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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那幽深的山谷里,传来那阵阵颤动心弦的狼嚎声,它们似是已预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聚集在那拱起的新坟四周,虽然它们并不知哀伤是什么滋味,但却知道已失去了一个熟识的老友,黑仔伤心的跪在那坟头上,仰望着天空中的云絮,发出一连串令人悲酸的哀叫,数十只野狼跟着他仰啸,震得山谷回响不止,泪珠流在脸上,流在胸前,已被那顶头的西风吹干了,他目露怒光的大叫道:“我要报仇,爹,我会报仇……”

那铿锵的语声,如冰冷的霜寒般洒向山谷,洒向那空荡荡的云间,也洒在每个人的心里,金长泰仰天叹了口气,叹息这孩子的杀机是何等浓烈,何等令人寒惧……

神玉夫人叹息道:“孩子,别难过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黑仔抹干了眼中的泪水,道:“姑姑,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神玉夫人面上一阵激动道:“老疤待你不错……”

黑仔一怔道:“我爹待我当然不错。”

神玉夫人苦涩的道:“他是你义父,并不是你爹……”

黑仔一怔,脱口道:“乱讲,我从小和爹生长在一块……”

神玉夫人叹息道:“孩子,有许多事不是你一下子能了解的,唉!我带了丁魁和石玉连夜跑来这里,为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娘托我,只怕我也不知道你藏在这里……”

黑仔心弦如被一拳重重的击了一下,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从没有听过有关生母的讯息,而疤面人也从没有提起过,今日神玉夫人突然说起自己的母亲,怎不令他惊诧和吃惊,他霍地抓住神玉夫人的手道:“我娘,我娘在哪里?姑姑,请告诉我……”

神玉夫人痛苦的道:“你娘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目前你还见不到他,不过你娘说过,只要你练好功夫,自然便能见着……”

黑仔自小与狼群为伍,每当母狼生下小狼之时,他看见小狼们依偎在母狼的身边时候,他就想到自己也应该有个母亲,他曾幻想亲娘的形象和如何的照拂自己,更渴望那股刻骨铭心的亲情来滋润自己生命,但,他却在凄冷孤寂中度过了那苍白的童年,童年对他没有太多的回忆,除了眼前的狼群外,他再也找不出可值回想之处……

他迫不及待的道:“不,姑姑,我要见我娘……”

神玉夫人面上一阵凄然,道:“孩子,目前不能……”

黑仔目中含泪,道:“为什么?”

神玉夫人长吸口气,道:“孩子,目前不要再问,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她目光一掠,道:“老丁,老石,你们准备好了么?”

丁魁恭身道:“启禀夫人,已全准备好了。”

他和石玉双双走到一块竖起的石壁之前,分立在那道石墙左右,黑仔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道:“快离开那道石门,我爹不准我靠近它……”

神玉夫人点头,道:“老疤果然是个忠胆义肝的汉子,连你都没说。”

她面上神情凝重的又道:“启开。”

石玉和丁魁双双一声大喝,两人四只手掌贴着那块长壁运劲朝前推去,只听一阵咯咯巨响,那块巨壁突然往上离去,露出一个洞口,在那洞口上,横着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铁血门”。

金长泰望着那三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面上神情不觉一变,脱口道:“原来‘铁血门’藏在这里……”

神玉夫人转头,道:“孩子,铁血门有着太多的血仇和恩怨,你只要进了这道门,那些血仇和恩怨便会全加诸在你的身上,你是铁血门的掌令之人,只有你有资格进这个门……”

黑仔面色凝重的道:“这是我娘的意思?”

神玉夫人长叹道:“不,这是天意,也是你爹的遗志,当初将你交给老疤,藏在狼谷,就是要你与铁血门共存亡,如果你不幸被仇家所杀,铁血门将永远埋在狼谷……”

黑仔坚定的道:“既然是我爹的意思,我进去。”

神玉夫人道:“进去吧,我还要封住这道门。”

金长泰闻言急声道:“封门,这孩子将来……”

神玉夫人冷冷地道:“你甭操心,他爹都有安排,你老金记住,这秘密不准外泄,你已是两世为人,就在狼谷度你晚年吧。”

金长泰低声道:“遵命,我会守在这里……”

黑仔昂首阔步,道:“封掉吧,我进去了。”

这孩子当真是个性刚毅,当他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担当铁血门的重重恩怨之时,他毫不犹疑的朝石洞里行去,他只知道这是父亲的遗命,遗命是不能违背的,不管将来的结果是对是错,他都要面对这个挑战……

他的背影缓缓在洞中消逝,神玉夫人眸中忽然有一股泪影浮现,她缓缓将头扭过去,道:“封门。”

丁魁和石玉立刻运起劲来将那道重逾千斤的石门封闭,在光影逐渐淡逝的余影里,黑仔只觉得自己像飘泊的孤子,已被所有的人所抛弃,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的自己的步履在沉重中有点艰辛的挪移着,在一阵阴凉的空气里,他已感觉出有一双冷寒的目光在凝视着他……

黑仔震惊的道:“谁?”

