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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拦截

司马照胆藏身在峡谷通道的隐僻处,对上面的情形,虽然不能目睹,听来却是十分清楚。

从他想像中已可推断出,那个关东一十三股红胡子首领千臂煞谷力,进退维谷,险象环生,中着吊颈索俞光的诡计,已陷入凶险的危机下。

眼前除了吊颈索俞光外,司马照胆对那宇内七雄七个人的来历,亦有几分清楚,那都是些有头有脸,响当当的扎手人物,司马照胆虽然听来十分清楚,可是无法亲眼看到这幕激战场面,深以为憾,是以在绝无声息之下,身形飙飞而上,来到他们激战处三、五丈外,藏身在一棵浑粗的大树后面。

司马照胆目睹到眼前这一幕时,替千臂煞谷力担优,看出他已陷入险境。

这并非是谷力色厉内荏,已知道自己处于死亡边缘,还傲吐狂言。

撇开黑白道江湖上的行止不谈,千臂煞谷力乃是威震关东一位成名人物,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即使血溅七尺,横尸在地,也不会向人求饶,苟且偷生。

宇内七雄老大,黑龙辫子黄广元,敞开喑哑的嗓门,冷冷—笑道:“姓谷的,你不想二十万两银子的点子,我们还不想在你身上赶尽杀绝,我黑龙辫子黄广元,网开一面,你在我们宇内七雄七个兄弟,每个跟前磕个响头认罪,就放你一条生路。”

“黄老兄,这话该是我说的,我要点卯叫名,这黄土峡就是你们葬身之地。”

旁边传来一声怒喝:“匹夫,此时此地,还容你跋扈乖张,口吐狂字,那是你找死!”

说到这个“死”字,吊颈索俞光的叉头木棍,已呼的一声飞捣过来,浑身震颤,又朝谷力点来!

握在俞光手里的那是一条皮索,这时就像活蛇似的朝谷力这边窜来。

黄广元身形敏捷,快速如电,几乎在同一刹那间,已然飞掠到谷力头顶,冷芒星花,狂泻暴落,又使出他那套铁星手的绝技。

谷力身形偏斜,缅刀银雾蓬飞,遍体盘绕,解开了俞光和黄广元的招式。

这时,刀斧向谷力交加攻上……

刀锋闪射,斧刃翻飞,那是一把双刃刀,和一柄月形斧。

刀斧一雄童钰儿叫似的声音在道:“谷老大,还真有一手呢”

谷力手上缅刀纵横挥掣刀锋划空,带起裂人耳膜的呼啸声。

童钰又在怪声怪叫的嚷道:“兄弟们,我们别再客气了,姓谷的有他一手,我们并肩围上去吧!”

黄广元给折招暴退,他沙哑着嗓子在道:“你们一个个围上去,把这个红胡子强盗给摆平下来。”

谷力手上缅刀,像一抹闪射的冷电,窜舞在你死我活的刹那间,来去无踪,啸声震耳。

俞光、黄广元、童钰等,虽然奋力进逼,还是无法通过。

突然传来乾坤双环俞金河的暴喝声:“入娘的,今儿不把这厮除了,以后哪还有我们兄弟走的路!”

他身形暴闪而出,手上双环翩舞,流向谷力身上,一面接着又道:“姓谷的,今儿你是死定了!”

谷力心神聚凝,手握缅刀冷静应对。

缅刀穿飞,厉如电掣,俞金河才始逼近,又给摒退。

响起惊雷似的怒吼,挥起那根八十多斤重的铁棍,担山二郎程沧又冲了过来:“妈的个皮,看你能不能架住我这记铁棍。”

谷力知道无法架得住这千钧之力的一招,他身形移转,以四两抛千斤绝技,挥起手上皮索,快速地再次缠向程沧。

皮索缠住程沧,却像蜻艇抵石柱,就在眼前眨眼刹那间,这根浑粗的铁棍,已如泰山压顶似的,朝向谷力头顶砸下。

谷力舍下手里皮索,身形硬生生斜刺而出,纵退一边。

藏身大树后面的司马照胆,看到眼前谷力的险境,虽然同样跟他是处在敌对地位,却忍不住暗暗替谷力担心。

看眼前情势,吊颈索俞光,和字内七雄七个结义兄弟,对千臂煞谷力,已然展开了一场车轮大战。

谷力再是技艺超绝,悍勇活动,单身一人,很难占到便宜。

司马照胆心念正在转游的刹那,俞光叉头木棍已点向谷力喉间,而宇内七雄七兄弟的兵器,一个个朝他指来。

谷力遭群雄所逼,前无进路,后面就是峭壁悬崖。

突然响起一阵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千臂煞谷力没有丧命在吊颈索俞光和宇内七雄之手,而从峭壁悬崖坠下。

司马照胆原来是“隔山观虎斗”,千臂煞谷力坠崖身死,那剩下的那伙人,就要来对付他的了。

这时黄广元的声音在道:“俞老四,千臂煞谷力那个累赘除去,现在我们就等着司马照胆送那笔二十万两银子来了……”

俞光嘿嘿笑着说:“大哥,错不了,真武劫邪司马照胆,准定走黄土峡这条路……只是早晚而已,算来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黄广元双眉微蹙,问道:“俞老四,虽然咱们七个哥儿们插手到这件事上,可是这一点我还有点弄不大清楚……我承认你一身技艺了得,可是你究竟不是诸葛神算,能未卜先知,所以你又如何知道真武劫邪司马照胆,一定会走黄土峡这条路,阳关大道,四通八达,难道他不会走别的路?”

俞光又千笑了几声,还是用了刚才的话,回答黄广元道:“大哥,错不了!”

俞光看他两颗眼珠子,满含着疑惑的神情,朝自己这边看来时,才接着道:“那是有人告诉我的!”

黄广元诧然怔了一下,道:“是人家告诉你的……?这条二十万两银子的财路,还有人会告诉你……那人自己不打这个主意,而把这件事告诉你?”

俞光支吾了下,才道:“大哥,话是这样讲,可是情形不是那回事……那人乖巧,灵滑,然而手上功夫不如人家,更不是司马照胆的对手……”

黄广元注视着他,问道:“那人自知技艺不是司马照胆的对手,而把这件事告诉了你……那人该是你江湖上一个极有交往的朋友?”

