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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搏群丑

摇摇头,厉绝铃道:“别他娘打肿脸充胖子啦!老娄,如果我不说出藏宝之地,时间一拖长了,他们就不会管三七二十一硬要带我走路,那时,你若不依,他们一定翻脸,而只要一翻脸,你就吃不了兜着走,莫说那箱宝玉你半颗得不着,连你老命也是堪虞!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放我出来,我们齐手合力做掉那几个狗操的,然后,那箱宝玉仍然一人一半,皆大欢喜,如何?”

略一犹豫,娄子硕又蓦地一颤,他破口大骂:“王八羔子邪龟孙!你竟敢挑拨离间我们与‘黑楼’朋友的交情?娘的,我们岂是这种出卖朋友的角色?我们与鬼合作也不会与你合作,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狗屁!放你出来?放你出来你不活剐了我们我就不姓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好说出藏宝之处,也可免却眼前皮肉受苦……”

厉绝铃冷然道:“好一个不出卖朋友的角色!难道老子不是被你出卖的?”

娄子硕恶狠狠地道:“你岂能算是朋友?娘的,狠枭一条!”

厉绝铃道:“你就等着吧,娄老狗,等着下辈子再去找那箱‘猫眼玉’!”

一下子将面孔凑在门孔上,孔沿四周的铁边将娄子硕的面容肌肉压成一种怪异的凹陷之状,他阴毒地道:“姓厉的,你真不说?”

厉绝铃冷冷地道:“看我这样子,像假的么?”

门后,彭少山的声音又响起:“掌门,姓厉的既是这么咬牙,我看,只有用‘黑楼’朋友的法子了!”

娄子硕没有理他,又向厉绝铃道:“厉绝铃,你再考虑,不要受了罪还落个窝囊名——我最后问你,说是不说?”

厉绝铃斜睨着他:“说你娘的头!”

怒骂一声,娄子硕的面容离开门上小孔,边恨恨地道:“好,这可是你自找苦吃!”

接着,“哗啦”一声,小孔已被掩隐,又留下一室的寂静。

站起来,厉绝铃在室中静静思忖;看样子,对方就要开始“整治”他了,但是,用什么方法整治他呢?“黑楼”的法子又是什么法子呢?

时间缓缓地过去,厉绝铃的不安也随着增加,他四处查看,却找不出这间石砌室中有什么花样……

当他突然觉得脑中有些晕眩,呼吸觉出异味的时候,也是他发觉屋角那只青铜香炉飘散出一股淡淡灰色雾烟的时候,他立即闭住呼吸,急步趋前,双手握住铜炉边缘,奋力拉扯——“崩”的一声,这只沉重的香炉业已被他拖离一尺,原来,有条细细铜管自室外凿壁而过的铜线小洞中通进,连接在这只青铜香炉部,那股毒雾,即是由室外管中透入香炉散发。

“‘黑楼’的把戏!”

心里咒骂着,厉绝铃运起“韦陀力”猛然挥掌,“蓬”的一声,那条穿自室外的铜管立时散裂倒缩而去,甚至连大麻石的厚壁也被击得石屑纷飞!

这一用力,厉绝铃吸入了一丝毒雾,感到脑袋十分沉重,双目晕眩了,他知道幸而自己发觉得早,所以中毒并不算深,但是,这毒雾却好厉害,就只吸入了一点,竟已有如此效果了!

厉绝铃坐到墙角,马上运功调息,要用一口丹田真气将吸入体内的毒氤逼出,他刚刚坐下不及片刻,天窗顶上已“呼噜”一响,一团巴掌大的绿色火球已自铁栅空隙间落下,恰巧掉在室中长几上——仅只一团绿火而已。

“娘的,又是什么玩意?”

咕哝着,厉绝铃将目光投注过去,这一看,却看得他大吃一惊——原来,那张表面上瞧去乌光黑亮的兽腿长几的几面,经这团绿火一烤,桌面上的乌黑亮光立即溶化,变成了一圈渐次由小而大的粉红斑晕,而这种粉红斑晕竟是由极细极微的粒子所形成,这些细粒也马上在热力之下形成烟雾浮荡桌面,即将腾升。

反应是捷速无比的,厉绝铃飞闪上前,一脚将长几踢翻,脚在地下用力磨熄烟烬,同时一个转身,提起一边的青铜香炉,“咚”扣住了那团滚动不灭的荧荧绿火!

这时,就仅仅沾吸了一点点这种烟氤,厉绝铃方才用以踢翻长几的脚上已经感觉到了僵麻浮肿!

“乖乖,好他娘的毒!”

小心戒备,他再也不敢坐下调息了,一边努力运气贯通全身穴脉筋络,一边使劲挺动左脚以令其不至僵木……

接下来的,又是一阵静默……

半晌,“哗啦”一声,铁门上的小孔再被启开,这次现露出来的,是彭少山那张肥脸的部份!

不待彭少山看清楚,厉绝铃已沉沉地道:“我还是我,老小子,没什么可看的!”

彭少山的双眼一下瞪得老大,接着,他愤怒的叫:“好杂种,算你命大!”

接着,门外又响起了娄子硕那惊慌的语声:“怎么?他莫非还好端端的?”

