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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安霸主

这是一柄外表看上去美丽而又奇异的兵器,有四尺长,柄杆是银色的,把手用紫檀木装成,有四道指凹,柄与杆相连的地方垂着一圈柔软的黑皮套索,顺着银灿灿的柄杆望上去,有五根拇指粗细的钢条自杆身分开,组成一个同心弧形又收拢于杆顶,看上去,就是一个中空的瓜形图案。

那五根钢条本身并不是浑圆的,打磨得锋利无比,就像五把弯刃,闪耀着蓝汪汪的光芒,在五根钢条束拢的顶端,更有一枚两寸长的尖锥伸了出去,似是一只魔鬼头上的角!此外,角旁还嵌着两串如小孩巴掌的金月形薄片。略一振动,即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柄兵器的外形便是如此,只要一个懂得什么叫“死亡”的人,他便会明白这件东西正是送你到那个境界去的最佳工具;它极像佛门中的禅杖,只是短了很多,而且式样也凶恶了点!

现在,这柄兵器正在轻轻舞动着,它上面的两串金月形铜质薄片哗啷啷的抖撞,一双修长而白皙的手,用一块棉布蘸着油,珍惜地细细拭擦着它。

这双修长白皙的手,是这位年轻人的,他有两只海一样深邃,冰一样冷酷,又梦一样迷蒙的丹凤眼!

眉毛是浓黑而微微斜耸向鬃角,鼻子端正而挺拔,唇红齿白,每当唇角撇动,便带有一股似笑非笑的迷人意味。

嗯,不折不扣的一个美男子,假如,他能在双瞳中少露出些寒森的光芒,多漾出些迷蒙、嘲弄,或挑逗的神情,那么他给人的印象一定便是和谐而可亲的了。

他身上是一袭白袍,袍袖各绣着一朵金色的“断肠花”,花形十分独特,有六瓣细长微卷的花瓣,九根相互交叉的花蕊!

“断肠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奇卉,中原一带绝无,它只生长于大漠深处的石隙里……

舒云忙道:“公子放心,一切俱已妥善,只待启程了。”

君惟明用手揉揉面颊,有些感喟地道:“近年来,道上的规矩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铁卫府’支撑着偌大的局面,大小事情凭我的‘黑羽箭’也能解决;可是,自去年立秋以来,连出了四次大纰漏,‘黑羽箭’竟也有些朋友不肯买账了,非得劳动我们的人,或我自己亲自出马不可。舒云,你知道,这里面除了显示江湖中仍有一干不开眼的角色外,还有什么其他含意么?”

舒云沉吟了一下,谨慎地道:“这个……还请公子明示。”

君惟明冷笑一声,道:“很简单,这显示着可能已有一股我们尚未察觉的暗流在形成。一股反对我们,打击我们,阻挠我们的暗流已在形成!”

舒云惊愕地道:“反对我们?打击我们?阻挠我们?公子,你老是说,呃,有些人想和我们‘铁卫府’过不去?是在‘长安’及陕晋这方圆万儿八千里的地盘内?”

君惟明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舒云咽了口唾液,讷讷地道:“那些人,可是吃错了药?要不,便是有些迷糊了……他们也该晓得,‘铁卫府’的声威震动半边天,‘铁卫府’是用血和命在这里扎下根的,没有人能摇动得了!”

君惟明笑了笑道:“舒云,你也太自信了,连高山大海都会移转湮灭,渺小的‘铁卫府’又算得了什么?不要过分轻视对方,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大家凑合着维护这个局面,心力尽到了,即便不能圆满,好歹也认命。其实,‘铁卫府’也不是容易扳倒的!”

舒云淡淡的眉毛皱成了一条黄疏疏的暗纹,他微带忧虑地:“公子,明日之行,我老觉得不大对劲……照说,‘南松’城我们那家钱庄是由‘青豹’杨陵主持着,而杨陵又是府里派出去的好手,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叫五个蒙面人洗劫一空,结果连人家的来龙去脉也没摸着?杨陵不论心计或武功都是相当老辣的,这一次他竟会如此糊涂,实在太出人意料!”

静默片刻,君惟明道:“不要太责怪杨陵,他已经十分难受了。舒云,人都有失算的时候,就连我也不能例外!”

