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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两番生死战 壮士演神功

刚才清兵这一番话,不用说也是福康安的激将计了!原来福康安这人,深沉刻忍,他本来想用借刀杀人的手段,在晚饭饭菜内,下了麻药,叫伊丽娜吃下,不省人事,立即把她杀掉,将伊丽娜的尸首抛弃在帐篷里,嫁祸东吴,等候铁爪魔娘回来,便说伊丽娜是史存明杀的,铁爪魔娘爱徒心切,必定跟史存明这班汉人拼命,换句话说,即是替自己出死力了!

这一个借刀杀人的方法,可说十分歹毒,伊丽娜本来难逃杀身之祸!可是先锋官岳金枫,听见了福康安这条毒计之后,心里当堂不忍,伊丽娜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怎可以拿她来牺牲,不过岳金枫明白这是福康安的意旨,自己决定拦阻不来,要救伊丽娜的性命,唯一法子,就是叫她立即逃走!

岳金枫不再犯豫了!他拿了一套清兵号衣,一块先锋营的令牌,一个人静悄悄的,摸到伊丽娜的营帐,跳上帐顶,暗中示警,叫伊丽娜赶快逃出大营,还把一套号衣掷了下去,教她乔装混出,伊丽娜全靠岳金枫这样的提示,方才混出清营,逃离虎口!但是另一方面,福康安却对岳金枫起了疑心,他这样一猜疑,厄运便降临到岳金枫的身上!

原来福康安是个十分心细的人,他自从进入西藏,奇兵突袭拉萨失败之后,已经疑心自己军营里面,有卧底的奸细,不过并没有疑心到岳金枫的身上罢了!

直到福贝子攻打拉萨,接二连三失败,自己每一次秘密的行动,都在事前被敌人知道得清清楚楚,福康安开始疑惑自己的心腹将官里面,有跟智禅上人、史存明暗通声气的人,直到这一次伊丽娜逃走,福康安十分震怒,但在震怒之中,并没有埋没了本身的聪明和理智,福贝子疑心是岳金枫私通消息给伊丽娜逃走的,因为自己要杀害伊丽娜,嫁祸敌人这一条计策,只有三四个心腹将官知道,此其一,伊丽娜逃走的时候,穿上清兵号衣,还带了先锋营的令牌,这不是岳金枫预先给伊丽娜叫她逃走的吗?

福康安越想越气,他把侍卫长哈昆唤进来,向他秘密吩咐几句,然后派旗牌官到先锋营里,请岳金枫到中军帐,说叫他商量要事,不到半晌,岳金枫果然到了,戎装佩剑,全身甲胄,他一进中军帐,开口问道:“大帅传唤小人有什么要事!是不是立即发兵,攻打拉萨?”

福康安面上堆着笑容,说道:“岳先锋!本帅有一件事跟你商量,坐下慢慢说吧!”清兵搬过一把交椅,放在福康安的下首,岳金枫谦让着坐了,他刚才一着椅面,福康安陡的变了面皮,喝道:“给我拿下!”

卫士队长哈昆站在岳金枫背后,福贝子才一开口,哈昆已经舒开猿臂,把岳金枫夹背心一抱,连人带椅子箍了个结实,几个卫兵也接着扑上前,长刀刷的出鞘,抵住了岳金枫的胸口,这一下变起仓猝,岳金枫虽然有一身武艺,可是一上来便被哈昆夹背心抱住,他因为穿了沉重的铁甲,没有法子施展沾衣十八跌的功夫,运用反撞之力,弹开哈昆,而且帐外帐内,完全布满福贝子的卫士和刀斧手,岳金枫即使可以挣脱哈昆,也不能够冲突出中军帐,他知道自己的行藏泄漏了,仍旧面不改容,保持镇静,朗声向福康安道:“贝子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未将,我岳某人所犯何罪?”

福康安呵呵狂笑一阵,方才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哼!姓岳的,你父亲是本朝名将,你却私通叛贼!”

