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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乐升馆 乐遇故旧

并不很难,他们已找到了坐落在贺兰山脚的“青林屯”。

“青林屯”这爿村子也并不大,约摸有上百户的人家聚集着,砖石房子,却无瓦面屋脊,房顶全是平的,又都用泥辗实,看上去光滑有趣,迥异于关内的一般宅居格式;庄子四周,倒有疏疏落落的林木围绕,只是叶落枝枯,看上去萧索单薄,那所谓青绿春意,却半丝也寻不到了。

“黑图腾教”的“乐升馆”就设在“青林屯”的尾梢,很容易察觉,因为它孤立而较为广阔,再者,进出的人物扎眼——那花花绿绿的锦衣,一颗颗的光头,绝对不是像“青林屯”这种蕞尔小村所惯有的景致及状况。

如果往山上爬,不必攀登多高,便可西望辽远的沙漠——“格腾里沙漠”,那一片无际的黄沙泛着灰白,波纹层叠而又延绵不尽——便算它的尽头不远吧,在这里瞧过去,也令人难与近捷渡便之感。

在山脚的一块岩石之后瞅着那座“乐升馆”,屠长牧摇了摇头,慢吞吞地道:“那幢房子里外,人出人进的倒是蛮热闹,只不知我们阴大执法已被他们送走了不曾?”

白飘云低声问:“你以为呢?”

屠长牧道:“得想法弄个人过来问问才叫确实,这种事情,猜不得。”

经过一夜来的调息,燕铁衣的气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他盘坐在地上,神态十分安详地道:“据我判断,阴负咎十有八九已被他们押走了,但就算离开了这“乐升馆”,时间上也不会太久,最多只是昨天清晨或下午的事。”

白飘云道:“何以见得?”

燕铁衣道:“如果前夜那三个‘黑图腾教’的法师占了上风,他们便尽可从容押人赶路,犯不着太急切,反之,他们知道来敌即至,为了安全起见,不快也要快,而不论缓急,那三个法师是前夜裁的筋斗,等他们回到‘青林屯’报信,最早也得在昨天凌晨,稍一耽搁,便要延到午后啦。”

呵呵一笑,白飘云道:“活命出去的那两个法师,身上都不利落,拖拖扯扯,行动绝对快不了,监守阴大执法的那些人,必然都在等着他们法师带回的信息再决定登程的时间,而信息一到,可就大大煞了他们的风景了。”

屠长牧道:“我看还是得把情况印证清楚,要不逮个人过来,就得潜进去探查。”

燕铁衣道:“不错,但无论用哪一个法子,这光天化日之下,却都多少有点困难。”

屠长牧急道:“管不得这许多了,魁首,时间拖下去老阴就越发离我们远了,早下手早把消息打听确实,我们也好决定到哪里去截人!”

略一沉吟,燕铁衣道:“最好是不要泄了形迹,不论负咎人在何处,设若对方认为有被我们救回之虑,很可能就会不顾后果,先对负咎下手!”

白飘云道:“我也是这么担心,所以千万要谨慎行事,若救人不成反倒变成害人,可就要抱憾终生了。”

屠长牧双手紧握,沉稳又坚定地道:“魁首及白老释怀,我知道其严重性,自会加意审慎!”

正伸着头注意“乐升馆”那边动静的白媚,这时忽然低声叫道:“爹,有个人出了那馆门,正朝着咱们这边走来啦!”

白飘云轻声道:“快伏下来……是什么人走了过来?”

犹瞄着一眼隐在石后端详的白媚悄然道:“是‘黑图腾教’里的人,光着一颗脑袋,身上穿着那五颜六色的衣裳,呃,步子很急促,一张黄脸却板着,像在和谁怄气的模样。”

白飘云低笑道:“好极了,管他在和谁怄气,若是走近来咱们便制住他,平白省却好多功夫!”

屠长牧也赶紧凑前去窥探,边压着嗓门道:“真是老天爷帮忙,果不然是个‘黑图腾教’的寿头,他是靠着这头走……越来越近了,等他再近一点,我便抽个冷子摆平这王八蛋……”

移动着身子,白飘云俯靠在屠长牧身侧,眯着眼朝那来人打量:“可得小心点,要一击便中,还不能要了他的命,倒霉的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这不是合该应劫是什么?我说屠长牧,你……咦?”

