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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任三阳虽然明知对方的剑势可能是幻景为多,无奈他早已是惊弓之鸟,当此景象,亦难免不为之心动。

他身子方自移动了一下,蓝衣人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

并非这样就说明了对方凌厉的剑阵全属子虚,蓝衣人的那双眼睛事实上精明得很。即见他霍地扬起手上铁笔,就着眼前一片剑海中挥去。“叮!”一声脆响,铁笔一出即收,却连带着使得奋身前扑的高桐身子霍地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下去。

然而高桐不甘落败,立刻又挥剑冲了上来。满空全是剑影,耳边上亦不时响起哧哧的剑刃劈风声音,那景象简直让人误为对方是千军万马一齐杀了过来。

任三阳瞪大了眼,在密集的剑阵之中,找寻对方的空隙以便待招出手,他虽然借着蓝衣人的提示,猜出了对方的阵势虚多实少,却是无法像蓝衣人那么别具慧眼地一眼看出其间的真伪。

“不要紧张!”

显然又是蓝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很快就会黔驴技穷的,你只要听我的吩咐出手,便能立刻奏功!”

任三阳点点头,表示会意。

蓦地面前剑光大盛,一排剑刀直向着二人正面排山倒海般地卷压了下来。

任三阳本能地向后就退,却为蓝衣人一掌托住。

“独劈华山,右面第三剑!”

随着这一声出口,任三阳只觉得身形一紧,已经被蓝衣人背后那只手掌用力推出。

任三阳心中一惊,身子已由不住被背后手掌推得腾了起来,脑中记着蓝衣人的关照,猛一抬头,看见了迎面的一排剑刃,却已没有时间再让他迟缓须臾,当下奋起右手全力,照着蓝衣人的关照,一招“独劈华山”,猛地直向着右面第三口剑影用力劈出。

那里知道这一击,正是关窍之所在。

随着任三阳铁笔用力击处,只听见“噗!”的一声,像是击在了一个什么生硬的物什上面。

有此一击,对方的七人剑阵此时阵脚自乱。

只听见一人惨叫一声,一团黑影起自对方剑势之间,蓦地向着另一边摔倒了下去。

原来任三阳这一铁笔,贯足了真实力道,照着蓝衣人吩咐,一笔击下,却是不偏不倚击中在一名长衣少年弟子头顶正中。以任三阳之内力贯足了的手劲儿,自是其势可观,这名弟子当场被击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高桐眼前纠合六名弟子所施展的这个剑阵,名叫“七巧连环阵”,一经施展开来节节相扣。任三阳在蓝衣人指使下,虽然只施展了一招,却是微妙相关,非但当场毙了一名弟子,连带着使得这个阵势也将为之瓦解,逼得高桐等六人不及发招,便已败阵。

高桐盛怒之下,一声怒吼,叱道:“老小子,我宰了你。”

话声出口,即见他身子一连闪了两闪,其势极快地已然来到了任三阳正面。

任三阳一招得手心中大喜,见状不待蓝衣人出言指示,随即一拧右手铁笔“毒蛇出穴”,陡地向着高桐前胸扎去。

高桐一声冷笑,左手一挡,五指箕开,蓦地向着对方判官笔的笔杆上抓去,“噗!”一声抓了个正着。

“老小子,你还想逃么?”嘴里叫着,掌中一口长剑猝然向前一递,已经贴在了铁笔的笔身之上。

任三阳大吃一惊,慌不迭向后就退。

高桐身子向前一紧,决计不放他逃开,掌中剑倏地卷起银龙般的一道白光,直取任三阳面首。这一招剑法称得上既狠又毒,任三阳只为了不肯兵刃脱手,想不到为自己带来了无限杀机。这时候再想闪躲那里还来得及?

总算他命不该绝,就在这危机一瞬间,只听得“叮!”一小声脆响,一枚小小像是制钱样的暗器由侧面飞出,不偏不倚地正好击中在高桐剑锋之上。

不要小看了这小小一枚制钱儿,其力道端的是惊人已极!高桐那么猛烈的剑势,竟然在此一击之下当场缓得一缓,一条人影,带着蓝衣人疾若飘风的身子,蓦地来到了眼前现场。

落身,出手!只一招已制住了高桐的剑锋。

蓝衣人想是决计要给高桐一个厉害,左手一经拿住对方剑锋,右手判官笔已飞快点出,直向高桐眉心间点扎了过去。

高桐冷笑着,左手倏起,用掌边向着判官笔上用力封了过去。

无奈蓝衣人这一招原是诱敌的招式,不容高桐的手掌递实,蓦地向后一收判官笔,紧跟着向外一吐,这一吞一吐有个名堂叫做“分花弄影”,高桐识得厉害,无如招式已用老了,想要抽回左手时那里还来得及?

