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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青龙会大喜事

劳爱这种异于平日态度,令祈老八等几个在堂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劳爱已十分平静自然的道:“今日我是在向各位宣布一件事情。”说着,她又向方敬玉道:“方兄请过来。”

方敬玉也在暗中猜测,闻言起身走近劳爱,道:“当家的……”方敬玉这是以为谈公事,公事公办便不能在这时候称呼劳爱为“爱妹”。

劳爱看了方敬玉一眼,道:“江湖儿女,虽谈不上巾帼英雄,红装季布,但却也不必有着忸怩之态,我今向各位宣布,我已与方兄在槐山水前辈撮合下订了终身了。”

劳爱此言一出,青龙会的正厅上一时间竟是僵窒住了,石冲几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劳爱方敬玉二人,各人均流露出惊讶过度而又无所适“喜”的表情来!

还是方敬玉一抱拳,笑道:“各位——”“啊!”不约而同的爆发了!

是喜的前奏——正厅上,只见石冲几人一拥而围向方敬玉与劳爱。

那余唐拍着方敬玉肩头,狂笑不已的半晌才道:“好小子,打从我第一眼瞧到你便觉得你是个人物,哈……果如其然呀!”

韩彪欢叫道:“这是青龙会大喜事!应该大家一醉。”

那大元也高兴得奔出正厅把这消息传出去——于是,青龙会总堂一片欢声雷动……这时石冲对劳爱道:“当家的,赶着明日一早属下套车进长安去,我叫展堂主把一应办喜事的东西弄弄齐备,还要赶往金陵二分堂,把好的绸缎多拿些回来,这两处的东西便足够办婚事用的了。”

劳爱摇头,道:“婚是订了,结婚之日却不急,那得等几桩大事办完,由我妈来主婚,眼前得办的急事才是最重要的。”

韩彪道:“什么事也没有给当家办喜事要紧,当家的,这打铁可要趁热呀!”

劳爱一笑,道:“我心中的结未解开前,我是不会结婚的。”

祈老八道:“当家的心事我们全知道,不就是为报当家之仇吗?放心吧当家的,这事也是我们大伙的事,青龙会上下人等绝不会忘记的。”

劳爱黯然的道:“唉!二年多来,我以为自已的路线摸索的对,不料渐渐的我发觉不对路了!”

祈老八一怔,望着其余几人,只见几人也在迷惘,不由惊问道:“当家的可是发现什么了?”

劳爱道:“今晚大家一醉,明日我们再论事情吧!”

是的,这是个欢乐夜晚,如果再谈辛酸事,岂不是大煞风景!

劳爱当即举杯笑道:“来!我们干杯了!”

那青龙会总堂共分五帮人众——祈老八的手下与韩彪余唐的人马各约两百,石冲有近百人为青龙会总堂干杂活,另外大元率领着二十名青龙会精华干部。

这些便是六盘山青龙会总堂的人马。

今夜这些人分批赶着向劳爱与方敬玉二人敬酒,那方敬玉可不比劳爱,酒杯在唇边一抿便完事,他得杯杯要干,且又来者不拒,酒未三巡,菜刚五味呢,方敬玉便面红耳赤的不知东西南北了!

方敬玉是怎么回到屋子里去的,他是一些也不知道,因为一个酒醉的人睁着两眼胡言,睡着以后胡语,方敬玉便是这样子。

第二天午时已过,青龙会的正厅上又见一片严肃。

劳爱又是平日装扮,端坐在长桌一端。

那方敬玉的座位便在劳爱一旁。

就在劳爱听了祈老八对于搔扰狼山风家寨之事说了一遍之后,劳爱半晌未开口。

她在沉思着……

往往她有了这种情形,石冲几人便会鸦雀无声。

一阵沉寂后,劳爱缓缓道:“总以为已经找到许多线索了,却突然间这些线索全断了!”

石冲道:“可是由于‘黑骆驼’关雄?”

劳爱道:“是的,就是因为碰上关雄。”

余唐怒道:“姓关的他说了些什么?”

劳爱便把这次与方敬玉槐山之行向大伙细说一遍——方敬玉也道:“过去只知龙舌沟水老人家是鉴玉名家,却未曾知道老人家尚有一身武功呢!”