彭少山气恨的道:“可不是?就像个没事人一样,‘黑楼’的‘七毒烟’与‘鬼火僵肌粉’竟没放倒他……真他娘叫人不信!”

厉绝铃冷森森地道:“不信的事多着呢!老小子,等会我说不定还能脱身而出,那时你有很多事就更不敢信了!”

小孔中,彭少山厉叱道:“你不用卖狂,这两道法宝不过只是小把戏,跟着来更有意思的;如今你是‘瓮中之鳖’,老子们不急,一样一样给你试,看你是不是全挺得住、熬得下!”

厉绝铃生硬地道:“很好,我就在这里等你‘献宝’好了!”

一侧首,彭少山对门后的娄子硕气冲冲地道:“掌门,那两样玩意既放不倒他,我们也不用顾虑什么了,干脆去向‘黑楼’的朋友说一声,叫他们放开手干吧!”

娄子硕似乎颇是不以为然地道:“你在说笑话,叫他们放开手干?万一弄死了姓厉的,那箱价值连城的‘猫眼玉’又到哪里找去?”

彭少山放低了声音道:“不会的,掌门,他们魁首的指示是活擒,下达的是‘网令’,他们岂敢弄死姓厉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娄子硕火大的道:“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动手却要倚赖人家?就算他们不弄死姓厉的,便将他整个昏迷不醒,也一样坏了事,他们岂会顾虑到我们的需求?要他们下手,他们还不是乱整一通?如果搞得姓厉的说不出话来或神智不清了,他们却不答应等待,硬要带人上道的话,我们莫非也跟着至‘黑楼’逼供去?”

彭少山迟疑地道:“可是,我们要怎么办呢?掌门,首先要制住姓厉的才能动刑逼供呀,如今却怎生制住他呢?”

这一问,似是也将满脑子“猫眼玉”的娄子硕问得一呆,不错,他坚持亲自逼问厉绝铃的主意是对的,他一则担心“黑楼”的人没有分寸,整得厉绝铃过了分而耽搁他取宝之事,再则,也是怕“黑楼”的人得悉太多此中秘密而红了眼分他一股——他仅向“黑楼”的人透露说他与厉绝铃之间有一项钱财上的约定,并利用厉绝铃代他出头向孟彦等人索取一笔债,事后,会亲自前来谈判索酬,却并没有道及太详细的内情,所以,能不叫对方多知道有关此事的内幕,他就尽量掩饰着不让对方知道——可是,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束缚厉绝铃逼问出他的藏宝所在来呢?他“丹冠门”的人,任是哪一个也伏不住人家啊……

一见自己掌门人尴尬之状,彭少山立即凑过去低声嘀咕起来,好像仍在劝说什么,一面咕噜,他一边将小孔铁盖又扯回原处……

厉绝铃冷眼旁观,肚中雪亮,他知道,彭少山一定又在教唆娄子硕让“黑楼”的人出马先将自己弄翻,然后,由其“丹冠门”逼供了;“黑楼”的鬼名堂极多,厉绝铃是十分清楚的,他并没有把握可以在眼前这种绝境中与“黑楼”的诡异毒技抗衡,因此,他唯一求生的方法便是出困!

谈到出困,也就难了,尺多厚的大麻石墙壁,双料的生铁门怕合起来也有五寸厚,天窗开在斜角的尖顶上难以发力。

摇撼不说,便是弄断了窗间铁栅也一样出不去,那窗口根本狭窄得不容人通过,怎么办呢?他急躁地团团乱转,他非常明白,这可真是生死关头了,出不出得去,也就等于性命是否能以延续——

落在“丹冠门”手中也好,“黑楼”手中亦罢,都不用想活命,而交出那箱宝玉与不交出那箱宝玉的结果也全一样,对方断乎不会“放虎归山”的……但,如何脱出这间可咒诅的密室呢?

厉绝铃咬牙四顾,双目如火,突然间,他的视线投注在一个地方,一个他现在才注意到的地方——那只覆倒地下的沉重青铜香炉上!

厉绝铃的眸瞳中顿时闪映着一片喜悦的光彩,同时一抹微笑也浮上了他的唇角;他业已在注意到那只沉重青铜香炉之际,思悟出一个可能帮他出困的有效办法来——墙壁是沉厚的大麻石砌就,门是双料的生铁铸成,若以肉身之力强行震击,可以说是毫无希望的,但是,这间密室却有个小小的弱点,那扇天窗,不错,天窗开在屋顶的斜角上,且狭窄得不容人过,更有铁栅相阻,若单以飞腾拔升上去的瞬间力道震砸,是难以奏效的,因为无法停留,没有依持之处,要想毁窗裂石怕办不到,可是,如果换一种方法呢?一种连续的、踏实的、准确的方法——譬如说,从地下抛掷青铜香炉撞击天窗?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抛撞?那样一来,结果怕就不大一样了吧?

不再迟疑,厉绝铃立刻行动,他将兵刃插好,默默运劲,猛的一把提起地下的青铜香炉,尽力往室顶斜角处的天窗抛去!

“碰咚”——石屑纷飞中香炉落下,厉绝铃动作如电,他迅速接住又猛然再次抛撞上去:

“碰咚!”

