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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论天下英雄

来到“蝎子庄”,也已有十天了,在这十余天里,卫浪云过着的日子可说是异常舒适与平静的。他住着“蝎子庄”里最好的房间,吃着最丰盛的食物,得到最悉心的治疗及照护,那三位“蝎子庄”的专任大夫,可以说全是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在他身上下工夫,三个人分班轮值,几乎寸步不离,非但按时把脉、闻息、观色、上药,甚至连熬汤煮水的差事也担当了,他们严格仔细地替卫浪云治伤,倾尽一切可能来使他加速痊愈,那种专注劳神的苦心,就算对他们的尊亲吧,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自然,“斜眼金牙”皮四宝更加不离左右的。

入夜了,天气有些凉森。

在“大风楼”后面的小回廊上,卫浪云安适地半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斑竹靠椅上,皮四宝则端了只矮凳在旁坐着相陪。

一名司职大汉正悄然将小回廊上的两盏绿纱八角宫灯点燃,绿幽幽的光芒映照着回廊,将卫浪云与皮四宝的身影,全融进了一片冷清的朦胧光辉里,廊外,更投下了模糊的栏柱人影。

舐了舐大龅牙,皮四宝堆着笑道:“少主,呃,你好似有什么心事?”

卫浪云吁了口气,低声道:“一点也不错,我可是有心事!”

皮四宝笑眯眯地道:“啥心事嘛?”

瞧了瞧左手上包裹着的白布,卫浪云道:“已经十天啦,怎的‘勿回岛’还没有消息过来?古总掌旗也没回来,就连易少龙易兄也没个信儿,再怎么说,‘仙牛洞’可不算太远呀……”

数着手指头算了算,皮四宝道:“少主,你可别急,总掌旗到‘勿回岛’,不说担着多大的责任,这等重要的事,展岛主也得斟酌几天才能回话,就算这一来一往的路途吧,又是山又是水的,光赶路也要六七天才能到,除非长着翅膀,哪有这么快法的?而‘仙牛洞’离这里也有五百多里地,骑在马上,恐怕这来回一趟,亦非十天八日莫办,他们带消息回来,依我看哪,还得过两天才能见到人。”

卫浪云愁苦地道:“如今也不知道岛上及‘仙牛洞’那边的情形如何,可真急人,对头方面,十有九成是在秣马厉兵、剑拔弩张了!”

点点头,皮四宝道:“这是定然的,‘皇鼎堡’、‘六顺楼’、‘紫凌宫’,加上‘铁血会’的那批人,没有一个是呆鸟,他们这次不但为了坑害少主你而闯下这场大祸,彼此之间也发生了冲突,眼看着的情势变化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明显着的’,当然他们那一帮也会加紧防范,随时准备来个大热闹……”

缓缓的,卫浪云道:“眼看着,漫天的战云就要起了……”

搔搔头发,皮四宝懒洋洋地道:“起就起他妈个巴子,谁不是肉做的哪?他那些邪龟孙能捅我一刀,我就包管也给他掖进一把匕首!”

卫浪云道:“你甭这等轻松,四宝,一旦干了起来,那场面可就够瞧的了,定准是血腥遍野,尸横满坑!”

皮四宝舐舐大龅牙,道:“既是避免不掉,也就只好看着他‘血腥遍野,尸横满坑’了。”

稍稍移动了一下身子,卫浪云又道:“对了,四宝,赫连大哥托你办的那几件事,可办妥了?”

眨眨眼,皮四宝笑道:“属于少主的事,我皮某人还敢磨蹭不成?早办齐全啦;‘旋头铡’照着原先的轻重、大小、规格,以及材料又打造了一对,那‘比日锤’我也尽量按照少主早前的式样叫工匠铸了两只,只是可能不如少主原有的来得趁手,来得名贵,里面也没有少主原有的那对锤里头所暗藏的花样……”

卫浪云笑道:“我这已很满足了,我原有的那对‘比日锤’各重十五斤,锤头锤身全是‘骨银’及‘白钢’铸造而成,这两种材料的开采冶炼沿传于上古的特别方法,如今早已绝了传,当然你无法再照样打造一对……”

皮四宝“啧”了两声,回忆道:“便是你不说,少主,我也知道你那对宝贝只怕是再难找到相同的一双了,斗大的锤头上嵌突出四十九枚三角尖锥,每只小小的尖锥上却又雕镂着精致的龙纹,略一运转,银光如雪,耀眼夺神,仿佛是一对放射着冷焰的太阳球,核桃粗细的三尺杆柄上却又各行浮雕着日头烈火图,日头在杆中,九朵火焰分雕杆柄上下,那么一挥,啧啧,像是浮雕在杆柄上的日头暗芒在闪动,九朵火焰也全待飞洒出来了。不说试试手,只看上一眼,便也晓得是对好家伙啦……”

卫浪云也有些得意地道:“亏你记得这样清楚,四宝,我的这对‘比日锤’,可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相传乃春秋战国之时,兵器名家‘盘欧子’所铸造,他所造用的材料,全是那时以秘法开采冶炼的两种硬物,一是‘骨银’,一是‘白钢’。‘骨银’其硬过铁,碎石如粉,而‘白钢’则非但坚固细密,更有一种特点——能映射出夺目的明亮光华,就好像太阳的毫光一样,唯一与阳光不同的,是阳光乃炙热的,‘白钢’的光芒却异常冷森,不过,它们的功能却俱可耀目眩眼,令人神迷……”

皮四宝笑呵呵地道:“闻说还是少主过世的老爷子早年在极西‘大荒山’一处崖洞里巧得的呢,当时那崖洞的一张石床上还横卧着一具骷髅架子,这对‘比日锤’便枕在那具骷髅的脑壳下,令老太爷一直到仙逝之前,还琢磨不定那具骷髅是否即乃‘盘欧子’本人?”

眉梢子一扬,卫浪云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皮四宝道:“听瓢把子闲谈中说起来的……”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我爹不能肯定那具骷髅是否即为‘盘欧子’本人,他老人家还怀疑会不会是曾经拥有这对‘比日锤’而且多次以之出阵的燕国大将‘宗郎’?你知道,后来燕国兵败于秦,‘宗郎’亦告失踪,不晓得是‘盘欧子’收回了这对‘比日锤’,还是‘宗郎’继续执锤隐逃?总之,那‘大荒山’崖洞石床上的骷髅,脱不了他两人的一个。”

一龇牙,皮四宝笑道:“如今却问不出个名堂出来啦,骷髅也不能开口呀!”

卫浪云道:“所以直到爹将‘比日锤’传我,更到了今天,我也没有查明这对宝锤的根源来自何人……”

皮四宝道:“用着趁手便结了,何苦花费那大脑筋?”