韩彪道:“江湖多奇士,本不足为奇。”

劳爱道:“陈家野店一战,姓关的说当年龙舌沟出事的那天,他根本不在天水,早领着人马在关外未归呢!”

余唐冷笑,道:“当家的相信他的话?”

劳爱道:“他绝不像在说谎,一个面对自己兄弟面前的魁首,他不能因为保命而胆怯得在敌人面前吐出谎言,否则,往后他又如何去面对黄衣社的兄弟?”

“如此说来,那件事没有天水黄衣社姓关的一份了?”

点点头,劳爱道:“我是这么想。”

石冲道:“这么说来,连那大雁堡的‘大邪刀’司马玄与长青门的‘瘟神’南宫烈也不定是那件事情的凶手了?”

劳爱摇头,道:“所以我领人马攻击这两处,绝不以为父报仇为由,怕的就是一旦不是他二人,反倒落人口实了!”

韩彪道:“至少我们还有一条线索掌握着。”

石冲道:“狼山风家寨。”

劳爱点头道:“只有这条线索我们必得掌握住,那匹‘一条鞭’应该不会再错吧!”

石冲道:“对,我们得找上那老家伙了。”

于是,劳爱又定了她的作战计划,准备攻击狼山的风家寨了。

端坐在船头上,贝老九手托着旱烟袋仍望向远方。

远方的河岸那棵老柳树下,这几日总是有个人坐在柳树根上垂钓。

“包打听”贝老九知道那棵老柳树,树根纠缠,有一半露在水面上下,渭水河出产白漂鱼,这种鱼最喜水面游,而那棵树下面也最多。

现在——夕阳尚未落山,那个矮小的人又坐在那儿了。

前几日贝老九并不太注意那个人,可是今日他也心情愉快,独自坐在船头上看景致呢!

缓缓走下小船,贝老九朝着那人走去——不料他才走了一半,只见那人收起钓竿提了鱼篓,匆匆的走去了。

贝老九一声哈哈,又走回小船上,心中思忖,这个小个子会是谁?

二天一早,贝老九刚自小船上爬出矮舱,第一眼他便看到那老柳树下面——

不错,那个人又在柳树下面垂钓了。

大概是刚来吧,贝老九不在意的望了几眼,取出些吃的就在船头上望着远方。

贝老九吃的可真不赖,酱羊肉夹烧饼,暖酒一壶他喝的是香花露,吃饱喝是,抹抹嘴巴,小船上他伸了个懒腰,缓缓走下船去。

贝老九是朝向钓鱼人走去的,而且走得十分快捷,从外面看,他是一步步的走去,但若仔细看,那显然是江湖高手的轻身功夫,如果套句武林人的俗语,贝老九现在的身法便是传言中的缩地神功。

相隔半里地,等到那钓鱼的看见贝老九时候,双方已是相差十几二十丈远了。

这时候贝老九也已看清楚树下钓鱼的人了。

不等矮子起身贝老九已高声笑骂,道:“娘的,狗儿会不吃屎了!”

站起身来,柳树下面的矮子一笑,道:“包打听,你来干什么?”

贝老九已到了柳树下面,闻言又笑骂道:“好小子,你的正业是偷,副业是赌,贝大爷知道你偷无可偷,又见你每赌必输,谁教你改行来钓鱼了?”

不错,坐在柳树下钓鱼的正是“八爪神偷”伍大海。

这时他哈哈一笑,道:“包打听,这几日生意可好?”

贝老九道:“我有什么生意?”

伍大海龅牙一龇,笑道:“替人送消息呀!”

贝老九怒道:“听你这小子在胡说八道。”

伍大海道:“难道你没有为青龙会做事?”

贝老九面色一沉,道:“你可是在放闲屁了,这种事也是信口开河的呀!”

“别紧张,算我没说行了吧!”

贝老九知道伍大海指的是那日石冲找他之事,但那事十分紧要,自然不能叫伍大海知道。

心念间,贝老九道:“伍大海,我倒是要问问你,你那日同青龙会当家的二人在叨叨些什么,嗯?”

