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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封鱼雁

池元亮江边肆威,满以为凭自己所练内力,不要说是一棵柳树了,就是一块山石,自己掌力既出,也万无掌出不碎的道理!所以这一掌他心中存了十分的把握,慢慢把掌力推出。

谁又想到,掌力将至,那柳树不但没有断,竟然树上叶子动也没有动一下,这一来不由大吃一惊,斜目往二人一看,只见那两个书生,俱是面带冷笑,池元亮不由面红如火,当时口中怒叱了一声:“断!”

他口中这么叱着,二次力贯单臂,倏地向外一登,这一次可是把力量贯足了!

谁又知道,这种内力甫一运出,只是微微的“哧!”了一声,仍然是没有丝毫动静。

再看那棵柳树,仍然是好好的立在那里,树上叶子也没有动一下!

池元亮不由又羞又急,外加惊异,顿时就呆住了。

这时上官先生却嘻嘻一笑,对石继志道:“这是什么功夫?我老人家活这么大也没见过呀!他到底是干什么!你看见了没有?”

石继志实在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原来他早已看到,当池元亮用掌力外逼之时,上官先生却似用口向外吹着气。

他自然知道师父所练莽牛内炁,已有十足的火候,虽只是轻轻一吹,已把这池元亮掌上内力抵消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师父又这么一问,石继志自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练的什么功夫?大概是人家呢没有施出功夫吧!要不怎么连树叶也没动呢!”

池元亮在一边闻言,更是羞得双耳通红,当时心中连连战惊,暗忖:“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行呢?”

他心中想着,当时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不要急,再看这个!”

他口中这么说着,猛然身形向下一塌,这一次却是力贯双臂,猛然向前踏了一步。

乍看起来,只当他的拿桩站稳身子,事实上,他却是借此又前跨了一步,距离那柳树,又是近了一些,池元亮身形向前一塌,倏地向上一翻。

石继志已猜知他定是要想用排山运掌的功夫,把这棵柳树一折为二!

当时因感那柳树距离他过近,他又是这么用力施为,恐怕师父万难再从容与以阻挡了!

他这里一念未了,却见上官先生却哈哈大笑,一面把长袖向外连连甩着,口中道:“真是见鬼,树还是没有断呀!”

他一面连连向外甩着袖子,同时大声的笑着,现出一付乐不可支的神态,那池元亮这一刹那却脸都吓得发青了!

原来池元亮二次运掌,那柳树仍然和先前一样,弯没有弯一下,他这才突然大怪,觉得身侧二人,绝不是如同自己所想,当时倏地一个转身,怒目视着上官先生,惊道:“你到底是谁?你这么戏弄我,莫非以为我不知道吗?嘿嘿!”

上官先生这时停住了笑声,却翻了一下眼皮道:“咦!你说些什么?”

池元亮这时又惊又怒,心知自己冒昧,竟是看走了眼,眼前二人,虽是书生模样,定非一般常人,自己竟被他们戏弄了一番!

当时愈想愈气,哪里还会考应许多,不由低叱一声道:“你倒会装,我就不信你能装一辈子!”

他猛然扑到了上官先生身前,用“黑虎掏心”的招式,兜胸就是一拳。

可是上官先生身子却向后微微一拱,他口中叫道:“啊呀!打死人了!”

说也奇怪,池元亮一拳,看着已打在了上官先生前胸,只见微微向后一缩,这一拳却是仅仅差着半寸没有打上。

池元亮双目已红,右足一跨,二次开腕“双龙戏水”,二臂一上一下,直向上官先生上胸及小腹两处猛戳了过去!

只见他双掌十指紧并,猛的朝前斜划过去,双手上可是暗用了“金刚指”的真力,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的对手却是太高了。

他这种突然的手法,在动手上来说,确实可算相当快了,而且一发二式,绝不容对手再逃开掌下,就在这一霎之间,却见上官先生又是一声惊叫,只见他一双大袖往空中一举,那瘦长的身子滴溜溜打了一个旋风,转了转,池元亮双掌,竟自又双双递了空招。

池元亮不由突然怔住了,他脸色这一瞬间,带着无比的惊吓之色,只见他呐呐的对上官先生道:“你……你到底是谁?……你……”

上官先生呵呵一笑道:“你还有什么厉害手法没有?不妨看看能伤了我这文弱老书生不能?”

池元亮不由气涨得脸色通红,可是他这时已知道这个老书生,大有来头,态度之间,已没有方才那么厉害了,当时怔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石继志一眼,却见那石继志也正对着自己微笑不语。

池元亮这脸可就觉得没地方放了,当时一咬银牙,冷哼了一声,倏地往下一杀腰,“横扫千军”,猛然出右手,照着上官先生腰上就打,他口中狠声道:“我打死你这个老书生!”

上官先生身子向旁一侧,又躲开了池元亮这一拳,可是池元亮此番恨怒膺胸,已决意要和上官先生决一胜负,一拳打空,身子又跟着转了过来,一双拳掌施了个风雨不透霍霍生风,可是他眼中的这个老书生,立是如同一只大蝴蝶也似,只见他舞动着一只大袖,身形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池元亮一任施出了全力,竟是休想沾着了他的衣边一下。

二人一怒一笑,一打一闪,刹时之间,就是十数个照面,池元亮仍是掌掌落空,他此时心中充满了惊异和羞愧暗想到:“这人的身手简直是太高了……看样子连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到底是谁呢?”

因此他心中更是存了必胜之心,当时招式一紧,把一套师授的“嵩阳九手”展了出来,只见人影翩翩掌风呼呼!约盏茶时间之后,池元亮已累了个气喘如牛,可是对手的老书生,仍是面现浅笑,进退缩闪之间,透着从容,可是池元亮连指尖也没沾上人家,徒自汗如雨下,喘声呼呼。

正是不可开交之时,忽见上官先生,大袖向外一挥,哈哈笑道:“你家大人来了,我去找他说话去,谁有功夫再和你瞎缠胡逗!”

他说着话也不见他双足着力,身子却如同是一支箭也似的,倏地射空而起,已落出六七丈以外!

池元亮这时已打昏了头,见状方自一怔.却见柳树丛内一声长啸,跳纵出一个身材瘦高的老人,这老人满头银发,身着一袭浅灰色长衫,起落之间,已扑了近前,池元亮惊怒间,已认出了来人竟是师父司徒明,当时不由后退了一步,红着脸一抱拳道;“师父!你老人家来得正好,你老人家收拾一下这两个贼子吧!”

司徒明这时匆匆向上边的上官先生看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他赶上了一步,深深向着上官先生一拜道:“不知前辈驾到,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算了算了!倒要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你再不出来,我师徒可性命难保了。”

这时石继志忙赶上一步,对着银发叟弯腰行礼,口中叫道:“司徒老伯!”

司徒明忙笑着抚起他一手道:“贤侄少礼,唉呀!这几年你却长得这么大了……”

他一面说着,还不停上下打量着石继志,这时在一旁的池元亮可吓得怔住了。

只见他双目发直,死死的盯着二人,司徒明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冷笑了声道:“你的胆子可不小,竟敢与上官老前辈动爪子!还不上前见礼,请上官前辈恕罪!”