低喟一声,卫浪云道:“如有机缘,我却十分盼望弄清楚,是由哪一位先贤前辈那里得来这对‘比日锤’的呢……”

笑眯眯的,皮四宝又问:“这对锤上的机关,可是田二太爷设计的?”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原本就有了,说不上是什么机关,全凭一股巧劲,譬如说,用力挫腕抛臂,锤头即会脱飞而出,由一根细长的银链子连缀着,可以在丈内远近袭敌,只要猛一收扯,锤头立回,它上面的银链子也将巧妙不过地缩隐入杆柄之内,当然,练到这收发随心的地步,多少是要费些时日的,另外,将锤柄柄底的锥状座右转一圈,奋力挥锤,锤头上面的四十九枚三角银锥就会弹射伤人,但能把对方伤到什么地步,弹出角锥之际所能发挥力量的大小,却全要看使锤人的功夫造诣如何了……”

皮四宝诚心诚意地道:“少主你使着这对‘比日锤’,它的威力恐怕就要发挥到最大限度啦!”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你小子少拍马屁!”

皮四宝忙道:“这全是真心话,少主,绝不是我故意给高帽子你戴……”

在斑竹椅上轻轻转动了一下,卫浪云又道:“我受了这次活罪之后,得到一个教训,四宝,我要将这教训的经验告诉你知道……”

皮四宝颇有兴趣地道:“少主,说来听听?”

卫浪云道:“很简单,对人对事,千万不要粗心大意,更不可目高于顶,暴张狂妄,切须养成时时谨慎、步步留神的习惯——就以这我次在那道干涧里吃‘铁血会’整治个狠的这件丢人事来说吧,因为我自认功夫到家,名头响亮,一路上便优哉游哉,大模大样,根本便不相信会有人敢找我麻烦,甚至连朝这方面想也没想过,但事实上呢,人家却正准备好下我的手啦,变化突然发生,我的家伙放在马鞍旁的长皮囊里,暗器拢在马鞍另一边的鞍袋里,得,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与‘铁血会’的人硬拼,到末了连拿兵刃暗器的时间全没有了,幸亏身上还暗藏了些小利器,否则,那个跟斗栽起来,就不知道要栽得多大了……”

搓搓手,皮四宝道:“放心,少主,我的家伙是从不离身的,就说现在吧,也还带在身上呢……”

笑了笑,卫浪云道:“不管怎么样,你能永远记得谨慎小心,时刻留神,包能益寿延年,不会在不该死的时候挺尸……”

大龅牙一龇,皮四宝道:“前大街算命的李瞎子给我算过次命,他说我可以活到七十九岁,善终,并且命里注定有三妻四妾,一生享用不尽,少主,你就甭替我操心啦……”

卫浪云忍俊不禁道:“你想得倒怪美……”

皮四宝笑道:“命里注定嘛,八成是假不了。”

抿抿唇,卫浪云道:“这些日子,没挨骂吧?”

眼皮子一翻,皮四宝道:“骂是没挨,不过却叫瓢把子训过好几次了……”

有趣地一笑,卫浪云道:“训什么?”

做了副怪相,皮四宝道:“瓢把子怪我在守护少主你的时候还仍不忘喝老酒,又教训我不该在翠月青琴她们进来侍候梳洗之际吃她们的豆腐……总之,熊得我龇牙咧嘴,连个屁也不敢放,在他老人家跟前,我这龟孙子是做定了……”

听得卫浪云正想笑谑几句,小回廊的尽头石阶上,一名身穿皮马甲的彪形大汉也已急步走近,站定皮四宝一边,躬腰、尊敬地道:“禀皮大把头,瓢把子即到。”

怪眼一翻,皮四宝大剌剌地道:“到了哪里?!”

大汉朝廊头一指,轻声道:“即将到达这里了。”

哼了哼,皮四宝一挥手,道:“知道啦。”

于是,传禀大汉匆匆退下,卫浪云与皮四宝立刻站起迎候,须臾之后,步履声响,“蝎子”组织中的魁首赫连雄已出现在走廊那头,他那高大的身体后面,竟还跟随着两个人——“断耳”易少龙与“青衫追魂”古独航!

皮四宝这时再也没有他惯常的那种吊儿郎当之状,抢上一步,他垂下两手肃立着,满脸正经地道:“皮四宝恭迎大瓢把子。”

赫连雄看了看,沉缓地道:“你没给卫少主添麻烦吧?”

嘻嘻一笑,皮四宝道:“我哪敢?瓢把子,卫少主可就不让我离开一步呢。”

赫连雄忍不住笑骂道:“马不知脸长的东西!”

卫浪云笑接道:“四宝和我臭味相投,有他陪着最好不过,大哥,这些天来,亏他给我解了不少闷呢……”

呵呵大笑,赫连雄道:“这小子泼皮了多少年,一点不改,也只有你还欣赏他!”

顾不得再谈笑,卫浪云忙对“青衫追魂”古独航与“断耳”易少龙二人招呼,道:“二位回来了?这一趟定然十分辛苦,我在这里都几乎连眼也望穿啦,二位消息如何?”

古独航与易少龙两人的神色显露着异常的庄重和严肃,他们谨慎的四周扫视,探查有无窥听的可能,等确定没有问题了,古独航才低声道:“少主,我们两人已分别得到展岛主与田二爷的指示——”

赫连雄沉声道:“不用急,慢慢谈——四宝,叫人备座!”

答应一声,皮四宝拉开嗓门大喊:“钱铁皮,搬几只椅子来呀,你他妈个巴子也没看见是谁来了?不开眼的东西!”

方才那名退下去的大汉,立即由里面一迭声地回应着奔了出来,双手提着三只大圈椅,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下,然后,又躬着身离开。

斜眼一吊,皮四宝叹口气道:“唉,这些司职的浑小子,简直越来越不行啦,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却都生了副猪脑子,一点眼色也没有。”

赫连雄一面坐下,边道:“就是你行!”

皮四宝陪笑道:“不敢,瓢把子。”

卫浪云焦急的向古、易二人道:“刚刚我还在与四宝提起二位来,事隔十日,犹未见二位返庄,心里实在悬念,生恐二位在半途上出了什么差池!”

他望着对方那两张风尘仆仆、神色乏倦的脸孔,又道:“二位可是才到?”

古独航点点头,道:“从进门到现在,怕还不足盏茶功夫。”

易少龙也微笑道:“我与总掌旗竟是一脚前、一脚后地赶抵庄门,我两个连脸上灰尘也未及揩一把,便马上看见瓢把子,瓢把子连一句话也没问,便随即带我二人前来谒晤少主……”

歉然一笑,卫浪云道:“不敢当,这些日子,二位可真够苦了……”

赫连雄不耐烦地道:“都是自己人,还客套个鸟?独航,还是你先说说此行经过,你说完之后,少龙接着说!”

古独航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才自贴肉衣衫的密兜里取出一只狭长小巧的牛皮纸包来,牛皮纸上也已被汗水沾浸得湿漉漉的了,他双手送到卫浪云面前。

连忙接过,卫浪云打开牛皮纸,又是一层黑软绸,嗯,竟是一只三寸长,两寸宽的扁平铁盒,铁盒正面,浮雕着一狰狞凶恶的鲨鱼图,图案下方,便是三个方正的凸体字:“勿回岛”!