俞光脸上露出一副不想笑的笑容,摇摇头道:“谈不上朋友……他有所求,我有所得……这件事就成啦!”

黄广元轻轻“哦!”了声,对他所说的情形,还无法完全理会过来。吊颈索俞光似乎眼前不敢得罪宇内七雄的老大,生恐对方引起其他某种的怀疑,坏了一桩重要事情。同时前面的话已经讲了,要收也无法收回来,是以,只有接下道:“大哥,说起来这件事很简单,我满足了那人所需求的银子,他就把这件事告诉我。”

在大树后面的司马照胆,听俞光说出这些话之后,脸色接连变了数变,后才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黄广元已听出是什么回事,却又困惑问道:“俞老四,那个‘千臂煞’谷力,又如何会知道这件事的?”

俞光微微怔了一下,半晌才道:“大哥,这我就不清楚了!”

黄广元又道:“俞老四,你别‘篷船倒翻水沟里’,‘赔了夫人又折兵’,花掉了银子,不明不白受人家骗了!”

俞光冷冷“哼”了声,道:“大哥,我不敢在你跟前说句狂话,江湖上还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敢在我吊颈索俞光身上,打这个主意,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他话刚说到这里时,大树后面传来一缕利剑寒冰似的声音,沉声道:“不错,吊颈索俞光,那人没有骗了你,此地黄土峡真是我司马照胆必经之途!”

随着这阵话声,从大树后面出现红巾红袍一抹火焰似的真武劫邪司马照胆。

就在眼前的这短暂间,包括吊颈索俞光和宇内七雄七兄弟,都给诧然怔住。

这“怔住”,很快消失。

俞光阴阴一笑,道:“司马照胆,俞某和宇内七雄七兄弟,恭候尊驾多时!”

黑龙辫子黄广元发现真武劫邪司马照胆,突然从大树后面闪身出现,就在这一刹那间,他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原因,浑身恁地泛出一层寒意来。

司马照胆从离开他们三、五丈外的大树后面现身出来,显然他来到这里,已有一段时间。

刚才他们跟千臂煞谷力,那阵激斗、厮杀,已尽入司马照胆的眼帘。

以一般来讲,“鹬蚌相争”,这场打斗是由司马照胆而起的,由于他身怀二十万两的巨额银子,他尽可以置身事外,摆脱这个缠绕,悄悄离开这黄土峡。

可是司马照胆偏偏就不这么做,他不但没有悄悄离开,而且还“隔山观虎斗”,藏身在大树后面,看他们这场激烈的厮杀打斗。

他们打斗结束,千臂煞谷力坠崖身死,他突然从大树后面现身出来。

黄广元心念游转之际,干笑几声说:“司马照胆,你真是一位有心人,黄某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司马照胆眉宇轩昂,朝他们游顾一瞥,冷冷道:“在下司马,跟你们生平素昧,并无交往,你在此等候,有何贵干?”

俞光又是阴阴一笑,道:“司马当家的,俞某和宇内七雄七位哥儿们,在此地黄土峡恭候你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司马照胆注视着他,沉声接上道:“既是长话短说还用转弯抹角的,我司马不明白你等在此截我去路的原因!”

旁边黑龙辫子黄广元轻轻“哼”了声,道:“姓司马的,听说你在广宗府一家万宝斋珠宝古玩店做了一笔买卖,可有此事?”

司马照胆点点头,低沉回答道:“不错,有这档事!”

俞光似乎有宇内七雄七个结义兄弟在这里,有八九不离十的把握,可以把这件事解决,是以嘿嘿笑了笑,说:“司马照胆,既故你已承认有这回事,我等数人在此恭候你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你把广宗府那家万宝斋珠宝古玩店所做的那笔买卖留下,俞某等顾及江湖道义,让你离开这里黄土峡,不然……”

俞光有恃无恐,顺理成章的沉着时,却没有注意到旁边黑龙辫子黄广元连连向这边投来的眼色。

黄广元似乎并没有像俞光那样想法,真武劫邪司马照胆在江湖上的声威,他早有所闻,真要把对方制服,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他希望司马照胆把万宝斋那笔买卖分羹一杯提出若干来,已十分满意了。

司马照胆听他话到这里,利剑寒冰似的目注俞光问道:“不然又将如何?”

俞光阴阴一笑,道:“司马当家的,不然你会后悔!”

司马照胆沉声缓缓道:“我司马生平行事,从不后悔,这‘后悔’两字,现在该是你吊颈索俞光和字内七雄身上,而不是我司马照胆。”

他说出这话,不但吊颈索俞光,那宇内七雄各个朝他诧奇看来。

俞光问道:“司马当家的,此话怎讲?”

司马照胆朝面临悬崖的山脊众人环顾一瞥,道:“你等在黄土峡阻我之路,已犯我所忌……不错,万宝斋那笔买卖所得,现在全在我身上。我要你等血溅七尺,各个横尸黄土峡,不然我败落你等之手,你等可在我血尸上,找到那笔财富。”

站在一边的担山二郎程沧,听得无名火起,大声吼喝道:“姓司马的,奶奶的熊,你好大的口气!“

黑龙辫子黄广元听来极不好受,脸色骤变,哈哈笑道:“姓司马的,你是看定我们这些哥儿们都是酒囊饭袋,不值一击的人了。”

司马照胆傲然一笑,道:“宇内七雄的老大,既然你们那一伙酒囊饭袋不值一击,又何必找上我司马照胆,自取其辱。”

黄广元原来是沉着气,希望从司马照胆身上分羹一杯,可是这些话听进耳里,几乎炸了他的肝肺,脸色数变,最后一片赤紫。

他指着司马照胆道:“姓司马的,你把我们看作酒囊饭袋,今儿我们拼着血溅七尺,横尸此地黄土峡,倒要跟你比划比划,看谁强过谁!”

吊颈索俞光看到黄广元激起怒火,他却冷静下来。

司马照胆极是干脆道:“宇内七雄的老大,如果在我司马照胆身上车轮大战,那吃亏的是你们,不妨一起上来。”

吊颈索俞光向旁边黄广元插上一句,道:“大哥,跟这狂傲的家伙,还有什么话可说?下手摆平他才是。”

黄广元向字内七雄的兄弟们,一挥手道:“我们大伙围上!”

