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伟一时无言以对,呆呆站在那里。
却见温义不太着急,笑道:“假若大哥能设法出去,小弟一人自可破阵而去。”
阮伟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温义又道:“丐帮总不能困住于他们有恩的人呀!”
霍然一道红光射进,阵的西边打开,景色可见。
阮伟急道:“义弟快冲出去!”
温义微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大哥看!”阮伟向外看去,只见丐帮五老围在缺口外,若然冒险冲出,定然要遭五人毒手。
阮伟疑道:“他们打开一面阵脚做什么?”
温义笑道:“要放大哥出去呀!”
果听一老沉声道:“阮大侠,请出阵!”
阮伟道:“丐帮五老,侠名天下,何必为难小辈们,晚辈要先让拜弟出阵!”
五老尖叫道:“胡免!老大见你救了本帮三袋弟子曹脚灰才网开一面,哪能放了温家小贼。”
四老跟道:“放了温家小贼,老六不就是白死了吗?”
原来丐帮本有六老,十余年前老六失踪不见,江湖上不知失踪的原因,想不到竟是死在温义的父亲手里。
三老接道:“想当年我们六位兄弟,邀游江湖,何等自在,哪知在广西,兄弟六位正在游山玩水时,却被那温老贼用阵法困死六弟,今天丐帮就要用阵法困死温家之人。”
温义冷笑道:“这阵岂能困住家父?就是小生举手也可破阵而出。”
二老笑道:“好啊!那就让你破破看。”
一老沉声道:“请阮少侠出来吧!”
阮伟道:“敬请高抬贵手,就连晚辈义弟也一起放过,晚辈当图后报。”
五老叫道:“怎么那样噜苏!假若再不出来,我们要封阵了!”
阮伟叹了一口气道:“也好,就请封阵吧!”
温义急道:“大哥炔出去,小弟自能出得去的。”
阮伟道:“若义弟一人在阵内,为兄怎能放心。”
温义无比感动道:“大哥不用管小弟,这阵在小弟看来,还不算难,你快出去,迟则有变。”
只听轰隆一声,暮色四合,阵外景物顿失,五老怪叫道:“看你们有何本领,出得阵来?”
声音微弱难辨,显然阵已被封。
阮伟微笑道:“生死由命,现在你不用再逼我出阵了吧!”
温义冷凝的面颊上,流下两滴晶莹的清泪,轻呼道:“大哥……”
阮伟应声道:“嗯……”
温义道:“你为什么要舍命陪我?”
阮伟慨然道:“既然义结兄弟,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兄怎能撇下义弟而独自逃生?”
温义叹道:“此阵暗含五行生克,看来简易,哪知丐帮五老竭尽十余年的才智,予以添改,全然不合阵法原理,破阵时却要全凭临机应变了。”
阮伟大加赞赏道:“难怪我看不出丝毫端倪,原来此阵已不合一般阵法的规矩。”
温义柔声道:“家父行阵土木之学誉满江湖,丐帮五老心知普通阵理无法难倒家父,便拚命钻研,另走别径,哪知天下事物,万变不离其宗,此阵虽然布置得十分离奇,小弟相信仍可破出,但破阵时小弟便无法顾及大哥……”
阮伟笑道:“贤弟家学渊源,小兄留此,反而累及于你,你且独自闯出阵去,我与丐帮五老无怨无仇,想他们不会留难于我。”
温义道:“大哥义薄云天,小弟怎甘落后,今日要出则同出,休再提一人出阵之事。”
阮伟豪迈的笑道:“好!好!今日要出则同出,大哥好生高兴,能交得贤弟这等生死不渝的好友。”
温义含泪笑道:“小弟有幸得识大哥,此生亦无憾!”
当下温义在前,阮伟随后,由生门出阵,一入阵,只见阵内烟雾弥漫,怪石嶙峋,寸步难移,恍似进入一座山石嵯峨的谷沟。
阮伟虽然熟读阵法兵书,深切了解行阵原理,本身却未经历过,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此时一见,虽经百闻,却也弄得不知所措。
要知无论武功文学及其他杂学,懂得再多,若不一一体验,到了用时,便发挥不出。
阮伟丝毫不敢大意,紧随温义身后,步步移动,但见温义果然十分熟悉,明明前无通路,经他左转右拐,便过一关,温义生怕阮伟迷失,时时回首招呼。
二人又行几步,霍然一座奇石阻前,温义喊道:“大哥,小心了!”顿时飓尺之内竟是峰回九转,一转身便失去了温义踪迹。
阮伟大骇,回目四顾,不知如何移动才好,暗道:“倘若随便移动,深陷阵中,温义要找也找不到。”等了半晌亦不见温义回转,立时丹田运气呼道:“义弟,义弟……”
微闻温义应道:“大哥迟回去……”阮伟出阵时已默记阵路,退回去倒不难,回到阵中,片刻后,温义也跟着退回。
温义脸色苍白道:“好厉害!这丐帮五老石头阵真是厉害!”