轻轻的,卫浪云将盒盖启开,里面只有一块与盒底同样大小的白绫平铺着,白绫上仅是简简单单,却龙飞凤舞的四个苍劲狂草:“依你所议”;绫角,则是一只葫形的钤印——“展履尘”!

微微一笑,卫浪云将铁盒收好,道:“总掌旗,细节可是用你口传?”

古独航讶然道:“你猜得到?”

卫浪云笑道:“展大叔育我多年,情同父子,他老人家的行事手法,我焉有不知之理?”

古独航颔首道:“不错,细节乃由我口传。少主,展岛主已铁定七日后发兵,扬旗中原,贵岛所属五门齐出,岛上高手全部投入此战,大约在十天后在‘甘县’‘攀星山’北十五里处的‘牛头湾’登陆,以全军之力,挟雷霆之威,直指山西境内‘孤围山’‘玉松崖’——‘皇鼎堡’的老窝,以求一举溃之!”

低声喝彩,赫连雄振奋地道:“好气魄,我这已觉得胜算在握了!”

眉飞色舞的,他又急切地问:“那么,我们呢?独航,我们扮演什么角色?”

古独航正容道:“奉展岛主面谕,我们的人直接潜往‘孤围山’南麓的‘八王庙’前与‘勿回岛’大军会合,但却需要绝对隐秘!”

搓着手,赫连雄连连点头道:“好极了,我们自会隐秘行动——”

古独航又道:“瓢把子,展岛主一再交代,我们在行动之时,非但要加意小心,莫漏风声,而且至‘孤围山’与‘勿回岛’方面人马的会合之时间,亦必须拿捏准确,不可早到,也不能晚到,以免为敌识破,各个歼灭!”

一下子涨红了脸,赫连雄不服地道:“娘的,凭他‘皇鼎堡’要想各个歼灭‘勿回岛’及‘蝎子’上下,只怕连这个梦他们也不敢做!”

笑笑,卫浪云道:“小心点好,大哥,这不是发牛脾气的时候!”

侧首,他问:“规定会合时间在哪一天?什么时辰?”

古独航低沉地道:“自今日起算,第二十五天的正午!”

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卫浪云道:“如此说来,我们在十天后就得启行了,从这里赶到山西‘孤围山’,路上兼程赶恐怕也得个十来天!”

赫连雄道:“差不离,就这么办,十天后启行。”

卫浪云续道:“对于我,总掌旗,岛主有什么指示么?”

笑了,古独航道:“还说呢,我刚刚将少主你遭到对方暗算,身受创伤之事说完了一半,展岛主竟猛古丁自他那张金交椅上跳了起来,脸色陡然大变,声音都有些发抖地问我,你的伤势如何?等我禀过无碍,他老人家才如释重负般倒回椅上,嘴里一边喃喃念道,经我细听,才晓得他是在咒骂‘皇鼎堡’、‘铁血会’、‘六顺楼’、‘紫凌宫’这些对头,过了半晌,却又在嘀咕少主你,好大一阵子,展岛主才算平静了下来,我看他就差点惊得连颗心也跳出口腔子啦!”

耸耸肩,卫浪云道:“看吧,这次见了大叔,少不得一顿臭骂!”

赫连雄大笑道:“一顿骂是轻了,如果我是展岛主,不狠狠打你一顿屁股才怪!”

卫浪云笑道:“老天保佑,幸亏你不是。”

这时,赫连雄又道:“独航,展岛主可告诉你要我们去多少人?”

点点头,古独航道:“岛主点了名呢,差不多我们组合里头的高手有大半占全了!”

赫连雄忙道:“哪些人?”

古独航笑道:“瓢把子你,我,‘天’‘地’‘人’三旗的大二把头,至于南宫堂主,展岛主说留他下来偕同‘金’‘木’‘火’三旗各首要守庄,以免庄内空虚,吃敌方乘隙而入,打我们一个兵不及援!”

哈哈一笑,赫连雄道:“展岛主想得十分周详呢,成,就这么办,虽然我们的那些对头不一定尚有这个力量打我们的空当!”

古独航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瓢把子,就算‘皇鼎堡’在我们大举进袭之下,不一定有这个反击之力,但‘六顺楼’‘、紫凌宫’他们却不见得,我们是‘勿回岛’的死党,他们全清楚,他们在得悉火拼正式展开的消息后,衡量一下全盘局势,自知利害轻重,万一他们横上了心,突然抽冷子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那时庄内硬把子大部分都不在,实力空虚,岂非要明吃大亏了?”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留‘公明堂’南宫堂主及后三旗首要们镇庄不出,是绝对必要,而又是绝对明智的一件措施!”

赫连雄道:“好吧,好吧,就这样决定了。”

忽然,他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手下儿郎须带若干?”

古独航道:“这一点岛主却未限制,但依我之意,兵在精而不在多,用不着带领大批人马,瓢把子,我看,至多百人足矣!”

赫连雄略一沉吟,道:“就带百名儿郎同去好了,少龙,你负责在各旗属下挑拣,记住要选些身体好,把式硬,够机灵、够利落的孩儿!”

易少龙沉声道:“是的,下去后我就办理?”

憋了好久的皮四宝忙道:“易老大,我旗里多的是这等角色,我帮你挑,包管错不了!”

笑了笑,易少龙道:“四宝,你别把你全旗的人都选上了!”

皮四宝眼皮子一翻,道:“哪里活,我是一向公平的!”

一瞪眼,赫连雄道:“你只要跟着去就得了,少管闲事!”

皮四宝连忙分辩:“我不是管闲事,瓢把子,我是在为易老大分劳……”

哼了哼,赫连雄没有理他,又问古独航:“展岛主可曾通知‘仙牛洞’的田二爷及其他各方盟友了?”

古独航正要说话,易少龙接口道:“就在我回来的前半天,田二爷已经接到‘勿回岛’方面的‘金眼鸽’传信,知悉一切!”

赫连雄满意地道:“很好,到底天上飞的比地下跑的来得快,浪云兄弟,你们也真够瞧,竟能将那种体健翼长,却野性难训的‘金眼鸽’调教成为如此管用的传信飞禽!”

卫浪云一笑道:“这全是二叔的法子,却也费了不少心血呢,这种‘金眼鸽’与海鸥同属一类,耐力强,飞翔远,难得的是记忆好,对于它的窝巢有种特异的依恋,只要一放出去,必定直返原地,不死不休,因此,在‘仙牛洞’训练成的鸽子便置于‘勿回岛’,在‘勿回岛’训练成的鸽子就放在‘仙牛洞’,同样的,其他各友派盟帮亦皆如是,都有这种鸽子寄饲着,有急事,便由这‘金眼鸽’带信通知,比起什么快马快船都来得方便,只是有一个缺点,这鸽子载重有限,重大消息也不能长篇大论,说得详尽罢了,再有,还怕万一鸽子出了意外了,对啦,大哥,庄里不是也曾寄饲了几只直对‘勿回岛’及‘仙牛洞’方面传信的鸽子了么?”