“你”字下面是不作兴连着这个“咦”字的,不但屠长牧、燕铁衣有些莫名所以的诧异,连白飘云的宝贝女儿白媚也不解地问:“怎么啦?爹,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

白飘云不答话,用力往前伸长了脖颈,一面再三揉眼张望,嘴里喃喃咕哝:“像他……真是像这小子……呃,可得仔细辨认,别弄出岔子……”

白媚迷惑地道:“爹,你在说些什么呀?谁像他?他又是谁啊?”

凝神贯注的白飘云猛地一拍大腿,笑呵呵地道:“是他,不错,偏偏就是他,无巧不成书不是?天下硬是有这么巧的事!”

屠长牧急道:“小声点,白老,这就快到适于扑袭的距离了。”

连忙摆手,白飘云道:“使不得,使不得,千万莫伤了他,此人乃故人之后,是我的一个晚辈——”

燕铁衣恍然道:“可就是白老日前所说,投入‘黑图腾教’的那位故旧之子?”

白飘云连连点头:“就是他,就是他,燕老弟,你说巧是不巧?”

燕铁衣一笑道:“是巧,来得正是时候,不过,希望他也仍然记得这故旧之情才好!”

此时,白媚低促地道:“已经来在眼前了,爹,该怎么办?”

往上一长身,露出了整个头胸在山石之外,白飘云中气十足地招呼着:“兀那小子不是忠光世侄儿么?”

顷刻的僵窒之后,一个粗哑的嗓音由下面扬起——包含了太多的惊喜与意外:“我的天,老大爷,你怎的来到这个地方啦?真叫做梦也想不到哪。”

白飘云招手道:“快上来,别愣在那里抢眼!”

于是,锦衣闪处,一个光头黄脸的人物业已落到大家跟前,他一见山石后面居然还有另外好几个人,不禁怔了怔,同时也有了戒备警惕的神色。

白飘云忙道:“不关紧,老侄子,这都是自己人!”

一拱手,燕铁衣道:“久闻白老提及尊驾,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那人单掌平举过额,边疑惑地道:“不敢当,在下韩忠光,‘黑图腾教’青林屯‘乐升馆’大管事……”

嘻嘻一笑,白媚瞅着这一位道:“不是我爹认出了你,官宝哥,我还真在你身上找不到昔日的半点影子来!”

韩忠光转身打量着白媚,好一阵,才低呼道:“莫非你就是狼妞?”

白媚点头道:“一点不错,官宝哥,我们该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

算了算,韩忠光叹喟地道:“可不是,至少也有十二、三年了,这可真是好长的一段日子,你那时还是个拖看两条小辫光会淘气的小顽皮,眨眨眼,已出落得葱白水净的一位大姑娘啦,倒是我,这多年来一事无成,混得不上不下,什么局面也没弄出来。”

白飘云伸手在韩忠光肩上一拍,笑道:“别一见面就吐丧气,老侄子,来,我先给你引见两位好朋友。”

回过身来,韩忠光正待开口,白飘云已指着燕铁衣道:“方才你们已经见过了,这一位就是‘青龙社’的龙头大当家,‘枭霸’燕铁衣。”

一张黄脸立时僵凝住了,韩忠光骇异地瞪视看燕铁衣,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在急速的“突”“突”跳动,喉结便在不住上下移颤……

白飘云又接着道:“这一位么便是燕大当家的头一号臂助,‘青龙社’的首席大领主‘魔手’屠长牧……”

双眼充血的韩忠光此时猛退一步,嘴唇连连抽搐:“老……大爷,你……你想将我如何!”

白飘云和详地笑道:“也难怪你有误会,但你却完全想岔了,我说老侄子,我们怎会不利于你?又如何忍心谋算于你?只凭你爹与大爷我这半辈子交情,任什么事也都豁得开。”

燕铁衣亦十分恳切地道,“白老所言,句句是实,韩兄千万不可误会,我们对尊驾毫无恶意。”

白媚接着道:“官宝哥,看你那副紧张兮兮的熊模样,怎么着?你真怕我们吃了你呀?”

长长叹了口气,韩忠光紧邦的脸皮这才松弛下来,他吶吶地道:“尚请各位见谅,并不是我过分紧张,实在是各位与本教的仇怨结得太深。”

白飘云道:“如此说来,‘青龙社’和‘黑图腾教’之间的梁子你全都知道啰?”