阮伟道:“我怎会片刻间便失去你的踪迹?”
温义叹道:“曾闻家父说,最高深的阵法能在最窄的范围内市下最繁杂的阵路,今日此阵竟能在数尺内,连变乾、坤、震、巽、坎、离、良、兑八个方位,尚且配合五行生克。”停了一顿,又道:“小弟转身一见此种情况,迅速应变,竟停不得片刻,走完后,回头不见大哥跟来,要想走回原地,竟无通路,只好另寻阵路,走回此地。”
阮伟奇道:“运用轻功,不能一跃离开吗?”
温义摇头道:“有一年,那时小弟才六岁,见家父在一丈内市下一阵,困住一位老丐,那老丐轻功甚高,但在阵内连跃数十次,竟跃不出阵来。”
阮伟道:“那老丐可是丐帮六老?”
温义道:“现在想来当年家父困住的老丐,可能就是丐帮六老中老六,自从那次后,便未见到那老丐,也许他已死在家父手中。”
阮伟轻叹道:“这样说来,丐帮五老与令尊结下不可解的仇恨……”
温义强笑道:“咱们且不谈这个,大哥要走出那数尺范围的奇阵,先要刁会‘九宫连环步’,否则大哥轻功再高,一入阵内迷失方位,是再也纵跃不出。”
一日过后,阮伟把那路专破奇阵的“九官连环步”练得已很熟悉。
又过一日,阮伟在阵内同温义行走,对阵法的应变,了然于胸,再融汇心中所学,卖是得益不浅。
第三日清晨,阮伟便随温义轻易走出阵外,他俩虽然饥渴了两夭,出得阵来,仍然神采焕发。
举目看去,阵外空旷无人,丐帮五老已不知去向。
阮伟见石阵外巨石数块,阻碍行人通路,便一一推落两侧湖中,顷刻阵毁石亡。
温义奇道:“丐帮五老怎会不见了呢?”
阮伟笑道:“他们以为此阵定能困死我俩,所以才离开他去,不在正好,否则见贤弟闯出,又要纠缠阻拦。”
温义摇头道:“丐帮五老造成此阵,主要是试验能否困住温家之人,他们不见我死在阵内,是决不会放心离开的,一定有其他原因。”
阮伟想道“丐帮五老石头阵,专困温家不义人”这句话,正欲探问温义的家世,以解心中之疑,忽闻半里外尤亭那里传来叱喝之声。温义道:“我们去看看!”
俩人展开身形,急步掠去,一路温义紧跟在阮伟身后,轻功丝毫不弱,这时阮伟虽知温义身怀武功,却不知高到何种程度,心想他文质彬彬,身体纤弱瘦小,想来也高不到哪里。
这龙亭在午朝门内,原来是宋故宫的大内,但因年久失修,官殿早已破旧残颓,游人罕到。
来到龙亭前,只见龙亭下面是一方石台,高六丈左右,正中是一片倾斜石坡,宽有数丈,雕刻着蠕龙,堂皇壮丽,石坡的两旁差不多有百级的石阶,叱喝打斗声从石台上残垣断壁的宫殿内传出。
爬上石阶,台上一目了然,失踪不见的丐帮五老被七位金衣人团团围住,丐帮五老显是不敌,各持兵刃竭力抵挡。
七位金衣人武功甚高,正是天争教的金衣香主。
眼看丐帮五老要丧生在他们七人的围攻之下,阮伟痛恶天争教的暴虐,大喝一声,抖开布包,拔剑出鞘。
温义急道:“大哥要做什么?”