岳金枫淡然说道:“大帅之言差矣!我岳金枫世受朝廷恩典,顶天立地,怎会私通叛贼?大帅凭着一点捕风捉影的猜疑,故入人罪,怎样叫各营将士心服……”福康安咄的一声断喝道:“住口!

你放走伊丽娜,还要狡词混赖,你说我故意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你头上吗?本帅自然有法子叫你供出逆谋,叫三军将士看了心服!”福贝子说到这里,向左右清兵道:“把这厮推出去!”

“推出去”三个字,是军营里面斩首的代名词,岳金枫不禁面色一变,可是两臂被人抓紧,胸口抵住尖刀,哪里还有反抗余地,清兵取过一条长索来,把岳金枫连人带衣甲紧紧的绑在椅子上,方才抬出中军帐篷,这时候有清兵进来报告:“甘女侠听见她的徒弟被杀,暴怒如狂,翻身出营,奔向拉萨城池去了!”

福康安阴侧恻的摆了摆手,说道:“很好!传令各营将士,铁爪魔娘回来,个个要守口如瓶,不准把伊丽娜逃走的事泄漏,违令者斩!”他又向清兵喝道:“还不动手?”十几个清兵一声号令,由帐里拿出锄头铁锹来,就在帐前空地翻沙挖土,锄铲翻飞,不到两三盏茶功夫,已经挖了一个三尺方圆,四尺深的土坑,岳金枫看在眼里,想道:“罢了,他们要把我活埋!不过我为匡复汉族河山而死,流芳千古,重于泰山,人生至死,尚复何憾?”

正在沉想之间,上坑已经挖好,福康安在卫士簇拥下,走出中军帐幕,喝道:“哈昆!

放他进去!”

卫士长哈昆天生神力,他把岳金枫连人带椅子抽起来,放入坑里,岳金枫坐在椅子里的高度,恰好与坑口相齐,福贝子道:“壅土!”清兵举起锄铲,把泥土扒入坑内,一刹那间,土坑逐渐填平,泥土已经填到岳金枫的胸口,福康安方才叫道:“停止!”卫兵停止培土,福贝子道:“姓岳的,你把私通叛逆,勾结藏人,历次泄漏本军秘密的经过,一一从实招认出来,如果你不肯说,哼哼!可要吃够三四天的苦头,方才断气!”岳金枫低下头,并不回答半句。

福康安冷笑一声道:“叛贼!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执迷不悟!”他吩咐清兵道:“你们浇些水进泥土里,让泥土吸收水份,结实一些,多给他点苦头吃!”清兵轰诺一声,挽过几桶水来,浇在岳金枫周围的泥土上,不要小看了他这一手,这种土里埋人的方式,是世上一种最残忍刻毒的刑罚,因为一个活人,除了要靠鼻孔呼吸之外,全身的孔窍和毛细管,也要呼吸空气,如果把一个活人全身埋在土里,固然可以在顷刻之间,窒息送命!就是把他半身埋在泥土之内,也一样会闷死,原来人身的毛细管如果没有呼吸,全身血液立即向上升,血液充满头部,(等如近代的脑充血)

这人便觉得身烧火烫,脑袋胀痛得受尽苦痛!从前山东、河北的马贼,拿住了对头仇人,或者是给官府做耳目奸细的,多半用这种残酷的活埋半身方法,加以处死。

福康安为了要逼岳金枫吐出逆谋,明正其罪,居然不择手段,用这种酷刑对待岳金枫,叫他供出跟智禅上人、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勾结内应的一切。

岳金枫半截身被埋在土里,不到顿饭功夫,渐渐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沸腾,胸口作闷,脑袋胀疼,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岳金枫气向上冲,本来要破口大骂福贝子一顿,可是回心一想,这又何必,大丈夫成仁取义,应该要镇定从容,宋朝的文天祥,被蒙古兵捉去,解上燕京,囚狱三年而志不改,被斩菜市,临死之前还写了一首“正气歌”,从容赴义,何必要像泼妇骂街吗?岳金枫想到这里,一颗心安定下来,一边默念着祖先武穆王的“五狱词盟记”和“满江红”一词,用精神克服一切,一边练师傅铁髯真人传授的武当派吐纳导引功夫,把血液导回下半身,减轻痛苦,在土坑内苦苦挣命。

