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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侣结情缘

周百灿、友梅双双出手的当儿,蝴蝶镖身却迂回着掉换了一个方位。

一低乍起,左回右伸——

“噗哧!”一声,正中王妈咽喉要害,那枚蝴蝶镖并不以此为止,只见两翼薄翅力扇之下,锋利的镖首再力而竭的已深入王妈咽喉!

周百灿怒吼一声,二指一探夹住了镖尾,一振手腕子把这枚蝴蝶镖拔了出来,王妈的身子却已向前倒下去。

蝴蝶镖上早已淬过剧毒,一经见血,顿时毒贯全身百脉!

王妈哑声怪叫着,双手扼颈,在地上一连翻了几个滚儿,顿时就一命呜呼。

说时迟,那时快!

也就在这一刹间,“九翅飞鹰”桑桐的身子怒起若鹰,起落间已扑向周百灿身后,掌中剑闪烁出一片耀目寒光,直向着周百灿后腰间猛刺了过来。

周友梅尖叱道:“爷爷小心!”

周百灿焉能有此疏忽,就在友梅出声呼叫的一刹间,倏地反身现招。

一长一短的两口剑“呛!”地迎在了一块。

两个人四只眼睛那般狞恶地对看着,那副样子看来俱都像恨不能把对方生吞了下去。

“九翅飞鹰”桑桐左手抬起,用“双龙出海”的毒招,分出二指,向周百灿眼睛上挖过来。

周百灿的左手却也不闲着——

自从他悉知眼前人就是杀害自己儿子满门上下的血海大仇人时,内心之恨恶,简直已到了无以复加地步,是以下手无不恶毒兼具。

桑桐的“双龙出海”是奔向他上盘双目,周百灿却是攻他下盘小腹。

掌势一沉,施展的却是一手“玉碎功”!五指张开着向外一递,顿时就有一股莫大的劲力,向外逼出。

“九翅飞鹰”桑桐虽说在盛怒之中,可是极其理智,尤其是对像周百灿这类大敌,他更不敢心存大意,对方这一手“玉碎功”方一使出,他立刻洞悉了先机,身子已怒鸢似的向后方倏地腾起。

堂屋内顿时轰然大响了一声,起了一阵子颤动。

周百灿沉实的一掌竟然走了个空招!

他一招打空了,怒吼一声,再次向着桑桐扑了过来。

二人虽然并没有力对力地正式交过手,可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九翅飞鹰”桑桐却已体会出对方的功力高过自己许多,生出了怯敌之意。

然而桑桐内心的这个意思,却未能为其他各人所悉知。

是以,就在他身子一转回的当儿,“冀北四鬼”当中的“夜叉鬼”刘行,以及“翻江鬼”叶潜却双双自两侧飞扑而前,补了他的这个缺。

“夜叉鬼”刘行是一串“索子枪”,“翻江鬼”叶潜却是对“分水蛾眉刺”。

这两个人由于一上来,自己兄弟就是死了两个,心里是说不出的懊丧、忿恨!

他二人哪里知道对方周百灿这个老头儿的厉害,反倒欺其年老力衰,一时都存下拿他立功的意图,这时忽见周百灿自己送到,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哪里再肯放过。

“夜叉鬼”刘行一马当先,掌中索子枪“刷拉”一声,使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周百灿当头打下去。

“翻江鬼”叶潜也不甘人后,他嘴里怪啸一声,以为先声夺人,同时间却把手里的一对分水蛾眉刺用“螳螂双刀”的招式,同时递出,直取周百灿背后一双“志堂穴”道。

两个人这番施展不谓不妙,只可惜在周百灿那般身手之下难以讨好。

周百灿气得厉哼一声,他虽说身上伤尚未痊愈,可是却不会把“冀北四鬼”这类角色看在眼中。

也是合该这两个人命尽于此!

“夜叉鬼”刘行的这条索子枪方才轮出一半,周百灿已倏地翻起左手,只一下已抄在了索子枪上。

刘行只觉得手心里一阵子发热,已为周百灿所施展出的这大力劲把手心皮肉擦破,一时热血怒溢,耳边哗啦声响起,手里的索子枪已到了对方手中。

“夜叉鬼”刘行痛呼一声,身子向前跄了一下,却正好迎上了周百灿藏在袖内的那口短剑。

剑光一闪,“噗”的一声,已由刘行咽喉间平扫了过去。

刘行第二次又发出了一声叫喊,像是因为喉管破裂之故,声音只出了一半,即无以为继,紧接着身子已倒了下去。

动手过招,往往争的只是一刹那间,谁能把握住要紧的一刹,也就能因此制胜对方。

周百灿一招得逞,身子毫不迟疑地掉转了一个方向,奈何“翻江鬼”叶潜的一双蛾眉刺来势锐猛,周百灿身形一侧,以肩头切人,不退反进,陡地欺身而入。

这可是一手“火中取栗”的招法,周百灿施展得更是惊险绝伦!

只见他扁瘦的身躯,正好由叶潜的两根蛾眉刺之间投身切入——

叶潜本人还没看出险来,“九翅飞鹰”桑桐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左闪……”

这声喊叫原是想救叶潜不死,想不到却反而害了他一条性命!

叶潜闻声一惊的当儿,周百灿的短剑却已由他面颊上劈了过去,剑锋过处,竟然把叶潜一颗头颅劈成了两半,一片血雨飞溅里,叶潜的身子,也向后仰倒下去。

这两式杀人的手法真可称得上快、绝、厉、准,弹指间已取了刘、叶二命!