“公子,我追随你已有十二年之久,从你稚髻方除直到今天。但是,我还想不起你在什么时候失算过……”他顿了顿又道:“‘西土有佛,北地出魔’!公子,就凭你,‘铁卫府’的魁首,北地千万里的武林霸主,任什么事你也一定出不了漏子的!”

君惟明大笑道:“小子,用不着把道上流传的那些歌曲搬出来奉承我,姓君的从来不吃这一套。固然‘西土有佛’,但北地也不是就只出了我这个‘魔’,厉害的人物多得很。而且,我并不承认我是‘魔’,大家都知道,君惟明是一个拥有百家行号,资财雄厚,产业无数,生意买卖遍及北地及江南一带的殷实商绅。唯一与其他商绅不同之处,便是不请保镖护院,不买任何邪门、江湖黑白两道角色之账。另外,就是略微年轻一点而已。是么,舒云?”

舒云低低地道:“表面上是如此。”

君惟明淡淡一笑,道:“当然,骨子里虽然我还是这个圈子的头儿,但也只能让人家认为我们仅是老板伙计的关系,不可叫那些老实的朋友们过于含糊了!”

舒云表情古怪地道:“但是,公子,他们早就敬畏我们了,他们晓得‘铁卫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更晓得公子你是什么样的人物!”

君惟明耸耸肩,笑道:“那也无可奈何,我们的锋芒收敛得尚不够!”

舒云道:“对那些商家和道上的朋友,我们一直都是仗义资助,尽力维护。在这种情形下,公子,要想对那些平实商绅隐瞒我们武林中的身份,对道上同源掩护我们在基业上的地位,都是十分不易的……”

君惟明顿首道:“所以说,双重面貌就难扮了。好像在江湖上混就不能正式做买卖,正式做买卖就不能同时跻身武林。我们也熬过十多年了,舒云,其中滋味,不好尽说,是么?”

舒云微笑着道:“一下子是掌柜的与人论斤两谈交易,十足买卖人嘴脸;一下子又带着家伙和小子们刀来拳往变成了江湖客,公子,你说,我们过得多绝?”

君惟明舔舔嘴唇,道:“我常想,我们这些人逐渐打进了买卖行,虽处处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但也比武林中上者设场教徒、保镖走马,下者打家劫舍、落草为寇高明得多了,至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舒云点头笑道:“公子说得是,这十几年,也亏公子带着我们这帮老弟兄走上正路,从走单帮,阻大道,跑码头,劫肥羊,逐步开设了赌馆、酒楼,更从赌馆、酒楼扎下了根基,又陆续增营绸缎店、山货行、钱庄、银楼……强似以前那些日子太多太多了,起码心理上够安憩满足……”

君惟明一拍手,道:“为了交结你们这批活宝,我老爹老娘遗下来的偌大家产耗了个精光。我如果不早点动动脑筋,哼,只怕现在我还得领着这干人打家劫舍,干那无本生意呢。成天和仇家打遭遇,和官府的海捕公文捉迷藏,可真够受……好在今天总算有个眉目了,你们九个人也个个脑满肠肥,似模似样啦;早年花掉那些钱财,如今只怕赚回百来倍还有余……”

舒云挪近了一步,道:“公子,你那个时候大约至多十七八岁吧?却一点也不像江湖中人,完全是一派侯门巨第出来的公子哥儿模样,白生生的,俏软软的,就像风都吹得跑,一巴掌能打你三个溜地滚……”

君惟明一眨眼,笑道:“后来呢?”

舒云尴尬地一笑,道:“当时我们已经相当有名气了。你老人家那副吊儿郎当、神气十足的富家公子脾气,一入眼我们就看不惯。恰好我们几个人正在那座向善寺的后院商量一桩买卖,你老人家背着手晃来晃去,摇头摆脑地不肯走;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认定你是有心前来捣蛋,说不准还是那一边来卧底的奸细,焰龙方青谷第一个忍不住就上去找你碴子,哪里晓得还没有来上几下,你老人家一巴掌……唉!就把方青谷打得三个溜地滚!”