就在这眨眼的刹那间,一阵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起。

宇内七雄不顾江湖道义、规范,各个展出兵刃、绝技,汹涌怒潮似的朝司马照胆扑来。

司马照胆的动作,宛若一道突然迸发的疾电,一股激厉无比的卷风……

他那火红的长袍翩舞之际,就像凌空涌起一团熊熊烈火。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里,响起一阵凑厉刺耳的惨啼声……

猩红的鲜血,从地上射向半空,又像血雨似的洒落下来。

乾坤双环俞金河和刀斧一雄童钰,破胸裂膛,横尸地上。

他们原来是孟不离焦,焦不商孟的一对,此刻在同一时同里,丧命在真武劫邪司马照胆威猛无比的劈掌下。

一根浑粗的铁棍,朝司马照胆横腰袭来,接着发出一声并不大响的“呯”声。

这根重逾八十余斤浑粗的铁棍,一折两断,断去铁棍的一端,撞上程沧的额头,顿时脑浆迸流,倒死地上。

一声暴叱,嘶吼响起,黑龙辫子黄广元跃身掠起,展出他铁星手绝技。

就在同一刹那间,双头豹甘魁、甘斗,兵刃同时递到。

司马照胆脚尖轻点,身形“呼”的一声斜刺而出,黄广元一招落空。

司马照胆两袖带风,犹若迅雷,凌空劈下,接着一阵震颤刺耳的惨呼声起,双头豹哥儿俩原来活生生的人,成了两堆血尸。

当他凌空扑下,足尖沾地之际,金刚头陀觉空凶狠锐利的一招,朝他背后堪堪指到。

司马照胆发觉背后劲风袭起,转身不及,回臂往后一掌。

金刚头陀觉空口血狂吐,倒地四肢抽搐,就即死去。

眼前这场惨酷,激厉的厮杀,时间只是在眨眨眼之内而己。

这场短暂的厮杀的结果,江湖上从此消失了宇内七雄的称号,所剩下的只是他们哥儿们之间的老大黑龙辫子黄广元一个人。

司马照胆发觉黄广元没有出手进袭,他也住手停了下来。眼前的黄广元,脸色很古怪,他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凶厉无比的劲敌,就没有看司马照胆一眼。

他低着头,朝躺在地上结义弟兄的尸体,一具具的看去。

当他走近吊颈索俞光跟前时,就像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抬起头问道:“俞老四,刚才你未曾出手?”

俞光脸上一副异样的神情,顿了顿,才很费劲的道:“大哥,太……太快了,从一开始到结束,就在眨眨眼间,我……我来不及出手!”

俞光没有接着说下去,黄广元也没有问下去。

他走到司马照胆前,向司马照胆道:“姓司马的,你行!”

黄广元说这句简短的话,似乎并不含有一丝敌意,倒像是在称赞一个朋友。

他又朝地上这些义兄弟的尸体一具具的看去,接着走向山崖绝壁处。

缓转过了脸来,朝吊颈索俞光注视了一眼,又朝司马照胆投过来一瞥,突然纵身跳下绝壁深崖。

司马照胆发现黑龙辫子黄广元竟会跳崖自尽……

他刚才就向俞光讲过,生平行事从不后悔,然而此刻,他似乎有一丝丝的后悔。

可是司马照胆替自己找到这样一个解释:“如果宇内七雄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在同样的情形之下,自己也要遭到他们所杀害。”

他走近俞光前,缓声道:“俞光,你很聪明,可是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俞光脸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道:“姓司马的,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可是我也不会脱逃,是的,我知道我自己现在也逃不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对古怪,诡秘的兵刃。

那是一条有丈来长短,拇指粗细,前面打着活云圈的双股牛皮套索。

另一样,是有婴儿臂般粗,有七尺多长,顶端开叉的木棍,这两件家伙,一左一右握在他的手里,俞光看过手上的兵刃后,阴阴一笑道:“姓司马的,也说不定我不会输在你手里。”

司马照胆退后三步,道:“好吧,那你就动手吧!”

响起一股“嘶”的划风声,俞光手上活套皮索,凌空飞扣司马照胆的头颈,却是准稳无比,惊人心弦。

司马照胆微微一斜身,便又迎上俞光那条前端开叉的诡奇木棍。

这条木棍准对着司马照胆的腰部戳来。

司马照胆小心谨慎的应付这对诡秘的兵刃,他左手翻飞,电光石火似的一掌切向棍头。

司马照胆双掌功力,不食是一口锋利无比的钢刀,俞光那根棍子再是坚实,也挨不住他的一掌。

就在这刹那间,木棍倏然上扬,那条活套皮索,突然成了皮鞭,“唰!唰!唰!”的向司马照胆的头脸抽去。

司马照胆五指箕张,犹若钢爪,右臂舒伸,捷速无比的暴攫对方挥来的皮鞭。

他两臂挥闪,这挥闪的手臂,蓦而幻变出魔影也似的成了千百条手臂,招式离奇,威势更是惊人。

司马照胆双臂绝技使出,吊颈索俞光的皮索,并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而俞光的长袍上面,已划开几条裂痕。

他那裂开的袍袂,随风拂动,可是他脸上还是带着那副鸷冷、阴沉的样子。

司马照胆见他往后面退,也就把招式停了下来,淡漠的道:“俞光,你还有什么更诡秘的招式,不妨全数展使出来,到时你再想展使时,恐怕已没有这机会了。”

俞光带着艰涩的口气,说:“姓司马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一定会输……至少你也会受点伤。”

司马照胆道:“是的,俞光,这就要看你本领如何了。”

他指着地上一具具血尸,又道:“宇内七雄之死,和他们老大黄广元跳崖自戕,并非由于我司马照胆而起,那是给你所利用,他们才会落得这样一个收场。”

俞光没有把话接下,换了个话意,冷冷道:“姓司马的,我们出手吧!”

