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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莲碧玉

申昌玉微带倦意的道:“这是江湖人的痛苦,说起来,叫人的心里全泛着晦郁……”

黄君稚正想开口再说什么,厉绝铃已突然以指压唇,倾耳静听,申昌玉双目一闪,低低说道:“有人来了。”

厉绝铃注视林外,轻轻的道:“可能是白莲萍。”

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中,这时已传来细碎的步履声与衣衫擦过枝桠间的悉嗦声,这声音极其细微,却又十分突兀的在凉亭右侧丈许左近静止下来——显然,来人已停住脚步,正朝这边窥探……站起身来,厉绝铃提高了嗓音:“是白莲萍么?”

黑暗中寂然,过了片刻,才响起一个冷脆的腔调:“厉绝铃?”

本能的点点头,厉绝铃道:“是我。”

双方沉默了,等到声音再起,却换了一个方位——凉亭左边的林深处:“姓厉的,你在玩什么花招?”

微微一怔,厉绝铃扬声道:“什么意思?我几时玩花招来着?”

那声音传来,却再度换了地方:“亭子里不止你一个人!”

厉绝铃恼火的说道:“那是我的两位朋友——白莲萍,我专程赶来把东西交给你,正是表明我的信用和磊落,你他娘疑神疑鬼算是哪门子玩意?我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和你捉迷藏,东西你要是不要?”

冷脆的声音有些急切:“当然要!”

厉绝铃怒道:“要就来拿,你藏头露尾的样子好像不要了!”

对方显然恼怒的道:“你想赖?”

重重一哼,厉绝铃道:“假如我不想给你,根本就用不着赖!”

悄无声息的,一条窈窕的身形自林幽间飘了出来,厉绝铃凝眸注视,嗯,可不是“石女”白莲萍?一样的黑色紧身衣,一样的黑色小蛮靴,一样的黑丝帕束着黑色的秀发,那两颗水晶似的瞳仁不住的骨碌碌四转,形态之间,显得小心而又疑惑。厉绝铃冷冷的道:“你好像是有点紧张?”

白莲萍站在七尺之外,戒备的道:“厉绝铃,和你同在亭子里的两个人,不是你邀来算计我的吧?”

嘿嘿笑了,厉绝铃嘲弄的道:“你在开玩笑,小娘子。”

白莲萍仍然谨慎的说道:“你应该独自前来的——?”

厉绝铃脸色一沉,恶狠狠说道:“别在那里硬招自己,我要算计你的话,还用得着另外再找帮手?你自己不妨掂掂,姓厉的不敢说砸你十个,也有把握捣你四双!”

并不生气,白莲萍精刁的道:“姓厉的,你也不用瞎吹胡擂了,我当然是相信你才来的,老实说,谁不知道你‘阎罗刀’乃是出了名的遵信守诺之人?但我小心一点总不为过吧?何苦一见了面三不管就拉下你那张‘孝夫脸’来窝囊人?”

厉绝铃硬梆梆的道:“这是你自找的,娘的,谁叫你疑神疑鬼?”

咯咯笑了,白莲萍缓步走近:“吃这行饭,若不机灵点,行吗?”

进了凉亭,白莲萍眼睛尽朝申昌玉与黄君稚二人的身上转:“唏,居然留有一位大姐在此,这一位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厉绝铃叱道:“白莲萍,你嘴巴放干净点!”

申昌玉一笑道:“不妨,听她随便说吧!”

轻抚鬓角,白莲萍丰姿嫣然的道:“好度量,这位哥子,你既然与厉绝铃混在一起,想也不是泛泛之辈喽?能否亮个万儿听听?”

申昌玉道:“我知道你是‘大真派’的‘石女’白莲萍!”

笑笑,白莲萍道:“这并不稀奇,因为厉绝铃一定会早早告诉你——公平点,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我也应该知道你是谁才合理吧?”

申昌玉平静的道:“告诉你亦无妨!”

双腿一架,他低声道:“申昌玉。”

猛的一呆,一呆之后白莲萍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愕的问道:“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申昌玉道:“我说,我姓申,叫申昌玉。”

楞在那里,好半晌,白莲萍才有些面色泛白的道:“你在开玩笑……”

申昌玉安详的道:“我像是和你开玩笑么?”

慢慢的后退,白莲萍一边惊恐的问:“姓厉的,这人是谁?”

厉绝铃好整以暇的道:“他不是业已说过了?他是申昌玉,‘血斧’申昌玉!”

