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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毒龙寒潭

石继志在预定期间,驱着三车财物,回到海心山,端木芷是高兴万分,因为石继志的回来使她增加了对他的信心。

石继志两月不见端木芷,但见她的腹部更加隆起,他知道她的腹中已有着他的孩子,他的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只是他对她的情形就是两样,不过始终没有暴露。

他外表上做得很亲热,绝不使她稍起疑心,他把三辆骡车上的财物安置停妥后,便仍和往昔一样料理海心山事务。

腊尽春来,端木芷因身有孕行动不便只和石继志策划着如何经营海心山,使之成为人间天堂,世外桃源。

石继志虽然无心讨论,但亦无意反对她的主张,所以只要端木芷说什么他就说一声:“是!”所以瑞木芷对他,也就更加放心,在元宵夜,石继志对端木芷道:“端木姐,你把红梅山庄的产业结束,已算结了一件心事,可是我那洞庭湖边的拾翠园我也想把它卖掉,然后把卖掉的钱财带回来经营海心山,你看好不好?”

端木芷因对石继志加深了信心,因此听他如此说出死心踏地的话,便也就不再考虑的道:“好的,继志,你看着办吧!”

石继志道:“我希望越快越好,因为我想早日把事情结束,以便在孩子出生以前赶回来大家高兴一番。”

端木芷沉思了一下道:“那末你要化多少时间呢?”

石继志不敢讲三个月,因为三个月是可能就会引起她疑心这次解药他是在骗,只要她一起疑心,立刻就会功败垂成,而且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回洞庭湖出卖拾翠园,他只想去长安之南的子午谷,因为他从敦煌石窟的“白行简笔记”上获悉子午谷“毒龙潭”有龙骨,虽然他对白行简的笔记不大深信,但他对脱离海心山意志坚决,纵然失败,他也必须去尝试,如果不敢尝试,那么守在这个孤岛海心山等于完全绝望,因此他把子午谷之行,列为复仇计划的第一步骤。

从海心山去子午谷来回只需一个月时间,因此石继志急切想获得端木芷的允许不计路程脱口而说:“一个月便可以回来。”

端木芷惊讶地道:“什么?你去洞庭湖来回只需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不够吧?”

石继志被端木芷如此一问,心中着实吓了一跳,他怕端木芷起疑,立刻自圆其说地解释道:“如果你再把火龙驹借给我的话,一个月绝对够,因为那边有钱人太多房地产最容易脱售。”

端木芷仍然用惊讶而狐疑的眼色看着石继志,石继志心头像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地乱跳着。

端木芷终于一笑道:“那好吧,我给你一个月的解药,你就骑火龙驹快去把拾翠园结束吧,以后我们俩就永远住在这海心山,永远不再闯荡江湖了。”

石继志心头放下巨石似地道:“我也是这种想法,我们二人永远隐居在这海心山幽兰宫,再也不问人间世。”

石继志取得了端木芷的同意,离开海心山便向终南山子午谷进发。他真的骗过了端木芷吗?他在旅程上还不断的思索。

子午谷位于长安之南,秦岭之北,地属终南山脉,为一人迹罕至的绝地,谷中古木参天,蓬蒿没胫,怪石嶙峋,幽壑萦回,犹似原始地带。

江湖上传说子午谷是个不祥之地,人已踏进子午谷,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但石继志不顾这一些忌讳,纵是虎穴也得孤注一掷,如果白行简的笔记只是胡言乱语,那末他也就认栽寻不到玉夔龙的遗骨,他也不用再活,他觉得男人被女人当做泄欲工具,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说他此次来是具坚定信心而来,是抱必死决心而来。

子午谷没有入口,必须先上青云峰,再从峰上下谷,石继志看弄清楚地形,便将火龙驹放在谷外森林里,然后独自上青云峰而去。

是时,初春的晨曦正破云而出,石继志身穿紧身衣衫,格外显得英俊而挺拔。

仍由青云峰附藤缘石而下,身手矫捷,兔起猿落,须臾之间,就抵达谷内。

起初,他尚不敢轻举妄动,仅立身于山峰悬凸的处所,凭危岩往下看,打量谷底的动静。

但见谷底烟雾凄迷,一片原始丛林,俱被笼罩于氤氲诡谲的浓雾之中,而危岩之下又别无路径可寻。

石继志站立了片刻,终因决心觅得龙骨,同时人艺高胆大,所以不须看清楚谷底情形,自便迳运起上官先生传授给他的独门轻功绝技“天马行空”身法,只足一抵石基,身形轻弹而起,纵入半空,只掌向下平摊,似乎按着空气的浮力一般,悠悠地飘出二丈,然后将身子徐落而下,穿进浓雾,向树木之间的霎缝徐徐降落。

不料石继志身形才落,突感脚底一陷,地下竟是千年落叶所积,而落叶已几经潮滇之气所蚀,早就霉烂而成一种着物即陷的腐叶流沙,常人一陷其中,再也不能拔足,而且愈是挣扎,愈被吞噬得快。

石继志武功卓绝,反应异常灵敏,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一惊之际,立将二脚反提,把落劲收住,同时只掌向下猛压,排出一股强厉无比的掌风,硬把身形拔起一丈二三,顺势抓住了一条粗硬的树枝,悬住身子,迨惊魂稍定以后,再俯首察看底细,竟见刚才落足之处,从腐叶堆中钻出五六条爬虫动物,盘旋其间,似在觅取食物的样子,由于雾气弥漫,没法看清那究竟是些什么怪东西,只隐约打量出首尾状似穿山甲,唯全长未长一鳞,而却满布褐绿色的脓球,肮脏已极,加之昂首吱呜,骨腮翕动,血齿尽露,粗壮而滑腻的尾巴乱扭乱翻,把腐叶搅得污浆飞溅,腾起一阵腥秽之气,醺人欲呕。

这些怪物乃是子午谷的特产,名叫穿沙毒蠹,平日穿逐于腐叶中,专食蛇蚢蜥蜴等物。

石继志忍受不了那股触鼻腥臭,便心中发了个狠,腾出右手,朝下打出一股阳炁真力,竟把那五六条穿沙毒蠹全部打进腐叶堆数尺之下,半天也没钻出一条,敢情都给打烂了。

石继志当下临风长啸以壮行色,一声甫落,左右枝稍,竟震落了无数绿叶,就在纷纷落叶同时,将所悬身子向前一荡,伸出一手攀住另一棵古白杨,一树接一树,足不沾地,就这样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穿出了幽邃无比的谷底丛林。

纵出丛林,耳际传来水流激溅之声,而眼前也豁然开朗,原来丛林之外便是一处方圆约有十来丈的石坑,前后左右全是嶙峋怪石。

石坑中央有一水潭,潭呈圆形而不大,其左有一小瀑自乱石间流湍而来,淙淙之声,不绝于耳,汇入水潭之处,斜立着一方石碑,由于近水之故,上下已长满了厚有寸许的绿苔。

石继志捡起石片将碑上的苔苏剥去了大半,碑身赫然露出三个大力金刚指所镌的篆字:“毒龙潭”。他高兴得跳起来,知道白行简的笔记如果不虚,那么,龙骨一定在潭中了。

他站在毒龙潭边怔了片刻,心想自己武功业已臻于化境,就是不习水性,何况这潭中之水其寒无比,触肤生痛。

石继志寻思许久,终无良法,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虽龙潭,也得冒险一探啊,于是他在附近捡来了些枯枝残叶,就在潭还用燧石燃起了一个火堆,然后闭目盘膝坐于一旁,兀自行起功来,渐渐地,他觉得四肢百骸有一股热流在运转,精气神凝饮于丹田一穴,约有一盏热茶光景之后,吐纳能够达到随意控制之境,于是他霍然站起,将上下衣裤脱个精光,把男性雄伟的肉体一露无遗,好在子午谷是个绝地,别说女人,就是连雌性的脊椎动物也没见一个。

这时候,阳光已经熹微,但,无一丝暖意面前的幽谷寒潭,在石继志的想像中似深埋着他的救命药材。

石继志不再犹豫多想,猛一咬牙,将丹田真气提在小腹,一跃而入潭中,溅起了无数冰凉的水花。

潭水之寒,如利刃直透骨肌,但石继志横下心肠,将生死置之度外,用“千斤坠”重身法把身子直沉潭底。

无奈潭深如海,何止百尺,愈深愈暗,愈暗愈寒,石继志根本不敢睁开只眼,仅用两手两足以代耳目。

片刻之后,脚底终于踩到石块,于是他伏腰低身,开始用手摸潭底,但摸到的全是滑腻腻卵形石块,以及长在石缝中缠带似的水草。

石继志耐心地摸索着,估量着丹田真气尚可提住片刻,于是集中精神,将前胸与腹部尽量贴向潭底石块之上,然后,渐渐地,向前爬着,爬着,手足并用,探索着每一刹石缝,每一根水草,每一块骨腻的卵石,在他的想像中,在水底摸一根骨头是不容易的,突然间,他心中似有一种奇异而恐怖的感觉,一种仿佛投入了一座牢笼似的感觉。

石继志不敢自误,内心警惕着自己说:“这是千年古潭,其中必有凶物!”

