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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影是双 落英折爪

今晚,月光皎洁,繁星闪烁,黑得透亮的夜空高爽而澄朗,微风习习,树影婆娑,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清宵。

尤其是,在这点缀着山石小榭,亭台曲桥的江府后花园中,在江萍这样一位如花少女的陪伴下,情调就显得益发优美了。

刚用过一顿精致丰盛的晚餐,燕铁衣吃得非常舒服而满意,已有很多天,他没有像今晚这样尽兴地吃喝了。

他与江萍在后园中悠闲地散着步,月影衬着荷池的波光,花香幽幽,隔着透自江萍身上那种青春气息的芬芳,这样的景色,如此的享受,他不得不承认,乃是他多年的铁血生涯中极少经验过的。

两人并肩徜徉着,燕铁衣低声道:“二姑娘,你真的不累?”

江萍笑了:“燕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陪你?”

摇摇头,燕铁衣道:“当然不,我是怕耽搁你就寝的时间,我一向是个生活起居违反常规的人,但是我却不该为了自己而侵扰别人的作息程序。”

江萍坦率地道:“你放心吧,燕大哥,我的精力充沛得很,三天三夜不合眼,一样累不倒我。”

燕铁衣笑道:“倒是看不出,你生得纤细娇小,身底子似不见强,竟有这么个熬劲。”

江萍“咯咯”笑道:“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呀,燕大哥,你还不是瘦瘦小小的,模样像个大孩子,又嫩,又稚气,但你其实却是江湖道上鼎鼎大名的‘枭霸’,有万夫不当之勇!”

轻轻用脚尖踢开一块碎石,燕铁衣闲闲地道:“二姑娘,你也学过武功么?”

江萍颔首道:“学过七年,镇上的人叫我大哥是‘青河少君’,称我为‘青河燕’。”

燕铁衣道:“既称‘青河燕’,你的轻身术一定不凡了?”

江萍抿着唇道:“你以为呢?”

望了江萍一眼,燕铁衣道:“我想是不差。”

江萍笑道:“燕大哥,你是在故意恭维我;每一种艺业的造诣,其深浅得看评论的人本身所具有的修为而定,譬喻说我的提纵术,在一个只懂花拳绣腿的人看来是很了不起了,但在如你这样的高手眼里,却必然是不值一笑的,呃!”

燕铁衣道:“二姑娘,你的言词不但精辟独到,且颇为尖锐,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江萍若有所感地道:“奇怪,我平时并不爱说太多的话,尤其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我说得更少,为什么今晚上和你竟好像有讲不完的话呢?而且,感觉上,似乎已与你非常熟稔了,一点也没有初相结识的那种陌生距离。”

燕铁衣脱口道:“大概这就是所谓‘一见如故’吧。”

转过脸来,江萍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深深地凝视着燕铁衣,双瞳中的光芒却是朦朦胧胧而迷茫的。

燕铁衣一言出口,不禁颇为失悔,他更惊异于自己的孟浪及轻率,从来,他不都是最能把持,最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么?今天晚上,却是怎么回事?

江萍已经发觉到燕铁衣的沉默,她悄声道:“燕大哥,怎么不说话?想起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不高兴?”

燕铁衣忙道:“没有什么,只是忽然体悟到人生的际遇,真是变幻无常,玄妙得无可臆测。”

江萍道:“是的,譬如说我们,在今天之前,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结识,在今天之前,我们彼此陌生得就和天下任何一个陌生人相似……”

燕铁衣笑道:“不错,记得今晨一大早起来,我自己预定的投宿地点,是距此刻约两百里路的‘昌城’,做梦也想不到竟会转折到‘青河镇’来。”

两人信步而行,这时已来在一座花棚之下,花棚搭得很高,青绿色的藤蔓点缀着朵朵细小的紫红色花蕾攀满了花架,有的更垂挂下来,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生姿;花棚下并有一张八角形石桌,几只石墩,倒是个赏月清谈的好所在。

江萍以微询的语气道:“可要坐下来歇会?”

燕铁衣点头,两人走进花棚下对面落座,江萍举手轻抚鬓角,低笑道:“如果有两杯香茗在手,情调就更悠悠了……”

燕铁衣道:“不,若来上一壶美酒,气氛才越见雅致。”

江萍道:“我去拿。”

燕铁衣笑道:“不必了,我只是说而已,像我们这样无拘无束的聊天,无须要什么陪衬,不也一样惬意?”

双手托着下颚,江萍看着燕铁衣道:“燕大哥,那些伤害我大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燕铁衣道:“我对他们也并不熟知,共是五个,‘麻衣勾魂’曹非,‘矮金刚’钱威,‘飞刀子’葛义全,‘铁戟化雪’李慕春以及‘木秀士’徐上修……”

江萍恨恨地道:“这干人好狠毒,他们居然把我大哥伤成这样……”

吁了口气,燕铁衣道:“令兄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听说他的一位好友施贵麟,业已把命性送在这五个人手里。”

吃了一惊,江萍道:“什么?他们把施大哥杀害了?”