猛可里,任三阳叱喝道:“小心。”

一条人影,翩若游龙,霍地自空而降,现出了身着红色法衣,长发披散的风来仪来。

风来仪的亲自出手,显示着她决计要给这个蒙面的蓝衣人一个厉害。

名家身手,毕竟不同于一般,随着她下落的身子,一只纤纤白皙瘦手,有如云龙探爪,直向着蓝衣人判官笔上抓了过去。同时随着她猝然落下的身子,形成了一股绝大的风力,连着她整个的身势,泰山压顶般直向蓝衣人当头直压了下来。

蓝衣人左手蓦地向空中一扬,发出了大股掌力,虽然这样,亦无能承当风来仪泰山压顶的势子,迫使得他不得不转移阵地。

“走。”

随着蓝衣人嘴里的一声喝叱,左手下盘已托在了任三阳的后背,蓦地向外一送,已把任身子推得一个踉跄向外跌出。

蓝衣人的走势美固然是美,险也险到了极点。身子方经闪开,风来仪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自空中陡然直落下来。

随着风来仪的下落,一蓬灯光,直向蓝衣人等二人身上照射过去,事实上眼前早已形成了一片光海,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灯光,在风来仪身子站定之后,全数都已向二人身上集中过来。

“哼!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跑?”

风来仪一双光华毕露的眼睛,紧紧地向蓝衣人逼视着,同时手上的玉拂尘挥了一下,密集的灯光顷刻间便熄灭了一多半,仅仅只剩下了四点亮光,分别由四个不同的角落,向二人照射着。

蓝衣人的表情不得而知,只是那双光华内蕴的眸子丝毫也不曾有“示弱”的表情。

显然他发觉到,风来仪眼前这个阵势有些特别,一时看它不透。

“说吧,你到底是谁?”风来仪深邃的目光在他身子转着:“我们以前见过面么?”

蓝衣人看了她一眼,先不答理她,身子猝然向左面一个快速转动,抢先在一个位置上站住。然而,奇怪的是当他脚步站定之后才发现到眼前的灯阵竟然随着他的转动也有了改变。四点灯光依然分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把他紧紧照住,敢情眼前这个阵势,大不简单。

风来仪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不妨告诉你,这个阵势是出自我多年苦心,精心设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破得了它,你可要试试看。”

蓝衣人一面暗自用心察看,一面点点头道:“我当然要试试看。”

风来仪一笑道:“很好,如果你破得了这个阵,你大可自由来去,我保证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对你阻拦,只是如果你破不了这个阵,哼,只怕你们二位可就有性命之忧。”

蓝衣人一声朗笑道:“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风岛主你就请出招吧。”

风来仪笑了一声:“我再告诉你一声,这个阵势由我亲自主持,你所遭遇的主要敌人当然也就是我,你很难破得了,中途如果自知不敌,只要招呼一声,我或可对你网开一面。”

“多谢盛情,”蓝衣人冷峻的口音道:“你的确是太照顾我了。”

风来仪又是一声冷笑,手中玉拂尘往空中一挥,只见眼前蓦地灯光大盛,紧接着又是一暗,一明一暗间风来仪身形已然消失。

蓝衣人木然直立着,左右顾盼了一下,蓦地退向任三阳身前。

任三阳咬牙切齿道:“这个娘儿们欺人太甚,鹅就是不信她这个阵。”

话还没说完,已为蓝衣人凌厉的目光所止。他虽然脸上戴着面罩,可是露在面罩外的一双眸子却是炯炯有神,异样的灵活。虽然相处片刻,任三阳却对他目神的传达颇能领会,这时在他的眼神儿传达之下,便立刻缄口不言。

为了怕话声外泄,虽然二人对面站立着,蓝衣人依然用传音入密的口音向他发话:“你记住!无论对方来势多猛,你都不可移动。”

一面说时,蓝衣人递上了他手里的判官笔,任三阳接笔在手,双笔在握,心胆顿时为之一壮。

蓝衣人又道:“风来仪有我对付,你只要不乱阵脚,敌人对你无可奈何,”

任三阳点点头道:“鹅知道了。”

话声才住,一股极大的压力,蓦地直袭了过来。

任三阳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半惊半吓地向后一个踉跄,却吃蓝衣人一只手掌抵在了背上。

“你忘了我怎么关照你的?”

