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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训娇女 折玄鹤

绿衣少女的目光投注在龙尊吾的脸上,仍然是那么冷冷的,没有一丁点除了憎嫌以外的表情,一条精巧的黑色小马鞭在她手上玩弄着,她微侧着头,嘴角轻轻掀动,那模样,骄傲而冷艳,彷佛什么人全比她矮了一头似的。

龙尊吾淡淡的一挥衣袖,道:“方才我那两位兄弟冒犯了姑娘,实在不该,旅途之上,姑娘便当增加一些情趣好了,现在,姑娘且请。”

绿衣少女鼻子里哼了一声,漠然道:“你说得倒很轻松,姑娘我平白受到这种羞辱,就这么几句话便算了?末免也太简单!”

毫不愠怒的笑笑,龙尊吾平静的道:“然则,姑娘你欲待如何?”

绿衣少女双手将小马鞭扳弯,又突然松手,马鞭“刷”的弹直,鞭稍子在不停的抖动着,她冷冰冰的道:“说来十分容易,那两个粗汉每人由我鞭鞑百下,躬腰自去,你么……

你也得自己掌嘴十次,以为管束不严之惩。”

龙尊吾双瞳微张,面孔生硬,一边的朱大业与焦桐都宛如一下子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朱大业气得一张胖脸全涨成了朱红,他翻着小眼,手指对方,口沫横飞的叫:“你……你你,你这胆上生毛的贱婢,你他妈是吃了狼心豹子胆啦?还是你自以为皇帝老儿做了你的姐夫?他妈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竟敢如此口出狂言,真是混帐之至!”

绿衣少女不屑的看着朱大业,待朱大业叫完了,她始道:“与你这无学无德的粗人争执,姑娘也自觉失了身份,如今你须鞭鞑两百下始能赎惩了!朱大业额上青筋暴起,两眼发赤,他跳着脚大吼:“滚你个贱人的蛋,老子今天不活劈了你,老子便算是你养的!”

“嗤”了一声,绿衣少女冷然道:“如果我有了你这种不肖之后,也必将羞愤自绝!”

朱大业闻言之下,几乎一口气蹩晕了过去,他手指着绿衣少女,嘴巴嗡合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轻轻地,龙尊吾拍了拍朱大业的肩头,朝那绿衣少女阴沉的道:“姑娘,一个女孩子似你这样利牙利嘴,我姓龙的还真是头一遭遇上,你刚才所提的那些谬论,我不愿再令你难堪,现在你可以立即去,免得再受羞辱。”

绿衣少女的城府确是够得上深沉了,她仍旧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毫不见牵动,冷硬得就像是一张塑的面具!

“如此说来,你是不答允我的话了?”

龙尊吾断然道:“你应该知道结果如此。”

忽然,绿衣少女竟奇异的展颜笑了,那笑,有如一朵清丽的兰花迎着晨,那两粒浅浅的酒涡就犹如兰花瓣上滚动晶艳的露珠,美极了,艳极了,也惑人极了,在这抹微笑的魅力下,令人的神智也变得那么朦朦胧胧的了。

在微笑中,绿衣少女轻柔的道:“姓龙的朋友,你上来。”

龙尊吾丝毫未为眼前这迷人的笑靥所动,他心如古井,纹漪不波,灵台方寸之间,清澄冷静无比,但是,他明知对方有诡诈,却仍然大步走向前去。

绿衣少女的目光此刻妩媚极了,似有缕缕无形的柔丝缠了过来,以有千万声娇怯而深挚的呼唤在用心倾送,那么荡人魂魄。

于是,龙尊吾靠得更近了,只有三步。展浮在绿衣少女脸上的微笑蓦地收敛,就宛如突然冻结了一样,而就在这抹微笑冻结的一刹,她手中那条黑色的精巧小马鞭己快如蛇信伸缩,“刷”的抽向龙尊吾的面颊!

“呼”的暴旋半尺,龙尊吾侧身向左,连眼皮子也没有撩一下,右臂倏翻猝扬,只见金芒溜溜,纵横交织,却又像极西的电闪,一亮又熄,彷佛他方才出手就已收式,只这瞬息,绿衣少女手上的黑皮小马鞭已断做七截,她的手上,只留着一段缠以紫色丝带的鞭柄了!