“九翅飞鹰”桑桐目睹及此,禁不住大吃了一惊……

这时现场打杀分为两处。

周百灿与刘、叶二人是一边,周友梅却与“铁手”伍昭以及黄楚彪另外打在一处。

“九翅飞鹰”桑桐眼看这边连番失利,心胆俱寒,但是他也有他的打算。

他自忖不是周百灿的敌手,然而要是与周友梅比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遂即暗运功力于双臂之间,突然向着周友梅身边欺去。

偏偏机会来临!他身子方自欺近的一刹,正好是周友梅为了闪躲伍昭判官双笔的一个退势,桑桐把握住此一刻良机,右手长剑向外一挥,划出了一道弧形的剑圈,把周百灿待上的身子逼出剑圈以外,左手向外一探——“云龙探掌”“噗!”地一把,正好抓在了周友梅肩头之上。

周友梅只觉得身上一麻,大吃一惊,还想抡剑回撩,哪里还能提得起一丝力道?却已为桑桐的拿穴手法拿了个结实。

这一突然的转变,不禁使得正待扑身而上的周百灿大吃一惊,身子登时打住,呆立当场。

“铁手”伍昭以为有机可乘,一摆双笔,霍地直向周友梅胸上扎来,却被桑桐一剑架开。

他的剑势一转,架在了周友梅颈旁,由不住发出了一声怪笑!

“姓周的……你只要再上前一步,我就叫你这个孙女儿立刻血溅我剑下!”

周百灿顿时面如白纸……

这一突然的转变,不禁使得他手足失措!

“且慢!”周百灿瞪目欲裂地道:“桑桐……你敢下毒手!你……”

桑桐嘿嘿笑道:“我怎么不敢?”

说时剑锋作势,直向友梅白嫩的颈项间切下。

周百灿怒叫:“不可……不……”他抖颤着前进儿步道:“姓桑的……你要是敢下毒手,我绝不与你干休……”

桑桐冷笑道:“我就是不杀她,又何能与你干休?”

“不,你不能杀她……绝对不能!”

“哈哈……”

桑桐怪声笑着,这一刹间,他得意极了,一旦“太阿倒持”,局面自是大不相同!

“周老头……你先放心,事情很简单,只要你不想叫她死,我一定乐于遵命!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嘻嘻一笑。

“当然做任何事都是要有代价的!”

周百灿登时一惊……

他焉能不明白对方这一派鬼技俩,只是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失去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想到了即将要失去的一切,周百灿内心升起了一片寒意。

他发出了极为凄惨的一片笑声。

“好吧……姓桑的,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桑桐凌笑一声,道:“好说,周老爷子不失为一个聪明人,这么一来,我们就好说话了!”

忽然,周友梅用力的一挣,大声道:“爷爷,你老人家可不能上他的当……爷爷……”

桑桐怒叫一声,刀刃几乎要划开了对方皮肉。

周百灿听得怪声叫道:“不……你不要下手……”

他紧紧咬着牙齿道:“桑桐……你要是敢伤我这个孙女儿,我至死也不与你干休!”

桑桐嘿嘿笑道:“那可就要看你孙女儿她想死还是想活了,周老头,我们废话少说,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吧!”

周百灿怅然叹了一声,道:“你是说,要金银珠宝么?”

“你少跟我装糊涂,我要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周百灿道:“老夫真的不知。”

桑桐狞笑一声,说道:“我要的是你们周家传家之宝——珍珠衫,听清楚了没有?”

听到这里,周友梅忍不住冷笑道:“看你们简直是做梦——爷爷,孙女情愿一死,我们周家的传家之宝,是绝对不能落在外人手里的!”

桑桐怒声道:“我杀了你……”

剑身轻颤着,闪出了一片寒光,当真要向她颈项之间切去。却为一旁的“袖里乾坤”黄楚彪,陡然以掌中钢拐架住。

“当家的且慢……”黄楚彪扬着他那一双黄焦焦的老鼠胡子道:“周老头会双手把东西送上的……”

他眼睛斜瞟向一旁的周百灿道:“怎么样……姓周的,可就等你一句话了!”

友梅痛声道:“爷爷,千万不能给他们……”

周百灿苦笑了一下,叹息着道:“孩子,你错了……一任稀世之宝,终必是身外之物,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生命更宝贵的了!”

黄楚彪嘻嘻一笑道:“老爷子,你这话可就说对了,佩服,佩服!”

周友梅聆听之下,忍不住低头泣出声来。

“九翅飞鹰”桑桐怒声道:“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拿不拿出来呀?”

周百灿顿了一下,忽然下定决心地说道:“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去拿!”

友梅大声道:“爷爷,你不能这么做……爷爷……你真的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打算么?”

周百灿忽然一怔,冷笑道:“这一点我倒是忘了……”

说时他忽然沉下脸来,转向桑桐道:“姓桑的,大丈夫一言既出……”

“驯马难追!”―桑桐大声应着:“东西一到手,我们马上放人!周老头,你就快着点吧。”

周百灿点点头道:“好!”

事无选择,他只得向书房步入。

桑桐施了个眼色,黄楚彪当然懂得,立刻尾随着他向书房步入。

黄楚彪冷笑着道:“周老头,你要是敢给我玩一点花样,你孙女儿这条命可是万难保全。”

周百灿这一刹间内心之沉痛,简直无以复加。他绝不甘心就这么将家传至宝拱手让人,可是又无奈何,正如其所言,两相权衡之下,自是友梅性命重要,他不得不忍痛割爱。

他惟一的一点期望,只有寄望在匣开时的那一刹那了。

周百灿心里盘算着,遂即不再迟疑,于是开启了壁间暗门,将那个黑漆的珍宝匣子取到手里。

黄楚彪上前欲接——

周百灿忽然收回道:“这个我要当面交给你们桑当家的!”

黄楚彪道:“也好!”

二人退回到堂屋之内。

桑桐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黑漆匣子,道:“东西在里面么?”

周百灿道:“当然在里面,我们是一手放人,一手交货!”

桑桐怪笑一声道:“周老头,你倒说得好,谁知道你这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想骗我上当,可没这么容易!”