司马照胆缓缓点头替代了回答。

他渊停岳峙般的站着,就迎待着俞光出手使招。

俞光手上皮索,灵蛇似的凌空舞起,在往下单落的刹那,又旋串出兰个环套,另一手上叉端的木棍,一阵急抖,暴取司马照胆的腰胁。

司马照胆微微挫身,左脚猝翻——“啪”的一声,木棍倏然上扬,差一点就穿进俞光自己由上挥落的皮索环套中。

石火电光之间,俞光手上的皮索和木棍,又使了一个招式。

俞光手上的叉端木棍,一阵剧烈的震弹,司马照胆身形暴退。

司马照胆看出这项诡奇兵刃的利害,万一胸脯触上木棍叉端,至少会把肋骨断去两根。

他快速闪开叉端木棍的袭击,而俞光另一手上的皮索,已如影附形几乎同一时间上套来。

真武劫邪司马照胆,身怀绝艺,威震江湖上那些牛鬼蛇神,无不闻风丧胆。

可是,此刻俞光所使用的吊颈索离奇兵刃,敢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所遭遇到的。

司马照胆闪开叉端木棍,身形暴退,皮索圈环犹若泰山压顶,一瞥冷电似已把他颈子套住。

俞光发现皮索套环已把司马照胆颈子套住,立即猛抽皮索,把司马照胆扯翻倒地。

俞光右臂奋力扯抽,左手叉端木棍,倏然竖向皮索的那端。

皮索通过木棍顶端的叉开处,俞光身体往下蹲去,右手用力猛拉皮索,左手把叉端木棍往上竖去。

那根顶端叉开的木棍,就是一副简便有效,吊人致死的行刑架。

司马照胆头颈给皮索圈环套住,皮索架在木棍叉口处,他整个身体从地上给拖了起来。

他这张古铜色的脸,由于皮索圈环箍住颈子,呼吸受阻,顿时成了一片赤紫色。

司马照胆陷入目前处境,他不让自己有一丝的惊恐不安。

俞光一手木棍,一手皮索蹲着扯拖时,司马照胆脚尖踏地,整个身体像脱弦怒矢似的往后暴射。

俞光振臂扯索,把司马照胆扯翻了一个跟斗。

那只是翻了一个跟斗,司马照胆快速、矫捷的从地上纵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往后暴退,顺着皮索方向,横掌如刃,迎着俞光,扑、劈而去。

俞光见司马照胆横掌如刃,劲势凶厉,逼得他不得不放开手上皮索,仅拿了那根叉端木棍,疾速的把身体挪开两、三丈外。

司马照胆站定下来,他眼前的情况,也是够狼狈的了。

颈上拖着一根长长的皮索,那件鲜红的长袍,不但沾上泥尘,还有好几处已裂碎,胸前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酸痛,可能已受了伤。

站在两、三丈以外的俞光,并没有显出一副震颤,惊恐的模样,而是带着几分嘲弄得意的神情。

司马照胆注视着俞光,冷冷道:“俞光,你使用这种诡秘的兵刃,认为你已是胜利了,是不是?”

俞光漠然一笑,道:“没有谁可以阻止谁,使用哪一种兵刃……”

顿了顿,又道:“至少在我来讲,在我还没有死前,你已在我之前受伤,栽了下来……我用皮索拴住你颈子,看你在地上打滚……”

这几句话,在司马照胆听来,像给人活生生撕去一只耳朵,或是剜去一只眼睛,说不定比那些更忍不住的那股难受。

他冷然问道:“俞光,你知不知道,我也有随身使用的兵刃?”

俞光点点头,道:“不错,我曾听江湖上的传闻,真武劫邪司马照胆是擅于使用一把日月大关刀……”

他朝司马照胆身上望了眼,又道:“那只是传闻而已,我没有见过那把日月大关刀。”

司马照胆笑笑道:“俞光,你现在有没有这份兴趣观赏看看我这把日月大关刀?”

俞光脸色怔了下,怀疑向道:“现在?”

司马照胆点头道:“是的,日月大关刀我随身携带……只是我不愿意流太多人的血,所以我就尽量不使用此兵刃……”

他解下斜背肩背处,一只有四尺来长,七寸宽,黄褐色的软牛皮套。

俞光两眼注视着他,脸色却是瞬息数变。

司马照胆手中托着牛皮套,笑了笑又说:“俞光,一个习武的,怎么会不随身携带自己的兵刃呢?不过我这把日月大关刀,至少要比你这一条皮索和这一根打狗棒,像耍猴子戏用的东西漂亮多了。”

说着时,他右手猛然扯开皮套口的束结,执套的左手倏抖,一片耀目的银光,宛如莹雪映射出日辉,是那么的冷澈和森寒。

俞光似乎感受到这份寒意,忍不住暗暗机伶伶地抽了个寒噤。

握在司马照胆手上的,是一把刀,是一把关刀。

这把关刀,刀锋长约两尺,宽及五寸,刀口呈现岀微微后仰的弧度,刀锋正反两面,一面浮雕出太阳的圆形,另一面候刻出弦月的痕印。

刀刃微微闪动间,有如烈阳吐辉,弦月放光。

刀柄有婴儿臂般粗,也有两尺长,柄端是个倒莲形的钢锥。

这把关刀握在司马照胆手里,令人看来不由背脊冒起一股寒意,可是也使人感到突异。

俞光似乎喃喃在跟自己说:“这把日月大关刀,怎么会这样短?”

司马照胆抬头朝他注视了一眼。

他右手执握的关刀一阵抖挫,一响“哗啦”声,两尺的杆柄,暴伸四尺。

他再次抖挫,杆柄暴伸六尺。

司马照胆收起日月大关刀,放进软牛皮套里,冷漠的道:“俞光,我对付你是不需要使用兵刃的……是的,我刚才受了伤,这只是一点点,如果要跟宇内七雄相比,那不值一提了!”

俞光脸肉微微抽搐,视线移转到地上那一具具的血尸上。

司马照胆顺着他视线,朝地上投过一瞥,又道:“俞光,你我之间原来并无一点过节,你只是打我身上二十万两银子主意,才阻我的去路,可是你用心歹毒,令人心寒!”

俞光脸色怔了怔,朝他看来。

司马照胆逼视着他,道:“你是自私、歹毒、善用心计的狡诈之徒,你利用千臂煞谷力把十八铁勾除去……接着又用了同样的方法,驱使宇内七雄来对付我!”

顿了又道:“鹬蚌相争,你俞光就来个渔翁得利……宇内七雄一个个丧命我手,你却隔山观虎斗,袖手站在一边,不上前助战!”