伊丽娜逃出清军营盘,她起先在黑夜茫茫的旷野里,漫无目的,瞎闯瞎跑,跑了两个多更次,伊丽娜忽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咳!我真是个呆子,我这次脱离了虎穴,总得要有一个目的地,应该找一个安身之处!”

本来伊丽娜这次逃出清营,应该寻找师傅,可是铁爪魔娘已经应了潇湘仙子的约,出寨迎斗,她们不知在哪个地方打架,自己怎样寻她呢?伊丽娜抬起头,默默出神,这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浮云推散,天心现出一轮半圆缺月,伊丽娜的眼睛忽然瞥见遥远处,一点金光闪动,小姑娘愕然望去,原来那是远处圣山的布达拉宫金顶,闪闪放光,伊丽娜忽然想起一个念头,叫道:“不错!

我应该到拉萨去!”

可是她回心一想,拉萨有些什么人呢?有的是一度情朗的史存明,还有情敌金弓郡主,据自己师傅说,他们两个已经打得火热,俨如夫妇,自己见了他们,岂不是徒然增加痛苦?

何况自己是他们仇人铁爪魔娘的徒弟,铁爪魔娘给满清当虎作伥,三番四次的跟史存明和金弓郡主作对寻仇,自己猛然去找寻他,岂不是更加引起他们的疑窦。

伊丽娜想到这里,不禁进退两难,她本来是个牧羊的女孩了,从小跟着羊群长大,不经不觉,,也变成绵羊一般驯善的性格,想想自己孤零的身世,负心的情人,残酷的师傅,不幸的际遇,忍不住泪下阑于,低头哭泣起来,伊丽娜起先还是低声啜泣,到了后来,她越哭越伤心,索性放声哀号,黄沙漠漠,朔风悲鸣,交织成了一片肝肠催折的呼叫!

伊丽娜不知道哭了多少时候,神志渐渐迷糊,忽然听见背后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孩子,你哭什么?咦!你怎的穿了鞑子兵的衣服!”伊丽娜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回头一望,说话的是一个黑衣中年女人,正是天他三怪里面的潇湘仙子,小姑娘禁不住“哎哟”的一叫!

伊丽娜当年跟史存明上昆仑山,到王母天池去拜访天池三怪,求取旷世稀罕的灵药龙脑草,见过潇湘汕子一面,所以一眼便认出来!她为什么要惊恐害怕呢、原来潇湘仙子是崆峒派的对头,也是铁爪魔娘的仇人,伊丽娜是崆峒派的人,又是甘翠莲的弟于,一旦见了自己本派的对头,试问如何不惊恐?伊丽娜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你你,原来是萧女侠!”

潇湘仙子面上却现出和蔼笑容来,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萧玉霜,小姑娘,你的记性不坏,还记得当日你跟那姓史的上昆仑山,把我骗得离开石头那回事吗?”

伊丽娜不禁破涕笑了一笑,她看出潇湘仙子对自己没有恶意,忽然福至心灵,双膝一屈,跪在萧玉霜的跟前,说道:“萧女侠,我有一件为难的事,请你救我一救!”

萧玉霜刚刚斗罢铁爪魔娘回来,路经这里,听见了伊丽娜的哭声,好奇心起,循声把她找着,潇湘仙子坐了下来,很温柔的把伊丽娜一扶,说道:“不要下跪,天池三怪不爱看人家叩头,我和你一见投缘,你坐下吧!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呢!”