周百灿怒声道:“胡说,哪一个骗你不成?”

桑桐嘻嘻一笑道:“这件事很简单,把你的箱子拿过来,我们先验明,如果是真的,那时再放你的孙女不迟!”

周百灿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就这样吧。”

说完把手上漆匣递过去,黄楚彪接过来转手递交给桑桐。

桑桐接过来,看了一下,冷笑道:“周老头,你这箱子怎么个开法?”

周百灿道:“按动两边锁扣就可自行跳开。”

桑桐一双眸子,打量着箱子,面现孤疑。

周百灿冷笑道:“如果你以为其中有诈,就由我来开也是一样!”

说罢就想上前去接过箱子。

桑桐一笑道:“用不着你……”

说着,他眼睛向着身前的周友梅一转道:“我想这件事,由你孙女来做也是一样?”

周百灿微微一愣,遂即点头道:“也好!”

友梅机警地看了祖父一眼,祖孙二人目光一对,立时交换了一个暗号。

桑桐把手上的珠宝箱子,交给了黄楚彪,道:“你拿着,麻烦周姑娘你为我打开来。”

他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掌中的那口剑,依然紧紧压在友梅的肩上。

“铁手”伍昭身子也向前拢了过来。

周友梅把掌中剑用力的插在地上,双手抬起,作势向箱钮上按去。

她当然知道这箱子里所暗藏的机关,是以先行闭住了呼吸,作出一付毫无所谓的样子。

这番做作果然使得一旁的黄楚彪以及身后的桑桐宽心大放。

异宝当前,哪一个不愿意先睹为快?是以,就在周友梅的两只手一搭向箱角时,桑桐、黄楚彪、伍昭三颗头颅,俱都情不由己地向前凑近了一些,六只眸子,俱都闪烁着贪婪,死死地盯着箱盖子瞧。

周友梅偷窥了一眼,算计着黄楚彪与伍昭距离已合乎标准,身后的桑桐虽是离得稍微远了一点,可是当箱子开启的时候,他必然还会再向前一点,那时仍将会在毒雾喷出的范围之内。

生死存亡可就在此一举了。

周友梅感觉到肩项上的那口剑,也就更加深了她内心的恐俱,两只手迟迟不敢按下。

“九翅飞鹰”桑桐皱了一下眉道:“怎地还不打开?”

周友梅冷笑道:“这不就开了么?”

说时她双手按动宝箱两端锁扣,箱子内发出了“卡!”的一声。

她故意不立刻打开箱盖,为的是想要那箱内的毒雾多聚集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三颗头同时向前凑近的一刹那,周友梅霍地打开了箱盖。

大股的红烟,云也似的突然由箱内涌了出来。

手捧宝箱的黄楚彪,由于距离最近,头也伸得最长,是以首当其冲,这片红烟,几乎由他脸上整个的漫掩了过去。

黄楚彪怒呛一声,整个身子像块木板似的向后直倒了下去。

紧接着他之后的是“铁手”伍昭。其实“九翅飞鹰”桑桐和他不差先后,二人同时都吸进了一些,俱都发出了剧烈的咳声。

把握着此一刻难得机会,周友梅首先纵身而出。

桑桐猝惊之下挥剑已是不及,他毕竟经历丰富,一发觉不妙,顿时止住了呼吸,可是尽管如此,亦觉出一阵头昏目眩,差一点站立不稳。

饶是如此,他仍然放不过那个珠宝箱子,当下抢先一步把地上箱子取到手上。

是时周百灿早已由侧面怒扑上来。

就在黄楚彪身子倒下的一刹,他已猛然向着“铁手”伍昭身边凑上来,右手紧握的短剑,闪出了一道奇光,斜着刺出,“噗!”一声正中伍昭心窝。

“铁手”伍昭先已被箱中毒雾喷中,眼看着昏倒在地,这一剑正好送他一命归阴,足下一个踉跄,遂即倒毙血泊。

这一刹,桑桐正好把地上珠宝箱子抢到手中,周友梅拔剑扑上,举剑向着桑桐身上就砍。

桑桐横剑迎过去,两口剑“”!的一声,碰在了一块,要是平时,桑桐这口剑必将是猛厉十分,可是这时看上去,却是那般的乏力!

随着周友梅撩起的剑势,桑桐足下一连几个踉跄,差一点坐倒在地。

周百灿却已由正面猛扑过来,他决心要亲手杀桑桐以为周氏两代报仇。

然而就在这一刹间,却由门外陡地扑进两条人影,正是“飞鹰帮”奉命把守户外的“飞天鹏”刁万,和“黄脸狼”谢登虎。

两个人闻声而警,猛杀进来,见状大惊,“飞天鹏”刁万大吼一声道:“当家的快往外闯!”

他嘴里嚷着,上身朝前一弯,左手后探,猛然拉动了身后所背的那个厉害暗器——“五云喷火筒”。

眼前“轰”的一声大响!

大股浓烟涌处,一溜子火光直向着周百灿身上飞来。

周百灿心中一惊,身子倏地向外一闪,虽未吃那物件直接命中,但听得身侧一声爆响,紧接着冒出了大片火光,堂屋内顿时火起!

就在刁万弯身发动五云喷火筒的一刹,桑桐早已识得先机,他突然记起自己背后的这杆玩艺儿,当时左手后伸,拉动弹簧,紧接着刁万之后,发出了第二枚。

这一次威力似乎较诸前次更为猛烈,一声雷样的霹雳,四窗齐碎。

猛烈的火势,随着四溅开的硫黄星沫,爆炸出千百流焰,有如正月里玩放花炮般的壮观!

也就是这股火势,阻遏了周百灿祖孙的攻势,桑桐就在这一刹,把握着良机,身躯就地一个快滚,已扑出门外。刁万早已等候着他了,当下向前一上步,已架住了桑桐的身子。

他张惶的道:“当家的,我们走!”