俞光很费劲的替自己分辩着道:“姓司马的,这是我和宇内七雄之间的私事,你似乎不必干涉!”

司马照胆缓缓点头道:“不错,这是你和字内七雄之间的事,旁人不必多管闲事……可是我要替宇内七雄报仇,了断他们七个兄弟这笔血债……”

俞光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道:“姓司马的,宇内七雄丧命你手,遭你杀害的,你要替他们报仇……那你打算自己以死谢罪,让他们兄弟瞑目九泉?”

司马照胆摇头道:“错了,俞光……宇内七雄如果不是你驱使,不给你所利用,他们七兄弟不会丧命我手……”

利剑寒冰似的视线,逼视着他,又说:“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司马照胆的技艺不及宇内七雄,丧命在他们七个兄弟之手,主谋凶手也就是你吊颈索俞光。”

俞光避开他锐利慑神的视线,把头垂了下来。

司马照胆又道:“俞光,宇内七雄之死,是你假我之手把他们七人除去,所以凶手该是你吊颈索俞光,并非是我司马照胆。”

俞光抬起头,冷涩的问道:“姓司马的,你又待如何?”

司马照胆解去了颈上皮索,把藏有日月大关刀软牛皮套背上肩背,一面回答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从你的身上,了断宇内七雄这笔深仇的血债……”

顿了顿,又道:“你这种人留在世上,以后遭你云诡波谲狡计所害的,不知会有多少!”

吊颈索俞光不知想到那桩高兴的事,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手上握着叉端木棍,朝地上敲了敲,道:“姓司马的,即使我的技艺不及你,狗急也会跳墙,今儿你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否?”

司马照胆道:“我平素妒恶如仇,更是痛恨奸诈阴险之徒……我并非逼人置于死地,那是替江湖除害。

俞光又嘿嘿笑了起来,接着道:“姓司马的,我们此番生死搏斗,我用此根叉端木棍,你是不是用日月大关刀相迎?”

司马照胆摇头道:“我不必使用日月大关刀,双拳双掌对你已足够应付。”

俞光若有所思中,手握及端木棍又朝泥地上轻轻敲了敲。

半晌,试探的问道:“姓司马的,俞某有个简捷、方便的办法来了断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司马照胆微微怔了下,问道:“如何简捷、方便的办法,你且说来听听?”

俞光道:“你能接下木棍三招,俞某自知技艺不精……俞某衔尾追随千臂煞谷力,和黑龙辫子黄广元,跳下这里黄土峡绝壁悬崖。”

司马照胆见他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感到有点意外。

可是再一想,俞光之所以有这套诡秘、惊人的技艺,那是由于皮索和木棍相互组合所产生的效果。

现在俞光仅用木棍,而不用皮索,他又有那些诡秘、离奇的招式使展出来?

司马照胆有了这样想法,就即点点头道:“俞光,我答应化解你三招木棍招,我司马照胆丧命你木棍下,自无怨言,不然,你也就自己了断你自己。”

俞光见司马照胆同意下来,就即退后三步,手执叉端木棍,一声轻喝,动作快速如电,叉开的木棍顶端,朝对方咽喉指来。

司马照胆发现这一招,虽然快速、敏提,可是并没有出奇之处,他挪身微微偏斜,把俞光这一招,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俞光一声轻叱:“姓司马的,俞某第二招来了……”

只见俞光手握叉端木棍,腕臂颤弹,一响“唰”的声,朝司马照胆的腰间戳来。

司马照胆发现对方所递来的第二招,依然平淡无奇,并没有令人感到出奇的地方,就很轻易的化解了。

就在这短暂的刹那间,使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心里不由暗暗一怔。

司马照胆望着俞光道:“俞光,三招去了两招,还剩下最后一招了!”

俞光嘿嘿一笑,道:“是的,司马照胆,错不了!”

他似乎要拣选那一招,才能挽救他最后的命运,是以没有立即出招,手执那根叉端木棍,在他短暂的沉思中时,木棍底端又朝地上轻轻敲了几下。

司马照胆两眼如电,闪射出智慧的光芒,注意着他每一个小动作。

俞光接触他视线,阴阴一笑,道:“姓司马的,俞某第三招来了……”

司马照胆没有接下回答,两眼逼视着俞光递来的招式,他自己聚精会神,作有效的准备。

俞光脸上掠过一抹诡谲、狡黠的笑意,提起那根儿臂粗叉端木棍,动势并不捷迅,朝司马照胆胸腰处横平的递出……木棍分叉顶端,离司马照胆胸腰处相隔六、七寸,剧烈加速,疾若石火电光点去。

几乎是同一刹那间,俞光释开手握木棍,身形暴退三、五丈外。

—股震耳欲聋的巨响……

立即硝烟弥漫,缭绕起一阵刺鼻的火药昧。

俞光站在三、五丈之外,两眼一眨不眨注视着前面那团浓密、灰黑色的硝烟。

他的脸色显得那么的古怪——

似乎带着一分得意,自满的笑意。

可是两片嘴唇,却在蠕蠕的震颤,抖动……

那是一个人在极度惊恐,不安下所表露的神情。

硝烟迎着山风吹拂,渐渐散去……

地上那根原来七尺半长,儿臂粗的木棍,现在只剩下三尺来长底端的那半截。

硝烟消失,俞光瞪直眼注意看去,地下蜷卧着一具庞然大物。

不错,那是司马照胆。

俞光那副惊悸、不安的神情,渐渐消去,展出一缕笑容来。

他缓步走近前去,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蜷卧在地的司马照胆身上。

司马照胆身上那件鲜红色的长袍和他那张古铜色的脸庞,给硝烟、尘灰薫成一片乌黑色。

俞光走近跟前,喃喃跟自己在说:“藏在木棍前截那颗雷火迷魂球爆炸,虽然不会把司马照胆这厮炸死,可是这厮的神智该是晕迷过去了!”

他蹲下司马照胆旁边,伸出手,想接触对方的额上,结果迟疑地又缩了回来。

喃喃地又道:“这厮装蒜装熊,诡计多端,别反栽在他的手里……那二十万银票,还不知道他是否藏在身上?”