赫连雄不禁瞪了一旁的皮四宝一眼,恨恨地道:“你问这泼皮吧!”

卫浪云向皮四宝道:“怎么?鸽子不在了?”

皮四宝面红耳赤、尴尬十分地道:“这……呃,全是我的不该……我实在糊涂……”

料到三分,卫浪云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皮四宝窘迫地道:“这个……嘛,是这样的……前个月,对了,是前个月,我……我喝醉了老酒,一时迷糊,就,就……就到鸽笼里抓出那四只‘金眼鸽’,当做烤乳鸽吃下肚了,为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不安,还让瓢把子臭骂了一顿……”

卫浪云先笑道:“好一味下酒菜啊……”

赫连雄冒火道:“娘的,当时就差一点气破了我的肚皮!要不是这浑小子做的这件混账事,固然‘勿回岛’仍须独航亲跑一趟,但‘仙牛洞’那里却可以用鸽传信,也免得田二爷多焦急了几天,你来的时候,我也想到这一层上,但鸽子早下了皮四宝的肚,除了派人赶去报讯,又有别的什么法子?”

哧哧大笑,卫浪云道:“我起先还忘了用飞鸽传信的法子了,不过就算记得也没有用啦,好在这两件事十分重大,往‘勿回岛’及‘仙牛洞’去仍以专人带信较为可靠……”

这时,赫连雄又转向易少龙:“少龙,对这档子大事,田二爷可有话传下来?”

易少龙平静地道:“本来,田二爷是要与我一同赶回来的,就是因为在启程之前接到展岛主的飞鸽传书,为了要立时策应布置,所以才临时决定不来了,田二爷交代我回来先传一句话给卫少主——”

怔了怔,卫浪云道:“哦?什么话?”

略一迟疑,易少龙苦笑道:“少主千万别生气,这句话我可是转传田二爷的原意,一个字也不敢妄添,不敢妄减,二爷交代一定要将这句话传到——”

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卫浪云也只好厚着脸皮道:“你就照直说吧,易兄,我听着就是了,当然,我也晓得这句话不会是‘天官赐福’……”

搓搓手,易少龙尴尬地道:“那么,尚请少主恕罪,我这就大胆传过了……”

卫浪云忙道:“请,别客气。”

吞了口唾液,易少龙缓缓地道:“田二爷叫我见了你就骂一句‘好个粗心大意的小畜生’!”

此言一出,赫连雄第一个忍不住笑得前合后仰,连一向严肃的古独航也难以抑制地笑出了声,皮四宝更乐得龇牙咧嘴地直喘气道:“嗬……嗬……嗬……二太爷可真为了少主急得发疯呐……就由这句话,也已证实他老先生的焦灼心情了……这一下,只怕把他的鸟也急歪啦……”

“呸”了一声,赫连雄笑骂道:“闭住你那张臭嘴,娘的,你也不分个上下尊卑,满口的放屁!”

卫浪云啼笑皆非,嗬嗬地道:“呃,骂得对,骂得对,我确实是粗心大意了些,害得他老人家担足了忧虑……”

易少龙微笑道:“在得悉少主安然脱险的消息之后,二爷便亲览少主信函,一边看,一面点头,末了,他又狠狠骂了少主一顿,骂完了,却自家哈哈大笑起来,连谢着老天保佑之思,过一会,再大骂‘皇鼎堡’、‘六顺楼’、‘紫凌宫’、‘铁血会’等对头,我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直等他老人家发作过了,才敢请示其他问题。”

卫浪云苦笑道:“二叔就是这样,有些喜怒无常,一句高兴了乐上半天,一丁点芝麻小事却又会暴跳如雷……”

赫连雄急问:“二爷说些什么,少龙?”

易少龙正色道:“田二爷在接到‘勿回岛’的飞鸽传信之后,知道同一时间,岛上对‘化子帮’也发出了同样通知,我们这里,自今由总掌旗亲回传谕,一切调度配合事宜就毋庸赘述了,二爷交代就回来禀告瓢把子,务必严守行动机密,准时赴会,千万不可稍有疏忽!二爷就在那里与我们见面了。”

点点头,赫连雄:“这个当然。”

卫浪云又问:“易兄,二叔那里有什么紧急措施吗?”

易少龙道:“第一,二叔已派出专人再与‘化子帮’做更进一步的联系,第二,他预置敌营的几条妙计也当时发动,作为对少主这次受创的报复,第三,他也已将身边的硬把子调集一处,随时准备应变……”

有些迷惑的,赫连雄道:“什么?田二爷还在‘六顺楼’、‘紫凌宫’、‘皇鼎堡’的内部安排了妙策?”

卫浪云接着道:“是的,他老人家也告诉过我,为了防范对方的突变,他早已暗中留了一手了,易兄,这里头是些什么名字?”

易少龙低沉地道:“说来可真令人不敢思议,‘六顺楼’中有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竟然是田二爷派进去卧底的内线!”

四个人全都精神一振,皮四宝急吼地道:“不用卖关子啦,易老大,这内线是哪一个?”

狠狠瞪了皮四宝一眼,赫连雄呵斥道:“你他娘的嗓门能不能放低一点?叫什么熊鸟?怕这件秘密泄漏不出去么?”

皮四宝嘻嘻一笑,连忙闭上了嘴,易少龙这才更形低沉地道:“瓢把子,少主,总掌旗,四宝,二爷特别吩咐,这件事属于最高秘密,绝对不可泄漏,否则,非但牵连人命,甚至对全盘大局都可能发生影响!”

赫连雄严肃地道:“知道了,你他娘能不能爽快点说。”

易少龙轻轻地道:“田二爷潜伏‘六顺楼’的内线,便是他们‘五道金’首领‘无情罩’管庸!”

四个人不由全都深深吸了口气,不约而同地惊叹:“好家伙,竟然是他!”

卫浪云压低嗓子问:“真是令人大出意料,想不到田二叔还有这么一手,易兄,二叔可曾告诉过你,他是怎么安排下这着妙招的?我是说,他老人家如何能使得管庸这小子这样替我们卖命出力?”

易少龙笑道:“我问过了,原因很简单,管庸在加入‘六顺楼’之前,曾经有一段时期十分落魄,几乎连老婆孩子的隔宿粮都发生了问题,田二爷那时认识了他,并且看出此人日后必定不凡,终能出头,因此便给予不少生活的帮助,甚至管庸的老婆有一次害了重病,奄奄一息之际,还是田二爷千辛万苦请来有天下九大名医之称的‘小华陀’粱达给悉心调治痊愈的,管庸对田二爷自是感激不尽,时思图报,不久之后,武林局面变化,形成四雄互峙的情势,二爷默察大局,认为‘六顺楼’终将为敌,是而未雨绸缪,便派了管庸佯投‘六顺楼’,以做他日内应,事隔七年,果然证明田二爷这一着棋下对了……”

赫连雄不禁拍掌称赞:“果然不愧为‘百窍心君’,田二爷端的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非是我辈武夫可以比拟!”

笑了笑,卫浪云低声道:“易兄,二叔暗令管庸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呢?”