池元亮此时闻言,不由吓得打了个哆嗦,这才知道,原来这老书生竟是天下闻名丧胆的上官老先生,莫怪他竟有那么一身好功夫!

当时红着脸,方要下跪,上官先生却笑着赶上,双手连摇道:“小子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池元亮又急又羞,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张脸,更是红得透紫,回头又看了司徒明一眼。

这时上官先生笑拍着他肩胛道:“小子我倒挺喜欢你这种个性,没有关系,就当方才我们是打着玩就是了!”

说着又大笑了起来,司徒明素知道这位老人家,一生游戏人间,绝不会为此生气,当时也收回怒容才嘻嘻一笑,对池元亮道:“今日幸亏是遇见你上官老前辈,要是别人,岂能如此便宜于你?”

当时又看了石继志一眼,遂对池元亮道:“这是你石继志师兄,还不见过?”

池元亮红着脸转过了身子,石继志含笑走近,窘笑道:“池师兄不要多礼,尚请勿怪罪小弟方才冒失才好。”

池元亮这时才知,原来这年青书生,就是近年来,名满大江南北的石继志,不由更是惊异不已,久闻这石继志,已得上官先生真传,七禽掌尤为惊人,就连那久踞天山的三个老怪物,在他掌下也没有讨得好去,其次苗疆蓝马婆,湘江的莫小苍,峨嵋的金顶寺,这么多位武林中怪杰奇僧,没有一人,不都在他手中吃过大亏,自己真是万幸,还没有冒失同他动手,否则只怕没有上官先生那么好说话了!

池元亮心中这么想着,更不禁惊态万般,口中呐呐了半天才道:“小弟太冒失了……兄台多多包涵!”

石继志已抓着他的手,摇撼着笑了,这时二老却也互相握手寒暄了一番,池元亮又向上官先生躬身赔了个礼,各人才笑哈哈的欢谈了起来。

司徒明复命池元亮头前带路,一行数人鱼贯前行,直向司徒明住处走去。

石继志见司徒明所住的这“绿树塘”,果然风景极为雅致,一行翠绿的柳树蜿蜒直缓下去,紧依傍着那条小溪,水声潺潺不绝于耳。

四人行约百十步之后,才转到小道左首,眼前美景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花光夹杂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开在眼前的十数亩平地上,并有圆方不一的花坛,一一归束着,花色虽杂,却是井然有序!

复见一亩许大池塘,池边满是柳树有一朱漆小木桥,架池而过,却通向前方一朱红大门半开,亦半隐于浓柳之间,隐约可见红门醒目,真是好一番景致也!

上官先生此处倒来过两次,不觉如何,石继志却是初来,不由甚感兴奋,连连赞叹了起来,司徒明不由哈哈笑道:“绿树塘虽是美景无边,比起你们那小刃峰却是差远了!”

石继志亦笑道:“师伯太客气了,以弟子看来,这绿树塘,较弟子峨嵋山居,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这时上官先生却已穿过小桥,闻言回头一笑道:“好小子,见异思迁,见了绿树塘,就把小刃峰都忘了,要是见了……”

说到此,却临时又顿住了,好似下言不便说出,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石继志也不由脸色微红,他知道师父所说之言,当时红着脸笑了笑,司徒明嘻嘻一笑道:“要是见了什么?”

石继志红着脸笑道:“你老人家就不要问了,师父他老人家,专门会开玩笑……”

上官先生这时已走进了红门,回头一笑道:“我是说他要是见了你那个女儿,恐怕连我这师父也不认了啊!”

说着不由呵呵大笑了起来,银发与白眉皱了皱,遂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各人都已走进了大门,司徒明这时一收笑容,不由长叹了一声道:“不是你老人家提起,我都忘了,云珠这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着长眉一皱,还又叹了一口气,石继志不由顿时就怔住了,他红着脸颤抖着嘴皮,想问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上官先生闻言不由也是一怔,他回过头来道:“什么?……她不在这里了……”

司徒明看了二人一眼,苦笑道:“我们进去再谈吧!”

于是三人直向内走去,直进入客厅,石继志此时真是忧心如焚,猜不透是怎么回事,自己随师万里迢迢来此,满以为两个佳人定都在此,谁知却又事出无端,好生生的又有变故,不禁大为失望,一时没精打采,只在二位老人家面前,又不敢完全显露,尚装成不大在意神气,可是内心里却是愈发急燥不堪,只盼司徒明马上说个清楚,自己也好见机行事!

想着不由向司徒明投了一个焦急的眼色,各人落座之后,池元亮又为二人献上了香茗,上官先生手持盖碗,喝了一口,遂皱眉道:“我临行之前,不是把那位程姑娘送来至此,与你们云珠姑娘处得很好么?怎么……”

司徒明叹了一声道:“说的是呀,你老人家送来那位程姑娘,和我们姑娘先前倒是很投契,谁知……唉!”

他又瞟了一边的石继志一眼,才道:“我那女儿素来量窄,不知如何,竟是把那位程姑娘给得罪了,那程姑娘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才说到此,石继志不由“啊!”了一声,二老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他,石继志不由低下了头,这一刹时,他心中可别提是什么滋味了,暗忖:“原来友雪也走了,这可好,我算是白来了!”

上官先生了解他此时的心情,当时微微一笑道:“徒儿,你先不要急,等你司徒前辈把话说清楚之后再说!”

石继志点头称是,司徒明这时又皱了皱眉,才道:“程姑娘一走,云珠也走了,也不知她是找那程姑娘去呢,还是生气走了……”

说着又冷笑了一声道:“这都是我平日太宠她了……现在竟弄得不告而别,简直太不像话了……”

司徒明说着银牙一咬,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哼了一声道:“这样也好,她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回来了……”

说着尚自连连冷笑不已,石继志反倒吃了一惊,当时皱眉道:“老伯先不要生气,也许云珠姑娘只是出外玩耍,三两天也就回来了……”

司徒明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什么三两天,已经出去了八九天了,而且是骑着马带着宝剑和衣裳,看样子,还许是远行呢?”

上官先生这时眯缝着眼睛道:“她一个小姑娘,还能上哪去呢?”

司徒明冷笑道:“小姑娘,哈!前辈,你也太把她看小了,人家现在有一身本事,平日早就以侠女自居了……”

上官先生不由微微笑道:“既如此,你也就不必为她耽心了,她有一身本事,你还怕她在外边会吃亏不成?”

司徒明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才不为她生气呢,她眼睛里没有我这个爸爸,我也没有她这个女儿,她不回来,我是决定不去找她,随她怎么样……”

他一面说着,一面自怀中掏出了一封发皱的信,双手递与上官先生道:“这是那程姑娘临行之前,留给前辈的信,你老人家拆开看看,她都说些什么?”

上官先生啊了一声,忙把信接过,见信皮上写着,留呈上官师伯亲启等字样,当时忙撕开一看,不由哈哈笑了。

司徒明忙问道:“她说些什么?”

