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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勾心斗角

朱振邦随手放下灯台之后,躬身笑道:“回少主,不是取来,是向马大人要来的,当时老奴眼见马大人诚心奉送,而少主却婉言坚拒,为了留做不时之须,老奴乃背着少主向马大人要了过来。嘻嘻……想不到今宵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宋天行蹙眉苦笑道:“那半片千年茯苓呢?”

朱振邦道:“那半片千年茯苓,是铁老的家传珍品,本来是铁老赐给四小姐服用的,可是四小姐一直舍不得用它。”微微一顿,又兴奋地接道:“也是少主福缘特厚,老奴因眼见近来魔焰日张,有心请少主服下那一截野山参王,却担心少主不肯服用,乃乘此次回堡之便,暗中与四小姐协商,请四小姐出面劝服少主,却想不到更获得了四小姐自己也舍不得服用的半片千年茯苓,这两种罕见灵药加在一起,可说是相得益彰,更能收事半功倍之效的了。”

宋天行轻轻一叹道:“两位对我爱护之深与用心之苦,使我深感惭愧,也不胜惶恐。只是,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今后,可不能……”

云中凤截口笑道:“你以为这种天材地宝是那么容易获得的么,以后纵然再有,也没你的份啦!”

宋天行笑了笑,沉思道:“还有,我今宵功力突增的事,暂时不希望有人知道,两位必须替我保守秘密。”

朱振邦云中凤同声答道:“是的。”

宋天行目注云中凤问道:“中凤,今宵之事,令尊是否事先知道?”

云中凤道:“当我与朱老暗中配药丸时,家父适外出未返,所以他老人家目前还不知此事。”

宋天行微微一笑道:“那么,他老人家面前,也请保密。”

云中凤怔了怔道:“好的。”

宋天行目光移注朱振邦问道:“朱老,石老走了没有?”

朱振邦恭应道:“老奴来这儿时,石老还没走。”

宋天行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准备一下啦!”

云中凤关切地道:“天行,你该先吃点东西。”

宋天行笑道:“像目前这情形,大概三天之内不吃东西,我也不会感到饿的了。”

微顿话锋,脸色一整地接道:“中凤,今宵恐将难免一场血战,此间,尤其是徐伯母的安全,就完全落在你和南宫姑娘二人的肩上,可得特别小心。”

云中凤满怀自信道:“请放心,自从经过李姥姥的指点之后,云中凤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宋天行道:“话是不错,但以小心为上。时间已不早,现在你立刻去和毛掌柜协调部署下,遇有强敌进犯时,立即发出本堡的特制火箭。”

扭头向朱振邦道:“朱老,咱们也该出发了……”

雨花台,位于金陵城南,古称石子冈,俗名聚宝山,台高八十余米,远揖江峰,近俯城堞,烟霏雾霭,万景毕纳,自古以来,即为金陵名胜,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与钟山顶上的天保城,为防御金陵之二大要地。

雨花台下,以彩色小石粒最为著名,其色泽之美,其形状之异,令人叫绝,故凡游雨花台者,都争相购置,以作盆景装饰之用。

台上有篡字碑,相传明太祖朱元璋弃世后,太孙允炆继立,是为惠帝,燕王以靖难之南下,篡帝位,命侍讲学士方孝儒起草诏书,方孝儒头戴麻冠,身披重孝,手持哀杖,上殿大哭,声震殿宇,振笔疾书“燕贼篡国”四字。当时,燕王赫然震怒道:“汝不顾九族耶?”方孝儒切齿答道:“便杀十族其奈我何!”燕王诛其九族,加上方的门生,合为十族,尽行弃市。方孝儒临刑时,痛骂不绝,舌被割后,仍以血在碑上书“篡国”二字,字未成而头已落。方孝儒死后,即葬于雨花台,那有“篡国”两个血字的石碑,也移植其墓旁,据传多年之后,石碑上仍隐隐有“篡”字血迹……

今夜,月华如水,万里无云。

金陵城中,传来清晰的更鼓声,正是三更正。

冷月清辉下,一道人影,像匹练横空般射落雨花台上,竟赫然是神态威猛慑人的“长春岛”岛主石无忌。他立身之处,也正是那令人触发思古幽情的“篡字碑”前。

也就在此同时,一声剌耳怪笑过处,一道幽灵似的人影飘落石无忌身前丈远处。

不错!此人三绺长须,一袭古铜长衫,大腹便便如六月孕妇,如果将目前的青惨面孔换上淡金色,那可不就是那自称万事通的神秘人物。

此人身形站定之后,向着石无忌抱拳一拱道:“在下晚来片刻,石岛主多多担待。”

石无忌冷哼一声道:“别装蒜,我知道你早就藏身那草丛之后。”

那神秘怪人发出一串干笑道:“石岛主真是高明得可以……”

石无忌冷然截口道:“别打哈哈哈了!杜少康,撕下你这身鬼皮!”

神秘怪人似乎愣了一愣,才哈哈大笑道:“石岛主认为我是‘酒怪’杜少康,那你石岛主这番可走了眼啦!”

不等对方答话,又“哦”地一声接道:“我明白了,石岛主是因为在下昨宵离去时所散发的那一丝酒气,才有此联想,是么?”

石无忌气得不知所云地怒声道:“是又怎样?”

神秘怪人笑道:“不怎么样啊!

不过,在下要奉告你石岛主声,那一丝酒气,等于是黄鼠狼的‘临去秋波’……”石无忌怒声截口道:“少废话!

先说你约老夫的企图!

神秘怪人阴阴一笑道:“谈不到什么企图,该说的昨儿晚上已全部说明了,今宵,在下是特地听取你石岛主的答复而来。”

石无忌冷冷一笑道:“今宵还是你一个人?”

神秘怪人漫应道:“是啊!”

石无忌双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你会后悔的!”

神秘怪人一愣道:“有什么后悔的?难道石岛主还想留下在下不成?”