突地,洞中燃起了火光,那是摇晃的烛光,在烛影中,只见一个全身黑衫的老人站在洞中一角,那老人虽然面容清瘦,却精神奕奕地望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跪了下去,低声叫道:“少主……”

黑仔一怔,道:“少主?你是……”

那老人肃容的道:“我是阿福,在这里已守了十五年,当这扇门开启之时,就是少主返铁血门之时,今日那扇门果然开了,少主,我终于等到你了。”

黑仔虽然如堕雾中,但知道这个阿福必定与自己有着极深的渊源,他苦笑道:“你在这里等我……”

阿福苦涩的道:“不错,我和老疤都是老主人的仆从,当铁血门遭劫,老主人惨死之时,我和老疤便担负起教养你的责任,由他负责你幼年的成长,我在这里守着铁血门的命脉,当少主走进铁血门之时,就是咱们铁血门复兴之日……”

黑仔迷惑的道:“我愈来愈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福面色一整,道:“你不需要懂的太多,现在你先上香……”

烛光在这句话中忽然明亮起来,这里是一间很大的石室,当中神桌上,供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铁血门门主关天威之位”,黑仔从那神位上知道自己姓关,是铁血门的少主,他从阿福手中拈了三炷信香,恭恭敬敬向父亲灵位磕了三个响头,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因为铁血门与他毕竟太陌生和遥远了,他知道老疤曾无微不至的照拂他,哪里想到自己的身世这么复杂和难解,在刹那间,自己担负起铁血门无限的血仇和恩怨……

阿福凝重的道:“铁血门的血仇恩怨我不想多说,日后你自然会明白,但你在这里必须将铁血门的武功练好,这是你父亲的遗命……”

黑仔凄然的道:“阿福伯,我会听你的……”

阿福嗯了一声道:“铁血子弟个个都是天地间的硬汉,在这里不准掉泪,不准玩耍,除了练功,你什么都不要管……”

阿福说完话,转身推开这石室另一道门走了,偌大的石室顿时只剩下黑仔一个人,忽然,黑仔有种孤寂之感,他仿佛被遗弃在黑沉沉的寒夜里,无助的瞄视着石室的摆设,在那跳跃的光影里,他忽然看见石室的壁上画着许多画,这些画全是用彩笔画在石墙上,栩栩如生,幅幅都是那么动人……”

最先入眼的一个中年文士,双目有神,俊逸超群的站在一个山头上,俯视着山顶下的浮云林树,那神情和态势有种君临天下般的威严,黑仔从这中年人的画像上,突然觉得有种亲切又遥远的感觉,他知道此人必是自己的父亲,再往前瞧去,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一丛花树之间,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老疤和阿福,他俩仿佛是对忠义的仆人,站的远远的,一个捧着一柄剑,另一个提着一把弓,黑仔忽然觉得那个妇人与神玉夫人有点像,但仔细瞧去,又有点差异,他心里气血翻涌,只觉自己和这妇人有着一种密切的关系,他不自觉的道:“娘……”

目中居然渗出了一泡泪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要知黑仔自幼失去双亲,心里时时刻刻都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关爱,此刻乍见亲娘的画像,自是难掩心中那份激荡和梦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当他醒来之时,面前已放了饭菜,黑仔知道是阿福送来的,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吃的精光,他在这石室中绕了一会儿,突觉体内真气流动,一股难以抑止的燥热遍传体内,他心里一惊不禁想起血玉神珠所戴内功心法,急忙沉气凝神默运血玉心法,但见他满面通红,周身泛起一阵蒙蒙的雾气。