阮伟大声道:“丐帮虽与我们为敌,却是正义凛然的人,我不能见他们被奸徒所害。”他这一番话,四下皆闻,丐帮五老在危急中,亦不禁听得眉头轩动。
温义道:“你……你……不是他们的敌手呀……”
在与胖公子简少舞交手时,温义便已看出阮伟武功并不高明,此时情急,不禁脱口呼出。
阮伟不顾温义劝告,便凭一股浩然正气,急掠上前,持剑圈身一转,闪出朵朵剑花,向正面三位金衣香主攻去。这正是天龙十三剑第四招“金童拜佛”。
被攻三位金衣香主乃是剑术行家,一辨剑凤便知闪躲不了,急忙回身,举剑封招。
“金童拜佛”是一记专门削断敌人手腕的绝招,他们变招虽快,仍然听得“”三响,三把宝剑齐柄削断,再差一分,便要断腕削指。
三位金衣香主骇然后退,另四位金衣香主也惊得停下手来,丐帮五老一对一便打不过金衣香主,此时拼力械斗了一夜,已然劳累不堪,他们一住手,便“砰”、“砰”……坐下运气养息。
那三位断剑的金衣香主是剑术精绝的燕山三剑,老大“重剑”陈棕泉,老二“长剑”胡中锐,老三“轻剑”钟容辉,陈棕泉手持一柄比普通宝剑要重五倍的重剑,胡中锐是一柄比普通剑要长一半的长剑,钟容辉是一柄要比常剑轻得多的轻剑。
三剑配合,并世无俦,却想不到一招之下,便被一位名不见传的后生削断兵刃,实是惊震江湖、骇人听闻之事。
重剑陈棕泉忽然大叫道:“飞龙剑!”
长剑胡中锐喝道:“小子!飞龙剑客是你什么人?”
阮伟不答问话,凛然道:“你可是要寻在下,开封铁塔打败贵教弟子的正是在下,不用找丐帮五老泄愤。”
一老突道:“阮少侠,天争教一向与丐帮为难,你不要一人招揽此事,丐帮五老一口气在,还要和他们拼个死活。”
一位矮胖老者,手持奇异兵刃——渔网,缓步走上前道:“这位小兄,是真的姓阮吗?”
阮伟道:“在下阮伟,有何见教?”他一看便知,此人是外公说过的七海渔子韦傲物。
韦傲物笑道:“在金陵削断本教两位香主手腕的青年剑客便是你了?”
阮伟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那青年剑客便是在下化装,各位要报仇,请一起向在下招呼,不必牵连无辜之人。”
丐帮五老闻言大惊,就连温义也想不到,阮伟竟是一剑结怨天争、正义两大帮的阮姓剑客。
韦傲物胖脸阴笑道:“听说阁下暗器功夫十分了得,老夫想领教一番,若然阁下胜了,老夫自不会再寻丐帮五老生事。”“轻剑”钟容辉抢道:“兄弟们也不怕丑,二十年前兄弟们曾败在‘飞龙剑客’公孙求剑手下。呶!兄弟手上这个疤便是被他所赐。”
说着卷起衣袖,右手臂上果然有块碗大的剑疤。
“重剑’陈棕泉、“长剑”胡中锐不声不响的各自卷起衣袖,赫然手臂上也有一块碗大的剑疤,而且位置恰好和钟容辉那剑疤一模一样。
可见飞龙剑客的剑术,已到入神的地步,竟能一剑在三人臂上留下同样的剑疤,其功力之精巧,更骇人听闻。
轻剑钟容辉又道:“燕山三剑受此奇耻,二十年来精研剑术,一心想和飞龙剑客再决雄雌,哪知飞龙剑客隐迹不见,莫非知道兄弟们要寻他报仇,竟躲藏起来!”
阮伟虽不是公孙求剑的弟子,听外公所说,飞龙剑客是一位刚直的大侠客,手持其剑,不能坏了他的名气,当下怒声回道:“飞龙剑客岂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在下不才,倒要会会那口出狂言的狂徒。”
“长剑”胡中锐哈哈笑道:“今日先宰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来呀!拿剑!”
温义暗忖:“他们的剑,明明被大哥削断,哪里还有剑?”
这时只见残壁后走出三位蓝衣汉子,各自双手捧着一把奇剑。
陈棕泉飞身上前,接过一把蓝衣汉子捧得行步艰难的重剑,胡中锐接过一把长剑,钟容辉则是一把又薄又狭窄的轻剑。
长剑胡中锐狂笑道:“刚才不小心被小子削断宝刃,这下再看你有何本领削断它!”