君惟明大笑道:“后来,你们就更不要脸了,四个高头大马的狗熊汉子一起上,好家伙,还真狠着呢,像是一起手就要生剥了我似的……”

舒云摸摸左腰,像是还有余痛似的道:“公子,你当时的身法简直又快又绝,我们四个全吃了大亏。我左腰眼上的这一记,差点就痛得我闭过气去……相隔十几年了,每一想起,不觉还心颤胆寒,余悸犹存……”

君惟明伸直两腿,又晃动着双臂,笑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舒云,我在十五岁时已经给人家度过魂,武林朋友称我为‘魔童’。碰着你们时我十七岁,那时尚有一种要不得的念头,对手之下不留活口。可是,自那次我和你们相遇后,我非但没有想宰杀你们,反交成了朋友,不仅交成了朋友,更厮守至今。在基业发展上互倚互重,在生命血脉上相托相赖,宛如亲手足、亲骨肉。看这情形,我非得和你们一辈子粘缠下去了,嗯?”

舒云动容道:“公子。若不是你,我们弟兄们恐怕谁也没有今天这等衣暖食足、出马入阁的风光……”

君惟明哈哈一笑,道:“你也不要如此谦虚,今天的局面,并不是凭我一己之力便可以造成的,是靠大家齐心合力,团结无间。十二年来,‘铁卫府’的威名蒸蒸日上,‘铁卫府’‘九煞’、‘三豹’、‘一郎’的声势亦传扬江湖,如风遍野。相应的,‘铁卫府’的各种生意也越做越大,交易日盛,大家全都有了成就,至于我,唯一的收获便是从‘魔童’变为‘魔尊’了……”

舒云低沉地道:“公子,外边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一提起你老的名号来莫不谈虎变色,都以为你是杀人如草芥、凶狠如虎狼的阴毒残酷之徒。其实,他们全错了。公子你的狠辣,也得看是对哪种人,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我们府里上下弟兄,谁不认为公子是天下一等的好人?”

君惟明一挥手,笑道:“少灌我迷汤。我从来就不管人家怎么批评我,议论我,‘魔尊’这两个字本来并不好听,便是我想取个文雅点的名号,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事……”

他感叹一声,又道:“舒云,莫忘了,有些朋友还说我风流好色,经常拈花惹草,就差点没把我形容成皇帝老九,后宫中还藏着佳丽三千了……”

舒云失声而笑,君惟明在他的笑声里站了起来,在房中踱了几步,他又扯回原先的话题:“舒云,昨天‘南松’城那边杨陵派回来的人,说损失了多少金银?”

舒云面色一变,道:“被劫去黄金五千两,白银三万两。另外,以我们信誉担保兑付的银票十万两!”

君惟明神情丝毫不变,又道:“伤亡可是十一名?”

舒云点点头,道:“七死四伤。”

君惟明又踱了几步,平静地道:“杨陵猜测说是‘小玄洞’的‘飞角五豪’干的?”

舒云有些忐忑地道:“是的。”

君惟明道:“有什么依据?”

舒云咽了唾沫,道:“事情公子已经晓得了,五天前那夜约摸三更,五个天杀的蒙面人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潜进了我们‘南松’城的‘悦丰钱庄’。杨陵当晚稍稍喝多了点酒……”

君惟明不耐烦地道:“这些我都得到禀报了。那五个蒙面人身形高大,操同式兵刃——‘尾锤刀’,从头至终,五个人全没有吭过一个字。他们技艺强悍无比,动作快捷,行事老练镇定,又加上心狠手辣。舒云,就凭这几点杨陵就判断是‘小玄洞’的‘飞角五豪’?再没有别的依据了?”

舒云低声道:“公子,当时,杨陵未能截住人家,自己也挂了彩,他事后又追不出线索来,因此只好就‘南松’城左近的江湖环境来推断……”

君惟明冷冷地道:“说!”

舒云忙接下去道:“杨陵之所以猜测‘飞角五豪’,有几个理由,其一,‘飞角五豪’的身材极高大,和那五个蒙面人十分相似;其二,‘飞角五豪’在十五年前方始出道,五个人所用的兵刃也是‘尾锤刀’;其三,‘飞角五豪’近年来生活不佳,手头异常拮据,其四,他们居住的‘小玄洞’是在竹叶山上,而竹叶山离‘南松’城很近,只有二十里路不到,运那批金银相当方便……”

君惟明略一沉吟,道:“这件事发生之后,杨陵曾有亲笔信给我。他为此事汗颜不安,信中也提起过对‘飞角五豪’的怀疑,只是没有说明原因,我想,他可能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才不敢提……”

舒云小心地道:“杨陵交代传信的弟兄口头上告诉我的。公子,当时我也觉得理由有些牵强,故而未敢禀报公子。这种事情不是玩笑,一旦弄不好,非但东西找不到,还白白得罪了人,结下了仇……”