石无忌冷笑一声道:“你说对了!”欺身扬掌,疾如电掣地向神秘怪人的胸前抓来。

神秘怪人一面闪身飞纵,一面笑道:“慢来慢来,君子动口不动手……”

话没说完,蓦觉劲风逼体,石无忌那高大的身形如影随形,跟踪而来,左掌一沉,斜点他的“腹结”大穴,右掌微晃,已同时向他那脸上的人皮面具抓来,口中并怒叱道:“老夫先瞧瞧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

神秘怪人被逼得一个倒翻,斜飞五丈之外,连连摇手笑道:“瞧不得!瞧不得!在下这副尊容……”

石无忌冷然截口道:“你如果也算是一号人物,就好好地跟老夫较量一番!”

神秘怪人故装可怜兮兮地连连拱手道:“饶了我吧!石岛主。”

石无忌冷笑一声:“老夫的拳头可不能饶你!”“呼”地一拳,挟着破空锐啸,向神秘怪人身前击去。

神秘怪人一声惊呼道:“啊!‘碎玉神拳’,怎么石岛主连看家本领也使出来了!”话声中,身形一闪,已斜飘丈外。

但这回,石无忌似乎算准了对方闪避的方向,那神秘怪人的身形将落未落之间,他也随同飞身纵落,冷笑一声道:“见不得人的东西,这回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话声中,已指掌兼施,迅疾无比地攻出了三招。

同时,石无忌方才所发的一记“碎玉神拳”,也发出“轰”的一声大震,将方才神秘怪人立身处的一块巨形青石击成一蓬石雨,四散飞射。

不错!这回那神秘怪人可没法逃避了。

因为石无忌在时间上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当对方的身形将落未落之间,猛然截住,展开迅雷奇电的快速攻势,以致迫得对方不得不挥手招架,刹那之间,两人也快如电光石火地交手了十招。

那神秘怪人冷笑连连地道:“石无忌,你以为老夫还怕你不成!”话声中,也立还颜色,奇幻无比,势沉劲猛地攻出五招。

石无忌一面挥掌破解,一面哈哈大笑道:“洪令咸,这下你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哩!”

原来经过一阵激烈的恶斗之后,那神秘怪人已不自觉地露出自己的武功招数,以致被石无忌瞧出他就是“酒色财气”四大怪中的“穷神”洪令咸。

神秘怪人微微一哂间,石无忌又朗笑接道:“气怪对财怪,今宵,咱俩可得多多亲近一番。”

神秘怪人冷笑道:“石无忌,我洪某人的两下手,也并不见得比你差!”

石无忌道:“是啊!就是有点不敢见人。”

这两人,口中没闲,手脚上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片刻之间,已交手百招以上。

两人都是名列当今十大高人中的顶尖高手,功力相差自然有限得很,这交上手,要想分出胜负来,恐非千招以上不可的了。

就当这两大顶尖高手恶斗不休间,沉沉夜色中又冒出一道人影,赫然竟是那“大漠神雕”金大奇。他,目注斗场,“嘿嘿”阴阴笑道:“洪兄,你怎么跟石岛主动起手来?”

洪令咸边打边扬声说道:“石岛主咄咄逼人,兄弟不得不力求自保。”

金大奇笑道:“有这种事?石岛主,这就是你的不是啦!”

石无忌怒声道:“金大哥,别装蒜了,你们两个干脆一齐上吧!”

金大奇连连摇手道:“石岛主请莫误会,兄弟此来,完全是一片好意。”接着,沉声喝道:“两位请暂时住手,听我金某一言!”

洪令咸应声虚晃一招,纵身退出战圈。

石无忌圆睁虎目,怒叱道:“有屁快放!”

金大奇淡笑道:“石岛主,兄弟又没得罪你,干吗生偌大的气呀!”

洪令咸接道:“金兄怎么忘了,石岛主本是‘酒色财气’四大怪中的‘气’怪,是出名的怪人啊!”

金大奇哑然失笑道:“对对!算是我金某人多此一问吧!”

顿住话锋,目注洪令咸正容问道:“洪兄,应该向石岛主交代的话,是否已全说过了?”

洪令咸点点头道:“不错!已全都说过了。”

石无忌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还有没有说完?”

金大奇笑道:“我们两个已经说完了,现在,请问你石岛主作何打算?”

石无忌沉声答道:“我的打算,是叫你们两个一齐上。”

洪令咸冷然一哂道:“一个你都未必应付得了……”

金大奇截口沉声道:“洪兄请少说一句。”

顿住话锋,目注石无忌正容接道:“石岛主,论个别功力,也许你比咱们两个要强上一筹,但双拳难敌四手……”

石无忌冷然截口道:“少废话,你们两个就不妨联手试试看!”

金大奇沉声接道:“石岛主,金某人再重复一句:金某人此来可并无恶意!”

石无忐冷笑道:“好,老夫就姑且听听你的善意吧!”

金大奇注目接道:“石岛主,洪兄既已转达敝上意旨,金某人谨以至诚,敬请石岛主多加考虑。”

石无忌冷然一笑道:“老夫早就考虑过,也早答复过了!”

“石岛主,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又说是良禽择木而栖,石岛主奈何偏要帮那么一个钻过狗洞的胯下匹夫……”

石无忌瞋目截口怒叱道:“匹夫住口!”

洪令咸目注金大奇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这话不错吧!”

金大奇碧目凶芒一闪,冷笑一声道:“石无忌,金大奇对你已是仁至义尽,‘敬酒’既然不喝,那就只好请你喝‘罚酒’了!”

石无忌冷然一笑道:“金大奇,有什么卑劣手段,你尽管使出来!”

金大奇冷笑连连地道:“你等着瞧吧!”

扭头一声沉喝:“将那骚娘们带过来!”一声恭喏,暗暗中人影飞闪,纵落一高一矮两个全身玄色劲装,黑巾蒙面怪人。

那较高的黑衣怪人的手中,并托着一个花信年华,长得千娇百媚,身穿粉红宫装,却是已被关住穴道的绝色少妇。

这三个人一现身,不但是石无忌大感意外地脸色大变,连那金大奇,洪令咸二人也不由地愣住了。

石无忌虎目暴张,寒芒毕射,全身骨节一阵爆响,正待张口喝问间,却不知怎的,陡然一愣,威态尽敛,只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但同一时间中,金大奇的脸色却接连变了好几种颜色,洪令咸并目注那两个蒙面怪人沉声喝问道:“你们两个是谁?”

那较高的蒙面人口发苍劲语声道:“凭你这满身铜臭的东西,还不配问!”