陈棕泉不声不响,举起重剑当劈山斧,朝阮伟头上砍下,只觉来势凌厉,劲风扑面,阮伟不敢硬接,轻轻一闪,向右躲开。
右边胡中锐抓住机全,一剑拦腰削去,那剑甚长,比在阮伟的腰身上,还多出大截,整个右边被他长剑封死。
胡中锐出招甚快,剑又长,一般说来绝难躲过,哪知阮伟向上一跃,已轻飘的落向左边。
“七海渔子”韦傲物识得这招轻功,惊呼道:“百变鬼影!”
左边钟容辉刹时已前右左三个方位刺出十余剑,出剑之快,犹如十余个剑手同时出手一般,阮伟大惊,脚一沾地,即时拨身掠起,欲向后纵落。
燕山三剑客各以奇特的怪剑,配合一个天衣无缝的剑阵,阮伟才跃起身,胡中锐与钟容辉已在后方等待,阮伟如要落下,势非落在他俩飞刺的剑上不可。
陈棕泉重剑一挥,在前方罩下二丈范围的剑风,阮伟要向前纵落已不可能。
阮伟吸气上提,身形稍稍一顿,飞龙剑即时出手。
只见满天剑影,银光闪闪,燕山三剑客再也想不到,阮伟能在极端不可能的情况下,竟施出一招生乎未见的剑招。
那一招正是专门临空下击的绝招,天龙十三剑第二招“飞龙在天”。
但听“当、当、当”三响,燕山三剑的三把剑,从剑身腰中削断,燕山三剑大骇跃开。
此时燕山三剑的神情不像第一次被削断时那等不在乎的样子,因第一次阮伟是偷袭,燕山三剑急忙变招封挡,未有防备;这次却是正面对敌,而且三人布下剑阵,长剑仍被削断,燕山三剑怎能不惊!
胡中锐铁青着脸,叫道:“拿剑!”立时从残壁后又奔出三位手捧奇剑的蓝衣汉子。
燕山三剑怕阮伟乘胜追击,飞快掠身,接下宝剑,回头看去,阮伟却在他们身后,垂剑静待。
温义恍然大悟,暗笑道:“难怪他们备下宝剑,敢情早已知道飞龙剑客的兵刃是削铁如泥的宝刃了。”
他这猜测正是对了,当年燕山三剑败在公孙求剑的手下,虽未硬接断剑,事后精研剑术,得知对手有一把削铁如泥的飞龙剑,自认剑术已可敌对公孙求剑,数年来寻找他时,便随时各自备下五把宝剑,以便剑断后,即时换用。
阮伟不等他们围攻,一剑向前削去,顿时闪出三朵剑花缠向燕山三剑的右足。
这招专门削足的“龙战于野”,正是天龙十三剑第五招。
三人不得已举剑挡去,只听“”三响,三把宝剑又被削断。
胡中锐犹不死心,大叫:“拿剑!”
蓝衣汉子捧剑一出,三人知道阮伟不会乘机施袭,缓缓上前,握住剑后,霍然回身,飞身刺出。
阮伟静立不动,直等剑到胸前,吸胸后挺,这瑜珈神功怪异无比,但见他胸脯突然内陷一尺,手中剑已飞快挡在胸前,左右回劲一荡。
这是天龙十三剑中守势最稳的第六招“一剑擎天”,这招本可防御四击,阮伟只使出半招,已是十分骇然。
但听又是“当、当、当”三响,燕山三剑的宝剑又被削断。
陈棕泉大喝道:“到来!”这时胡中锐垂头丧气,连叫拿剑的勇气都没有了。三剑送到后,燕山三剑好半天才接下,等了好半天三人竟久久不敢出剑。
三人只是持剑瞪眼看着阮伟,突然阮伟坐下。燕山三人以为阮伟在轻视自己,厉喝一声,三剑汇成一点向阮伟头部刺去。三剑轻重有别,汇成的剑风,犹如急水中的漩涡,直向阮伟落去。
在旁之人部不禁为阮伟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哪知阮伟正要坐下,才能把天龙十二剑起手式“笑佛指天”施出十成威力。
剑招一出,三剑汇戌的剑风,化于无形,于是众人尚未看清,三剑又已断去。
燕山三剑到此时,只有瞪着眼傻愣在那里,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轻剑钟容辉似是雄心不死,怪叫道:“来剑呀!”