易少龙小声道:“如法炮制——秘密掳俘‘六顺楼’水冰心!”

双目倏亮,卫浪云眉开眼笑:“好二叔,乖二叔,你老可真是知我疼我怜我爱我哪,冤有头,债有主,你老就马上替侄儿雪耻除恨了……”

皮四宝也兴奋地道:“简直窝心透了,少主,将这丑丫头掳到手后,交给我来整治,你看着,我皮四宝假如不能叫她喊爹呼娘,我就算她养的,她用什么‘贴心火’来烧你,我就便会用‘金环吊发鸡毛子叫’,来侍候她!”

微微一怔,卫浪云迷惘地道:“‘金环吊发鸡毛子叫’?这是什么玩意?名称也不伦不类的……”

古独航笑道:“这是我们皮大把头的最新创作,可谓别出心裁,独树一帜,方法是把人的头发穿过一枚金环,高高吊起,脱掉对方的裤子,然后,再拿根细鸡毛搔弄那人的脚板心,人被吊起,也已痛苦莫名,脚板心又吃鸡毛搔弄得麻痒不堪,于是,那人就会一面泪流,一边笑个不停了,这种滋味,可还真叫不好消受……”

皮四宝得意洋洋地道:“这个法子,我自想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已经试用过好几次了,嗬嗬,有趣得很,如果到时再用两小条粘脂上面洒满胡椒末子贴在犯人的鼻子下边,他一哭一笑加上一咳一呛,那味道就越发不差啦……”

卫浪云笑骂道:“促狭!”

赫连雄没好气地道:“这还不算什么呢,兄弟,与这泼皮处久,你才真正体验出他那些混账主意是如何令人哭笑不得,我一直奇怪,皮四宝这小子到底是比别人多了个心窍呢?尚还少了个窍?”

卫浪云笑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活宝!”

这时,易少龙又道:“在‘皇鼎堡’,田二爷买通了他们里面一个大头目,二爷是花了三千两银子才买动这人的,并且每月另外津贴这小子一百两银子,二爷如今已命令他在‘皇鼎堡’采取三项行动,其一,在水井中下毒;其二,暗中放火焚仓房;其三,制造紧张气氛,涣散对方军心,以这三样措施来使他们惊疑惶恐,不暇攻敌,便需先求自保!”

一拍手,赫连雄赞道:“田二爷有一套,攻敌必先攻心!”

卫浪云道:“在‘紫凌宫’二叔又采取什么行动呢?”

易少龙轻声地道:“‘紫凌宫’宫魁凤啸松有个最得宠的侍妾,姓潘,叫蕊仙,这潘蕊仙在没有跟着凤啸松之前,原是洛阳城的一个名妓,她早与昔年的一个恩客生过个孩子,这孩子今年才五岁,也已在年前吃二爷派人掳走,借此胁迫潘蕊仙听从于我,替我们做事,潘蕊仙视这孩子有如命根,自然便只好俯首称降,当我们的内线了,这一次,二爷乃暗令她设法采取与‘皇鼎堡’同样行动,并且尽力使凤啸松打消与其他二强联手的主意……”

吁了口气,卫浪云道:“二叔也真是用心良苦了,虽然他用的这等手段,讲起来未免有点不太正道……”

赫连雄一笑道:“武林中诡诈百出,江湖上弱肉强食,兄弟,天下乌鸦一般黑,谁还不是一个鸟样?况且两国交兵,兵不厌诈,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任什么法子也可以使用,他们不也曾坑过你,掳过你,弄过你?对方所要求与所企图的目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分别?”

一边,易少龙也道:“瓢把子所言,是正确的,少主,举个例说,凤啸松那宠妾潘蕊仙的孩子如今生活得很好,比跟在潘蕊仙身边更幸福,田二爷甚至还收了这小家伙做干孙子呢,那‘皇鼎堡’的大头目也是为我们办事,我们与他各取所需,这只是方式的运用不同,只要道理不悖,仁义不违,耍点手段是不算什么的,何况这还是为了武林一统的大举。”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你们二位竟帮着我老叔来刮我胡子了……易兄,二叔可说过这些行动何时进行?”

易少龙笑道:“恐怕也已开始进行了。”

搓搓手,卫浪云道:“如果将那水冰心擒住了,带到哪里?”

笑笑,易少龙道:“二爷另有处隐秘所在,叫‘翠竹轩’,少主一定知道呢?”

卫浪云失笑道:“好极了,这地方在‘仙牛洞’东去一百五十里处‘雪溪’之滨,风景幽雅,山明水秀,确是不错,二叔平时把这‘翠竹轩’作为休闲养性之所,莫不成便将水冰心这妮子掳到那里去?”

点点头,易少龙道:“正是!”

皮四宝又摇头晃脑地开了尊口:“美人所在之处,该是景色明媚之地,这才相得益彰,只不过他妈个巴的美人恐怕要无心浏览山水胜景了呢!”

一皱眉,赫连雄道:“前几句还像他娘人讲的话,到了后面却又粗鲁不文了,皮四宝呀皮四宝,你便果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缩缩脖子,皮四宝忙笑道:“瓢把子别动怒,我下次放文雅点便是了……”

哼了哼,赫连雄问卫浪云:“兄弟,伤势如何?”

卫浪云笑道:“亏得大哥那三位大夫的尽心调治,协同会诊,我身上的创伤都已收口了,再过几天便可结疤,看这样子,约摸不会耽搁凑这场热闹的机会……”

满意地颔首,赫连雄道:“很好,我少不得要重重奖赏这三个老小子,兄弟,他们可真是全心全意的为你治伤呢,我早已交代过他们,尽最大的能力,用最好的汤药,多花功夫,甭怕花钱,只要能快点医好你一身创伤就行,如今还果然没令我太过失望,兄弟,你要知道,立即来到的这场争纷,关系是何等重大?不仅牵连着我们的胜败荣辱,更意味着我们大家的生死存亡,赢了,我们自可扬眉吐气,主盟武林,输了,则非但在江湖上无法立足,只怕大伙除了往海里跳便没有路可走啦!”

卫浪云豪壮地道:“你放心,大哥,这一次的主盟武林之战,我们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我自会倾以全力!”

欣慰地一笑,赫连雄道:“在这桩大举里,你占着举足轻重的分量,更是首要的角儿,有你,则我方胜利可指,无你,不说输蠃,便劲也泄了!”

皮四宝在旁表功道:“瓢把子,卫少主的伤势恢复很快,身体能如此容易的趋向健朗,除了那三个蒙古大夫的悉心调治外,我也费了不少精神,可以说日夜服侍,寸步不离,铺床叠被,煮汤熬药,加上穿衣提鞋,捶背捏脚,就差未曾给少主揩屁股了,要不,恐怕还没有这大的进展呢?”

赫连雄没好气地道:“你他娘的就是生了张巧嘴!”

