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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坚毅不屈

天色渐明,东方微透曙光,阴阳谷底还是阴沉晦迷,轻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一个黑影,在雾中蠕动着,他行走得极慢,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是的!他正是江青,在寻找着那垂于壁端,用以引他回“绝缘洞”的那根乌细长索。

江青头、脸、全身都是一片血红,看起来好不吓人,只见他衣衫破碎,褴褛不堪,浑身皮肉翻卷,伤痕累累,加上他那黏满全身,擦抹不去的血,更显得狰狞丑恶,有如厉鬼。

吁了一口气,他乏力地坐在地上,双掌轻揉着自己那疲累的双腿。

原来,因为晨雾迷漫,他又满身伤痕,故而,不但未找着那来时垂他落下的绳索,甚至连自己的行动,都受到极大的牵制与不便。

江青痴呆的,瞧着自己血红的肌肤。

他下意识的又用力去搓揉,但,仍然是徒劳无功。

他双手又摸在自己脸上,手触处,尽是凸凹不平的疤痕与粗糙的皮肤。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回恐怕脸上的肤色,不是青紫,而是鲜红了。”

他自嘲地一笑。

是的,江青面孔上口鼻宛然,轮廓未变外,已完全被一层厚厚的血红赤胶罩满,颜色却较他身体各部,更为鲜艳。

因为,这正是那龙穴之内,八爪怪兽的独目之血。

他双眸迷茫的,瞪视着飘忽的薄雾,是那么轻柔,像棉絮,又更似白云。

他心中暗想:“还是等待雾消了,再去找那绳索吧!现在,正可借此机会,休息一阵,一夜的惊骇激斗,也实在够累了。”

他正要倒头大睡,却好似听到,一丝细微得几不可辨的呼吸声。

江青急急跳起。

在他身后不及三尺的地方,竟赫然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白衣飘拂的中年书生。

他那俊秀挺逸的面孔上,正含着一丝,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

江青愕住了。

他知道,自己在“任督”二脉行通后,凭目前的功力,三丈以内,飞花落叶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但,这位白衣文士,却能欺身至他身后三尺,自己才能发觉。

那白衣文士微微一笑,全然不见丝毫移动,好似借着微风的吹送一般,已飘至他身前站定。

江青不禁退后一步,双目瞪着这位中年书生。

沉默了一会,那书生,缓缓开口道:“小兄弟,你可是从紫龙秘穴中出来的么?”

江青望着他嘴角奇怪的微笑,戒备地点了点头。

中年书生又道:“那么,穴中的一对‘金龙之子’及一方晶雪玉盒,你已得到了?”

江青见这白衣书生说话时,除了面上那令人有些惊惧的微笑外,毫无丝毫情感,语声也平淡之极,没有一点喜怒之色,就好像是天塌下来,也惊动不着他似的。

他摸不透,这白衣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他在穴中所得的秘宝,都背在身上,想赖也赖不掉,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白衣人缓缓转头,瞧了一下四周飘忽的雾气,仍然淡淡地问道:“你准备将这两宗宝物,带到哪里去呢?你可知道这宝物的用处?”

江青见这白衣人,果然是越问越深,不由得微含怒意地答道:“这些,都毋庸阁下担心,在下自能处置。”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有胆气,小伙子,我已有二十年,没听见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讲话了。”

江青冷冷一哂,挺胸道:“尊驾如果没有其他的指教,在下可要失陪了。”

说罢,举步向前走去。

尚未行及十步,后面已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道:“回来!”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含有无比的威严,仿佛含有一种极为慑人的力量在内。

江青不由自主地转身过来,冷冷问道:“尊驾有何见教?须知在下虽然愚鲁,却非好欺之辈。”

白衣人面上神色,丝毫不变,说道:“小伙子,凭你敢孤身赴紫龙秘穴的勇气,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胆识的青年。”

他双目凝视着江青脸上,又道:“老实说,我远道来此,也是为了这穴中奇宝。”

江青悚然退后一步,双掌护胸,已暗暗提神戒备。

白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别紧张,我素来不喜强人所难,若是我伸手硬夺,哼!你就是有十件宝物,也早多没有了。”

江青被白衣人,不愠不火地损了几句,不由十分恼怒,他大声道:“你待怎的?”

白衣人回答:“你冒着万险,自紫龙秘穴之内取得奇宝,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拿走,这样吧!你将背后那对‘金龙之子’给我,而我传你一夺绝妙掌法,以为交换。”

江青闻言怒道:“你想得倒好,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之事!哼!谁稀罕你传什么掌法。”

江青以为,说出这几句话后,一定会激怒对方,是而一语出口即默运功力,凝神待敌。

哪知,白衣人仍然不急不怒,平静地说道:“小伙子,我非常欣赏你的胆识,但是,你可知道,我要传给你的掌法,乃是别人梦寐难求的‘七旋斩’?其实咱们这样双方都不吃亏。我只是因为要事所羁,中途延误一阵,因而来晚一步,否则,穴中奇宝,你恐怕连一件都得不到呢!”