绿衣少女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面色苍白,怔怔的瞪着手上紧握的鞭柄,地下,整齐的平摆着那条断为七截的鞭身,好像这条马鞭不是凌空被削,而是放在地下被小心切断的一样!

不仅绿衣少女楞了,连傍边的焦桐与朱大业也傻了眼,他们只知道龙尊吾的功力极强,却不料竟高明到此等地步,方才,人家在这般近迫的距离反手出刀,更没有加以目视,不说别的,光论这份准,这份快,就算武林中的一流刀手,也要差上三千里了。

阿眉刀早已入了鞘,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时候入的鞘,龙尊吾面对着绿衣少女,冷冷的道:“本该将你这只执鞭之手斩落以为薄惩,姑念你年幼无知,不识礼仪,暂且放你离去,记住‘山外更有一重山’的话,收敛你可笑的狂妄,虚心学习谦怀,天下没有可以独尊的人!”

绿衣少女机伶伶的一颤,抖手将残留的鞭柄抛落,她仍然在竭力保持平静与从容,但是,自她隐隐抽搐的唇角,自她波动的眸子里,可以觉出她是在如何忍受这奚落与羞愤,语声幽幽,她道:“记着你的每一句话,记着你每一个侮人的动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今天所受,要你们再加十成偿还!”

龙尊吾冷硬的一笑,道:“我龙尊吾等着,看看有谁能流我满腔鲜血!”

绿衣少女死死的盯了龙尊吾一会,彷佛她要在这短促的时刻里永辽将龙尊吾的影像摄入脑海,终于,她那一双弯弯的眉儿一扬,抖策马奔去!

骑影与蹄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而夜色迷蒙,寂静沉幽得有如一泓清洌而寒冷的潭水,夜空中有星光数点,眨着孤伶含泪的眼,有凄冷的风吹扬着,是夜了,好一个淡淡清清的夜。

搓揉手,朱大业踅了上来,有些嗫嚅的道:“龙大哥……吭,真不好意思,我们俩一时犯了毛病,逗这个妞儿玩玩,料不到却险些出了岔子……龙大哥,你可得包涵着啊……”

龙尊吾和熙的笑了,他道:“朱兄不要如此言重,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江湖男儿大多磊落豪迈,稍为浪漫一点只是更坦率,直爽,这比起一些凡事尽蕴于胸的蛇鼠小人又不知高明了多少,二位释怀吧。”

朱大业窘呵呵一笑,老脸微微发热的道:“龙大哥,在你面前出丑,可真有点叫我们下不得台,万祈龙大哥不要在我们瓢把子面前提起,否则这一顿熊骂是挨定了。”

龙尊吾一笑道:“当然。”

焦桐殷勤的跑了上来,双手捧上半只炸鸡,奉承的道:“请吃点东西填填饥吧,龙大哥,方才可辛苦了你,喝!那刀法可真叫快,映得眼花纷乱的。”

接过炸鸡,。龙尊吾道:“我们一起吃吧,也不用找别的地方了,干脆就在这里将肚子填饱,渗着从风,观着夜景,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朱大业早已拿起一大块薰肉啃了起来,焦桐更不甘落后,右手烙饼,左手抓着另半只炸鸡,狼吞虎,就好似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似的。

嘴里嚼着东西,朱大业又将一个大皮囊递了过来,龙尊吾试着就囊口一吸,唔,竟是一囊醇厚香洌的美酒。

朱大业期待的望着龙尊吾,笑道:“味道如何?这酒是自n酸的,名字叫‘砸舌’。”

龙尊吾又连接喝了两大口,赞许道:“好极了,香醇皆备,入口芬芳,且无辛辣之味,劲道足,喝得令人心旷神怡,啧……”

他果然砸砸舌头,朱大业颇有荣焉的接过皮囊,就着囊口也狠命灌了起来,焦桐亦急着抢过去喝,一大皮囊的酒,没有轮上几次,已是空空如也了。

朱大业微醺的抹抹嘴巴,藉着酒兴,他道:“龙大哥,先前你那手刀法我们哥俩都己见识了,在刀法上,我朱大业自来不大服气别人,刚才这一见,才知道我这两手三脚猫的把式实在差得太远,在刀法上,我有几桩疑问请教龙大哥一下,尚请龙大哥不吝指正。”

