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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僧阵前展难题

司谕大师口暄佛号,双手合十,朗声道:“石施主休要猖狂,掌寺方丈法驾来了!”

他这句话方自道出,石继志耳中已听到一阵钢罄木鱼之声,如仙乐飘临,自松林中隐隐传来,他不由吃了一惊,身形一闪,已飘出七八尺以外。

那钢罄木鱼之声,更是愈发清晰,同时石继志鼻中更闻到了一阵阵檀香清香,心中揣测着,果然是掌寺方丈到了。

石继志虽再是艺高胆大,但打伤了庙中如此多和尚,又坏了达摩院木人,不论如何,总是有些理亏,此时偶闻说庙中方丈来了,也不由有些心惊肉跳,当时不由面红耳赤,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那悟明和尚更是脸色成了紫茹子一样,向后踉跄了一步,又自坐倒在地。

这时已有四名身着杏黄袈裟的年青和尚,自松道中庭门走出。

四名僧人,各人手中持着一个白铜小鼎,由鼎中袅袅上冒着白色清烟,那清郁的檀香之味,即由鼎中传出,四僧之后,又继续走出两名红衣僧人。二僧人,一人手持红木鱼,一人手持钢罄,各持钢签,一下下敲着,发出节奏之声,十分悦耳。

六名僧人足下快捷异常,只闻沙沙僧鞋之声,已出得林来。

六僧人才一出林,在场的悟金、悟方、悟清三位高僧一齐双手合十高唱道:“阿弥陀佛。”

独有悟明仍自脸色铁青,坐在地上连连战抖,想是受伤不支,想站起来却是力不由心。

那四周的小和尚们,也全都弯腰合十,口暄佛号,声如雷鸣也似。

石继志剑眉微皱,却是直立不动,目光向松林甬道望时,却见由内中徐徐踱出两名头戴乌纱僧帽的高僧。

这两名老僧一出来,在场众僧,立时弯腰合十,不发一声,为首三位老僧,更是面色怆惶,虽同弯腰施礼,却是不发一语。

此时那坐在地上的悟明,也自双手合十,状极尴尬,倒是那司谕大师悟禅,这时抢上一步,双手合十,高暄道:“弟子传谕来迟,各兄弟不及接驾,尚请掌教方丈谅宥!”

这位司谕大师悟禅,说话时,脸色红紫不定,一双眼眸不时朝着后来那位僧人打量,想是不胜奇异,可是面色显得十分紧张,惟恐掌教方丈震怒!

石继志见这两位老和尚一来,场内立时鸦雀无声,心中已猜知定是掌教方丈无异。

只是他心中却奇怪,为何是两个和尚呢,到底哪一个是本寺掌寺方丈,他却不知道。

他心中惊异着,不免上下打量了,这两名老僧几眼,只见这为首高僧,年已耄耋,身材细长,面色白净,眉如白雪,长飞出颊,颔下却是光秃秃无有胡须,身上那件黑纱僧衣,却是又肥又大,长可垂地,肩上斜披着一方紫红缀金的袈裟,鼻正口方,双目炯炯有光,却是细目如线!

石继志只一打量这名僧人,已由不住吃了一惊,暗惊这僧人好精湛的目光。

想着又见那后行僧人,年纪也是同为首僧人,不差上下,只是身材略矮。

这僧人头戒乌纱僧帽,身上却穿着一件古铜色的僧衣,前胸垂着一串大如核桃的念珠,无不黑光净亮,十分显目。

这和尚面相浑厚,大耳垂轮,扁鼻阔口,厚唇下,尚有一绺长须,一双眸子,却是又圆又大,偶而盼顾间,精光四射。

这时那司谕大师悟禅,不由抖擞了一下,面色一变,口中又暄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原来大方师叔法驾也来了……弟子们失迎,罪该万死!”

悟金、悟方悟清三位高僧,这时也发现了,原来掌寺方丈身后那僧人,竟是南派少林总擅寺的五位高僧之一的大方禅师,部不由大吃了一惊,也各自同时口中齐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弟子们失迎了……”

这大方禅师此来是客,他和本寺方丈,大藏本是师兄弟之交,正好总坛传谕法谍,欲召各寺方丈回总寺,召开三年一次的护法大典。

是故这位大方禅师,借故亲来一会这位久别的师兄,不想却无巧不巧,正遇见了这种事情。

掌寺方丈大藏禅师,因见师弟远道而来,不由大喜,传谕召见各堂大师,本意是请大方师弟,与众僧颁戒一番佛法。

却不想云板三响,仍不见一僧来临,问询之下,才知有外客大闹禅堂,各大师正在达摩院督阵擒凶,这凤凰于来飞,可把这位方丈吓了一跳。

当时是又惊又怒,立下竹佛召回悟禅,那悟禅大师本是职掌司谕,老方丈垂询下来,焉能不照实回答,只得一五一十说了究竟。

悟禅大师说到悟真竟为来人伤及内脏,吐血重伤,这位老方丈可再也沉不住了。

当时和师弟大方和尚,匆匆赶来,并命司谕大师悟禅,即刻去传旨悟明等六位大师,即刻停手,若有谁违命者,定依佛法重处。

二高僧这才匆匆向后殿达摩院赶来,所幸六僧来时,此间全武行,已小告结束,可是四位高僧,犹自气息喋喋不休。

大方、大藏二和尚此时站定了身形,大方和尚含笑合十道:“诸位大师不必多礼,老衲此来是为瞻仰一下那位大显神威的客人……”

他说着话,那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不住的四下乱搜,想是在找寻石继志的踪迹。

这时那位大藏老方丈,面色铁青道:“悟明何在?”

悟明和尚此时仍盘膝坐地,闻声面色更是一片青紫,慌忙答应了声道:“弟子在……”

老方丈冷笑了声道:“悟明,你竟敢不遵本方丈召旨,老衲试问你意欲何为?”

那悟明和尚只吓得连连战抖了起来,一面合十战栗道:“弟子实因这位俗客……”

方说到此,老方丈已看到这悟明僧,面色青黄,胸前更有大片血迹,大藏老方丈武功精湛,乃少林派下十二高僧之一,只一看,已知这悟明和尚,受极重内伤,当时不由大吃一惊,岔言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那大方老和尚,也是见状吃了一惊,慌忙道:“悟明,你受了内伤……还是少开口为妙!”

这悟明和尚,平日以武功精湛,甚得方丈器重,在同辈之中,亦常显娇扈,此时闻言,不由一声长叹,泪珠由眸子内唰唰淌下。

他唏嘘道:“弟子无能有损本寺威严……以致身受重伤……更无颜再忝掌本寺刑堂重职……尚请……”

大藏老方丈厉斥道:“不必多说,一切我都知道了……”

他那如雪也似的两道长眉,倏地向两边一分,细目陡开,道:“大闹本寺的俗客何在?”

石继志到了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了,他朝前走了几步,闪过了并列在身前的三位老僧,向三位老和尚一弯腰抱拳道:“在下石继志,向二位高僧问安!”

大藏大方二和尚,尚没想到来人就在近前,都不由一惊,大藏口中哦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上下朝着石继志一打量。

这位有道的大藏老方丈,也不禁暗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原来是这么一个黄口小儿……这可真是难以令人相信了!”