俞光蹲着又站了起来,用脚朝蜷卧地上的司马照胆踢了几下。

果然,遭刚才雷火迷魂球爆裂后所薰倒,已晕迷不醒。

蜷卧地上的司马照胆,随着俞光用脚踢出的动势,随地翻滚,已是一个活死人了。

俞光不胜满意的笑了。

他似乎对任何一件事,考虑非常周到。

他现在要把司马照胆置于死地,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朝对方胸前一脚踩下,五脏易位,司马照胆再是凶狠,也得去阎王爷那里应卯报到了。

可是眼前俞光不会这样做,他把司马照胆置于死地尚在其次,而最大的目的,是要从对方身上攫得二十万两的银栗。

此刻司马照胆遭雷火迷魂球所薰,晕迷不醒,可是时效过后,就会睡转过来。

如果司马照胆成了俞光俘虏,有这活口留着,即使那笔银票掩藏在另外一个隐秘的所在,俞光可以运用多种残酷的折磨,胁迫司马照胆交出这笔银两来。

俞光心念游转,含笑点头。

他现在找那条刚才司马照胆从颈上解下的吊颈索皮索。用那根皮索把司马照胆五花大绑捆起,他内家功力再强,也无法将皮索挣断。

俞光心里有了这祥想法后,就在这块山脊泥地上,寻找起那根皮索来。

在大树下找到了那根皮索,转身走来。

鸿飞冥冥,胁生双翅,晕迷不醒,倒在地上的司马照胆,突然不知去向。

俞光手里拿着那根皮索,先是诧异、惊奇……

接着的是心头狂跳,冷汗如注。他呐呐诅咒似的道:“入娘的,司马照胆这厮,倒在地上已是个活死人了,却又去了什么地方?”

从斜边那棵大树脚处,传来一缕声音:“俞光,我在这里等你,不会去什么地方……躺在泥地上浑身筋骨酸痛,起来活动活动!”

俞光听到这响声音,缓缓转过身看去,顿时头皮发炸,背脊透凉,机伶拎猛抽了个寒噤!

司马照胆一摇三摆走近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俞光,你真行,只是那个呛喉咙的味道,我可受不了,换了别人,那只有听凭你摆布了!”

俞光见他逼近过来,往后跌退几步,指了指道:“姓司马的,你……你……”

他找不出该说下去的话来。

司马照胆哼了哼,道:“是的,你是你,我是我……俞光,我说你啊,不但做了阴险歹毒,没有一点点‘人’的味道,就是你使用的那些东西,也是破铜烂铁,下三流的……”

他把手伸了出去,又冷又硬的道:“给我!”

俞光在惊恐不安之中,却仍是淋了一头雾水,呐呐问道:“姓……姓司马的,俞某给你些什么?”

司马照胆不愿意多费嘴里唾液,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简短大声的说:“你手里皮索。”

这句话听进俞光耳里,一股寒意直从丹田冒了起来,他可以想像到,可能发生的那回事,可是他已失去了一份抗御的力量。

他虽然极不愿意,可是那只握着皮索的手,似乎已不听他的主宰,展颤、发抖的把皮索送了过来。

司马照胆接过皮索,朝对方脸上看了眼,显得很淡漠的道:“俞光,那是你自己说的话,时间还没有多久,相信总不该忘了吧!”

呐呐的,艰涩的,俞光道:“姓……司马的,俞某说了些什么?”

司马照胆又哼了哼,道:“我接过你木棍三招,我司马照胆如果大难不死,就轮到你俞光跳下这黄土峡峭壁悬崖了!”

俞光脸肉抽搐,脸色苍白,成了嘶哑的声音道:“姓司马的,你硬生生要将我俞光置于死地么?”

司马照胆不愠不怒的道:“俞光,这话要转过来说才是……如果我司马照胆没有那份能耐,挡住你下三流,暗算人,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我做了你俘虏,听凭你受宰受割,那时我又该怎么说呢?”

他把那条丈来长的皮索顶端处扣上一个活环,接着又道:“俞光,你害人害得这么多,我看你活着也没有什么味道……凡是一个喜欢害人家,糟蹋人家的人,他自己那条命一定会看得比什么都重!”

俞光看到司马照胆,在皮索一端扣起一个活环,顿时心神震裂,魂飞魄散。

可是,以眼前来看,他技艺不是司马照胆的对手。同时已无法摆脱对方的控制。

如果他有条路可走的话,那就是跟前的一条——死路。

司马照胆又道:“丧命在你这条吊颈索下的江湖中人,相信你也数不清了,现在该轮到你自己尝尝这吊颈索的味道!”

除了甘心愿意毁灭自己生命,那些自杀的人外,谁都对死亡会感到恐惧,即使一个十恶不赦的强盗、土匪,也不会例外。

司马照胆也知道这点,他话到这个“道”字,迅雷不及掩耳,又稳又准,把皮索扣成活环的一端,朝俞光头上甩了过

或许是吊颈索俞光最后的忏悔,皮索活环从脑袋滑落颈上,他竟不闪、不避。

司马照胆看到皮索活环套上俞光颈子,倏即手握皮索一端,使劲往后一扯。

活环箍紧俞光颈上,他像挥舞链子锤似的,皮索拴住俞光,一阵翩空挥舞。

这不需要多久时间,这个吊颈索俞光,江湖黑道上的害人精,杀人王,已蹬眼吐舌,死了过去。

司马照胆把皮索连同俞光的尸体,扔下那千臂煞谷力和宇内七雄老大黄广元丧身的那峭壁悬崖的深坑里。

司马照胆并不是喜欢杀人,而是嫉恶如仇,他要除掉那些喜欢杀人,喜欢糟蹋人的恶人。

他把那吊颈索俞光的尸体扔下了那黄土峡峭壁悬崖下之后,却感到窒息似的,长长吁吐了口气。

司马照胆跨上他枣儿红的坐骑,离开黄土峡那块血淋淋的地方。

他虽然心头感到重重的,可是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干了这件事,那是他宁可背上抢劫的罪名,而达成一桩善行的目标。