皮四宝委屈地道:“是真的嘛,瓢把子不信可以问少主……”

卫浪云笑着打圆场道:“是真的,大哥,在这段养伤的日子里,四宝的确耗了不少心力,他对我那种衣不解带、席不暇暖的照拂,颇为今我感动呢!……”

赫连雄嘴里仍在嘀咕,但显然已经相信了皮四宝的辛劳成绩,他道:“这小子,就是不能夸他两句,要不,他娘就要上天啦!”

大龅牙一掀,皮四宝忙道:“瓢把子,你知道我一向本分——”

“呸”了一声,赫连雄道:“你本分?本分个鸟,如果你皮四宝本分的话,我们‘蝎子’上上下下的弟兄全部都变成愣头青了!”

忍住笑,卫浪云道:“大哥,先别忙着给皮四宝生活吃,有件事,不知大哥知不知道?”

摸摸秃顶,赫连雄道:“什么事情?”

卫浪云道:“‘勿回岛’、‘化子帮’、‘蝎子’这三拨人是一条阵线,至为友盟,但‘皇鼎堡’有些什么帮手大哥晓不晓得?”

赫连雄颔首道:“‘铁血会’的那批王八蛋不是甘充‘皇鼎堡’的走狗么?”

卫浪云道:“还有呢?”

思索半晌,赫连雄转头问一旁的古独航:“还有哪个码头的人做‘皇鼎堡’的帮凶?”

古独航一笑道:“灰衣会!”

神色一冷,赫连雄道:“不错,我记起来了,‘灰衣会’是一直和‘皇鼎堡’狼狈为奸,仰承‘皇鼎堡’鼻息的……”

双目中光芒如炬,他又恶狠狠地道:“很好,这一次,我们就要连‘灰衣会’的老根也一起刨了,老子叫他们看,他们这些混账,尚能嚣张到几时!”

易少龙谨慎地道:“不过,瓢把子,‘灰衣会’中也有不少狠角色呢……”

古独航平静地道:“所以,他们的整个力量虽不及我,但仍然不可轻视,瓢把子,还是以慎重小心为上!”

两掌用力一拍,赫连雄悻悻地道:“‘灰衣会’算什么玩意?只不过是群狼心兔子胆的江湖龙套角色而已,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笑了笑,古独航道:“还是防着点好,瓢把子。”

卫浪云也低声道:“总掌旗说得很对,大哥,我这次不就吃了粗心轻敌的亏了,在我以为,除了那几个明显的对头之外,还有谁敢捋我胡须?但事实上却大谬不然,‘铁血会’不就坑了我啦?”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六顺楼’也有他们的死党,而这批死党,亦同样都是武林中的棘手货色……”

赫连雄睁着一双怪眼,愤恨地道:“‘六顺楼’方面的帮手我却知道是哪些人,‘流马队’,以及‘三羊山’上的‘四瞳叟’鲍子言,嗯?”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

“咯崩”一咬牙,赫连雄道:“娘的,‘流马队’简直是狂得过头了,便凭着五十匹快马,五十付盔甲,五十双刀链锤,加上五十个粗汉,竟能囊括鄂中一地,所向披靡,看来那鄂中也确是没有能人了!”

卫浪云低声地道:“大哥,这‘流马队’能在鄂中千里纵横,独霸一方,可见也有他们所以能称强立威之处,我听说‘流马队’共有五十余人,却一色的黑马黑镫,黑皮缀连亮锥的软甲,人手一柄大马刀一条银链锤,马战步斗,俱皆十分勇猛,‘流马队’所经,宛似狂飚横扫,山摇地动,声势颇为不凡!”

哼了哼,赫连雄愤然道:“兄弟,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流马队’有什么不凡的?说穿了不值半个铜板,唬唬别人可以,若要唬我们,恐怕单凭他们这点气派还够不上,也不过就是五十个能以舞刀耍棒的马夫罢了!”

笑着,卫浪云道:“我并不是吃他唬着,大哥,他们若想唬我还没有这么简单,我这人么,虽说不算什么三头六臂,却也不能算是窝囊废,‘流马队’再横还能横上天去?我只是将有关他们的传说禀报给大哥听听,也好叫大哥心里有个底而已……”

赫连雄凛然道:“大不了拼个鸡飞狗跳!他‘流马队’这一遭上我就十九要叫他们散伙!”

皮四宝喝一声,道:“对,瓢把子,我们先斩马腿,再取人头,他妈拉个巴子,看看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们的刀口子快?什么‘流马队’?不如五十根驴鸟!”

古独航失笑道:“皮四宝,你嘴巴干净点行不?”

这时,易少龙也道:“瓢把子,鲍子言听说也相当硬扎,他手下的‘双鹤一凤’在江湖更是出了名的歹毒人物呢,‘双鹤一凤’大多做小路生意,行动快,手段狠,江湖上的同道闻及他们名声,就和看到阎王帖子差不离了!”

低吁一声,古独航道:“少龙说得不错,鲍子言极少出马作案,一些无本营生全交给他的这三个手下去干,他们这个团体便只这四个人,但却个个身手卓绝,精灵油滑,又都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难缠得很……”

摸了摸少了一半的耳朵,易少龙笑着道:“江湖上有一个关于‘双鹤一凤’的流言,也等于是个笑话,不知道瓢把子与卫少主晓不晓得?”

赫连雄十分有兴趣地道:“少卖关子,说说看。”

“这流言主要是说‘双鹤一凤’三人中那个‘一凤’的,所谓‘双鹤’,乃是指‘白鹤’官晴,‘红鹤’叶清两人,这两位仁兄的冷酷狠毒不用细说了,至于那‘一凤’,便是‘玉凤’李蓉,这李蓉非但艳如桃李,心如蛇蝎,更且淫荡风骚无比,不过,她这淫荡风骚,有时是为了欲火的发泄,大多时却为了应付她们那无本生意上的需要,换句话说,这娘们与人苟合,是半点不存情感的,只要她那‘生意’需要她做这种身体上的奉献,她便会毫不犹豫的主动牺牲色相,找着主儿寿头销魂一番,可是,就算在她缠绵床笫之际,往往也一样突然变脸,随时随地将那正在和她举行云雨大会的情哥干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嗬嗬一笑,赫连雄道:“就这么个狠法?”

点点头,易少龙道:“外面可是像这样传呢?”

一龇龅牙,皮四宝道:“如果真是像外头流传的这样,以后和女人睡觉却还需要小心了,他妈拉个巴子的,别脱得赤条精光,正抱着那羊脂白玉似的温香软肉快活的当儿,抽冷子吃那女的捅上一刀子,这样一来,就算挺了尸也不能瞑目呀,身上光溜溜的叫多难看有多难看,没得到了阎罗殿,都无颜见那牛头马面!”

哧哧笑了,卫浪云道:“这却好有一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摇摇头,皮四宝怪模怪样地道:“话不是这样说,主要的还丢人现眼呀,那等情状,只怕被人瞧着就再也风流不起来啦……”

赫连雄接口道:“娘的,这种女人却也真个少见,在床上玩得好好的,正是柔情蜜意,无限恩爱的当口,岂能一下子横了心给那尚在满腔子热劲加上迷糊,一脑袋艳福不浅的迷住仁兄哥玩上一家伙,此等修为,可还真是练上几年才做得来!”