想着也不由双手一合十,在胸前一贴,口中朗声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大藏这里有礼了!”

此时那大方和尚,也还了佛礼,一双大眼,带着无比惊异之容,上下打量着这位大胆少年,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石继志此时一双俊目视着老方丈,不发一语,只听这位老方丈有何高见。

大藏老方丈见礼已毕,呵呵大笑了几声,笑声回荡,惊人心魄,石继志只闻其笑声,已知这位老方丈,有极为精湛的内功,不由立生戒心。

老方丈笑声一敛,仍然双手合十道:“石施主年少英俊,神采丰朋,实为武林之俊,个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说到此,一双长眉倏地向两上方一挑,目射精光的哼了一声,声调更显高亢的道:“……但不知突然光临小寺,有何贵干?是朝山还是进佛,老衲愿闻究竟……”

石继志见老方丈面现怒容,已知这位老方来意不善,当时虽感吃惊,倒也不惧,闻言后上前了一步,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路过参佛……方丈……”

话方到此,那老方丈哼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一敛,脸色显得十分阴沉,冷冷道:“石檀越既是路过参佛,老衲倒要问一声了……”

他说着话,细目四下一扫,已看清了在场的悟金悟方两和尚也都带着重伤,血迹斑然,这位老方丈看到此,简直是触目惊心。

一任他再有十分涵养,看到自己手下各堂职司,都受了如此重伤,为一个不见经传的少年欺凌至此,倘若传闻出去,少林威信扫地。

老方丈冷冷一笑,接道:“本寺各僧人.平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石施主与他们有何深仇大怨,却把他们一个个伤成这样……”

他双手合十口中又唱了声:“阿弥陀佛……这是我少林一门,五十年未见的洪灾,事关大体……石施主却要还老衲一个具体,否则佛门虽是行善之地,却不容施主如此横行!”

老方丈说到此,一时连声音都气得发了抖,双手一合十,又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就连那大方老和尚,对于这种吓人听闻的事情,也是初次目睹,亦不禁太觉来人胆大包天,此时不禁也自双手合十,连口喧念着佛号。

石继志被老方丈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一时竟是答不上话。

他怔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二位老和尚有所不知,贵寺各大师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接三连四挟技欺人,小可若非幼习技击,此番岂能尚有命在?动手之下难免伤人……老方丈若以此见责,小可实难心服了……”

老方丈嘿嘿一笑道:“施主如此说,倒是僧人们不对了……只是施主既是路过参佛,却为何连伤香客僧众,又强入僧人们修行内殿?这又如何解说呢?”

石继志不由剑眉一挑,道:“这是贵寺刑堂悟明大师领我来此,又非我自己要来……老方丈自己之人无能,却又为何怪到小可身上来了?这可未免欺人太甚了!”

这一番话,非但说得这位老方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是在场大小僧人,也无不变颜变色,俱认为石继志竟能如此对老方丈说话,可真是太大胆了。

石继志伤人无效,本是理亏,奈何他命中该有此一难,又因年少气盛,一时脱口而出,尚不知有何差错,一双晨星也似的眸子,直直视着老方丈,可真是正气逼人。

走方丈不由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脸色铁青的双手合十道:“老衲实在是自约无能,只是施主非仇非怨,伤我佛门子弟多人,老衲身为本寺方丈,却不能任阁下如此造孽……”

他说着话,忽然侧过身来,对着身边的大方老僧一合十道:“大方师弟对于老衲之言以为如何?”

这位大方老和尚,此时双目一合,也是双手合十,高唱了一声佛号道:“师兄为本寺方丈,更因此此事损我少林门威,师兄理当有所处理……贫僧岂能多言……”

大藏老方丈口中道了声:“善哉!善哉!大方师弟如此说,老衲更是无地自存了,今日倒请这位石施主还一个公道了!”

老方丈说完这话,却不再向石继志多话,目光向在场各僧人扫了一眼,朗声道:“本寺门堂职司何在?本座有旨!”

此话一出,那司谕大师悟禅不由面色一变,向场上溜了一眼,只见悟明悟金,悟清悟方四位老僧,一齐弯腰合十暄了声佛号道:“弟子在!”

老方丈脸色一变,道:“经堂归一,悟佛,香堂悟真,达摩院的悟性,四职司何在,莫非不知本座颁召么?”

司谕大师悟禅,到了此时,也只好弯腰上前,双手合十道:“方丈有所不知,四位师兄……”

说到此长叹了一声,目光羞涩的向石继志瞟了一眼,却是吞吞吐吐说不下去。

老方丈不由脸色陡然大变,厉声道:“悟禅何故吞吐!莫非尚有难言之隐么?”

悟禅弯腰暄了声:“阿弥陀佛,弟子天胆也不敢蒙敝掌寺方丈……”

老方丈看了大方和尚一眼,不悦道:“既如此,还不据实报来!”

悟禅后退了一步,依然是垂首合十,道了声:“弟子遵命!”

说着又看了石继志一眼,这才吞吞吐吐道:“四位师兄……都受了重伤……”

老方丈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好厉害的石继志……”

他不由面色一阵铁青,冷哼了一声道:“阿弥陀佛……本座知道了……”

说着大袖一挥,悟禅大师退回原处,这位老方丈此时面色极为沉重,冷目朝石继志一翻,双手合十,冷冷的道:“小寺总共八堂职司,倒有七堂伤在施主手下,这真是本寺开寺以来的最大一步劫难,老衲如不向施主有所交待,实无颜以对全寺五百名僧弟……”

他忽然停了一下,冷冷道:“石施主师承何人,可肯见告否?”

石继志不由剑眉微轩,却哂然一笑道:“家师姓名,恕在下不便奉告,老方丈如有交待,嘱咐在下也是一样!”

要在平时,石继志若是对大藏方丈如此说话,早就激起众怒了,可是今日情形可不同了,这几个老和尚,确是被石继志这种神功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自讨苦吃了,石继志说完话,星目微扫,那种朗然神态,大有气吞全中之势。

老方丈看在眼中,不由长眉连连耸动,他虽修养极高,可是这种与本寺有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也无能自定心情。

当时尚在皱眉未语之际,那司谕大师已合十道:“掌寺方丈请对这位施主不必再存厚道,本寺弟子已有十二名伤在这位施主手中,达摩院中木人扫数尽毁,此子不除,我少林派威信扫地矣,弟子大胆进言,尚请掌教方丈三思!”

这位司谕大师说完话,怒目视着石继志,头上青筋直冒。

果然这番话有了奇效,那位老方丈,不由突然大怒,只见他后退了一步,叱道:“什么?达摩院……”

司谕大师悟禅不由躬身道:“是的!达摩院中十数具木人,以及各处机关,已为这人摧毁尽尽!”