那股流泻不止的内力在他体内不停的流转,黑仔顿感全身舒畅,精力充沛,此刻他目力奇佳,已能清楚的看清室内一切,他因年少气盛,只觉在这石室中无聊透顶,哪像在狼谷之自由自在,无意中他伸手入怀摸着那颗血玉神珠,心里一喜,将珠子拿在手中把玩,此时他在玩着珠儿的时候,只觉珠子上刻有不同的花纹,也是少年心性,目光一闪,已瞥见珠子上刻着许多和尚,这些僧入神像绕着珠子缕刻在上面,个个神态姿式俱不一样,有坐着卧,有跃有挪,黑仔哪知自己此刻已将血玉神功练成,目力与寻常人完全不同,那些僧像全是米雕高手,集心力目力缕刻,寻常人绝难发现珠上形物,他再仔细一瞧,“血玉剑法”几个细若游丝般的小字刻在珠顶上,他心里一阵狂喜,随着珠上的姿态依样的练习着……

要知血玉神功和血玉剑法是一体两面,懂得血玉心法之后,血玉剑法自然习来驾轻就熟,黑仔天生异禀,在几番巧合下无意中将这两门功夫学会,这只能说是天意使然。

时光流逝,黑仔进这石室已过了七天,七日中他没有再见过阿福的影子,每日除了自练武功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毕竟他是少年心性,很想跨出石室看看另一扇门外到底是什么样子,心念一动,他已推开那扇门,只觉眼前一亮,柔和的阳光自山巅上洒落下来,一栋红瓦绿墙的小屋筑立在山坡上,丛丛耀眼夺目的花树,绚丽的散发着股股清香。

黑仔诧异的道:“阿福真会作弄人,有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让我知道,将我整天关在石室里,哼,他为什么这样待我……”

想起自己睡在泥地上,连被子都没有,心里只觉有股怒气自心底里冒出来,哪知他才在这里走了几步,阿福已寒着一张脸闪了出来,劈头冷冷的道:“谁叫你出来的?”

黑仔也没好气地道:“阿福,我为什么不能出来?这里既是我爹留下来的,我爱干什么都行,你不但没有传我铁血门的武功,把我丢在那个石洞里不闻不问,阿福,这就是你对少主的态度么?”

阿福面上神情一冷,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姓关的野种,不错,铁血门的少主应该是你,可惜你老子已死了,铁血门将另立门主,却不是你……”

黑仔一呆道:“阿福,你……”

阿福阴冷的一笑道:“我在这里守了十五年,为的就是要等你进来,你只要一进这个门,就甭想再踏出去了,铁血门的拳经剑谱我已全传给了我的儿子,他将取代你的位置成为铁血门的门主……”

黑仔愣愣地站立在那里,道:“神玉夫人不会让你这么做……”

阿福得意的大笑道:“神玉夫人,嘿嘿,你也许还不明白;神玉夫人根本不知道我还有儿子,我只要将你锁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这件秘密,嘿嘿,我儿子取代你的地位,将成为铁血门的门主,那时候,天下武林唯我独尊……”

黑仔可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样一个陷阱,他天生敦厚,哪曾跟江湖上的老狐狸斗过?刹时,只觉阿福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少年不更事,闻言哼了一声道:“那也没有用,神玉夫人见过我,你儿子只要一出这个门,她便会发现是冒充的,那时候,哼,哼,只怕你的诡计全部落空……”

阿福已露出他那狰狞的面孔,闻言大笑道:“关山月,你应该先打听打听我是谁,江湖上谁不知我妙手常三福的易容之术,我只要略施手段,我儿子便会长的跟你一模一样……”

黑仔突闻阿福叫自己“关山月”,先是一怔,随即顿时明了那是自己父亲给自己起的名字,他只觉这名字顺口好记,至于阿福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倒没放在心上。

阿福见他沉思不语,不觉有点怒气上冲,道:“我说的话你不信?”

黑仔冷冷地道:“的确令人难信。”

阿福转头道:“常杰……”

自那栋红瓦绿墙的小屋里传来一声应声,只见一个年青人面色冷漠的走了出来,他一脸傲气,满面鄙夷的望着黑仔,道:“爹,我不和野种讲话……”

阿福沉声道:“把人皮面具戴上。”

那少年倒不敢违背阿福的交待,自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罩在头上,黑仔朝这少年一望,顿时惊叹不已,只觉这张面罩戴在他脸上,竟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妙手常三福果非普通人,做出的面具唯妙唯肖,若不仔细去瞧,绝难发现那是一张人皮做的。

阿福嘿嘿地道:“怎么样?很像他。”

黑仔不屑的道:“亏你还是我爹的手下呢,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常三福,只要我关山月一日不死,我一定会替爹爹清理门户……”