古独航也笑谑地道:“这就叫媚眼如丝,转瞬无情!”

皮四宝嘻嘻笑道:“也叫白肉相迎,你只要提枪上马更得要命!”

“嗤”了一声,赫连雄道:“粗俗之极!”

皮四宝道:“但更切实际!”

脸色一沉,赫连雄反道:“实个鸟的际,简直狗屁不通,皮四宝,你那口气就活像窑子里的龟公!”

易少龙加上几句道:“我们皮大把头久经胭脂阵,众香国,临场学得不少经验,自也顺口溜出,趁热现卖了!”

皮四宝尴尬地道:“何必取笑我呢?易老大,咱们哥俩还不是‘拿鸟敲鼓,一个点’!”

脸上一红,易少龙急道:“去你的,谁和你‘一个点’?”

古独航笑道:“甭扯了,越扯越远,依我看哪,你们六旗的几个正副头儿全不是好东西,哪个也有一笔滥污帐!”

易少龙十分窘迫地分辨道:“总掌旗可别听皮四宝这浑小子胡说,我可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这泼皮挨了瓢把子的刮,眼看一个人招不住了,才昧着良心想将我一起托下水来替他做挡箭牌……”

连忙指天盟誓,皮四宝慌忙道:“皇天在上,下有后土,我皮四宝若有一丁点这种坏心,便是众人养的!”

哼了哼,赫连雄道:“假如我真有你这么个宝贝儿子,早也叫你将我气死了,哪还有这好命活到如今?”

古独航亦笑道:“皮四宝,设若你是我的儿子,干脆,你只要一出娘胎我便捏死你,省你长大了把我活活气死!”

皮四宝手忙脚乱地嚷道:“我……我我他妈拉个巴子又没有啃了你们的卵蛋,怎么全冲着我来啦?”

赫连雄叱道:“放肆!”

猛一激灵,这位“人蝎旗”的大把头这才想到自己在情急之下出口大大地冒失了,他立即垂下头去,噤若寒蝉,不敢再吭一声。

赫连雄威严地道:“我是‘蝎子’的首脑,古独航是总掌旗,易少龙为六旗之长,卫兄弟乃‘勿回岛’的少主,这里哪一个不比你身份高?娘的,我倒要问问你,你能啃谁的卵蛋?真是想造反了不成?”

瑟缩了一下,皮四宝苦着脸道:“说着玩玩嘛,瓢把子,你老人家何必动气?”

眉毛倏竖,赫连雄怒道:“什么?说着玩玩?他娘的,我们是给你说着玩玩的对象么?”

这时,卫浪云一看皮四宝口没遮拦闯了祸事,那副龟孙样也委实可怜,他连忙出头替皮四宝说情:“算了,大哥,四宝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他什么闲气?多少年了,你还不都是这样?生他的气只怕一辈子也生不完了!”

不待赫连雄回答,他马上将话题岔开:“易兄,那‘四瞳叟’鲍子言我未见过,可是真个生了四只瞳仁?”

易少龙立即道:“是的,听说他每只眼睛里全生着两眼瞳,而且精芒盈溢,神采十足,不说别的,只看他那一双招子,便知道不是易与之辈了!”

“哦”了一声,卫浪云道:“这鲍子言的武功可真有不凡之处?”

点点头,易少龙道:“想是如此,否则,那‘双鹤一凤’全都是难惹难缠的人物,又怎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听他节制?”

微微吁了口气,卫浪云道:“看这局面,若是一旦拼了起来,那种热闹法就不算是绝后吧,约摸也是空前的了……”

赫连雄昂然道:“大家全是肉做的,都只顶着一条命,要干到底,拼也得拼出个强弱胜负来,管他什么空前与绝后!”

笑了笑,卫浪云道:“大哥勇冠三军,能为万人之敌,不说别的,就这气势,已经可以吞日月而贯长虹了!”

豁然大笑,赫连雄道:“少拍哥哥我的马屁!”

夜幕早已深垂,空气中有些萧萧的凉森,但在檐廊上团坐商谈的几个人全无倦意,他们的神色表面上看来是悠闲又愉快的,言谈是低沉又平静的,好像只是在谈论家常、闲说古今一样,其实,隐藏在他们心内深处的感触却是十分沉重、十分紧张,以及十分严肃的,他们用这种谈话方式研究敌我的虚实,探讨各方面的趋势,确定即将来的拼战策略,同时只是欲借此方式令自己轻松一下罢了,要发生的既然终不可免,又何苦事前便给自家先找上烦恼与躁闷呢?

现在——赫连雄的讲话:“兄弟,‘紫凌宫’的同路人那是哪一些?他们不会单靠他们自己的力量闷着头干吧!”

卫浪云笑道:“当然不会,凤啸松又不是白痴,他会傻到只靠他自己的力量硬干?他早就有帮手啦。”

眉梢子扬了扬,古独航道:“少主,我似乎听说‘龙派’的人与‘紫凌宫’非常接近?”

卫浪云道:“不错,‘龙派’的掌门人,‘飞龙一尊’石公望和凤啸松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他自然是帮着凤啸松的,这一点丝毫无疑问,‘龙派’的把子——也就是石公望一手调教出来的,‘五翼龙’不用说也就会一道倾向‘紫凌宫’了,‘龙派’中,以石公望和他那五个弟子最难对付,其他的一干徒孙之辈,便算不上什么角色啦……”

赫连雄缓缓问道:“娘的,‘飞龙一尊’这老小子我在七年多前见过他一次,就那一次,我也已察觉这老小子不是好斗的人物了,他那张熊脸上便透着一股子粗明强悍的神气,一看就知是那种硬邦邦的角色!”

舐舐唇,卫浪云道:“一点不错,石公望正是大哥所说的那种人,刚强、狂傲、精细、机智,加上无比的剽悍!”

哼了哼,赫连雄道:“这样正好,老实说,也只有这种角色才配与我们一斗,太窝囊了便失掉趣味喽!”

顿了顿,他又问:“那么,‘紫凌宫’就只有‘龙派’这一些人做帮手了?”

卫浪云道:“不,还有‘飞鹊门’。”

脸孔突然变红,赫连雄怒道:“‘飞鹊门’?那专门买卖人口、逼良为娼的‘飞鹊门’?”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是的,但大哥你气什么?”

“呸”了一声,赫连雄厌恶地道:“这是我最为憎恶的一帮子人,娘的,和他们为敌,连手上都会沾上些骚腥气,这批人全是下三流的市井无赖、江湖渣子!”

卫浪云平静地道:“可是,他们也有不容轻视的力量!”

赫连雄恨声道:“‘飞鹊门’什么江湖饭不好吃,就偏偏挑上了吃这种窝囊粮?他们专找一些贫苦人家的女儿,流落失所的小姑娘,用低廉的代价收买到手,加以调教,然后以高价买到各处青楼妓馆,迫使这些清白少女横遭蹂躏,过着那种痛苦不堪的皮肉生活,娘的,这一拨人,说穿了简直就和些龟公差不多!”