君惟明笑了笑,语声和缓了许多:“这一遭,杨陵可真叫糊涂。他素来精明强干,却让人家耍弄了。舒云,你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舒云犹豫片刻,道:“我完全相信杨陵所说的一切经过,只是……我想,老辣精干的杨陵似乎不应该这般差劲,非但未能阻止对方五人的打劫,连人家一个人也没堵住,反而自己这边连伤带死的损了十几人,事后,费了两三天时间仍然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以杨陵昔日的能力,他这一次的表现像有些失常……”

君惟明缓缓地道:“谁也有失常的时候。舒云,杨陵一定真是束手无策了,否则,他决不会在信上一再要求我亲自前去处理此事。他必然有无力解决的问题。你该知道,我去了,杨陵的面子上并不会增加光彩!”

舒云点点头,道:“我相信……公子,有些事在信上也不好讲,说不定我们到了那里会把经过情形弄出个眉目……”

君惟明吁了口气,道:“但愿如此了。”

舒云轻轻地道:“公子,明晨我和‘鬼见愁’夏一郎随你离开府里,费小姐可知道了?”

舒云口里提到“费小姐”,君惟明不由展颜笑了,就像服下了一颗顺心丸那般惬意,他双目中闪射着炯亮的光彩,愉快地道:“她知道,我决定要去时,已告诉过她……”

展开了悒结的眉毛,舒云道:“公子,说真的,费小姐被公子你救回府里也有近五年的时光。这五年可不是个短日子,任什么样的情感也该建立起来了。我们大伙儿全看得清楚,公子十分喜欢费小姐,费小姐对公子不消说也有意。公子曾在贼人手里救过费小姐,即是没有这桩事,就凭公子你堂堂仪表,再加上你的聪明才智,费小姐也会心甘情愿的。公子,你也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不能老把全副精神放在府里府外,自家的终身大事也该早些斟酌啦……”

君惟明摸摸下颌,似笑非笑地道:“不要急,舒云,就快了,这次‘南松’城之行后,假若再没有什么漏子,你们就等着喝喜酒吧。”

舒云高兴得睁大了两眼,兴奋地道:“真的,公子?”

君惟明笑着,道:“当然,这岂能儿戏?”

搓着手,舒云殷切地道:“那我们可得快去快回,早点回来准备公子的喜事。这可不容易哪,要好好热闹热闹,‘铁卫府’十几年来,这要算是第一号令人喜悦的事了!”

君惟明笑道:“老实说,我自己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你就是再急,也还没有我心中来得急!”

舒云一伸大拇指,道:“行,公子,还是你有办法,‘西土有佛’!”

君惟明古怪地一笑,无可奈何地道:“‘北地出魔’,其实我非‘出魔’,对湘湘,我几乎‘入魔’了……”

舒云笑道:“费小姐也的确是美艳绝伦,倾城倾国。公子,自古英雄衬宝刃、才子配佳人,公子是文武兼备、仪表堂堂,费小姐是温柔朔淑、秀丽无双;公子与费小姐并蒂连理,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璧人!”

君惟明眨眨眼,愉快地道:“谢了,舒云,你这张嘴巴真叫灵巧……”

舒云回忆着,道:“费小姐是官宦世家,可惜时乖运蹙,在她父亲罢官还乡之际,被三罗汉率领着一干爪牙截击于黑马坡。幸亏你经过该地,才在三罗汉手下救出了费小姐。三罗汉并不好惹,公子你以一己之力深入重围之中,能将费小姐在九死一生里救出来,这份能耐,也真不是常人可以办到的……”

君惟明平淡地道:“其实我还是到晚了一步,湘湘的全家主仆已全被三罗汉斩绝了,要不是三罗汉中的老二银罗汉刘达对湘湘别有异心,想劫持她回去收作侍妾,只怕她早已做了刀下之鬼。幸而刘达这小子色迷心窍,未对湘湘施展毒手,我才赶到救她出来……”

舒云低沉地道:“公子,费小姐的尊翁听说官至工部员外郎,因为耿直坦率、公正不阿,遭到小人所忌,在屡受打击之下才罢官回里的?”