上官先生摇了摇头,微笑道:“全是些小孩的气话,倒不是怪你们对她不好,也不是生那云珠姑娘的气……”

石继志这时眼巴巴的在旁边坐着,闻言忍不住插嘴问道:“那她又为什么要走呢?”

上官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点了点道:“你还问呢,还不是生你的气……”

石继志怔了一下道:“怎会生我的气?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司徒明这时脸上也带着微笑,摇了摇头道:“唉!他们这些年青人,真是任性……要是我们从前哪会有这种事……”

可是说到后来,他的老脸也不禁突然一红,不禁想到了自己年轻时那一番辛酸的遭遇,一时也不禁颇为感伤,有些黯然!

这时上官先生笑着,把那封信,往石继志面前一递道:“你自己一看就知道了……”

石继志接过信来,忙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一笔娟秀的蝇头小字写道:“上官老前辈座前:

弟子自蒙前辈接引至绿树塘之后,蒙司徒老伯父女待如上宾,衷心不胜感激,尤其云珠姐姐秀外慧中,待弟子如亲姐妹,文会弟子感慰生平,私忖前辈所言,终觉自古以来,英雄不娶二妇,烈女不事二夫,而云珠姐,无论人品均较弟子高上百倍,令徒能与此佳人接为连理,已足慰生平,弟子实不必再事勉强,况,令徒自浙江一别,数年来,早已将弟子忘记九霄云外,如勉强从事前辈之言,令徒或将碍于前辈威严,不能不遵,可是私下必更益增恨恶之心,自是更无幸福可言,故弟子思前想后,今日兵见计,不得不上违,前辈之命,自此孤剑单骑,作天涯浪迹,前辈见信后,万勿震怒,亦不必再为找寻弟子,实因弟子此举,已早明深心,令徒风流成性,亦盼能忙中抽暇,多少与以约束,以免有损,前辈威名,临行布意,致此奉恳,敬颂

福安

弟子程友云谨呈

年 月 日

石继志看完了这封信,真是又惊又气,当时脸都气白了,把信往桌子上一放,心想:“友雪!你也太把我看差了,我石继志岂又是你所想之人,我虽爱你至深,奈何你不自知,这又如何能怪得我来?……”

想着剑眉深皱,不发一语,上官先生嘻嘻一笑道:“这丫头嘴也太刁了,不但骂你,连我老人家也损起来了……”

这时司徒明也把信拿了过来,伊细看了一遍,亦不由大声叫道:“糊涂糊涂!这孩子太任性了!”

上官先生这时微微一笑,一面点着头道:“这就是了!”

司徒明和石继志,都不由的看着他,司徒明忙问道:“前辈有何高见?”

上官先生含笑道:“你先头说你女儿走了,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我看了这封信,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

石继志此时只是懊丧的叹着气,连一句话也懒得说,司徒明却是关心十分,忙问道:“她为什么走呢?”

上官先生哈哈一笑道:“亏你还是情场过来人呢,居然还不如我这个老光杆子……你想呀,二女既是亲若姊妹,那友雪一走,云珠又怎好一个人守在这里呢?”

司徒明不由点了点头,脸色微微一红道:“这话也对……”

上官先生又道:“据我看,云珠不是去找那位程姑娘,再不就是也和程姑娘抱着一样的心……”

司徒明瞪着一双大眼直发怔,这时那池元亮却在厅门口欲进又退,又想说什么,似又不好意思似的开口。

上官先生见状,微微一笑道:“贤侄你有事么?”

司徒明一回头见状,不由的眉一皱道:“你怎么啦,有什么话!”

池元亮这才上前一步,对着石继志抱拳道:“石兄请出来一下可好,小弟有话奉告!”

说着又看了他师父一眼,司徒明不由把眼一瞪,怒声道:“都是自己人,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池元亮脸一阵红,吃吃道:“师父请不要生气,实在是师妹……师姊……”

司徒明厉声道:“你师妹的事,莫非还瞒着我这做老子的,浑蛋,简直是荒唐!”

池元亮被骂得连连倒退,上官先生也笑道:“你说说是什么事……没有关系!”

石继志这时已站了起来,见状反倒不好意思外出了,当时红着脸道:“池兄有话但说无妨,大家都是自己人……”

池元亮见石继志也如此说,这才抖着手,自身上掏出了一封信,上前一步道:“这信是师妹临走之时,托小弟面交师兄的……”

方说到此,司徒明已“叭!”一声,重拍了一下桌子,厉吼道:“浑蛋,这事情为什么你不早说?这几天把我急得跟什么似的,你没有看见是不是?”

池元亮被师父骂得也不禁有些气火,他忍着气,看着司徒明道:“因为师妹临行之时,再三关照弟子说,不可令你老人家知道……”

才说到此,司徒明又“叭”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高叫道:“放屁,你忘八旦!”

这位老人家说气话,可是火大了,他猛然扑过来,举掌就要往池元亮脸上打去!

幸亏石继志手快,当时忙伸出一臂,从中一挡,一面道:“老伯且莫如此……为一小侄一封信,伤了和气,实在是小侄罪过……”

司徒明单手已自打下,可是石继志这么伸手一挡,银发叟只觉得一条右臂,齐根发麻,不容他巴掌打下,已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当时心中暗暗吃惊,心说:“好家伙,这小子功夫真是练成了,看样子,我老头子也不一定能是他的对手了!”

当时仍然瞪着眼睛,看着池元亮发威,池元亮不禁涨红了脸,气得直摇头叹气。

这时上官先生却走上前来一笑道:“司徒明,你还是这个火暴脾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

他看了池元亮一眼,又道:“俗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既受云珠那孩子再三托咐,如何能告诉你呢,你这大岁数了,还同小孩一般见说,唉!我看你真是返老还童了!”

司徒明平日是谁的话也听不进,不过他一生以来,确是对于这位老前辈佩服到了极点。

此时听上官先生这么一说,不由气也消了不少,当时叹了一声道:“唉,这些年轻人,简直是变了,女儿不像女儿,徒弟也不像徒弟……”

他看着池元亮慢慢的又道:“你就是听她的话,也应该看看师父我这几天急成什么样子了?我已经这一把子年岁了,要是为了她有个三长二短,你忍心么……唉!”

池元亮听师父这么一说,也不禁一时无言,当时低下了头,司徒明这才对石继志道:“好吧,算了,你看看她信上说些什么吧,这孩子我是真恼了他了!”

石继志当时坐下,见信封上写着:

“池师兄袖交

石继志 亲展

云珠匆匆”

字体作龙蛇飞舞,柔中带刚,较程友云一派娟秀,又自不同。

石继志见信封称呼,似没有什么恶意,不由心情放了一半,当时匆匆拆开,见是一张残绿色素纸,写着草草的几行字,细看之下:“继哥:

久别多年,思哥念哥,此情何属,今闻吾哥即将来此,小妹不胜雀跃,而日日望柳深思,却又故人迟来,怅怅终日,家乃愁闷人也!