墙外一人匆匆奔进,颤声道:“禀告香主,没剑了。”
钟容辉惊道:“什么?没剑了?”情急匆忙之下,三人不知备好的五柄剑,已全部削断了。
胡中锐脸色死灰,大叹道:“罢!罢!多少年来想报此仇,今日却连飞龙剑客的弟子也斗不过。”
陈棕泉冷冷道:“今日又受一辱,不杀公孙老贼,誓不为人!”
阮伟立起身,义正词严道:“在下并非飞龙剑客弟子,与他更无一点瓜葛,各位要记仇,记在阮伟帐下,切莫连累公孙老前辈。”
胡中锐苦笑道:“好!好!好!青山不改,咱们这笔帐,自有结算的一天。”当下三人抛落断剑,急步后退,静立一旁。
韦傲物笑得很勉强,道:“阁下果然好剑法,不知暗器可否让老朽一长见闻。”他这时说话不像刚才那样狂傲,语气却客气多了。
要知韦傲物手中渔网,是用金狒毛揉合蚕丝钢丝编成,专破天下各种暗器,比暗器便先立于不败之地,自认凭一手绝毒的暗器,一定能折服阮伟,也好替天争教争回一点面子。
阮伟道:“若然在下侥幸得胜,你们当真不再惹丐帮五老?”
韦傲物拍胸道:“这个老朽可以担保,阁下在暗器上如能胜得老朽一分,我们立时放下与丐帮五老争斗这档子事。”
阮伟笑道:“其实在下与丐帮五老也有点小梁子,丐帮五老也不见得怕了你们,只是你们此来主要为了欲替唐、印两位香主报仇,在下不能眼看丐帮五老代在下受过,其实以丐帮的声势,你们七位也是讨不了好的。”
丐帮五老坐在地上养息,听了这一段话,对阮伟替丐帮保存颜面,个个心里暗暗感激。
韦傲物笑道:“既是如此,你就请赐教罢。”
阮伟把剑包好,抛给温义,道:“贤弟的暗器功夫如何?”
温义接过宝剑,笑道:“幼时家父曾说,现在江湖上恶狗甚多,打狗的方法,最好用暗器,所以自幼就学一点。”
阮伟道:“贤弟家学渊源,想是十分精于此道了。”
温义笑道:“小弟懒散得很,自幼不好好学,有一次闻家父叹道:你不好好学,将来碰到矮胖的狗,张牙舞爪起来,你便无法打他了。”
韦傲物见他们说起家常,又拐弯抹角的骂着自己,不由大怒道:“要比就快比,何必再噜苏。”
温义笑道:“注意恶狗的网子,”他明着指点阮伟。
阮伟点点头走上前问道:“怎么个比法?”
韦傲物道:“并非性命相拚,不防来个文比。”
阮伟道:“什么文比?”
温义笑道:“文比就是叫你站着,让他尽力向你发射暗器,你不能还手,且不可跑开,只有尽力躲开。”
韦傲物冷冷道:“那位快口的后生,倒是说对了。”鉴于阮伟惊人的剑术,他竟不敢回骂温义。
温义道:“谁先动手?”
韦傲物故示大方道:“你既将宝剑放下,无兵刃可挡,就让你失向老朽下手吧!”
温义插口道:“好主意,先让别人打完暗器,你反正有办法挡过,然后再慢慢回敬,要是我,也愿意先让别人打。”
韦傲物气得瞪了温义一眼。
阮伟旨在为丐帮五老解围,立时从囊中摸出一把“五茫珠”,招呼道:“请注意!”
说着五粒“五茫珠”前二后三,疾快射向韦傲物胸前。
韦傲物不及说话,举手撒网罩去,那五茫珠后面三粒突然追上前面二粒,韦傲物不知阮伟还有这种手劲的变化,虽将五茫珠罩下,却不免有点慌了手脚。
网才落下,阮伟双手连扬,右手同时发出五粒前二后三的五茫珠,韦傲物以为劲力着重在后三粒,网子罩上时,手法运用便与第一次不同,哪知阮伟左手劲力着重在后三粒,右手劲力却着重在前二粒,这次韦傲物虽然接下,闹得比第一次更狼狈。
温义笑道:“好个阴阳手,恶狗差点打中。”别人亦看出韦傲物接得狼狈,但却看不出变化,因五茫珠在罩进韦做物网内时,才产生手劲不同的变化,这时一听是阴阳手,众皆大惊。
在这片刻阮伟双手各又摸出一把五茫珠,同时成三排发出,第一排三粒,第二排二粒,第三排五粒,这前后十粒,去势平稳,韦傲物不敢用平常手法去接,盯目注视,突见右手十粒,前三粒微停,中二粒稍慢,后五粒加快追上,韦傲物一见立时判断,力道在后五粒,其次中二粒,当下手法急速一转,罩网接去。
要知人的眼力有限,只能注意一点,哪知阮伟左手十粒稍一慢,其变化却与右手完全不同。
那变化竟是中二粒追上前三粒,后五粒不变,力道和右手截然不同,但见韦傲物罩下的网子,好像套进一只大猫,网子突然飘忽不定,弄得韦傲物十分狼狈。
温义开口笑道:“好个十锦三鲜阴阳手!”