伊丽娜听了潇湘仙子的话,感动得流下眼泪,她便把自己早年际遇,跟史存明流徒抗清,中途失散,巧遇铁爪魔娘,拜师学艺,以及这次跟随铁爪魔娘到清兵营盘,甘翠莲几次进入拉萨,跟智禅上人、史存明等人作对,福康安要害杀自己,自己全靠先锋官岳金枫报信,逃出清营,一切经过完全说了,潇湘仙子听得十分感慨!

她听完了伊丽娜的话,陡的站起身来,说道:“不得了!

我要救一个人!”

伊丽娜吃惊道:“萧女侠,你要救哪个呢?”

潇湘仙子说道:“还有哪个?就是指引你逃走的岳金枫,这人身为清将,心存汉族,可钦可佩,可是他把清兵服装给你,让你出营,这是最大的破绽!福贝子一定不肯放过他,不救这姓岳的怎成呢?不好,天色放亮,来下及了!”

潇湘仙子遇着伊丽娜的时候,夜幕已经告退,天色放明,这时候东山上捧出一轮旭日,萧玉霜忽然笑道:“我只顾说要救那岳金枫,却忘记了要安置你,小妮子,来来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让你住下,方才想法子混入清营,刺探一切!”她说着把伊丽娜由地上拉起来,直向东面走去。

岳金枫被埋在地下,由辰牌起,一直挨到午时,前后经历了三个多时辰,如果换了别人,早就七孔流血,再多几条性命也没有了!岳金枫仗着内功导引,在泥土里面苦苦撑持,福康安不耐烦了,返回中军帐里,他一边批阅文书,一边派人看看岳金枫肯不肯招供,承认通敌的事,哪知道由午牌到未时,由未时到申牌,一直到太阳下山,黄昏日落,岳金枫在泥土里足足挨了将近六个时辰,还是没有半句言语,也不见他呻吟呼叫,福康安帐下有不少军官,平素向来和岳金枫交好,看见岳金枫被活活埋在泥里,强忍苦痛的情形,心里非常不忍,可是军令如山,有哪个胆敢在福康安面前说一句话?到了后来,一个姓佟的副将看不过眼,入帐禀道:“贝子爷,姓岳的已经半死不活了,何必要他多受零碎苦头,还是干脆地把他一刀两段吧!”

福康安勃然大怒,骂道:“混帐!本帅就是故意要他半死不活,多吃一点零碎苦头,你不过是一个副将,胆敢向本帅说话,难道你跟那姓岳的也是叛逆一党吗?”佟副将撞了一鼻子白灰,只好懊丧退下,福康安心理暗暗想道:“这贼子不招供,弄死了他,如何回去交代皇上?他是岳钟琪的儿子,不能够无证无据,便把他处死哩!”

福贝子正在觉得骑虎难下,冷不防帐外响起一片嘈杂声来,许多兵士异口同声的叫道:“看呀!空中飞人,空中飞人,不知道是人是怪,赶快放箭!赶快放箭!”

福康安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走出帐篷,这时候红日西沉,各营兵士多半埋锅造饭,暮霭斜晕,炊烟袅袅之中,看见一条黑衣人影,点着帐篷,一路上兔起鹊落,疾驰而来!

这人影十分古怪,穿了一身纯黑的衣服,连头脸也被黑纱罩住,头顶也包没了,看不出是男还是女,这黑衣人飞行的姿势十分特别,两臂一拍,便纵起几丈高来,如健隼飞天,一落下的时候,脚尖微微一点帐篷尖顶,又向天空掠起,似这样的一起一落之间,便飞越过几丈距离,换句话说,这黑衣人只一起飞窜落的功夫,便越过两三座帐篷,这和生了翅膀的鸟儿,一般无二,清兵呐喊连声,有的用箭向他射去,可是黑衣人身法奇怪,射箭时在一个位置,等到弩箭飞出,已经离开原位三五丈以外了!

福康安正在骇异,那黑衣人已经像过渡流星也似,直向中军大帐冲到!