全身肌肉刹时像是僵木了,白莲萍只觉手脚冰冷,一股寒气顺着脊梁直往上冒,她硬板板的立在那里,双目直瞪,连舌头都似转不过弯来了:“你……你……姓厉的……你是在坑我……”

厉绝铃冷然的道:“我坑你什么?”

努力吸了口气,白莲萍尽量压制下自己内心的惶恐与愤怒,她面青唇白的微微抖索着道:“姓厉的——你出卖了我……你居然勾结了‘黑楼’的人来对付我……你在做梦,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摆平了我之后反过来就会摆平你……你以为你把我透露消息的事情咬出来就救得了你?等着瞧,我们是同归于尽……恨只恨我不该相信你这背义无信的小人!”

厉绝铃撇撇唇角,说道:“娘的皮,你要嘛,不是疯了,那就包管是发了癫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

颤巍巍的指着申昌玉,白莲萍气极叫道:“你这奸徒,申昌玉是‘黑楼’的首席‘猎杀手’,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显而易见你们是串通好了的,而‘黑楼’誓欲得你性命而甘心,若是你不拿着我泄密与你的条件作为交换,‘黑楼’的人岂会容得下你和他站在一起?一定是你咬出我来,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但你错了,厉绝铃,‘黑楼’恨你入骨,只是想藉你之口把我引出来,等我遭了难,你一样逃不掉,他们绝不会饶过你的,你竟可怜到连一石二鸟之计都看不出?”

突然,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栗,失声惊叫:“天呀,完了,我的师兄也一定遭了你们的毒手!”

冷眼相视,厉绝铃道:“你是怎么回事?”

跺着脚,白莲萍形色惨厉的叫:“厉绝铃,你忘恩负义,卑鄙龌龊,你完全不是东西,你害了我又害了我大师兄,不论我今夜或生或死,誓不与你罢休!”

申昌玉在旁冷冷的道:“白莲萍,不要胡闹了。”

白莲萍身形半转,双手微翻,精光闪处,一对“蛇信双刃叉”业已现了出来,她咬牙切齿的道:“姓申的,少在那里演双簧了,上吧,姑奶奶今晚就是要死,也得硬咬下你们一块肉来!”

摇摇头,申昌玉道:“放下家伙,你是误会了!”

白莲萍道:“我半点也不误会,厉绝铃与‘黑楼’势不两立,然而‘黑楼’的首席‘猎杀手’却竟和他混在一起,再傻也想得出来,笃定是姓厉的出卖了我及我师兄,告诉‘黑楼’泄密者的底蕴,藉以换取‘黑楼’的怜悯以保全他自己的狗命,可惜的是,厉绝铃错了,你们‘黑楼’断乎不会放过他的,你们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更是你们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贯作风,也罢,大家全豁出去!”

吁了口气,厉绝铃道:“白莲萍,我倒没有发觉,你的自我想象力居然十分丰富,人有点想象力是好事,但过了份就未免流之于荒唐怪诞了……”

白莲萍怒道:“你还图狡赖?”

厉绝铃懒洋洋的道:“昌玉,你向她说吧,我实在没这个精神再费唇舌了……”

笑笑,申昌玉道:“白莲萍,你也算是个老练世故的女光棍了,怎的有时候却如此冲动,又如此迷糊?”

白莲萍大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申昌玉缓缓的道:“任何一件事,在不明底蕴,在未曾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贸然加以猜疑甚或武断肯定,乃是一桩最不理智也最幼稚的行为!”

白莲萍寒着脸道:“我看得比谁都清楚——我不是刚出道的雏儿,还非要等到‘挂了点’才晓得这是怎么码子事?”

眉心微结,申昌玉表情阴冷的道:“妮子,不要自己认为精灵,江湖上的鬼诈伎俩,你才知道多少?”

冷冷一笑,白莲萍道:“少在我眼前倚老卖老!”

申昌玉沉声道:“你胆子不小!”

一仰脸,白莲萍抗声道:“横竖今晚不免一死,姑奶奶装不好也是死,卖狠也是死,何不挺直腰杆子露两分骨气你们看看?”

哑然笑了,申昌玉摇摇头,道:“真还少见你这等角色!”

厉绝铃耸耸肩道:“瞧她的样子,倒像是想要比划比划呢,那副熊架势!”