暗器只有最奇妙的手法阴阳子,却无十锦三鲜阴阳手的名词,温义看得高兴,不由随口编出。
金衣香主还不怎样,丐帮五老听得,心中暗骂道:“这小子嘴巴比他的老子还缺德。”但因阮伟是帮着自己,听得也暗暗称快。
说时迟那时快,阮伟大喝一声,双手抛出四排三粒一排,共二十四粒五茫珠。
韦傲物眼不可辨,只好罩上网时凭触觉分辨力道,运转接网,但二十四粒五茫珠,一入网即刻产生八种力道变化,韦傲物再强,也无法郎时分辨出,只见网子一阵纠缠,突有二粒脱网飞出,击向韦傲物胸前。
这五茫珠虽是暗器中最为光明正大之一种,其威力却是最强,韦傲物知道五茫珠厉害,不得已撒手抛下渔网,急忙后跃闪过。
数十年来,韦傲物行道江湖还是第一次弃网逃命,想不到五茫珠竟练成八种变化,当年暗器圣手萧三爷也只能施出三到六种变化。
韦傲物弃网等于败在阵下,此时欲图败中取胜,陡然双手连扬,飞出数十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布成漫天状,向阮伟头部罩下。
这绝毒牛毛针中了一根,即要丧命,眼前数十枚牛毛针如飞蝗般袭来,旁观众人,无不看得心惊胆跳。
温义情急喊道:“用掌风劈落!”这在一般人来说,唯有用强劲的掌风,才能解此危急。
突见阮伟双手向空中乱抓,转眼之间阮伟双手各握二十余枚牛毛毒针,温义大喜呼道:“好个千手观音收宝呀!”
韦傲物脸色泛白道:“萧三爷的鬼功夫给你学全了!”
阮伟道:“阁下可认识我外公?”
韦傲物道:“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还乱叫人家外公,真是个杂种。”
阮伟喝声道:“你说什么?”
原来当年潇湘妃子发疯,在吕南人之妻销魂夫人薛若璧分娩时,抢下才生的女婴即是阮萱,及从吕南人现在妻子万虹手中抢去吕南人与销魂夫人之子这些事,他都亲目所睹,知道得清清楚楚。
本来韦傲物看阮伟面貌酷似吕南人,已甚是怀疑阮伟并不姓阮,后看他暗器是出自萧三爷所授,又呼萧三爷外公,却是萧三爷未死,才断定他是疯女萧南频带去吕南人儿子而认是自己的儿子,才会得到萧三爷的真传。
韦傲物傲然不理道:“输了就输,你管我说什么?”
阮伟生父不明,最忌别人喊自己是杂种,当下大怒,轻身跃前,一掌拍去。
韦傲物大败之下,哪防到阮伟百变鬼影身法,只听“啪”的一声响,结结实实打了一个耳括子。
韦傲物此时一败涂地,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挨了这一掌也不在乎,他摸了摸嘴,退到一旁。
阮伟仍恨那句杂种的话,双目盯着韦傲物身影,愣在那里,好像是呆了。
另三位金衣香主是亲兄弟,精擅掌法,老大“黑砂掌”李椿鳞,老二“分碑手”李椿井,老三“霹雳手”李春奇,三人缓步上前,步向阮伟。
黑砂掌抱拳道:“兄弟们不自量力,想领教阁下几手掌法。”
阮伟道:“刚才在下不是和那使网子的胖子说好,倘若在下胜了,你们便不再难为丐帮五老,在下已经得胜,你们还噜苏什么?”