此话一出,二位高僧都不由大吃了一惊,他二人六十年前出师之前,都曾在这达摩院中走过一周,知道院中各处机关木人,无不巧具匠心,为本派开派第七代宗师枣鼻上人亲手按置,数十年来,由这达摩院中瓯试过多少英才,却想不到竟会毁于一旦,这种责任可太大了,大方老和尚虽是身为这金顶寺方丈,可是这种责任,他也担当不起,此时闻言,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时竟呆住了。

倒是那位大方和尚,旁观者清,此时闻说达摩院被这少年毁了。

他不由为师兄暗捏一把冷汗,知道掌门人责怪下来,师兄可担当不起。

这大方和尚本和大藏方丈,同出一师,平日相交最深,此时闻言,无异感同身受。

当时见师兄惊得发愕,不由口中高念了声:“无量佛!善哉!善哉!石继志,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老衲自入少林师门,七十年来,中原也曾踏遍三度来回,见过了多少奇人异士,倒还没见过像施主如此胡作非为之人!”

这打抱不平的老和尚,说到此,又冷笑了一声,左手捻着胸前念珠,朗声道:“石继志,谅你只不过受高人传了几手功夫,竟不知藏锋隐芒,已犯武者忌讳,居然胆敢入我少林寺门,大犯佛规,伤人无数,摧毁我佛门至宝……”

说着这老和尚,单手捻须,嘿嘿笑了起来,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射出了一阵奇光。

马上他又接口道:“石继志,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领,你又受什么势力遣差?居然敢如此大胆,今日你在我师兄弟之前,尚敢如此信口雌黄,石继志,你是太已轻视我少林派下无人了……今日老衲撇去六十年修为不要,倒要会你一会了!”

大方老和尚一口气说到这里,那大圆脸上又气得赤红肿胀,话一说完,对着大藏老和尚,一合双手,朗声道:“阿弥陀佛,师兄莫非对于这大闹佛寺的孽障,尚有心存姑息否?”

大藏老和尚,闻得师弟这么一番话后,也不由口中连连喧着佛号。

此时见大方和尚已被激怒,目念一扬争执,再所难免了。

想到此,倒能把心中一腔疾怒,强自忍在心中,望着这位师弟,不由双手合十,惨笑了一下道:“师弟此言极是,事到如今,本座即使有姑息之心,亦恐众怒难犯了……”

说到此,这位平日素有修养的老方丈,也不禁长眉微挑,面现杀机。

只见他转过身来,目视着石继志,道了声,无量佛,这才朗声道:“石施主,冤有头债有主,小寺如此下场,全系施主一手所为,本座不得不唯你是问了!”

他铁青着脸色,高叫了声:“悟清领谕!”

人群之中,立刻闪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如极阵中,施剑的那个和尚,石继志知道这和尚是本寺布道大师。

这如极阵中,倒只有这和尚没有受伤。

他此时大步走出,双手平往胸前一合,道:“弟子在!”

老方丈嘿嘿一笑道:“难得你倒还没有受伤……”

悟清大师老脸一阵通红,知道这位掌寺方丈,果然气愤到了极点,言出讥讽,暗骂自己师兄弟无能,当时只垂头不语。

老方丈哼了一声道:“着人开启八阵园,本座和大方上人,要觉自领教一下,这位石施主的绝学!”

悟清大师退后一步,应了声:“弟子遵命!”

只见他单手一提僧衣,一转身,“嗖!”一声,已腾身而起,直向一层院落中翻去。

石继志这时已豁了出去,闻言后,非但不怕,还想会一会这位老方丈,到底有什么惊人功夫,可是耳中听到了“八阵园”三字,心中也不免有些惊心,暗忖:“这庙里的玩艺可还不少呢!坏了一座达摩院,却又来一个‘八阵园’,我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

他这时,竟把昔日师父之言,忘了个一干二净,上官先生曾嘱咐过他,这少林一派,领袖大江南北,十七处寺院,三百七十二处分庙,和七十三座偏殿,弟子逾万,其中擅武高手如云。

上官先生曾一再告诫他,无论如何是招惹不得,却想不到,跑临到这峨嵋山下,尚会有此一难。这金顶寺,正是少林派下十七座大寺之一,非但为总寺所器重,且下属十数座分庙和偏殿,平日威望之大,在少林派中仅有总寺可与之抗衡。

石继志年少气势,哪又知道厉害,只为逞一时意气,竟留下了后日步步魔难,这是后话,暂此不提。

且说老方丈交待既毕,细目一开,这才对着石继志正色道:“小寺有‘八阵园’一处,内有我少林八门绝艺,石施主可敢一一接试么?”

石继志这时只为逞一时意气,闻言不由嘻嘻一笑道:“老方丈命令,小可敢不遵命,只是少林绝技,小可却怕接不下来呢!”

大藏老和尚哼了一声,心说:“好狂的小子!本座要是都叫你接下来,也枉称本派十二高座之一了!”

他看了石继志一眼,冷冷道:“施主言重了,施主既能伤我寺十二名高手,大破达摩院,谅这小小八阵园,又能耐施主何,施主你太谦虚了……”

说着冷冷伸出一只白玉细手,往松边小径上一引,沉着脸色,道了声:“施主快请!”

石继志怔了一下,遂迈开大步就走!

大藏老方丈,见状恨在心里,不由暗骂:“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孽障,我看你又有什么托天提地的本领,竟敢如此大胆!”

想着遂和石继志并肩而行,大方老和尚走在石继志左边,老方丈走在右边,却把石继志夹在当中,那护佛驾的六名小和尚,和来时一样,在前面导引着,只闻到沙沙一阵僧鞋擦地之声,气氛似乎暂时又回复了宁静。

其余和尚,此时也全跟了过来,在三人身后鱼贯而行,他们心中无不把石继志恨之入骨,可是也是怕到了极点,此番见老方丈和大方丈,居然要亲手对付石继志,众僧心中,无不大快人心。

大藏老方丈的那一身少林绝学,他们都景慕已久,那位大方丈和尚身手如何,他们虽不知,可是既与老方丈乃同门师兄弟,自然也是个中高手了,那么这一场比斗,可谓之是极为难能的场面。

众僧们心中,都暗想着,二位老和尚定能替他们煎雪前耻,一时各人心中都怀着兴奋的心,想要亲眼目睹这三位武林难见的高手一场绝斗。

石继志随着一位老和尚,在六名小沙弥前导之下,转出眼前这片松林。

石继志不由心中暗惊,这金顶寺内竟有如此大的寺院,苍松翠柏点缀得寺院之中,更是古相盎然。

转过了“藏经阁”,有一条细石铺就的小道,蜿蜒而出,道边栽着高逾数丈的青竹,微风过处,竹身发出吱吱吱不断的声音,愈显得空气宁静已极。

石继志心中正自暗想,怎么还没有到?却见大藏老方丈抬手往前一指道:“那门就是了!”

石继志见老方丈手指处,乃一月圆形的洞门,门前栽着两排雪松,少说也有八九十棵,雁翅也似的排开,更觉目光爽怡。

那月圆洞门上,有一方弧形的水红云石上匾,上面龙蛇飞舞的写着“八阵园”三个大字,笔力奇劲,并无下款。

石继志方想这“八阵园”原来就是一所花园啊!我还当是什么呢!

那六名持钢罄木鱼和小鼎的小沙弥,此时分两边贴立洞门两侧,大藏老方丈单手一引道:“石檀越请!”

石继志因吃过前亏,如悟明和尚骗入达摩院,竟被锁入院中,此时见状,不由加了小心,当时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此来是客,还是方丈先行吧!”