龙尊吾谦的道:“我也不算入流,指正不敢当,朱兄,我们大家琢磨一番当然极好。

”朱大业将手上剩下的一大块薰肉一下子全塞进口中,他脸红脖子粗的咀嚼了好一阵才了下去,搓搓手,他嗨嗨笑着道:“武学之中,以剑为正宗上品,剑能以意使,以气使,以力使,不知刀这玩意能不能也用意或气去用?”

龙尊吾颔首道:“可以。剑为兵刃之祖,刀却为兵器之圣,但这只是说刀剑的普遍性与一般使用方法而已;并非指用刀剑的人也必是绝对的强者,而各种兵刃俱各有其特性,武功到达超凡入圣,登峰造极之境时,吹气可以伤人,出声能以残敌,在意念之间即可完成动作,到了那个地步,除了他惯用的,有特异习性的兵刃,其他各种武器到了这种人手里,功效差不多都一样了,各般兵器有各般兵器的用途,剑伶俐,刀猛辣,戟雄伟,钩诡奇,但是,最终目地却都是杀人,习武之人在学艺之初固须慎选兵器,勤修武功,不过,最重要的,却在于心性与品德的磨砺,杀人的事实无异,但其根末原因却迥异,换句话说,便是在出手残命之前,有明确的善恶之分。”

顿了顿,龙尊吾又道:“我把话扯远了,朱兄,我们使刀之人,也有我们的入化之境,这入化之境与其他兵器包括剑术等的最高境界是大同小异的,但要练到此等火候却十分艰辛,而且并非人人皆可达到这极端,因为除了靠自己苦练之外,还多少须要几分灵性,也就是天份。”

朱大业用心的聆听着,他点点头,道:“那么,龙大哥的刀法是已达到以‘意’运用的地步了?”

龙尊吾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还在尽力朝这方面学习,如今我运刀之技,实在说,还不够列入上流,该回炉的地方多着呢!”

呵呵一笑,朱大业抬头道:“龙大哥太谦了,如若你那刀法尚不能列入顶尖之流,我们这两把刷子便坑啦,呵呵呵……”

龙尊吾藉着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的动作避开了回答,朱大业喝了两口酒之下胆子也变大了,他一拍手,弯腰在地下捡起一块鹅卵大小的石头来,在手上掂了掂,尖着嗓子道:“龙大哥,请你坦坦实实告诉我这两手玩意儿的功力到了什么地步,我,这就现丑啦。”

说着,朱大业抖手将石块抛起老高,就在石块急速往下坠落的时候,他一个上步,身躯倏转,转身之际背后的一柄“双环刀”已拔在手中,寒光突闪,在一片“呼”“呼”的劲风中带着“呛郎郎”的环震之声抖的如三个圆弧,而那块自空坠落的石头已被准确无比的削为三段!

收刀旋身,朱大业面不红气不喘的道:“龙大哥见笑了,且请赐予评断。”

“哈”的笑了一声,焦桐道:“朱兄,你这正合了一句俗话: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又合了一句俗话,叫鲁班门前卖大斧,真他奶奶贻笑大方了。朱大业”呸”了一声,道:“老子又不是耍给你看的,要你放他娘什么狗臭屁?你那几下子抓屎的把式也不比我姓朱的强到那里去,方才就算明拢着了,连那个妞儿的衣角也沾不上一下,连我都替你害臊,你却还有脸在这里放他娘这等轻巧屁。”

双眼一瞪,焦桐哇哇怪叫道:“我是一片好心,告诉你不要灌下两口马尿就迷了心,在人家高手面前显眼,你这冷剥皮泼赖却还吓得着我呀?他妈的疯狗过街乱咬人嘛……”

龙尊吾淡淡一笑道:“二位也别争了,好在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便直说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是否准对也不一定。”

朱大业急切的道:“没有关系,龙大哥,你且请直断。”

沉吟了一下,龙尊吾道:“朱兄的刀法十分奇妙,而且更带一股成形的凌厉之气,路数刚猛狠练,是一套好刀法,美中不足的乃是朱兄运气匀力的火候尚不够纯青之境,以至有些巧妙之处尚未能发挥尽致,朱兄,方才你出手之下,刀芒映幻三圈,如若你一口气力贯手肩,劲道布于指节,则定可多舞一圈或两圈,那么,这块石头将能切成五段及六段了,是么?