任三阳一惊之下才明白过来,身子一挺,站直了身子。那股绝大的内力,随即呼啸着扑面而过,敢情又是一次虚惊。

经此一来,任三阳更加深了对蓝衣人的钦佩,自己对自己的妄动甚为羞愧!活了大把子年岁,经历了半辈子,想不到事到临头竟然是样样无知!任三阳心里老大的不是滋味,这一霎的羞愧可就不用再提了。

蓝衣人安置好了任三阳,不得不提高警觉,全心全力来应付风来仪的进攻。

事实上风来仪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对他监视着,双方都心存必胜,出手更为缜密,以期一发即中,绝不予敌人缓手之招。

蓝衣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已大致对眼前阵势有了初步的认识,对于风来仪的这个阵势,他不得不由衷地钦佩,的确是缜密周详,不可思议。

大敌当前,蓝衣人休敢心存怠慢,随着他一连三数个腾纵,落身在一堵花石正前。

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霎,蓦地当前人影一晃,风来仪有如鬼魑般地已来到了眼前,这一霎两盏孔明灯光突地亮起,匹练般的灯光直向着蓝衣人面前射到。

这般强光夺目,突然事出意外的来到,真正给人以恐怖凌厉的打击。

尤其厉害的是,风来仪的待隙而临。

像似一阵风,就在强光照向蓝衣人面上的一霎,风来仪的身子已陡然来到了面前,右手长尾玉拂尘霍地向空一扬,炸出了千缕银丝,有如万箭齐发直向着蓝衣人面门射来。

这一手尤其是配合着眼前的时间,便格外显得杀气盎然,以风来仪那般内力,这柄玉拂尘上所炸开的千缕银丝,缕缕都有如锋利的钢针,不要说蓝衣人的整个脸面,即上胸双肩,亦全在威力照顾之下。

蓝衣人冷笑一声,他的一双眼睛已无能在如此强光照射之下视物,可是凭着他敏锐的感触,以及心理的臆测,已可知道对方出手的方位,随着他右手挥处,一口紧束腰上的如意软剑,已然离鞘拔出。

“当啷啷!”

拂尘上的千条银丝,猝然间与雪亮的宝剑剑身交缠在一起。一个往上面挡,一个往后面抽,两股力道运施下,顿时拉了个笔直。

以风来仪与蓝衣人那般功力之人,加诸在这两件兵刃上的力道何止万钧?

他们显然并非有意要在力道上来一决胜负,是以在一度较力之后,风来仪身子猝然向前一欺,一声喝叱之下,左手已闪电般地探出,两根手指分开着,直向蓝衣人两只眼睛上点来。

蓝衣人身子猝然向前一探,风来仪的双指带着强劲的风力,贴着他的发际滑了过去,真是险到了极点。

蓝衣人心里明白,眼前情势对自己极为不利,第一件难以克服的即是当前的强光射脸,如不能尽快地脱离现场,转移阵地,决计万难逃开风来仪闪电般的连珠攻势。

这一霎短兵相接,其势之凌厉真是难以想像,风来仪似乎也已动了真怒,决计要把对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秘人物拿下问罪。

只是在一连两招闪电进攻之后,她不得不心里承认,对方这个神秘人物简直比她事前所估计的还要厉害得多。正因为这样她就更不能放过了对方,一面右手拂劲拉住了对方宝剑,左手霍地向后一带,用“分花拂柳”手法,直向蓝衣人后背项间拍点了过来。

休要小看了这一手招式,透过她那尖尖五指,蓝衣人背后三处穴道均在她指力控制之中,以风来仪之指力,不要说真的被她击中,就只是力道扫上一些,也只怕当时就要闭了穴道。

蓝衣人胆敢以身犯险,当然不是易与之辈。

“好厉害。”

三字一经喝叱出口,身形翩若游龙地翻了过来,不等他身子完全转过,右手己一掌击出。

两双手几乎已经接触的一刹那,风来仪倏地向后一放,冷笑声中,身躯翩若惊鸿般地拔空而起。

蓝衣人其时尚不能适应加诸面端的强烈灯光,他却知道这一霎是自己最关紧要的要命关头,虽是眼前金星乱冒,不辨东西,却不敢在原地滞留片刻,右足一勾,飞快地向侧面旋身而出。

可真是险到了极点,就在他身子旋出的一刹那,风来仪已如飞鹰搏兔般地直扑了下来。

蓝衣人因为有见于先,虽在双目不视的情况之下,逃开了对方极具威势的一式杀着,却亦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风来仪一只纤纤右手,紧紧擦着他的后背滑了下去,表面上留下了一道口子,连带着肌肤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蓝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地一个倒折,把身子第二次挪开一旁。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转出的瞬息之间,无数灯光,倏地全数直向他方才站立处聚集过来,灯光照射下更可见风来仪一式漂亮的凌空下击之势,只可惜这一次她扑空了。