想到此处,他赶紧直腰而起,准备冒身出水,不料腰直未半,脑袋已碰在一根横梁似的硬东西上,石继志心中大惊,立刻伸手护住上盘,以防不测,竟知十指所触,觉出那根横梁不但有儿臂般粗大,并且两边尚镶着一排排弧形垂柱,把他整个儿笼罩在百尺潭底。

石继志暗呼不妙,莫非此潭真有凶物,但他仍能强自镇定,不稍妄动,并且再度伏下身躯,悄悄地向原路慢慢退去,可是退了没有几步,蓦地里有一条游动着的东西在肩背处轻溜溜地擦过,轻得毫不着力,但却令人有一种毛发悚然的感觉。

石继志慌忙回反手一撩,希望能推开那怪物,岂料那怪东西被他用手一撩之后,竟反卷过来缠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下子把石继志骇坏了,前面已经说过,他是不谙水性的,他至此再也不能紧闭双眼盲目乱来了,但他睁开双眼,面前只是一片黑黝黝的朦胧水色,脖子上所绕究为何等怪物,仍然视而不见,倒是眼瞳受着深水的强大压力,感到内迫如刺的痛楚,不得不使他再度闭上双眼,他的思维过程快速得犹似夏夜电光一闪,因此在他睁眼闭眼的同时,已经伸手抓住脖子上所绕的怪物死劲拉开,俾能及早再从事龙骨的搜索,不料怪物把石继志缠得极紧,以致石继志在急切间未能将它拉开但他下潭时所提的一口真气却将散尽,没法再事延宕,石继志不得已,只得冒着断颈裂脖之险,双足猛抵潭底石块,强行上升,但闻一声轻微的脆响,竟将那怪物挣断。

石继志身子一脱羁绊,顿时向水面一冲而上,一俟脑袋冒出水面,先自吸了一口大气。

那被挣断了的怪物仍然盘绕在石继志的脖子上,石继志在水中无暇顾此,先自双掌按住水面猛然一压,整个湿淋淋的裸体顿时跃飞而起,一招“登萍渡水”的变式,夹着“鲤跃龙门”的身法,就这样纵上石岸,落在火堆之旁坐下。

石继志一面坐下,一面急将脖子上所缠的怪物取下,不料这怪物竟不是活的东西,而是一节节相连的白骨,足足有三尺半长,共有十三节,末节有小指头般粗细,断截处的一节却粗若茄柄,每一节白骨全皆坚似金石,而且好在关节相连之处活动自如,握在手中,无异成了一条骨鞭。

石继志心中大喜,明白这就是玉夔龙的遗骇,这是真正的龙骨,而且是一条龙骨尾椎鞭。

石继志心喜一罢,回顾四周,但闻林间风吹叶落,山泉流淙所组成的一片天籁之声,此时,浓雾渐散,大部份都已蒸腾而上,绕向山峰四围,变幻成云了。

于是,石继志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赤裸的身体,见水渍已被柴火烤干,无需再加揩拭,仅把头发握在手中挤去了些水滴,就捡起下潭之前脱下的衣裤鞋袜,匆匆穿上,把那十三节相连的白骨盘在腰上,由原路攀藤踏石而上,回转青云山峰顶。

青云峰高达千仞,矗立于子午谷之北,巉岩峥嵘,峻险莫可名状,峰上长有古松无数,苍郁之极,远远看来,全是浓密的松峰。

谁知道松林之中,悬崖之旁,背北面南建筑一座寺院,乃唐朝太宗皇帝敕令建造的香积寺。

此寺远离红尘,不染一丝凡俗气息,而春风秋雨,暮鼓晨钟,百年如一日,一日如年,住在此处的人,其心境之宁静,不言可知。

寺的面积并不甚大,可是建筑得十分精致,寺后近林之处另有一间小小的精舍,可以仰观云海,卧听松涛,大概为寺中方丈坐黏修真之所,但寺中静寂,毫无一人,他感到奇怪,不免又前后左右搜查一遍,仍无所见。

此时石继志虽心中疑团尚未消释,但一转念,觉得这全是庸人自扰,青云峰的香积寺乃绝尘所在,住在此地之人,决非毫无为之辈,不上山采药便是外出云游,岂能空守寺院。

因此石继志未见僧尼,仍旧心安理得。此石继志进入寺门,未见一人。

他张望良久,心神亦有些倦怠干脆就在方丈精舍的蒲团上盘坐休息,一面解下腰上所围的十三节龙尾白骨鞭,仔细地抚摩,端详着。

山峰气氟,变幻无常寺外突然降起大雪来了,雨点般的雪片,倾盆似地漫天落下,刹时将山峰原野盖成粉妆玉琢似的银色世界,气温亦跟着逐渐下降。

石继志并未多穿衣服,下潭探骨时受过寒冷的滋味,实非好受,于是他决定留在寺内,待雪停以后再下山。

不料这一场大雪竟下了三天三夜,积雪厚达三尺,原来在终南山区,春雪比多雪要大得多。

大雪把石继志困在青云峰香积寺,饥与寒并未难倒他,因为他捡来了不少枯木在精舍内生了一个大火堆,同时他在厨房内找到了不少现成的硬面。

不过,到了第三天,石继志所带的解毒药粉已经用尽,但他不着急,因他身边多的是龙骨,有恃无恐,不过他现在应该作准备而已。

于是他以“琶琶功”用中指在十三节龙骨的最小一节上弹击了一下,本拟敲下一块,以备磨成骨粉,不料石继志弹指生痛,龙骨却不曾击碎,此使石继志大为震惊。

心想自己指上功夫的“琶琶功”早已练到炉火纯青的阶段,慢说一块骨头,就是金钢之体,亦可将之毁坏,难道这十三节龙骨坚逾金钢不成,又难道自己与端木芷,房事太甚,纵欲过度,以致功力在无形中衰退了?百思不得其解。

石继志忧心忡忡,纳闷万分,于是他以“琶琶功”改在十三节龙骨最粗的一节断截之处再猛弹一下,这次一块龙骨,应声折了下来。

石继志至此才转忧为喜,原来指功并未退步。其实他不知道龙骨截之处,如此脆弱,却另有渊源。当年安禅长老奉天子之命,击杀玉夔小龙,安禅长老慈悲为怀,本以金刚掌击龙首,卒以掌击龙尾,饶玉夔不死,而将之囚于寒潭之下。

所以龙骨断截之处实乃当年安禅长老掌击之处,否则石继志有再大的能耐亦不能碎此龙骨于分毫。

石继志不知其中原委,满以为“琶琶功”依然无恙,于是满心高兴地将敲下的那块龙骨磨成粉,足够一年服用之量。

他小心地将骨粉收入一只空瓶内,寺外雪住了,夜已深,将近子时三刻,石继志倾出一半骨粉,纳入口中,和唾吞下。

三刻已过,石继志并未感到不适,心中方喜大功告成之时,突然胸口阴都穴一阵绞痛。知道不妙,立时大惊失色心里暗暗发闷,莫非这玉夔龙的遗骨无何药效?抑或所得的不是玉夔龙骨?正在惶恐之际,突然听见前面大殿上有人声传来。

石继志忍痛踱足来至前面大殿佛龛之后窥探,大殿正梁上垂挂着一只长明灯,灯光摇曳,照着大殿中央四周蒲团上坐着四男二女一共六人,声音很低似乎讨论什么事情。

石继志一见这六人,心中大吃一惊,原来这六人他都认识。上首坐的是天山三老,白发王秦勉,铁扇老人沙梦斗,金笛生郝雪鹤,左右坐的是沙梦斗的女儿沙念慈,郝雪鹤的女儿郝倩华,上首坐的则是三老的徒弟玄衣道长黄明冲。

石继志自己知道这六人中,除了沙念慈与郝倩华对他是没有敌意之外,天山三老是他的冤家,尤其是黄明冲,可以说是死对头。

白发王秦勉第一个发觉佛龛后面有异况,他一挥手对大家道:“别出声,有人在窃听!”

石继志胸口疼痛正在加剧,他自知如在此时被发现行踪,则必死无疑,于是赶紧悄然退去,不料佛龛后面的板壁支离破碎,稍一碰撞,便发出声来。

黄明冲的武功本已被上官先生废去,回天山之后,由三老悉心调护,业已恢复十之七八,为了宁静,加速恢复功力于是他独自寻来来子午谷霸占香积寺赶走和尚把寺院据为己有。这几天三老率领二女前来一探黄明冲,准备向上官先生追问往事,黄明冲前去迎接方回,是以六人围坐一起讨论对策。

众人一听佛龛后面果然有异,首先黄明冲一跃而起,奔向佛龛后面,一见窃听者竟是死对头石继志,于是大吃一惊慌忙地大喊一声:“石具具!是石具具!”

他边叫边向后退,他深知石继志武功神出鬼没,因此他嘴上叫着,连石继志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三老中沙梦斗性子最急,因此喝道:“究竟是谁躲在佛龛后面?”

黄明冲稍一镇静这才很清楚的回答:“是石继志!”

三老二女闻声一齐惊起,而石继志胸腹之痛却阵阵加剧,因此起身向后夺路脱走。

三老岂肯罢休,便一齐追赶,石继志勉力施为踏雪下峰,那匹火龙驹真是神骏,在森林里耽了三天三夜,依然守候着见石继志下峰,立时飞奔前来迎接。

石继志想纵身上马,但他竟提不起丹田真力,双手扶着马鞍,身子不断颤抖。

此时,三老等人业已赶至,石继志正仰天叹息时,火龙神驹条然四蹄跪地,矮了半截。石继志见神驹通灵立即上马背,待三老猛扑前来时,火龙已立身而起,像飞一般的向长安方面逸去。

天山三老,沙念慈,郝倩华,与黄明冲猛扑不着连忙转头抢前挡着去路。

火龙驹一见强敌环伺在前,便即掉头,绕着子午谷向狂奔。

三老等人的轻功本可以追及一般奔马不费吹灰之力,无奈火龙驹并非普通性口,而是来自西伯利亚牧区万中取一的异种,因此,怎么追也是望尘莫及。

满天飞雪原野,白皑皑一遍,只见大地上几个小黑点奔着,追着,距离愈来愈远!