老方丈哼了一声,冰冷的道:“那也好……”

说着遂和大方和尚并肩而入,石继志心知无误,这才随着二僧之后,进入这“八阵园”中。

才一进内,只觉园内花红柳绿,处处翠亭小桥,香风送爽,哪里像是什么练艺之处。

只是令石继志奇怪的是,进门处和对面园内,当中却隔着有十丈的一条横沟,下为千丈绝壁,一平削峭,深不见底。

他心中不由一惊,暗想:“这些和尚,莫非个个都有如此轻功,能跃到对岸不成?”

这一惊,可把他吓了个不轻,由不得脸上一红,正巧老方丈回头想说什么,见状不由冷冷一笑道:“石檀越休要惊慌,请随我来!”

石继志微一欠腰道:“方丈请先行!”

这时就见那先前领命而去的悟清和尚,由洞门内左侧,纵跃如飞而来,待临进众人身前,步法才行放慢,双手合十道:“弟子已把飞索置好,请方丈审踱!”

老方丈点了点头,那悟法和尚又看了石继志一眼,才走至其身后同辈师兄弟身旁。

大藏老方丈有心想要在这飞索之上,领教一下石继志下盘功夫,究竟如何。

当时洒开大步,直向前行去,石继志紧随其后,见老方丈在崖边一所小亭上驻足,回身等待,不由忙加紧了步法跟上。

石继志登上了这座小亭之后,才见亭角下,有一万斤大石上,扣咬着一条粗如儿臂的钢索,匹炼也似的直伸延到对岸,迎着天光,这条钢索闪闪发光,放眼望去,耀眼难睁。

石继志心中不中一动,暗想:“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飞索了?”

老方丈已呵呵笑道:“石檀越一身内外功夫,已至登峰造极地步,这飞索踱涧也不过形同儿戏……”

他说到此,面向大方和尚道:“本座有意与这位石檀越,借着这根凌空飞索,小试一下身手,师弟也不妨助趣一番!”

大方老和尚冷冷一笑道:“妙哉!妙哉!师兄嘱咐,敢不遵命!”

老方丈这才转过身来,对石继志微微一笑道:“说来也许不值石檀越一笑,其实以阁下一身轻功,这根飞索有无都不要紧,不过老衲有一个小小要求,就是阁下和老衲以及大方师弟,三人不许以轻功点索而过,却只许一步步由索上踏过,不知石檀越意下如何?”

石继志不由暗笑忖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惊人比法,只不过由这条钢索上踏过而已,这又有什么了不起!”

当时笑了笑道:“老方丈高见,在下从命就是,只是如何个走法,小可却是初试,尚请方丈先行为是!”

老方丈闻言点头一笑道:“这个自然,其实不值阁下一笑!”

说着这位老方丈忽然叫了声:“悟清!”

那布道悟清大师应了声:“弟子在!”

老方丈白眉微扬,满面从容的道:“本座与这位石檀越及大方师弟,同踱飞索,你须在侧边双手摇劲转盘,待我三人相继踱过再停!”

悟真大师躬身答声:“是!”

这才见他窜身,石继志不解什么叫做转盘,这时见那悟清和尚,双手摇着一个拐形铁棍,立刻,当空那条钢索上下左右抖动了起来,而且飞快的转着,眼光闪闪刺目难开。

石继志这才大吃一惊,心想原来还有这么一手,试想只走钢索,并不为难,可是那钢索通体滑亮,若非有极高内功定力,根本想着足其上已是不易了,钢索再一转动,可就更难了,更何况那钢索,还会上下左右的跳动等,人行其上,简直是玩命!

这条飞索一转动起来,又耳闻得老方丈说的踱索方法之后,在场所有高僧,无不替这三人捏一把冷汗,均认为老方丈这种过涧方法,太已是冒险了。

可是这位年已耄耋的老方丈,始终是面现微笑,丝毫也不面现紧张。

他自信七十年来的苦练功夫,今日绝不会在一个孩子手上败了声誉。

他要在这条钢索上,以他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中之“踏雪无痕”加上“凌风踱柳”的功夫,来给这狂傲的少年一个下马威!

他并自信他这位师弟大方和尚,身手和自己并不会有何差下,所以才出了第一道难题!

石继志这时惊心之余,一打量二僧全是青布长袜,和软底布履,心中不由一动,暗想自己所着乃是薄底快靴,是鹿皮底,可较他们的皮质鞋底难以着足其上了。

当时剑眉不由微微一皱,只是他胸有城府,尤对练气轻功一门,有独深造诣,心中想过,也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大藏老方丈这时微微一笑道:“石檀越请!”

石继志见老方丈此时这一合只掌,面色倏地一胀,已知他此时“抱元守一”了。

当时双手一抱拳,就势气贯丹田,只微微吐了个:“请。”

那一旁的大方和尚见状,不由心中暗暗佩服这少年了得,当时见石继志面始转过,大方老和尚也是双手合十。

借着应礼,却“抱元守一”,暗把一股回转之气,纳入丹田,口中也是应了声:“讲!”

大藏方丈那双合十的双手,方一放下,身形却如同腾霄野鹤也似的,倏地射空而起,在空中轻跨右足,如同一片落叶也似的,突然往下一落,正落在了那根转动跳荡的钢索之上。

老方丈双足是一前一后,踩了个“跨虎登山”之势,一任那钢索跳动着,他身形却是不见些许摇幌,这种足劲和提气的奥妙,却令在场诸人,无不惊心,就是石继志看在眼中,也不由感慨不已,想不到这老和尚,竟有如此定力眼神儿。

由此更证实了师父:“江湖之中尽有能人异士!”的一句话了!

大藏老方丈,对于这条飞索上下了很深的功夫,此时一任那钢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他只是半开着那双神光闪烁的眸子,双目前视,足下不快不慢,走三定一,不一刻已到了对面,一振二臂,翩然而上,姿态轻松儒雅无比!

石继志不由点了点头,本想随身上索,却觉得眼前灰影一闪,石继志一抬头,竟是那大方和尚,由自己头顶上掠过。

这位微嫌矮小的老僧,身形直窜起了有三丈高下,倏地一分双袖,带出呼噜噜一阵袖风,往下一落,活似随风蝴蝶一般的已踩上了钢索。

石继志自老方丈踱索时,已注定目光不移,细推其过索方法,此时亦复如是。

他发觉这大方和尚自一落上钢索,身形就没有停过,不是跳前就是跳后,竟是随着那钢索劲势前进,往返跳动三四次,总是踏出一步,看得岸各人,无不惊心动魄。

可是石继志却看出这大方和尚,此举取巧甚多,只在劲势中赶步,看来虽然惊险万分,其实却比那大藏方丈走法占了不少便宜。

不一刻,这大方老和尚已走至到对岸,用“雀跃跚枝”的身法,拔身而上,面不红气不喘,和师兄互相一合十,各自一笑。

这时石继志,却含笑向身后众僧一笑道:“各位大师请先行,小可殿后好了!”

