾康复,终于在五年之前,将毕生心血和功力传与天行之后,即溘然长逝……”

话锋微顿,又轻轻一叹道:“天行为免亲痛仇快,并对敌人收暗中镇慑之效,这噩耗连古师叔面前也不曾透露,到目前为止,老前辈您算是除天行之外,知道先师业已作古的第二人。”

陈御风也神色然地道:“那第一位是谁?”

宋天行道:“徐君亮,长春真人的弟子。”

陈御风“哦”地一声道:“那长春真人呢?”

宋天行蹙眉答道:“长春前辈的下落,恐怕只有徐君亮才知道。”

陈御风略一沉思,才注目问道:“老弟,你想知道我到洛阳来的目的么?”

宋天行正容答道:“天行正想请教。”

陈御风道:“此行我是为了找一个人,向他收回半部武功秘笈。”

宋天行接问道:“老前辈找的什么人?”

陈御风不禁苦笑道:“目前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断定他必然也到了洛阳。”

宋天行讶问道:“老前辈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个人可如何一个找法呢?”

陈御风道:“只要他到了洛阳,我自有办法找到他。”接着,不禁苦笑道:“也难怪老弟你会感到迷惑,这事情,要说起来可真是话长哩!”

宋天行不禁好奇地道:“现在有闲,老前辈何不说给天行听听?”

陈御风笑了笑道:“当然说给你听,如非为了要说给你听,我将你引到这儿来干吗!”

宋天行笑道:“天行正恭聆着哩!”

陈御风拈须微笑道:“恭聆倒不必,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件事情。”

宋天行微微一愣道:“老前辈请尽管问。”

陈御风神色一整道:“老弟,有关徐君亮与南宫静之间的一切,以及你所知道的万事通的情形,可详细说给我听听。”

宋天行点点头道:“天行遵命……”接着,就将他所知道的徐君亮与南宫静二人过去与现在的一切情形,以及自从与万事通交往以来的所有经过,娓娓地说了一遍。

陈御风静静地听完之后,微阖双目,沉思少顷,然后一抬眼皮,精目中异彩连闪地自语道:“唔!不多了,幸亏还不算太晚……”

宋天行不禁心中一动地,截口问道:“老前辈莫非对那所要找的人已有所发现?”

陈御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目前还嫌言之过早,必须由我亲自考察过之后,才能确定。”

宋天行接道:“老前辈是怀疑那万事通就是您所要找的人?”

陈御风笑了笑道:“老弟别打岔,听我慢慢道来。”话锋一顿,才沉思着接道:“事情是这样的,寒门世居岭南,武功别树一帜,虽然我也很自负,除了雪山老尼之外,武林中找不出第二个敌手来,但却因恪于祖传不许介入江湖恩怨之遗训,所以历代都默默无闻,不为武林中人所知……至于与雪山老尼结识的经过,那还是二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所造成……”

宋天行忍不住插问道:“老前辈高寿几何?”

陈御风拈须笑问道:“你说呢?”

宋天行道:“由外表看来,诚如老前辈方才对西门杰所说,约摸四旬上下而已。”

陈御风笑了笑道:“实际上我今年九十有六,比雪山老尼也不过小八岁而已。”

宋天行方自讶然注目间,陈御风又正容接道:“当时,我在大雪中搜集千年雪莲,做为制药之用,无意中却与‘冰魄神君’冉啸天发生冲突。”

话音微顿,又轻叹着接道:“前面我已说过,我因恪于祖宗遗训不便介入江湖是非中,所以当时我曾竭力容忍,可是那冉啸天却咄咄逼人,迫得我非动手一搏不可……”

宋天行插口笑问道:“结果,自然是啸天败了?”

陈御风点点头道:“不错!在第二百招上,他自动认输,而同时,雪山老尼也出现,这就是我跟雪山老尼结识的由来。”

宋天行接问道:“老前辈同雪山神尼印证过么?”

陈御风微笑地道:“印证过,结果没分出高下。”

微顿话声,又沉思着接道:“从那次以后,我就成了雪山老尼的方外知交,此番,她因冉啸天蠢然欲动,特地赶来洛阳进行部署,而我也为了找寻那个人,有洛阳之行,于是行前约好六月初十夜三更,也就是她约同你那萍弟三天之后的夜三更,在洛阳桥碰头。”

宋天行方自“哦”了一声,陈御风又微笑地接道:“可是,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提前三天到达洛阳,于是便宜我在会宾酒楼看了一场精彩好戏。”

宋天行笑道:“原来今宵老前辈在酒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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