“碰咚!”

“碰咚!”

“碰咚!”

青铜香炉与天窗猛然撞击的声响有若连串震撼的密雷,那么急,又那么宏亮,在这一片轰轰然的巨响声中,整座石室全在震动,屑粉石糜洒落如雨。厉绝铃满头大汗,却越动作加速,沉重的青铜香炉起落如风,团团转的冲上,又团团转的落下,以至厉绝铃的两臂也几乎承担不起了!

就在此刻——

铁门上的小孔,“嚓”的拉开,露出彭少山那张恼怒的部份胖脸来。

“你在搞什么鬼?——”突然间,彭少山看清楚了厉绝铃正在做什么,他像吞了耗子药似的怪声尖吼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呀,姓厉的要砸破密室的天窗啦!快去禀告掌门人,快去向‘黑楼’的朋友示警,快、快、快……”

狞笑一声,厉绝铃这一次倾以全身之力,狠命再把香炉往目标上抛砸过去,于是,只听得“哗啦”一阵暴响,室顶天窗业已被砸成一个洞口,嵌在其上的铁栅边歪扭的杂同部份石块往外崩裂而出,同时,青铜香炉亦碎成片片!吁了口气,厉绝铃喃喃自语:“不错,这只青铜香炉确是七百年前的珍品!”

铁门小孔中,彭少山的一张面庞全变了,他声嘶力竭的吼叫:“坏了……坏了……姓厉的要从天窗口逃出来啦——掌门呢?快!‘黑楼’的人呢?你们快去传言呀,他就要出来啦……”

厉绝铃转过身注视彭少山,而彭少山的目光甫始与他接触,业已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骤然缩回,同时惊慌无已的尽快将小孔闭上:“外面见吧,好朋友!”

哈哈一笑,厉绝铃身形倏然弹起,缩成一团,快得不可言喻的“呼”声自破裂的天窗口中掠出室外!

就在他方才置身室外半空中的一刹,连续的机括声响已起四周,有如千百飞蝗也似,一蓬蓬亮晶晶的短矢已激射而来!

厉绝铃凌空的身子突然滚动,就那么巧妙地,像一股旋风般整个转变了一个方向卷到一边,于是,漫天的箭矢就全落了空!

蓝汪汪的刃锋带着凄厉宛如鬼啸也似的尖锐破空之声响起,十几颗散布四周的“丹冠门”弟子的头颅便互为起落的离开了那些人的脖颈,在一片腥赤的血水喷溅里蔚成一幅怵目惊心的可怕图画!

厉绝铃的脚尖刚刚沾地,两名红巾大汉已疯虎也似挥舞着朴刀扑来,瞬息间的注视不禁令人嗟叹,这两位仁兄扑过来算是干什么的?若说想拦截他,未免就太可笑了吧?

“生死桥”暴起似电,一抹瞠目的蓝芒闪处,两记切肉声溶为一记,“括”!两颗脑袋分向左右分了开去!

一条人影斜刺里掠来,就在厉绝铃前面两丈之处——嗯,居然是娄子硕赶到了!

收刀入鞘,斜扛肩上,厉绝铃目注愤怒惊骇得像待生啖了自己似的娄子硕,朝着对方森寒的一笑。

四周,红色头巾匆匆奔掠,步履声嘈杂紧凑,厉绝铃从眼梢看去,发觉‘丹冠门’的人业已将他包围在中间了!

娄子硕正在对面,“擒龙手”彭少山在左,“圣猿”杜广才在右,后面,则是“泼风棍”徐昆了,他们每人身边,除了彭少山之外,另尚侍立着一个看样子也算有两手的角色,厉绝铃判断,十有八九便是“丹冠门”剩余下的那两名‘香主’级的人物了!

对方的应变程度可以说是相当快捷的,厉绝铃只不过才脱困俄顷,业已在人家的包围圈中啦!

目光冷峻如刃般投注在娄子硕的脸孔上,厉绝铃缓缓地道:“老娄,我出来了!”

娄子硕的眼皮子急速跳动了几下,用力吸了口气,嗓子竟有些发沙的道:“不要得意——姓厉的,你出来与不出来全是一个结果,若你自以为走得出去,就是大错特错了!”

厉绝铃狠毒的道:“老娄,我们便全睁大眼看仔细吧,是你们今天要栽还是我姓厉的要栽!”

顿了顿,他又道:“我能将你‘丹冠门’的好手先收拾掉一半,现在,我相信剩下的一半收拾起来也并不会太困难!”

面孔扭曲了一下,娄子硕咬牙道:“厉绝铃,你死在眼前,犹敢自夸,真是可怜亦复可笑,你以为天下之大,便只容得你一个人横行霸道,你想得太美了,凭你一人之力,要与我整个‘丹冠门’为敌,简直愚不可及!”

厉绝铃不屑的道:“娄老狗,我就任你往你那张又老又丑又奸邪的脸盘上贴金吧,待我一个一个用刀口子割你们的肉时,你就知道我们彼此之间是谁愚不可及了!”

左边的“擒龙手”彭少山色厉内荏的咆哮:“奸刁狡猾的东西,不用口舌逞强,有种你就试试你出不出得去!”