蓝衣人显然由于方才的受辱,心中大为愤恨,见状那里肯放过这一刹良机。足尖点处,捷若飘风地已猛袭了过去,右掌探处“金豹露掌”一掌直向风来仪背上抓去。

风来仪足下一个前跄,猛地转过身来,两只手掌“噗”一声就空交接一起。这一次他们双方都用足了力道,两只手“噗”地一经交接,却有如弹簧般地霍地弹了开来,一个鹰飞,一个兔滚,双双向两边分开。

然而,这只是另一次交锋前的短暂缓息,紧接着两条人影骤然间地又自合到了一块,玉拂尘嗖嗖盘空,剑光影寒光闪闪,一瞬间已对拆了十五六招。

蓦地,风来仪一声轻啸,倏地拔身直起,紧随在她身后的蓝衣人两手握剑更有一剑擎天之势。随着凌厉的剑势,风来仪一截衣袂,已被剑锋挥斩下来,徐徐地向着地面飘落。

风来仪再次发出了一声喝叱,整个身子倏地一个倒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她手里的那具拂尘,随着一声轻炸,成了万千银丝,兜头盖顶地直向蓝衣人当头罩落下来。

蓝衣人一抖手中剑,同时也发出了一声轻炸,摇出了一天剑影,反迎着对方的万千银丝兜上去,两条人影就这样纠缠着同时自空中坠落了下来。

陡然间,剑锋再一次和玉拂尘交接在了一块,当啷一声大响。

风来仪猝收拂尘,身躯向下一矮,蓝衣人却拔了个高儿,拖着剑身上的一抹寒光,由她头顶上掠了过去,起落间已是两丈开外。

两个人脸对脸地远远互视着。

甚久,甚久,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彼此的呼息,却显得那么急促。

表面上看来,两个人像是谁也没有占着谁的便宜,然而彼此都是心里有数。

蓝衣人哈哈一笑,收回了宝剑,似乎不愿再战。

“风帮主承让了。”

风来仪扬了一下眉毛,缓缓点了一下头道:“你可以走了。”

蓝衣人抱拳道:“多谢!既是这样,在下还要向帮主为这位玩猴儿的朋友讨上一个人情,一并离开才好。”

风来仪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走吧。只是这个阵势既已发动,却不是立刻就能撤开的。”

蓝衣人一笑道:“那就看我们的造化吧。”

一面说时,蓝衣人身形连闪了几闪,已自偎向一旁任三阳身边,单手一托任三阳后腰部泣道:“走。”

声随人起,两条人影已猝起如鹰,起落之间已纵出三五丈外。

风来仪仍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忽地,高桐闪身而前道:“不好,他敢情已经摸清了阵法,这就要出去了。”一面说,正待往前赶去。

“不必了,让他们走吧。”风来仪慢吞吞地说着,脸上显现着一种凄凉。

这种情形看在了高桐的眼睛里,不禁大为不解。

说话之间,蓝衣人已同着任三阳连纵出十数丈外。

高桐大为情急地道:“三娘娘,他们走了。”

风来仪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知道,吩咐下去,阵撤了。”

高桐又是一怔,还待再说什么,风来仪已纵身而起,一连几个快速纵身,来到了正中六角楼内。

朱翠与青荷仍然还守在那里。

风来仪看了二人一眼道:“我们回去吧。”

朱翠应了一声,站起来向外步出。

青荷素知这位三娘娘的脾气,刚才的情形她与朱翠在楼上都看得很清楚,风来仪越是外表镇定,内心便愈难捉摸!凭着莫青荷跟随她甚久的经验,这种情况下就应该特别小心,一个弄不好可就会引发她无边怒火,自己可担当不起。

她有见于此,是以悄悄跟随在风来仪身后,不敢妄发一语。

风来仪一面走一面向身旁朱翠道:“刚才的情形你都看见了?”

朱翠点点头道:“嗯,都看见了。”

风来仪道:“那个穿蓝衣服的人你可认识?”朱翠一笑道:“你已经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

风来仪忽然站住道:“你真的不认识他?”

朱翠心里一动,却硬着嘴道:“他始终蒙着脸,我又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风来仪道:“难道从他的动作和声音里,你一点都认不出来?”