说罢双目倏张,两道精芒,如电般射在江青脸上。

他又道:“你可斟量一下,我本来可以用强力硬夺,如今,非但我为你留下一件宝物,且再传你一套绝世掌法,这样,已够你一生受用不尽了。”

江青被他那超乎异常的眼光一瞪,心中不由一颤,本能地又退了两步。

他略一定神,大踏步地走上前来,大声说道:“我知道阁下武功高强,只是如此要挟于我,在下却是歉难从命!”

这白衣人,平日正是一呼百诺,前呼后拥,武林中任谁提起他来,也是闻名变色,退避三舍。

他平时讲话,说一不二,谁不对他唯命是从,恭谨异常。

别人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偏偏面前这全身血红的丑少年,却竟恁地顶撞于他。

白衣人那副永远没有喜怒哀乐的脸上,只是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仍然毫不发怒地道:“小伙子,今天我给你讲了这么多话,已是十分破例了,我‘长离一枭’出口之言,几时曾更改过?”

江青一听“长离一枭”四字,恍似晴空霹雳般,骤然将他震得全身抖簌了一下,胸前的双手,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这四个字对他的影响,可说是太大了,自他有记忆以来,便知道长离一枭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顶尖人物。

他那冷漠而残酷的手段,令人震悚的武功,都好像火烙似的在他心扉之上,留下深深的痕印。

江青听别人提述的太多了,他还记得,当别人提起“长离一枭”时,面孔惊悸的表情,就好像述及神话中的魔王,是那么法力无边,不可匹敌,故而,在江青心中,自然地升起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念头。

白衣人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得色,他平静地开口道:“如何?我便再给你一个便宜,除了授你那‘七旋斩’外,我更负责送你到要去的地方,也免得再为其他江湖人物,窥伺劫夺。”

江青此时,脑中紊乱如麻,眼前这长离一枭,那令人惊惧的名望与武功,已将他镇住了。

陡地,厉勿邪那枯瘦衰老的身形,又在他脑海中浮起,说不定,他的一身残疾,便寄望在这叫什么“金龙之子”的一对奇物上。

江青眼中,倏忽现出一股威武不屈的湛湛神光,他朗声道:“原来尊驾便是扬名江湖的长离一枭!卫老前辈。前辈威名,在下早已久仰。前辈若有其他吩咐,晚辈敢不如命。唯独此事,乃关系义父一生,恕晚辈无法遵从。”

言来不亢不卑,极有分寸,听得长离一枭心头,丝毫发不起火来。

他冷冷地一笑道:“小伙子,你如此倔强,莫非还想和我走上两招么?”

江青星目放光,他想到对方虽是名震江湖的有数高手,但自己为了义父残疾,便豁出性命也得全力一战,虽然有败无胜,亦将不愧于心。

想到此处,他不由精神一振,豪气干云地朗声道:“前辈既如此相逼,晚辈也只有舍命相陪。”

长离一枭心中,对这面貌丑陋而满身血红的怪异青年,竟无形中起了一丝好感。

武林中,原就是尊敬轻生死、重仁义的好汉啊!

他淡然道:“这样吧!你如能接下我卫西十招,不但这对‘金龙之子’我可以罢手,甚至我那不传之秘的‘七旋斩’也可传授于你!”

言下之意,若是江青接不下十招,那就不客气了。

江青闻言之下,心中一阵突突急跳,他知道,长离一枭卫西虽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但他这十招下来,必是极为奇诡精异的绝学,自己一个弄不好,可能连三招也接他不住。

其实,江青把他自己估得太高了,若非那一代异人厉勿邪以本身一口先天真气,为他行通天地之桥,贯行任督二脉,他只怕连长离一枭一招也经受不起。

江青正在心中打鼓,忽的,那两招厉勿邪所传的“天佛掌法”,又在他脑中浮起。

他顿时胆气一壮,大声道:“老前辈既然如此说法,晚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想道:“单是凭着那两招‘天佛掌’,虽则不能战胜那长离一枭,但,至少也能搪他几招。”

长离一枭卫西,见江青骤闻自己要他接下十招之言,眼中便露出一股踌躇犹疑之色,但一刻后,又忽然神光湛湛,他不由心中十分疑惑。

暗忖:“这小子不要有什么邪门,也罢,我就不信,凭他也能接下老夫十招!”