石继志伏在马背上,双臂环抱着马颈,面孔紧贴着马颈上的须毛,模样儿仿佛冻僵已经多时了,其实他是痛晕了过去。

火龙的鼻孔内不住地喷着热气,四只马蹄,把雪地踩满了两排自远而近半尺来深的窟窿。

天尚未亮,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但漫山遍野却是一片银色,行走银色上面俨然和踏月夜行一样。可是这一群人,没有欣赏自然的心情,一个个面露杀机。

突然,前面的小黑点转了一个急转弯,迎面竟是一座平地拔起千仞左右的峭壁,峭壁上全是积雪,幌眼看来,就像半空垂下了一匹银帘,平滑之处,真若斧削一般。

火龙溜着四蹄,踟蹰不前,因为削壁当前,插翅也难飞去,除非有天马行空的功能,又当别论。

正当火龙神驹驮着石继志徘徊于削壁壁下之际,后面追踪而来的一群小黑点,四男二女业已追踪赶至。

玄衣道长黄明冲回头向天山三老得意地看了一眼,便从背后抽出剑来,然后向僵伏在马背上的石继志挥剑猛刺。

黄明冲的剑锋尚未触及石继志的身体,不料脸上被抽了一鞭,而手中利剑被另一条鞭子卷住。

黄明冲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用鞭子抽他脸的是沙念慈,用鞭子卷他利剑的是郝倩华。

黄明冲不禁怒上心头地,猛叱道:“师妹,你们是什么意思?”

沙念慈与郝倩华不出一声,但嘴角都挂着鄙夷的冷笑。

于是黄明冲看着沙梦斗与郝雪鹤,好像是说:“看看你们的女儿,放着仇人下杀,竟用鞭子打起自己人来了!”

沙梦斗与郝雪鹤各自喝叱着沙念慈与郝倩华,不得对师兄无礼。

黄明冲待沙郝二老责过师妹,正又举剑刺向石继志,三老之中的老大白发王秦勉却阻止道:“且慢!”

黄明冲楞了一下,立刻停剑不发。

秦勉便吩咐他道:“这姓石的好似已经僵冻马上,不然他为什么不抗拒,明冲,你去试试他的鼻孔是不是还有气息。”

黄明冲依言走近石继志身边,用手抓着石继志的头发,把他垂下的脑袋拾起来。立刻说:“没有死。”

石继志当然没有死去,只是晕了过去,在黄明冲用手抓他脑袋时刚巧苏醒过来,因此黄明冲凑近去一看,石继志对黄明冲睁开眼瞎一瞪,吓得黄明冲赶紧放手退回三大步。

黄明冲一放手,石继志的头又垂了下去,不住地呻吟着,他已痛得认不出刚才抓他脑袋的究竟是谁。

黄明冲定了下心,对秦勉道:“师父,这小子装死,干脆就要他死吧!”

秦勉明知在这种情形下杀掉石继志是会被武林耻笑的,但若不杀石继志,留下终是祸害,杀与不杀,权衡得失,似不用考虑。可是又不便叫黄明冲杀石继志,只得在鼻子内哼了一下。

黄明冲平日善于捉摸三老的脾气,他知道秦勉的一声鼻哼,等于是下杀的命令,不过不下手谕而已,他用眼斜看了沙念慈再看看郝倩华。好像说,看谁胜利。

此时的沙念慈与郝倩华不敢再管,只好垂下头去。于是黄明冲得意地举起利剑,朝着伏在马上的石继志猛刺过去。

就在这黄明冲举剑急刺的一瞬,千仞银色峭壁的左边五六丈处,有一道天然的山岩裂隙中,突然飞出一条青影,疾似流星,向众人圈围之处奔来,幌眼间,已赶至黄明冲身边,娇叱一声:“住手,你们这些大胆贼徒,竟敢在姑娘我的地面上干起谋财害命的勾当,还不都给我滚开!”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震骇了片刻,大家举目一看,来人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青衣青帽,两条透逆的眉儿,斜入云鬓,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高贵人的气息,一对顾盼有神的杏眼,瞪得又大又圆,被西北风吹得红若苹果似的双颊却布满了杀气。

黄明冲心想怪呀,想不到这穷壤僻野还会蹦出个漂亮妞儿。

而天山三老却只心中一怔,便知在天山见过此女,白发王秦勉正欲发问,青衣女已伸手掠夺黄明冲手中所持的剑。

黄明冲挽了一个剑花,顺势虚幌了一招,但青衣女出手奇快,她竟用空手夺白刃的上乘功夫,伸手在黄明冲握剑的腕关节上点了穴道。

黄明冲缩手不及,手背一麻,手中利剑跌在雪地,青衣女冷笑一声,俯身拾剑。

黄明冲见机不可失,赶紧以左掌向青衣女天庭猛打一掌,青衣女子,沉肩一幌,躲开一掌,翻转左手闪电似地抓住黄明冲业已闭穴的右手腕关节上。

黄明冲虽然右手麻木不仁,但是还可以拧,可以摔,他想对方一只柔嫩的玉手就有再大的力气,也抓不住他自己这只粗手,只要用劲一拧,便可挣脱她的掌握,但青衣女的五条玉指像铁箍一般,愈拧愈紧。

最后,再突然往后一勒,这一记分筋错骨手,竟使黄明冲忍不住痛,杀猪般地狂吼一声:“啊哟!”

立刻银色峭壁却传来一声“轰隆”。

青衣女子听到“啊哟”的声倒未留意,对“轰隆”的声却面现惊色,原来她久居此地,知道有这种声音,立刻就会出漏子。原来前面的银色峭壁,以排山倒海的速度崩泻下来,这是雪崩,与黄明冲的吼声同时发生的其快无比,连霎眼多看一下的功夫都没有,须臾间,崩雪已落至半山腰。

青灰女并不犹豫,一个纵步,抢下贴伏在马背上的石继志,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来不及夺路逃奔,只能就势滚倒于雪地上,用“就地十八滚”身法,朝下坡急滚而去。

天山三老,沙念慈、郝倩华等因听“轰隆”的声音以为是大叫一啊哟的,回声以后一看苗头不对,纷纷纵身急逃,其中当然以三老的轻功最高,因此领先冲在前面,可惜已经迟了一步崩雪已经倒下,震得天摇地动,山鸣谷应,并且压出一股巨大的喷力,把已经滚离了危险区地的青衣女郎及怀抱中的石继志喷出五六丈远,重又跌落地下。

青衣女惊魂甫定,回顾峭壁下争斗之处,已经多了一座雪山,不仅三老等六人埋身雪下,连那马也活埋了。

面对大自然的残酷,青衣女子,站在人的立场,立刻又忘了方才的自相残杀,而对三老等人同情起来,她觉得这是自然谋杀人类,她急奔过去用手挖开崩雪救他们出来,但是,这偌大的一座雪山,就是连挖一个月也挖不了一半,再说三老等人在雪堆下埋了一个月,不被闷死也该冻死了,怔了一会,她才发觉这是多余的念头。

女人的心毕竟是慈善的,她叹了一口气,回望了一下,细声的道:“等到雪溶以后,我再来安葬你们呢!”

说完此话,才又放下怀中所抱的人,扶起他的上身,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面目,在大地银光的反照下,他的脸上沾满了泥土与冰雪,但面目并没变,她认出了石继志,不禁低呼一声:“啊哟,是你哟,石哥哥!”

她说罢就紧搂着石继志,呜咽地哭泣起来。石继志在崩雪之前本已悠悠醒转,但由于腹内黑蜃引起的混身剧痛及崩雪时滚跌的激烈动作使他再度晕迷过去,因此青衣女对他所说的话,他全不知晓。

青衣女子突然惊醒似地伸手一探石继志的鼻息,知他未死,芳心转悲为喜,于是她不稍迟疑,立即把起石继志向峭壁左近的山岩裂隙处急奔而去。

这一道山岩裂隙大概是在上古年代地震时把山壁震开的,隙缝上宽下狭,缝内怪石嵯峨,一如齿牙相错,万分嶙峋,如今受了刚才的崩雪影响,这山隙缝内也漏满了碎冰与雪块。

山隙之内是一个神秘谷,江湖上未闻其名,但谷内却有一座道观,一座寺庵,此外就别无人烟了。

仅仅片刻功夫,青衣女已抱着怀中的石继志穿过山隙,来至一座悬崖上,崖下便是遗有原始气息的神秘山谷,自崖巅至谷底深可百丈,因此在谷内仰望四周所环绕的山峰比在谷外看来更高,高得像要插进云堆里去的一般。而谷底占地不广,方圆仅及半里,以比喻来说,这神秘山谷犹似一只祭酒用的金爵杯,如果一只蚂蚁跌入其中,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在这神秘谷底,永生永世休想脱离了。