他对自己问心无愧,他得到这笔巨额银子,会得罪了一个人,那或许是少数的人。

可是这笔钱,能成全了许多人,救了许多人。

就像刚才黄土峡一样,司马照胆知道自己今后处境的危殆……那是他怀着一块散发异香的“饵”。

那块“饵'也是一块肥嫩的肉,正在招引着无数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的垂涎——

身边这二十万两银子,他知道可能会替他带来很多可怕和不幸。

当然,眼前的司马照胆,他将要迎待所将要发生的一切变故。

他面对着现实,不愿意躲避,而是如何解决这些将要发生的问题。

天色黑黝黝,阴沉沉的,北风呼呼的吹刮,雪是停了,天气却是益发冷冽了。

尤其是傍晚的时候。

他拍拍那头枣儿红的坐骑,跟自已在说:“不错我还记得,前面还有处‘三石坑’镇甸……现在该是投店住宿的时分了。”

三石坑,虽然是个小镇,但由于衔接山路官道,是贩夫走卒们必经之地,所以也显得十分热闹,街上,各项买卖鳞次栉比,应有尽有。

司马照胆骑着马儿来到镇街上,怀着悠闲、落寞的心情,让这匹牲口走得很慢,他准备找上一家酒肆客店,把这个晚上打发过去。

两眼游转在镇街两边……

就在这突然间,似乎想到,抑是看到了些什么,腿夹马股,紧勒缰绳,这匹枣儿红坐骑,昂颈“希聿聿”一声长嘶,四蹄翻飞,疾驰出镇街而去。

他骑马疾驰出镇郊,有三、五里路后,才始让坐骑缓慢下来。

嘴里却在喃喃埋怨自己:“刚才一时的疏忽,差点误了大事……虽然我司马照胆不想躲避,而挺身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三石坑镇甸,衔接山路官道,是贩夫走卒必经之道,为了广宗府万宝斋之事,显然龙蛇汇集,必有不少黑白道高手会在那里守株待兔,我司马照胆应付三、五个江湖高手,或许可以摆脱他们的缠绕,如果群起围袭,即使是大罗金仙、罗汉爷,也难应付得了。”

司马照胆纵目回顾一匝,刚才从“三石坑”来的是条山路官道,不远的右侧一端,有条横岔而入的小路。

他有了这个发现,轻勒缰绳,由宽阔的大道,拐入这条小路。

这一条迂回曲折的小道,虽然曲曲折折,中间这条小路也不算窄仄,车马可以通过。

小道两边都是些干枯的杂树,这些杂树,在夜色浓黑中,掩没了小路两边更远的田野景物。

夜风吹过,抖动树干,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使这条冷寂的小道上,凭添了几分恐怖和凄凉的气氛!

蹄声滴答,马鞍上的司马照胆看到眼前这景色时,心里起了一份感触……

这里杀人越货,剪往拦截倒是个好地方。

同时,也是埋伏人手的一个理想地带,此刻虽然夜色朦朦,可是在依稀夜光下,加上司马照胆的内家功力,纵目看去与白昼无异。

马儿在这条小道上又转了几个弯,马鞍上的司马照胆,晡喃的又嘀咕起来:“这条小道的尽头,不知是不是通达我所要去的地方?会不会耽误了我的脚程?漫漫长夜,该找个地方休息下来才是。”

他抬脸往前面看去,小路拐弯的尽端,露出一角红墙,敢情前面是座禅林庙宇。

当他心念游转之际,下了马,把坐骑牵到一个隐蔽处。

这匹枣儿红马,是个通灵的牲口,不需要拴扣马缰,当它听到主人呼啸声时,自己会找去。

司马照胆把马安置好后,解下他日月大关刀斜背肩背,就往那一角红墙方向走去。

他走近红墙看去,原来不是香烟鼎盛的禅林圣地,那是一座占地狭仄,墙头斑剥的土地庙。

他正要走近前去时,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传出来。

他这一发现,硬生生把自己脚步站住,侧耳听去。

这是一个显得十分不耐烦的说话声音:“……入娘的,这熊货怕不会是在三石坑镇五里外连条鬼影子也捞不到的羊肠小道!”

庙门边站的司马照胆听到这话,心头暗暗一沉,他相信不是自己敏感,而是冤家狭路,也正在“恭候”自己的点子。

他相信自己猜测不会有错,可是说话的那个,又是黑白道上哪一方的神仙?

另外一个声音接上道:“包执事,那三石坑镇甸,衔接山路官道,乃是贩夫走卒必经之道,我们该分拨拦截司马照胆,该守候在那里才是。”

庙门外的司马照胆这下听清楚了——不错,这些人真是冲上自己来的。

“包执事”又该作如何解释?似乎是里面带头的一个,可是江湖上还没有听到过这样一个名号。

又有一个声音在道:“‘以君之矛,攻君之盾’那是错打错着……司马照胆不但是凶狠歹毒,而且阴险诡诈,鬼计多端,满肚子都是坏主意!”

现在讲话的该就是包执事了,他接着道:“他所想到的事,比人周密,比人更多……他知道江湖黑白道布下天罗地网,已寸步难行。以他脚程算来,今晚应会出现在三石坑镇附近,可是这厮决不会大步走在镇甸大街,投宿客栈旅店,而且更不敢走在大路官道,所以我们守候在偏僻小道的土地庙,那是个最理想的地方。”

庙门外的司马照胆,听得心神为之暗暗一震。

这包执事是何方神仙,知己知彼,料事如神,会有这样的推断?

那个不耐烦的声音又道:“包执事,咱们要拿住司马照胆那厮,就该守候在外面小道的路边……难道他还会进我们三人这里的土地庙来?”

那包执事的声音,道:“是的,钟龙,待一会我们出去外面巡看一番,回进土地庙后就别再说话,静待司马照胆的动静!”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我们从各方面推断,姓司马的这厮从黄土峡走来三石坑镇不会有错,若是他不住宿在三石坑镇,也不走大路官道,除非他插翅飞渡,不然,这条小路就是他必经之道!”