各僧都不由脸色一红,俱因要是像先前二位高僧那种走法,他们之中,是一个也不行。

自然被石继志这么一说,都不由汗颜十分,悟金大师铁青着脸,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休要取笑……大藏方丈已候你多时了……嘿嘿!今日之势,施主要想轻易摆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石继志见这悟金和尚,一条小腿,已为鲜血浸满,知道是方才为自己剑下所伤,自然恨自己刺骨了,当时闻言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说话有欠三思……在下既能大闹你们这金顶寺,想要出去,恐怕还难我不住吧!”

那悟金和尚,冷笑了一声,正要发话,那对岸的老方丈已朗声道:“石檀越快些吧!老衲等候你多时了!”

石继志剑眉一挑,哼了一声:“好!”

只见他身形陡转,以“游蜂戏蕊”之势,唰地一个疾转,已起身在半空,左手微微一捞长衫下摆,已点在了那转动的钢索之上。

他却在索上微微一笑,道:“啊唷!这上面好滑啊!”

悟清大师见石继志上了钢索,不由手上暗自加劲,直把那条飞索,摇了个转动如飞,可是索上的石继志,却像是风摆残荷也似,左舞右恍,足下更是东一步西一步,乱踩一次,奇怪的是,他再踏一步,却正好迎上那钢索定处,看得众僧一个个惊心动魄,目瞪口呆,可是索上的少年,却是歪七扭八,大袖引风,时左时右,那双足尖就像是黏在了钢索上一般。

大藏大方二位和尚,只看到此,都不由对看了一眼,一时面色黯然。

他们已看出了石继志此时所展出的这种身法,竟是失传武林已数十年的一套“醉八仙”,而少年上肩水平不动,二僧只一眼已看出了,这是气功中最为难练的“卸风术”,这种身法,在一个二十三四的少年人身上施出,怎不会这所有高僧,一个个吓得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石继志脸上微笑着,再踏出一步,总要摆上一摆,于“粘”字一诀上,确是心领神授。

这十丈飞索,也不过一刹时,已走到了索头,待走到索顶,朝着方丈嘻嘻一笑道:“方丈请闪开,小可上来了!”

他说着这句话,只吸了一口长气,身形平着一弹,如同一团棉絮,落地无声。

只这么一手,大藏方丈和大方和尚都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眼睛都直了。

他们真想不出,这年江湖中,竟会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如非是他二人亲眼看见,人家说破了嘴,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石继志上得崖边,朝着二位老和尚一抱双拳,躬身为礼道:“方丈这道儿可太险了,小可若非跑得快,此时恐怕连骨头都摔碎了!”

大藏老方丈,面色霍地一红,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施主那一手‘风摆残荷’的功夫,却令老衲拜服不尽……”

他说着话,脸色可十分难看,这时他算真正的认识了这位石继志一身功夫,果然是骇人听闻,同时他心中更激起了要以一身未曾露人的功夫,今日好歹,也要把这石继志拿了下来。

他脑中这一刹时追溯着这少年的师父,只是令他频频皱眉,他实在想不出,如今江湖之中,还会有谁,能教出这么个徒弟。

石继志自信这种“风摆残荷”身法,展露得极其隐秘,却依然为老方丈认了出来,心中不由暗吃一惊,愈发得悉这位老方丈,可不是同那几位老和尚那么容易对付了。

他这么想着,心中不由生了不少戒心,当时双手抱拳道:“小可此时忽然感到,冤家宜解不宜结,论说起来,这场是非,小可虽也不对,可是贵寺的几位大师傅们,也却是逼人太甚……”

他皱了一下眉,正色道:“想老方丈及这位大师傅,都是有道高僧,想必不致于和小可……一般……见识!”

他忽然觉得自己竟忘了师父一再告诫自己的训诲,眼前竟闯下了如此大祸,若再不设法弥补,这么闹下去,可真是不堪设想了。

因此他那一股英雄气概,一刹时减低了不少,才说出了这句话!

他心中暗想,自己既展露了这手功夫,两个老和尚只要老眼不花,理当心里有数,何况自己说出了软话,理当见好就收,万无再坚持一分高下之理。

当时见大藏方丈一双眸子,牢牢的盯视自己,石继志只以为他已动了心。

不由心中一喜,仍然苦笑了一下道:“小可不该打伤贵寺多人,又毁了木人多只,老方丈,那木头人我是不会修,可是受伤之人,小可愿负全责,一一令他们复元……”

石继志说到此,已禁不住脸色通红,实在是因为从来也没有对人说过这种话,说起来,真觉得不大自然,说到此,又咳了一声,呐呐道:“老方丈意思如何?……”

说着不由把一双俊目向方丈,不想这大藏老和尚,突然仰头冷冷一阵大笑,响遏行云。

石继志不由吃了一惊,笑声微歇,这老和尚朗声道:“石檀樾!这种如意算盘倒打得不错,只是这些话,要是在未进达摩院子之前说出,老衲或能看在施主年幼无知份上,网开一面,至于那些弟子们,只怪他们学艺不精也就算了。”

他又冷笑了一声,说道:“只是施主此时说出这番话,恕老衲我不能照办……施主你就不要多费唇舌了吧!”

老和尚声色俱厉的说出了这些话,石继志不由暗中叫苦不迭,自想今夕这一番大错是铸成了。

当时不由长叹了一声,苦笑着道:“老方丈,小可此举,并非是害怕,实在是……小可认为这一场争斗太不必了……”

他顿了一下,猛然抬起了头,皱着一双剑眉,道:“老方丈,出家人以行善为业,讲究的是多积善功,远弃杀孽……老方丈,你这么逼迫在下,不嫌有违出家人本意么?”

大藏老方丈,被石继志这几句话,说得先是脸色一阵通红,继之变成铁青,全身都气得发抖,他口宣佛号,念了声:“无量佛……”

继之呵呵大笑了几声,朗声道:“石继志你这番话,倒教训起老衲来了!……”

说着这老方丈惨笑了一下,冷然道:“不错,佛家讲究慈悲为主,只是年青人,你这种行为,已使我佛门黯然无光……老衲为了重使我佛光擅扬,不得不对你这大闹佛门的孽障一个厉害,石继志眼前这八阵园,乃是我少林八种绝技集中之地,老衲就要以此八种绝技,向你一一请教……石继志你还有什么好噜嗦的……”

老方丈一口气说到这里,着实是气了个不轻,一时面红耳赤,长眉斜挑。

石继志听完老方丈这番话后,当时不由心血上冲,他强自忍住了这口气,低头想了一会,苦笑道:“老方丈……”

大藏方丈一挥大袖,截然道:“不必多说了,老衲心意已决……你若想平安退出,势是休想!”

那位不发言语大方老和尚,此时也是口暄佛号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遂道:“石施主你如能从容应付过我少林八艺,自然任你走出去……否则……”

石继志此时气焰膺胸,哼了一声道:“否则又如何?……”

那大方老和尚,尚未说话,大藏老方丈却吓吓的笑了几声,说道:“石继志!你若能应付过我少林八艺,自然任你来去,否则这大闹佛殿,坏我达摩院,这种罪名,老衲也担当不起,说不得,你只好随老衲走一趟福建少林寺了!”

石继志不由冷笑了一声:“二位大和尚,既不以慈悲为怀,苦苦逼迫小可动手行凶,小可也说不得只好被迫出手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道:“只是,我们怎么个比法呢!”