江青已退后三步,沉马立桩,双目注视着长离一枭卫西。

卫西淡然一笑,说声:“小伙子,你注意了。”

一掌已轻飘飘的,拍向江青胁下,掌势看来轻柔漂浮,却是快速无伦,卫西掌势一伸,已触着江青衣衫。

江青心头一震,身形急侧,已极快的向一旁翻去,虽让过了一招,却躲得甚是狼狈。

卫西轻轻地一笑,说道:“这是第一招!”

说罢,左掌一抖,已化成无数纵横掌影,漫天匝地地罩将下来。

江青一见对方掌势之下,已将自己退路封死,且每一指都点向自己上盘一十二处大穴而来,端的凌厉已极。

他大喝一声,怒江派的“凌波掌法”中,救命双绝招,“浮波掣影”“波涛如涌”,已电劈而去,同时,一个大旋身,人已抢出五步。

他因全身真气,已融合一体,故而这凌波掌法的救命双绝招施出,亦是如浪涌山崩,劲气罡烈无比。

卫西似是出乎意料,他微“噫”了一声,掌势吐得快,收得更快。

只见他单掌一接一引,江青攻来的强风劲气,已被他化解得无形无影。

长离一枭卫西朗声说道:“第二招了!”

双拳同时倏圈急吐,一股沉如山岳般的无形潜力,已将江青围在正中。

他掌心微微向下一压,江青顿觉循流的血液,倏忽已往下半身降去。

只见那卫西双掌,又往上一提,江青蓦觉得脑际嗡然一震,体内血液,反冲向顶门。

江青在满脸涨红,呼吸窒息之下,不知不觉中,已双掌齐使,风雷声响,罡气呼啸声中,一招“佛光初现”已急施而出。只见空气激荡,有若排山倒海。

长离一枭卫西倏然一声大喝,双掌自胸前,如电光石火般推出,一股浩荡如江河般的绵绵劲力,亦急涌而至。

两股劲气一触,“轰”然一声巨响,江青已被震出寻丈之外!

长离一枭的身形,亦是连晃不已。

卫西那毫无喜怒的清俊面容上,浮起一个惊异的表情,一时竟怔住了,他仰首向天,好似在寻思一件奇事。

江青虽被对方,那强猛无比的劲力震飞,但却赖这一招“天佛掌法”的绝妙招术,未受重伤。

他在地下一个翻滚,又跃身而起,口中大叫道:“卫老前辈,已经四招了。”

卫西如醉如痴,毫不理睬,仍自抬头向天,苦苦思忖。

他在想,这个临敌经验甚差的丑孩子,为何却有如此的功力,而且,竟能施出一记妙绝天下的奇招,敌住自己已有四十余年修为的“混元真气”?

江青倒地后,并不曾受伤,又急急地跃出,这些动作他却早已看在眼内,只是,这更增加了他的惊异与疑惑。

江青跃身站起后,见那武功惊人的长离一枭,正一言不发的在苦苦思索,他奇怪之下,亦呆呆地立在一旁,望着长离一枭发怔。

倏然,长离一枭大喝一声,右掌撮若鸡心,急推而出,左掌却抓向江青右肩。

一时,江青胸前、肘、臂间的“天门”“巨骨”“臂膈”“玉里”“肘胶”“云门”“府台”等七大要穴,已全笼罩于卫西掌风之下。

江青不由大吃一惊,右掌急颤成千百条掌影,左掌划一圆弧,掌势却猝然在圆弧中劈出,如狂涛猛浪般,又是一招“佛光初现”!

长离一枭嘿然一声,本想仍用那招可以化解敌人劲力的“方圆分光”来拆,但始才接触,便知对方此招劲力之强,仿若汪洋大海,浩浩不绝!

他无奈之下,只得又是双掌急推,一招“兴波助澜”中,暗含着“混元真气”硬封而上。

江青火候不足,一震之下,又是跌飞。

但卫西却也玉面微红。

本来,凭他在武林中的名望、身份,对付一个后生小辈,却连接使用了两次相同的招式,这已是够丢人了,更没面子的却是重复使用之下,对方却仍未受伤落败。

卫西觉得老大不是味道,羞愧之下,怒火顿升,不待江青自地下爬起,双掌急扬,一股凌厉掌风,已袭向江青而至。

江青两次被震落尘埃,一阵愧然之意,涌起心头,但,他那倔强不服的性格,又使他忍着浑身酸痛,急急爬起身来。

在他始才起身一半之际,一阵猛烈无比的劲风,已疾卷而到。

劲风未临身前,江青已觉呼吸窒息,心脉颤震。

他大叫一声:“这是第七招!”