龇龇牙,皮四宝又接上了口:“对了,我也听说过他们的营生之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三百六十行外竟还有这么一门行业,专门替男人找快活、寻乐子的行业……”

古独航目注皮四宝,正色道:“这是一门龌龊下贱、恬不知耻的行业,四宝,男人并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快乐与情欲的需要,便容许这门行业生存,你该知道,那些倚门卖笑,操皮肉生涯的可怜女子背后都有一段何等凄惨的身世,何等悲凉的过往?她们笑里含泪,强作欢颜,骨子里却又羞愧如何,苦楚如何?这并不是一个满怀欲念的寻欢客所能想象到的,那些人只要兽欲得泄,哪还会顾及其他?但是,我们得想想,任何一个女子,不论她是做哪一种生存之道,她总是爹娘的好女儿,她也总有过一副清白的身子,一缕多少不同的纯洁灵魂……”

皮四宝道:“照总掌旗这样说,以后谁还敢逛窑子?而光棍们又如何排遣需要?那些操此贱业的娘们又该靠啥嚼粮呢?”

苦苦地一笑,古独航道:“这就人类社会的矛盾了,我们只可以这样说,我们容忍那些既存的事实,因为它有它存下的必要,但是,我们却不容忍造成这种荒淫事实的邪恶力量与来源,这种邪恶力量与来源会将此等事实越形扩展,增加更多的罪孽,我们定需阻遏与消灭它,希望在千百年后,淫业将断绝无存!”

有些茫然地眨着眼,皮四宝讷讷地道:“我不懂……”

卫浪云干脆地道:“简单点说,四宝,总掌旗的意思是指妓娼婊子虽然替一般国人解决了不少问题,但这门行业乃是下流龌龊的,伤风败德的,不足为取的,要阻绝它,而阻绝它的首要之急,便在于先行消灭这门行业促成者,截断它的来源!”

赫连雄也气呼呼地道:“现在,‘飞鹊门’就正是这么一帮玩意,就要打倒这批龟公!”

瞪着皮四宝,他狠狠地道:“懂了没有?”

连连点头,皮四宝忙道:“懂了懂了,‘飞鹊门’全是此不要脸的皮条客,他妈拉个巴子,一定要铲除这些专靠在女人裤裆底下营生的混账小子们!”

赫连雄啼笑皆非地道:“行了,再说下去你他娘又没得好听的啦!”

嘻嘻一笑,皮四宝道:“瓢把子,他们这一门的名字倒起得好,叫‘飞鹊’,妈拉巴子‘飞鹊’可是报的喜讯呢,莫不成女人脱裤子也是什么喜讯么?”

呆了呆,赫连雄叱道:“你给我住嘴,说着说着,可不又有骚腥的上来了?”

皮四宝急道:“别,别火,瓢把子,我住嘴便是……”

这时,易少龙道:“卫少主,‘飞鹊门’的大掌门可是‘不老婆婆’朱玉如?”

卫浪云一笑道:“完全正确,就是这个老妖婆!”

易少龙笑道:“她果直不老如玉?”

耸耸肩,卫浪云道:“我没有见过她,但田二叔见过,据二叔说,这老妖婆的确驻颜有术,得有青春不逝之秘,如今她也已六十出头了,但看上去却似乎与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差不了多少……”

皮四宝脱口道:“说不准这老婆子识得采补之术呢!”

卫浪云调笑道:“怎么?你想学学?”

斜眼偷窥了一下虎着脸的赫连雄,皮四宝苦笑道:“不,少主,我哪有这个兴趣?呃,我也只不过就是说说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长长吁了口气,赫连雄道:“会不会,兄弟,朱玉如这老妖怪和凤啸松有一手?”

卫浪云一笑道:“不敢说,但有点我们清楚,凤啸松与这老妖婆十分亲近,彼此以姐弟相称,似是颇为热络。”

古独航有趣地道:“凤啸松称朱玉如为姐?”

点点头,卫浪云笑道:“田二叔说,凤啸松叫朱玉如为‘玉姐’,而朱玉如便称凤啸松为‘松弟’,两个人相当友善……”

赫连雄鄙夷一声:“友善个鸟,纯粹是把肉麻当有趣,六七十岁的人了,姐呀弟呀地瞎叫一通,简直令人恶心!”

皮四宝煞有介事地附言道:“瓢把子说得对,我看嘛,这对老狗头必定是有一手了,要不,哪有这么个肉麻法?”

卫浪云低声地道:“凤啸松为人十分风流,而朱玉如也不遑稍让,由种种迹象判测,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总之,他们的关系有些暧昧。”

停了一下,他接着道:“朱玉如手下的第一员大将,也是个姑娘,号称‘索上飞莺’,叫陈京儿,听二叔说,这个妮子身轻如燕,飞腾似莺舞鸟翔,可立于人掌之上,除此之外,本领之佳,也已到达登堂入室的精湛地步了!”

古独航笑道:“闻说这陈京儿娇小玲珑,柔若无骨,宛似香扇坠儿,且生得又俏又娇,十分姣美,想也不会比前人差到哪里。”

斜眼一吊,皮四宝道:“为什么朱玉如不将她也一并卖到窑子里?那包管能卖得个好价钱,功夫亦不一样呐!”

一瞪眼,赫连雄道:“皮四宝,四祖宗,你他娘就没有句正经话好说么?”

沉默好久的易少龙开口道:“少主,‘飞鹊门’莫非就这老少一对婆娘?他们还有其他好手么?内部组合如何?”

卫浪云静静地道:“‘飞鹊门’的最高掌权者便是大掌门‘不老婆婆’朱玉如,她下面分三坛,称为‘月坛’、‘星坛’、‘虹坛’,陈京儿为‘月坛’首席坛主,‘星坛’坛主是‘魔戟’贾思忠,‘虹坛’坛主为‘绿眉’齐海,以次的一批头目喽啰便没有什么大不了啦。”

徐徐颔首,古独航道:“我知道贾思忠及齐海这两个人,他们在早年全是西北一带有名的独脚大盗,两个人一个德行——心黑手辣!”

卫浪云道:“不错,‘飞鹊门’的实际负责的主儿便是他们两人,朱玉如和陈京儿平时很少过问。”

赫连雄冷冷地道:“这一对王八蛋果然是干这一行天生的好人选,难为朱玉如,是怎生挑拣上他们的!”

撇撇唇角,易少龙道:“慧眼识龟公——物以类聚罢了。”

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赫连雄道:“如此说来,娘的,‘六顺楼’、‘皇鼎堡’、‘紫凌宫’的力量都不比我们差什么,看上去全不简单。”

卫浪云安详地道:“要不,大哥,我们还紧张个什么劲。”

古独航道:“而他们的综合实力,却比我们雄厚多了,如果他们联手一致对付我们,只怕我们就吃不消啦!”

点点头,卫浪云道:“所以我们要一面反间离间,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逐一歼灭,各个击破,哪还能容许他们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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