伍大海指着自己鼻尖笑道:“你看我能干些什么?”

贝老九沉声道:“那日我老人家见你骑着青龙会的马,敢情你小子投靠青龙会了?”

伍大海赌咒发誓的道:“那个鳖娃儿投靠青龙会了,再说那青龙会要我这么一号人物?”

贝老九突然抓住伍大海衣领,骂道:“好小子,敢情你是在抢我老人家的饭碗了吧,怪不得最近没人找上门来,原来……”伍大海抛下钓竿,双手抓住贝老九手腕,道:“包打听你这是干什么?”

贝老九怒道:“伍偷儿,我看你是抢了我的生意了。”

伍大海道:“有何为证?”

贝老九道:“我先问你,你正事不干,如今腰缠银子反而在这河边钓起鱼儿来了,王八蛋,我老人家越看你越不对路子,你得从实招来,否则我老人家便同你没完没了!”

伍大海急道:“你松松手怎么样!”

贝老九一把推去,差一点没把伍大海推到河里,若非伍大海急切间抓住老树根。

冷冷一哼,贝老九道:“说!”

伍大海松松衣衫,心中一笑,因为贝老九身上揣的零件竟不知不觉间被他摸入自己怀里。

坦然的哈哈一笑,伍大海道:“包打听,我来问你,平时你赚的银子为何不往天宝赌场送?”

贝老九道:“我没那个毛玻”

伍大海道:“敢情怕输银子吧?”

贝老九道:“赚银子不易,我老人家当然不会去了。”

一拍巴掌,伍大海龅牙一龇,道:“对呀,你知道会输银子就不去,我伍大海自然也有清醒时,如今我是在痛下决心戒赌了。”

指着钓竿,贝老九道:“所以你来河边学钓鱼了?”

伍大海点头道:“修心养性,怡然自得,神游鱼宫而又能进入忘我之境,钓鱼确实是戒赌妙法子呢!”

贝老九道:“王八蛋,我老人家看来,八成你是拿钓鱼作幌子,不定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吧?”

伍大海心中一惊,面上却嘻嘻道:“包打听,信不信就由你了!”说着,他又拾起钓竿坐下来。

贝老九冷冷一笑,猛的回身向小船走去……伍大海回头望,心中嘀咕——好个贝老九,果真是老奸巨猾,差一点拆穿老子的计谋,这样也好,往后的日子里我看你在弄什么古景!

古景也就是事情,伍大海已看出贝老九绝非等闲之辈,因为能眨眼之间从半里外到这柳树下显然贝老九的轻功不比自己差。

江湖上干包打听或伸暗手的行业,先决条件便得具有一身轻术本不足为奇,但是贝老九的轻功,伍大海还是头一次看到。

伍大海见贝老九回到小船上,这才掏出刚由贝老九处摸来的东西看,只不过几锭银子。

这一天,小船上的贝老九就没有再下船来,伍大海一直守到天黑才离开河岸。

伍大海这日可钓了不少白漂鱼,当他把这些鱼提到驼铃居客店,他的那位堂弟对他是大加赞誉,道:“大海哥,你真的戒赌了,也算我伍家祖上有德了。”

伍大海笑道:“人有失神,马有乱蹄,过去我算是过了一阵失神乱蹄的日子,现在总算是清醒了。”

接过一篓鱼,那位堂弟笑道:“我的乖乖,足有四五斤呢!”

伍大海道:“刨去我吃喝住的,余下的全是你的了。”

伍大海这么一说,喜的那位堂弟跳起脚,早提着一篓鱼向灶上跑了。

这晚伍大海与他的这位堂弟同榻而眠睡在驼铃居的后房里。

二更天,驻马镇上一片黑又寂,这时候月已不见,寒霜飘落,连风声也觉着十分凄凉。

远处,渭水河岸边,还有一个黑影便在这时候幽灵似的直扑在驻马镇北上五里处的尚武山庄。

这黑衣汉子行动快捷,行走如飞,沿着驻马镇东西郊外刹时间没入一片荒林中。

这黑衣人在树林中停留很久,见没有被人跟踪,这才立刻冲出树林外。

月黑夜,风萧萧,一地的枯叶在滚飘!