微顿的话锋,目注石无忌道:“石岛主,接着!”话声中,已将手中的宫装绝色少妇被制的穴道解开,向石无忌一抛,并朗声笑道:“嫂溺援之以手,在下不得不暂时从权,石岛主请多多担待!”

石无忌伸手接过宫装少妇,显得颇为激动地道:“兄台援手之德,当容后谢。”接着,向宫装美妇柔声问道:“绛珠,那些忘八蛋子没虐待你么?”

那被叫做绛珠的宫装美妇娇声答道:“老爷子,他们对奴家还算相当优待。”

石无忌蹙眉问道:“绛珠,你是怎样落在他们手中的?”

绛珠楚楚可怜地道:“奴家也不清楚,总之,奴家一觉醒来,就发觉自己是被背在一个蒙面女人的背上……”

石无忌沉声截口道:“你们是几时到达金陵?那彭之仁难道是死人?”

金大奇淡笑着接道:“石岛主,这些问题,你这位如夫人可能回答不出来,还是由金某人来代为回答吧!”

石无忌冷笑一声,一手揽住绛珠柳腰,一面沉声说道:“好!你说!”

金大奇淡笑如故地道:“出手劫持你这位如夫人的是本门的花蕊夫人……”

石无忌讶然截口道:“什么花蕊夫人?”

那较高的蒙面怪人代答道:“就是与石岛主名列四大怪中的‘色鬼’,‘勾魂姹女’吕瑶红。”

石无忌方自一声轻“哦”,金大奇却目注那较髙蒙面怪人冷冷一笑道:“朋友,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那较高蒙面怪人却哼一声道:“这与你不相干,还是说你的!”

石无忌接道:“对!说下去!”

金大奇碧目中凶芒一闪,但他终于强行忍了下去,淡淡地笑道:“既然是花蕊夫人亲自出手,凭你那彭老儿夫妇,还能拦得住么!”

石无忌沉声喝问道:“你们把彭之仁夫妇怎样了?”

金大奇笑了笑道:“不怎么样,他们两个被制的穴道一个对时之后自解,目前可能正在急着找你这位如夫人哩!”

石无忌轻吁一声,注目接问道:“你们劫持老夫宠姬,是否想借以挟持老夫?”

金大奇道:“不错!众所周知,你这位如夫人,就是你的命根子,只要劫持不怕不就范。”

石无忌冷笑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这心愿,毕竟落了空。”

金大奇目光一瞥那两个蒙面人道:“那是拜这两位仁兄之赐。”目光一凝,注视那较高的蒙面人沉声问道:“朋友,金某人那两个手下呢?”

那较高的蒙面人冷哼一声道:“谁是你的朋友!”

金大奇苦笑道:“不错!事实上,咱们已成了冤家,这‘朋友’两字,的确是用不上,那么,算是我金大奇失言吧!现在,请答我所问!”

那较高蒙面怪人漫应道:“跟你们对石岛主的手下人一样,一个对时之后,穴道自解。”

金人奇冷笑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那较高蒙面怪人冷然接道:“对付你,可就不那么便宜了!”

金大奇碧目中寒芒一闪道:“看来阁下并非巧遇,而是存心架梁……”

洪令咸截口笑道:“金兄,你真是越活越糊涂啦!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如非存心架梁,还用得着蒙住面孔么!”

那较高蒙面怪人冷笑一声道:“洪令咸,你骂得好,本侠有赏!”

话声中,身形电闪,“啪啪”两声,洪令咸已被两记耳光打得跄踉退出三大步。

此情此景,不但洪令咸如被鬼打地膛目结舌,金大奇脸色接连数变,连石无忌也禁不住巨目中异彩连闪,脱口赞道:“好高明的身手!”

可不是么!尽管较高蒙面人的行动已出人意外,使人有措手不及之感,但以洪令咸名列十大高人中的身分而言,这情形,也就够令人咋舌了!

那较高蒙面人安详地卓立原地,目光一瞥石无忌道:“在下一时收不住手,倒教石岛主见笑了。”

这时,洪令咸羞愤交迸之下,已自动除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和身上的伪装,全身一阵爆响,双目凶芒暴射地狞视着那较高蒙面怪人,煞像一只急欲择人而噬的大狗熊。

同时,金大奇冷笑一声道:“乘人不备,形同偷袭,这算是哪门子的‘本侠’!”

那较高蒙面怪人冷嗤一声道:“好!本侠现在先通知你,你们两个一齐上!”

金大奇冷哼一声:“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扭头一声沉喝:“洪兄请稍安勿躁,且让兄弟先行伸量伸量他究竟有多少斤两。”

那一直不曾开过口的较矮蒙面人忍不住笑接道:“金大奇,这‘斤两’足以压扁你而有余,不信你不妨立刻试试。”

金大奇冷笑一声:“老夫这就试给你瞥瞥!”“呼”地向那较高蒙面怪人兜胸击来。

那较髙蒙面怪人右掌一抬,“轰”地一声过处,但见他衣袂飘扬,身形纹风未动,可是,金大奇“登登登……”地连退五大步才拿桩站稳。

金大奇、洪令咸二人脸色大变中,那较矮蒙面怪人哈哈大笑道:“金大奇,滋味如何?”

那较高蒙面怪人同时冷哼一声:“金大奇,这该不算是‘形同偷袭’吧!”

接着,震声喝道:“你们两个要就一齐上,如果没有种,就给我滚!”

就此同时,“嘶”地一声,那铁记钱庄方向的上空,已升起一支红色信号火箭。

那两个蒙面怪人似乎微微一怔间,洪令咸已掏出他的独门奇兵“子午灭绝双环”,向着金大奇沉声喝道:“金兄,那边咱们已经得手,亮兵刃,留下这两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同时,那较高蒙面怪人也向石无忌问道:“石岛主,这火箭是贵同伴的求救信号么?”

石无忌点首答道:“是的……”

那较高蒙面怪人飞快接道:“那么,石岛主请立即前往支援,这两块废料,由在下兄弟来打发他们。”

石无忌方自犹豫不决间,金大奇也撤出宝剑,与洪令咸二人凝神向较高蒙面怪人身前逼近。

那较高蒙面怪人顿足喝道:“石岛主,你还不走!”话声中,那较矮蒙面怪人已飞身腾射,向发出火箭方向疾射而去。

石无忌巨目一张地沉声道:“朋友,那边既已有令友支援,咱们不妨联手宰掉这两个匹夫再说。”

那较高蒙面怪人摇头道:“杀鸡用不上牛刀,打发这两块废料,在下一个人足够,石岛主快点走吧!”