友雪妹月前已由令师接引来此,和小妹相处极笃,日前不知何故,竟留信他去,因小妹放心不下,今亦离家,誓必将她找回,吾

哥想必乐意小妹如此,倘无雪妹踪影,妹亦不同矣,临行匆匆,敬草数行,尚望勿念,耑

云珠手启”

石继志看着信,不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时还看上司徒明一眼,心中只怕司徒明要索信一看,这封信如何能给别人看呢?

再看信,他心中也不由暗奇,暗想那司徒云珠素来善妒,怎地反倒显得较友雪更大方了?而友雪却又处处显得小性子,这真是令人不解了!

想着不由手拿着这封已经看完了的信,发起呆来了,那司徒明果然凑近道:“贤侄,她信上说些什么?”

他又咽了一口唾沫道:“我能看不能?”

石继志这才警觉,当时红着脸道:“信上没说什么,只说友雪走了,她去找她去了……”

司徒明点了点头,上官先生笑道:“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司徒明又追问道:“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石继志吞吞吐吐道:“她说要是……要是找不着友雪,她也不回来了!”

司徒明又是一楞,而且脸上带了一层不愉之色,只哼了一声,低低道:“好孝顺的孩子……”

他本想把信要过来看看的,可是此时见石继志已把信收入了怀中,心知定是有些儿女情长的话,不便给自己看,当时也没有催讨,只管一个人生闷气。

上官先生这时冷眼旁观,不由呵呵笑道:“老朋友,你不用发愁,也别怪她什么了,我倒以为她此举实是难得,若非你这老侠客的女儿,哪会有如此侠骨热肠,我要是你,反而会为此高兴呢!”

银发叟司徒明为上官先生这么一捧,也不禁白眉一展,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点了头道:“对!对!我用不着急,可是……现在该怎么呢!我们总得……”

上官先生又大笑了几声道:“你我都已是这么一大把子岁数的人了,哪还能到江湖上乱跑!”

他说着斜目向石继志看了一眼,微笑道:“这都是为了我这个宝贝徒弟,现在没话说,只有叫他累一累了……”

他喝了一口茶,现出一付丝毫也不着急的神气道:“他怎么把人家气走的,现在再叫他怎么把她们找回来就是了,好在这小子有一身本事,已尽得我真传,一天到晚也没正事儿……”

这几句话,说得石继志脸色通红,当时抱愧向着司徒明道:“师父说得对!老伯不要担心,今天晚了,明天一早弟子就去找她们,要不是把雪妹师姐找回来,弟子永世也不见老伯了!”

司徒明一怔道:“这好!又一个永远不回来的……”

上官先生也不由笑了,一面道:“你放心,这小子能耐大着呢!”

司徒明这时看着石继志,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是你也不要这么急啊,多歇息几天,再说你一个人到哪里去找她们呢?”

石继志此刻真是一肚子委曲,却又无人可诉,闻言叹道:“老伯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找到她们……”

上官先生最是不急,在一边嗑着瓜子,嘻嘻笑道:“是啊!他有办法,他们小儿女自有办法,老弟!你就不要关心了!”

石继志对于师父这个嘴,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是不管人前人后,就要说上几句笑话,石继志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不由又气又笑,回头看了他一眼,上官先生吐出瓜子皮笑道:“小子!你也不要看我,你当初要是少留一点情,也不会有今日这个下场,这好,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自己琢磨办吧!”

说着眯缝着一双红目又笑了。

石继志红着脸道:“你老人家歇歇口吧,该有个完了,人家已急死了,你倒有心开心……”

上官先生不由更是大声笑道:“急死了?哈!再往以后瞧!有你小子受的呢!”

石继志气得一句话也不说了,司徒明却是直心眼,当时不由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叫他受的?”

石继志不由忙岔口道:“你老人家别听师父乱说,哪会有什么事……”

上官先生喝了一口茶,差一点喷出来,一面道:“我乱说,我告诉你,那个哈萨克姑娘,还有那个小尼姑,咳!可都没完!”

司徒明不由白眉一皱,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当时直瞪石继志的脸色,口中直道:“哟!老贤侄,你也别见外,不是我说你,年轻人玩可以,可别到处沾花惹草,况且你也是马上要有家室的人了,而且小女……”

石继志这一霎时,真是羞得脸红脖子粗,连声叹气道:“伯父所说极是,小侄绝不会那么作,你老人家放一万个心!”

司徒明这才点了点头,又眨了一下眼皮道:“那又是什么哈萨克姑娘,还有什么小尼姑,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呢!”

石继志不由又羞又急,当时紧紧皱着眉毛道:“唉!哪有……哪有……”

上官先生却指着他道:“小子!你不要不认账!你说实话呀?”

石继志叹了一声道:“我虽认识她们,可是怎么谈得上……”

上官先生这才点头道:“你承认认识她们就行了……”

银发叟司徒明,此时更是愈发不明白,一会看看那边一会又看看这边,上官先生这才笑道:“老弟!你也不要多心,要说我这徒弟生性风流,倒实在,可是他倒绝不乱来,方才所说那两个女孩,可真是一片痴心,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着他哼了一声道:“不过,他倒真是不能再留情了……”

司徒明“啊!”了一声,急道:“怎么会和尼姑搞上了?这……”

石继志真是又急又气,偏又搭不上口,气得直叹气,上官先生也忍不住笑了,当时叹了一声道:“你听我说呵!”

说着逐简略的把丹鲁丝莫小晴与石继志的一段随便说了一遍,中途石继志还改正了几个地方,银发叟听完了长叹一声,连连摇头道:“这真是奇事……”

说着又上下打量着石继志道:“年轻人走桃花运不是好事,你可要小心,走完了桃花运就是骷髅山……”

这句话说得石继志也不由一怔,这时司徒明含着笑站起来道:“你们大老远来,也该好好歇歇了,洗个脸,我去张罗着弄一桌菜,给二位洗一下尘!”

上官先生连连点头道:“洗尘倒不敢当,弄一桌好的吃吃倒不反对!”

石继志这时跟着池元亮转入后堂,草草为他准备好了住处,石继志随着洗了个脸,那池元亮却在旁道:“石师兄大名,小弟是久仰了,这几年江湖上传闻你的事可也太多了……”

石继志谦虚道:“有些事都是江湖上胡诌乱语,不能真信!”

池元亮却是满脸兴奋羡慕之色,诚挚的道:“师哥……方才在外面,我真不知道是你,要不然我可真不敢惹你的七禽掌!”

石继志笑道:“你那两手也不坏呀!”

池元亮摇头笑道:“不用提啦!上官师伯可真会寻开心,还算他老人家手下留情!”

石继志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池元亮道:“云珠师妹临走之时,可与池兄说过上哪里去没有?要到哪里去找她呢?”

池元亮抿嘴一笑道:“师哥真是艳福不浅,除去咱们那个漂亮的师妹不说,那个程小姐,要依我看,真可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石继志不由脸色通红,尴尬的笑了笑道:“就是因为她们太美了……所以我才受这个罪啊!”

