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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性难移 善恶早判

这就是了,燕铁衣已经多少明白了江奇为什么会如此顽劣,如此凶邪,如此淫恶的原因,当然,本质与本性的偏异自不待言,而祖上的荫庇,亲人的宠纵又何尝不是助长其恶行的端始?

江萍心疼又焦惶地安抚着乃弟,似是没有听到江奇对她的叫骂:“弟弟,你安静点,别把事情闹大……人家是我们的客人,你的态度不可以这样恶劣。”

喘着气,江奇愤恨地叫:“客人?什么狗屁客人?这小子竟然到我的家门里来扳我的台,扫我的脸,还能算是客人?娘的,简直如同盗匪……好,他叫我难看,我就让他也好看不了。”

江萍歉疚地看了燕铁衣一眼,又忙着阻止江奇:“你就少说几句吧,你难道还看不出,人家对你已是手下留情了?”

用力挣脱开江萍的手,江奇凶恶地咆哮:“好呀,你竟帮着外人来压制我啦?我江奇是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水里来,火里去,皱皱眉头就不算人生父母养的,我要这小子手下留什么情?我是宁肯被他打死,也不甘输这口鸟气!”

江萍又气又恼又无奈地道:“弟弟,你在措辞上稍微注意点行不行?满口脏话,人家听了去,不但看不起你,更会讥笑我们江家祖上欠缺教养;你闯的祸事已经不少,莫非还要把江家仅存的这点家声也玷污殆尽?”

瞋目切齿地瞪着燕铁衣,江奇恶狠狠地嚷:“不用跟我说教,你和大哥也并没有使江家的家声发扬光大,如今更好了,竟不知从哪里弄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迫害我,你们的居心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假借口实,拔除我这眼中钉,好叫大哥和你瓜分财产,吞掉我名下的一份,你们可真是做得狠毒啊。”

江萍立时又气得粉脸泛青,声音发抖:“江奇……你怎么可以这样无事生非,含血喷人?你是我们的嫡亲手足,我们爱你护你,几曾有过一丝半点这种卑鄙念头?你……你纯粹是在歪曲事实。”

冷冷一笑,江奇斜吊着眼珠子道:“得了吧,我的好二姐,我不承情,你和大哥早就看我不顺心,我对你们二位也一样讨厌,这‘嫡亲手足’不论也罢,我还是老话,把我该分的那笔家产分给我,我拍拍屁股走路,从此恩断义绝,谁也不用沾谁,彼此落个干净!”

强忍住眼眶中滚动的泪水,江萍噎着声道:“祖上留下来的产业,总不会少给你分毫,弟弟,大哥和我为的也是你好,怕你野性未收,挥霍成习,把到手的家财花费净尽,这才暂时替你保管着,一旦你能改过向善,大哥就会交还给你。”

江奇凶蛮地道:“这算哪门子的欺人之谈?打五年以前你们就老拿这个理由来搪塞诓骗我,至今你们仍是这套陈词滥调,在你们认为,什么才叫‘改过向善’?你们总把我看得不成器,没出息,你们自己又好在哪里?强在哪里?其实这全是你们心怀叵测,目的只想找机会整死我,吞没我的一份,行,你们就试试看,看我江奇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江萍泪水潸潸,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弟弟……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江奇大声道:“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的眼泪比青河的水都不值,这种把戏我早腻味了,往后我们是走着瞧,看你和大哥的心思狠,还是我的手段毒!”

一边,燕铁衣静静地道:“江奇,强暴一位少女的事,似乎和你争产的行为没有什么直接牵连,可是?”

瞪大了眼,江奇吼道:“你是什么意思?”

燕铁衣道:“我的意思是,当令姐为你眼前这种可耻行为提出指责的时候,她的动机乃是纯正的,你不必在此时横加牵扯,相顾左右而言他,至少,你对这位姑娘的妄行是绝对违反礼教及道德的,但你并不感到这是一桩错误,一项罪恶,呣?”

江奇强横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和我大哥二姐有什么关系,江家三少的事,你没有资格来闻问!”