黑衣人似对这尚武山庄十分熟悉,只一进入庄内,立刻腾身而起的登上屋面。

这黑衣人穿屋越脊攀高走低,转眼之间已扑近尚武山庄后院左厢房。

只见他先是站在这厢房外的石阶上对着院中种的桂花树望了一阵子——“唔——上次来时满树桂花清香扑鼻,转眼之间全落光了,这一年又要快过去了!”

黑衣人低喟着,但厢房中却也有了声音传来:“老九吧?进来吧。”

厢房外面果然是贝老九。

厢房门是被里面的人拉开的。

而拉开厢房门的,嗯,还是宇文山。

“铁臂熊”宇文山把贝老九让进厢房中,二人便在宇文山惯常摆弄宝物的那张大紫檀木桌边坐下来。

宇文山先是取过一个小铜锅掀开来,笑道:“这是燕窝粥,我还未曾用过,你来了正好我二人用。”说着取出一对银碗先给贝老九盛上,自己也装满一碗。

贝老九边喝着燕窝粥,道:“这趟也不知我该不该来。”

宇文山道:“事情有变?”

贝老九道:“我担心自己被人盯了梢。”

宇文山一怔,道:“谁会盯你的梢?”

贝老九道:“伍大海那个偷儿!”

宇文山闻言哈哈抚髯一笑道:“师弟,你怎的越来越胆小了,果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长出犄角倒怕狼了。”

贝老九摇头,道:“不,我心中有着预感,而且是我过去所没有过的。”

宇文山呵呵笑道:“师弟,就凭一个偷儿便想对你加以跟踪呀!只你稍动个主意便能叫他永不出头了。”

贝老九道:“师兄意思是要我做了那个小偷儿?”

宇文山道:“必要时也无不可!”

贝老九一叹,道:“事情不是师兄说的那么单纯,我觉得伍大海这偷崽子是受雇于青龙会,当然青龙会如此做法必是已对我起了疑心,方才如此的。”

宇文山一惊,道:“你是说的劳爱?”

贝老九道:“不错。”

宇文山不解的道:“劳爱不是早就十分信任你了,而她爹劳壮也是一直拿你当他的眼线,‘包打听’之名青龙会的人谁不知道?”

贝老九原来是宇文山师弟,这已是近三十年前的事,这师兄弟二人原是西北道上杀手,后因贝老九被他的姘头割去两只鸟蛋而再也不能人道,一怒之下杀了女的,他远走西域扬言出家,但有人传说他已死了。

数年后宇文山狠狠弄了一票,才在这驻马镇北五里处建了这座尚武山庄。

有一年贝老九忽然出现,师兄弟二人一阵唏嘘后,宇文山要这位同门师弟就在尚武山庄住下,只是那贝老九如今心情大变,他十分厌恶女人,宁愿独自一人在外漂泊。

这时尚武山庄在附近州县也立了分堂,宇文山的霸业蒸蒸日上,于是他又结盟几处道上朋友,其中之一便是那青龙会当家劳壮。

所谓江湖争霸,各出奇谋,宇文山便想出奇招,暗中把贝老九塑造成江湖上的包打听,由他在暗中为尚武山庄行动一旁相助。

现在——贝老九一叹,道:“这件事从头至尾我想了一遍,事情可能出在那夜飞鼠崖一战!”

宇文山道:“提起飞鼠崖一战,最是令我高兴不过,前日那成浩与淡云二人才离去。”他一顿又道:“这两个家伙命可真够大的,一个肚皮上几乎被开膛,另一个一剑穿入肚皮竟会没有死。”

贝老九道:“我知道青龙会也派出人马到狼山,可是我真不懂他们双方人马就是不相对厮杀,一方的人马在风家寨外面穷吆喝,另一方风家寨的那批回子就是紧闭寨门不出来。”

宇文山道:“这倒是有些反常了。”

贝老九道:“这是其一,另外便是那晚我原不该轻易离去的,你知道劳爱这女人再机灵不过,那晚我暗中潜近飞鼠崖观战见风雷三人已伤了劳爱,击杀劳爱至死,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了不被风雷三人发觉我是送劳爱来的人,这才决定尽早离去,不料半途又杀出个年轻人救走劳爱,两个人找到河岸见不到我,这才引起劳爱对我的疑心,暗中派那伍大海跟定我了。”

宇文山抚髯思忖一阵,道:“师弟,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你只管在小船上住着不下来,如何?”