李椿鳞道:“韦香主大哥答应的话,我们自当遵守,丐帮五老随时要离开我们都不阻拦,只是对阁下这掌法,兄弟们斗胆想请教一番。”
阮伟见识不广,心道:“我但凭外公百变鬼影身法,令他们打不到我,再乘机打他们几个耳括子,叫他们知难而退也不坏。”当下慨然道:“好吧!你们兄弟三个一起上吧!”
旁边可急坏了温义,他可看得出他们三人掌上功夫十分了得,尤其是黑砂掌李椿鳞,双掌乌黑发亮,黑砂已练到十分火候,阮伟拳脚不行,所以酒楼上,才会被胖公子从楼上摔下几次,这次阮伟要想与他三人比掌法,一定讨不到好。
温义急道:“你们要不要脸,连败了二场,还不退走,想用车轮战吗?”
“分碑手”李椿井轰隆一掌拍在一块高有半人的大理石上,大理石顿时裂成数块,倒向四边,嚷道:“你这小子乱说什么,要不服气,你上来,看我李老二不把你揍成粉碎?”
“霹雳手”李椿奇声音更大得吓人道:“看你男不男,女不女,还不够我李老三揍一拳。”
温义气得双目欲泪,正欲上前给他一点颜色,阮伟急步上前,拦在他身前道:“贤弟不要气恼,小兄拼命也要给你出气。”
温义心生感激道:“你……你……”他本想说你不行呀,却再也说不出口。
忽听一怪音道:“他娘的,吵了一夜还鸡鸭鬼叫,看我老衲好欺负是不是?”
李椿奇洪声道:“哪个不要命的,随便说话,有种出来见见。”
怪音又道:“那敢情好!”
突然玉皇太帝像下、高有五尺的蟠龙石柱后懒洋洋走出一个六十岁的老乞丐。
那乞丐生得方面大耳,一脸正气,只是声音又怪又大,笑道:“是谁要老化子出来的?”
李椿奇道:“是区区在下。”
老乞丐哈哈道:“我道是谁,我道是谁,原来是个阎王殿里的黑鬼,跑到人间来耍威风,阴气好盛呀!”
原来那“霹雳手”李椿奇生得像个黑炭似的,却最讨厌人家说他黑,此时哪忍得了别人奚落,但听呼的一声,掌风挟雷霆万钧之势拍向老丐头部。
老丐直如不见,笑声不绝,李椿奇堪堪要打到他鼻子上,霍然一挥手,已拿在李椿奇腕脉上。
李椿井救弟的心切,一记分碑手,向老丐拦腰击去,老丐右掌如电伸出,又拿李椿井腕脉。
李椿鳞大惊失色,双掌当门直袭老丐,老丐双掌已拿住老二、老三,分手不得,立时左足一圈,飞快踢出,恰恰抢先踢在李椿鳞裆胯上,李椿鳞一个踉跄,翻身跌倒。
老丐双手如两条青龙出海般,向空中挥去,李椿奇、李椿井顿时如同两颗弹丸飞去,落在数丈外的湖中。
李椿鳞见状大惊,急向两湖方向逃窜。
老丐大笑道:“小鬼,你还想逃!”紧迫在后,飞掠奔去。韦傲物及燕山三剑怕李氏仓促有失,急忙追去。
这时丐帮五老精力恢复,一一站起身来,阮伟上前揖道:“丐帮人才济济,不知那位龙掌神乞是贵帮何人?”
一老慈颜道:“多谢少侠搭救,老朽兄弟感谢不尽。”
阮伟摇手道:“哪里!哪里!是晚辈连累到前辈,十分过意不去。”
二老叹道:“天争教为害江湖,涂炭生灵,想我自命侠义为怀的丐帮,竟无可奈何!可叹呀!可叹!”
五老慨然道:“小兄弟,老五佩服你,刚才怪我瞎眼和你为难,在此谢罪,不是说丑话,我丐帮能胜得过天争教金衣香主的,唯有帮主一人,适才若非小兄弟前来,我们一定出丑了。”
阮伟道:“丐帮人才,卧虎藏龙,五老谦逊,倒教晚辈汗颜。”
一老叹道:“适才龙掌神乞并非丐帮中人,你知道吗?”
阮伟惊道:“那位老前辈鹑衣百结,明明是乞丐打扮,怎会不是丐帮中人?”
一老道:“天下乞丐总归我丐帮管纳,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但唯有芮家乞丐,却与丐帮毫无关系,天下甚少人知晓。”
阮伟道:“那龙掌神乞可是姓芮吗?”