谷内长满了不少参天古木,尤多苍松,但在悬崖上居高临下观之,这些苍松成了一棵棵生长在沼泽地带的伞形蕈盖。

青衣女子把石继志靠放在悬崖上一块斜躺似的巨石上,然后走至悬崖边,俯身把生根在石缝内的一条长青萝藤提在手中抖了抖,抖下残雪,再估量了一下,估它是否能吃得住两个身体的重量,随着便取出腰囊中的鹿皮手套戴在手上。

青衣女子回身抱起不省人事的石继志,腾出右手,握住萝藤,双腿交盘,渐渐地缘身滑下,滑落七八丈光景,萝藤将尽,但青衣女子双足已落实于另一座突出若丘的山岩上,这岩石上也有同样坚韧蔓长的萝藤,青衣女以同一方法缘身而下,如是者五六次,方有上坡山路。

青衣女奔山路如履平地,须臾间已至谷底,谷底全是苍翠欲滴的松林,但是,苍翠的颜色已被雪花掩映得支离破碎了。

在松林中央,尚有一条弯曲的幽壑,想必与那山岩裂隙一样,是在上古年代地震时形成的,夏日的激流已被冰封住了,壑上架着一条独木桥,仅有海碗口粗细,弧形的桥面上也结了一层冰雪,其滑无比,普通人在此,简直寸步难行,但青衣女抱着石继志,双足轻踩桥面,几个纵步已抵彼岸。

在松林背后,又是一片松林,但松林与松林间,隔着一块空地,这空地显然是用人力开辟出来的,筑着一座简陋的道观与一座平凡的寺庵,并立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屋顶上全压着白皑皑的积雪。

青衣女奔进庵门,守门便是一只白毛虎面金猿,是吊睛白额虎与金毛狒交配所生的混血种,它见主人抱着一个陌生男子进屋,立刻拍手顿脚,抓头摸耳,嘴内呼呼地吼个不住。

屋内点着一盆炭火,烧得满室如春十分暖和,与屋外的气温相较,几乎差了两个季节。

石继志从昏迷中醒来时是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软床上,床沿上坐着青衣女子,石继志睁眼一看,不禁惊喜交加,忍着痛叫道:“晴……妹……妹。”

原来青衣女子并非别人,就是遁入空门带发修行为尼的莫小晴。

莫小晴一见石继志已能言语,亦不禁喜极而泣,叫一声:“石哥哥。”

石继志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莫小晴,小晴也不顾自己是女尼竟扑在石继志的身上,互相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莫小晴早就忘记石继志是杀父仇人,此时心中更充满了爱的气氛,似乎又重回到往昔并鞍同行的日子。

两人温存了片刻,莫小晴附耳问道:“石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石继志在枕上摇头道:“我……没有……受伤,我中了……毒,黑蜃……奇毒,必须……以龙骨……磨成粉……来解毒,我腰上……盘上……十三节……龙骨,衣襟……袋中……有一大包……龙骨粉,可是……这包……龙骨粉……没有效,它解不了……我体内的黑蜃奇毒,晴妹妹,我快……痛死啦,我受不……了啦!”

莫小晴听得黛眉紧蹙,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地对石继志道:“石哥哥,你中的毒也许能解,我去请一位奇人来,片刻即回。”

莫小晴说罢便奔出庵门,到隔壁的道观中拉来了一个老道,石继志一见,不禁脱口叫道:“啊,老前辈,你也在这儿。”

这位被石继志称为老前辈的老道只有一条独臂,眯着两只眼睛,有些龙钟之态,看处表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但他是两仪图谱的主人,正是由石继志在天山拔刀相助的潇湘子。

潇湘子见了石继志,高兴得不得了,掀着两条秃眉,说道:“石兄弟,想不到会在地遇见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石兄弟,你长得真英俊。”

潇湘子为什么在这节骨眼儿上还有间情逸致称赞石继志长得英俊?原来潇湘子虽与石继志是故交,但在天山时,潇湘子的双眼是瞎的,石继志把天山三老珍藏在冰窟的两粒九蕊雪莲盗来送给潇湘子,后来石继志把潇湘子救出天山的卧眉庄,两人分途扬镳,潇湘子服下,把九蕊雪莲炼制成治盲灵药就隐居在终南山百丈谷中,潇湘子在此以前从未见过石继志的面貌,现在是第一次。因此见到石继志赞美,是不足为奇的。

石继志道:“老前辈,天山……一别,我真是……历尽……了沧桑,你的……两眼……能够……复明,我为……你高兴……可是……唉!我可……惨了,我中了……”

潇湘子接口道:“黑蜃奇毒,是不是?”

石继志道:“不……错,我是……无药……可救了。”

潇湘子道:“石兄弟,听莫小晴说,你不是有着足够的龙骨粉吗?”

石继志叹了一口气道:“我这……龙骨粉……不知……何故,竟未……发生……效果。”

潇湘子道:“石兄弟,你别着急,贫道自有办法,不过,这办法还得莫姑娘牺牲一些东西才行。”

莫小晴在一旁不知他讲的什么话即道:“为了救人,牺牲什么都行,何况是。”

潇湘子道:“那是真的吗?你须考虑自己说话,要负责的。”

莫小晴道:“难道你听我讲过不认账的话吗?”

潇湘子知道她的心理于是请莫小晴到另一室,他轻声地说出了一些所要的东西。

原来潇湘子是鬼母独孤兰的师弟,鬼练母制黑蜃奇毒以及后来自己中毒之事,潇湘子全部知道。鬼母将黑蜃舌蕾上的毒液熬成毒药以后,再以守宫血混入黑蜃奇毒之中,守宫血的作用是使黑蜃奇毒能定时发作,它守住了毒药的药力。后来鬼母试验黑蜃的毒方,她自己吃了一些,然后再服下龙骨粉去解毒,但龙骨粉的药力被守宫血阻住,透不进黑蜃毒中,因此龙骨粉的解毒能力归于无效,鬼母毒发以后,想起守宫血的唯一克星是处女的贞血,于是鬼母取她自己的贞血,但她是个老处女,处女膜已经干结,流不出半滴血来,鬼母乃命她的独传女徒端木芷献出贞血来,端木芷竟狠心不肯,眼见鬼母毒发而死。鬼母虽是端木芷的师父,但也是她的不共戴天之仇人,端木芷的父母是鬼母所杀,因此端木芷了解人事后对鬼母在毒发十二个时辰后七孔流血而惨死,心中毫无悲伤之感,反而觉得快意非凡。鬼母死后,端木芷便将黑蜃奇毒全部接收了过来,然后取出了她自己的处女贞血,混和了龙骨粉制成了解毒药。(因此端木芷在初夜与石继志好合时并未落英缤纷,引起石继志的不满,原来她的处女膜并非为别的男人所破,而是作了药引子啦!)

莫小晴听完潇湘子的叙述,神情坚决地道:“我答应,请在外面等着吧!”

她说罢便走进一间小房间,将门窗关了,然后取了一只干净的茶盅,毫不犹豫地脱下内裤,然后半蹲着,毅然拔下发上银簪,忍着痛楚,刺破她自己的处女膜,滴出殷红的贞血,盛于茶盅之内。

莫小晴穿好了衣裤,将盛着元红贞血的茶盅小心地交给潇湘子,于是潇湘子脸容虔诚肃穆地把石继志怀中的一包龙骨粉混和在贞血之中,雪白的龙骨粉顿时染成了鲜明的粉红色。

正在此时,突然屋外有异响,潇湘子首先惊觉,她立即将茶盅交给莫小晴,命她侍候石继志服下,而他却朝一盆炭火扬掌一挥,把火焰煽灭,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莫小晴只得摸索着扶起石继志,石继志正痛得全身在发痉,他不由自主地用手紧抱着莫小晴,颤抖地道:“晴……妹……妹,我不行……啦,我……死啦,晴……妹……妹。”

莫小晴轻声道:“石哥哥,你把茶盅内的药吃下去,病就好了,石哥哥,你放心好了,你不会死的,请相信我吧!”

石继志道:“晴……妹……妹,我不……是……怕死,只因……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必须……”

石继志的话没说完,突然,北边的窗子砰然吹开,刮进一阵刺骨寒风。

潇湘子身形疾纵,先在窗侧一靠,以逸待劳,如有不远暴客闯入,便可手起掌落,迫令对方措手不及。

但窗子打开,却不见人影,正在此时,西边的窗也同样“砰”地一声,不吹自开,接着嘿嘿冷笑,起自窗下,刺入耳膜,而北窗下也发出一阵阵冷笑之声,好像与彼此呼应的暗号。

由于不知对方的虚实。颇感顾此失彼,虽然潇湘子自问功力可与任何武林高手一拼,可是,内外不能兼顾却有困难,所以不管四面任何风声,他始终按耐着性子,非到不得已时不随便轻动。

虎面猿虽非人类,但甚通灵,见情势恶劣亦不住地抓头摸耳,东张西望,嘴内咻咻不停!

莫小晴全神贯注在石继志的身上,不管屋外如何紧张地还是十分沉着,只顾将茶盅所盛解药就是石继志的嘴巴倾注着下去。

现在大门连速发出“笃,笃,笃”的敲响声,使人难受之极。

莫小晴忍不住竟问:“是谁!有种的进来!”门外应声破门跃入三人,正是天山三老。

潇湘子认清来人已一纵步,跃出室外大声道:“好啊,原来是三个老匹夫!”