暗一运功,体内真气,极快地做了一个美满的循环。

江青双掌十指疾伸,带起条条光影,仿佛是十柄锋利短剑,刺向长离一枭而去。

掌指过处,带起突破空气的“嘶嘶”之声,威势好不惊人。

卫西暴喝声中,身形已如闪陀螺般,疾然旋开,就在他连连旋击中,已快如闪电似的,一气向江青攻出七掌,踢出七腿。

二人同一时怒叱,身形已分了开去。

长离一枭倏然又是轻喝一声,整个身躯转得如旋风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围着江青,急急地旋转起来。

每在旋转一圈中,俱皆掌腿齐施,劲气如钢壁铜墙,又是狂涛骇浪,威力大得令人咋舌。

这正是长离一枭的不传之秘——七旋斩。

突然,一声闷哼骤起,一条人影,已斜斜飞了出去,“吧嗒”一声,摔落地下,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那满身血红的江青。他在长离一枭的绝世神功下,到底因火候还太差,又被卫西一掌震飞。

长离一枭击倒江青后,倏而一声怒叱,身形已如鹰隼般疾掠而起,带着一阵凌厉劲风向江青急扑而下。

江青倒在地下,喉头一甜,接连喷出两口鲜血。

他骤见长离一鸟挟着无可比拟的声势扑来,不由惊得在地上,一连两个翻滚,口中大叫道:“你说话不算么?已经过了十招了。”

身在空中的长离一枭,闻言之下,不禁全身一震,他嘿然一声,将含劲未发的掌力,硬生生地击向两旁。

“噼叭”一声大响,两块磨盘大小的岩石,已被他震成石粉,四散纷飞。

江青已被吓得目瞪口呆,胸前不住起伏,喘息甚剧。

长离一枭卫西,怔怔地站在地下,面上浮起一种极为奇异的表情,是怒!也是悔!更使他迷惘的,却是这丑少年莫测高深的两记怪招。

这两招恍似铜墙铁壁,又如瀚海长江,竟是浩渺无际,无懈可击。

他愣呆呆地注视着周遭已逐渐消失的薄雾,苦苦地思索着。

江青此时,默默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这敌对的二人,一刹那间,竟完全静默下来,一个仰首寻思,面上表情,瞬息万变。一个席地运功,心无旁骛。

这时,丝毫也看不出,刚才二人,还曾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斗。

一刻后,江青调息已毕,微微睁开眼睛。

长离一枭卫西,忽然一声大叫,他语声激动地说道:“小子,你刚才使用的两记怪招,可是失传已久的‘天佛掌法’?”

江青双目炯然地瞪着他,异常肃静地点点头。

长离一枭又问道:“此掌法是谁传授与你的?可是那‘一邪双飞三绝掌’中的一邪?”

江青略一沉吟,微微颔首。

长离一枭仰首向天,呢喃说道:“真是怪了!那邪神若是未死,算来,现在也该百多岁了,唉!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江青沉静地看着长离一枭那奇异的神色,默默不发一语。

卫西感叹了一阵,又忽然低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看来练气功夫中,最难达到的生死玄关你也行通了?”

江青缓缓地回答道:“晚辈江青,那内家行功,不过略窥皮毛而已。”

长离一枭又道:“邪神果真未死么?”

他面上有一股,使人说不出的奇幻意味,稍停了停,他又感叹说道:“唉!当年邪神厉勿邪的威名,何等响亮,六十年前潇水一战,世人都道他已仙去,哪知,如今却仍健在人间。”

江青听他言中之意,好似邪神活在人世,对他是个大大的遗憾一般。

他不由微带不悦地开口道:“卫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晚辈义父活在人世,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前辈如此叹息呢?”

长离一枭闻言不由一怔,惊奇地问道:“什么?邪神便是你义父?真是怪事!”

他又思忖了一下,坦然道:“老实说,六十年前,武林中那‘一邪双飞三绝掌’声名赫赫之时,我方才不过是个髫龄童子,但,当我成名之后,他们却早已不在了,我一直不服气这些人,想他们也不过是适逢其会,浪得虚名而已,我长离一枭自恨晚生了二十年,否则,一定要找他们比试一下。”

江青张口欲言,但,一想到对方威名之盛,确也不比当年“一邪双飞三绝掌”输了多少,顿时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长离一枭又道:“唉!我自出道以来,凡近五十余年,可说少逢敌手,自己也认为相当不错了。”

他看了江青一眼,叹道:“哪知今日与你一较之下,若不是凭着老夫当年痛下苦心,所练成的一身功夫,恐怕已被你占去优势,你不过才识得‘天佛掌法’中的前两招,已是如此厉害,若那邪神亲自来到,我岂是他的敌手?”

江青至此,才恍然大悟,这长离一枭为何骤闻自己义父尚在人间的消息,面色便如此难堪。

他不由暗暗叹息:“世上之人,被沽名钓誉的欲念所牵累的,真不知有多少啊!”