一老道:“正是姓芮,江湖武林中除了天争、正义两大帮会声势赫赫外,近年又有五奇,震动武林,其武功不下于天争教主萧无及正义帮主吕南人,那位龙掌神乞就是五奇之一。”
阮伟本想问五奇是谁及芮家怎会不是丐帮之事,忽见一老露出倦容,暗道五老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怎好打扰,当下抱拳道:“晚辈尚有事待办,就此告辞。”
一老从怀中摸出一块紫竹牌,递向阮伟道:“你于丐帮有莫大恩惠,这竹牌是丐帮最高物,就是丐帮帮主见着,也听命于它,希望能善自珍视。”
阮伟恭敬接下,谢道:“阮伟定当好好珍视,后会有期。”
说罢,李起温义,转身就走。
四老忽道:“请温相公留下。”
温义回身道:“你们那阵也让我被了,还要宵我做什么?”
二老道:“丐帮五老十余年来研究成的石头阵,想不到三天之内竟被你破了,五老惭愧之至,这生想要用阵法替六弟复仇,是再也休想了。”
温义笑道:“那当然啦!想家父智通于天,你们想困住他再也无法了,据我想,六老也许未死在家父手中,你们又怎能肯定是家父害死了六老呢?”
四老道:“你留在丐帮内,等候你父亲来后,问明六弟生死之事再放过你,你既然是阮小兄的好友,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温义道:“你们的意思,是想绑架我在丐帮内,再诱我父亲落入你们布下的陷阱。”
二老道:“不敢说绑架,只是暂留温相公大驾,否则令尊架子很大,我们是再也请不出南谷的,只好委屈你了。”
温义蹙眉道,“假若我不愿留下呢?”
二老叹道:“丐帮五老只有厚颜强留了。”
温义气道:“说来说去,你们这班老家伙还是放不过我。一老!你说你们好意思欺负我一个人吗?”他见一老最和气,便大声向他质问。
一老讷讷道:“这……这……只有委屈你了……”阮伟忽然迈步上前,把那块紫竹牌递到一老手中道:“丐帮听令!”
五老急道:“小兄可知道这紫竹牌只可命令丐帮一事?”
四老接道:“那件事命令下来,凡是我丐帮中人,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三老仍道:“你有任何危难不解之事,丐帮数万人也不怕不能帮你做到。”
二老叹道:“你假若擅自用掉,要知道这丐帮五老五条命换来的紫竹牌,天下唯一无二,将来你有危急之事,需巨大人力帮助时,就后悔莫及了。”
一老喝道:“老朽不是和你说过,希你珍视吗?为何要将此牌还给丐帮?要知此牌还给丐帮,我们遵令代你办成一件事,你对兄弟五人的恩情也就完全勾消。希你三思而行。”
阮伟坚决道:“丐帮听令!”
五老同声一叹,同时伏地,齐声道:“丐帮五老兼代丐帮全体听令。”
阮伟凛然道:“温帮主与丐帮的仇恨,尚要详查,其子温义与此事无关,尔后丐帮不得再烦扰温义!”
五老齐声答道:“丐帮五老谨代丐帮全体受令,违令者杀无赦!”
五老答后,翻身坐倒,垂目不语。
阮伟不安道:“多有得罪之处,尚请诸位前辈原谅。”
五老尖声道:“去!去!去!还噜嗦什么。”
一老叹道:“你去吧,老朽心中总记着你那一份恩情,望好自珍重。”
阮伟心知丐帮五老忍痛牺牲了报仇的机会,心中对他们五人甚为不安。
温义挽住阮伟的手臂,温柔道:“大哥走吧!”
阮伟叹道:“贤弟,六老若是未死,你劝劝伯父,放了他吧!”
温义温柔笑道:“好!你说什么话,我都听你的。”
一老忽道:“那就有劳温相公。”
丐帮六老间,显是兄弟之情甚笃,他们心知要在温天智手中救回六弟,难如登天,只要能得回六弟性命,哪还顾面子问题,四老齐声跟道:“倘若六弟真未死,丐帮和温家的仇恨,便一笔勾销!”
乍听远处传来龙掌神乞的大笑声,虽只识一面的阮伟已对他产生极深的印象,仿佛是自己亲人似的,当下极想和他再见一面,喝道:“快走!”
说罢,牵起温义,飞快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