燕铁衣道:“看在令兄与令姐的分上,江奇,我不便继续追究此事,否则,你方才的丑行,就要使你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江奇大叫起来:“我不怕你的恫吓,你也别以为你挫辱我的事我会就此罢休,我一定要找回这场过节,给你一次令你终生难忘的教训!”

笑笑,燕铁衣道:“为了你自己好,江奇,你还是多斟酌吧!”

提着裤子,掩好衫襟,江奇恨声道:“今晚三少爷便认倒霉,可是你们倒霉的辰光也不会远了!”

燕铁衣淡淡地道:“你可以请了,三少爷。”

在江奇离去之后,江萍用丝绢轻轻拭印着颊上的泪痕,幽幽地道:“三弟他……怕是完了……”

燕铁衣叹了口气:“或者将来在他碰过大钉子之后,多少会懂得收敛些。”

江萍悲哀地道:“他会吗?”

燕铁衣低沉地道:“问题是——人间世上有许多错误只有犯上一次的机会,正如人间世上很多过失无可弥补一样,我们对他宽容,但不会人人对他宽容,江姑娘,这还是靠他自己的省悟,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江萍靠近了点,歉然道:“燕大哥,你——不会再生他的气吧?”

摇摇头,燕铁衣道:“我对江奇没有什么气好生,江姑娘,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过各类各样的事,像他这种典型与今晚类似的情形,我也曾遇上过,向来,我有我一贯的应对之道,我不发怒,不冲动,我只用我认为适当的手法来处置,要不,我所面对的这个复杂环境中所发生的一些变异,早把我气疯了。”

江萍惊悸地道:“燕大哥,江奇是我的弟弟。”

燕铁衣道:“不错,就因为他是你的弟弟,所以他才能做出如此行为,又对我一再无礼之后仍然完整不缺的离去,江姑娘,你该明白,并非每一个犯了似他这种过失的人都有这样优渥的待遇。”

有些忐忑,又有些感激,江萍道:“多谢你的宽大,燕大哥。”

燕铁衣道:“没有什么,我素来是个重感情的人。”

心里觉得暖暖的,江萍现在稍稍好过了些,她轻轻地道:“很对不起你,燕大哥,你才来的第一天晚上,就遇着这么一件扫兴的事……”

燕铁衣微笑道:“我很看得开,江姑娘。”

江萍道:“可是……我好窘……”

燕铁衣道:“别放在心上,这件事不能怪你。”

回头望了望业已穿好衣裙,却仍然显得狼狈惶惧的嘉嘉,江萍爱怜又关切地问:“三少爷他……没有伤害到你吧?”

这位余悸犹存的小女人畏怯地道:“幸亏二小姐早来一步,否则……我真不敢往下想了。”

江萍道:“你得谢谢这位燕爷,要不是他听到动静,我还不知道呢。”

嘉嘉上前一步,深深万福:“燕爷,婢子叩谢你老搭救之恩……”

燕铁衣笑道:“罢了。”

江萍低声道:“嘉嘉,以后离着三少爷远点,出来的时候记得找人做伴,别再让他得着机会。”

垂下头,嘉嘉轻细地道:“是,二小姐。”

江萍又道:“还有,这件事不要向人提起,知道吗?”

嘉嘉驯服地道:“我晓得……”

背负着手,燕铁衣道:“江姑娘,令弟一向住在府中何处?”

江萍伸手朝北边一指:“他住在那边的‘仰星阁’,可是平时很少回来,偶尔回家住上一天半日,也都是呼朋引伴,酗酒狂歌,搞得乌烟瘴气,四邻不安。”

燕铁衣道:“今晚上他倒很安静,只是消遣的方式却略有改变。”

脸儿一热,江萍尴尬地道:“燕大哥,请你务必包涵。”

笑了,燕铁衣道:“我已说过,我很看得开。”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江姑娘,你与令兄还是多留意,江奇这些毛病如果不改,将来很可能碰上看不开的主儿,那就比较麻烦了!”