他正在沉思默想,长离一枭面色已转回原先那不带丝毫表情的模样。

他淡然问道:“厉老前辈近来可好?他什么时候收你为义子的?”

言下,仍有几分怀疑之意。

江青暗自一笑,正待将义父身罹残疾,自己因而至秘穴求宝之事说出。

忽然,他转念一想道:“不好,若是我照实说来,这长离一枭为了他横霸天下的念头,说不定,会乘机对义父下那毒手,对了!我且骗他一骗。”

江青人本机灵,他略一思考,已若无其事地答道:“多蒙前辈垂问,义父老人家,近来极为健朗,他收晚辈为义子,乃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江青说罢,为了证明所言不虚,已自怀中将那面晶莹红润的“朱玉寒骨令”取出。

卫西顿然面色肃穆,他默默接过,拿在手中,细细端详,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面晶莹艳红的玉牌上,精工镂着三根枯骨。

卫西摩着,低语道:“不错,这正是邪神当年的信物‘朱玉寒骨令’!”

他玩弄了一阵,又交回江青手中,一笑道:“你站起来吧!我答应将我苦心演创的‘七旋斩’掌法,传授与你,现下时间不多,咱们就开始。”

江青心中一喜,正待起身,胸腹间,不由一阵闷痛,他眉头不禁紧紧地蹙了起来。

长离一枭见状,一笑道:“啊!我几乎忘了,你刚才已伤在我‘混元气功’之下。”

江青一听,始才知对方伤他的,竟然是武林中,极为难练的“混元气功”,不禁惊得“啊”了一声。

长离一枭笑道:“不要紧,你这点微伤,我有自制疗伤的灵药,神效无比,你且服下一粒,再行功运十二周天,使药方行开,便可无事了。”

说罢,已自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羊脂玉瓶,倾出一粒清香四溢的黑色丹丸,交给江青服下。

江青服药后,但觉一股清凉之气,顺腹而下,周身顿觉舒泰已极。

他默默调息了一阵,已是痛苦全消,待他睁开眼来,却见那长离一枭正在注目凝视着自己,眼中闪耀着一种犹疑之色,及至与江青目光一对,已然倏忽隐去。

江青却不知道,在他闭目调息时,却已从鬼门关打了几个转回来了!

原来,长离一枭在江青运功疗伤时,暗自想道:“这小子如此年纪,已经行通了生死玄关,又有那不可一世的厉老头子为他传授武功,将来成就,必定在我之上,倒不如,现在就乘机将他除了,不但那龙穴秘宝尽属我有,那‘七旋斩’也可不用再传授给他。”

但是,一种人类潜在的善性,以及他对江青初时由衷的好感,使他极为喜爱这个丑孩子。

因此他一时之间,未能决定,是否下手。

这时,恰好已值江青运功完毕,长离一枭微微一笑道:“来吧,小伙子,乘现下四下无人,老夫即授你‘七旋斩’掌法!”

江青答应一声,来至卫西身旁,看着他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卫西一面演练,一面详尽不漏地解说每一招一式的应用及它的“妙”处。

江青更是聚精会神,倾心全力地聆听着卫西传授,更将其中的精妙的招术变化,牢牢记在心头。

这“七旋斩”虽只七个招式,却是繁复无比,变幻万千,再加上身形的奇诡莫测,确是深奥难言,精奇怪异。长离一枭,直演练了两个时辰,才算教完。

此时,他额上已微见汗渍。

江青人极聪慧,长离一枭又是不克自己的细心传授,他一教完,江青已能全然默记心中。

他又在卫西面前,反复地演练了三遍,招式步法,竟是极为正确,丝毫不错。

长离一枭面露喜色,笑道:“好极啦!孩子,难得你有这么聪明,将来必可为武林放一异彩。”

这模样,直似师父在夸奖自己爱徒一般。

他一言甫出,不由心中一怔,忖道:“我今天是怎么啦?不但紫龙秘穴的奇宝未曾得着,又白白传了人家一套看家本领的掌法,现在却又大大的尽夸奖人家……”

他心念转动,面色瞬息之间,已恢复常态。

又对江青道:“小伙子,咱们也该走了。”

江青虽对长离一枭心存好感,却仍深具戒心,怕他知道自己义父隐居之所,而有所不利。

是而,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二人徐徐地走向谷外。

此刻,笼罩谷底的薄雾,已消散殆尽,但因这“阴阳崖”绝壁,过于陡峭,故深壑之底,仍是不见阳光,晦暗阴森。

行走中,长离一枭淡淡地问江青道:“小伙子,你怎么满脸遍身,都是一片血红?也不冲洗干净,这样子太难看了!”

江青真是哭笑不得,心想:“我若洗擦得去,还用得着你说么?”