贝老九道:“对于风家寨那面的情况……”宇文山一笑,道:“如同大雁堡长青门一样,我还是会着人去探察,青龙会有人再问上你,你还是提供情报给他们。”

贝老九点头,道:“给我消息的时候我们大家小心了。”

宇文山忽的哈哈一笑,对贝老九得意的道:“师弟,自从青龙会毁了大雁堡与长青门以后,我们外埠七处的买卖收入大增,似是独家经营,没人再同我尚武山庄争抢了,哈……”冷冷一声厉笑,贝老九道:“劳爱永远也不知道她在为师兄免费服务呢,嘿……”宇文山道:“只等青龙会收拾了风家寨与天水的黄衣社,这西北道上便是我宇文山的天下了,哈……”贝老九又是一声冷笑,道:“劳爱这丫头,她是一心在为她爹的死找凶手,还口口声声在为青龙会呢!哼!”

宇文山摇头,道:“话是不错,但我们却不能否认她这几次行动上的成就与斩获。”

贝老九得意的道:“但她又如何会知道杀她老爹的人……”宇文山伸手阻止贝老九再说下去,边低声道:“得意会忘形,小心隔墙有耳!”

贝老九起身道:“师兄,我走了,我这就在小船上足不登岸。”

宇文山送走了贝老九,捋髯微笑,一副傲岸得意的笑着回上房去了。

贝老九赶回河岸的时候,满天星斗而不见月亮,现在,他又上得小船,柳树下面他真的把小船系牢,决心好好歇上一阵了。

东方已在泛白,新的一日又将出来。

伍大海便在这时又到了渭水河岸。

仍然是那棵老柳树下面,他有意无意的先是望望半里外的贝老九那条小船,这才轻松的把钓竿钩子甩出去,一手掏出个夹满酱牛肉筋的烧饼啃吃起来,光景是一副渭水河上姜太公钓鱼,上不上钓全没关系!

又是一连三天过去了。

伍大海见贝老九竟是连小船也不下来,不由得心中犯滴咕,贝老九难道真的看出自己在盯他老小子的梢?

闲坐在河边老柳树下,伍大海决定自己得改变一下盯人的方法,不能再如此的僵持下去了,否则青龙会那边自己便无法交待。

又是两天过去了,伍大海终于发觉贝老九白天尽在小船上睡大觉,伍大海是神偷,当然联想到白天睡大觉夜晚必有事,心中不由暗自思忖:“老小子,总算被我想通了。”

伍大海仍然白天来到老柳树下面垂钓,只是他把鱼钩子放入水中后自己便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起来。

远处,驻马镇已见灯火了,伍大海伸伸懒腰这才收起鱼竿回镇上去。

当然他鱼篓里面连一条鱼也没有,如果不是他把钩竿坐在屁股下面,只怕那支竿子早被鱼拖入水中了。

匆匆吃饱饭,伍大海暗中又溜到渭水河,月黑风高,他一路潜到了贝老九小船附近,掩掩藏藏的他见小船上正挂了支小风灯,贝老九坐在矮舱一边抽着烟呢!

腾身而起,伍大海盘坐在一棵柳树上,他心中思忖,倒要看看你这老小子晚上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远处有了梆子响声,细听之下那是打三更。

贝老九刚刚站起身来,远处便见一条黑影攸忽间已到了河岸边。

只听得那人道:“消息已经传来了,淡云又去了风家寨,那贺三娘更把她的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兄弟贺飞熊与贺飞虎也从大漠邀到了狼山。”

贝老九一听,笑道:“够了,够了,足以令青龙会折腾的了。”

“庄主顺便要我问贝爷,身边的银子够花用不够,他叫我给你送来些,贝爷你收下。”说着取出一包银子。

贝老九接过来,点头道:“回去吧,告诉庄主,有事我会设法去见他的。”

那人抱拳回身走去,不料走了十几步,贝老九突自后面又追上去,道:“丁雷,有件事情我得问问你。”

那黑衣人果然停下来,回头道:“贝爷,你要问什么?”