江萍忧虑地道:“我明白,燕大哥。”

仰望天色,燕铁衣道:“该歇着了,江姑娘。”

江萍颔首道:“我送你去‘小西轩’。”

三个人慢慢的在后园中走着,彼此都沉默着,都在想不同的心事,脚步声轻细而缓滞,夜色仍然美好,但已了无情趣可言。

这原来是一个友爱和谐的家,燕铁衣在想,只因出了江奇这么一个“嫡亲手足”,恐怕这个家的问题就多了——他不愿明说,但他相信江萍与江昂不会看不出来,设若江奇的恶行劣习不能加以约束或规导,则将来这个家的保全实在未敢乐观,而显然江家兄妹对乃弟的溺爱与纵容更使得这条祸根在无形中长大,延展,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一个收场哩?

无声的太息,燕铁衣不愿再深思下去,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过客,犯不上插手人家的家务事里来,他离去之后,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与他再无牵扯了。

现在,他只盼望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当燕铁衣向江昂辞行的时候,他才发觉要想实时离开这个地方的打算,并不如预料中那样顺理成章。

江昂对他的挽留是真挚又恳切的,最后,已是近乎祈求。

对于江昂的挽留,最令燕铁衣不能推拒的理由,是江昂希望燕铁衣暂时留下来卫护他的家宅,以防曹非等人乘他创伤未愈之际前来寻仇,这是一个虽然有些逾份但却在于情理的要求,燕铁衣颇觉不便推托,江湖中事,他也甚为明了,江昂的顾虑,很有成为事实的可能,人命关天,燕铁衣怎忍任由江家人去流血豁命而自己置身局外?尤其是,他对江昂与江萍兄妹二人的印象又是如此良好。

尽径自己归心似箭,尽管堂口里还有许多大小事情等着他回去料理,但眼前的形势却不容他一走了之,再三思量,他只有勉强留了下来。

总是合了那句俗词儿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这桩麻烦,他既然伸手拦下,就只有一路撑下去了,他唯一盼望的是,好歹能早一天解决问题,别拖延个没尽没完,在私心里,他已打定主意,至多,他再留下个把月。

燕铁衣答允暂时不走,江昂的庆幸感激之情难以言喻的,江萍也同乃兄有着相似的,甚至更为兴奋欢欣的心绪,只是女儿家比较矜持,她不像她哥哥那样毫无保留地把心中感受溢于言表,她仅是顺着哥哥的意愿帮同挽留燕铁衣,但她的双眸,她的神韵,却比她哥哥的千百句话更要来得强烈而浓郁。

燕铁衣当然体会得到,情谊加上道义,再添那一股柔柔的期盼,便把他缚紧了,又怎能如此绝决的拂袖而去?

于是,他留了下来。

很快的,十天过去了。

这十天里,日子是恁般的平静又祥和,没有丝毫波澜或惊兆,就似一池如镜的春水,更缀着点儿淡淡的芬芳及幽幽的甘甜,有些像蜜掺和着辰光,荡漾的涟漪,则在人的心底。

江昂的创伤,在大夫仔细的调治下,颇有起色,痊愈之期,已是指日可待,江萍的神采便越见开朗焕发,连带着使燕铁衣的心境也愉畅多了,他乐见江昂早日康复,乐见江萍的笑靥如花,自然,也乐见自己的归期能以提早。

燕铁衣刚从江昂居住的“竹雨楼”出来,午后的阳光偏晒着;相当燠热,他正想回到“小西轩”歇一会,迎面已见到倚栏俏立,盈盈含笑的江萍。

江萍今天穿着一袭淡青滚洒着白色花边的衣裙,满头秀发往后梳理,用一根淡青色的丝带扎挽着,容颜光致,艳丽逼人,她以那双澄澈晶莹的双眸注视燕铁衣,眼波流动里,蕴蓄着好多的柔媚,好多的温馨。

站住脚步,燕铁衣微笑道:“你今天特别的美,江姑娘。”

江萍嫣然一笑,抿抿唇:“平时我一定很丑了,燕大哥。”

燕铁衣道:“哪里,时时刻刻,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你的姿容仪态都是无懈可击的,只是现在,更有一种飘逸脱俗的气质,宛似水中青莲,点尘不染……”

江萍“扑哧”一笑道:“你大概心情很好,燕大哥,所以今天看着我比较顺眼;和你相处这些天,我可从没听你夸过我一句呢。”

燕铁衣笑道:“心中赞美,未曾形诸言词罢了。”

眨眨眼,江萍道:“我几乎有点飘飘然了。”

二人相对笑了起来,燕铁衣道:“你是来看令兄的吧?”