白莲萍的形容是冷漠又生硬的,她站在那里,铁青着脸道:“不用再耍俏皮了,姓厉的,任你嘴里说得多么轻松自然,却并不能丝毫减少你忘恩负义的罪孽,天下人不久即将知道,你厉绝铃是怎么样的一号人物,到那时,我看谁会再在你忐忑之际前来知会于你!”

厉绝铃笑笑,道:“越说越不成话哪,休论我未曾意图害你,退一步说,你他娘对我何尝有什么恩与义来着?咱们这叫‘交易’,你送消息,我出银子,彼此皆不吃亏,得其所哉,你也该明白‘恩’‘义’两字,岂是用财富可以交换得的?‘恩义’谈到了代价,还称得上是‘恩义’么?”

窒了窒,白莲萍尖锐又蛮横的道:“不管你怎么说,家有家教,行有行规,你今夜的行为就是违背了道上的规矩与道义,就是卑鄙、下流、无耻,我告诉你,厉绝铃,这一遭你必定会大大失算,身败名裂之外犹要加上遗臭万年!”

口里“啧啧”了几声,厉绝铃失笑道:“好恶劣的叫嚣!”

目光寒瑟中,白莲萍叫道:“动手呀,你们还在等什么?”

申昌玉冷森的道:“我倒是真的想教训教训你!”

白莲萍恨声道:“不必用这种‘过门’了,白姑奶奶心中雪亮!”

轻叹一声,厉绝铃走向石桌边上,白莲萍顿时全身肌肉紧绷,汗毛竖起,如临大敌般兵刃交叉胸前,严阵以待!

厉绝铃半声不响,管自将手里的布包摊开,于是,黑暗也掩不住那堆集桌上的‘猫眼玉’,只见光闪星灿,碧芒流动,宛似千百双猫眼的瞳孔在眨动耀亮,那种晶莹透剔的光芒,简直诱人极了,像是闪亮在人们的心嵌儿上……多么熨帖,又多么舒泰,在那明灭不定的眩闪里,仿佛已幻映出太多的宝贵荣华的气息来……。

怔了一怔,白莲萍的眼神被引了过去,她贪婪又殷切的盯视着石桌上那一小堆璀璨炫目的宝玉,好半晌,她才努力控制自己,十分勉强的将目光移开,硬生生的咽了口唾液,她恼恨的道:“这是干什么?姓厉的,你认为这样嘲讽一个人是一桩极大的乐趣?你错了,这将更显示出你的邪恶,残忍及幼稚来——”

厉绝铃冷冷的道:“是你自己过来同我一起分呢?抑是由我独自来分?”

愕然加上迷惘,白莲萍狐疑的道:“你……你这什么意思?”

厉绝铃板着脸道:“今夜,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白莲萍脱口道:“这还用问?我们约好了在此见面,由你交给我半箱‘猫眼玉’,作为我透给你消息的代价——”

厉绝铃不耐的道:“这不结了?过来分呀,分完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可受不了你的纠缠!”

白莲萍察言观色,发觉厉绝铃十分认真,犹豫着,她却仍然有些踟蹰的道:“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厉绝铃道:“我在说——过来分这一箱‘猫眼玉’!”

白莲萍又是疑惑,又是兴奋,却也是满头雾水的道:“看你样子不似假的——但,但你为什么又愿意依诺分一半给我了?”

厉绝铃怒道:“我什么时候表示过不分给你来着?”

呆了一下,白莲萍不觉十分尴尬,是的,人家什么时候表示过要毁诺来着,细细回想,从头到尾,全是她一个人在吵闹叫嚣呀!面红耳赤的,白莲萍用手中的兵器遥指申昌玉,结结巴巴的说道:“那,申昌玉……是怎么回事?”

厉绝铃冷然道:“我们来此是为了解决我们之间的事,申昌玉也好,另外那位姑娘也好,他们只是偕我同行,并不涉入。我们交割完了即便分道扬镳,可是你刚才一朝面就疑神疑鬼,进而叫嚣吵闹,在那里晕头晕脑胡说八道,白莲萍,这一次我原谅你,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只怕你就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无力的垂下两手上的家伙,白莲萍窘迫中掺着不安,但她犹硬着头皮强辩:“这不能怪我,换在我的立场,恐怕你也会这样猜疑……眼前的情势,谁也不能释然——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早点向我解释清楚才对……”

申昌玉淡淡的接口说道:“我们已三番四次的试图向你解释了,你回想一下,你从开始就以自己的观念先入为主,大叫大闹,又几时肯稍微静下来,听我们的解释?”