贝老九道:“你知道的那个偷儿伍大海,这一向为何不去你们赌场?”

丁雷笑道:“也不知道那矮王八蛋是改正归邪还是改邪归正,这一阵子他硬是不从我们天宝赌场门口过,真他妈邪门!”

树上的伍大海可真是惊骇莫名,因为这丁雷正是天宝赌场的大管事,他怎会知道的?

而贝老九口中的庄主又是谁?不会是尚武山庄庄主宇文山吧!

一想到宇文山,伍大海不由冷哼,思忖道:“好个贝老九,你小子吃的曹操饭,办的刘备事,青龙会劳当家只怕要上大当了。”

贝老九又回到小船上,他低头进入矮舱吹熄了灯,光景似是睡下了——伍大海可真高兴,只这项发现便足以对青龙会劳当家有了交待,原来这贝老九竟与尚武山庄沆瀣一气。

不料他刚刚从树上跃下来,小船上的贝老九正欲走出矮舱,一见有团黑影自树上落下地,先是一怔,旋即沉喝一声,道:“谁?”

伍大海一听拔腿便跑。

小船上的贝老九一见,立刻腾身而起衔尾直追,边高喝道:“好小子,你还想逃?”

伍大海的轻功原本了得,这本是干他那一行的先决条件,如今狂奔起来更是如腾地之飞行——但他在一阵腾跃后回头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他绝想不到贝老九竟然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抹头,伍大海奋力狂跃中不知不觉已往高原上攀去,“之”字形的官道伍大海并未走,而是笔直的朝上面登,只因为伍大海对于这段路十分熟悉,伍家祠堂便在这高原上面的一片林子里。

只不过半个时辰光景,伍大海已穿过这片林子而进入伍家祠堂。

随着伍大海进入林中的贝老九,似乎没有忘记“铁臂熊”宇文山对他说的话:

必要时把伍大海这个偷儿做了!

现在——贝老九就是因为宇文山的这句话而决定要收拾这个令他这些天来坐立不安的伍大海了。

伍大海以为进入林中贝老九便不会再追了,然而他刚翻上墙头,已见贝老九向他跃过来。

于是,伍大海真的要靠老祖宗们保佑了!

灰砖地的院子里,伍大海刚刚跑了几步,眼看跨过台阶便进入祠堂了,墙头上贝老九早嘿嘿冷笑连连,道:“伍大海,你还想躲到哪儿?”

伍大海并不开口,人影一闪,鼠窜而入了祠堂内。

贝老九再次冷笑中提着旱烟袋到了台阶前,道:“伍大海,你真的不光棍,当着你们伍家各位祖宗面前丢人现眼,出来吧,我的儿!”

一连又叫了数声未见回音,贝老九正欲向祠堂内冲入,不料,一声响发自墙外。

贝老九猛回头,但旋即冷笑,道:“偷儿,你的这点鬼魅伎俩早收起来,贝大爷见的多了,是光棍你就出来吧!”

仍然不见反应,贝老九一挽手上烟袋,斜身冲入伍家祠堂内,极目在灰暗中四下看——一张方桌后面有座神龛,摆了不少神牌位,正上方有块大木匾,几个破旧的垫子散乱的放在地上。

现在——贝老九嘿嘿笑了——

笑声在室中荡漾,只见他双臂用力箕张,人已直往那块木匾处腾去。

只是当贝老九的一手刚触及木匾一角,抖然一束冷芒向他刺来。

贝老九早有所备,见刃芒迎头袭到,右手旱烟袋凑撩,人已倒翻落在神案上。

哈哈一声冷笑,贝老九道:“伍大海,你逃不了的,还是乖乖下来吧!”

大木匾后面仍然没有动静,而使得贝老九沉声骂道:“偷儿,你小子明明躲在上面且已露出家伙,难道你真的就这么干耗在上面,我操!”

大木匾后面仍是不见回应。

贝老九突的破口大骂,道:“伍偷儿,你娘的敢情是要贝大爷上去请你了,需知贝大爷这次再上去,准连那块破木匾也拆下来!”