潇湘子独臂猛挥,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把门板震成粉碎,但来人一闪却分立两窗下,靠北窗的铁扇老人沙梦斗,靠西窗的是金笛书生郝雪鹤,迎面而来的则是白发王秦勉。

莫小晴闻声,没想到是天山三老,所以口里喝问后,依然照拂着石继志。

原来天山三老的确曾埋葬在雪崩之中,只因峭壁上积雪坠落之际,三老领先逃开,所以被压在雪堆的边缘,以三人的不世武功,终于钻出雪外,但沙念慈、郝倩华、与黄明冲,以及那匹火龙神驹,却不幸作了雪下冤魂。三老把这一笔仇恨全部记在石继志与莫小晴的账上,他们跟踪了莫小晴在雪地上所留的足印,找到了神秘的百丈谷中。

而潇湘子因为来人是天山三老,使他忆起在天山时所受苦的,尚以为三老对他仍然不肯罢休,因此他心头愤怒万分,右掌朝北边的沙梦斗一挥,发出一股强劲掌风,逼住对方身形,而左足以“铁牛耕地”猛踢西边的郝雪鹤。

沙郝二人果然身形一缩,暴退至墙脚,而白发王秦勉却仍立在碎裂的大门口,未稍迫进,只冷冷一笑着道:“啊!原来是天残老道,我三老此番下天山,长途跋涉,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竟躲在这谷之中死钻两仪图解,我看识相些,自动随我们去天山共同研究吧!”

潇湘子已知来者不善,故即厉声道:“白发老魔,我潇湘子的两仪图谱不传恶人倘敢放肆,屋外有的足空地,看我潇湘子能不能埋葬三位老儿!”

三老闻言同时哼哼冷笑,只听白发王秦勉仍道:“潇湘老道,现在你不过多了两个招子,一条臂还是一条臂?告诉你,我天山三老一向不倚强欺弱,如果你真想死,那没话说,否则就乖乖听话,献出你的两仪图谱,随我们一道去天山。”

此时,石继志正在吞服一茶盅的龙骨粉,份量太多血腥味特别浓厚,心知吃对了药不住的大口咽下,但他不知道调和龙骨粉的竟是莫小晴的处女贞血,否则可能会吃得发呕哩。

天山三老见潇湘子毫无反应,同时逼上一步。

沙梦斗脾气最为躁急,首先发难,出手第一招便是“龙盘玉柱”,朝潇湘子面门猛袭。

潇湘子早有准备,右掌翻飞,不但化解了沙梦斗的狠招,而且以“落英缤纷”的手法向天山三老各劈一记,每掌的劲力如出一贯。

三老各自双袖一甩,衣袂飞扬,迎住潇湘子的掌风,而郝雪鹤身形微偏,右脚错步让出,左手在背后一撩,“铮”地一声,抽出一支七孔金笛,首尾共长一尺八寸,但闻“呼”地一声金笛划空之音,猛击潇湘子,而潇湘子竟以肉手相挡,“当”地一声,火星四冒,原来潇湘子中指上戴着一枚金钢玉指环。金笛猛袭,并未伤倒潇湘子,反震得郝雪鹤虎口生痛。

另一边的白发王秦勉却一垫足,轻纵身形跃入屋内,逼至莫小晴身边,伸手就抓对方的臂肘口中喝道:“丫头,偿命来!”

莫小晴未料到王秦勉闯将进来右手扶着石继志,左手拿着茶盅,正拟侧身闪避不料,那虎面猿已狂吼一声,扑向秦勉的后背心,原来虎面猿乃莫小晴所养,十分通灵,潇湘子在与三老过招时,虎面猿早就靠在小晴身旁所以当秦勉欺身到莫小晴的头上时,虎面猿便不再客气一声狂吼,声若焦雷,扑向秦勉背心,这一来不但把秦勉吓了一跳,就是沙梦斗与郝雪鹤也吓了一跳,半躺在床上的石继志也是震了一震,一口咽下衔在口内的解药。

果然药到病除,腹痛全消,加以虎面猿及时一吼,使他一震之后精神百倍起来,因此虎面猿救了石继志,同时也救了莫小晴。

秦勉并非普通人物,岂能让虎面猿扑上背脊,但见他沉肩一幌,身形从横里一滑而出,虎面猿扑了个空,顿时兽性大发,又是一声狂吼,扭腰再扑秦勉,于是秦勉竟被虎面猿缠上了。

潇湘子一条独臂与金笛书生郝雪鹤也斗得难解难分,于是沙梦斗制出铁扇,乘虚攻向莫小晴,他要为沙念慈报仇更指莫小晴是杀她的凶手,因此要向莫小晴索命。

沙梦斗的铁扇非比寻常,要是被扇风所拂,等于受了一记劈空掌,如被扇面击中,那就粉身碎骨,沙梦斗平日最爱沙念慈,此次沙念慈屈死在崩雪之下,他把莫小晴恨之入骨,因此他一出手便将扇面真接猛击莫小晴的左肩井。

莫小晴见来势威猛,不得加意迎击,但以自己方才落红,跨步不便,她见茶盅内的解药已经完全被石继志吃下肚去,只剩下一个空茶盅,于是她右手五指一捏,把茶盅捏成粉碎,就地不动,扬掌打出,一团瓷层,掷向沙梦斗的面门。

沙梦斗未防这一手来得突然,铁扇一张,遮在脸前,赫赫连声,瓷屑打得铁扇幌动,沙梦斗想不到莫小晴一个女儿之身,握掌碎杯的功力居然如此之深厚,连自己的手背还吃了几片锐利的碎瓷,疼痛难当,竟大骂一声:“丫头,你竟目无武林前辈,居然用起暗器来啦,好,让你早些死吧!”

话声甫落急挥铁扇,朝着莫小晴的天灵盖猛打下来,但不知怎的,眼前白光一闪,沙梦斗但觉手掌一松,铁扇脱手飞出。

原来侧卧在床上的石继志服下解药,已奋身而起见到沙梦斗挥扇猛击莫小晴,乃解下腰上十三节龙骨,当作软鞭使用。

沙梦斗未注意,铁扇刚挥,便被石继志的一招“燕桡金铄”的骨鞭卷走铁扇飞出,恰巧朝着白发王秦勉的方向,秦勉伸手迎空一接,把铁扇接在手中。

石继志用龙骨鞭打飞了沙梦斗仗以成名的兵刀,立刻震慑了三老的威风。

本来潇湘子的功力,本不亚于三老,加以莫小晴和石继志更占上风何况天山三老在天山时,均曾在石继志手中栽个跟斗心里早就有数。

秦勉的性格较为阴沉,看情形不对,连忙对沙梦斗与郝雪鹤打了一个招呼,三人会意只听得刷!刷!刷!三声,三条人影业已穿窗而出。

虎面猿也感到胜利,两爪地上一按,猛跃追出,莫小晴怕虎面猿吃亏也想追出。

潇湘子,含笑阻止莫小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们去吧!”于是莫小晴不再追赶唤回虎面猿,点亮了油灯,又把炭盆燃起熊熊火光。

石继志两眼紧钉着莫小晴,而莫小晴也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石继志,二人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眼看潇湘子在旁,更是相对无言。

潇湘子看出空气沉寂笑了一笑,说道:“我真讨厌!”立起身来往外便走。

莫小晴立即醒过来似地道:“老前辈且慢回去,再看看石哥哥的病是否完全好了。”

潇湘子道:“你放心吧,他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用不着我,我在这里倒会使他不不舒服哩。”一说完,又对莫小晴滑稽的一笑。

莫小晴道:“还是再等一下吧,那天山三老说不定躲在屋外埋伏哩!”

潇湘子道:“我才不怕那三老匹夫的偷袭哩,我已不是当年的瞎眼老废物了,说起来,我真是要感谢石兄弟呢,要不是石兄弟送了二粒九蕊雪莲给我,我这二只眼睛是瞎定了。”

石继志笑道:“老前辈,你别谢我,说起来倒是要谢谢天山三老呢,如果不是他们从苗疆蓝马婆那儿讨去了雪莲的种籽,他们也不会在天山的雪严冰窟中培植这九蕊雪莲。”

莫小晴笑道:“得了,得了,如此说下去,我们还谢谢蓝马婆哩,谢到最后恐怕还得谢谢我哩!”

潇湘子笑道:“可不是吗?”

莫小晴说话本是随便说玩,不想话竟说溜了嘴,听潇湘子同意她的说法,反倒是有些不解,正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潇湘子。

潇湘子却继续说:“我这石兄弟昔日访蓝马婆与拜访天山都是由你陪伴着的呀!”

莫小晴闻言脸一红,但潇湘子的话也是实情,尤其石继志,回首前尘,不禁黯然神伤。

接着潇湘子又对莫小晴开玩笑道:“我看你呀,今夜可以还俗啦!”

莫小晴听他把“今夜”两字说得特别响,脸就更红了,而石继志一时不察,亦对莫小晴道:“晴妹妹,我也希望你能立刻还俗——”

石继志话未说完,潇湘子已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对石继志说道:“石兄弟,人家还能不还俗吗?她已把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你,难道你忍心吗。”

莫小晴羞得几乎想往地洞里钻,她不想潇湘子再道:“你老赶紧走吧?”

潇湘子道:“我本来早就要走的,你要留着我,我不走了,你又要我走女孩子真不讲理啊。”他说罢身形一幌,人影已随着爽朗的笑声出了屋外。

潇湘子一走,石继志便向莫小晴两臂一伸,深情地看着对方的脸,莫小晴不由自主奔入石继志的怀抱,石继志狂吻着莫小晴,频频在她耳边轻道:“晴妹妹。”

莫小晴呢喃地叫。“石哥哥。”

石继志把莫小晴吻了个够,然后问道:“晴妹妹,刚才潇湘老前辈说你已把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我,我不懂他的意思是什么东西呀?”