大藏老方丈冷冷的道:“石继志,你随老衲来!”

说着转过身来,由一见圆门中进入,石继志遂也跟进,这时对岸那群和尚们,都以本身轻功,由飞索上点纵了过来。

自然这种过法,只需一两个起落,用足尖点踏钢索,比之石继志等三人过招,要容易得太多了!

石继志这时随二僧,入了这月门中,眼前花石亭舍井然有序,倒看不出有何异状,他心中不由狐疑,忖道:“这少林八种绝技,如何一种也看不见呢?”

想着大藏老方丈,已登上一座有天棚的陆台,众人都跟了上来,台上有石椅数十张,老方丈微笑道:“石檀越请坐!”

石继志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他此时一心一意的在那片花石缭绕的空场之中,用心观察这所谓的少林八艺。

此时众僧一一依次落坐,大藏大方二老和尚,和石继志并肩而坐。

老方丈白眉一展,正要说话,却见石继志正自皱着两湾剑眉,在园中看来看去,已猜知其心意,不由微微一笑,偷偷看了大方和尚一眼,相互一笑,这位少林十二奇僧之一的大藏方丈,不禁心中一动,暗想此子武功想必不同凡响,只是不知智力判断如何,我不给他一个难题,先扫一下他的尊严。

当时嘻嘻一笑,道:“檀越你不要小瞧了这区区一园花草水石,我少林八种绝技,尽在其中……”

说着不由莞尔一笑,又道:“檀越乃人中神俊,想必一目了然,老衲斗胆要向檀越请教一下,敝园之中这八种绝艺的设处和名称,不知檀越可肯赐示否?”

石继志不由一怔,心道:“好家伙,这老秃子竟用这种法子来难起我来了……”

当时剑眉微微一皱,老方丈却一笑道:“檀越要是自认不知,也就算了,好在这是敝派技艺,檀越虽认不出,也不能算是见闻寡陋!”

这老和尚说着话,又微微一笑,竟似十分自负。

石继志这时心中是又急又气,暗忖:“好精的老和尚,竟在众人面前,出此难题……我若自认不知,岂不失笑……?”

想着不由从座位上往起一站,嘻嘻笑道:“小可见闻浅薄,但尚不甘心如此伏输,请方丈赐我盏茶时间,容小可将贵派八种绝技一一报上便了,只是对与不对,尚请老方丈赐示才好!”

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座高僧无不大吃一惊,就连二位老和尚,也不由互相对看了一眼,俱感到石继志这种话,说得太狂了。

须知这“八阵园”为少林派最得意之八种绝技设处,平日一向月门深闭,任何人不得掌寺方丈,休想擅入雷池一步。

这“八阵园”只是为本寺武技出师弟子而设,各出师弟子,出师之前,要能在这八技之中,任选一种,从容应试,才算通过,可是至今为止,能通过这种绝技的只有少林门下十二高僧。

可是他们初入围时,尚有些设置,非经指点,尚认不出武功技艺设置之处。

此时石继志,以一介方外之身,居然脱口说出这种狂语,怎不叫在座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大藏老方丈稍一定容,点头道:“石檀越你出狂言,只请一一认来便了!”

这时就有小沙弥献上香茶,老方丈亲自把盏,这一场争奇斗智的争执,就此开始。

石继志潇洒的步下位子来,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在这春日灿丽的小园之中,瞟过来瞧过去。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态笑,像是把这么一道难题,丝毫不看在眼中一般!

有十只明亮的眼睛都跟着这英俊少年转着,他走一步,或是他笑一笑,和尚们心中,就像是敲了一下鼓,紧张得了不得。

似如此,这少年只是这么前后的踱着,有时他也会驻足对一棵松树或是一池荷花发怔。

可是每当他对一样平凡而不惊奇的东西发愕时,两个老和尚,也跟着发怔了。

于是老方丈,右手的碗盖,加急的撇着杯中的茶叶,急急的凑过口边呷着,奈何水是才煮开的,想快也没有办法。

他焦急的吹着,总算喝了一半,可是那微笑着的石继志忽然伸出手指,低首屈指,数了数猛然面色一喜,“啪!”的拍了一下手。

众和尚不由惊得一跳,老方丈手上的盖碗也一跳,差一点掉下地摔碎了。

却见石继志回头对着老方丈一笑道:“幸不辱命,少林派武功毕竟不凡,小可算今天开了眼了!”

大藏大方二老僧,都不由惊得往起一站。

老方丈直眉竖眼道:“什么?……檀樾你……”

石继志嘻嘻一笑,拍了一下手道:“这园子里不是有八种绝技么?我算着差不多对上这个数目,只是不知道对不对罢了!”

老方丈张开了嘴,半天才道:“檀樾是说已经认出了这八种……绝技的设置之处?……”

石继志含笑点了点头,大藏老方丈马上又补了一句,道:“……还有名称?”

石继志又点了点头。

老方丈铁青着脸往手中茶杯一看,杯小清茶才去其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当时口暄了声:“阿弥陀佛,若是檀樾所说是真的……那却令老衲不敢相信……”

他眨了一下眸子,也由位中踱了出来,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此就请檀樾赏音,老衲洗耳恭听。”

石继志这才左手一拉右手袖沿,伸出如玉的右手,往眼前右侧一波绿油油的荷池内一指,笑道:“池前设九鼓,取中宫入门,这第一技定在荷池之中……”

和尚们立刻鸦雀无声,少年一笑道:“小可斗胆请问老方丈一句,这荷叶之下,可是都设有竹签一枚?”

老方丈微微一笑,窘道:“是又如何?”

石继志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道:“如果小可猜得不错,这荷池之中,按九宫八阵,设下了一阵‘如意竹签阵’!”

老方丈打了一个哆嗦,立刻冷笑道:“那是俗家技艺之名,我们少林却另有其名,檀樾不能道出,只能算猜对一半……”

石继志微伸玉手道:“方丈少安……小可话还没完呢?”

老方丈惊得白眉一扬,石继志笑道:“贵派更名为‘九臂观音掌’不知是与不是?”

大藏老方丈脸色一红,强笑着点了点头,道:“石檀樾见解高超……请问其二!”

石继志双手抱拳,垂身一躬,哂然笑道:“老方丈赏听!”

这时就连一边的大方老和尚,就认为这少年,实在是百年来江湖中仅见的奇才,再也不敢对他,心存一丝一毫的轻视意念了!

当时也步下位来,走近在大藏老方丈身后,目光炯炯的看着石继志,倒要看看他如何说出以下七种绝技来。

石继志身形直起,目光却向一边的一排雪松望去,微微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失传武林的一套‘迷踪拳’却在贵派出现了,小可真可谓开了眼了!”

老方丈冷笑道:“檀樾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迷踪拳,本是吾门先师祖行一大师的一套掌法,后为武当派偷学去斩头去尾,名之‘迷踪’,追其源实是出自吾少林佛门,又怎可说是非是我少林绝技呢?”

石继志连连点头道:“方丈所见极是,小可见识不及……”

他心中也着实佩服,老方丈嘻嘻一笑,冷然道:“这迷踪拳,在我少林有一名称,檀樾可曾知悉,否则亦只能算其半!”