池元亮这时一面笑着,一面又道:“师妹走了这几天,可把咱师父给急坏了,其实要依着我看,她们都不会走远的!”

石继志不由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她两个会上哪儿去呢!”

池元亮弯下身子,轻着声音道:“依着我看,那位师妹一定是上潭子堡去了!”

石继志皱了一下眉道:“上潭子堡,潭子堡在哪里?她到那里去干什么?”

池元亮龇牙一笑道:“那潭子堡,离这里有八十二里路,那地方住着一个墨鱼任娓,和咱们师妹交情不错,她这个女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师妹要闯江湖,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我看八成许是拉着她一块!”

石继志惊道:“墨鱼任娓又是谁呢?”

池元亮吐了一下舌头道:“乖乖这个姑娘可厉害,这两湖地面上,她和那莫小晴名声是一般大,是天不怕地不怕!”

石继志一听他提到了莫小晴,不由一时神色刹的一默,当下点了点头,口中“哦!”了一声。

池元亮眨了一下眸子,拾起一只手,在头上摸了一下,嘻嘻一笑道:“你看,我都忘了,刚才我听说了,那莫小晴也和师哥你有一手……”

石继志摇头苦笑道:“你不要瞎说,她父亲是我杀父大仇人,这是不可能的事……”

池元亮这才张大嘴道:“啊?对了!是这么档子事……”

说着又笑了笑道:“这两湖一带,提起莫小晴和任娓两个姑娘来,谁也知道,就因为她们爱惹事,都出了名了。”

石继志这才点了点头,池元亮遂又道:“我们那个师妹,论功夫不在她们之下,可是论名声,可就比她们小多了,所以心里不大服气,那任娓一天到晚紧拉着她,要她也出去闯闯,是师父管的紧,所以没有机会,这一回既出去了,我看少不了是要找着她一齐去,她一个人不敢乱跑!”

石继志心中有了些底子,当时点了点头道:“那任娓本事怎么样?”

池元亮伸了一下大拇指道:“好!尤其是水功,那比我强多了,你想她外号叫墨鱼,那还差得了吗?”

石继志这时洗好了脸,二人边走边说着话,池元亮又耸了一下肩道:“这丫头还说过大话,说凡是进入两湖的英雄,她都要会一会,我看师哥早晚也会碰上她,你要是见着她了,可要千万小心!”

石继志浅浅一笑道:“我不惹她,她还能把我怎样?我只要找到了云珠姑娘就回来,然后还要去……”

池元亮笑了笑道:“还要去找那位程友雪去是不是?”

石继志红着脸点了点头,池元亮这时推开了一扇门,让石继志入内,这是为他备好的住处,是一间单人房,石继志入内坐定之后,池元亮又倒了一杯茶双手送上,石继志笑道:“石兄不要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池元亮坐在了一位,他笑了笑,才吞吞吐吐道:“师哥是明天走是不是?”

石继志点了点头,池元亮双手互搓着,脸色微红道:“我也……想跟着你一块去……不知你意思怎样?”

石继志不由怔了一下,遂笑道:“我去找人……你去……”

说着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道:“其实有你池兄同去,倒可方便一些……只是不知令师意下如何?”

池元亮见石继志已有允意,不由甚为高兴,当时连连点头道:“师哥只要答应了,师父那边是绝无问题,你只要在师父面前提一声就行了……要是我自己提,那准碰钉子……”

石继志正在皱眉,心中犹疑不定,池元亮又加上一句道:“有我跟着,那潭子堡我也熟,而且墨鱼任娓我也认识,比较方便一点……”

石继志为其说动,不由点了点头道:“好吧!明天我就说一声,可是司徒老伯不答应,我也是没办法!”

池元亮站起,笑着双手打拱道:“谢谢师哥,只要有你一句话,我已是去定了,你放心,我师父冲着你也准会答应!”

石继志这时打量着这池元亮,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生得方面厚额,十分英俊,暗忖他武功方才已见过,确是不弱,有他随行,一路之上,倒也是自己一个好伴侣,想着不由含笑道:“既如此,我们就一路同去,只是……”

“……我并不是去游山玩水啊……”

“这个我知道,我们是去找人,是办正经事……”

当时二人又谈了些别的话,甚为投契,细一询问,那池元亮比石继志小两岁,因此石继志称他为师弟,二人谈到了各门武功,都不由眉飞色舞,而池元亮也就更对石继志十分佩服。

正在高谈阔论之间,来了一个家人,请二人用饭,池元亮答应着,忙把石继志带领到了饭厅,银发叟司徒明已陪着上官先生来到,四人入座,一时满座生风,敬酒数巡后,石继志见池元亮一直对自己使着眼色,当时心中会意,对司徒明道:“池师弟附近比较熟悉,弟子明日外出,想请他一路同行,不知老伯意下如何?”

司徒明怔了一下,当时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向池元亮身上转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这一定是他先和你商量好的是不是?”

石继志不擅说谎,当时怔了一下,遂笑了笑,司徒明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蹩不住了……”

他看着石继志笑道:“只要你不怕他沿路给你惹事,你就带着他好了!”

石继志欠身道:“有师弟同行,定可方便不少!”

司徒明嘻嘻一笑道:“那就叫他跟着你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多耽误!”

石继志还未说话,那池元亮已笑道:“是!是!”

司徒明不由看他一眼,冷笑道:“你那身功夫比起你石师哥,简直是差得太远了,你要多向人家讨教,不要沿途只知道惹事生非!”

池元亮不由红着脸低下了头,这时上官先生喝了一杯酒,笑嘻嘻的道:“年青人,叫他们多走走也好……只是!我可不愿意动了……我要在你这绿树塘,多留些日子,也享享清福了……”

司徒明白眉微耸,笑道:“只要你老人家看得起我,你就紧住着,我不往外撵你就是了!”

上官先生呵呵一笑道:“你撵也撵不走啊!”

说着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当时又谈了些别的,决定了,石继志和池元亮明晨就动身出发,如找到了司徒云珠,就令池元亮陪她一起回来,石继志然后再去找程友雪!

池元亮却是一声不哼,他心中另打算着,自己决不提前回来,一定要同这位石师哥多在外面游游!

一席饭直吃了两个时辰,主人这才回房休息,当下池元亮陪着石继志回房,二人打点着东西,好在石继志来时的行囊尚未解开,也就不必再动了。

池元亮干脆也就不走了,就石继志房中搭上了铺,和石继志同室而眠。

他睡在床上,高兴得连眼也闭不上,睡了半天,他忽然翻了个身侧着头,笑眯眯的道:“那墨鱼任娓平日最是骄傲逞能,自夸两湖之内没有敌手,等师哥见了她,不妨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杀一杀她的威风?”

石继志睡在床上忙道:“不行!不行!我不愿多打架,惹麻烦!要打你去打去!”

池元亮似乎有些失望,当时皱了皱眉,石继志见他半天没有说话,不由笑了笑道:“你莫非也怕她么?”