厉绝铃用手点了点对方,冷峻的道:“彭少山,你等着,你见过人是怎么杀猪的么?如你未曾见过,很快你就会深切领悟到了!”

一张胖脸上的颜色由紫红转为青灰,彭少山怒不可遏,却又惊恐难抑的舌头打着结道:“姓厉的……只在今天……只在眼前……你便劫数难逃……到了那时,我才看你……怎生个狂法了!”

冷冷一笑,厉绝铃道:“是么,我却并不这么以为……”

突然间,后面有一个阴森森的,宛若不似出自人口般的冷酷声响起:“厉绝铃,我可以告诉你,你虽不这么以为,恐怕亦不能改变我们的意思!”

缓缓转头,厉绝铃漠然又生硬的瞧向那发话之人——在他的后面三丈远处,也就是回廊下面,一字排立着四个形态怪异的人物。

说话的那个,身材高大魁梧、黑面无须,整张脸孔全是那么平板,却在平板中透出一股无可言喻的残暴韵息;这人身旁是个瘦小枯干、细眉深眼的角色,再过去,两位仁兄竟然生成一个样子,全是白净净的,文绉绉的,像是孪生兄弟;四个人都是一样的穿着打扮——黑袍黑布,唯一不同的是,前两个胸前以白线绣着一个“天”字,后两位胸前以白线绣着一个“玄”字。不用说,他们即是“黑楼”中派出追捕厉绝铃的,“天”、“玄”两组高手了。半侧过身,厉绝铃沉缓的道:“听说,‘黑楼’楼主曹羿要见我?”

高大的黑袍人物阴冷的道:“不是要见你,厉绝铃,是要摘你!”

厉绝铃冷静的道:“四位一定就是派来‘摘’我的人了吗?”

冷板的面孔上毫无表情,这人道:“不错!”

厉绝铃目光凝聚,神色严肃:“敢问大号大名!”

这人缓缓的道:“‘黑楼’‘天组’‘猎杀手’‘冷面一尊’奚仁坚就是我,旁边这位也是‘天组’‘猎杀手’‘千里一瞬’包朝锦,另两位是我们‘玄组’‘猎杀手’‘双幻影’章明、章光兄弟。”

微一抬脸,奚仁坚又道:“凭我们四人,任你厉绝铃份量再重,大约也可以请得动了吧?”

厉绝铃淡漠的道:“这也很难说。”

奚仁坚冷木的道:“当然,如果你坚持要我们拿出点行动来,我们自亦乐意——有些人,是要看过力量的显示后才肯合作的!”

舔舔唇,厉绝铃故意问道:“为什么曹羿要我去?”

眼角的皱纹叠褶了一下,奚仁坚冷板板的道:“不要问为什么,‘黑楼’要做的事,从来不容许对方探询‘为什么’;如果楼主愿意,你去了之后他自会告诉你。”

厉绝铃道:“假使他不告诉我呢?”

奚仁坚阴沉的道:“那也会对你有一个适当的处置。”

哼了哼,厉绝铃道:“这样说来,曹大楼主约莫是立意不善了。”

踏上一步,奚仁坚不耐的道:“我们不是来找你辩论的,更非找你申诉‘黑楼’的动机何在,我们只是要你去,就这么简单,而你也非去不可,也一样这么简单!”

厉绝铃大声道:“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奚仁坚重复了一句:“当你是什么人?”

于是,他摔摔头,带着一抹轻蔑意味的冷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在我们‘黑楼’看来,厉绝铃,不要自视太高,这对我们来说毫无作用——任是哪一个,只要‘黑楼’找着他了,除了俯首听命,没有第二条路走,当然,若是对方须要强制执行的话,我们也乐于如此——经常,我们是会遇上这一类人的,看样子,你也有这个意思?”

厉绝铃不带一丁点笑意的笑了笑,道:“我要赞美你的聪明,因为你说对了,我真是正有这个意思!”

奚仁坚的面孔肌肉僵硬的扯动了一下,他缓慢的道:“很好,你果然没有出我们预料——厉绝铃,你一向是狂妄凶狠惯的,你当然不会束手就缚,如果你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这才会令我们觉得惊异!”

点点头,厉绝铃道:“不错,你们早早就有了这种打算,到了时候便不会太过惊惶失措了!”

奚仁坚冷冷的道:“你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厉绝铃。”

厉绝铃生硬的道:“在这种节骨眼上,就算我把自己强按在你脚前叩头,恐怕也挽不回你们要收拾我的心意吧?”

奚仁坚沉稳的道:“你说得对!”

微微摩挲着乌黑的刀柄,刀柄是光滑又冰冷的,厉绝铃低沉的道:“方才,我被困在那天杀的石室中,你们业已展现过几次你们传统的家法了,现在,还有什么手段何妨一齐抖出来也叫我见识见识?”

奚仁坚颔首道:“不会叫你失望的,厉绝铃。”

唇角露出一抹寒森森的笑意,厉绝铃将扛在肩头的“生死桥”往对方点了点,冷峻的道:“哪一位先上?”

下颔微抬,奚仁坚道:“朝锦,你去收拾他!”