白莲萍呐呐的道:“这……这是我一时紧张所致……”

申昌玉平静的道:“白莲萍,你在道上也混过一段日子,见识亦不可谓不广了,你至少应该知道一点——以厉绝铃和我,不管哪个人的个性,当我们决定要做某一件事的时候,我们全是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如果我们存了心要收拾你,岂能容得你在这里叫嚣这么久?不是看扁你,设若我要对付你,就是有三五个白莲萍,此刻也早变了尸了!”

暗里打了一个冷颤,冷颤过后,白莲萍又死要面子的说道:“也不见得,我不至于这么窝囊法……”

申昌玉冷漠的道:“先不说绝铃——就说我吧,你那担任曹羿护卫首领的师兄没给你提过我‘血斧’是真杀人抑是摆着充壳子的?”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白莲萍气馁的道:“何必这么损人,你行,不错,但多少也该有点修养,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你却也用不着讲得这么叫人下不了台……”

申昌玉感到有些好笑,他道:“这不是损你,这只是给你一点世故,教给你一点做人做事的经验而已。”

白莲萍心里那股子窝囊与那股子懊恼可就不用提了,平素,她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哪知今晚上却叫人家连嘲带讽的好一阵奚落教训,吃了这个瘪,又撕不得脸,可没说错,真的,若是人家安了心要收拾她,任她白莲萍见过大风大浪,恐怕也翻不出“血斧”的口子与“阎罗刀”的刃边儿呢……。厉绝铃语气温和得多了,他道:“白莲萍,大凡做一件事,最好弄清它的底蕴之后再决定自己的态度与方针,否则,贸然冲动,便要吃亏受辱了。”

白莲萍又羞又委曲的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已经叫你们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像训孙子一样训了这么久,还要说到几时你们才肯饶嘛?”

微微一笑,厉绝铃道:“这可是为了你好!”

白莲萍连连跺脚道:“行了,行了,再讲下去我还不知被你们说成什么样子呢?”

厉绝铃安详的道:“申昌玉是‘黑楼’的首席‘猎杀手’,你一定早已知道了?”

白莲萍点点头,道:“这还用问?”

厉绝铃又道:“同时,他也是‘中条山’群豪的盟主,这一点,你可晓得?”

白莲萍颔首道:“当然晓得。”

目光十分悠远的投向亭外黑暗,厉绝铃就像朝着空洞黑暗讲话:“但是——他也是我多年的老友,情逾生死的刎颈之交,这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大出意外的楞住了,白莲萍惊愕的道:“什么?你们之间竟然还有这段渊源?”

厉绝铃深沉的一笑:“不错,我们之间尚有着这段渊源。”

白莲萍颇为震动的道:“这样说……‘黑楼’上下与你势不两立,而申昌玉属于‘黑楼’的首席‘猎杀手’身份,但是他又和你有着如此深厚的交情……现在你们两人已合成一路……照光景看……申昌玉是背叛了‘黑楼’啦!”

申昌玉正色道:“用字眼要注意,这不叫‘背叛’,这只是‘脱离’,或者说是弃暗投明,当义从危更要适中。”

白莲萍嗫嚅的说道:“不论你怎么解释,有一点乃是无庸争辩的——申昌玉,你可的确已当义而从‘危’了。”

申昌玉淡然道:“为朋友两肋插刀,何况这点小小的艰险?”

倒吸一口凉气,白莲萍道:“姓厉的心黑手辣了半辈子,不想却有这么一个朋友,真叫人有点意外……”

厉绝铃嘿嘿笑道:“娘的,只准你有相好,就不准人家有知心呀?”

脸颊红了红,白莲萍啐道:“嘴巴干净点,嚼口嚼舌的……”

厉绝铃不愠不怒的道:“你会害羞,倒也不易。”

白莲萍跺了跺脚,道:“像你这种煞神,刽子手,独脚盗,彻头彻尾全是暴力与利欲的组合,你却有这样肯予卖命的朋友,真叫人不平不信服!”

豁然笑了,厉绝铃道:“娘的,每个人都多少有点长处,你目光浅显,净从表面看人,又哪里看得透?我叫人欣赏敬仰的地方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白莲萍哼了哼,道:“臭美!”

耸耸肩,厉绝铃抬手道:“好了,我没心思和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石女’斗嘴,你快点过来把东西分了滚蛋!”