池元亮半天才呐呐道:“其实怕也倒不怕,只是……”

石继志不由心中一动,暗忖,听他口气,分明是畏惧那墨鱼任尾,莫非这女孩还真有这么厉害么?

想着不由颇感兴趣的侧过了身子看着他,微微一笑,问道:“只是怎么?”

池元亮脸色红红的,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姑娘手底下真厉害,我倒是不……怎么在乎她……不过……”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过!”,也没说出个什么名堂来,石继志闻言,心中已猜出了个八九,心知这池元亮一定在这位任姑娘手下吃过亏,所以才这么怕她,只是碍着面子,不好直说罢了。

当时心中不由微微动了动,暗想既如此,我倒不妨替他出口气,见机会一会那墨鱼任娓。

可是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和自己并无仇很,再说她又是个女孩子……这几年来,他实在是提起了女孩子头都大了,可真不能再轻易招惹,所以这么,不由马上把前念打消,遂笑了笑道:“就算她厉害,我们也不惹她就是了,我们目的只是去问一问她,看那云珠师妹是不是在哪里?或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要知道,当然最好,就是不知道,我们也犯不着惹她,我们扭头就走!”

池元亮口中答应着,过了一会,才又皱眉道:“师哥你是不清楚,如今的女孩,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尤其是有点本事的人,你不惹她,她也先惹你,到时候你不理都不行!”

石继志知道他这话,完全是在扇动,当时并未所动,只笑了笑道:“她反是这样,那只有……反正,我们到时候看情形再说好了……”

他翻了个身子,闭上了眼睛道:“天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清晨,石继志起床后,见池元亮已不在屋中了,原来这小伙子一夜兴奋得连眼都没有合,天还不大明他已经早早的起来了,一个人弄这个弄那个,又到后面马棚里,牵出了两匹马来,把石继志的行囊,和自己的包袱,却先驼在了马背上,又去后面厨房,催着弄吃的,二老也早早的都起来了,见他如此!都不由暗暗发笑,他仍是挺带劲的,尚不自觉!

等石继志起来之后,他又催着洗脸,吃东西,石继志虽也是心急如火,可是此行只是急于找寻心上人,并没有他那种完全游玩的心情,况且这几年的风尘生涯,已令他对于江湖上,心有了厌恶之心,此时见池元亮如此兴奋,不由也起了些感慨,当时也不去说他,只草草梳洗已毕,随他到了前厅,二老已坐在堂屋,正在相互品茗。

二人进室后,银发叟却嘱咐石继志沿途小心,早早回家,并再三嘱咐池元亮要听石继志的话,不可沿途惹事生非!

上官先生却只是微笑不语,事实上,他对于这个徒弟,早就放心了,他知道石继志如今的一身武功,已可说是到了“独步武林”的地步,他在江湖上行走,是一点也不会吃亏的,至于那池元亮,有石继志在侧,也可不必挂心多虑,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二人告别二老之后,又到后面吃了早饭,池元亮才把那两匹准备好的马,牵了出来。

石继志见是一黑一红,两匹骏马,池元亮跨在那匹红马之上,笑道:“师哥,你看这匹黑马还合你的意吧!”石继志在边疆经历了这么久,对于马道,却是很内行了。

他打量着这匹“黑豹子”见这马双耳很长,鼻孔极大,而且四蹄上鬃毛极长,当时就知道这是一匹很少有的坐骑,不由点了点头道:“这马不错……”

说着,他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一匹“汗血”神驹,如今为留在峨嵋下的大庙里,好几个月没人骑,恐怕都是骠了!

当时只匆匆一想,也不及再思,就翻身上了马,却不想这“黑豹子”平日只是专为云珠骑用,别人谁也别想能制服他,今日如何会让一不熟悉的陌生人来骑它?所以石继志方一迈腿,它已咆哮了一声,身子一窜,把石继志摔了下来。

石继志不由吃了一惊,所幸他武功高超,身子一旋已飙飙落地,并没有被摔着。

这匹黑马见没有把对方摔着,不由又是一声厉啸,猛的掉过头来,照着石继志腿上就咬。

石继志暗惊道:“好厉害的畜牲!”

他想着一迈腿,已由马头上迈了过去,就势顺手一把,已抓着了马头上的鬃毛,这匹黑马负痛,愈发的厉吼了起来,同时扬起一双前脚,就往石继志身上踢去,石继志左手拉着马缰,向下用力一扣,他这种神力,那匹黑马可真吃不住劲,由不住被拉得向下一沉,而石继志已翩若惊鸿似的上了马鞍!

池元亮明知这匹黑马没有人敢骑,故意找来给石继志乘骑,用心是想看一看石继志功夫如何!

看到此不由脱口叫道:“师哥真有你的!这匹黑豹子,就没服过人!”

方说到此,那黑马倏地向前一曲前脚,同时后臀往上猛力一颠,想把石继志掀下马来。

可是这时石继志双腿紧夹马腹,有如被东西粘在了马背上一般!那马用尽了心力,竟是休想移动石继志一分一毫!由是更是厉声的咆哮着,猛然扒动四爪,如一阵风也似的扑了出去!

池元亮见状大惊,一面勒马急追而上,一面大声的喊道:“师哥小心!小心!”

石继志却是微笑着,一任那马扑跳如飞,他仍然是稳若泰山的在马背上,一点也不移动。

这匹黑马豹子,忘命也似的飞驰到了门外,在那草丘坪之间,一连转了七八个大圈子,直累得口沫滴淌不已,全身上下汗水直流,这才将怒收歇,自知是无法把背上人奈何,这才松下了步子,听凭石继志快慢自由的顺着小溪走了下来。

池元亮远远在马上笑道:“这匹黑豹子,今天算是遇到敌手了!”

石继志慢慢骑到了他跟前,只见他面不红气不喘,身上衣服,一些也不乱,就像一点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池元亮心中那种钦佩就不要提了。

两匹马顺着这条小溪,放开了四蹄,直奔了下去,石继志待这黑马一跑开了,只觉得平稳异常,其快如箭,感觉出竟是一匹走马,真可说有七百里的脚程,不由甚为欣慰,再看池元亮那匹枣红马,也是不弱,紧随在自己马后,待午时左右,已到了一个叫“百里坪”的地方,石继志这才停住了马,池元亮也把马拉住,再看二人身上,已满布了一层灰土,石继志道:“我们下来吃点东西再走吧!”

池元亮下了马点头道:“好!我们也用不着这么紧赶,那潭子堡,也不过再有两个时辰就到了,依我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干脆到了晚上,再骑马而去,也来得及?”

石继志也感觉到,当空的太阳太大了,晒得头顶热烘烘的,当时想了想道:“好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再说!”

这“百里坪”虽是个小村子,可是还有一条正街,也有两三个客栈,二人找了一处比较清洁的地方先坐下,关照伙计弄饭,把马牵到厩里刷马上料。

石继志同池元亮吃饭之后,在房内歇了一会,石继志遂又把墨鱼任娓的详细情形打听了一下,才知那潭子堡原来是在山里,马行约一个时辰就可到了。

石继志因关心二女过甚,当时因闲着无事,等不到晚上,就又催行,池元亮这时神情,似乎显得有些紧张了,又似极为兴奋!