金大奇冷笑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微顿话锋,厉声叱喝道:“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不料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竹哨声,三短一长,反复三次。

金大奇、洪令咸二人脸色一变地互望一眼,闷声不响地,顿足飞射而去。

那较高蒙面怪人目注石无忌笑道:“老哥哥,今宵可实在便宜了他们两个。”

石无忌忽然长叹一声道:“老弟,你真高明得使我这老哥哥既佩服,又惭愧……”

原来这两个蒙面怪人就是宋天行和朱振邦二人。

这两位,为了预防万一须要出面支援石无忌时,免得石无忌难堪,同时也为了在敌人面前保密计,不但事先改装蒙面,也服过了变音丸。

所以,当他们两人救下石无忌的宠姬绛珠,适时出现的,宋天行立即以真气传音向石无忌说明自己的身份……

宋天行苦笑道:“老哥哥,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石无忌笑道:“那边已有朱老儿前往支援,不致有什么问题的了。”抬手拍拍爱姬的香肩,含笑接道:“绛珠,见见我这位忘年之交的宋老弟,也该谢谢他方才……”话没说完猛地顿住,目注宋天行道:“老弟,你这蒙面纱巾,也该取下来了。”

宋天行方自含笑取下纱巾,绛珠的妙目中突然掠过一抹异彩,俏靥上也没来由地飞上一片红云,窘得她连忙敛衽一福道:“谢谢宋叔叔……”

幸亏是黑夜,也幸亏宋天行、石无忌二人都没注意她的表情,而她也掩饰得快,所以她那没来由的窘态,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天行也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大嫂请不必多礼。”

石无忌笑道:“理当理当,应该应该!”

宋天行神色一整道:“敌人鬼蜮伎俩,层出不穷,老哥哥,小弟放心不下,可得先走一步了。”

石无点头道:“也好,老哥哥也随后就来。”

宋天行重行戴上面纱,向石无忌、绛珠二人微微点首之后,向铁记钱庄方向疾射而去。

可是,他刚刚到达秦淮河边距铁记钱庄有里把路程时,却碰上西门杰与改装蒙面的朱振邦正在打得如火如荼,旁边还有两个银衫剑士在掠阵。

不!那两个银衫剑士分明是受了不算太轻的内伤,在静立着运功调息。

宋天行目光一掠之下,已看清了眼前的情况,目前的朱振邦虽然有攻有守,但最多再有五百招,便非败在西门杰手下不可。

当下方自暗中一蹙眉峰,但那两个银衫剑士尽管已负内伤正在调息之中,警觉性却特强,已一齐向刚刚飘降当场的宋天行躬下了身。

宋天行摆手沉声问道:“免礼!两位伤势如何?”

两个银衫剑士同声答道:“已经不碍事了。”

宋天行接问道:“钱庄方面情况如何?”

站立左边的银衫剑士恭声答道:“回……”

宋天行沉声截口道:“越简捷越好!”

那银衫剑士显然是一时疏神之下忘去目前的宋天行已改装蒙面,几乎脱口说出“回宋先生”的话来,但一经宋天行喝止,他那本来是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由地一红,道:“是是……钱庄方面,并无其他损失,只是……南宫姑娘被……被……”

宋天行身躯一震地喝道:“快说下去!”

那银衫剑士颓然地接道:“被劫走了……”

宋天行双目中寒芒毕射地问道:“是被什么人劫走的?已有多久了?”

银衫剑士答道:“劫走南宫姑娘的是万事通和吕瑶红,时间约莫是在盏茶工夫之前。”

宋天行沉思着道:“奇怪,他们怎会只单单劫走南宫姑娘?”

银衫剑士道:“那万事通曾经留话来……”

宋天行截口问道:“他怎么说?”

银衫剑士答道:“万事通说,请宋天行由现在起,到明晚天亮之前,单独亲自前往明孝陵接取南宫姑娘,他保证不损伤南宫姑娘一根亳发,如过时不去,他就不敢保证了。”

宋天行冷冷一笑道:“好好……”

接着,又注目问道:“你们两位是伤在谁的手中?”

银衫剑士道:“就是那个人。”

说着,用手朝正与朱振邦打得难解难分的西门杰一指,赧颜接道:“我们两个,本来是想捡个便宜,不料这个人功力高得出奇,如非朱……”

宋天行沉声喝道:“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好好调息。”

只见那西门杰双掌翻飞,一面‘嘿嘿”阴笑道:“见不得人的东西,百招之内,老夫准教你躺在这儿,你相信么?”

朱振邦厉声叱道:“老贼!我相信,但我也更相信你必然不会全身而退……”

西门杰冷笑道:“教老夫不得全身而退,哈哈……别说是你这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宋天行那胯下匹夫在这儿,他也莫奈老夫何!”

宋天行方自轻轻一声冷哼,西门杰却犹目中寒芒一闪,寒声狂笑道:“哼什么!你以为老夫没看到你么?哈哈……见不得人的东西,乘早一齐上吧!”

宋天行冷笑一声道:“老贼!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微顿话锋,向朱振邦沉声喝道:“木兄,你退下来,让兄弟一个人来打发他!”

这倒妙得很,“朱”字去掉一撇一横,变成了“木”字。

但西门杰却飞快地冷笑着接道:“不躺下来,怎能退回去!”

这种足能气死人的话,以朱振邦的脾气,怎能受得了。

宋天行生恐朱振邦情急之下做出与敌偕亡的傻事来,连忙以真气传音道:“朱老沉着应付,我暗中助你一指,注意!配合我的行动……”

刚好此时西门杰一声劲喝:“匹夫躺下来!”

朱振邦冷笑一声:“老贼!你先躺下给我瞧瞧!”叱声中,身形微闪,避开对方那千钧的一掌雷霆,同时,左手并指向对方的“璇玑”大穴虚点,宋天行也恰到好处地暗中弹出一缕指风。

“万应无声指”指出无声,但其威力却比一般的“弹指神通”或“金钢指”要强劲得多。

尽管宋天行距斗场远达三丈以上,但以目前宋天行的功力而言,出指点倒西门杰,却是绰绰有余。

因此,西门杰一声冷嗤只发出一半,人却已“砰”地一声,躺倒当场。

朱振邦心中暗道一声“惭愧”,但他口中却冷笑一声道:“老贼!你现在相信了么!”