”朱大业一拍大腿,连连点头,满面钦服之色道:“有理有理,正是这样,龙大哥,你可真叫行,龙大哥,你千万多留在这里,闲时我朱大业可以讨教几招不传之秘……”

龙尊吾安详的道:“事乃人为,武学更是脉结相连的东西,又有什么不传之处呢?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功夫可得深下才行。”

朱大业忙道:“当然,吭,当然……”

懒懒的伸了个腰,龙尊吾将手上的鸡骨丢了,朱大业急急奉过来一张绸巾给龙尊吾擦手,谢了一声接过,龙尊吾道:“冬夜寒,二位可觉得冷?”

焦桐与朱大业齐齐摇头道:“不冷不冷,这种情景也蛮有意恩……”

悠悠的不知来自何处,一缕哀怨环绕有如游丝般的箫声接在他们两人的语尾之后恍恍惚惚的飘来,这缕箫声来得如此飘渺,如此高远,又如此自然,似是与空气夜风融为一,当他们觉得,已经响起很久了。

龙尊吾心头一跳,他静静的道:“听!”

朱大业与焦桐连忙住口聆听,朱大业低声道:“是箫音。”

瞪着眼朝四处探视,焦桐疑惑的道:“是什么时候有这箫音的?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神色有些凝重,龙尊吾深沉的道:“这吹箫之人好深的修为,箫声圆润而恻,悠远却清亮,难得的是那般自然与明澈,像是深山流水,绝松涛,清雅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朱大业目注周遭的黑暗,道:“龙大哥,这吹箫的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邪门?我是说,冲着我们来的!”

龙尊吾缓缓的道:“极有可能。”

忽然一笑,他又道:“箫声不是移近了么!正朝我们这边移来。”。

朱大业与焦桐细细一听,可不是,那缕缕的丝竹之音,在无形中更清晰,更明澈了宛如就在耳边,就在左近……有些低促,龙尊吾道:“朱兄,你与焦兄二人立即隐藏起来,以为我之策应,对方来意不明,我等又有要务在身,势不能稍陷窘境,二位快请。”

朱大业犹豫的道:“但是,龙大哥,你孤身一人……”

龙尊吾忙道:“放心,至少我还可以自保。”

朱大业与焦桐也明白当前的情势及己身所负责的重大,他们没有再争论,双双躬身急退,隐藏到路边的洼地里去。

箫声越来越近了,但却一直是那么幽幽的,一直是那么凄凄切切的,没有一丁点杀伐之气,也没有一丁点激亢的韵律,平和极了,柔媚极了,就像是一个明艳美丽的少女在春夜里向人轻诉着心头衷曲,星眸迷漾,脸儿漾酡,似在一个泓漫着薄雾的梦幻里,带着几丝儿哀怨,还有几丝儿如真如假的空茫……深深吸了一口气,龙尊吾将思维与心绪蕴含入极度的冷静中,他半闭着眼,澄心静虑,抱元守一,不让一丝杂念灌人脑海,于是,他觉得灵智空明,纤尘不染,像退立在烦嚣的大千世界之外了。

又是那么悠然而平淡地,箫声像一根绳,抛升入空的轻丝,留着一段无形的余韵,回荡着消失了,消失得好平静,它响着的时候与明月清风相应合,它寂静下来,却也像仍旧绕于人耳,娱绕于人心……假如换了别人,便一定听不出这声细碎得有如树叶落地的轻响,那只是毫无出奇的“悉嗦”一声,但龙尊吾却听到了,他慢吞吞的回转身来,在那赤红色的山壁之下,赫然挺立着一个五旬左右,面色淡清的儒雅文士,那文士一身灰衣长衫,正随着夜风飘拂飞舞,形韵洒逸超脱,几有乘风而去的模样。