莫小晴娇叹了一声道:“瞧你多傻,这有什么好问的!”

石继志困惑着,但他不愿多问,因为他欣赏莫小晴那一份神秘的娇美。

莫小晴被石继志看得不好意思,就一指床上道:“石哥哥,离天亮不远了,你先躺一会休息休息吧!”

石继志道:“那么你呢?”

莫小晴道:“我就在椅子上坐一会便可。”

石继志调皮地道:“不,你与我一块儿在床上躺一会吧!”

莫小晴啐声道了:“瞧你的贪嘴,竟忘了我出尘的人啊,你说这话多罪过呀!”

石继志自从和端木芷混在一起,已经不再是童心了,听莫小晴说话天真,不禁无限惭悔起来,他想起自己的罪过实在太多了,在幽兰宫的狂欢纵欲,和用手亲自扼死程友雪与司徒云珠的残忍手腕,以及背后杀死莫小仓的卑劣行为,如今面对着圣洁的莫小晴,还想染指……。

石继志一生愧心,轻薄的脸色顿时收敛起来。

啊!罪恶!罪恶,不禁伏在床上痛哭起来,直到朦胧睡去。

天刚破晓,那白毛虎面金猿已在后谷涧内汲了一桶雪水,提回屋内,倾入吁在火盆上的水壶内,炭火整夜没有熄掉,如今火势已小,因此金猿又去搬了些干枯枝放在火盆内。

莫小晴闭目靠坐在椅子上,金猿颠着屁股,两条长臂挥了挥,又拍拍手掌,仿佛在唤醒莫小晴。

莫小晴本未睡熟,经金猿如此一招呼,就醒了,她看窗外天色,也就想起该做早饭了。

潇湘子从邻近的道观过来时,莫小晴已经煮完早餐,石继志也已起床。

莫小晴笑着对石继志道:“石哥哥,你是先梳洗呢还是先吃早饭?”

石继志也微笑了一下,道:“晴妹妹,你要我先梳洗呢还是先吃早饭?”

莫小晴低头抿嘴微笑,接着又抬头飘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

潇湘子见二人在调笑,便道:“我告诉你们一件惊人消息,谷中除了天山三老之外,又来了一位武林武林奇客。”

石继志道:“是友是敌?”

潇湘子道:“你们猜猜看。”

莫小晴道:“一定是蓝马婆,对不对?因为在一个月以前,我在秦岭南麓遇见到她,她要来这百丈谷搜寻几种解毒物,她约定昨夜丑时到此,我在谷外岩隙边等候她,不料她失约未来,却因此而见到天山三老六人在峭壁下围攻一个人我去救他,想不到竟是石哥哥。”

潇湘子道:“不是蓝马婆。”

于是石继志猜道:“莫非是我的师父上官先生来了?”

潇湘子摇头道:“她是个女人。”

莫小晴道:“那末究竟是谁?”

潇湘子道:“我不认识地。”

莫小晴道:“你也没有见过蓝马婆,何以说她不是蓝马婆呢?”

潇湘子道:“蓝马婆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不可能是大肚子怀孕的。”

石继志心中暗惊,不禁脱口而言道:“大肚子?糟了,一定是她!”

莫小晴奇怪地间道:“她是谁?”

石继志道:“一定是端木芷。”

潇湘子在旁又摇头道:“不是端木芷,我当年在鬼母处见过端木芷,端木芷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胎子,而我刚才在松林中偶然瞥见的那位武林奇客却是个丑陋无比的妇人,可是本领之大,得未曾见,她顶着偌大一个肚子,竟能以羽化登仙的轻身法在雪地一尺以上凌虚走步。”

潇湘子说罢脸上现着钦羡万分的神色。

但石继志已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自己知道,潇湘子口中的武林奇客绝对就是端木芷。

正在此时,那虎面金猿从外面转了一个圈子回进来拼命用前臂抓着莫小晴的衣袖往屋外扯。

莫小晴心知松林中有异,但不是天山三老还是另一位武林奇客。

莫小晴随着金猿出屋,石继志与潇湘子也就随行在后,同去一观究竟。

但松林中除了晨曦中闪烁的雪块疏落地挂在松针之上外,就是一层薄薄寒冰掩盖着满地枯草,空气冷得出奇,将人的呼吸凝成一团团白色的水气。

莫小晴心有不耐,便面对松林大声喝道:“来客听着,百丈谷能蒙远客造访,谒诚欢迎,添为地主,自不敢有所怠慢,如若鬼鬼祟祟,宵小行动,未免有失武林风度。”

莫小晴话声甫落,独木桥对面松林中果然出来一阵嘿嘿冷笑,从声音中已然分辨出来人又是天山三老。

笑声过后,“嗖,嗖,嗖。”三条人影同时从树背后闪,站在对岸近桥之处,这样一来,双方便成对峙局面,中间所隔只是一座二丈多长的独木桥,以及桥下十几丈深的山涧。

天山三老仍以白发王秦勉为首,他用手一指潇湘子道:“潇湘老道,快将两仪图谱献出,饶你不死!”

潇湘子道:“老匹夫真是脸厚无形,心黑无色,两仪图乃本人所有,并非三老之物,为何三番两次前来抢夺,腮是挂武林侠义之名,行土匪之实,我潇湘子一生忠厚,但亦不怕开杀戒。”话声甫落,立即举掌待敌。

原来秦勉昨夜知势不敌,已准备返回天山,走出崩雪处,想起六人来此,目下只余三人,而且还受尽潇湘子的乌气,今后天山三老之名,将何以号首武林,越想越不是话,于是决心返回百丈谷,拼死想争回面子。

可是秦勉见潇湘子答腔铁硬,不禁吃一惊。

铁扇一挥,人已飘身上桥。

这边莫小晴也已掣剑在手,朝桥中央一个纵步,挡住沙梦斗的来路大声喝道:“铁扇老魔,真要想来送死,那就依怪我贫尼出手无情。”

她边喝边将手中长剑猛撩,一招“嫦娥奔月”,直刺沙梦斗的咽喉。

沙梦斗身处独木桥,避身无地,而对方来招的凶狠,不宜以铁扇硬架,没奈何,急用“铁板桥”功夫,身形一仰,平躺下去。

不料莫小晴剑术高明,一招“嫦娥奔月”刺空,下半式已一变而为“曹娥沉江”,剑势一沉,刃锋堪堪挨到沙梦斗的胸前,再进半寸,沙梦斗的身体就得一分为二。

但沙梦斗必竟身怀绝技,猛一翻身,身形翻出桥面,从涧下跌坠,但他右手却紧抓着桥沿,所以身形只一落便反贴在桥面下。

在沙梦斗翻身落桥时,白发王秦勉唯恐莫小晴再变剑招,将“曹娥沉江”化为“铁牛耕地”,则沙梦斗除非脱手纵落深涧,否则此命休矣,因此他怒喝一声:“丫头休得无礼!”

秦勉话到人到,身形似飞隼般飘至独木桥中央,右掌运足真力朝莫小晴当胸猛拍过去,打出一股强厉无比的掌风。

莫小晴剑上功夫巧妙,但内力与天山三老相较,尤其与白发王秦勉相较,目是差了一筹。

石继志与潇湘子在这边岸上一看情形不妙,正拟出手拦阻,莫小晴业已闷哼一声,失足跌下桥去。

以莫小晴的功力,自桥面跌下十几丈深的山涧亦无碍,可是莫小晴失足甫跌之际,那贴身在桥面下的沙梦斗却老奸巨滑,暗中使了个坏,竟下井投石地用铁扇乘虚点了莫小晴的“天溪”晕穴。

这一下可苦了莫小晴,她迷迷糊糊地摔下去。

石继志与潇湘子看得真切,心中大吃一惊,石继志不及惩凶,身形也向涧底扑下,并用千斤坠重身法急降,准备落在莫小晴之先,可惜涧不太深,石继志未抢在先头,而已快落涧底。

石继志不管三七二十一,伸臂一抓,只抓住了莫小晴的裤脚管,但闻“嗤”地一声,莫小晴的右裤管被撕破了一大半,露出了雪白纷嫩的玉腿,而人已结结实实地摔在涧底的乱石与坚水上。幸而有石继志把她裤管一扯,无形中化去了一大半冲力,否则莫小晴那还留有气息,饶是这样,她也摔得鼻青脸肿,擦破了好几处皮肤。

潇湘子一见石继志纵身救莫小晴,他却独臂一挥,大开杀戒,运起两仪真力,朝桥肚下施放暗箭的沙梦斗隔空猛劈三下,沙梦斗狂号一声,勾住桥沿的右手五指一松,身子直跌涧底,立见血如泉涌,喷起一丈多高,当场毙命。