说着倏地挟抱起如饮醇酒的桑桐,一逸地向着院墙外翻越了出去。

周家宅院,瞬息间已在烈火赤焰里。

周百灿怒啸着穿越过火丛,扑向厅外,只见火星四溅,流焰穿空里,哪里还有桑桐的身影?

桑桐的走失固是可恨,连带着周家传家至宝的遗失,更是令人痛心!

周百灿自是不会为此甘心。

偏偏那个遗留在现场的“黄脸狼”谢登虎,竟然厮缠着他不舍不放,迎着周百灿正面,抖手发出了两口飞刀。

两口刀左右同出,划出了两道银光,直向周百灿两肘之间飞驰而来。

周百灿蓦然一惊,急起右腕,把左面来犯的一口飞刀,击落在地,可是右面来的那一口,却正于流焰里,搅乱了他的视觉。

只听得“噗!”的一声,已穿破了他身上的中衣,由他腰边滑肌而过。

谢登虎冒死飞刀,仅仅不过予对方以轻伤,却为此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他这里飞刀方才出手,面前人影一闪,现出了周友梅娉婷身躯,连带着寒光闪处,一口利剑已劈头落面,直向着他面颊上猛劈下来。

可怜谢登虎连“啊呀”两字都没有叫出,即为这一剑将脸部劈为两半,当场死于非命!

是时周百灿也扑身而进。

友梅望着一天大火焦急地道:“这可怎么好?这么大火,怎么好!”

周百灿用力顿足道:“房子无所谓,那个珠宝匣子可是遗失不得,我们快追下去?”

说罢二人双双跃墙而出。

天空中透着微曦。

树林子里看起来还是相当的黑——于是,地面上的腐叶堆、树根、土丘石块,都对人构成了一层障碍,一不小心就会绊跌摔倒!

“九翅飞鹰”桑桐全身无力地倚靠在树干上喘着,“飞天鹏”刁万却斜坐在他对面,用着鹰也似的一对眸子打量着他。

对于桑桐来说,历经千劫万险,身经百战之身,从来还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狠狈过。

如若不是身侧这个弟子刁万沿途照顾他,他可能早就支持不住了,他觉得,全身上下遍体无力——

那是因为方才打劫时,不经意地吸进了一些箱内喷出毒雾的关系。

直到此刻,他仍然觉得身上懒洋洋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身后周氏祖孙的追缠,乃得能苟安片刻,在这里喘上一口气。

“这一次幸亏是你……”他一面喘息,一面打量着对面的刁万,说道:“……要不然,我只怕……只怕已经落在了……周老头手里?”

刁万像是咧嘴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桑桐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不过,无论如何,这箱东西我已经到手了……也算不虚此行!”

“飞天鹏”刁万森森地笑了一下。

暗影里,他那对眸子闪闪有光,像是充满了杀机。

桑桐伸展了一下身子,把背后那盛装着珠宝以及珍珠衫的箱子卸了下来。

刁万的眸子一刹时更为锐利!

“有了这箱东西……我们爷儿两个就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了……”

“哼……”刁万由鼻子里哼了一声。

桑桐可不曾留意到这个弟子那种贪婪的目光,更不曾听出来那种隐隐含蓄的杀机。

“他们死了倒好……”

桑桐身子虽是疲乏,可是心里却是兴奋极了。

“你知道吧,黄老五是个贪心无厌的家伙,他要是不死,这个账没法子算,只他一个人,最少就得分一半,我们爷儿们,可就算是白忙了!”

回答的仍然是冷冷的一哼。

桑桐可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对于这当面的煞星疏忽了。

他仍然陶醉在眼前的黄金美梦里。

“把东西先出手,拿着钱,咱们就上京里去,好好的养老送终!”

这句话好像听进了刁万耳朵,他把身子坐直了——

“只是黄五叔死了……这个东西只怕不好出手吧?”

“容易,容易!”桑桐嘿嘿地一阵低笑,说道:“黄老五的那些鬼门道,我全都清楚,他瞒得了别人,可绝瞒不了我!你知不知道?”

说着桑桐把身子向前欠起来一些,声音放低了道:“你知不知道,过去常来我们家走动的一个人……”

刁万立刻一怔道:“谁?”

“驼背老金……”

“噢……”刁万忽然想起了这个人。

桑桐笑道:“找到了这个人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老五的那点鬼门道,我清楚得很。过去我们到手的那些货,全是由这家伙出手的。”

刁万缓缓点了一下头道:“当家的可知道驼背老金他住在哪里?”

“怎么不知道……”

“住在哪里?”

“住在……”桑桐嘿嘿一笑道:“保定琉璃河的八大市你知道吧?”

“知道。”

“到了那里一打听就知道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这句话,刁万再也没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了,再也没有什么要他等的了。

他把身子向后靠下来,一面把背后那杆玩意儿——“五云喷火筒”解下来拿在手里玩着。

“九翅飞鹰”桑桐道:“也亏了这玩艺儿,救了我们,要不然还真难说……”

“飞天鹏”刁万一伸手,把他面前的那个珠宝箱子拾了过来。

桑桐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飞天鹏”刁万嘻嘻一笑,道:“当家的,你还不明白么?”

桑桐忽然发觉他脸上那种笑容,不禁心里一惊,霍然作势想站起来。

可是刁万身手更较他为快,就在他身子尚未站起的一刹,己先拉动“五云喷火筒”的弹簧,顿时轰然一声大响,一溜子火花,直向着桑桐身上飞到。

二人距离本近,桑桐做梦也没有想到刁万居然会向自己施出这般杀手,一时吓了个魂不附体。

“飞天鹏”刁万在拉动喷火筒的同时,足下用力点地,早已向着一边腾身纵出。可怜桑桐全身提不起一些力道,哪里逃脱得开?眼睁睁地被飞来的这枚硫黄火药子弹命中前胸。

只听得“波!”的一声,星火四溢里,已爆炸开来,桑桐全身上下一时沐于烈火之间,顷刻间成了个火人。

“飞天鹏”刁万,身方站定,见状大喜。

他生恐桑桐不得速死,身子方一站定,立刻又发射出第二枚硫黄火药弹。

第二弹再次命中!