西门杰做梦也想不到远在三丈以外的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会暗中对他做了手脚,只恨得那独目中厉芒毕射,钢牙猛挫地厉声叱道:“见不得人的东西,想不到你还留了一手!”

朱振邦笑道:“西门杰当家的,那真是抱歉得很!”

西门杰朗声道:“匹夫,老夫业已认栽,现在临死之前,希望见见你的本来面目!”

宋天行快步走近,朗朗一笑道:“西门当家的,你不会死,也毋须见咱们的本来面目。”

西门杰一愣道:“难道你们还会放我回去?”

宋天行点头答道:“是的,不过我有条件。”

西门杰披唇微哂道:“这个,我早就料到,你且说说看。”

宋天行道:“只要你据实答复我几句话,我保证毫发无损地放你回去。”

西门杰沉思间,石无忌也带了绛珠赶了来,宋天行迎上去以真气传音交谈了几句,石无忌立即带着绛珠和两个银衫剑士离去。

然后,宋天行目注西门杰问道:“西门当家的,怎么样?”

西门杰木然地答道:“凡是老夫知道,而能够答复的,自然是真实之言,否则,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宋天行淡笑道:“我所问的,自然是你知道的问题,而且在我想来,也算不了什么秘密。”

西门杰道:“那么,你问吧!”

宋天行注目问道:“西门当家的是几时投入‘一统门’的?”

西门杰略一沉思道:“还不到一个月。”

“是自愿,还是被迫?”

西门杰道:“半是自愿,一半也是被强迫。”

宋天行微笑地道:“是那个万事通把你降服的?”

西门杰点点头道:“不错!这是老夫生平第一憾事……”

宋天行截口笑道:“西门杰你别在老夫面前称‘老夫’了,真要以年龄来说,老夫可得叫你一声小子哩!”

西门杰微微一哂道:“你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怎知道你……”

宋天行再度截口笑道:“不谈这些了,听你方才的语气,好像对万事通并不心服,是么?”

西门杰道:“如果我心服了,又怎能谈得上‘遗憾’!”

宋天行笑道:“说得有理,可是不幸得很,今霄你又多了一项‘遗憾’。”

西门杰恨声道:“是的,今宵我败得更不心服!”

宋天行漫声道:“这话怎么说呢?”

西门杰道:“方才他那点中我的指力,邪门得令人可疑。”

宋天行歉笑道:“可惜今宵咱们兄弟还有更要紧的任务,否则倒可以给你一个争回面子的机会,不过,来日方长,这机会以后还有的是。现在,我正告你一声:武林中不为人所知的奇才异能之士,不可胜数,像你所练的‘乙木真炁’纵然已臻大成,也不能说天下无敌,何况你目前还没成气候,又怎能如此自负!”

西门杰冷然一笑道:“值不得自负,我西门杰最是清楚不过,用不着你饶舌,现在,问你的正经话吧!”

宋天行淡笑道:“说得对!那么,请教万事通究竟是什么人?”

西门杰独目深注地反问道:“这才是你主要问题吧?”

宋行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西门杰似笑非笑地道:“关于万事通究竟是谁,我西门杰也正想找个人问问哩!”

宋天行讶问道:“你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西门杰冷笑一声:“废话!”

朱振邦接问道:“你连对方的来历都不知道,怎会又屈居他的手下呢?”

西门杰微微一哂道:“今宵,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所变的,还不是得乖乖地答你们两个的问话?”

朱振邦不禁哑然失笑道:“这倒也是道理。”

宋天行沉思着点点头道:“我相信你的话不假!”

西门杰冷笑道:“信不信由你!”

宋天行接问道:“那么,我再请教:对于万事通的来历,‘一统门’中,有谁会知道?”

西门杰答道:“也许吕瑶红会知道,但请注意我说的是也许,所以,最可靠的,你还是去问万事通本人。”

宋天行沉思间,西门杰微哂地问道:“你还有多少‘请教’的?”

宋天行笑了笑道:“没有了!不过,在放你走之前,我要问你一声,咱们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西门杰笑道:“有!条件是你们两个做我的手下……”

朱振邦截口怒叱道:“混账东西!”

宋天行摆手制住朱振邦道:“木兄,人各有志,莫勉强他。”

接着,向西门杰沉声喝道:“西门杰,你可以走了,请寄请万事通,宋大侠因要事未返,但在约定时间之内,准会赶到明孝陵来。”抬腕凌空一点,西门杰已应指而起,一声不吭,纵身飞射而去。

目送西门杰的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后,朱振邦才轻叹一声道:“少主,我们不应该放他走的。”

宋天行低声答道:“这是一着闲棋,有他在万事通身边,对我方来说,是利多害少。”

朱振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宋天行接道:“走吧!咱们先回钱庄去……”

这是明孝陵的地下密室之中,时间是正午刚过。

“勾魂姹女”吕瑶红皇然高坐,“剑影”、“琴魂”两侍者一个捧剑,一个捧琴,分立左右。

金大奇、洪令咸、拉克鲁,还有那位红旗令主柳青青等四人,则分别坐在两旁。

吕瑶红脸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好,事情就这么决定。”

听这语气,敢情他们正在商量一件什么重大事情哩!

柳青青注目问道:“夫人,咱们几时出发?”

吕瑶红不答反问道:“门主是几时走的?”

柳青青恭答道:“老佛爷走后的一个时辰,门主就走了。”

“老佛爷”指的该是那位已死多年的“三妖”之一,过去“香雪海”主人公冶宏的师弟,也就是现任“一统门主”公冶子都的师叔“赤发头陀”呼延炳。

吕瑶红接问道:“两位副门主有信来么?”

柳青青答道:“两位副门主都未有信来,也都说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夫人驾临……”

吕瑶红截口接道:“我知道了,咱们只等宋天行进入此间密室,也立即出发。”

柳青青恭声应道:“属下遵令。”

接着,目注金大奇、洪令咸二人问道:“两位供奉对昨宵雨花台前的那两个蒙面怪人,一直没想出他们的来历?”