韩忠光苦笑道:“老大爷,我好歹也是本数执事级以上的人物,再加这档子纰漏早就沸沸腾腾的在教中喧扬开来,我又如何不清楚?现下本教上下弟子皆已立誓赌咒,冲着黑图腾立愿,不论做何牺牲,也要擒杀‘青龙社’来敌,为业已遭害的老友复仇。”

白飘云道:“敢情是要倾巢而出啦?”

韩忠光的样子有些痛苦:“燕大当家近来对本教的行为,本教视为奇耻大辱,乃不共戴天之仇,自圣主以下,个个椎心泣血,切齿痛恨,要以全数之力倒搏反击!我却不晓得老大爷与狼妞竟也牵连此事之内,老大爷,这麻烦可大了……”

哼了呼,白飘云道:“有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以为我们就是省油之灯?俗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

韩忠山搓着手道:“但,老大爷,本数人多势众,好手如云,又是在本数地盘之内,地利人和,你们可是一样不占,恐怕难枪上风。”

白飘云怒道:“真是笑话,这一路来接火多少次,倒是谁吃瘪了?”

摇摇头,韩忠光造:“那才是开始,老大爷,本教的狠着可在后面啊!”

“呸”了一声,白飘云道:“一口一个‘本教’,你却到底是哪一边的?是你老爹的儿子,是我的侄辈,抑或是‘黑图腾教’这个邪教的帮凶?”

韩忠光额头冒汗,苦着一张黄脸:“老大爷,你何必这等难为我?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进退维谷啊。”

白飘云沉下脸来,重重地道:“不要以此遁词来掩饰你的怯懦优柔,老侄子,打前次与你晤面,我就再三劝说你脱离这个四不像的邪教,直到如今,你却仍然黏缠未去,且有越深之势,我倒要问问你,对这个邪教你究竟有何迷恋之处?是钦羡它的教义精博超然,抑或贪图它将来的发扬光大?你在求什么?盼什么?说到欲得心灵上的慰藉,求取人性的升华,佛道两家的学说尽够你去钻研,何须托此邪教容身!如果你期望它日后能有普及天下的辰光,就更乃缘木求鱼,痴人说梦了,这个邪教,但凡有理性良智者,有几人会得接受?”

拭着额头的汗水,韩忠光给结巴巴地道:“老……老大爷,我,我其实,呃,没这么多想法,只是……只是我一心想混出个局面,如今,呃,好歹我也熬过这些年了……”

白飘云双目炯炯地道:“设若只是想在某个组合中混个名堂,撑个局势,就越发犯不上了,要干要熬,也得挑个说得过去的码头堂口,在这种穷凶极恶的圈子里夹缠,就算你有一天出了头,亦不过罪加一等,是个更为凶邪的虎伥而已!”

干咽着唾液,韩忠光吶吶地道:“但,老大爷,我业已在教里好些年岁啦,我……”

重重一哼,白飘云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下弃暗投明,时犹未晚,真要等到报应临头,你就合着与那‘黑图腾教’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吧!”

韩忠光沙哑着声音道:“老大爷,只怕他们不会放过我,‘黑图腾教’永不原谅任何背叛它的人。”

哈哈一笑,白飘云道:“那个鸟教目前已经是自身难保,岌岌可危,我们正要去连根加以铲除,他们又有何能加害于你?老侄子,你不必畏惧,好生跟随我们建此一功,我包你不会后侮!”

白媚接口道:“官宝哥,我爹几时说话不算数,又几时行事诓过人来?你要信不过我爹,总也该信得过你爹,你说,你爹平素最相信谁?又最服帖谁?”

韩忠光愁眉苦脸地道:“这还用说——当然是老大爷。”

忽然,燕铁衣笑吟吟地道:“其实,这个问题无须多耗唇舌反复争论,韩兄是必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韩忠光大大一震,脱口道:“不,燕大当家,我并不曾做任何允诺!”

燕铁衣用眼色阻止了勃然大怒,方待发作的白飘云,他慢条斯理地道:“若你不与我们合作,待你回去之后,会不会向‘黑图腾教’报告我们的行踪?也就是说,你会不会出卖我们。”

黄脸挣得透紫,韩忠光激动地道:“我虽然不才,但却决不会做这等不忠不义的卑鄙小人!”

点点头,燕铁衣又追:“很好,我再请问,设若‘黑图腾教’察觉他们的强仇大敌之中,有白老及狼妞父女,你以为他们对你会有何种看法?”