桑桐空自虚拥了这个“九翅飞鹰”的外号,却是一筹莫展,眼看着这第二枚火药弹,更较前次犹具威力,火星四溅,流焰横穿,附近树林略为沾着,俱都火起,声势之大,简直惊人已极!

桑桐火猴子也似的向前奔出,全身上下沾满了烈火,就连头上发梢也燃着火焰,形象之狞恶,令人不忍卒睹!他嘴里大声地怪叫着,已自向着刁万身前扑过去。

刁万哪里还把他看在眼中?怪笑一声道:“老儿,你认了命吧!”

嘴里嚷着,搓动机栓,又发出了第三枚火药弹,在轰然大响里,正中桑桐面门,火光一现,一声轻炸,耳闻得桑桐嘴里发出一声惨叫,遂即倒跌在地。

大火燃烧里,眼看着桑桐倒地的身子翻动了几下,遂即不再移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况乎这等威烈的火势,顿时间,面前树林,蔚为一片火海!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更为猛烈的爆炸声,爆炸声起自桑桐背后的五云喷火筒,连带着桑桐的身子,也被炸得血肉横飞,霹雳一声,片骨无存!

“飞天鹏”刁万目睹及此,忍不住仰首当空敞声大笑了起来。

目睹着眼前这场火势,他好生得意,当下把喷火筒背好背上,一只手挟着珠宝箱子,另一只手拔出了兵刃“万字夺”,心里的痛快,可就别提了。

他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一点!

他身子方才转过来的当儿,眼睛可就看见了两个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正自面向自己对立着。

刁万顿时为之一愕!

熊熊火光,映泛着这两张脸——似曾相识的两张脸。

“飞天鹏”刁万突然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身子向前迈迎了几步,仔细将这两张脸打量了一下,不看还可,这一仔细看,由不住吓得他神色一变,当时足下向后退了几步。

两个人相对的也向前面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冷酷无情,以及深切的一种敌视意味!

高的一个,瘦削的一张脸,灼灼的目神里,泛着一种凌厉险狠的神色。

这个人就是黑道上那个顶顶有名的人物——“铁臂哪吒”井雁行。

矮的一个黑紫的脸,生着一脸张飞似的胡子,红嘴白牙——这个人刁万也并不陌生,甚至于过去在黑道上,他们还碰过几次头,是以还记得他。

他叫李大力,人称“赛元霸”,在黑道上是一个响叮的人物。

“飞天鹏”刁万记得昔年老当家的还在这个人手里吃过亏,当然不是武功方面吃亏,而是受过这个人的骗,他最拿手的兵刃是一对“飞金瓜”,黄澄澄的一对,现在就系在他腰上。

这个人是怎么会与“铁臂哪吒”井雁行会合在一块,可就不知道了。

“飞天鹏”刁万,此时此刻乍然看见了这么两个人,内心之惊讶,自然是可以想知。

他猛然转过身来,想往回跑,才发觉到回程已被自己所断送了,整个背面地方,燃起了滔天大火,任何人也不会傻到认为能够超越火海。

是以刁万在一惊之后,倏地又转过身来。

在他身子转过的同时,对面的两个人已经站立在他身前左右。

不用说刁万的去路,也被这两个人拦住了。

刁万一惊,道:“你们这是……?”

“铁臂哪吒”井雁行嘿嘿一笑,说道:“小子……倒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真行,真比你那个老鬼师父高明多了!哈哈……”

“赛元霸”李大力冷笑着伸出一只手来道:“拿来吧,小子……这叫一报还一报!”

“不……”刁万紧挟着手里的那个箱子,头上青筋直跳,大声吼叫道:“你们两个,想拣这个便宜……哼!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做梦!”

李大力嘿嘿笑道:“天都亮了,做什么梦!小子……你还是放聪明一点的好,免得和你那个死鬼师父一样,平白的葬身火海!”

说着,他身子向下一矮,作势要扑上来。

刁万大喝道:“慢着!”

李大力一怔道:“小子你干嘛呀?”

刁万一只手高举着那个盛装着珠宝以及“珍珠衫”的箱子,比着一个要抛出的姿态。

“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把它丢到火里去,大家都别想要,你们谁过来试试!”

这几句话果然把两个黑道上的人物给镇住了,两个人倒是没想他会有这一手,一时都有点张惶失措。

“慢着……”“铁臂哪吒”井雁行赶上一步,冷冷一笑,说道:“你敢……你要是胆敢把这个箱子丢到火里去,我就要你的命!”

刁万凌声一笑道:“我怎么不敢?就算我双手把箱子送上,你们两个会饶过我么?”

二人一愣……

刁万闪烁着一对血也似红的眼睛道:“是不是……?反正我都是一死,怕什么?”

李大力咽了一口唾沫道:“小子——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果真要是识相一点,把箱子送过来,我担保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说着,李大力就向前走过来。

刁万怒声喝道:“站住!”

李大力还是真听话,叫他站住他就站住了。

刁万道:“你们要是以为我是跟你们闹着玩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老子反正是一死,我怕个鸟!”

李大力干咳一声,转脸看向井雁行。

井雁行正在动着心思,他笃定得很,脑子里在盘算着:如果这时逼迫过急,以刁万这小子的毛躁很可能就会搅出人宝俱亡的事情,那时就算是杀了这小子,鞭尸三百,也是枉然。不如暂时略为放宽一些,让他离开现场,那时出手,何患他插翅脱逃?