他只得回道:“老前辈有所不知,这乃是晚辈进入紫龙秘穴求宝之时,在一血池中遇险所染。”

他遂将在龙穴血池中,与八爪怪物剧斗的事,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长离一枭微一沉思,“啊”了一声道:“无妨,无妨,那血池怪兽,名曰‘魔獐’,乃是兼天地阴寒之气所生,实是凶残无比,那血池红水,叫做‘脱肌毒胶’,沾上后,却是洗它不下,一年之后,它会自然消退,只是却要脱下一层肌肤。”

江青闻言,不由心中悚然,忖道:“我本已十分丑陋,若再脱去一层皮,更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又想道:“也罢,反正自己本来就够难看了。”

二人谈话之间,又走出数十丈外。

长离一枭虽冷傲,却不知为何,竟然对这面貌极丑的青年,有着一股莫名的好感。他那难得有表情的面孔上,不时舒展一下,好似为了这年轻人高兴,却又像要摆脱不少的烦恼似的。

江青正在说话,忽然,长离一枭面色一寒,对他摆摆手,回头对十余丈外的一方巨石发话道:“石后是哪一路高人?尚请现身一见!”

一言未已,已听出一声震人耳膜的长笑,笑声中,一条人影冲天飞起,又轻如柳絮般落在地下。

江青见状,不由十分佩服长离一枭的听觉尖锐。

他细一打量来人,暗暗吃惊不已。

只见这人,一身长衫,已褴褛不堪,但却洗刷得甚为整洁,修长的身材上,有着一张方正的面孔,浓眉环眼,举止中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仪。

江青想道:“这人看来,年纪不过四旬,但他刚才显露的一手轻功,却是恁地精纯。”

长离一枭一见此人,面色越寒,不待对方发言,已冷漠地开口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穷侠葛松!”

那中年汉子闻言,毫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兄弟估不到,在这阴寒荒僻之处,竟能见到卫兄,十年不见,卫兄依旧貌似中年,神釆夺人!”

长离一枭卫西,面上毫无表情,漠然道:“好说!好说!卫某今年六十有八,哪及葛兄如此少年有为。”

他一见此人,说话便带着火药味。

那穷侠葛松,似是极力忍让,他正色说道:“卫兄莫非是仍未忘记十余年前那段公案?其实,当年令师弟太也目中无人,并非在下等有意架梁,令师弟虽然折去一臂,但我穷家帮却赔上了三条命。”

卫西面色一寒,冷冷地说道:“你们穷家帮,尽是些贩夫走卒之流,乞食叫化之辈,区区三条贱命,赔得起卫某师弟的一条手臂么?嘿嘿!”

那穷侠葛松闻言之下,亦不由面孔一板,怒声道:“卫兄言词之间,尚请尊重,此事是非曲直,当年已由卧虎堡,金鞭擒鹏掌萧老堡主出面调停,是非自有公论,但却不是我穷家帮畏惧于你。”

长离一枭冷冷一笑道:“我东海长离岛,尚未将你们这些下九流人物,瞧在眼里。”

穷侠葛松怒声道:“昔日若不是看在萧老堡主日后责备,也要领教长离岛第一高手的无双绝学。”

长离一枭冷然一哂,讽道:“妙极!妙极!卫某人也早欲拜识阁下身手,能当上穷家帮帮主,到底有什么盖世神功。”

穷侠葛松默不出声,脚下已是不丁不八地一站,静如山岳般,凝神待战。

他心中十分紧张,因为长离一枭,自出道以来,即有未逢敌手的传言。

卫西微微一笑,说道:“葛帮主,卫某有僭了。”

身形飘移间,已奇快无比地拍出一掌。

葛松大喝一声,毫不闪让,双掌循环劈出,硬接硬架,亦迎了一掌。

卫西喝声:“好。”

接着,掌法一变,招式已如江河倒悬般,滔滔不绝地急攻而上,身形转动间,捷如闪电。

出掌踢足之势,皆带着强劲无匹的劲气,刮得地下砂石飞旋不已。

穷侠葛松也是浑身解数,高蹿矮跃,双掌翻飞,起落之间,有如轻絮,只见掌影如山,罡风狂风,飞舞回旋中,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沉喝。

这两位一等一的高手,已展开了一场罕见的激战!