原来莫小晴的长剑落入石缝中,刚好剑锋向上,而沙梦斗的身体不偏不倚,正跌在剑锋上,因此“噗哧”一声,来一个前进后出,对穿对过。

白发秦勉及金笛生郝雪鹤,见沙梦斗的惨状,不忍卒睹,俱各咬牙切齿地双双纵在独木桥,准备同时出手杀死潇湘子为沙梦斗报仇。

潇湘子虽然只有一条独臂,但两眼已经不瞎,凭他的两仪绝世武功,虽不能掌毙秦郝二人,但凭桥缠斗三百回合却是不成问题。

且说那石继志见莫小晴晕迷以为是被沙梦斗点着“天溪”晕穴,殊知用手拍解后,仍然未见醒转,这一下可把石继志吓了一大跳,莫非沙梦斗用劲过狠,竟将莫小晴之穴道点破不成。

石继志一想至此,赶紧伸手撕破莫小晴的胸衣,检视穴道是否伤破,那“天溪穴”上部位乃在乳房之下,肚脐眼之上,石继志救人心切,再也顾不得莫小晴是云英未嫁之身,而是遁入空门之女尼。

莫小晴身上的皮肤洁白细嫩,美好非凡,“天溪穴”未有一丝伤痕。

石继志心疑自己当时看错,也许沙梦斗并非点在她的“天溪”上,可能是“期门”,“将台”,或是“应窗”等其他胸上各穴,于是他将莫小晴的胸衣往上再撕,裂帛一声,莫小晴的两只丰满而丰有弹性的乳房顿时突露而出。

石继志心头一动,继即强自镇定把莫小晴的胸部与腹部检视一遍,所有穴道都完好如常。

那末为什么莫小晴仍然晕迷不醒呢?其实很简单,莫小晴是摔晕了,她的“天溪穴”虽已被石继志解开,但她摔得很厉害,因此昏迷得不省人事,久久不醒。

石继志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但聪明人往往忽略了最简单的事情,他一心以为莫小晴已经受了极大的重伤,他在潜意识里是非常爱小晴的当年他艺成下,下山时一直与小晴在一起,长时间的形影不离,使他对小晴的感情在潜意识中深于对友雪与云珠,因为他虽与友雪云珠定情得非常早,但相处时日极为短暂。

石继志见莫小晴杏眼紧闭,左边发脚还流着一注鲜血,他心中一悲,顿将满腹悲愤一股脑儿泼到白发王秦勉的头上,因为莫小晴是受了秦勉的一掌之击才失足跌下桥去的。

石继志仰首见潇湘子与金笛生郝雪鹤在桥端杀得难解难分,而秦勉则在郝雪鹤身后,人在侨上,时以威猛掌力劈空掌功打独臂的潇湘子。

石继志看在眼里心中更怒,不觉狂啸一声,身形临空而起,如神龙出海,直冲九霄,待身形飞近桥面,立即双掌摆出“七禽掌”第五式“苍鹰搏兔”,不料招出一半,丹田真气凝而又散,身形急泻而降。

石继志大惊失色,立即用“燕子飞纵”身法,右脚尖一踩左脚左背,一冲三丈开外,再以左脚尖一踩右脚背,身形再拔一丈七八,五踩五升,人已飞空十丈左右,于是他来一个“云里翻”,身形倒拔而上,拧腰一挺,再将身子直立过来,双足终于踏上独木桥。

白发王秦勉一见石继志上了桥面,立即回身独斗石继志,让郝雪鹤去对付潇湘子。

秦勉在天山本是石继志手下败将,因此他一开招便是“三阳开泰”,双掌交互运发三记奇猛无比的劈空掌力,排山倒海似地朝石继志猛袭过去。

石继志急运“阳炁”布满全身,硬挺对方三掌,所穿衣服被秦勉的掌风吹得襟飞袖舞,但他的身子却以石像似地纹风不动,双足像是粘在桥面上一般。

石继志猛然一声长啸,右手在腰际一撩,十三节龙骨业已取在手中,然后向前迈了一步,一反过一去对三老的称呼道:“秦老儿,今天是下葬你的好日子。”

“子”字甫出,但见石继志龙骨鞭闪起一道白光,“风卷残叶”接着“玉带围腰”秦勉躲无所躲,举手硬挡来鞭,不料这龙骨鞭坚逾金石,何况石继志已将真力“阳炁”透入鞭梢。

秦勉的左手腕关节“喀拉”一声,竟然手骨被震裂,痛得秦勉缩手欲退,但十三节龙骨活动自如,因此秦勉的手一缩,龙骨鞭自动将他的手腕缠住。

石继志早已狠下心肠,立将骨鞭一扯,再使劲往外一抛,这独木桥面甚,加上冰雪如涂,重不稳,极易滑跌,秦勉立足不住,身子悬空飞起,左手腕缠在鞭梢上,脱身不得。石继志举手过顶,抛绳索似,将骨鞭转着圈子,秦勉身躯顿时也跟着抛入半空打着车轮,老秦勉,功夫虽深,但血气不足,绕了几下圈子,就转得晕头转向。

石继志一时性起,手里一用劲,圈子愈转愈快,快到极顶时,石继志突然一松手,像抛球一样的“鸣”的一声抛了出去,而秦勉此时顿像断线纸鸢,无力控制,但闻“啪”地一声,秦勉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在一棵十丈开外的老松树干中央,脑浆迸裂,满头银色白发染满了殷红的鲜血,立时寿终正寝。

石继志跑过去在他手腕上解下龙骨鞭,正在此时,金笛生郝雪鹤也已惨叫一声,张口喷出一鲜血,失手跌死在涧底,原来郝雪鹤甚攻心计,他一味猛攻潇湘子的左侧,潇湘子没有左臂,因此左侧是他全身破绽最大之处,潇湘子不敢久耗下去,不得不运起两仪真力,乘郝雪鹤换招时,真力透掌而出,击中郝雪鹤当胸要害,终教郝雪鹤跟着沙梦斗秦勉走上一条同一的路子。

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天山三老饮誉武林几十年,竟因一念之差,一齐死在这百丈谷中,结束了他们一生的罪恶。

由于三人同时死亡,战争便立即停止,方才激烈拼斗的热闹场面,而今却变为鸦雀无声的冷静局面。

这一突转的局面,使活着的人立即消除敌意,而变成同情,与凭吊者了。

潇湘子连杀了沙梦斗与郝雪鹤之后,不禁仰天长叹一声,连连摇首道:“三老啊,我们都是同生在这一时代的人,为什么不好相处,而偏互相残杀哩?你们因然死了,可是我们的心灵却同样崩溃了……”言下不胜悲痛。

正在潇湘子独自伤怀的时候,石继志又已从桥上纵身下涧,去看另一个负伤的人。

此时,莫小晴刚巧悠悠醒转,她见自己坦胸露脐,一个大腿全裸,正在惊骇之际,突见石继志跃身过来,羞得她赶紧将撕破的衣服遮掩肉体。

石继志又惊又喜地道:“晴妹,你没有摔死?”

莫小晴翻了翻眼睛道:“还好,三老哩?”

石继志很快的回答道:“死了!通通死了!”

石继志,于是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道:“啊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莫小晴奇怪问道:“我身上衣服是给你撕破的?”

石继志把自己的外衣披在莫小晴的身上,同时点点头道:“是的。”

莫小晴脸一红,道:“石哥哥,你为什么要撕破我的衣服?都给你看见了!”

石继志脸也一红,急辩道:“不,我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

莫小晴脸更红了,赶紧道:“好啦,别说啦,反正……”接着她在心中暗道:“反正我连处女贞血也已经献给了你啦!”

石继志抱起莫小晴,上了山涧,凄然的看了一看,飘雪已经逐渐掩去了三老的尸首,大家不禁同时吁了一口气,一同低首回庵走去。

不料踏进屋内,三人俱各一惊,尤其是石继志,他更是大吃一惊,原来屋中央椅子上正端坐着端木芷。

端木芷戴着丑陋的人皮面具,看到石继志怀中抱着一个女人,不禁妒火中烧,劈头就问道:“继志,你真艳福不浅,到处寻欢作乐,你还记得海心山的黄脸婆吗?”

石继志一见端木芷,早就无名火起,听她一问,更是憎恶万分,冷冷一笑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快给我滚出去!”

端木芷气得双眼一瞪,威光电射一般地逼视着石继志忿怒的道:“分别才一个月你就这样忘恩负义,喜新厌旧,你以为对我一骗,就把我扔掉了是不是?你以为怀抱中的女人,就属于你了吗?没那么容易!”

端木芷的话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叫人听了不寒而栗,石继志怕她忿然出手伤及莫小晴准备将她先送入内,可是此时莫小晴已经清醒,听到端木芷的话,非常刺耳不禁大怒,从石继志的怀中撑脱,指着端木芷的鼻子骂道:“哪里来的妖妇,敢在你姑奶奶面前撒野!”

潇湘子知道此人功力极高,但却不知道她与石继志有何关节,见她们没有动手,因此也只好一旁听着不作一声。

端木芷一听莫小晴的话,冷冷一笑道:“原来你就是莫小晴莫尼姑,久仰!久仰!不过你竟不守佛门清规,勾搭男人,妄想与有妇之夫结婚,你的胆可不小!今天我特来为贵教清理教门。”

莫小晴哪里受过这种气,正要发作,端木芷立即以杀鸡骇猴之法,警告莫小晴。

当时虎面金猿正在莫小晴的身边,吱牙咧嘴望着端木芷狂叫,端木芷用手一挥,五指弹出一道威力袭向金猿。金猿闻风倒地,两眼一翻,两脚一伸,竟没有一点气息。

潇湘子和莫小晴都不禁大骇,只有石继志知道她的功力和狠毒,只在心里愈加忿怒。

端木芷见莫小晴惊骇,知杀鸡骇猴的手法,目的已达,便大声的对石继志道:“你以为同样的方法处置一个女人吗?”