一连又喝骂数声,仍是不见上面有反应。

贝老九嘿嘿笑道:“伍大海,下来吧,只要你告诉贝大爷,是不是受青龙会方面指示你在暗中监视盯我的梢,好歹你只说一句便成,别他妈的窝在上面装孬种总不是办法吧!”

又是一阵沉寂中,贝老九不耐的骂道:“伍偷儿,你告诉贝大爷刚才河边上你听到些什么?青龙会那面出价多少?贝大爷绝不为难你的,出来吧!”

贝老九这时又变了个笑脸,道:“刚才河边上那人你小子定然知道,天宝赌坊的大管事丁雷你怎会不认识?他是在向我打听你这位天宝赌坊的常客为何最近不去玩几把,我可并未告诉他你在河边对我盯梢呀!下来吧,许多事情该是我二人商量着办了,伍大海你说呢!”

大木匾后面仍然不见声音。

贝老九开始怀疑与不耐了——只听他突的暴喝一声再次长身而起,旱烟袋抖颤如无数金芒,狠狠的直往木匾后面击去——不料贝老九的旱烟袋在一阵哗啦声中,大木匾后面哪还有什么伍大海!

太奇怪了!

奇怪得有些离谱,因为刚刚明明见刀芒自木匾后面刺来,如今怎的木匾后面是空的?

除非伍大海会隐身遁形术,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贝老九跃上大木匾背后,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好贼胚,贝大爷今日算是阴沟翻船了!”

原来那巨大木匾后面有个尺半大小的洞,显然是被伍大海动的手脚。

自从上次伍大海在木匾后躲藏以后,当时他便想到如果在这匾后面弄个大洞,不啻便是个绝佳逃生之路。

就在他以后在这祠堂歇脚的一段日子里,他真的在匾后面挖了个洞,而且他还试过几次。

贝老九追他的时候,伍大海便想到了伍家祠堂,所以他便一路冲进来。

伍大海能博得江湖上“八爪神偷”之名,当非傻瓜,如果他一上得横匾便从洞中钻出走,时间上他仍然会被贝老九追赶上——啊!贝老九竟具有这般高越的轻功!

于是伍大海便觑准式子等候贝老九扑上来。

果然,贝老九被他一刀逼落地上。

伍大海这才立刻毫不犹豫的从那个暗洞中穿出去了。

贝老九伸手试探那个洞,也只能容得下像伍大海这么矮个子的家伙穿越而过!

走出伍家祠堂,贝老九知道追不上伍大海了,是以缓缓便向渭水河岸走去—

—一路上贝老九在思忖如何在伍大海未把话传上六盘山时候把这小子收拾掉。

东方已在剥白,一地的寒霜似把大地蒙上一层灰白纱,贝老九这时把伍大海恨之入骨,因为谁能保证不会因为伍大海而坏了大事?

装上烟,烟上火,贝老九缓缓走向小船边。

猛然间,小船边上站了个人,是个大汉,贝老九仔细看,早听得那大汉高声道:“贝老九,你去哪儿了,我在此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了!”

是青龙会的总管石冲。

不错,这人正是石冲。

贝老九心中一惊,但旋即喘气起来……

他当然要有所表现,表现得人困马乏的样子!

走近石冲跟前,贝老九道:“全都是为了青龙会劳当家的事情呀!就算是贝老九跑断腿,也得把事情办妥当的!”

石冲哈哈一笑,道:“贝老九,青龙会两代当家的全信得过你,我石冲当然也相信你,敢请你这是为青龙会跑腿去了,辛苦了!”

贝老九指着小船,道;“石总管,小船上有酒,大清早我们边吃边聊,我再把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你!”

石冲点头,道:“我连夜赶来便是要听你的消息来的。”说着当先上得小船上。

贝老九可真热情,把自己备下的好吃的全搬出来,三斤重的一壶女儿红也提在船头上。

于是两个人对面坐,哥俩好的对喝起来……贝老九不时的环视岸上,他还真担心这时候伍大海找上来。

当然,贝老九也得好生琢磨出一套说词出来以应付伍大海抽他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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