江青呆立一旁,双目紧盯着场中二人。

那如流星般晃掠的身形,劲气四散,吹得江青破碎的衣衫,飞舞不已。

只见二人越打越凶,全是出手若电,声如雷鸣,攻守间,招式之精妙,直看得江青如醉如痴。

他同时暗中奇怪道:“瞧这穷侠葛松,年纪不过四十多岁,怎的却功力精深至此?与这闻名天下的长离一枭相较之下,并不见得逊色多少。”

其实,江青还真想对了。这穷侠葛松,年纪虽然不大,但他功力之高,却是武林之中,极为少见的怪杰。

他二十岁时,便因一连击败了江南青蝉帮五堂堂主,而声名大噪,不到三十岁,便已被公推为穷家帮龙头帮主。

他的一手“游鹰掌”,及三十六颗铁莲子,直是打遍大江以南,罕逢敌手。

十年前,穷家帮与东海长离岛之间,为了一件莫须有的误会,以至双方大动干戈。

事后,身为岛主的长离一枭卫西,因他那师弟白骷髅孟化平,为此事而折去一臂,虽然,穷家帮也毁了三名硬手,然而他仍然大为震怒,急欲报复。

正在双方重整旗鼓,准备来一次,武林中空前火拼之时,江南侠义道武林领袖,秋山卧虎堡老堡主“金鞭擒鹏掌”萧恕,闻讯之下,念在同为武林一脉,实不宜为些许误会而自相残杀,是故挺身出面调停,极力从中斡旋。

穷家帮人手虽多,但武功高强之士却少,若与那素有“海上之尊”的长离一枭等人,真个拼了起来,却是败多胜少。

是而,他们一见名高望重的,卧虎堡萧老堡主出面调停,自是欣然接纳。

长离一枭卫西及其长离岛诸人,虽然不愿,但碍于“金鞭擒鹏掌”萧恕的面子,也只得强忍了下来。

自此以后,双方却宿怨日深,势同水火,故而,今日双方首领人物,在此一见,不到三言两语,便打了起来。

江青注视二人,各以一身超群拔萃的武功,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只见人影翻飞中,已打了近百余招。

他正在目眩神迷之际,倏见左方人影一闪,自灰黑色的岩石上,又落下两个装束怪异的大汉来。

只见这两个突至的怪客,一位高逾八尺,腰粗膀阔,一身浅黄色劲装之上,绣着一条栩栩若生的黑蛇,衬着那赤红似火的面孔,显得十分威武不凡。

他那位同伴,亦是同一装束,只是面色蜡白,两眼开阖间,精光四射。

显然,二人都是极有功候的内家高手。

这二人一现身,先向长离一枭及葛松激斗的身形,瞥了一眼,又转头对那莫名所以然的江青,打量一番。

那红面大汉,声如洪钟地开口道:“喂,那丑小子,你背后背的是什么东西?”

语气粗犷,且带三分蛮气。

江青一听,来人如此出言不逊,气怒之下,也没好气地道:“你管我背后是什么东西,真是笑话!”

同时,江青心中暗惊道:“瞧这两人外表,显然亦必是武林高手无疑,奇怪,怎的这处于穷荒僻野的阴阳崖绝涧,一日之间,却到了这么多武林人物?”

江青正在纳闷,那赤面大汉突的一阵狂笑道:“你这小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对我赤阳判官顶撞起来?”

那赤面大汉一语未毕,旁边那面色惨白的汉子,已冷冷说道:“大哥,这小子身后之物,我已看出,其中正有一只晶雪玉盒,想必是这小子得到的紫龙秘穴藏宝了!”

这人说话音调之冷,恍若寒冰,直听得江青浑身都不自在。

那赤面大汉,又放声道:“咱们也不用跟他多说,他能到穴中取宝,咱们就能从他身上夺宝。”

江青一看,这二人如此骄狂,竟好似自己冒生命危险,所求得的异宝,已成了二人囊中之物一般。

他不禁怒火上升,怒叱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怎的讲话如此没有道理?小爷冒着万险,所求得之物,岂是如此容易便拱手让人拿去的?”

那赤面大汉闻言,面容一板,亦怒道:“就凭你这几句话,大爷今天就叫你生死不得。灵蛇教的‘阴阳双判’所到之处,谁敢不服?”

说罢,身躯一起,就待扑上。

那白面汉子向前急走了几步,低声道:“大哥,且请稍停,你看,那一旁拼斗的二人,功力之高,确是罕睹,不要是与这丑小子同路的!否则,咱们就麻烦大啦!”

那赤面汉子闻言一怔,扭头向侧旁一看,皱着眉道:“咱们大老远来,为的是什么?教主怎么吩咐咱们的,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也要将秘穴奇宝夺来,那两人功力虽高,我就不信能把咱们灵蛇教怎么样?”

白面汉子微一摇头,只得无言退下。

赤面汉子双目一睁,大声喝道:“丑小子,纳命来吧!”