脸色大变,韩忠光慌乱地道:“这与我没有干系,实际上我也没有背叛他们,我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微微一笑,燕铁衣道:“你什么也证明不了,韩兄,‘黑图腾教’中有许多人,包括你们所谓的圣主在内,都知道你与白老的渊源,更记得白老由你引荐前往‘血殿’参观解灵盛典的那桩往事,而忽然间,他们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里竟出现了白老父女,你说,他们会对你作何设想?如果他们更查明了你今天知情不报的这档子公案,你就益加百口莫辩了,韩兄,‘黑图腾教’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组织,尤其不是一个顺情通理的团体,你比我们更清楚,到了那一天,你说你与我们没有干系,你不曾背叛他们,他们会相信么?”

呆了好半晌,韩忠光猛地用手打自己的光脑壳,又连连跺脚槌胸,脸上的表情痛苦之至。

大家都没有说话,都在静静地看看他。

终于,这位“黑图腾教”中“乐升馆”的大管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那般懊恼又萎颓地坐了下来,模样只差不曾号啕大哭!

白飘云瞠目低喝:“忤逆的畜生,你到底想通了没有?”

垂下头,韩忠光噎着声道:“老大爷……除了跟着你们,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一抹笑意浮上白飘云的面颊,他却急快又将其凝结,仍然硬邦邦地道:“你早就该这么做了,无论讲渊源,比情分,说伦常,你都该帮着我们,却偏偏得费上这一大顿口舌才叫你服帖,你如此执迷顽劣,罔顾旧谊,休说是你,便你老子我也一样骂他个狗血淋头!”

韩忠光可怜兮兮地道:“老大爷,我实有苦衷,其实对老大爷,我哪敢有一丁半点的不尊不敬之处?形势逼人啊,老大爷明查明鉴,只要老大爷垂谅,我可是一切豁出去了。”

“呃”了声,白飘云这才放缓了腔调:“总算你天良未泯;善性犹存,我便恕过你这一遭,不过你亦大可放心,此事此后,我们包管不会委屈了你,好歹总有个安排!”

燕铁衣立道:“白老说得极是,如若韩兄能够屈就,我‘青龙社’中就有好几个职位任凭韩兄挑拣!”

韩忠光感激涕零地道:“难得老大爷与燕大当家的这么成全我,照顾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亏负各位对我的厚爱啊。”

白飘云沉缓地道:“现在且先归入正题吧,老侄子,你可有什么重要消息要告诉我们?”

神色倏忽转为严肃,韩忠光放低了声音道:“各位莫非还不知道阴负咎已经自押解他的人手中逃脱?”

这个消息出自韩忠光嘴里,却好像猛地扔了一包炸药在燕铁衣他们几个人的心中,震荡得他们一个个神摇魄动,好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努力抑制看自己那种又惊又喜又激动的情绪,燕铁衣轻轻地问:“这个消息可靠么?”

韩忠光正色道:“绝对可靠,是昨天夜里由本数‘信使鸽’传送回来的紧急快报,现下‘乐升馆’所有休闲教友及馆中执事人员全已奉令戒备,并抽调大部人手前往沙漠边缘拦截,负责拦截的人马早在半夜里已经出动了。”

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快大笑起来,白飘云和屠长牧几乎便拥抱做一堆,燕铁衣也立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十分振奋地道:“好,太好了,真个是人算不如天算,候援不如自接,阴负咎这一手玩得漂亮之至,这样一来,给我们省了好大麻烦!”

屠长牧是这许多天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朗,乐得这般由衷,他咧着嘴道:“我就说呢,我们这位大执法内外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脑筋也转得够灵怏,怎的这一遭就窝囊到这步田地?好像个龟孙一样任人牵押着走?原来他是在找机会,觅空隙,一举便求得手,老阴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有他的!”

白飘云抚掌笑道:“我想阴大执法必是伺机已久了,一个行事稳重,心思缜密之人,是不会冲动冒险的,他若没有极大把握,绝不肯轻易委举,而何时何地方宜行动,阴大执法自然成竹在胸,喏,这不是脱险了么?”

燕铁衣静静地道:“脱身罢了,白老,脱险则恐未必。”

韩忠光点头道:“燕大当家说得是,阴负咎目前的处境仍然极端险恶,休说本教追兵回去,铁骑密布,这千里黄沙,尤其是个硕大的杀人陷阱,若不具备多少沙漠求生知识便不易生出这块绝地,另外,阴负咎还带着伤口,景况就更难了。”

屠长牧急问:“他身上带伤?严不严重?又是如何伤的?”?