那瘦小枯干、细眉深眼的包朝锦回应一声,身形动处,就好像飘在地面上一样往前行走!奚仁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道:“记住,要活的!”

包朝锦站住了,细声细气的说道:“四哥放心,错不了的!”

笑了笑,厉绝铃道:“口气却是不小,‘要活的’,像我厉某人已成了你们囊中之物啦,喜欢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

包朝锦上下打量了厉绝铃一会,尖刻的道:“怎么着?你还真当你是个玩意?给你说些顺耳的是叫你找个台阶下,好跟着我们走,你不受抬举,硬要充人王,那就没这么多话捧你啦!”

厉绝铃瞪着他,阴森森的道:“你也别这么似模似样的强扮成一副狠像来,其实你什么也不是,倒像只剐了的小雄鸡!”

干黄起皱的面孔一紧,包朝锦愤怒的吼:“恐怕你要受点罪了,姓厉的!”

厉绝铃昂然道:“好极,我正骨头在痒!”

快得就真有那么的速度!只见包朝锦身形微晃,人已到了厉绝铃的面前,一只右手鸡爪似的抓向厉绝铃脸庞,另一只手却神鬼莫测的劈向对方小腹!

敌人的来势之快,也是厉绝铃颇觉意外的,他狂风一样往旁卷出,而包朝锦的身形却好似影子般紧紧附随,这二人一来一往之间,包朝锦的双掌已疾若翩鸿也似闪电挥劈了九十一掌!

是的,“黑楼”中的高手,到底不同凡响!

厉绝铃在急速的回腾中,猛然定住,紧紧附随进击的包朝锦反应之快无与伦比,他那飘飞追击的势子也突而掠开,就这一刹之间,蓝汪汪的刀光已像炸裂了一枚小晶球似的爆射四周——有如一大蓬圆轮状的参差光箭!

不愧有“千里一瞬”的称号,包朝锦尖啸入云,连连翻滚,他的翻滚速度是那么快捷又连贯,以至看上去只见一团黑影在极目力所能追蹑的角度中腾旋——这种轻功的修行,真是上道了!

厉绝铃没有追,他稳如山岳般站立原处,就在他注视着对方甫始凌空滚动的瞬息,包朝锦竟又不可置信的折返左边,同时,一条粗长的黑影也怪蛇似的猛卷而来!

出刀的劲与狠是不必说了,厉绝铃最能发挥的便是一个“快”字诀,近着卷来的粗长影子,“生死桥”奇幻的映起一片寒芒,寒芒方始逼向人头,却自另一个几乎决不可能的角度闪射出了真正的刀锋,等到包朝锦察觉之际,业已来不及收回他的兵器“蛟鳞鞭”!

“括”声暴响,长有九尺的“蛟鳞鞭”顿时被硬生生斩掉了三尺长的一截,包朝锦蓦地贴地扑落,厉绝铃又跟着施展了同样的一刀,包朝锦脚才沾地,鞭才扬起,只剩六尺的残鞭猛地又被斩了一半!

这一记绝活,乃是厉绝铃“六杀刀法”之外的三大散手之一:“虚型之斩”!

包朝锦心中的这股子惊怒与羞怒简直就不用提了,他尖叫着倒射而起,猛将手中残鞭抛向厉绝铃,同时不分先后的运起“黑毒爪”功以闪电般的手法扣向对方胸腹!

现在,一瞬的满足充满了厉绝铃的心头,他就是要敌人这样做,比对方更快的,他插刀向地板猛弹,人与刀溶成一道流光暴射,立迎向包朝锦!这一刹间,奚仁坚惊怒的口音急切响起:“侧滚——”

“滚”字刚刚飘扬在空气中,包朝锦已令人毛发悚然的尖嗥着与厉绝铃交擦而过,厉绝铃以一个优美的身法站住,包朝锦却一直飞出丈外才一头撞向地下——自胸口至小腹,全已被划剐开来,血与肚肠拖扯了一路!

这是“六杀刀法”中的“落尘”一式!

顿时,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黑楼”及“丹冠门”的每个人脸孔上全像蒙了一层白灰!

缓缓的将刀刃上的血渍拭在靴底,然后,又将刀插回地下,厉绝铃冷沉的一笑,道:“现在,还有哪位?”

奚仁坚的一张黑脸上泛着灰白,他唇角抽搐了几下,阴沉沉的开了口:“你惹下大祸了,厉绝铃!”

瞅着对方,厉绝铃道:“这是你们的责任,硬逼我上梁山!”

奚仁坚的双目中透露着无比的愤怒之色,光芒如火:“厉绝铃,‘黑楼’不是这么容易被唬住的,而‘黑楼’更没有仇恨的积结,因为我们立即便会报仇泄恨!”

厉绝铃平静的道:“很好,你我的观念不谋而同,你们原无须有所保留,姓奚的,并没有人在求你们慈悲!”

缓缓往前踱去,奚仁坚的目光越过厉绝铃肩头,投注在对面神色惶惶的娄子硕脸上,他提高了声道:“娄掌门,我们是唇亡齿寒,利害攸关,我建议不如合我双方之力摘拿此獠!”

娄子硕急忙点头,声音里透着极大的不安:“当然,这个当然,我完全同意奚兄卓见!”