二人在林子里,买了两顶马连波的大草帽,戴在头上,可少去太阳的威力,驿道两边,全是种的庄稼,一捆捆的稻草,都搁在田坎上,水塘里有几只鸭子,热风从田里吹来,带着浓厚的泥土气息,这和往昔石继志在大漠里的味儿又显然不同了。

他单手拉着马缰,左右顾盼着一望无际的田野,风把草帽的边都掀了起来,此时此景,在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触,暗想着自己本是一文弱书生,如今十年的光景,竟练成了一个身负奇技的人,如今在高大的马上跨剑徐行,真是古人所谓的“游侠”了!

池元亮逼上来,用手往远处青葱葱的山林指点道:“那就是潭子堡了,任娓就住在那里?”

他又用手中的马鞭,指着一条山路道:“墨鱼任娓每天都要从这条路上跑马而过,她的骑术很精!”

石继志见黄泥的硬道上,果然有鲜明的马蹄印子,池元亮此时更是口不休的诉说那墨鱼任娓的一切,似乎对她是又爱又恨,石继志却是没有心去细听这些,他心中只有一个盼望,却是能赶快找到了云珠、友雪,别的他什么也不在意!

二人双骑不一刻已到了山下,只见地势愈发开阔上,而且很少住家,到处都是田和树林子,竹子尤其是多,翠荫荫的十分可爱。

二人行到了山旁,见有一蜿转的山道直向盘绕而去,道头有一木制指标上写着住宅两个大字,持元亮指着那木牌说:“呶!你看这就是到她家去的!”

才说完这句话,只听见一阵犬吠之声,由山道直下,二人把马方一带开,却见十数头猛犬,飞扑而下,直向山下飞跑而去。

可是这些狗脖子上,全是被皮蝇系着,紧跟着一个绿衣少女骑马而下,她手中拉着这些狗,一面口中还娇声叱着,池元亮小声对石继志道:“这是任娓养的狗,那个女的,是她的丫环,名叫小琴,本事也了不得!”

说着那小琴已行过二人身前,一双杏目在二人身上转了半天,似想问什么,却为那些狗硬给拖走了,她仍然回着头,向二人直看着。

石继志这时心中有些好奇,猜想这墨鱼任娓到底是个什么样人?养这么多狗作什么?……如果真如池元亮所说,那么这墨鱼任娓,倒是一个厉害的姑娘,恐怕不大好惹呢!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来找人,何必管他许多,遂只点了点头,又和池元亮并骑往山道上行去!

池元亮边走边说:“这些狗全是西藏来的,可厉害着呢,每天都由这小琴出来溜狗,有时候任娓高兴了,她自己也溜!”

石继志皱了皱眉道:“她家没有大人么?”

池元亮摇了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反正她父母不住在这里,这大房子就是她一个人,带着一群仆人丫环!”

石继志遂皱了一下眉,又问道:“云珠又怎么和她认识呢?”

池元亮笑了笑道:“说起来还是因为我!”

他脸红了一下才道:“有一天,我到这地方和云姐姐打猎,遇着了她放出的狗,那狗追着咬,我一气,回头一箭,射中了那狗一只眼,这一下,把那任娓恼火了,从山上追下来和我打……我还真敌不过她,幸亏云姐姐即时来到,当时她们大打了起来,竟是不分胜负,我先回去了,后来师姐回来一说,她们竟成了朋友了,自此以后不是她来,就是师姐去,竟成了一家人了!”

石继志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也认识她了?”池元亮红着脸笑了笑道:“认识认识,只是不大说话,她看不起我,我也不搭理她!”

说着把嘴一撇,石继志却看出了,他心中不知是怎么喜欢那任娓!

当时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并马,又往上走了不少路,忽然身后一片汪汪之声,池元亮惊道:“快让开,狗又来了!”

石继志也不由一惊,因为这条山路很窄,二马并行都很勉强了,如何再容得下那么多狗呢,而且这些狗又是如此凶猛?

石继志怕一带马,窜上前了几步,紧紧靠着路边,池元亮也靠着路边,一齐转过了身子,石继志把手中小藤鞭横在身边,以防不测,池元亮却把宝剑也撤了出来,这时那十数头凶猛的藏犬已飞扑而上,一片汪汪之声,不绝于耳。

同时有细尖的声音自后叱道:“你们两个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石继志见那十数头厉犬,由自己身边窜过,倒也没有惹事,只是互相追逐着而过,不由略放宽心,只是那个丫环说的话可太难听了。

当时不由回过头来,往发声处望去,却见一匹白马窜过,那马上少女,正是先前下山的丫环小琴!

她匆匆策马而来,一双眸子似嗔似怒,只是打量着石、池二人!

待她马临近二人,倏地把马勒了住,气凶凶的又看了二人一阵子,才怒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石继志虽是忿怒,倒不愿同她一般见识,当时闻言只怒目看着她,不言不动,那池元亮却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道:“我们是走路的,你是干什么的?”

这时那前行的狗,拼命拖着小琴手中的皮绳,她把绳子往皮鞍头上绕了几转,尽地柳眉一挑,往池元亮身上又看了看,嗔道:“唷!你拿着宝剑,想杀人是怎么样?你说话怎么这应难听?”

池元亮哈哈一笑,遂把宝剑往鞘里一插,看了石继志一眼,得意洋洋的看着马上小琴道:“我说话难听?你方才是怎么问的?”

石继志已不耐道:“走吧,我们哪有功夫给她瞎缠,还有正事呢!”

说着率先一抖马缰,直向前面山路行去,池元亮也笑道:“对!对!”

说着跟马而上,二人才行了十几步,忽听着后面那小琴娇声叱道:“站住!”

那声音可是厉害得很,二人都不禁一惊,都不由把马拉了住,那小琴已抖马追了上来,

池元亮不由一怔,一抬马鞭道:“你想怎么样?”

小琴含着怒道:“没有你的事,你站到一边去!”

池元亮怔了一下,遂看了石继志一眼,心想:“今天这个小丫头,可算是碰到了厉害的钉上?……”

想着忙问道:“嘿!你要干什么?”

这时那小丫环已翻身由马背上下来,下马身法,确实像是有武术底子的样子!

她向前一纵身已到了二人身前,用手一指石继志道:“喂,你是成心给我找麻烦是不是?”

石继志此时真有些啼笑皆非,当时把手中小马鞍,往小指上一挂,微微皱眉道:“我不想找谁的麻烦,只是我们是走路的人,不愿在路上多事惹事就是了?”

那小丫环更是娇声叱道:“走路?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路是通向谁家去吗?”

石继志忍不住暗笑了笑,当时看了池元亮一眼,心中想道:“这倒和昨天的池元亮是一个样子的,怎么这地方,尽是些这种人呢!”

池元亮似也体会出他看自己的意思,当时也不禁脸红了一下,看着石继志窘笑了笑。

石继志遂看着那小琴道:“是到哪里去的?”