朱翠不禁腹内暗笑,她当然知道蓝衣人是谁,只是却不便说出,干脆装假就装到底。

“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朱翠含笑地看着对方道:“你看他又是谁呢?”

风来仪一言不发地回身前行,朱翠跟在她身边。走了几步,风来仪忽然又站住脚,朱翠只好也停下来看向她。

“你知道吧!”风来仪道:“这个人是我近几年来所遭遇到的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她的两只眼睛,在说到这里时,微微地拢合过来,变成了两道细缝。

“你可都看见了?”她继续思索着道:“他所施展的那些招式,都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奇异招式,其中还有一些是惊人的绝招,这个人真是一个讳莫如深的人物。”

朱翠听她这么激赏蓝衣人,心里大是受用,当下试探着道:“我倒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难道他的本事比岛主你还大么?”

风来仪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下道:“你以为呢?”

“当然不如你甚远。”

“那可--不一定--”

朱翠一笑说:“这么说他难道还能胜过了你?”

风来仪摇摇头道:“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这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我们一定还能遇着,也许下一次--”

她虽然没有率直地说出蓝衣人的武功到底如何,可是朱翠却已能由她的眼神儿里察探出她内心对于蓝衣人所持有的畏惧--这就够了。

风来仪脸上现出一种惆怅,忽然转向朱翠道:“我差一点忘了告诉你,我们明天一早启程,今天要早一点睡呢。”

朱翠心里一愕,风来仪已转身自去,她走了没有多远,却见她忽然又站住了脚步,伏身子面前的一块巨大假山石上。只见她两只手按在石面上,全身剧烈地抖动着,那样子像是在埋头哭泣,有点情发不已的样子。

朱翠心里一动,正想过去看个明白,却觉袖角上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见是青荷。

青荷向她努了一下嘴,摇摇头,意思叫她不要多事。朱翠听从她的暗示就没有移动。

却见风来仪独自埋首在那块远比她人还要高大得多的石前,盘桓了好一阵才离开自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走了以后,朱翠这才忍不住问青荷。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一面说,青荷领先缓缓走向那块巨石,凝神向那方巨大的假山石注视着。

朱翠跟过去,好奇地打量着道:“怎么啦?”

青荷向着她苦笑了笑道:“公主你还不明白,三娘娘一向就是这样,可惜了这块来自泰山的假山石。”

朱翠听她这么说,再打量那块石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异状。

青荷道:“公主你只试着推上一推就知道了。”

朱翠心里一动,这才有些明白。当下向后闪开几步,试以劈空掌力向这方假山石上一推。掌力过处,那方大石并无异状,紧接着“刺!”一声,全数碎为齑粉,扬起了半天黄尘。

二人站处虽距离那块大石甚远,却也无能避免,被炸开来的石粉弄得满头满身都是,慌不迭忙自避开一旁。

“噢!”朱翠吓了一跳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青荷一笑道:“公主您还不明?”

朱翠想了一下,这才点点头道:“原来这样,她竟拿这块石头当成出气筒。”

青荷一笑道:“每次都是这样,阿弥陀佛,她老人家肚子里的这口怨气总算出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谁要倒霉呢!”

朱翠一声不响的走向先前那方巨石跟前,细细地打量着,只见先时那高过一人粗可三四人合抱的巨大花岗石,竟然自根而顶全数碎成粉未,可以想知所加诸其上的内力该是何等惊人!由此而推想风来仪本身的功力,又该当是如何骇人了。

夜静更深。

朱翠缓缓由床上起来,穿好了衣裳。

今夜她思潮起伏,难以入睡。

明天就要同着风来仪前往不乐岛了,此一行到底是福是祸,诚然还是个未知数,然而想到了即将与母弟见面,一家团聚,却又由不住心里高兴,真恨不能插翅而至。

摸着黑,她来到了桌边,正想找出打火石把几上的灯点着,不意手方伸出,却被另一个人的手接住了。

这一惊,差一点让她叫了出来。

“啊--”

朱翠一惊之下,右手用力向后一挣,左手顺势向下一挑,用“穿心掌”式直向她犹未能看见的这人前心穿扎了过去。

她虽然猝然间未能看清对面这个人,但是凭着她多年来与敌人动手的经验,却可以断定对方所站立的方位,这一招出于也就八九不离十儿。

那里知道对方这个人敢情竟是个大行家。朱翠的手方一递出,却被这人另一只手又接住了。

换句话说,她的两只手都叫对方抓住了。

“你--”朱翠情急之下,用力向后一挣,竟然没有挣开,这才觉出抓住自己双手的这个人敢情力道极大。虽然如此,这人却似乎无意伤害她,所发出的力道恰恰好不使她能够挣开来而已。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大而有力。

朱翠简直惊骇了。

“你是谁,放开我。”

“是我,”对方用着低沉的声音道:“连我的声音你都不认识了。”

声音好熟好熟,朱翠一惊之下立刻惊喜地道:“是海兄么?”