龙尊吾照面之间,已经发觉那文士手中握着的一只斑竹古箫,箫身长约两尺,通体泛着隐隐光华,顶端还以白色丝带缚连着一块晶莹透剔的心形翡翠,那心形翡翠正垂悬向下,在微微的扬幌着。

轻轻一抬步,中年文士好像飘浮在空气里一样冉冉掠来,看去似是不快,但眨眼之间已到了面前。

这一手轻身术的显露,虽然多少含有几分卖弄意味,可是却也实在人,龙尊吾知道,此种名叫“踏云步”的轻功,不是“任”“督”二脉贯通之人绝然无法练成,只凭这一端,对方的艺业修为已是可见一班了。

依旧没有任何表示,龙尊吾淡漠的注现着来人,两手已微微提起,斜飞的双眉也在无意间扬起。

中年文士儒雅的一笑,清晰的道:“蓝湖海银城野人牟迟德幸见少兄,于此荒崖恶沼之处,越觉有缘,少兄请了。”

龙尊吾淡然拱手道:“岂敢,在下龙尊吾能在今夜会晤高人,并聆洞箫之声,宠悦之情,更感惶恐,先生请了。”

中年文士似对龙尊吾称他为先生而感到十分有趣,淡青的面庞又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他道:“少兄深夜独立荒野,可是有甚不可告人之秘么?”

他这和善的笑容与口中单刀直入的隼厉话十分不衬,但他却仍然笑着,一如他是在和一位朋友殷殷寒喧。

龙尊吾也微笑着,缓缓地道:“先生既知在下独立荒野乃是因为不可告人之秘,先生若再盘诘,岂非是明知而故问了么?”

中年文士笑着道:“少兄,你的口舌颇利。”

龙尊吾一哂道:“先生,你的词锋亦尖。”

轻轻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斑竹箫,中年文士和熙的道:“约在顿饭时刻之间,少兄,你可在此折辱了一位姑娘?”

心头微微一跳,龙尊吾忖道:“喝,走上正题了,那妮子找帮手却是找得好快!”

想着,他淡淡的道:“先生说差了,那并非折辱,仅是教训而已。”

“教训?”中年文士第一次神色沉下,但却又迅速堆上笑颜:“少兄口气好狂,你可知道你所教训的那位姑娘是谁么?嗯?”

龙尊吾老实的摇摇头,道:“不晓得。”

摇动了一下手上的洞箫,那块心形翡翠也跟着轻轻幌动,中年文士仰首向天,沉缓的道:“那是蓝湖海的一颗明珠,银城的花。”

龙夺吾冷冷的道:“也只是你们那蓝湖海的人自己认为而己。”

叫矣迟德的中年文士并不发怒,他笑吟吟的道:“不论少兄你如何评断,这却都不是问题的结!”

龙尊吾沉静的道:“那么,先生以为问题的结何在?”

牟迟德又笑了,他道:“很简单,只是要少兄补偿回那位少女!哦,我们银城主大小姐的声望而已,只是补偿一点点。”

龙尊吾知道情况就要变了,他冷静的道:“先生之意,该要如何补偿呢?”

牟迟德文雅的一笑,道:“说出来算不得一回事,只要少兄将你的项上脑袋割下来交于我带将回去便结了,只是,恐怕少兄不肯呢?”

谈到生命的取舍,那牟迟德就宛如在述说一件小小不言的儿戏之事一样,口气是那么轻松自然,丝毫不带一丁点严慎的味道,就好像对方的一条命仅是一株花,一根草,一只蚂蚁……龙尊吾笑了笑,缓缓将面具取出戴上,牟迟德一见那付金幌幌的面具不由微微怔了怔,道:“少兄这是何意?”

龙尊吾淡淡的道:“意思极为明显,先生,不才在下等着你来取首级了。”

牟迟德一拂衣袖,笑道:“少兄莫不成还要等着我亲自动手?”