石继志面上微微一笑,心中不由骂道:“老和尚你这一场斗智,你是输定了!”

当时摇了摇头,笑道:“方丈休急,这排雪松,为数一十六棵,却是间相互插,共为八组,正是佛门‘痛禅八掌’的安置,以掌易拳,实少林独有绝技也!”

大藏老方丈打了一个冷战,咬紧了牙齿,连连点了点头,道:“难得石檀樾方外侠士,却对佛门技艺了如指掌,可说得上如数家珍!”

他脸色可不大自然了。

石继志含笑道:“老方丈过奖,还有六种未曾说出,说不定就要大大出丑呢!”

老方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檀樾过谦了!”

他心中却恨恨的想着:“这第三种绝技,设置微妙已极,谅你初来一瞥,定是更猜不出!”

想着有意走上一步,站在石继志眼前,含笑道:“石檀樾请猜这第三阵!”

石继志点了点头,却微笑道:“老方丈请侧让一步,小可也好细心观察!”

大藏方丈口中哦了一声道:“自然!自然……”

可是他心中却由不住吃了一惊,暗想:“莫非他已看出了么?”

果然石继志走了几步,下了陆台,眼前是一长方形,直二丈五六的一个瓜棚,棚顶垂下了七八十个翠皮丝瓜,大小不一绿油油生意盈然。

石缝志在棚前走了一转,端详了一下,回身上台,微微一笑道:“好厉害的‘飞锤生死阵’,佩服!佩服!”

老方丈尚未说话,他身后那大方老和尚,不由哈哈大笑了几声,单手摸着颔下银髯道:“石继志,你未免太自认聪明了吧!想这一棚青果,就是普通凡人,举手之间亦能贯之粉碎浆糊,又岂能用之以锤伤人呢?”

他说完这话,老方丈却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要制止,可出话已出口。

老方丈不由摇了摇头,心知这一下脸是丢大了。

果然石继志冷笑了一下,横目一扫这位大方老和尚,慢吞吞的由身上摸出一枚青铜制钱.二指轻轻的掂着,微微一笑道:“依小可见未见得是一棚青果,却是满棚钢珠,大和尚你看这个!”

他说着话,二指一捻这枚青铜制钱,一翻手,嗤的一声,已把这枚制钱打出了手。

这枚制钱却是以金钱镖的打法,直奔着瓜棚内为首一只垂着的青色丝瓜之上打去。

只听见“叮!”的一声,火星一冒,那丝瓜竟被石继志这小小一枚制钱,打撞得悠然荡了起来,接连又互撞了其他瓜身几下。

这时满棚连响起了一阵铁金交鸣之声,声如撞珠,铮锵不已。

原来哪里是什么土生丝瓜,竟是满棚钢珠,只不过抹以翠绿,打彷得和丝瓜一模一样罢了!

石继志不由连声大笑了起来,一边却也目看着那大方老和尚。

这位高僧倒是能屈能伸,见状非但不觉自惭,却手摸银髯,呵呵笑了起来。

一面连连点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石施主见识惊人,老衲拜服不尽,方才戏言,尚请不怪!”

石继志浅笑道:“小可也是福至心灵,谈不到什么见识!”

说着一回目,却见老方丈,正自欲言又止,石继志已猜知他定是又要追询这“飞锤生死阵”的佛门名字,当时剑眉微皱道:“少林派名之为‘一指禅’,若以此指伤人,虽隔坚墙,亦能伤之,较朱砂掌更胜一筹。”

众僧都不由摇头叹息不已,老方丈白瘦的面颊上也一阵颤动,在他心灵之中,这一霎时,也有了些转变,对石继志的恨反而减少了不少。

他忽然感到,像这种少年,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了,诚可谓武林之瑰宝,老方丈善心本厚,这一有了爱才之意,不禁心胸反倒开豁。

当时点点头笑道:“老衲十年不履江湖,却想不到武林中竟出了石檀樾如此奇才少年……未来江湖之中,可能要激起一片云烟了!”

老方丈说到最后,不禁还有些伤感之情,连连摇头不已,石继志脸色微红笑道:“老方丈过奖了,只是小可学艺初成,杀孽过重,有时却是意不由心……唉,就像今天……”

老方丈闻言到此,白眉一蹙,心说:“好小子,你倒会见机说话,老衲虽有心开脱于你,只是不给你些厉害,又岂能服众?”

当时忙打断了石继志的话,说道:“石檀樾再往下猜,看来这固中设置,是难你不住了……”

石继志莞尔一笑,这才把以下五阵,一一道了出来,只见他匆匆如数家珍的道:“石亭附近石鼓,为贵派独有之盘石功,清池中必养鱼既在池边设凳若干,此功小可虽不曾见过,颇似外传之‘鹤瓜功’人坐石凳之上,可以五指向水中之鱼,此设独妙也!”

大藏老方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盖因这两种功夫,外间得悉的极少。

而这少年仅匆匆过目,竟能猜测得一字不差,以此智慧见识,真是诸如全真之高僧,亦未能及他一半,当时并不多话,只把目光注视着他,倾听下余四种绝技之设置名称。

石继志此时忽然皱了一下眉,对老方丈道:“方丈可容小可以身试踏一番?”

老方丈不由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第六阵,我少林寺中,会此功夫者,也不过二十二人,看你如何能猜得出来?所以毫不考虑点了点头。

石继志面现微笑,一点足尖,已如同一片白云也似的,轻飘出了五六丈之外。

接着往前面略一顾视,身形再起,似穿云野鹤的已飞扑到一片花草之间。

这一是一片盛开着的兰花,还有一种白色的草花,混开着,香气袭人。

石继志低头细细一现,见每棵草兰之下,必有一长方形白净的石块。

花圃是圆形,由外至中,似水纹也似的一圈圈的逼进,石继志脑中已想到了两种少林绝学,只是却不敢断定是哪一种。

当时大袖一挥,袖拂身转,如同穿花蝴蝶也似的转入了这片花圃,按照圃内石块,石继志脚下一一踏过,正巧是一百零八块,一块一块不少。

石继志陡然想到了,往昔师傅上官先生授艺时,曾就各派武功中之最奇特者,与自己讲授过,其空有少林神拳一百零八手。

于今看来,无论身法和石块数目,全相吻合,当时不由回过身来,四下打量了一番,下余三阵,已一一窥出倪端。

当时足下用劲,以“白鸥戏水”的轻功提纵之术,几个起落已回至陆台之上。

来去时间,总共只是刹那时间,大藏老方丈一笑道:“檀越可看出倪端来了么?”

石继志嘻嘻一笑道:“少林神拳一百零八手!”

老方丈苦笑了一下道:“不错!以下呢?”

石继志眉飞色舞道:“南面陆池内灯盏过百,看来似参佛之物,实乃以之练习贵派暗器菩提子打法,以小可揣测,不外‘满天花雨’和‘刘海戏金钱’,而贵派向以一百零八为玄数,故灯盏必为一百单八,所发菩提子,也定必暗合此数,务使一子一灯,方为上拔,小可所说可是?”