福康安的中军帐篷,帐顶有一个金色大葫芦,还挂了一面两丈多长的黄龙帅旗,迎风招展,那黑衣人在山腾海沸的呐喊声里,冒着四方八面的箭雨,刹那之间,已经扑到中军帐顶,只见他伸出左手,向着黄龙帅旗一攫,抓住旗角,往上一撕,一面锦绣丝织的龙旗,已经齐中裂成两半,扯了一边下来,黑衣人把半面龙旗拿在手里,扭结几下,突然呼的一响,飞身扑落,一抖手中断旗,赛似黄云一朵,向福贝子迎头盖落。

福康安的身边,簇拥着几十名卫士,个个长刀出鞘,护定主帅,哪知道黑衣人把这幅纵横一丈的断旗,当作武器,他运足了内功,迎面盖了下来,好比千斤钢板一般,只听见那些卫士“哎哟”“唉呀”的乱叫,扑通咕咚,有的向前仆跌,有的仰后躺倒,个个刀枪脱手,变了滚地葫芦,福康安本人也被旗角带了一下,打得两眼直冒金星,昏头昏脑。

那黑衣人疾如闪电,断旗打落,立即放手,一掷身躯,已经抢到福贝子的面部,骄中食指一点他在耳门后面的“穷阴穴”,福贝子当堂全身麻痹,黑衣人将他夹背心一把抓住,提了起来,高举过头,大叫一声:“鞑子,哪一个胆敢动手的,我要了你们主帅的性命!”

这黑衣人抓住福贝子的时候,已经把头罩麾落地上,众人定睛看时,原来是个中年女子,这女子的发鬓已经呈现花白,可是面孔柔嫩,丰容盛貌,还似三十岁的佳人,不禁愕然,再听她这样一说,哪个还敢动手?这黑衣女侠正是潇湘仙子,她冷笑一声道:“堂堂大帅,居然学了江湖黑道朋友处置异己的残酷刑法,用土坑埋人,快把埋在土里的岳先锋掘出来,如果有半个不字,哼哼,我可不管他是贝勒和贝子,要了他的性命!”

凭良心说,福康安的帐下的士卒,多半对岳金枫抱着好感,因为他一来平易近人,不像别的将官,高高的摆着官架子,二来岳金枫的为人,极端廉介自持,绝不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本身吃的穿的,跟士兵一模一样,所以福康安硬说他是卧底奸细,要将岳先锋掘土活埋,个个觉得非常不忍,不过福康安是天汉贵胄的贝子爷,又是三军主帅,故没有一个人胆敢违抗军令罢了!

潇湘仙子这样的一喝,几个亲兵立即过去,锄铲兼施,把岳金枫身边的泥土掘开,又把他解了绑绳,不过这时候的岳金枫,已经气若游线,奄奄一息,潇湘仙子挟着福康安走到岳金枫的身边,看了一眼,立即把福康安向地一丢,喝道:“饶了你的狗命!”接着把岳金枫由地上扶起来,向自己肋下一挟,喝道:“我走了!放箭射吧!”话未说完,呼的一响,已经窜上中军帐顶,一溜黑烟也似的去了,清兵大营里数万将士,潇湘仙子视若等闲,如入无人之境,众人相顾骇然,感叹不已。

再说史存明和孟丝伦在彭公湖边伏击清军辎重成功,又眼见潇湘仙子和铁爪魔娘一幕龙争虎斗之后,返入拉萨城里,把一切向智禅上人说了,大家觉得十分喜悦,因为把清兵的火药破坏,福康安在短期里面,不能够用红衣大炮攻城,潇湘仙子突然出现,缠住铁爪魔娘,她便不能够助纣为虐,帮助清军攻城了,众侠正在感到高兴,忽然听见城头上号角声动,胡前大呜,智禅上人吃了一惊道:“莫个是清兵发动攻城,快出去看看!”