井雁行有一样独门的兵刃——“银链飞爪”,一向绝少施展,两只如意的爪配丈二长短的一条钢链子,施用时左右飞舞,两丈方圆内,即使是一只飞鸟,也万难逃脱得开。

有了这个东西,井雁行自有必胜的把握,他心里毫不惊慌。

当下哈哈一笑道:“刁万,你这小子不愧是老狐狸的徒弟小狐狸,这一仗算你小子赢了,只是你休要得意,鹿死在谁手里还不一定?老子们在前路上等着你?”

说着,一甩脖子,关照李大力道:“走!”

李大力哈哈一笑,退回身子,两个人怒视了这边一眼,遂即双双退下。

刁万当然不会以为他们两个真的走开,可是能有机会给自己喘上一口气总是好事。

再者他非得往前面走不可了,因为大火已经烧到了他身后,劈劈啪啪的声音,会合着冲天而起的浓烟,火星子四下飞窜,其势看上去,真是骇人极了,刁万站立在那里,只觉得背后烤得生疼。

“两个老小子,你们打的好算盘!”他心里想着:“老子岂会上你们的当?”

想着,他把那个珠宝箱也背在背上,一只手握着万字夺,就向前面大步行进。

他清清楚楚的看着井雁行和李大力两个人的背影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

前行了约五六丈左右,刁万就不再走了。

他很明白对方二人之所以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完全是为了“投鼠忌器”的原因,说白了也就是为了身后的那场大火的缘故。

两个人绝不会是爱惜自己这条生命,事实上是顾忌自己身上的这箱东西,现在看他们两个这种动作,分明是想把自己诱离现场,那时候他们再以毒手相加,就不怕有任何闪失。

刁万有见于此,顿时就停了下来。

前行二人走了相当一段距离之后,也各自停下了脚步,回头打量着他。

彼此距离约在十丈左右。

李大力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这小子又停下了,他是打着什么主意?”

井雁行冷冷地道:“倒是小看了这个王八旦,他小子精得很!”

“我们怎么办?”

“等等再说吧,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鬼?”

由于距离很远,他们说话也不怕他能听见。

井雁行嘴里说着,探手人怀,已把银链飞爪拿到了手中,只要刁万再前进一点,他就可以用飞爪擒他。

可是看起来那个刁万果然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双方保持着这个距离,似乎也是早经算定,如果李井二人胆敢回身相扑,刁万仍可随时把箱子投向身后火场,是以那两个人看上去仍是一筹莫展。

刁万远远打量着他们两个,心里也在不停地盘算着。

眼前一片山坡林地,两侧间隔着两道山沟,即是另一片树林。这些树林虽然称不上是原始树林,但是郁郁苍苍,十分密集。

刁万心里顿时有了见地——

他只要设法能够越过了左侧这片山沟,逃到了另外的那一片树林里,就算得上安全了。

对付眼前这两个强敌,刁万可是丝毫也不敢大意,他知道,凭自己这身能耐,是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方的敌手——只可智取。可是斗智也未见得就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忽然他想到了“火攻”这个阴毒的方法。自己背后有现成的一杆喷火筒,竟然没有想到加以利用,实在是大大的失策。想到这里,他顿时胆力一壮,当下冷笑一声,倏地纵身直向着左侧山沟奔去。

井雁行冷叱一声道:“哪里走!”

他身子霍地腾身纵起,直向着前行的刁万身侧扑过来,同时之间,“赛元霸”李大力也由另一个方向腾身纵起,直向着刁万另一面袭过来。

刁万狞笑一声,身子陡地一个侧转,就势向前一弯,左手拉动背后喷火筒栓,“哧——”的一声,打出一枚硫黄弹子。井雁行见状大惊,他方才目睹过这玩艺儿的厉害,哪里敢正面招架,身子快速地向近侧一个快滚,凌空蹿出丈许外。

他身子方自落下,耳边上已听得轰然大响之声,紧跟着扬起了大片火光,炸开的硫黄弹子,爆溅出千点飞星,这些爆炸开来的火星子,一经沾着了四周的林木,顿时劈拍有声地燃烧起来。

转眼之间蔚为大火奇观!大火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井雁行,可是眼前火势却已阻止了他的去路。

井雁行略一迟疑,刁万又亡命般地向山坡下飞跑而去。

他这里方自跑出十数丈外,耳际听得身后一声大喝,“赛元霸”李大力已自身后扑到。

不容得刁万转回身子,李大力的一双金瓜锤,已然忽悠悠贯足了劲风,直向着他背后袭到。

刁万大吃一惊,足下向前一划,身子一个快旋,已把掌中的十字夺挥出去!“!”一声,和对方的金瓜锤迎在一块,虽然把对方的锤身架开了,却震得他膀臂发麻。

紧接着李大力左手的金瓜锤又自忽悠悠地抡了过来,却向他左颊上猛然击了过来。

刁万吓得怪叫一声,全身斜穿而起,由于眼前地势是个斜坡,他足下一个踉跄,遂即向着坡下直滚了下去,李大力怒吼一声,自是不肯放过,倏地纵起紧跟着刁万的滚势快追下去。

是时井雁行也由另一面倏起倏落的赶到了眼前,见状顿足骂道:“好个小辈!”倏地腾身而起,直循着刁万滚下的山坡快追了下去。

刁万自问必死之身,却想不到这一摔反而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不过,眼前这一阵子的快速滚翻,直把他滚得七荤八素,五腹六脏都似要由嘴里呕了出来。

也不知滚了多远,只觉得轰然一下子大震,仿佛全身骨节都撞得散了开来。

刁万鼻子里哼了一声,翻了一下身子,才觉出全身上下百骸尽废,微微一动却似乎都要为之散了开来。身边一块巨石,方才那一下子不用说准是撞在了这块石头上。

地上滋生着半人多高的蔓草,这时晨光方蔼,地面上飘浮着一层茫茫的白雾,山巅上火势虽大,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波及这里,刁万想坐起来,却是怎么也弯不起腰来。

就在这时,他耳中听见山坡上传过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透过草间空隙,若隐若现的,他看见了井雁行持剑立在山坡中间。

不久,那个持着一双金瓜锤的李大力也来到眼前。

井雁行厉声叫道:“这家伙莫非还会土遁不成?要是被他跑进了林子,可就完了!”