吃吃一笑,龙尊吾道:“并非我难以割舍,只是不忍自己向自己下那毒手罢了。”

牟迟德忽然收起他那有着特殊的笑容,语声也变得冷厉起来。

“龙尊吾,我乃蓝湖海银城‘玄鹤’牟迟德。”

龙尊吾平静的道:“孤立世外太久,难怪你这只玄鹤的眼光也短视了。”

玄鹤牟迟德微微侧身,好像要说什么,却在侧身的一刹已到了龙尊吾眼前,左手拇指平伸,四指蜷曲,快得难以言喻的倏缩倏伸,一个时间,一个动作,已戮向龙尊吾上盘十二大穴!

双脚交互错移,龙尊吾闪幻不定的在眨眼间躲了过去,敌人的左臂尚未收回,他的阿眉刀己“削”声尖啸,在一片金芒暴现中砍向对方左胁!

猝退又进,“呜”的一声荡心怪向传来,斑竹箫已连颤连点的罩到龙尊吾胸前,顶端的心形翡翠,已准确无比的飞砸到龙尊吾下颌!

这叫牟迟德的中年文士,不仅应变迅速,反击及时,其功力之精湛,招式之诡异,只伸手之下,龙尊吾已经知道遭遇了劲敌!

阿眉刀倏起急掠,映出金芒千溜,蓬散四射,布成了一面伞形的金网,而对方却不待有所结果,又已抽身退后。

“先生好学问!”

龙尊吾口中叫着,阿眉刀纵飞如狂暴倒悬,在一片片光彩,一股股流芒,一波波金彩的渗合下迅捷无匹的快攻而上,抖手之间,便是三十三刀!

牟迟德显然也有些吃惊了,他那一双焖亮的眸子射着寒光,一只斑竹洞箫起如幼龙凌霄,落似短虹地,戮如毒蛇窜舞,点若星飞砂走,千变万化,令人莫测端倪!

极快的,只在贬眼间,双方已电光石火般互相较斗了九招十七式,两边的动作俱是快速无比,稍沾即出,每在攻拒前速,换招攻式,每在猝分后欲断还结,令人目眩神迷,拍案叫绝!

“削”“削”的金刃破空之声与“呜”“呜”的洞箫锐响混成一片,而人影起落似电,进退奇幻,宛如一卷缠得紧紧的丝,分不开,离不开,那么离分难舍,又那么千头万绪!

很快的,又是二十招了。

牟迟德的玄灰长衫蓬涨飞扬,起落有如鹤翔九天,旋闪如经空之鸿,但是,牟迟德自己明白,他的鬓角鼻洼,己经微微见汗了。

阿眉刀彷佛在一刹那幻成了千百柄,自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砍斩紧截,一面阻击着对方的攻势,一面像吸血的鬼影一样倏翻倏抹追踪着对方的身影。

龙尊吾没有觉得疲乏,他的潜力雄深而绵长,现在,他深深的体悟出在大成宫之际,他的两位恩师为什么要那么苛严的要求他,为什么要那么不厌其烦的磨励他了,是的,平时多流了汗,在搏命之际便可少流而啊……一个大侧身,反手十八刀,左掌抖翻闪电般斩出,龙尊吾在对方迅速后掠之下淡淡的道:“先生,你是要分生死?”

牟迟德的洞箫波波涌来,小形翡翠旋舞跳动有如一点来自虚渺,不可捉摸的幽灵之眸,他沉沉的道:“少兄,你以为我在与你玩笑么?”

阿眉刀一抖倏颤抖,“叮”“叮”“叮”一连三次将对方的飞来的心形翡翠点了出去,那份准确,那份美快,简直就不用提了,龙尊吾低沉的道:“先生,你将生命看得太淡。”

牟迟德右肩奇异的一圈反出,闪电般的十七箫中,他缓缓的道:“银城传统,即是如此。”

龙尊吾蓦退五步,冷然道:“那么,龙尊吾便成全于你!”

“你”字出口,一招“九泉水”猝然疾展,九溜金芒有如烈阳的豪光突然暴射,一圈一绕之下另一招“凝红”亦紧接施出!

在漫天的光彩交织回卷中,牟迟德的斑竹箫突起的狂夙骤雨,成点、成线、成条、成片的倏迎而上,心形翡翠幻为千星万缕映出一圈美丽而奇目的景像反扣敌人的攻势!