那小琴平日侍奉任娓,事实无异姐妹一般,不免过份娇宠了些,又因她随任娓练了些功夫,平日更是自命不凡了,此时见石继志对自己这种满不在乎的劲儿,心中早就不由火红。

当时狠狠的往地上跺了一脚,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潭子堡地土,是你们能撒野的不?”

她上前一步,手叉着小蛮腰,一扬头道:“实在告诉你说,我就是青鱼胡小琴……”

才说到此,石继志忍不住噗一声笑了,池元亮一听她报名,也不由笑了。

小琴的脸上红了一下,她气得柳眉倒竖道:“你们笑什么?……你……”

她说着猛地举起手中皮鞭,看着石继志头上就抽了回去,石继志真想不到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向自己动手,当时倒吃了一惊,小琴皮鞭子抽来,他只微微向下一点头,这一鞭子已抽了个空!

池元亮不由在后面哈哈大笑人起来,一面道:“胡小琴!你平日自命不凡,今天你可回到了大大的对手了,你不信就试试看!”

小琴鼻中急得哼了一声,当时反手抡着皮鞭,侧面又朝着石继志连脸带眉上猛抽了下来。

这一次石继志仍然是身形一转,那小琴的皮鞋,却又抽了个空!

池元亮不由又哈哈笑了起来,石继志当时一滑步,宜出了丈许以外,他剑眉微挑道:“你这丫环,怎么这么不讲理,你再敢如此,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实在是他此行为了去找云珠,少不得还要应酬那墨鱼任娓一番,自然不便一来就打了对方的贴身爱婢,所以才忍了又忍!

谁知那胡小琴,平日连任娓也没有说过她一声丫环,今日这陌生少年,竟然开口就叫自己丫环,不禁一时娇性大发。

她虽惊于石继志这种身手灵快,颇似高手,可是奈何此时火焰一起,势又不能中止。

当时闻言,不急深思已再次娇叱了声:“我打死你这冒失的小鬼!”

说着一转纤腰,已窜到了石继志身前,这次她可是有了先见之明,存心下手了!

只见他身子向前微微一伏,掌中皮鞭刷的一声抖出,却只用鞭梢尖儿,直向石继志面上点去!

这条皮鞭,是她用来在马上打狗用的,依要看轻了它的威力,若被它沾上,也能皮开肉绽!

石继志见她一意向自己下手,心中也不由有些火起,这一皮鞭未到,他只把手中小马鞭向上一举,想把她鞭梢拨开!

却不想那胡小琴,早有先见之明,她倏地往回一拧臂,已把那条皮鞭子,像条蛇也似的收了回来,二次一下腰“玉树盘浪”,抖动了皮鞭,挟着一股尖锐之风,直往石继志腰上缠了过去。

她用心是想把石继志摔了出去,石继志识破了她的用心,当时却也不避,那皮鞋“丝!丝!”一阵紧缠,已把石继志身上握了个紧!

胡小琴不由大喜,她口中叱了声:“去吧!”

说着猛的一抬玉腕,却不知对方,竟是稳若泰山,自己这一次虽用了极大的力,人家连动也没动一下!

当时不由急得玉脸通红,口中急叱道:“你……”

无奈一任她用出了全身之力,休想把对方移动一步,石继志冷笑了一声道:“你给我撤手吧!”

他说着右手往那皮鞋上一搭,也不见他用什么力,小琴的皮鞭,已脱手而出,迅又见他轻轻的拉着鞭身,微微对那惊吓的小丫环道:“你看好了!”

只见她身子一拱一扬,发出了“崩!”的一声,再看那紧缠在他身上的三小圈皮绳,竟自断成了五六截,散落了一地,

石槛志这一功夫,立刻把这小琴给镇住了,她像是审查怪物也似的,在石组志身上查看了几眼,抖声道:“你……欺侮我……小子,你有种不要走,你等着我胡小琴的!”

她一面说着,那样子就像是要哭的样子,连连倒退着,待到了自己马前,猛地跃上了马背,又用手一指石继志道:“你不要走,听到了没有?……”

说着又匆匆看了池元亮一眼,池元亮却笑得极为大声,她连羞带惊带气,竟哭了起来,当时一带马缰,哭着道:“两个小子,你们都不要走?”

石继志叹了一声道:“你用鞭子打我,贫连手也没回一下,你还哭什么?真是怪了!”

胡小琴这时拉着马,仍哭着说道:“怪了?一点也不仅,我也知道了,你们是成心来找我们麻烦的……你们别走,等着我的!”

说着一策手中马缰,那马已拨剌剌疾窜而出,石继志见她拥着大群的狗走远了,不由望着她的后影发了一会怔,瞋道:“唉!这又惹祸了!”

池元亮这时却是面带喜色道:“师哥这次做得好,这胡小琴平日仗着墨鱼任娓的宠爱,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敢惹她,师哥今天制制她,才叫痛快呢!”

石继志笑了笑道:“我看她除了太娇,太任性一点,因不是一个怎么坏的人……我虽没打她,可是这样一来,给她面子上太难看了,恐怕……”

池元亮接道:“大不了,她去把那墨鱼任娓搬了来,莫非师哥还会怕她不成?”

石继志这时一面上了马,一面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此来是为向那任娓打消消息来的,如此一来岂不得罪了她,还谈什么呢,她哪里再会把实话告诉我们?”

池元亮也上了马,当时怔了一下道:“这……这……不至于吧!”

石继志叹了一声,遂笑道:“事已经作了,也没有办法了,我们快点到地那里,给她装个不知就是了!”

池元亮点了点头笑道:“对!见了她就说‘我们不知道那胡小琴是她家里的人’……”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道:“不过……她知道我是知道的……要是云珠姐姐在就好了!”

一提起司徒云珠,石继志不由精神一振,他脑中立时幻出了云珠昔日娇嗔的影子,以及在长江上她背负着自己,力战群敌时的神情,当时不禁有些黯然神驰,由不住双腿一夹马腹,道:“走,我们快点去!”

说着率先扬鞭而上,那匹黑豹子仰天希聿聿一声长啸,立刻扒动四足窜岭而上,原来这条山路,它特别熟悉的,昔日司徒云珠就常常骑着它来此,所以无须石继志费神,它已转上了一条小石子岔路向上直弛了去,池元亮也忙跟着上去,一刹时已扑上了十数丈,远远见浓林深处,露出红楼一角,那就是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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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碗的酒端在手里。那汉子圆睁着一双老虎眼,——浓眉、阔口、狮子鼻,那么黑而浓,一根根像是刺猬也似的绕口胡子,生得满脸都是,尽管这样,仍然掩不住横过他前额上的那一道鲜红的刀疤。“来吧——不喝白不喝——就是做鬼也做个饱死鬼!是不是?”说着仰起头来,双手托着青瓷大碗,把满满的一碗酒喝了个点滴不剩。戴在他手腕上的那副手镣,少说有十来斤重,两腕之间连着的那条锁链子,黑黝黝的,那样子就像是条蛇,随着他移动起伏的两只手,不住的发出哗楞楞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