石继志见她险恶的说话欺人太甚,于是争锋相对的道:“你以为显露这一手,就可以慑服别人是不是!告诉你!我的‘阴都穴’不会再痛了!”

端木芷冷笑一声道:“那就看看吧!”

说罢便伸手向莫小晴所站之处一举手,石继志心中一急,不愿一切地朝端木芷猛扑过去。

端木芷猛古丁从椅子中站了起来,“啊哟”一声,弯腰,捧着一个大大的肚子。

石继志一见她捧着大肚子,不由自主地收住了扑出去的步子。

端木芷见石继志站住,以为是他看到了自己大大的肚子而回心转意,于是便忍下口柔声道:“继志,不要气我了,跟我同家吧,我快要生孩子了!”说罢随手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来美丽面孔。

石继志看到她的大肚子,虽有些回心转意但仍犹豫不决。

潇湘子原来站在一旁,待机而动,现在见她露出真面目,这才相信果然是他师侄女,立时哈哈大笑,向着庵门走了出去。

莫小晴看她撕下面具却是一惊,心想明明是个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戴着丑面具骇人,如果不是神经病,一定是个邪恶的女人,石哥哥可能是上她的当了。

在这种气氛突变和缓的情况下,而大家同仇敌忾的心理也就逐渐减少,于是各人的想法也就不同了。

此时端木芷见石继志仍是犹豫不决,以为他还想重挑战端于是干脆把他的底牌一概泄出来,对石继志道:“你现服下大量的解药,阴都穴不再痛了,你以为可以自由,不再怕我是不是,告诉你我早就料到你会叛变,所以在你不知不觉中,早已把你最厉害的一手‘七禽掌’的功力废了,你现还想和我动武吗?”接着她又想到自己的言语过重,可能会引起不良的反应,于是继续补充道:“我这样做,或许你认为我害你,其实不然,而且刚刚相反,我是天下真正爱你的第一人,我要把你和我溶合成一体,要你把人世间称能道狠的空名,完全丢开,安安逸逸在海心山创造新天地,建筑我们的乐园,创造子孙万世的基业,我这远大的眼光,你还不明了吗?”

“同时海心山岛上所有的居民,一呼百诺,训诲异常,所以不需要你功力,你有功力,所以废除了,倒是创造幸福的泉源。”端木芷愈讲兴头越大,他怕石继志还是雄心勃勃,不安于孤岛的生活,于是他把话锋一转道:“我废了你的七禽掌,不用可惜,因为今天是柔性的天下,我可以‘作之妻,作之师。’把我的全部功力传授给你……。”

端木芷的话,像开了门的水闸,滔滔不绝,不管旁人听不听,只愿自己讲下去。

最后不知是石继志被说服了?还是听得太腻了,只见他走近端木芷挽着她的臂,像对她投降似的道:“好!我们回去吧!”

端木芷见石继志伸手来搀她,她好像获得了温暖,把态度竟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把千里追踪石继志的一肚子火气立刻化作烟消云散。

石继志扶着端木芷走出庵门,没有和莫小晴说一句告别话,只眼睛对望了下,模模糊糊的看到对方的人影,就低下了头。

端木芷走出大门两步,又回头转来,对着低头的莫小靖道:“晴妹妹,我知道你对石继志的心是非常纯洁的,你已经出了家,当然更会相信你,不过,我的身世,也得请你原谅啊!”说罢一声“再见!”携着石继志的手离百丈谷而去。

莫小晴的眼泪在直流,听到他们的足步声去远,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跑回房去身子往床上一抛,若有所失的呜咽起来。

端木芷与石继志回到海心山幽兰宫,就病到床上,石继志以为她快生产,没有注意,一个晚上端木芷觉得腹痛加剧起来,要石继志找产婆。

石继志特地派人到岛外重金聘请一位产婆来照拂她。

产婆到来诊视一番后对石继志道:“相公,夫人的肚子大得出奇,一定是双胞胎,值得为你道喜,不过,摸着肚子的左方,部份有些发凉,这对产妇的安全是不利的征候。”

石继志道:“为什么会产生凉的现象?”

产婆道:“产妇在怀孕期动着胎气,就有这种现象,第一是忧郁过甚,第二是操劳过多,第三是受到剧烈震荡……”

石继志心想不错,他大着肚子对我千里追踪,病可能就是怎样产生的,于是问产婆道:“既然如此,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产婆道:“现在快要生产,补救为时已晚。只有听天由命,相公是大富大贵人家,积德很多,菩萨是会保佑的。”

石继志笑了笑,不再说话。端木芷躺在床上阵痛愈来愈紧,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呼唤着:“继志,请你进来一下,我有话与你商量。”

石继志应声进房,走至床前,但见端木芷痛得满头大汗,两手紧紧地抓着被褥。

端木芷道:“继忘,不知怎么,我心里慌得很,我觉得我们还没有举行结婚就要生孩子,实在是一件憾事即刻补行结婚。”

石继志道:“看你痛得这样,还要想劳动哩?”

端木芷急道:“继志,我们不能让孩子背着私生子的名义,永远抬不起头来,我不怕劳动,死我也要先结婚,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现在我求你,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她的声音非常凄憾,一反平时的霸道。

石继志心中一动暗想自己虽恨她,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而且到底是自己骨肉啊!

于是石继志点头答应了端木芷,然后召集幽兰宫全部人员,聚在幽兰宫开庆大会,由产婆扶着端木芷,就在卧室内与石继志交拜天地。

端木芷与石继志相对拜了三拜,回到房中,感到一阵撕裂似的剧痛,不由得尖叫一声:“啊唷,痛死我了。”

产婆连忙将端木芷扶到床上,其余婢仆俱都回避出房。

产婆吩咐下人请到石继志,并告诉她快临。

此时,端木芷虽然腹痛阵阵加剧,但心中甜蜜万分,因为她将要有爱情的结晶,做孩子的妈妈了。

她忍着腹下疼痛仰首看着石继志道:“丈夫,我爱你,待我生下孩子后……”

端木芷话未说完,接着一声“啊唷!”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产婆高兴地道:“恭喜相公夫人,是个男孩子。”

石继志典端木芷闻言果亦欢喜万分,但端木芷生下男孩以后,腹部仍然隆起,过了一会,她又是一阵剧痛,果真是双胞胎,但第二胎竟是个女的,产婆眼看了一下石继志,正在此时,端木芷突然发痉了一下,下体流血不止,产婆赶紧用药来止血,但崩出来的全是血块,止血不住,端木芷红润的脸色渐渐转成金纸色,紧拉着石继志的双手渐渐僵冷起来。

石继志连声狂喊:“端木姐姐……”

但端木芷听而不闻,眼珠突然定住不动,终于香消玉殒,石继志睹状,不由得伏在端木芷身上大哭起来。

“端木姐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要你活下去!”

不久前他还想在产后三天内杀她,现在他不幸的难产死了,人的感情多么脆弱啊!

端木芷的死,所给予石继志的悲伤也是短暂的。

过了几天,他的脑海中,也渐渐失去了她影子,重现在目前的,又是新的刺激,石继志在海心由用豪华的建筑葬了端木芷,立下墓志,经常抱着两个孩子去拜。

两个襁褓中的孩子长得非常可爱,男的,长得像石继志,女的长得像端木芷。

有一天,他好奇地在清查专藏文件的箱笼,果然被他寻了出来。

字迹非常娟秀和当初在长安初儿时所留的字迹完全两样,看来这篇东西是他具着是他一字一句的读着,分诚意留下的了。

“继志:我有一个预感,不久我要死去,但我盼望在生下孩子以后再死,那样我就死而无憾了。孩子是我的生命,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仍然有自己的孩子替我扫墓,我的财产太多,多得无法估计,继志,我虽爱你,但我不愿将财产留给你,因为你不肯跟我结婚,这一点你太伤了我的自尊,只有将全部财产留夹孩子较合适,可是我不能怪你,否则友雪与云珠又能怪谁呢?写到此地,我深深向友雪与云珠致歉,我夺了她们的爱,又毁了她们的清白,如果她们也已经死了,请将十二颗明珠埋在她俩的墓前,因为她俩的灵魂是配得上明珠的皎洁的,继志,我替你生了孩子,却竟没有资格叫你一声丈夫!我好遗憾呵!芷留”

石继志看完,他不禁又想起友雪与云珠,他想起曾亲自用手扼毙她们,他闭目回想着她俩在自己的十条手指的索勒下痛苦地挣扎。从此,石继志每夜做梦,他梦见自己在扼毙友雪与云珠,醒来以后,十条手指疼痛难当,渐渐地,这种疼痛变成他的痼疾,在最痛苦的时候,他甚至想砍断十条手指。终于,他作了一个决定,把幽兰宫的一切事宜妥为安排以后,他抱着二个未满三足月的孩子投奔终南山百丈谷,他想把孩子当面托付给莫小晴,结果莫小晴当天不在庵里,于找到了潇湘老人,留下字条请老人转达与她。

“晴妹妹,这是我与端木芷所生的孩子。孩子的妈在生产时不幸而死,现在我恳切地请求你把他们当作你自己的亲生儿女来抚养,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这一番深情的!”

石继志离开了百丈谷,便投奔积石山雪云宫遗址,将十二颗明珠分别埋在友雪与云珠的墓前,然后在两墓之间,以十条手指,挖成开一丈深度的大土坑,用活动积土的方法把自己活埋在坑中,为友雪与云珠殉葬。

(全书完,weiwei27录校,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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