于是——快速得只有人们眨眼间的千分之一时间里,两条人影骤合骤分,龙尊吾的赤发蓬抖如派,玄鹤牟迟德抢了六步,他的左臂,正有大量殷红的鲜血骨突突涌冒!

阿眉刀在手腕上一转,龙尊吾毫不留情的紧逼上去,口中冷酷的道:“先生,以杀止杀,乃是善行!”

牟迟德的淡青色面孔突然泛起一片湛明得出奇的异彩,他不顾左臂涌流的鲜血,斑竹箫笔直指向逼来的龙尊吾,而当箫孔刚刚始指之际,一蓬青芒j激喷而出!

青芒布成了一个尺许方圆的光弧,来势强劲而急速,待到龙尊吾察觉,几乎已经罩到他的头面!

阿眉刀在这生死一发的关头猛然“嗡”的长鸣,刀身然颤舞,只见成千上万个金线翻撞浮沉,眩目的金光映得四野一片烁亮,像漫天燃起了怒火,像宇宙的豪光紧集在此一焦点,而风啸如泣,空气排荡如浪……龙尊吾“飞流九刀”法中最为歹毒的一招“金轮渺”已然展出!

射来的青芒有如一群飞虫骤而遇见了一场猝起的风暴,简直连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发出便立即散落失踪,显得那般软弱,又是那般渺小!

满空纵掠的金蛇突地收敛,龙尊吾冷冷卓立,阿眉刀倒提手上,平淡的注视着已经半仆于地的敌人。

牟迟德用左臂肘撑着地面,以使他的身躯不至完全躺下,他那袭玄灰色的长衫裂开了十几条长短不一的缝口,而鲜血便自缝口中汨汨淌出,将入地下泥土染成猩赤一片。

古拙清逸的五官仍旧是那付超脱又安详的意味,斑竹箫还是握在他的手中,他一双眸子冷沉的还注着龙尊吾,就这样,两人互相凝视了好一会,终于,牟迟德开口了,语声却是沙亚的:“龙少兄,观你尚未逾而立之年,你的武学却已精进如斯,实令人大出预料,我估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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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扁舟,是一艘相当华丽的大船,舱中灯火辉煌,有三人对坐饮酒。其中一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年约四十的豪壮武士装束之人,擎杯凭窗,望着满池月色,啧啧赞道:“这滇池水天一色,极目无边,秋色之美,真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话方至此,一个长身玉立,年约三十一二,相貌秀逸,但眉目间却闪动英气的黄衣文士,摇头接口说道:“尉迟兄,你形容得太过份了,论景色,‘六桥春水舫,三竺夕阳楼’的‘西湖’,简直美的醉人,论气势,‘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八百里‘洞庭’,却又超越此数,故而,无论人、事、地、物,都是‘只道此身凌绝顶,谁知还有更高层’,哪里会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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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地神功

    奉天玉大和尚尘缘未了,为重整霸业,拿出当年的藏宝图,神功在身,重现江湖……为剿灭“乱贼”,朝廷派出“朱砂掌”尤天豹等大内八大高手,纠集武林奇人异士,蜂拥扑来,一场功智竞斗的血腥大搏杀拉开了帏幕……出身低微,质朴憨厚的龙扬,出于本能和正义,以半技之功,几经奇险,陷入毁胎碎骨之境,受尽洗髓伐毛之苦,但他却因祸得福,练就盖世奇功,成为朝廷鹰犬的克星……事也奇,情也奇,朝思暮想的佳人终离去,情爱绵绵何时尽……
  • 金箭猎刀

    金箭猎刀

    月色朦胧,今夜浓雾。踏着满街黄叶,齐拜刀在问,天涯何处是吾家。月色是醉人的。他手里的酒更能醉人。但齐拜刀没有醉,他还要杀人。杀人绝对不是一种享受,有时候,他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愿意杀人。但那些江湖败类,他不能不杀。他不杀人,这些人就会活着。而这些人活下去的结果,就是有更多的人会死在他们的手下。佛家也有“以杀止杀”。齐拜刀不是和尚,他若要杀人,根本不必理会别人的看法怎样。三年了,齐拜刀已整整流浪江湖三年了。天涯何处是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