不屑的笑了,厉绝铃道:“姓奚的,怎么不好种啦?也不怕你们曹大老板回去刮你胡子么?这可不大光彩呀,居然要求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帮会插手相助……”

眼眉俱挑,奚仁坚冷森的道:“你激不动我,厉绝铃,我不会因为你这句话便白白给你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你的如意盘算敲错了!”

一扬头,厉绝铃淡淡的道:“在我来说,对你们这种死不要脸的做法并不感到意外,你们原就是这类下三滥的材料;反正,随你们怎么个打法全差不多,车轮战与群殴战哪一样来得更高明!”

奚仁坚狞厉的道:“随你说吧,姓厉的,我们只问能不能达成目的,我们不管什么手段,只要摆平了你,任何方式我们全不去计较!”

厉绝铃道:“所以,我对付你们也便要不计较手段了——大家全豁上干,也叫有来有往!”

那边,娄子硕紧张的叫:“奚兄,小心这家伙,他可歹毒得紧呢!”

奚仁坚傲然道:“我们也不是善士,娄掌门!”

厉绝铃狠狠的道:“快不要在那里装他娘的人熊了,姓奚的,你们扛着那块‘黑楼’的腐朽招牌在外头吃酸喝辣,横行霸道,其实拆穿了半文鸟钱不值,你们除了巧取豪夺,以众欺寡,你们还有个屁的本事?”

奚仁坚厉烈的道:“你以为你又有什么大不了?”

重重一哼,厉绝铃道:“老子不靠人多取胜,不找帮手,不捻股子不找后台,就凭单刀匹马在道上闯,闯到如今依然是我,谁也动不了我半根毫毛,这就是我比你们这群垃圾高明之处!”

按说,厉绝铃这一番极具侮辱性的言词,乃是这位“黑楼”高手所断断忍受不了的,但是奇怪的是奚仁坚却竟硬生生忍住了!

他的黝黑面孔很明显的扭曲了一下,呼吸也顿时粗重起来,但他却没有即时动手,一双巨目却宛似泛出了血光:“厉绝铃,你会后悔的,你永远不知道你这番狂言会为你带来如何惨痛的后果!”

厉绝铃冷森的道:“干下这一遭,即算与‘黑楼’结定梁子了,梁子既已结下,姓奚的,便顾不得后果,没什么好斟酌的了……”

神色是凶暴又残忍的,他接着道:“我奇怪,你们还在等什么?”

一抹阴毒诡异的表情掠过奚仁坚的双瞳,他阴恻恻的道:“你已迫不及待了么?”

厉绝铃斜眼看着他,轻蔑的道:“姓奚的,我是迫不及待了——我非常惊异于你的涵养,你原不该有这样的涵养的,嗯,莫不是你们有所期待?”

奚仁坚冷木的一笑:“你的聪明过份了!”

迅速转动念头,厉绝铃捉摸着对方为何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他知道,奚仁坚先前之所以命令“千里一瞬”包朝锦出面与他拼斗,主要是想确实获悉他本人所具有的功力火候如何,显然奚仁坚业已得到答案了,但这答案却是令奚仁坚惊愕忧虑的,所以他才不惜纡尊降贵,以“黑楼”的威名做担待出言请求“丹冠门”合作——“丹冠门”利害相连,已经答允与他们合作联手了,可是,奚仁坚却仍在拖延些什么呢?

突然,厉绝铃想起了一件事——莫非奚仁坚在等待他“黑楼”的夥伴?记得白莲萍曾经说过,“黑楼”这次对他的追捕,乃是出动了颇多人手的,“天”、“玄”两组的二十名硬把子全部派遣出来了,他们分成五组,每组四人相互搭配,很可能,另外一组,或一组以上的“黑楼”好手便也在附近,若是如此,奚仁坚早自娄子硕口中得悉厉绝铃将要来此的消息,那么,他们从昨晚到现在应有充裕的时间去通知他们亦正在附近搜寻的人手前来会合——如果真有“黑楼”的另一组“猎杀手”在附近的话!

思虑及此,厉绝铃不禁有些心里发毛了,他非常清楚“黑楼”所拥有的巨大力量,他更明白对方形成那种力量的若干特性——那是因为他们具备有许多邪异的人才,有雄厚的财富,再用阴险毒辣的手段和毫无道德观念的思想去操纵这种特性,使其汇成了一股汹涌浩大的洪流,这股洪流无疑是荼毒人间的,是龌龊又卑劣的,但是,它却是一股实质的可怕的力量。

厉绝铃同时也知道自己本身所能发挥的牵扯力有多大——他不怕和任何一个“黑楼”的好手单挑独斗,亦不含糊他们所能使用的任何诡谋,但是,他可以在“黑楼”力量分散的时候与其抗拮,却断然无法面对面的应付整个“黑楼”那种雷霆万钧的优势!他只是一个人,就算是一个超人吧,亦总有其精竭力疲的极限啊!

打定了主意,厉绝铃不再犹豫了,他不能叫对方如了心愿,不能叫敌人聚齐了力量再来活坑他,如今,他唯一的方法也就是最正确的方法,先动手,先搏杀,先求胜,各个击破,分批残灭,只有这样,他才有希望活下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与“黑楼”的艰苦对抗中不被对方掩覆!