金大奇苦笑道:“老朽惭愧得很……”

洪令咸却沉思着答道:“我想,那可能是‘宇内双仙’……不过,身材与口音,却又不像……”

吕瑶红点头道:“这构想倒是有此可能,至于身材与口音,那是可以以变音丸和缩骨神功改变的。”

洪令咸接道:“经夫人这一分析,那就有九成可能是那两个老匹夫了。”

吕瑶红道:“那倒不一定,总之,在没正式证实之前,一切只能算为忖想而已!”接着,目光移注柳青青问道:“柳令主,那暗中监视铁记钱庄的人,是否有消息传来?”

柳青青恭应道:“回夫人,巳正时,曾有消息传来,并未发现有陌生人进出铁记钱庄。”

吕瑶红微一沉思,挥了挥手道:“诸位请回去,我想单独思考一下。”金大奇、洪令咸等人起身离去后,吕瑶红扭头向侍立左右的“剑影”、“琴魂”二侍道:“你们两个也下去。”

“剑影”、“琴魂”二侍也分别离去之后,吕瑶红不自觉地低声冷笑一声道:“有道是,无毒不丈夫,咱们且走着瞧吧……”

可是她的话声刚落,眼前黄影一闪,那个打扮得古里古怪的万事通,已像由地底冒出来似地卓立她面前,向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

吕瑶红如见鬼魅似地,脸色一变道:“你……”

万事通笑道:“我来得正是时候,是么?”

吕瑶红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脸色一变之后,立即顺风转舵地媚笑道:“是啊!现在,这房间中就……就只有咱们两人!”

万事通漫应道:“咱们两人能怎样呢?”

吕瑶红一手抚着那高耸的酥胸,一手却向万事通招了招,媚笑道:“你来摸摸我的心看,方才你冷不防地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现在还‘咚咚’直跳哩!”

万事通淡淡一笑道:“夫人!你这一套功夫,留之于天下任何男人之前,都应该是无往而不利,只有在我万事通面前,却是行不通。”

吕瑶红“格格”地媚笑道:“我不信!”

万事通道:“夫人,你这一套,已经在我面前施展过不止三五次了,我几时动过心?”

吕瑶红媚笑如故道:“那不算,你要是能袒裼裸裎,与我共处一宵而不动心,我才真正佩服你。”

万事通脸色一沉道:“我不要你佩服,夫人,我需要的是绝对服从!”

吕瑶红的媚笑凝住了,少顷之后,才幽幽地答道:“我不是已经绝对服从了么!”

万事通冷笑一声:“夫人,你大概忘去我自号‘万事通’了?”

吕瑶红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事通“嘿嘿”阴笑道:“夫人,我万事通对敌方的事情都能了如指掌……”

吕瑶红故意截口淡笑道:“不见得吧?”

万事通注目道:“何以不见得?”

吕瑶红道:“比方说,昨宵在雨花台出现的那两个蒙面人,你就不知道。”

万事通笑道:“我是因为我还没跟他们朝过相,只要碰了头,我绝对能揭穿他们两个的来历!”

吕瑶红漫应道:“是么!那奴家就拭目以待了。”

万事通脸色一沉道:“夫人,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方才,你自语时所说的‘有道是,无毒不丈夫,咱们且走着瞧……’,那是什么意思?”

吕瑶红平静地注目问道:“我心中的秘密,你也管得着么?阁下,请别忘了,你我之间,曾有协定,我也有我的自由。”

万事通沉脸如故道:“不错!我曾经承诺过有你的自由,但如果这自由威胁到我的生命时,我却不能不过问。”

吕瑶红笑道:“难道我方才那两句背人的自语,竟具有威胁你生命的威力!”

万事通道:“两句背人的自语,当然不足威胁我的生命,但言为心声,你的居心实在可诛!”

吕瑶红微微一道:“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万事通注目截口道:“你是要证据?”

吕瑶红道:“不错!没证据怎能入人于罪!”

万事通冷笑一声道:“吕瑶红,这地下室中的大量烈性炸药,该不是你备以自杀的吧?”

吕瑶红虽然闻言心中一惊,但她年老成精,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察言观色之后,心理上早有准备,所以表面上泰然自若地微笑着反问道:“我活得好好的,为何要自杀?”

万事通沉声问道:“那么,那些炸药,作何用场?”

吕瑶红平静地答道:“那是作为咱们撤退之后,炸毁这地下室之用。”

万事通冷笑道:“不是为了准备将我炸毙?”

吕瑶红笑道:“你我之间,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炸毙你呢?”

万事通道:“能一举而除我与宋天行,则天下大定,武林中唯你独尊了,难道这理由还不够?”

吕瑶红“格格”地媚笑道:“阁下,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有这机会时,我不会放弃的。”

万事通冷哼一声道:“吕瑶红,我严重警告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宽容,你如果再敢包藏祸心,你得多想想我以往对付你的手段!”

吕瑶红默然沉思间,万事通自我解嘲地笑道:“人人都说霸道不足以服人,但齐桓公居然以霸道一匡天下,九合诸侯,我万事通所具备的条件,自信比齐桓公不差,难道就不能使春秋时代的齐楚霸业,出现于当今武林之中。”

也不知是捧,还是损,吕瑶红居然媚然一笑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万事通语声转为缓和地问道:“夫人,你知道成功之后,是谁享受这一项荣誉?”

吕瑶红笑道:“难道还是我不成?”

万事通点点头道:“不错!那时候,你就是现代武林中的齐桓。”

吕瑶红观察到对方的神态与语气之间,都不像是开玩笑,不由黛眉一蹙地讶问道:“那么,你呢?”

万事通漫应道:“我么,我是帮‘齐桓公’完成霸业的‘管仲’,不过,我这‘管仲’却连‘相国’的虚名也不要。”

吕瑶红蹙眉如故道:“那你如此勾心斗角,费尽心机,又是所为何来?”

万事通悠悠地答道:“为了实践我那套霸道也能服人的理想。”

吕瑶红道:“那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方事通遂反问道:“何以见得?”