点点头,江萍道:“上午出门去选了些绣花样式,没来看大哥;他今天感觉得怎么样?”

燕铁衣道:“好多了,日日俱见起色,像这样调理下去,令兄康复之期当在不远,依我看,至多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够活动如常了。”

江萍轻声道:“有燕大哥在这里,我大哥心宽神定,才是他身子渐次痊愈的最大原因……”

燕铁衣道:“姑娘高抬我了,你该谢谢那位替令兄调治的郎中才是。”

江萍笑笑,道:“大哥现在精神还好吧?”

燕铁衣道:“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如今该是睡得正酣之际。”

江萍朝门里望了一眼,道:“那,我就不进去找他了,燕大哥,你要到哪里?”

燕铁衣道:“正想回房小憩一下,有事么?”

略一犹豫,江萍道:“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燕铁衣迟疑着道:“如果我们两人都不在,万一发生什么突然变故,只怕不及应援……”

江萍笑了:“别这么紧张兮兮的,燕大哥,好多天来,又几曾见过一点惊兆?我就不相信事情会有这样巧法,偏在我们离开的片刻时间里出岔子,况且,我们又不走远,只在附近河边上溜溜,即使万一有了事,也能够很快赶回来接应。”

话既这样说了,燕铁衣还有什么可推托的?何况,他原本也不想有所推托,天下事,尚有什么比和一个投缘的异性偕游更令人愉快而旷怡的呢?

于是,他耸耸肩:“好吧,我们出去走走,但家里得先招呼一声。”

江萍显得十分高兴,她匆忙奔向“竹雨楼”侧边的一排小舍,隔着窗口朝里面说了几句话,又乳燕投林般轻盈地奔了回来,神情欢欣地道:“我已向江坤交代过了,叫他好生侍候大哥,照应门户,并且转告大哥,我们过一会就回来。”

燕铁衣道:“我们只是到河边散散步而已?”

微微一怔,江萍道:“是呀,莫非你还另有计较?”

燕铁衣吃吃笑道:“不,我看你心情奋悦,逸兴遄飞,还以为我们不止是去散步,更有什么盛大庆典要去参加呢。”

横了燕铁衣一眼,江萍佯嗔道:“燕大哥,你看你嘛,就会调侃人家。”

燕铁衣拱拱手,道:“不敢,逗趣罢了。”

一拋脑后的秀发,江萍双瞳中含着笑意:“我们还在等谁?”

于是,两人出门而来,由江萍在前引路,不往镇上走,反向郊外行去,没有多远,即见悠悠河水,青碧如带也似蜿蜒东流,镇集临河迤逦,倒是别有风味。

江萍领着燕铁衣离开道路,沿着一条小径攀向靠河的一座矮岗,矮岗上下,全生长着郁绿簇密的杂树蔓草,只有这条黄土小径,弯曲着延伸向上,没入岗顶那一片青翠掩映的林丛里。

跟在江萍后面,燕铁衣有些迷惘地道:“不是说沿着河边走走么?怎的却攀山越岭起来?”

江萍回眸一笑,细碎的香汗如珠盈额:“到了上面你就知道了。”

燕铁衣随手折了一片树叶咬在嘴里,边浏览着四周的景致:“这座岗子上,莫非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风光?”