话未说完,藏兵已经进来报告:“那天站云梯攻城的丑老婆子,此刻攀定城墙一步一步的爬上来,所有强弓硬弩,擂木滚石,都伤不了她一分一毫,各位快出去看!”智禅上人、范公达、史存明等不由齐齐吃了一惊,连忙跑上城头,向下一望,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铁爪魔娘沿住城墙,一尺一尺的升上来,她爬城的方法十分特别,用两只装着铁钩的手掌当作全身的支点,她双掌完全插入城墙砖里,爬行一步,便拔出一只铁爪来,向自己头顶的城墙一插当的一响,石火星火,铁爪到处,城墙当堂裂穿一个大洞,铁爪魔娘的铁爪牢牢嵌在缝里,又拔出另一只铁爪来,向着头顶一插,身子跟着上纵,似这样的一抓跟着一抓,身子逐步逐步的向上爬。

藏兵在城上看见了,纷纷把弩箭木石之类抛掷下来,铁爪魔娘对于弩箭,根本绝不理会,因为她运起气功来,身硬如铁,弩箭着到她的身上,只把她的衣服身穿一个破洞,箭链透不进去,便自反弹落城下了,至地擂木滚石,铁爪魔娘因为只得一个人爬城,紧紧附着城墙,并不容易中鹄,何况铁爪魔娘一双铁爪,威力无穷,就算是磨盘大的石头,迎面打落,铁爪魔娘只要由城墙里拔出铁爪来,迎着大石一击,石头立即分裂做几块,跌了下去!

史存明一看这个情形,便知道没有方法阻止铁爪魔娘爬城了!

他向藏兵喝道:“停止抛石放箭!让她上来!”藏兵只好停了弓矢,过了一顿饭光景,铁爪魔娘已经爬上城头了。

她这一爬上来,藏兵纷纷后退,因为这时候的铁爪魔娘,面容狞厉,青惨惨的十分怕人,两眼射出凶光,发若飞蓬,一件衣服被弩箭射得七穿八洞,变成了无数残丝断缕,迎风而舞,真个是三分像人,七分像怪,她一上了城头,更不打话,劈毛竹也似的一声厉啸,铁爪一分,分挟劲风,向史存明顶心命门抓到!

史存明侧身一闪,高声大叫:“甘老前辈,且慢动手!”

铁爪魔娘断喝一声道:“什么前辈后辈,小子!老娘今天到来,就是要你的性命!”话未说完,身形一纵,铁爪挥霍,嗖嗖嗖,连进三招,史存明连连躲避来势,这时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双剑齐出,老少两人同时施展雷电披风剑法,“电光穿云”,“雷神硕妖”,刷刷两剑,分向铁爪魔娘要害刺到!

铁爪魔娘这一次竟然专为史存明而来,她对智禅上人和孟丝伦的剑招,绝不理会,身子微然一晃,已经由二人剑光夹缝里窜过,如大乌下掠,双爪一分,向史存明迎面攫落,史存明这次使出三阴灭阳掌功,迎面一推,铁爪魔娘暴怒如狂,来不及提防史存明有这一招,只听蓬的一声大响,铁爪魔娘身体吃中一掌,当堂翻出四五步外!

少年壮士高声叫道:“姓甘的,枉费你是崆峒掌门,武林前辈,却这样不要脸!”

铁爪魔娘怒道:“我怎的不要脸?你且说来。”

史存明道:“你跟潇湘仙子约定比武,一连比武七天,你只和萧女侠打了三晚,打她不过,却来找我们泄气!”

铁爪魔娘大怒,厉声喝道:“小子,你害了我的女徒弟伊丽娜,还要卖弄口舌,赶块上前领死!”史存明愕然道:“我害了伊丽娜?”话来说完,嗖声风响,眼前一花,铁爪魔娘已经凌空扑射。

金弓郡主失色大叫道:“存明哥哥,提防妖妇暗算!”

铁爪魔娘这一飞扑过来,使出混元气劲,双爪平伸,来势之猛,直如排山倒海也似,史存明来不及用三阴灭阳掌抵拒,只好倒身向地,贴地一滚,范公达看见师侄形势危急,使出狂风腿法,拄杖一点,箭步窜前,一脚向铁爪魔娘下路横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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