这时——。

奚仁坚还在不落痕迹的往下拖宕着,他故意沉吟道:“厉绝铃,是黑道上的同行,以你这样强横粗暴又愚蠢痴傻的人物,我还真是少见,你以一己之力,居然就狂妄到要想与整个‘黑楼’的威望挑战,甚至还自认有求胜之望,说起来,岂非一桩天大的笑话?我怀疑你是不是心里也真的这样以为……”

厉绝铃漠然的望着对方,漠然的道:“你说的废话太多了,奚仁坚,在这样的场合,你不觉得有点太过无聊么?胜负是手底下分的,霸道是强者占的,你们这群王八兔子贼,光凭了一张鸟口便想压下人家一头?光想扛着‘黑楼’的招牌便待扬威耀武?我去你每个人他娘的,厉大爷从小就不吃这一套!”

冷峻的一笑,奚仁坚道:“直到如今,怕你不吃也得吃了!”

“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厉绝铃道:“那就拿出功夫来呀,站在那里装老熊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汉”字不轻不重的,带着几分讥诮意味的自他唇缝中溜出,而就像是人们的眼眩花了一样,厉绝铃头上戴着的那顶竹笠竟“呼”的在他左手猝挥之下飞快闪向右边,竹笠旋射如电,只见一团青光倏映,“圣猿”杜广才怪嚎着扑地躲避,却已在“嚓”的一声血光暴涌中被削起了一大块红颤颤的肩肉,约莫有半斤沉!

和头上青竹笠的飞出是一个动作,厉绝铃身形猛向奚仁坚扑去,“生死桥”翻掠,赤皮刀鞘已立击“泼风棍”徐昆,徐昆慌忙跃闪中,厉绝铃的刀刃已在向奚仁坚电挥一百九十刀后,偏斜一侧,几乎连看也没看清他的刀路子是怎么个走法,站在徐昆身边尚未转过脑筋的那位“丹冠门”香主业已被兜胸捅穿出七步之外!

奚仁坚面色紫红,神情狞厉,一个翻滚之下右手中的一柄尺半短蛇矛已精光刺目的飞刺厉绝铃,同时口中大喝:“并肩子上!”

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徐昆,他狂舞着他的那根生铁棍,棍长八尺,粗若鸭蛋,挥抖成一轮轮的棍山风柱,搂头盖顶便罩向了厉绝铃。

厉绝铃移动的快法简直匪夷所思,他一下便站出五步,凌空跳跃,“生死桥”蓦地从右手到左手,一蓬刀芒逼退了大出意外的奚仁坚,这时“擒龙手”彭少山刚好扑来,厉绝铃的左手刀在闪电般的一挥之后贴肘臂滚到他的肩头,他霍然回身与彭少山连对十七掌,彭少山的“擒龙大九式”方才疾速展至第七式,厉绝铃已咬刀在口,猛扑急攻,八十二掌分成八十二个不同的角度有如一朵莲花往外翻叠,挟以“韦陀力”强浑的罡劲,能将人挤扁了!

肥大的彭少山刚由他的“擒龙大九式”第七手“乘风驭龙”转到第八手“排云搏龙”,这片层叠又绵密的掌影已经将他扣住,他立觉口鼻皆窒,招术难以展开,更感到一股宛若怒涛巨浪般的力道由四面八方向他挤涌而来——突然的惊惧令他心胆俱裂,脱口嚎叫:“掌门救我——。”

不错,娄子硕已来了,只是在厉绝铃身后三步,奚仁坚,徐昆也正拼命往上拢截,但是,高手相搏,一粟千里,就这丁点的空隙,他再也救不了彭少山,在厉绝铃掌影包围下的彭少山,只在惊恐欲绝的盲目抵挡敌人那眩目迷神的连翩掌势,却不料厉绝铃在身形的斜旋中,以衔在口中之刀猛的划过了彭少山的咽喉。

一溜鲜赤的、红艳的血水溅向一边,彭少山的喉咙被割划开一条与头项平齐的裂口,气管与食道便在翻卷的皮肉白脂中往外插伸,像两条颤动的血虫,这位有“擒龙手”之称的“丹冠门”坛主甚至连一声呻吟也未发出,仰头翻倒,立即气绝。

没有正视一眼彭少山中刀的情形,因为厉绝铃知道自己这一刀斩上之后必定会是一种什么结果,他脚步倏错,避开了自身后砸来的十一棍,于是尘土飞扬中,闪电一百刀串成一排刀影劈向双臂抡翻的娄子硕,娄子硕慌忙的后撤,那一排刀影已倏而罩向奚仁坚!

“畜生!”

奚仁坚怒骂着,短蛇矛被闪成一片寒光硬迎上来,于是震耳的金铁撞击声响起,两人同时跃退,“泼风棍”徐昆又疯了一样,挥棍横扫厉绝铃腰际。

跃闪中的厉绝铃面色僵冷,毫无表情,他猝然凌空滚截,在回转四射的光华中,猛地一芒暴伸,当头一刀将徐昆旋得横着飞出——左胸口上破开了一个拳大的血窟窿,腑脏立溢体外!