吕瑶红抿唇媚笑道:“对你费尽心机,连一个虚名都不愿获得的事,姑且撇开不谈,目前,美色当面,你竟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此人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万事通脸色不由为之大变。

吕瑶红心中不由暗忖道:“此人这一副人皮面具,倒真算是巧夺天工的杰作,居然连表情变化也能显示出来……”但她表面上却佯为未曾察觉对方表情似地,媚笑如故地接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万事通蹙眉说道:“你以为人生就仅仅是为了饮食男女,像你这样的人生,才算是不虚此生?”

吕瑶红掩口媚笑道:“是啊!古往今来,连曾经贵为天子的武则天算上,哪一个女人活得有我这样惬意!”

万事通没来由地长叹一声道:“不错!你是古往今来,活得最惬意,也是最懂得享受的一个女人。”

吕瑶红挑逗性地媚笑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阁下,美色当前,你为什么不乐得享受一下这美好的人生?”

万事通目光中一片迷惘,不言也不动。

吕瑶红轻移莲步,走近万事通身前,试探着将身躯轻轻偎上,吹气如兰地道:“你我既已披肝沥胆,说出了肺腑之言,那么,由此刻起,咱们就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应该同舟共济,同心协力,完成咱们的武林霸业,同时也该尽撤藩篱,共同享受这美好的人生。”

万事通一条右臂,已不自觉地圈上了吕瑶红的纤腰。

吕瑶红心中暗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是木头人哩!原来你也有动心的时候……”心中想着,口中却令人荡气回肠地“唔”了一声道:“好人……搂紧一点吧……”

可是,谁也想不到,她这一声足能令人神魂颠倒,骨软筋酥的腻语,却换来了相反的效果。

只见万事通如遇蛇蝎似地陡然身形一震,一掌将吕瑶红的娇躯推开,嗔目怒叱道:“吕瑶红,你要再向我施展这狐媚手段,可别怪我反脸无情,用重手法处治你!”

吕瑶红不胜委屈地道:“人家是一番好意嘛!”

万事通沉声道:“这种好意,我不领情!”

吕瑶红顿足抗声道:“不领情就算了,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这个宝贝男人?”

万事通忽然幽幽一叹,脸色也稍霁地温声说道:“夫人,原谅我今天心情太坏……”

吕瑶红截口冷笑道:“不敢当!难道你忘了自己是我的主宰?”

万事通刚刚稍霁的脸色又复一沉道:“不错!你自己记得那是再好不过了……”

吕瑶红心中暗忖:“此人今天的情绪,似乎有点反常……”

念转未毕,万事通已沉声接道:“吕瑶红,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事成之后,你是当然的霸主,但目前,我的话就是命令,不但不能阳奉阴违,也不许稍打折扣!”

吕瑶红点点头道:“我记好了。”

门外有人恭声说道:“启禀夫人,宋大侠求见。”

吕瑶红沉声问道:“是宋大侠一个人么?”

门外语声恭答道:“是的!”

吕瑶红道:“传令柳令主,代表本座迎宾。”

“是!”随着这声“是”,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吕瑶红目注万事通笑道:“我是该告退了?”

万事通摇头答道:“不!你留在这儿。”

吕瑶红媚笑道:“阁下对我还不放心?”

万事通冷煞地道:“不错!有了方才的经验,使我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委实有颠扑不破的道理。”

吕瑶红淡笑道:“至少我该去撤除那些烈性炸药才对……”

万事通截口接道:“不劳费心,我已经派人除掉了。”

吕瑶红讪然地岔开话题道:“阁下,关于对‘金汤堡’的行动,你是否肯赐予支持?”

万事通淡淡一笑道:“那是属你的自由中的一部分,我不反对,但也莫希望我支援。”

吕瑶红黛眉一蹙道:“阁下,请莫忘了北城堡,在武林中的影响力量。”

万事通道:“这情形,我知道。”

吕瑶红道:“目前,北城虽已收服,但南堡却仍在云铁城那顽固手中,如不早点解决,对你我的武林霸业,岂非是一大阻碍!”

万事通似笑非笑地道:“夫人,这些,我也明白,事实上我给你绊住一个最厉害的宋天行,已等于大力支援了,如果你们连几个废物都对付不了,还侈谈什么武林霸业!”

吕瑶红沉思着道:“只要你能确实绊住宋天行,那委实算得上是大力支援,不过,为防万一计,我想请准许将西门杰也派去。”

万事通道:“派西门杰去,自无不可,不过,我老实告诉你,西门杰这个人,桀骜不驯,对我都是不太服气,我恐怕你驾驭不了。”

吕瑶红抿唇媚笑道:“只要你答应就行了,至于驾驭的问题,你该信得过,天下男人,除了你阁下之外,我吕瑶红自信没有驾驭不了的人。”

万事通若有所感地一叹道:“也许你那套天赋的本领比我强,也但愿如此。”

门外响起柳青青的娇语道:“禀夫人,宋大侠驾到。”

吕瑶红娇声喝道:“请!”

室门启处,英挺脱拔的宋天行已缓步而入。

吕瑶红、万事通两人含笑起立间,宋天行已抱拳一拱,开门见山地朗声说道:“宋天行已遵约而来,不知两位何以教我?”

万事通笑道:“咱们之间的事,非三言两句所能解决,宋先生既来之,则安之,且请先行坐下,再慢慢的谈,可好?”

宋天行迳行坐于客位的空椅上面,一个青衣小婢,已适时奉上一杯香茗,然后,他微微一哂道:“我想,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

万事通淡淡一笑道:“怎会没什么可谈的哩!难道你宋先生不想救南宫静姑娘出险?”

宋天行沉声接道:“阁下,不相于的话免谈,还是早点说你约区区来此的目的吧!”

万事通道:“在下说的,可正与约宋先生来此的目的有关。”

宋天行注目接道:“这话怎么说?”

万事通淡笑道:“当然是指谈谈释放南宫姑娘的条件啦!”

宋天行蹙眉问道:“怎么只谈释放南宫姑娘的条件,而不将徐大侠的问题一并解决呢?”

万事通淡笑如故地道:“那是因为徐大侠的问题已不成问题,没什么可谈的了。”

宋天行一愣道:“此话怎讲?”