本来还想反顶几句,白莲萍一听要她过来分宝了,连多一个字也顾不得说啦,急急忙忙插回兵刃,三脚并做两步,迫不及待的便冲到石桌旁边,伸手一拦,厉绝铃道:“别慌别慌,小心点,不要把桌子撞翻了!”

急迫得紧,也窘迫得紧,白莲萍恨得牙痒痒的:“你这杀千刀的,要分就快点分嘛,吊人家什么胃口?”

厉绝铃笑笑,拈起一粒碧光莹澈,明澄透剔的“猫眼玉”在手中审视,然后,他用舌尖舔了舔,再以衣袖猛力擦拭,于是,这粒拈在他手指间的“猫眼玉”也就更加耀灿眩目、晶闪耀亮了,直如一颗碧绿的星辰辉耀在他的手上,那么妩媚,那么明丽,又那么冷艳与高贵!忍不住又吞了口唾液,白莲萍喜爱已极的伸手出去也想拈一颗起来抚摸审视,但她才一伸手,厉绝铃已“啪”的在她手背上轻打了一下!立即缩回手去,白莲萍羞恼的嚷叫道:“你想干什么?”

闲闲的,厉绝铃道:“怕你不小心生吃了!”

白莲萍怒声说道:“其中有一半是我的,我有权触摸!”

厉绝铃笑道:“分给你以后才是你的,现在你急什么?”

又将目光投注在石桌面的宝玉上,白莲萍已无心斗嘴了,她贪婪又急切的道:“那就快分吧,眼瞧着,叫人心里馋得慌……”

厉绝铃道:“冷静,冷静一点。”

白莲萍几近要求了:“别再慢条斯理折磨人家,厉绝铃,这个滋味不好受,活像吊在半空里不上不下的空晃荡……”

背回手去,厉绝铃一笑道:“好——你来分。”

一楞之后,白莲萍惊喜欲狂,她哑着声,窒息般挣扎着道:“你……你是说……由我来分?”

点点头,厉绝铃道:“是的,你来分,而且,你先挑。”

白莲萍兴奋得连嗓门也在发抖了:“真……真……真的?”

厉绝铃道:“当然真的,我相信你会公平分配。”

连连点头,白莲萍一迭声道:“放心,放心,我绝对公平,我一向就是最公平不过的……”

笑了笑,厉绝铃不再多说,转过身去石凳那边坐下,于是,白莲萍便立时忙碌起来,她开始用心在那堆宝玉上挑拣,一会比大小,一会看成色,又要分光泽,又要察质地,有时忍不住还往脸颊上贴,朝嘴唇上亲,那等光景十分可观,就像一个饿了十天的人一下子看见一桌满汉全席摆在面前那样的手足无措又馋涎欲滴……申昌玉低笑道:“珠宝翠玉居然有这么诱人迷人的力量,倒颇为令我惊异。”

厉绝铃道:“的确诱人,也的确迷人,否则,怎会有些人为此而宁愿舍命?”

摇摇头,申昌玉道:“至少,对于我便没有这种魅力!”

微微一笑,厉绝铃道:“你看多了,也过手多了,更有这个身家,当然便不觉得如何。”

申昌玉道:“不是我矫情——绝铃,纵使我没看过,没经手过,纵使我一贫如洗,我也不会这么重视这种玩意!”

厉绝铃笑道:“我相信,这多少也和人的本质与住处环境的熏陶有关,有些人的确是不重视财宝的,有些人却不然,譬如说,我们的白姑娘。”

石桌边的白莲萍,正在团团围着石桌周边乱转,她双目闪耀着热切的异彩,呼吸急促而粗重,只见她这边拣过来,那边拣过去,忙得香汗淋漓,不亦乐乎,看她那股兴奋劲儿,似已拥有了整个天下了……

一侧,黄君稚默不出声,以一种有趣的、陪同兴奋的表情目注着白莲萍的行动,眼睛也跟着白莲萍不住的团团乱转,好像她也在帮着白莲萍分拣着石桌上的宝玉似的……申昌玉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她三心二意的还有得选择呢……”

厉绝铃道:“我知道她的心理——颗颗都好,颗颗俱佳,恨不能全由自己拿走了。”

申昌玉不禁莞尔道:“这是人类的通性——自私而贪婪。”

厉绝铃颔首道:“人嘛,没有不自私,也没有不贪婪的,但却不能太过份,否则,就要流于病态了……”

申昌玉悄声道:“你看,白姑娘似是有些‘张牙舞爪’、‘穷凶恶极’的卖相呢,她在没有见着这些东西之前,模样倒还相当文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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