“你猜对了,就是我。”说完这句话,他紧紧抓住对方的那双手便自放开了。

朱翠脸上一阵子红,欲喜又羞:“你--来了?”

说了这句话,只觉得一颗心通通跳动不已,渐渐地,她的视线已能清晰地分辨眼前的景象,当然也包括了面前这个人,海无颜。

“真的是你--”她紧张地说:“我先点上了灯。”

“用不着!”海无颜道:“是我把灯吹灭的,这样也许说话比较方便。”

朱翠心里一动,暗忖着自己可真糊涂,楼上住的就是风来仪,何以如此大意?

海无颜这时候已缓缓在桌子对侧坐下来。

“刚才情形特殊,请恕我不便与你见面。”微微一顿他又接下去道:“你的情形,我都清楚,今夜特别来看看你。”

“这--谢谢你。”

说话时她已注意到,对方敢情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那方面具,现出了原有的本来面目。

室内异常的黑,朱翠才发现到四面窗上的帘子都密密地拢着,仅仅只凭着少许的月光,由侧面天窗上泻进来。

“是我把帘子拉上的,”海无颜声音很低地道:“我知道风来仪就住在楼上。”

“你想得很周到!”朱翠在黑暗里静静地打量着他:“也许你还不知道,明天我就要去不乐岛了。”

“我知道。”

微微停了一下,海无颜才接着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来看你的道理。”

朱翠十分惊讶地道:“真的?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是才知道的呢!”

海无颜黯然一笑道:“他们的行动,我一直都在暗中注意,我发现高桐已为她准备好了船,而且采购了很多远行的东西,我就知道你们要去了。”

朱翠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些伤感:“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

海无颜点点头:“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只是时间不多了,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朱翠听他这么说,心里充满了喜悦。

“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距离天亮还早呢。”

海无颜轻叹一声道:“不行,外面还有人等我,而且这里实在不太安全,风来仪太厉害了,刚才我只是险胜了她一筹而已,再打下去保不住不是她的对手。时候不到,我还不想跟她硬拼。”

朱翠听他这么说,想到即将来临的离别,心里一阵难受,缓缓地走过去坐下来。海无颜跟过去,在她对面一张桌子旁亦坐下来。

“你这一次去不乐岛,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海无颜注视着她喃喃地道:“我要关照你的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而且,最要紧的是你要取得他们对你的信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翠一愕道:“你的意思是--”

“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对他们潜在的敌意,尤其是白鹤高立这个人,你要千万注意,他是一个只讲现实而丝毫没有道义可言的人,你要是有一些蛛丝马迹落在他的眼里,就只怕你这条小命万难保全。”

朱翠聆听之下,情不自禁地为之打了一个寒颤。

“真的?他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他是我此生所遇见过最可怕的一个人,手狠心辣,再加上功力精湛。”

说到这里,海无颜由不住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老实说,我真有点为你此行担心。”

朱翠一双明媚的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转,微微含笑道:“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感激不尽了。”

海无颜道:“我确信你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过你还是要自己当心,眼前你与风来仪相处得极好,这确是使我大出意外,也许在必要时候,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据我所知,白鹤高立对他这个师妹多少还存着一些戒心,也许正因为这个理由,不乐帮还能屹立至今。总之,风来仪在不乐帮算是唯一的一个例外了。”

朱翠道:“这么说风来仪为人还不算太坏了?”

海无颜点点头道:“她算是多多少少还有点义气,较之高立与宫一刀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

朱翠经过这两日相处,尤其自从悉知风来仪与“琴仙”柳舒卷昔日曾是一对爱侣之经过后,对于风来仪不禁平白生出了许多好感,这时再听海无颜所说,不禁对风氏又留下了许多好感。

黑夜里,房中既没有点灯,但是透过彼此的视觉,双方却能洞悉内外,心领神会。

“海兄,”停了一会儿,朱翠才喃喃道:“我们会很快再见面么?”

海无颜点点头,说道:“这正是今夜我要告诉你的,我也许暂时还不能去不乐岛。”

“为什么?”

“因为--”海无颜看了她一眼道:“我好像曾经告诉过你,关于西藏布达拉宫那件宝藏的事--”

朱翠一惊,问道:“难道有了什么意外?”