常三福一听他提起关天威,心里登时燃上一股汹涌的怒火,他突然愤愤地道:“别提你爹,他自以为武功盖世哪将我等放在眼里,铁血门遭灭门之祸,全是你爹一手造成的,就拿我常三福来说吧,论武功,老夫自信不会差他多少,论人品也不会输他多少,他凭什么当铁血门门主,又凭什么娶了白小蝶,天下的好事全给他占尽了,嘿嘿,他终于死了,我总算出这口气了……”

此人对铁血门门主关天威似是极度的不满,话语间尽是恨世妒俗之辞,黑仔虽然少不更事,但也不甘示弱的叱道:“姓常的,我爹在世的时候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爹死了,你牢骚满腹,本来我还敬你是个人物,现在看起来你狗屁不值,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数你最低下……”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常三福被他骂的僵立在地上,尚未会过意来,他儿子常杰已霍地跃了过来,猛地一拳捣出,劲风激烈,那一拳居然将黑仔打的摔在地上,常杰冷厉的道:“我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原来挨不上老子一拳,如不是少爷我要模仿你的动作和口吻,立刻就宰了你。”

黑仔自地上一跃而起,道:“你何不再试试?”

要知关山月天生就是个倔脾气,虽然挨了对方一拳,在他来说那与野狼扑斗并没有什么两样,学着野狼猎食的样子,头向前一倾,双足已蹬了出去,两只拳头有若擂鼓般的击了出去。

拳点如雨,关山月并不知道自己击出的拳有多大力量,常杰原来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一见对方拳影飘落,双掌也毫不容情的劈了出去。

砰砰两声中,只听常杰一声惨叫,一个人平空跌了出去,撞在地面上,他满嘴鲜血,双目惊恐的望着黑仔,指着黑仔颤声道:“你,你……”

关山月绝没想到自己的拳头有这么厉害,竟将常杰击倒地上,他哪知血玉神功天下无敌,若非他习练日浅,常杰此刻只怕早已毙命,妙手常三福登时如雷殛的扑过去,抱起常杰,道:“杰儿,怎么样?”

常杰颤声道:“爹,你不是说他不会武功么?谁知他的功夫比孩儿强太多了……”

常三福也是满面狐疑,道:“我也不知道呀!难道老疤传了他功夫……”

常杰喘声道:“爹,这个人不能留了,有他,咱们就无法占有铁血门,今日若再容他活着出去,往后,咱们父子全甭混了。”

常三福厉声道:“放心,儿子,我不会让他活着……”

随着他那厉酷的话声,常三福脸上的杀机陡然一涌,他将怀中的常杰放在草地上,忽然自怀里拔出一柄冷艳森寒的匕首,双目逼视在关山月的脸上,道:“关山月,本来老夫看在死去关天威份上,还想留你一条活命,现在看来,留下你只有给自己添麻烦。”

黑仔恨声道:“阿福,我爹临终将铁血门托付给你这种人,可以说是老眼昏花,托付非人,你要杀我,尽请动手,我只要不死,你们父子就别想占有铁血门……”

妙手常三福嘿嘿地道:“我能让你活着么?小子,如果我让你活着,当初我常三福也不用花那么大的心思设计你老子了……”

常三福的功夫比起常杰可要厉害多了,一柄匕首在他手中,有若游闪空中的冷电,那么无情的在黑仔身前晃闪,黑仔凭着在狼谷训练的敏捷身手,勉强避闪着那凌厉的攻势,虽然他具有无上的血玉神功,毕竟没有真正与人动过手,几个照面,身上猛地被戳了一刀,鲜血如泉般的喷出来,哇地一声人已应声而倒……

常三福狰狞的道:“我当你真有什么功夫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常杰大声道:“爹,让他死!”

妙手常三福冷冷地道:“他还能活么?儿子,那一刀足足要他命了。”

他突然仰天一声大笑,仿佛出了一口深沉的污气,大笑道:“关天威,关天威,你仅有的那点希望,也全毁在我手中了,现在铁血门的一切全是我常三福的了,哈哈,儿子,你能走动么?”

常杰自地上缓缓爬起来,道:“爹,勉强可以……”

常三福嗯了一声道:“很好,咱们父子带着铁血门的武功秘籍,金银珠宝,要走出这个鬼谷,从今以后,江湖上就是咱们常家的天下……”

常杰犹疑的道:“爹,我还要冒充这小子么?”