燕铁衣低喟道:“那些人不知和施贵麟在以前有什么过节,去找他寻仇,令兄正巧和施贵麟在一起,当然义不容辞,拔刀相助,大概是寡不敌众,施贵麟遭了他们毒手,令兄已被他们一路追杀,正在危殆里,恰好经我路过遇上。”

江萍气愤地道:“燕大哥,那些恶棍心狠手辣的,你该重重教训他们。”

燕铁衣道:“五个人都见了彩,没一个是完整的,但我并未要他们的命。”

江萍道:“为什么还留着这样的恶人?燕大哥,除暴便是安良。”

笑笑,燕铁衣道:“不错,除暴即是安良,可是有一项事实你不要忽略,他们在我面前的行为,只是意图加害一个人,而他们并未得逞,在这种情形之下,不该要他们五条命的代价,我认为当时给他们的惩罚业已很够了。”

江萍有些懊恼地道:“但是,他们害死施大哥。”

燕铁衣苦笑道:“武林中有许多争纷,江湖上有无穷恩怨,这样的因果纠缠着,轮回着,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发生,二姑娘,我的能力有其极限,我只能就我所遇上的情势聊尽心力,在我身外不及的广阔时空里有某些无相牵连在演变的事,纵然那是不平的,恐怕,我也难以一一兼顾了。”

怔怔地想了一会,江萍叹息着:“你说得也对,燕大哥,你维护忠义之道,但你的力量却不是无限的,我不该强求你作为无所不及的神效……施贵麟施大哥来过家里很多次,他和我大哥交情极厚,他是一个正直坦率的好人,就是脾气过于暴躁刚烈了些。”

燕铁衣平静地道:“我晓得令兄心里很难受。”

江萍怆然道:“因为你在这里,大哥内心的悲痛总得在稍加掩饰;我知道我大哥的个性,他迟早会替施大哥报仇的。”

燕铁衣道:“假如这样,或者我可略尽绵薄,助你令兄一臂之力!”

江萍惊喜地道:“真的?”

燕铁衣笑了:“否则,我何必说出口来?”

江萍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地道:“有燕大哥帮忙,施大哥的血仇就一定可以报还了,燕大哥,你真好!”

伸手摘下一小段藤梗在指上曲扭着,燕铁衣安闲地道:“你还有一个弟弟,怎的不大听你提及?”

江萍的神色怔窒了一下,随即转为晦暗了,她摇摇头道:“燕大哥,在你面前,我毋庸隐讳什么,我弟弟——实在令我羞于启齿,他和大哥与我,是同父同母同胎生,嫡亲的骨肉,但是,在他体内流循的血液,却和他的兄姐截然迥异,他……他真叫人痛心!”

燕铁衣平淡地道:“可能是年纪还小,少不更事,再加上先天环境的优裕,方才养成某些不良的习惯或心性,再长大点,约摸就会改过来了。”

江萍苦涩地笑道:“事情并不像你说的这么轻松,燕大哥,我今年二十二,弟弟只小我一岁,也二十一了,二十一岁,已经算是个大男人,思想观念中该成熟,不能再说是‘少不更事’,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实在令我们难以忍受,横行乡里,欺凌善良,平时交结一干孤群狗党,吃喝嫖赌,招摇过市,把我们的家祖上的名誉全糟蹋净了……”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清官都难断,燕铁衣自然更觉不便过问,他轻揉鼻梁,温和地道:“令弟是叫江——?”

江萍幽幽地道:“江奇,人家背后都叫他‘青河蛟’!”

燕铁衣笑道:“蛟腾化龙,当非池中之物,少时荒唐,及长便大有作为!”

哼了哼,江萍道:“人家可不是似燕大哥你这样的说法,蛟伏于河,掀涛起浪,泛滥村镇,流害百姓,淹良田而墨祖卢,纯属一大害!”

燕铁衣道:“大概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深深太息,江萍道:“我已经多少替他掩饰些了,弟弟的行为,实在恶劣,有些事,我都说不出……”

燕铁衣道:“令兄也管不住他?”