“还很难说,”海无颜略为思忖了一下:“问题是不乐帮既然已经意图染指,事情就比较麻烦。这两天我细细想了一下,决定先去布达拉宫跑上一趟,把这件事解决之后,再尽全力去对付不乐帮,不知你以为如何?”

朱翠点点头道:“这样当然好,不过!你有把握么?万--”

海无颜回答道:“这件事刻不容缓,如果我能走在不乐帮前面,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走在了他们后面就比较麻烦,而且,你知道在事情没到最后关头,我还不打算让不乐帮的人知道我的本来面目。”

朱翠点点头,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实在惭愧得很,这半年多以来,我只是忙于个人的私事,像这样可以造福贫苦大众、维护武林正义的善举大事,我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海无颜道:“你不要这么说,你及你家人的健在,就已经显示了正义的存在,要是有一天你们落在奸贼手里,那才是人间正义最大的失败。”

朱翠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很感动,眼圈一红,差一点为之泪下:“海兄,你太抬举我们了。”

海无颜点点头道:“姑娘不要妄自菲薄,老实说武林中人最近谈起你来,都心存敬仰,就拿你这一次单身入不乐帮虎穴,对于整个武林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你之忍辱负重,尤其有不平凡的意义,我由衷地祝福你能够阖家团聚,快乐成功。”

朱翠微微点了一下头,眸子里含蓄着感激,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你这么一说,我倒真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就凭你这番话我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

海无颜道:“你我同心协力,内应外合,一定能成功夫事。”

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沉,身形一转,来到窗前,悄悄地伸手掀开了帘子,倏地推开一扇窗,向外打量着。

窗外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星皎云静,玉宇无声,淡淡的月光洒在院落里,所看见的一景一物都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雾。

“怎么了?”朱翠吃惊地道:“你看见了什么?”

海无颜微微摇摇头,目光却注视着那一片泛黄的枯草:“这里有狗?”

“没有,但有一只猫。”

“那就难怪了。”

一面说时,海无颜顺手关上了窗户,却向朱翠注视了一下,点点头道:“姑娘多保重,我走了。”

朱翠怔了一下:“这就走么?”

海无颜直直地注视着她,这一霎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朱翠甚至于有些胆怯,终于把眼睛移向一旁。

房门忽然敞开来,灌进来大片的风。

朱翠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事情的发生,但她仍然还要证实一下,结果不出她所料。

海无颜走了。

一种异样的激动,像是失落了什么,朱翠缓缓走向门前向外眺望着。窗外是那么出奇的安静,然而她的心却是不再平静了。这样傻傻地,她站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转回身来。关上门,她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心里乱极了。

“嗤!”斜刺里传过来一声轻笑,真把她吓了一大跳。朱翠差一点由位子上跳了起来。

可是立刻她的目光就与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影接触在一块,敢情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间房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人。那个失去了一双足踝的怪人。大头,乱发,朱翠一眼就已认出了他是谁。

“单老前辈,是你?”

单老人一双银铃般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视着她,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

朱翠微微一怔,从容地笑道:“原来你老人家都看见了,他是我患难中所结识的一个朋友。”

单老人眨了一下眼睛,神情极为认真地道:“他叫什么名字?”

朱翠正想说出,转念一想,却又一笑道:“这位朋友很不愿意人家知道他的名字,老前辈还请原谅。”

单老人双手似乎在椅把子上按了一下,身子如同旋风般,“呼”的一声已来到了朱翠面前。他虽然失去了一双脚掌,却依然能直立在地,两只小腿有如一双木桩般插立在地。

“告诉我他是谁?--说--”

朱翠很是为难地摇了一下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这位朋友很相信我,我不能失信。”

单老人眼睛蓦地睁得极大,可是立刻又收小了。

“罢!罢--不说算了。”

一面说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身子一转,像是一阵风似的已落座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哼哼哼--”他频频地冷笑道:“你不告诉我就以为我没有办法知道了?哼哼--”

朱翠看他生气了,心里倒似有些过意不去,当下含笑往前走了几步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愿作一个失信的人罢了,你老人家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呢?”

单老人在她说话时,似乎一直在发獃,聆听之下,并未作答,嘴里只是喃喃地在说着:“我竟是不知道,我竟是不知道--奇怪--奇怪!”

说着他那一双瞳子注定向朱翠道:“你是知道的,我的腹气地行之功,来去无声。你这位朋友居然会警觉于先,真是我想不通的。”

朱翠一笑道:“原来这样,这么说刚才在窗外窥探的竟是你老人家了?”