吞了口唾液,韩忠光道:“伤得不算轻,在五位接引使掳劫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了伤,后来一路上零零碎碎被他们不时折腾着,自更雪上加霜,可是我看他还挺得住,相当有个撑头。”

眼里闪着怒火,屠长牧愤恨地道:“这五个邪杂碎,只要一朝吃我遇上,我若不生剥活吞了他们,就不算是人生父母养的!”

有些尴尬地咧咧嘴,韩忠光道:“自从将那阴负咎掳俘之后,一路上都是由五位接引使亲自押送,他们却未料到各位追赶得如此急速,前几天,他们前脚才落‘老鬼河’的‘净身坛’,各位后脚即已赶到,警兆初现,五位接引使立即押人离开,八修弟子的拦截只不过是为了迟滞各位的行动,目的不在胜算上,而三位法师的设计上阵,才是击杀燕大当家的主力;五位接引使皆在‘乐升馆’候着消息,及至等到午时,三位法师却只回来了两个,更且四肢不全,狼狈至极,因而五位接引便便偕同受伤的两位法师匆忙押人上路,但怎么也没想到,才进入沙漠又出了纰漏,居然把押带的人给弄丢了!”

白飘云斜着眼道:“老侄子,听你言下之意,似乎颇觉遗憾?”

韩忠光赶忙解释道:“我只是照实禀报下情,老大爷,言词字句上未免少加修饰。”

白媚笑道:“爹,人家官宝哥业已是我们这边的人啦,你老还净挑剔他做甚?”

急切地望着燕铁衣,屠长牧道:“魁首,负咎的情况异常危殆,我们是否要尽快前往接应?”

燕铁衣道:“这还用说?但这片沙漠如此广浩,我们却该先预定出几条可能的接应途径及方向来,若是毫无目的的乱走乱撞,别说接应不上阴负咎,弄不巧连我们自己都会在沙漠里迷失了……”

一转脸,他又对着韩忠光造:“有关这一点,就得多向韩兄请教啦。”

韩忠光忙过:“不敢,沙漠这条路我可确然比各位来得熟悉,要穿越过去不成问题,若要领看各位在里头转找人,老实说,我也不敢保证能行。”

白媚插进来道:“官宝哥,至少你比我们更能了解这片黄沙,在经验上,你可以给我们许多帮助,有你带头,总是有益的!”

韩忠光沉重地道:“方正我已是豁上了,水里火里我总和各位在一道,不过要是现下进沙漠,我们可得加意小心,非但两位法师、五位接引使全在那里,‘乐升馆’的人马大批散布,连本教圣主也正朝沙漠赶来,如果碰上了他们,才真叫不妙……”

燕铁衣笑而不语,因为韩忠光不曾了解,他们此来的目的不仅是救援阴负咎,如果可能,他们更企望将“黑图腾教”连根拔除——没有任何一个江湖组合愿意在结梁之余,留下后患,更何况是“黑图腾教”这样一个凶狠倔强的后患!

屠长牧道:“遇上谁就是谁,我们且先不管这些,韩老弟,你是否可以圈指出几个可能的地域来?我是说可能发现阴负咎的地域?”

韩忠光沉吟着,道:“我可以将阴负咎逃脱的位置作一个中心点,向四周延伸,从而画出几条他可能经往的路途来,但这并没有多大把握,因为沙漠中何处适宜生存,何处便于匿藏,哪里有水草,哪里是险地,我知道,他却不清楚,以我的观点来做他逃亡的依据只怕难以准确,再说,我们如此预测,对方也会依照这个道理追人。”

屠长牧呆了半晌,沮丧地道:“这样一来,阴负咎岂不凶多吉少了?”

燕铁衣安详地一笑道:“不见得,长牧,眼前无需气馁,正如韩兄所言,负咎不一定会照‘黑图腾教’他们所预测的途径逃亡,他有他个人的看法与反应力,有他的直觉和不能,谁也难以断言负咎会如何适应目前的逆境。我们不能,‘黑图腾教’也不能!”

韩忠光颔首道:“大当家所言极是,我们现在预做判断,只是加强其可能性,却无法予以肯定,这其中就要看我们与对方哪一边的运气好了!”

燕铁衣道:“何况,至少我们有一样有利的物件是对方所没有的!”

屠长牧愕然道:“魁首说的是……”

燕铁衣低沉地道:“你真是急晕头了,长牧,青龙社的‘织锦风筝’你都忘了?”

猛一拍自己脑门,屠长牧连连点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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