万事通漫应道:“因为徐大侠已应‘一统门’之礼聘,出任‘一统门’首席护法之职。”

宋天行双眉一挑道:“我不信徐大侠已应‘一统门’之礼聘,出任‘一统门’首席护法之职。”

万事通笑道:“宋先生,这是事实。”

宋天行星目深注地道:“除非你们事先使用什么邪术,使徐大侠的神智受到迷惑,否则,以徐大侠之丈夫行径,磊落胸怀,决不致自甘与邪恶为伍!”

万事通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漠然地道:“这问题恕我不解答。”

宋天行道:“你不用解答,我也明白。”

万事通的眼角肌肉,再度跳动了一下,漫应道:“那就让你去自以为是吧!”

宋天行正容接道:“阁下,我要先行与徐大侠谈谈!”

万事通道:“很抱歉,徐大侠已经走了!”

宋天行眉峰一蹙道:“走了?”

万事通点头道:“是的,徐大侠已于晨首途前往洛阳,主持‘一统门’开坛大典的筹备事宜。”

宋天行皱眉沉思间,万事通又淡笑接道:“‘一统门’开坛大典,已定于三个月后的中秋佳节在洛阳北邙山麓隆重举行,观礼请柬,短期即可发出,届时,宋先生如肯光临,当可与徐大侠把臂欢叙一番。”

宋天行注目问道:“区区拟于贵门……”

万事通截口纠正道:“宋先生,在下仅仅是‘一统门’的一个特别贵宾,算不上‘一统门’中人,所以,宋先生在在下面前,可不必称‘贵门’……”

宋天行截口微哂道:“阁下既然与‘一统门’沆瀣一气,那就不必再在咬文嚼字上浪费工夫了。”微微一顿,正容接道:“宋天行拟于贵门开坛大典之前,跑趟北邙,不知能否见到徐大侠?”

万事通神秘地笑道:“当然可以见到,不过,开坛大典之前,在下不一定在北邙恭候宋先生侠驾,所以在下事先声明,简慢之处,请宋先生多多包涵!”

宋天行微微一哂地注目问道:“阁下,南宫姑娘,该没前往北邙吧?”

万事通连忙接道:“是是,南宫姑娘正在此间。”

宋天行道:“那么,区区要先见见南宫姑娘。”

万事通沉思着道:“先见后见,本来都可以,但在下认为宋先生不致不明了在下劫持南宫姑娘来此间的目的……”

宋天行冷笑道:“你的目的,无非是要挟我宋天行退出江湖!”

万事通点头笑道:“对对!千言万语,归纳起来,也就只有这几个字。”

宋天行冷然地道:“阁下,你应该知道我宋天行不会接受要挟!”

万事通讶问道:“那你宋先生怎能将南宫姑娘带走呢?”

宋天行声容俱庄地道:“阁下,你如果自信是一号人物……”

万事通苦笑截口道:“宋先生,在下如果算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也就不致于以妇人女子为要挟手段了!”

宋天行冷哂接道:“你倒是蛮有自知之明。”微顿话锋,震声接道:“阁下,不管怎么样,我要求你作公平的一搏,以胜负决定南宫姑娘的自由。”

万事通笑道:“公平一搏,胜负之机,各占一半,可是,目前,在下握有有利的人质,宋先生以为我会接受么?”

宋天行剑眉扬道:“你以为我宋天行不敢用强?”

万事通冷冷一笑道:“以宋先生的无敌神功,自当作此豪语,但在下要提醒你先生一声: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过人多。”

宋天行也冷冷一笑道:“阁下,宋某人也不妨老实告诉你:宋天行虽然是遵照阁下留言,只身单剑而来,但铁记钱庄中现在的大批高手,必然不会忽视我的安全,而会随后跟来。”

万事通淡笑道:“这一点,在下也早已想到,不过,在下敢断言,他们必然进不来!”

宋天行道:“就算这古墓秘室铜墙铁壁,我的同伴无法进来,……”顿住话锋,目光在对方二人身上一扫,挑眉朗声道:“宋天行在退无可退之下,咱们这三个人中,至少将有两个不能生出此密室!”

吕瑶红娇笑道:“宋先生,我不认为你会出此同归于尽的下策。”

宋天行冷然一哂道:“为什么我不会呢?有道是:‘无欲则刚’,想我宋天行孑然一身,既无所有,更无所求,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还能有什么留恋或顾虑!”

万事通嘴唇一张间,宋天行又冷哂着接道:“倒是你们两位,不但生活得多彩多姿,而且雄心万丈,委实是犯不着跟我拚命。”

万事通轻轻一叹道:“目前,咱们还不到拚命的时候,宋先生,请你暂时捺住性子,听听在下的一个意外消息。”

万事通微微一笑道:“其实,那也算不了什么。”微顿话锋,注目接问道:“宋先生对徐大侠与南宫姑娘之间的交情,是否已有耳闻?”

宋天行点点头答道:“是的,南宫姑娘自己也跟我说过。”

万事通幽幽叹道:“貌艳如花,命薄如纸,看来这位痴情而貌美的南宫姑娘,将落得一场空了!”

宋天行不由身躯一震地脱口惊问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万事通探取出一个折好的方胜儿,苦笑着递与宋天打道:“宋先生瞧瞧这个就明白啦!”

宋天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方胜儿打开,只见龙飞凤舞地满纸烟云,赫然是徐君亮写给他的亲笔函件。

函中大意是:请宋天行看在过去的交情上,善待他的母亲,其次是对于南宫静,此生已没法结合,请宋天行对南宫静代致由衷的歉意,致于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函中却是只字没提。

对于徐君亮的笔迹,宋天行自是入目即知,这函件决非伪作,可是,徐君亮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有此种行动呢?因此一时之间,宋天行既惊且疑地默然无语。半晌,才轻叹一声,目注万事通问道:“阁下,徐大侠这封信,可能是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之下所写吧?”

万事通一阵干笑道:“宋先生,一个神智不清的人,能写得如此情文并茂的信么!”

宋天行苦笑着点头道:“不错,这倒是实情,可是,徐大侠为什么不说明原因呢?”

万事通居然也轻轻一叹道:“谁知道哩!当时我也问徐大侠,可是他就是不肯说。”

宋天行注目问道:“这情形,是否已告诉南宫姑娘?”

万事通摇摇头道:“还没有,在下局外人,自不便多嘴……哦!对了,这里还有徐大侠致南宫姑娘的亲笔函件,索性也请宋大侠转交南宫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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