庙门外的司马照胆听到这些话后,隐隐泛出一阵寒意。

当他听到“钟龙”这名宇后,倏然间想了起来,竿影子陆庵就曾这样说过——万宝斋珠宝古玩店,有延聘江湖上硬角色来充任护院保镖,而是用了“司守”的名称。

其中有个江湖上有“大劈挂”称号的,他名字就叫钟龙,万宝斋还延聘其他江湖高手,除了钟龙外,还有子母棍郑少彦、火脸判官上官明客、黑虎掌简宇等。

司马照胆心念游转到这里时,又给想了起来,陆庵还曾这样说过——万宝斋除了二十四名司守外,还有三个司守执事,那是司守的领班。

这三个司守执事,其中有南疆成名好手独耳挂铃包三,还有九英盟的二当家小罗汉任世忠,另外那个是双命夺虹洪标。

现在土地庙里,那个大劈挂钟龙所称的包执事,那该是独耳挂铃包三了。

司马照胆作这样推断后,已清楚土地庙里这些人的底细、身份,那是万宝斋大东家,两河千里大财主,两河白道大佬“翼秀”谭舫秋的儿女亲家庄开宏所派来追捕自己的高手。

司马照胆从推断中找出这个答案后,似乎替自己有了某种的决定,悄悄离开土地庙的庙门。

土地庙里这伙人,不是拦截、搜夺,江湖黑道上的那些牛鬼蛇神,强梁巨盗,他们有这个职守,责任,是追捕司马照胆找回二十万两银子。

司马照胆宁愿负上“强盗”、“土匪”恶誉罪名,他需要这笔银两,去拯救一批人,解决一件重大的事。

他不愿意跟万宝斋大东家庄开宏派来的高手引起敌对、厮杀,更不能把这笔巨额的银子拱手让他们带回去。

司马照胆一向的习惯,从不畏怯,都是采取主动的,除非他是事前不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必须把这习惯变换过来。

他要避开独耳挂铃包三等那伙人,别让他们发现自己。

司马照胆离开土地庙后,要召回那头通灵的枣儿红坐骑,撮唇一声轻啸。

那头坐骑可能偷了这个闲,去了较远处蹓跶散步,半晌,没有一点反应。

司马照胆又呼啸了起来。

声音比刚才稍高了些,同时走向来时下坐骑的地点。

在绝无声息下,背后突然一股尖锐刺耳的剑风声起,司马照胆心神一震。

石火电光的刹那,不及回顾,他硬生生挫身扑地斜刺而出。

司马照胆飞出四丈外,避开这威猛、歹毒、袭击的一招,他身形站停看去,前面三个各执兵刃,品字的站着。

中间那个年纪四十开外,手执一副“铁索飞铃”离奇兵刃,端详着司马照胆,缓缓道:“姓司马的,果然不出包某所料,越过三石坑镇甸,走来这条小路……”

司马照胆静静的道:“是的……阁下以铁索飞铃作兵刃使用,而且异于别人少了左耳,该是成名南疆高手,独耳挂铃包三包当家了……包当家等在此守候司马,不知有何贵干?”

独耳挂铃包三尚未回答,旁边那个手执双斧的黑脸大汉,哇哇大声道:“入娘的,司马照胆你这厮,万宝斋抢去银子二十万两,你还装聋作哑,说出这些斯文话来!”

司马照胆一点没有怒意,笑了笑道:“你叫‘钟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大劈挂’……刚才我给你利斧劈了下,幸亏我命大,不然已身首异处,横尸地上了。”

大劈挂钟龙给怔了下,想要再找些刻毒的话来,可是这张嘴就像失了主宰似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右边那个年纪也在四十出头,个子削瘦颀长,手执长短两节棍的,冷冷道:“司马照胆,我等来此,不想跟你这号人物高攀,你别带名带号,这样热络、亲热……长话短说,你把‘万宝斋'得来的银票二十万两交出,放你走路,不然……”

司马照胆嗬嗬一笑道:“你这位是子母棍郑少彦,我们只是少见!”

独耳挂铃包三,眉宇紧蹙,冷冷道:“姓司马的,你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言归正传,请你交出抢自万宝斋那笔二十万两的银票。”

司马照胆搓搓手,一副苦兮兮的模样,道:“包当家,如果你放过一马,让我过去,我姓司马的感激不尽!”

大劈挂钟龙听到这话,忍不住又火了起来,瞪直眼,大声道:“入娘的,你这猪生狗养的,你抢了银子二十万两,还叫人家放过一马……他妈的,咱们是万宝斋大东家庄开宏派来找回这笔银子的,他会不会放过咱们三人一马?”

子母棍郑少彦脸上就像敷上一层寒霜,似冰滴石的冷冷道:“姓司马的,你别用这些台词儿来应付搪塞,今晚你不钯这笔银子交出来,郑某等虽然知道你一身功夫不含糊,可是也要跟你见个真章!”

司马照胆还是苦着脸道:“郑当家的,何苦呢……动刀动枪,岂不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钟龙哇哇道:“你他妈的司马照胆,江湖上把你渲染的有声有色,是一个大英雜,一个大豪杰,现在看你这副模样,就是一个脓包,窝囊废!”

独耳挂铃包三冷冷一笑,说:“姓司马的,你真会做人,学龙像龙,学虫像虫,凭你江湖上真武劫邪这个称号,在我等跟前做出这副窝囊相来……你从万宝斋劫夺纹银二十万两,现在撞在包某三人手里,难道就能放你过去?”

钟龙大声道:“包执事说的不错,司马照胆这厮做出一副装疯卖傻二楞子的样子,肚子里尽是些龌龊名堂,现在给咱们碰到了,就不能放他过去!”

说到这个“去”字,几响“唰!唰!唰”的声音,锋利无比的双斧,朝司马照胆劈来。

几乎在同一个刹那间,子母棍郑少彦手执长短双节棍,扎向司马照胆胸膛。

司马照胆身形一挫一挪,斜刺而出,做得干净利落,他只是闪开两人的围击,自己并没有回手。

独耳挂铃包三,没有上前助战,而是很注意的看着。

他从司马照胆轻描淡写闪开两人围击的身法看来,心底骤然掠过一丝感触。

今晚虽然把司马照胆截住,眼前别说钟龙和郑少彦两人,就是自己插手助战,也未必能把他留下来。

司马照胆替自己已有这样一个决定,闪开两个围击,身形退落数步,咧嘴一笑道:“包当家等三位,恕司马照胆不奉陪了!”

他说过这话,身形扑遥冲天而起。

同时听到下面说话声音。

钟龙大声道:“包执事,这厮脱走啦!”

这是独耳挂铃包三,带着浓浓的感触,所回答的话:“凭我等三人所怀之武技,无法把他留下!”

司马照胆摆脱独耳挂铃包三、大劈挂钟龙和子母棍郑少彦三人,显然有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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