常三福摇摇头道:“不用了,咱们就说关山月死了,我们是铁血门的弟子,奉关天威的遗命重振铁血门,那时候你就是堂而皇之的铁血门门主……”

常杰面露喜色的道:“爹,你不怕神玉宫……”

常三福嘿嘿地道:“如换了别人,神玉夫人决不会相信这件事,但由我出面就不同了,神玉夫人知道我追随关天威数十年,一向是忠心耿耿,现在老疤死了,云鹏跟死了差不多,这世上永远无人知晓咱们的秘密……”

常杰得意的道:“爹,神玉夫人很聪明,她会派人来查访,眼下咱们必须将这关山月的尸体处理好,免得……”

常三福嗯了一声道:“我明白,爹已想好了,咱们将他丢进那口井里,那口井深不见底,进去了就甭想出来,跟姓云的死在一块,咱们也算对得起他了。”

常杰嘿嘿两声道:“好呀,爹,你比孩儿聪明多了。”

只听常三福鼻子里哼地一声道:“爹爹如果没有两下子,凭关天威在江湖中的阅历,岂不早已识破爹的行藏,爹能在老狐狸的身边隐藏几十年而不被发现,没有相当的脑筋能办到么?”

常杰满面敬佩之色,道:“是,是。”

妙手常三福眼角的余光略略一瞄,道:“你快去准备吧,我将这小子扔进那口井里。”

常杰犹不放心的道:“爹,他真的死了么?”

常三福嘿嘿地道:“雪艳神匕是关天威的随身之宝,这玩意只要见血就能死人,他挨了这一下重的,还能活么?儿子,别操这个心了,快去收拾收拾吧。”

常杰没再吭声,摇晃着身子朝那栋红墙绿瓦的小屋里行去,常三福提起黑仔的身子,看都没看一眼,有如隼鹰提着小鸡似的,跃身到了花丛中那口巨井边,在一连串的长笑中,将黑仔扔进了井里。

砰然声中一切都归于深寂……

当黑仔在一阵晕眩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有两个冷冰而森寒的目光正不瞬的凝视在他的脸上,他觉得身上有股令人难忍的巨痛,他啊了一声,道:“你,你是……”

那个满面胡髯,长发披肩、的怪汉,冷冷地道:“我是云鹏……”

黑仔脑中已无法思索这是怎么一回事,道:“我叫关山月……”

那个长发怪汉身子似乎一震,脱口道:“少主……”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响起一阵叮当的铁链之声,黑仔还没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已看见云鹏身上的铁镣和铁铐,他愣愣地道:“你这是……这是……”

云鹏目中渗出一股泪影,道:“我是令尊身边三大护法之一,也是侍候门主的下人,当年门主伤重避难于此,我随侍在侧,和老疤阿福都是门主身边的人……”

黑仔淡淡地道:“我爹真会挑人,一个老疤当了义父,一个阿福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有你,我不知道你又如何对待我……”

他初入社会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常三福也曾将自己当少主般的侍奉,却是表面伪善,狠狠戳了他一刀的人,如今又有这样一个怪人自称是爹的手下,少年的黑仔,真的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云鹏双目圆睁,沉声道:“阿福怎么对待你……”

黑仔苦涩的道:“他将我捅了一刀,又将我丢进这井里,你说他是怎么对待我的……”

云鹏全身如触电般的簌簌而抖,他气的发丝俱竖,那套从未洗过的衣袍此刻隆隆鼓起,大喝一声,道:“好贼子,门主待他不薄,临终还托付他要好好照顾少主人,没想到他心如蛇蝎,居然想将铁血门占为已有,更可恨的还要伤害少主人,我云鹏只要留一口气,决不让这贼子逍遥法外……”

黑仔叹了口气,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我都是必死之人……”

云鹏沉声道:“谁说你会死?”

黑仔苦笑道:“我挨了这样一刀,还能活么?”