君惟明点点头,道:“是的,宦海之中,本来便是波谲云诡,变幻无常,毫无道义情理可言,湘湘的父亲早就看透了,才毅然告老退休……哪里知道躲过这一关却难逃再劫,到底还是丧在那一股江湖草莽的手上……”

舒云喟然一声,道:“不过,费小姐的败家之痛,已在公子的柔情蜜意里逐渐平复了……”

君惟明豪迈地笑了起来,道:“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自古以来男女相悦之情,便往往可以使一切改观,变得甜美柔和……”

舒云颇有同感地道:“看情形,费小姐的确已是如此了。”

君惟明目光中含蕴着笑意地道:“我还忘不了五年前的那个黄昏,夕阳的光辉红得像血。在黑马坡下,三罗汉那三副尊容也全叫晚霞给染红了。他们震惊地望着我,那模样,活像看到了鬼。但他们不服气,最后还是和我动了手……”

他笑了笑,接道:“很多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他们就正是如此。动手的结果,三罗汉中的银罗汉折了一条臂,铁罗汉瞎了一只右眼,他们的老大金罗汉也在额上挂了彩,这才乖乖的收兵息鼓,离开黑马坡,留下十几具遗尸,无数箱笼物品,以及,嗯,一双正含泪对我凝视的眼睛。那情调,够美了,虽然还带着凄怆……”

舒云阔大的嘴巴裂了裂,道:“这也是缘分,公子,假如你晚一点经过或早一点经过黑马坡,或者费小姐不愿在我们府里留居下来,只怕你们这段姻缘就得另琢磨了……”

君惟明安详地道:“当时我救回湘湘,并没有想到她会住下来,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我一思忖也好,她故里千叶镇已没有什么至亲了。世事多险,人海茫茫,一个孤身少女,又带着偌大行囊家私,独自一人往前闯,也令人担心。所以,便应了那句俗话:‘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

君惟明顿了顿又道:“我答允她住了下来。这一住,唔,人总是有情感的。舒云,五年并不是太短的日子,我与湘湘的情感也就这么种下了……她为人处世也还颇有条理,和琪妹以及大伙儿亦十分相得。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反对的,是么?”

舒云忙道:“哪会反对;简直赞成极了!”

君惟明一拍手,笑道:“好,到时我多敬你三杯!”

舒云微微躬身,道:“谢公子抬举。”

君惟明愉快地笑了。他正想再说什么,书房的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啄剥声,听到叩门声,便会令人想到那叩门的人,一定是知书识礼的;君惟明低沉地道:“进来。”

门儿悄悄地开了,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这间书房突然明亮了不少,一条窈窕的身影婀娜地飘了进来!

在这副身段之上,是一张秀美无比的面孔,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似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嗯,十七八岁的姑娘,眉梢唇角,尚依稀有着君惟明的神韵呢。

看到这少女,君惟明爱怜地迎上前去握住她的一双小手,和蔼地道:“琪妹,你不是在雁楼上陪着费姐姐弈棋么?怎的又来到这里?有事?”

舒云也恭敬地道:“二小姐。”

这位美丽娇柔的少女,是君惟明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她是君惟明的胞妹。君惟明自小便对她爱护有加,视若拱璧。

对她,君惟明不仅只是一个兄长,他还兼有母亲的慈祥及父亲的严肃。他用多种感情贯注在君琪身上,而这多种不同的感情融会起来也只是一个意义:爱,深挚的爱。

君琪向旁边的舒云微微点头,显然她想装出一副快乐的模样,但是看上去却是那般牵强;柳叶眉儿并没有因那抹生涩的笑意而舒展,双眸中的悒郁也不能由她唇角的弯撇而掩遮,她好像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忧愁,一片没法言传的凄楚,就好像一缕惊恐的黑雾正积压在她心上,以至这位向来明媚活泼的少女竟在这时显得沉默寡言了……

十分迅速的,君惟明便察觉到妹子的这种反常神态。他记得,早晨看见她在雁楼弈棋时还是相当正常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就这一会儿便变成了这样。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垂下头,君琪低声地道:“哥,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么?”

君惟明疑惑地看着妹子,颔首道:“当然,你不是从来就有话必说的么?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了?说罢,琪妹,无论你想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君琪的嘴唇微微蠕动,却没有出声,目梢几乎难以察觉的向一侧肃立的舒云动了动。

君惟明笑笑,他随即道:“舒云,你先下去吧。”

舒云躬身向二人施礼,退了出去。临出房,还将门儿掩紧了。

君惟明在太师椅坐了下来,笑道:“说吧,琪妹,你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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