大藏老方丈看了大方和尚一眼,那大方和尚也惊异得张口结舌。

老方丈咳了一声,干笑道:“一百零八固为佛数,其实敝派武功,不遵此数者仍多……”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那古灯盏,倒是一百零八盏……檀越所猜不错!”

说着他又苦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了。

石继志闪烁着一对目光,在园中转了一周,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道:“我是说少林派以点穴见长武林,这九技何独少了这点穴一门,此时才看出了真相,妙哉!奇哉!”

老方丈此时脸皮也老了,当时苦笑道:“檀越有何高见,老僧洗耳恭听!”

石继志更感叹道:“莫怪少林一派垂名武林,数百年不朽,只这点穴一道,别派万万不及耳!”

大方和尚此时才现笑容哈哈笑了两声道:“莫非施主又认出了这第八阵不成?”

石继志看了他一眼,哂然道:“以树比人,这种穴眼的安置,可是微妙到了极点……”

说着用手一指正翁的十二株白杨树,笑道:“大师父请看,那树身上无数孔穴,却暗合人体各处穴门,有高有矮,因是静止,故小可敢猜,这是用以练隔空点穴或一阳指的……”

大方和尚一幌头,嘻嘻笑道:“对是对了,只是我少林既以点穴见长,何故以静物设置,那么岂非只要是会点穴之人,都可如意指点,还能称什么绝技?”

石继志不由怔了一下,一时面红耳赤,暗想:“和尚说得不错,这其中定有蹊跷!”

当时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数十棵白杨树,不发一语,脸色也不由更红了起来。

这时老方丈心中不由一喜,脸色也不再黯然欲泣了,见状,却故示大方一笑道:“檀越不必心慌,仔细推敲一下……推敲一下……”

说着负手踱了几步,自从这少年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轻松。

虽然少年把他们少林门中八种绝技,如同破竹也似的一一点破。

可是想不到,到了最后,竟会有了小小难题,心中也不由暗觉大方和尚这一问,问得太好了!

老方丈呷了一口茶,心想这一下可难住你了吧!小子!你也太狂了!

石继志终于摇了摇头,微笑道:“这半题请保留,容小可把这最后一阵指出,再想一想吧!”

老方丈连连点头道:“施得?施得!”

石继志微微展了一下眉毛道:“以上七技,包括软硬轻三功及暗器,掌拳功夫,只少了兵刃一门,以小可见,这最后一技,定是在兵刃上一试身手了!”

大方老和尚又岔笑道:“对是对了!只是以何种兵器,在何处展露呢?”

石继志俊目扫了一周,最后亲向自己立处的陆台,不由笑道:“这就是了!”

他说着用手一指足下道:“就是在这陆台之上一展绝技!至于兵刃……”

他点了点头道;“少林高僧兵刃不出佛门擅用之方便铲,虽有以用剑拐杖之内,对于佛门这种铲技,却不可不精,故我猜定是以方便铲来施展身手了……”

大方和尚暗暗点头,忖道:“好个聪明的少年,想不到凡世之中,竟有此神俊之才……倘此子能入我佛门,光大吾佛,非此子不可了……”

当时笑了笑道:“全对!全对!只是我少林铲上功夫,以何见长,这是超外之问,施主可答可不答!”

石继志点了点头道:“家师曾言,少林于铲法深入独多,最闻名的是贵派一百二十八手伏魔铲,另有金铲二十七式……还有……”

老方丈摇头叹道:“够了!够了……”

遂回回头来,对大方和尚苦笑道:“此子智慧过人,本寺八技,竟无一技能难倒于他,不要再问了……难他不住的!”

大方和尚也是不胜汗颜,那四周数十和尚,无不垂头丧气,一个个如丧考妣。

他们本来期望三位高僧,定能代他们一出恶气,却想不到,这第一道难题,对方竟对答如流,不费吹灰之力。

石继志这时深深向二位高僧一躬道:“贵派八技,小可幸能顿悟,只第七阵少有蹊跷,如答不出,亦算全输,至时小可当不战而伏,听凭方丈处置罢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二位老和尚都不由相继一愣,互相对看了一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心中都不禁深深佩服这石继志不失武者风度。

只是这一场问答,本是多余,即使对方一字也答不出,也不能就算全输,何况对方一一应答如数家珍,其势怎能以此就算人家输!

二位老和尚,在少林寺中,都是身列十二高僧之一,武功辈份,在少林寺中,都极受人崇拜,再怎么也不能言出无信。

当时互相对望了眼,都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老方丈长叹了一声道:“罢!罢!石继志,你虽是在本寺闯下大乱,依本座看来,倒不失一正义之人,你既说出此话,老衲也不便十分难你……”

他皱了一下眉,又点了点头道.“这么吧!这八技之中,你只要任选出两种来,老衲和大方师弟,各领你一阵,如果我们输了,自然无话可说请你回去,否则你却要听凭我少林寺处置,石继志,你意如何?”

石继志苦笑了笑道:“这样自然更好,只是小可若猜不出那白杨树上的奥秘,下余三阵,也无脸再比了,甘愿束手就缚,听凭贵寺发落!”

老方丈皱眉道了声:“这个……”

石继志这时已踱下陆台,慢慢走近那百十棵白杨树,转来转去的视察了一番,苦苦在脑中思索着。

那白杨树全数过百,可是树身上有穴道的却只有十数棵,所挖穴眼,也只有三十六处大穴,并无其他软麻昏穴。

石继志走了一转,再一数那挖了穴眼的树,共是一十二棵,他心中动了一动。

这时那陆台上众僧,都各自踱了下来,百十只眼睛,都紧紧地盯视着他。

石继志走过一树,以手指试着一点,那穴眼大小合指,他忽然抬头笑问老方丈道:“贵寺可是有十二高僧之说?”

老方丈一愣,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有……”

石继志不由一拍手道:“啊!这就是了……”

大家都大吃一惊,大方老和尚,追问道:“施主看出来了?”

石继志回头一笑,满面春风道:“不知对也不对?不过小可不妨说出,如不对,小可甘认服输!”

老方丈点了点头道:“你说说看!”

石继志一笑道:“这有穴眼的白杨树,也是无巧不巧,正是一十二棵,和贵寺十二高僧,正好相同……”

二位老和尚面色也陡然一变,正是一言中的,石继志又嘻嘻一笑,说道:“其实这杨树之上穴眼,本非事先挖就的……”

他看了二位高僧一眼笑道:“这些穴眼全是,各位高僧隔空试指,听凭考试人报出穴眼名称,一一点上了树身,其部位竟如人身一样……”

说着他叹了一声道:“十二高僧果然技艺惊人,白杨树上试指,为后学僧人留下楷模!可敬可佩!”

二位高僧,都不由黯然失态,果然石继志猜得一点也不错,十二棵白杨之中,就有两棵,是他二人的杰作,二老僧对看了一眼,各自合十当胸,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方丈窘颜强笑道:“石檀越智力惊人,只此智慧,老衲等已是望应莫及了!惭愧,惭愧!”

石继志不由吐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他已急出了汗来,此时才轻松的掏出了裯巾,把头角沁出的汗珠擦了擦,双手对二位高僧一抱拳道:“小可总算没有出丑,事不宜迟,下面却要向二位高僧请教一下绝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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