轻提着裙裾,露出脚下那一双青缎镂花的净素绣鞋来,江萍用同色的丝绢拭印着唇边的汗渍,盈盈笑道:“这要看你的观点与兴致如何了,燕大哥,风光雅俗,也在于个人胸怀中的包罗有无。”

笑笑,燕铁衣道:“如此说来,得要先看你的反应才行,否则,落个不识情趣,大不如强作附庸风雅来得令人堪受。”

江萍微抚鬓角,道:“你倒是很谦。”

绿阴蕴翠的小径尽头,便是岗顶,到了岗顶往下看,景致豁然开朗,山冈的这一面,繁生着细密的点点红白色的小花,由上而下,宛似铺设成一片花园锦簇的绣毡,间中杂陈奇岩怪石,两株枝盖重叠的古松虬立如巨伞,松盖之下,则筑有一座八角小亭,亭内备有石桌石椅,洁净明爽,碧水粼粼,波光晶莹的青河,便在岗脚下静静流转,远山群峰,越似淡淡烟笼雾迷之中,轻风徐来,爽宜沁心,这的确是一个幽美恬静的好地方。

侧脸望着燕铁衣,江萍注意着他的神情:“燕大哥,感受如何?”

燕铁衣深深吸了口气,颔首道:“风光宜人,景色绝佳。”

江萍满意地一笑:“要真正领略青河的温婉秀美,只有在这里看它才是最为适当的;青河的流水柔和平静,水色碧莹,但未免稍嫌单调,如果在河边岸沿,再衬托上一点什么相关的景致,就更可收到牡丹绿叶,相互映美之效了。”

燕铁衣笑道:“姑娘胸中,竟是‘包罗’了不少诗情画意,细致深邃,更见境界不凡,倒令我这个江湖老粗自惭形秽啦。”

江萍柔柔地道:“燕大哥这是谦虚,天下之大,谁不知道‘枭霸’燕铁衣胸罗万有,勇冠三军?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奇人异士,也是一位恂恂儒雅的雄主?我和燕大哥比较,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燕铁衣打着哈哈道:“草莽陋夫,武林异端,实在是不值恭维,江姑娘这么一夸赞,反叫我益觉汗颜了。”

江萍静静地道:“你会越来越有声望,越来越有发展,燕大哥,在你处身的圈子里,你将有着更辉煌及更远大的前途。”

燕铁衣安详地道:“何以见得?”

江萍慢慢地道:“谦受益,满招损,这是古训,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仁厚宽恕,忠义正直的心,这样的一个人,定会蒙天之佑,无往不利。”

燕铁衣笑道:“我倒还不知道自己竟有你形容的这般完美法,江姑娘,老实说,我也并不奢求将来如何掌权夺势,如何求名近利,只要弟兄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吃着这碗刀头饭,我自己落个寿终正寝,别遭横死,也就心满意足了。”

江萍摇头道:“燕大哥,志气别这么小,你原该是个极有抱负的人!”

微拂头巾,燕铁衣道:“但我也没有逾分的野心;江姑娘,你虽曾习武学艺,却并非江湖中人,因此只怕不太明了江湖中事,在我们这一行里,我目前这点小小的局面,业已可说近极而满了,仅这点小局面,便是洒了多少鲜血,赔上多少人命方才撑持起来的,黑道的基业,说是用白骨叠架而成,乃是不夸张的一句话,我若想更扩展,再延伸,则必须侵犯他人的地盘,抢夺同行的饭碗,如此,流血牺牲在所难免,这乃我不愿为者,固然我爱惜自己手下的生命,可是别人的生命我也不忍轻易剥夺。”

顿了顿,他又道:“人生就是这么回事,自己能活下去当然好,大家都能活下去岂不更好?名利之争,看得淡薄些,则日子便会过得有趣多了。”

注视着燕铁衣,江萍低徐地道:“我看得没错,燕大哥,你真是一个仁厚的人。”

燕铁衣微笑道:“仁厚或者还谈不上,只是有些时候多多少少也替别人想想,留一步转圜的余地罢了。”

摔拋了一下脑后飞拂的黑发,江萍道:“我们下去到亭子里坐坐吧?”

燕铁衣道:“当然,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于是,两人顺着一条曲折的窄径,行向坐落在岗坡下半段,面临悠悠青河的八角亭——

越近亭前,便更觉风凉气爽,景色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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