云鹏哼了一声,道:“常三福的刀虽然厉酷,但我云鹏的医术也是当世一绝,你自井口掉下来时,我将你接住,已用世上最好的金疮药给你止血,并用生肌润肤的雪莲膏将伤口吻合,此时你只不过是有点疼痛而已,不出两天,你就跟生龙活虎一样……”

黑仔虽然有点不信,但那伤处果然已封上,痛苦也不若先前那般剧烈。他叹了口气,道:“云鹏,你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云鹏愤愤地道:“他妈的那个常三福居心不良,将他儿子留在身边,偷偷练门主留给少主的武功剑法,这事我发现了,他便用计将我锁在这里,他们父子想得到门主的‘铁血神剑’,逼着我说出铁血剑的藏处……”

黑仔讶异的道:“怎么?我爹的剑他们没有找着……”

云鹏嘿嘿地道:“老门主智慧超人,早已防着这点,他将你托付给老疤,避过灾祸,将武功册子交给常三福保管,而那柄剑却又暗中由我守着……”

黑仔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我爹英雄盖世,交友却极不慎,常三福居心叵测,铁血门有此败类,怎会不败……”

云鹏哼哼地道:“我将铁血门惨败的事仔细想来,常三福可能就是出卖老主人的罪人……”

黑仔一呆道:“铁血门到底是败在哪些人的手里?”

云鹏黯然的道:“咱们铁血门最大的敌人是三绝帮,三绝分铁绝、金绝、银绝,他们的总瓢把子仇亦森、金绝桑洪宇、铁绝顾斌、银绝费小清,全是江湖上一流的人物……”

黑仔面上杀机浮现,厉光一闪,道:“很好,这些人我都记住了,铁血门的仇早晚会报,云伯伯,我要将你手脚上的铁镣铁铐打开……”

云鹏哈哈大笑道:“孩子,这些铁镣铁铐哪能困的住我,常三福将我困在这里是要我交出那柄铁血剑,哼哼,他绝没想到门主的铁血剑就在这口井里……”

黑仔啊了一声道:“剑在这里……”

云鹏哼哼地道:“这井经过特别设计,看似一口古井,已似干涸,但老主人思虑周详,在这里辟了一座秘室,专门存放那柄神剑……”

他猛地扬起手来,在一块突起的石荀上一拍,刹时,那井壁上缓缓的开了道小门,只见这间小石室里空荡荡的,两个石雕的翁仲分立在一张石桌两旁,一柄古色的长剑摆在剑架上。

黑仔已忘了自身的伤势,霍地自地上爬起来,他忍着那股疼痛,缓缓而凝重的走进这石室里,双目盈着泪水,望着这柄追随父亲驰骋江湖的神剑,他想起父亲往昔那种英雄岁月,不禁有些神驰,铁血门曾显赫一时,曾几何时,竟会落败至此,他喘吁的叹了口气,双手略有哆嗦的缓缓去拿那柄剑,心里顿时百感交集,惶悚不已……

云鹏站在他身后,叹道:“这是老门主封的剑,自从铁血门遭不幸后,这柄剑就一直放在这里,谁也没有拔出来过,少主,铁血门将来的大仇全靠你了,这柄剑理归属你,云鹏护剑之责总算尽到了……”

黑仔紧紧的抓起那柄剑,激动的道:“我了解,云鹏,谢谢你。”

锵然声中,一道冷艳的光华溢满室内,那真是一柄好剑,森冷中透着银白,寒光中有股逼人的杀意,当那柄铁血神剑拔出之后,剑架上忽然掉下二本黄册子,黑仔一呆,将那小册子拾起来,但见上面写着:“铁血剑法秘籍”数个黑字,他呆了一呆,道:“云伯伯,这是剑谱……”

云鹏也愣在地上,道:“这真是天意,谁也没想到老主人将这剑谱藏在剑架上,我守在这里十几年居然没有发现过,嘿嘿,老门主算无遗忘,也许他料到阿福那个老混蛋会有今日,嘿嘿,这样看来,常三福父子所得到的武功册子全是假的……”

黑仔略略翻了一下剑谱,道:“很好,云伯伯,我爹既然留下这柄剑给我,我就在这里苦修一段时日,一定要练好剑法之后再出此洞……”

云鹏激动的道:“太好了,少主,我云鹏已忍气吞声数十年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咱们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哈哈,常三福,常三福,咱们还有算旧帐的时候……”

黑仔一挥铁血剑,高声的道:“云伯伯,我发誓,铁血门自今日起将重新出现江湖,三绝帮的金、银、铁绝,全要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

云鹏目中杀气弥漫,道:“好,少主,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在一连串大笑声中忽然大喝一声,身上的手镣脚铐全都震落地上,拖起黑仔在室里狂转,他的确太兴奋了,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终于熬到少主关山月的出现,熬到铁血门的真主来了。

江湖上将出现一个关山月,一个铁血门的新领导者,也将在江湖掀起另一股血雨腥风……而残狠的追杀将永无休止……★潇湘子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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