江萍悒郁地道:“起初他对大哥还略有忌惮,久而久之,他竟敢顶撞大哥,最近越发气焰嚣张,和大哥争吵了好多次,就差没有大打出手……因为爹娘去世得早,弟弟又最年幼,大哥也不忍过分责难于他,能让总是让着,能容总是容着,弟弟却不知好歹,以为家人也怕他,更是变本加厉,肆无顾虑,长此下去,早晚会出事情……”

燕铁衣心想——大概也就是个富家出身的纨衿子弟之流罢了,生活糜烂点,荒唐点,行为免不了张狂跋扈些,倒还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江萍是女儿家,道德观念与思想范畴自然保守些,感觉上就认为她弟弟已是才忤逆,难以救药了,燕铁衣带着安慰的口吻道:“二姑娘,请宽怀,平时不妨多开导他,劝解他,甚至替他娶一房妻室试试看,男人一般都是如此,年轻时行事狂放,待到年长成家,就会收心多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江萍沉重地道:“说是这样说,燕大哥,我们也不是没试过,苦口婆心,一再劝导,总是无济于事,我看,弟弟一定会闯出大祸来,我们能原谅他,别人只怕没有这么宽宏大量。”

说到这里,燕铁衣觉得已无法再参与什么意见了,他轻咳一声,道:“夜深了,二姑娘,我们回去吧?”

江萍的情绪也宛似低落了许多,她点点头,站起身来:“燕大哥怕也乏了;住处我已着人替燕大哥收拾出来,是傍邻大哥‘竹雨楼’边的‘小西轩’。”

燕铁衣道:“多谢姑娘费心,我想今天晚上一定会睡得非常畅酣。”

江萍勾勾唇角,道:“我送你去。”

二人走出花棚,正待随着原来的小径往回走,在林阴深幽的那一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异响。

江萍宛似没有听到,她行出几步,却发觉燕铁衣未曾跟来,她不禁诧异地回头探视,迷惑地问:“燕大哥,你怎么啦?”

以指比唇,燕铁衣低“嘘”了一声,目光炯然地注视着那一簇深幽阴暗的林木;江萍狐疑地惦着脚步凑近,低细地道:“有什么不对吗?”

于是,又是一声较为清晰的声音响起——那是一种极难辨别的声音,宛似衣衫的窸窣,又如步履的轻响,也像是某一种推扯的声息!

这一次,江萍也听到了,她怔怔地问:“燕大哥,这是什么声音?”

燕铁衣道:“我们靠近去看。”

两个人轻悄的掩向声息传来的地方,而越是靠近,那声音便越加清楚,终于,他们听明白了——那是一种各项动作混合的音响,是扯裂衣衫的声音,是挣扎的声音,更是掩压着的哀告与啜泣的声音。

江萍到底是女孩子,一时尚未体会过来有些声响中所蕴括的内涵,她微皱着一双柳眉儿,迷惘地道:“好像有人在哭泣,或是推拒着什么……”

当然,燕铁衣明白在这样的情景下这些声响乃是代表着什么意义,他的神色已经阴沉下来,猛然长身,人已一阵狂风也似卷向那丛幽暗的花木之后。

这丛浓密的花木后面,是一块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草地,四周还堆砌着几座小巧雅致的假山岩石,因此,草坪中间便相当隐蔽,更适合进行某些见不得人的事。

燕铁衣的突兀出现,带着身形动作时的那股子劲风,草坪上原来压挤成一堆的那两团黑影在受惊之下,惶怵的立时分开——不,确实点,是上面那个人猛地跳了起来。

黑暗中,燕铁衣仍能看清楚跳乱起来的那个人——瘦削的身材,容貌俊秀,只是脸色微微透青,而且眸子的光华闪烁不定,带着几分狡猾的意味,那人的年纪很轻,约摸二十一二岁左右。

地下的那个,是个女人,衣裙破碎,鬓乱钗横,袒裸出身体上大部分的细白皮肉来,她正在惊恐又慌张地抓扯着碎裂的衣裙,竭力意图掩遮身上暴露的肌肤;这也是个年龄不大的清丽少女,而且,泪痕满面。

那年轻小伙子外衫拋在一边,中衣亦已敞开,甚至一条绸裤也脱了下来,只剩贴肉的底裤,他瞪着那双邪眼里,虽然充满了惊怒与懊恼,却也残存着尚未褪尽的亢奋的色欲,淫光宛若一头春情勃发下兽性未逞的豺狼!

于是,燕铁衣立刻明白了这个是谁!

粗弱地吼吸着,那年轻人愤怒地吼叫起来:“他娘的,你是从哪个鳖洞钻出来的活王八?擅闯私宅,非奸即盗,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闷着个狗头便瞎撞一气?少爷若不剥下你这一张人皮,谅你犹不知道自家正是碰上了棺材板!”

燕铁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年轻人双手叉腰凶神恶煞般咆哮:“大胆蟊贼,瞎眼鼠窃,今晚上你是死定了,你且看少爷我待怎生收拾你。”

一声羞愤的,激动的,悲切的尖叫便在这时响自一侧:“弟弟,你,你竟卑鄙龌龊到这种地步,你真是不要脸,下三滥,无耻无行,把我们江家祖上的颜面都丢净了,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丑事?”