李大力恨声叫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这小子他跑不了,一定就在这附近草里面!”

说着抡动一双金瓜锤,乌天黑地的在附近草丛里乱打一气……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铁锤击地声,似乎整个的山坡都为之震动了。

如此三五十锤之后,李大力尽管是力大如牛,却也禁不住累得气喘吁吁。

井雁行冷笑道:“他绝不会跑远了,我们就一步步往前面逼进,看看他挺不挺得住?”

说着他二人就一步步的向着山坡下面过来。

两个人这一手果然厉害,每走几步,他们就停下脚步来,只要有一点风惊草动,李大力就会猝然抡起他那一对金瓜锤打过去,锤身击打在山坡上砰砰有声,听在刁万耳朵里简直吓了个半死。

刁万算计着这两个人马上就来到了面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时再也顾不了许多,倏地由草丛跃身而起,随着他腾起的身子,“噗!”的一声,发出了一枚硫黄火药弹丸。

这一次井雁行自不会再上他的当,他嘴里怒叱一声,霍地腾身拔空而起。

李大力也怒吼着由另一面猛扑而起,刁万这一弹打了个空,落在草丛里轰然大响了一声,冒起了大片火花,遂即熄灭。

井雁行在身子腾起的一刹,已抖手打出了一掌“铁链子”,这种暗器虽然说不上什么狠毒,可是厉害的是一经发出所占面积至广,很不容易闪躲开来。况乎井雁行手劲奇大,这一掌十七粒铁链子,每一粒上都贯注了充沛的劲力,一经发出,当空立时起了一阵急啸之声,一十七粒铁莲子有如渔夫撤网般的全数散了开来,这一式“满天花雨”的暗器打法好厉害!

刁万闻声而惊,霍地转过身来,挥动手里万字夺,叮两声把迎面飞来两粒铁莲子打落在地,可是斜面飞来的两粒,他却是闪躲不开,“噗!噗!”两声,相继打在了他肩窝上。

刁万啊哟一声,身子向后面一仰,手里的那杆兵刃万字夺,竟是再也把持不住,脱手跌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井雁行恰于这时扑到,他心中恨恶刁万到了极点,如何再能容他逃得活命!身子向前一探,右手兵刃“护手钩”已挥了出去。

“噗——”一声,护手钩劈落在了刁万左面肩头上,井雁行狂笑一声,向后面一扯,“嘶!”的一声,连皮带肉硬生生地拉下了老大的一块肉。刁万痛得惨叫一声,足下一跄直向着前面倒了下来。

李大力这时由侧面扑到,嘴里大嚷到:“我打死你这个兔崽子!”

金瓜锤“呼!”一声抡出去,由于眼前已来到了林边,面前障碍太多,这一锤中途即撞在树干上,只听见“砰!”一声爆响,一颗参天老树,竟被这锤拦腰打折。“飞天鹏”刁万吓了个心胆俱寒。他身子就地一滚,方自跃起,井雁行已再次欺身而上——“小辈,纳命来吧!”

井雁行嘴里喝叱着,身子向前一探,右手“护手钩”,猛地向着他颈项间斩去,同时左手探出,抓向刁万背后背着的宝箱。

他的手方自触及箱带,正要用力拉扯的一刹那,陡然间斜刺里一人大喝道:“打!”

并雁行方自一惊,只听得“噗!”一声,飞来一枚“亮银丸”,紧接着“叭!”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左手手背上。

一阵折骨般的奇痛,使得井雁行伸出的手不得不向后一收,连带着他右手挥出的护手钩也失去了准头,却在刁万右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飞天鹏”刁万痛得大叫一声,足下用出全身的劲道猛力地一顿,已扑入面前树林之内。

井雁行眼看着已把宝箱自这人肩后扯下,想不到竟然会有人从中作梗,使自己功亏一簧。一时急怒攻心,霍地转身探望。

面前人影一闪,现出了周百灿与友梅祖孙二人的身影,一老一少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周百灿因恐宝物落在井雁行手里,是以先行发出暗器,这时见刁万竟然待机逃入树林,心里不禁大急,只听他怒叱一声,舍弃对敌井雁行,竟然直向着刁万身后追去。

井雁行见状一声怪笑道:“老儿——你也休想!”

他嘴里嚷着,快速地向前一上步,护手钩卷起一道长虹,直向着周百灿双膝上挥去。

周百灿怒哼一声,回身撩剑,“!”一声架开了井雁行的护手钩,反进一步,这口短剑直向井雁行的心窝扎了过去。井雁行向后凹腹吸身,周百灿的短剑竟然在他前衣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两个人遂即打在了一团。其实他们双方谁也没有心思打架,尤其是周百灿,他决不甘心那个宝箱落在刁万手里,然而大敌当前,却又使得他不得不与之周旋,心里好不急煞!