“嗷……”

徐昆痛苦的惨嗥着,弃棍掩胸,在地下连连翻了几滚。

……随即寂然……

是的,这就是厉绝铃“六杀刀法”中的第三式——“投世”。

就在这一刹那的变化里,娄子硕掠身急进,运起他独门的“铁臂功”,又狠又快又准的自十六个方向挥出十六臂,铁杵般的长臂带着“呼”、“呼”风声猛砸厉绝铃。

全身微蹲,厉绝铃双目冷酷嘴唇紧闭,他的“生死桥”“刷”的一声舞成一个蓝汪汪、灿闪闪的全弧,于是,娄子硕大吼着狼狈退下。

宛如来自九虚的寒虹,斜刺里一抹冷电,当头插下,正好接着厉绝铃那一个全弧的刀圈收敛的瞬息。

姿势不动,厉绝铃眸瞳定凝,“嗡”的一刀挥去,“当……”

声颤震交击,扑来的那人尖啸着站起,业已虎口崩裂——是“冷面一尊”奚仁坚。

仿佛是两抹淡淡的鬼影,从厉绝铃的身后掩了上来,一刀逼退奚仁坚的厉绝铃甫始觉得手腔酸麻,却已查觉这又起的危险,他借着身形的反挫之力,猛然翻刀由肋侧倒飞,左右斩杀,那两条人影却立时分开,在他们分开的眨眼间,两蓬青灰灰的粉砂状物体已散扬空中。

这两条人影,就是“黑楼”、“玄组”的“猎杀手”,“双幻影”章明、章光一对孪生兄弟。

厉绝铃目光才一触及这两蓬青荧荧的粉砂状物体,倏然以刀拄地,藉刀旋飞,而就在刚刚身形射出的俄顷,扬散空中的青莹粉砂已蓦地极轻极轻响了一声:“哺”,接着便“霍”的一声燃烧起来,布成一面奇形怪状的青绿色火网,宛如一条扭动的火蛇一样卷罩到厉绝铃头顶。

堪堪掠动的厉绝铃,但见眼前青绿色的焰舌扩散围罩,一片火毒的热力像千万朵衔连在一起的鬼火似的罩落,业已知道不妙。

他不回头,不犹豫,身形仍然照原势掠飞,“生死桥”却旋风般挥舞绕回,刀光胜似一圈圈的碧波,一阵阵的狂飚,一条条纵横的流虹,就这样,漫空的青绿色火焰被搅动切割,化为零落分散“波”、“波”飘地,但是,厉绝铃拔升七丈,突破火网之后,肩腿上却也沾着了几点青焰。

纷纷飘落地下的青绿色焰火依旧在“哺”、“哺”的燃烧,而沾在厉绝铃肩腿上的两处火焰也依旧在燃烧,厉绝铃清楚这东西,这是名叫“焚魂火”的一种歹毒玩意,是以青磷、硫磺为主要材料另以秘法制成的火器,这种东西见风便燃,只要有空气便不会熄灭,沾哪里就燃烧透到底,且蕴有奇毒,沾上人畜肌肤,非但可以烧得骨肉成灰,便是弄熄之后,其毒性也能随着伤处血液流入肺腑,令中毒者周身溃烂浮肿,黄水津津,五官变形,痛苦哀号而亡,那种阴毒,那种霸道,可以说再难找到几样相同的火器可以与之比拟了!

这一刹里,厉绝铃业已感到肩腿处炙烫攻心,着火部位似在用锥子在剜,简直痛得像将肌肤全撕裂了,他悬空滚动,口中大骂:“给我记住,你这两个狗娘养的!”

一边咒骂着,他的刀刃猝然回翻,“嚓”的一声,肩头着火之处的一大块皮肉已被削落,跟着又“嚓”的一声右大腿侧的另一处着火肌肉也被他自己削去。

鲜血四溢中,掉在地下的两块人肉,火仍未熄,依旧在“吱”、“吱”有声的继续燃烧个不停,青烟袅袅,一股刺鼻的焦臭味迎风四扬。

厉绝铃切割掉自己着火的肌肤,刀身尚未及拢回,娄子硕与奚仁坚二人已觑准了时机,从前后猝然扑至,来势之快,无与伦比。

现在,厉绝铃人还没落地,业已被挟在两名武林高手的中间——他顿时成了这两个人倾力一击的焦点。

短柄蛇矛的光辉耀着眩目的寒芒猝吞猝吐,仿佛舌信伸缩又快又急的暴戳过来,娄子硕的坚硬双臂也在一片声中从后抡落,但是,厉绝铃没有躲闪,亦没有避让,他反而飞快暴迎向前,同时身形竭力往右挪开——

蓦然,锋利的蛇矛贴着他左肋的皮肤穿过,“吱”的一声扯破了他的衣裳,厉绝铃的左掌并拢狠插,猛的插进了奚仁坚的肚腹之中,他的“生死桥”却在一抹蓝光中往后猝挑——刀刃挑起,破空之声方才锐响,娄子硕的“铁臂功”刚刚沾上他的背脊,业已“括”的一下被他开了膛:“哇……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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