单老人哼了一声道:“不错,就是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来路,想不到居然被他发现,他行动快捷,轻功敢情也是不差,想不到如今武林中竟然会有这等杰出的年轻人,真是匪夷所思了。”

朱翠听他如此夸赞海无颜,心里着实高兴。

“今天晚上你老人家可是出去了?”

单老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朱翠道:“这里打得天翻地覆,你老居然不知道?”

单老人睁大了眼睛:“这,你倒是说说看是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什么事?”

朱翠随即将风来仪与高桐发动阵势对付任三阳,幸得海无颜中途插手介入,才始脱困之一段经过约略道出,单老人聆听之下,显然大吃了一惊。

“这个人竟能破了风来仪的六光阵?好小子!”

忽然咧开了大嘴,呵呵笑了两声,得意地道:“风来仪万万也不会想到有此一天,啊!听你这么说,姓风的贱人竟然未能战胜你这个朋友,只得眼睁睁地让他自去,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奇事。”

忽然他又似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么精采的一出好戏,我竟然错过了,真是可惜,可惜!”

一想到风来仪受挫于人,他真是由衷的高兴,踢腿摇头,状如小儿一般。

二人又谈了一些方才发生的事情,单老人虽对海无颜感到极度的好奇,朱翠却始终守口如瓶,不作进一步介绍,话题随即转到了今夜单老人的前来。

朱翠遂道:“你老人家今夜来得正好,我正要告诉你,我明天要走了。”

单老人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已有安排。”

朱翠一怔道:“什么安排?”

单老人一叹道:“这一次我随你去不乐岛,也不知还能回来不,几个熟朋友那里不能不去打一个招呼,这就是我晚上不在家的原因。”

朱翠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也要去不乐岛?”

“你不知道?”

“我--”朱翠实在有些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我跟你一块去,”单老人哼了一声:“错过了这一一次机会,只怕我再想去可就不容易了,所以,我就决定跟你一块去了。”

“跟我?--”朱翠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明天一早,打算跟我们一块去?”

单老人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风来仪那里?--”

“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单老人点了一下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着啦,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走就走,就见他身子一缩已溜下了位子,等到朱翠注意看他时,显然他已遁身窗外。

朱翠想出声唤住他,却怕惊动了风来仪,话到唇边又忍住了。

这一夜她反覆思索着这件事,却始终也不得要领,只待留诸明日来证实这件事情了。

午时三刻。

这艘金碧辉煌的大船,风帆饱张,正以无比的快速,乘风破浪地前进着。

倍大的船舱,似乎只有三个人,风来仪、朱翠与女婢青荷。当然,随行的六名家奴以及原来船上的工作人员不在计算之中。

时序已入冬令,但南国日暖,虽然航行在浩瀚的大海,却没丝毫寒冷之意,和风暖暖,海鸥翩翩,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船板,喷吐着泛白刺眼的银色泡沫。

在搭出舱面的五色遮阳棚下,风来仪、朱翠安详享受着香茗,她们已经用完了午膳。

“像这样速度,再有两天就到了。”

风来仪脸上洋溢着微笑,在海与阳光的衬托之下,她变得和蔼可亲,白皙的皮肤不见皱纹,洁白的牙齿编排得那么整齐,这一切似乎不应该在一个六旬以外的老妇人身上所能看见的。

朱翠懒散地靠在一张藤条编制的椅子上,这一霎看过去,她简直完全松弛了。似乎在一切尝试失败之后,她才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接受了风来仪的建议,随她同返不乐岛。在一切都已成为事实之后,她倒也能安之如怡。既来之,则安之,往后的路诚然未可预卜,却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只海鸥翩翩地飞上了船舷,引颈剔翎,白色的羽毛在阳光映衬之下,其亮如银。

朱翠喜悦地站起来,悄悄地走过去,伸手抓住了它,像是个小女孩子一般地笑了。

风来仪点点头道:“你竟然童心未泯,这样的鸟儿,我们岛上也有,那里各种珍禽异兽多得是,只怕你一经住下之后,可就舍不得离开了。”

朱翠松开了手指,劈啪一声,那只海鸥竟自飞到了她头上,在那里闪身振翅,逗得她格格地笑了。

这一切看在了风来仪眼中,不觉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多年来她出入江湖,为了执行不乐帮的帮令,大取不义之财,堪称杀人如麻,一颗心有如冬封之冰,确是不曾慈悲过。然而这一刻,面对着这个可爱少女的微笑,竟使她原已冰封的心激起了春融的涟漪,这样的感触对她来说以前的确是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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