呆了呆,年轻人转脸望过去——江萍已站在那少女的身边,一张俏脸由于过分的震惊羞怒而显得铁青,全身更在不可抑止的栗栗颤抖……

这年轻人——江奇,忽然吃吃笑了起来,油腔滑调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姐;我说二姐,你也犯不上生这份闲气,食色性也,男人嘛,到了这个时候,便免不了有这种需要,嘉嘉这丫头蛮逗人的,我喜欢她,这有什么不对?”

江萍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满口胡言,一派歪理,你简直没有人性,你,你还是少爷主子的身份,怎么可以用这种下流无耻的手段来污辱一个丫环?何况嘉嘉犹是我身边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一点道德?”

江奇吊儿郎当地笑道:“你身边的人又怎么样?充其量只是个丫头,三大少看上了她,是她的造化,给三少我玩一玩,乐一乐,也小不了她,说出去更是她的光彩。”

脸蛋儿因为无比的愤怒而扭曲了,江萍哑着声道:“不要脸,你,你是一头畜生,毫无人性的畜生!”

江奇形色倏沉,厉声道:“二姐,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要不是因为你在名分上是我姐姐,像你这样说话,我准他娘几个大耳光打上去了,你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

双目中泪波隐隐,江萍颤不成声:“怨爹娘死得早,也怨大哥和我没把你自小管教好,不知道我们前生作了什么孽,会有你这样一个祸害弟弟……江家的家声,江家的气数就全要败在你手里……”

重重“呸”了一声,江奇怒叱道:“闭住你那张嘴,大哥和你算是什么东西?伪君子,假淑女,拆穿了男盗女娼,半文不值,你们少他娘倚老卖老来教训我,一个把我弄毛了,找几个人宰掉大哥,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看你们还成天唠叨不?”

江萍连站都站不住了,她忽然软软跪了下来,全身痉挛,泪下如雨,地下的嘉嘉,惊骇之下,也顾不得自己赤身露体,慌忙扶拥住江萍,哭泣着喊:“二小姐,二小姐,你顺口气,顺口气啊。”

眼珠子一吊,江奇悻悻地道:“娘的,最好一口气上不来,憋死去了,什么雌货,也敢横来破坏少爷的好事!”

嘉嘉一面拼力用手搓揉江萍的胸口,一面嘶哑地哭骂着:“二小姐说得没有错,你是一头毫无人性的畜生……你是黑心黑肝,天良丧净,你防着天打雷劈啊……”

怪叫一声,江奇发狂似的飞扑上去,双脚猛踢嘉嘉,嘴里咆哮着骂:“我踹死你这臭婊子。”

就在他的双脚快要沾上嘉嘉胸前的一刹那,斜刺里,一股力道突然兜扯,将他整个身子撞翻,又一个斤斗拉跌。

几乎跌咽了气的江奇,拼命张口呼吸着,好一阵子,他才全身骨架子都似散了般艰辛的挣扎爬起,满眼金星迸溅里,他直着嗓门嚎叫:“娘的个皮,是什么人暗算三少爷?有种的站出来比划,窝在暗处施手段算不得大丈夫,只配躲在娘儿裆下扮孙子。”

一记清脆暴辣的耳光,便在这时重重掴上了江奇面颊,打得他鬼叫一声,身子打横摔倒于地,他抚着脸,吐出一口血水,杀猪般吼号:“暗箭伤人的灰孙子,你他娘的是个男子汉就站出来啊……唉哟……我同你拼了!”

燕铁衣面对着江奇,脸无表情,冷峭之极地道:“打你的就是我,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

晕天黑地里,江奇总算看清了是燕铁衣,他猛地撑持着站起,口沬加合着血水乱喷说:“小毛贼,狗强盗,原来竟是你在暗处算计少爷?你你你你,他娘的死定了,少爷今天非活剥你王八蛋不可。”

甫始转过一口气来的江萍,见状之下不由惊怒地泣喊:“弟弟,快住手——”

这一喊,越发增加了江奇的气焰,他怒吼一声,居然摇摇晃晃的,向着燕铁衣扑过来。

燕铁衣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身形斜出,反手拧着江奇的后领,振腕之下,这位“青河蛟”已有如一头癞皮狗也似摔跌出四五步去。

江萍惊叫着,挣扎开嘉嘉的搀扶,慌忙奔向江奇身边探视;江奇趴在那里,全身瘫痪若一堆烂泥,一个劲地喘着粗气,江萍用力摇晃着他,颤泣地叫:“弟弟,弟弟,你伤得重吗?觉得怎么样?你说话啊。”

江奇摇动着脑袋,含混不清地咒骂:“滚……滚开……我还要同那……小蟊贼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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