另一方周友梅却与祖父周百灿抱着同样的心思,她身形甫现,即见刁万狼狈逃人树林,当下娇叱一声,身子起落着,自向刁万身后扑过去。

偏偏这件事竟是这般的横生枝节。周友梅挺身扑上的同时,却又遇见了“赛元霸”李大力。

李大力也是抱着与周友梅同样的心思,想追过刁万夺过宝箱来,正好与周友梅不期而遇。

周友梅虽不认得这个李大力何许人也,可是却知对方必然与井雁行是一道的。

李大力虽然不识得周友梅,却也知道对方必然和周百灿是一边的。

基于以上的原因,他们双方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乍一见面即敌我分明地打了起来。

“赛元霸”李大力的一对金瓜锤,虽有万夫不挡之勇,奈何他施展的不是地方,偏偏选在这树林子里施展,前后左右都是障碍,大感有欠灵活。反之周友梅的一口剑伸缩如意,却是越杀越勇。

两人交手不过十余招,李大力身上已中了两剑,挂了彩头。

四个人两对儿在林外杀了个昏天黑地,却使得那个奸险的小人物“飞天鹏”刁万得到了意外的喘息机会。乘着他们彼此打杀得正为酣热,刁万亡命一般的,冲进了树林子,撒腿就跑。一口气足足跑了有五里路,刁万实在跑不动了,心里一想到要停下来歇歇,那双脚硬是寸步难行,身子一歪就坐倒下来。

他喘得像头牛似的,两只眼睛往上翻看,只觉得嘴里一阵阵地直叫苦,眼前更是金星直冒,穿越过树隙的缕缕天光,更像是千百道闪光的箭矢,眩耀得他头昏目眩。

他不得不倒下身子来,身上几处刀伤,略一触及地面,更是痛穿心肺。

他喃喃地向天哀告道:“老天爷……请救救我吧……关老爷……救我一条小命吧……”

说了几句,又改口咒诅道:“妈的……我这是要死了吧!我不能死……不能死……我得赶快跑出了这片林子以外,才能安全!”

奈何全身上下,却连四两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这里一个人自言自语,祷一阵骂一阵,过了一些时候,只觉得全身发软,两只眼皮更似重有万钧,无论如何也难以睁开。一种沉沉的睡意袭击着他,他觉得自己要睡了。

四只脚步,走到了刁万身边站定。来人是一双少年男女——方天星和许冰荷!

两个人俱都用着一种仇恨的眼光,打量着地上的刁万。刁万像猪也似的沉睡不醒。

方天星看着他冷笑道:“这真是冤冤相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们!”

许冰荷一紧手中剑道:“这种弑师贪财的禽兽,不如杀了他……”

手举剑落,正要向刁万身上砍下去,却被方天星一把抓住。

“且慢!”方天星道:“等问清楚以后再杀不迟!”说着用脚尖把他身子一翻。

刁万本来是仰着睡,现在变成趴着睡,这家伙嘴里哼了几句,却嚷着说了几句,又睡着了。

方天星蹲下来,看了一下他背上背着的那个珠宝箱子,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这箱东西,竟然到了他的手里!”

许冰荷一怔道:“是珍珠衫?”

“不错……就在这个箱子里!”

说着他伸手把这个箱子由刁万背上解了下来,掂了掂重量遂即交给许冰荷拿好。

许冰荷忽然发现到他背上的喷火筒,不禁一惊道:“原来这些火都是他放的。不用说烧死师父老当家的准是他了。”

“那还错得了!”方天星一面说一面由他背上把那杆“五云喷火筒”也解了下来。

这一次想是转动太多,刁万竟然由梦中醒转——

他嘴里含糊地说着:“是……谁?”嘴里说着,方自睁开了眼睛,已被方天星一口锋利的剑尖抵在了前胸。刁万猝然一惊,“啊!”地叫了一声,全身忽然打了一个哆嗦,陡地坐起来。

方天星长剑一推,几乎穿透了他的肌肤。

“说!刁万,老当家的可是你下的毒手……”

“啊……”刁万一下子睡意全消!“你们……方老七!小师妹,你们是哪……来的?”

许冰荷道:“谁是你的师妹,不要脸的东西,我问你,老当家的与你有何怨仇,你居然忍心下毒手,把他老人家活活烧死在林子里?”

刁万打了一个冷战!一时面色发青。“这……你们怎么知道……的?”

话方出口,立时察知了话中的语病,当时忙收口道:“不……不……不是我下的手……老当家的不是我杀的,是……姓井的他们干的!”

“井雁行?”

“不错……就是他!”

“你还要狡辨!”方天星手中剑比着他道:“老当家的尸体,我们己检查过了,他老人家是被硫黄火药弹打中,活活烧死的……”

“这……是他老人家自己……”

“自己什么?”方天星冷笑着道:“莫非是老当家的自己用硫黄弹打自己?”

刁万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来。一刹时他脸上青筋直跳,目光流转。只是方天星和许冰荷两口剑比着他,使他腹背受敌,想逃是万不可能。

方天星冷冷一笑道:“好吧,这件事先不追究,我问你,周家的一把火,可是你放的?”

“不是……是……老当家烧的!”

“反正也有你一份!”方天星眼睛里含着泪痕,一刹时,他想到了周家那些无辜的死者,周福、王妈……这些人的死不得不说与他也有关系,如果当初自己才一潜人周家时,就把这项阴谋说明的话,何至于会有今日结局?刁万见他不说话,只以为有了转机,当下作出一片阴险笑脸——

“方……老七,这箱东西你可是看见了……只有我知道收买这些东西的地方,这箱子东西一旦脱了手……我们三个这一辈子,可就用不着发愁了……”他一面说,一面猥琐地低头笑着。笑声还没有收口,一口冷剑已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窝。

刁万双眼一阵发直,全身颤抖着倒了下去。方天星拔出了剑,缓缓站起来,他喃喃地低声说道:“都死了……死得好!……”眼看着刁万身子在地上挣扎一下,遂即不再移动。

许冰荷眼圈红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道:“七哥,我们上哪去?这箱东西怎么办?”

“周老太爷他们一定在附近不远,把东西还给他们,我们再走!”许冰荷默默点了点头。两个人走了几步,霍然觉出天光大盛,不知何时,东方那轮旭日,已升高了许多,万丈金光,穿林直下交织成一天彩气——他们两人显然已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

(萧逸《战云飞》全书完,zhychina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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