身形暴闪间,一股凌厉掌风,已罩向江青。

江青早已蓄势戒备,一见对方发动,他了无畏惧之色,双掌急挥迎上,与敌方硬对了一掌。

轰声大响中,那赤面汉子的凌空身形,立被震落于地。

江青掌势推出,陡觉敌人功力甚是深厚,掌势沉重,劲道雄浑,一触之下,他已歪斜斜地退出三步。

赤面大汉似是出乎意料之外,他身形落地,微一错愕,又自狂吼一声,猛扑而上。

一旁与穷侠葛松激斗的长离一枭卫西,自这自称“灵蛇教”的“阴阳双判”现身后,便已暗中注意,及至那赤面汉子动手情形,他都一一看在眼内。

只是,他与穷侠葛松激斗,正值紧要关头,无暇分身照顾。

高手过招,最是不能分神旁骛,否则,便易于为对方所乘。

同时,卫西私心之中,仍然不能忘怀江青背上那两件宝物,只是他话已出口,以他的身份、名望,自是不能自掴面颊,失信于人。

但,若是那两件宝物,被别的武林中人物夺去,他便可以放手夺回。

只因,他早先诺言,只是说不夺江青身上之宝,并未曾讲过江青宝物被别人抢去后,他不能夺回。

故而,他私心之中,则是希望江青能失手被擒,那时,他一方面大可名正言顺地放手去抢,据为己有,亦可不损自己诺言。

穷侠葛松武功虽然高强,但较之长离一枭,却逊了一筹,他正感十分吃重之际,忽觉对方出手微缓,压力骤减,他惊愕之下,亦自然的放慢了下来。

原来,长离一枭私心之中,既有如此的想法,便不想将他与葛松之战太早结束。

同时,亦可剩下部分精力,以便应付夺宝之人!

这时,江青已与那赤阳判官,相斗了五十来招。本来,他功力较之对方,实相差了一截,但仗着内力雄厚,身法轻灵,加以那套怒江派嫡传的“凌波掌法”,确有不少的精妙绝招,是而激战以来,虽然甚觉吃力,但尚能自保。

那白面大汉冷森森地站在一旁,面上已微现不耐之色。

赤阳判官眼见五十多招下来,这丑少年尚能有攻有守,不由气得他连声狂吼,手法一变,掌势突转凌厉,硬攻猛打,完全一派进手招式。

江青骤觉敌人力道骤增,沉重的压力,已四面八方逼向身来。

他不由一声引吭长啸,身形已如陀螺般疾转起来,旋转中招出如飞,手指脚踢之处,俱都精妙绝伦,奇诡至极。

这正是刚才长离一枭卫西传给他的“七旋斩”。

赤阳判官大叫一声,肩头已吃了一掌,踉跄退出数步,亏得他有一身铁布衫横练功夫,否则,这一掌下来,不震得他肩骨全碎才怪。

江青一掌击中敌人,正待猝点对方肘弯“曲池穴”,蓦然,一缕凉风,已尖锐地袭向自己脑后而来。

他惊愕之下,身形闪电般一转,指顾间,又已攻出三掌、足出三腿。

那偷袭之人,正是在一旁给赤阳判官掠阵的白面汉子,他乃“阴阳双判”的老二,号称“阴煞判官”,与“赤阳判官”同为灵蛇教两大护坛。

他出手之下,不料对方反应如此快速。眨眼间,已被江青凌厉的攻势,逼退了几步。

蓦然,赤阳判官大声叫道:“二弟注意,这是长离一枭嫡传的‘七旋斩’。”

敢情,他尚未看出,长离一枭本人也在此地呢?

江青冷笑一声,身形一动,又攻了上去。

正在此时,一阵尖厉刺耳的长啸,已起自谷外,啸声高亢,摇曳而来,眨眼间,一条灰色人影,已凌空落下。

五人惊异的向来人一看,原来竟是位过五旬的灰衣老者。

只见他面容严肃,如罩寒霜,双目神光似电。

他冷冷的朝场中各人一扫,尖声地开口道:“你们可曾看见老夫拜弟?”

长离一枭与穷侠葛松,正在迭出绝招激斗,根本就不理睬灰衣老人。

江青及“阴阳双判”闻言,却不由一怔,俱都停下手来。

那赤阳判官性烈如火,闻言之下,首先不悦,双目怒瞪如铃地说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自己兄弟都看管不住,却跑到这里来问谁?”

灰衣老人目光如冷电般,射在赤阳判官的脸上,一见他穿着浅黄色的衣衫,面色又是一寒。

他肃杀地说道:“瞧你这副德行,及披的这身狗皮,想必是灵蛇教下的人了!”

老人目光仰起向天,不屑的继续道:“你们这两块废料,想定是那传闻中的‘阴阳双判’赤阳判官郭芮,阴煞判官桑荣二人!”

“阴阳双判”闻言,不由一怔,他们估不到,这老头子竟对他们知道得如此详细!

赤阳判官郭芮尚未及说话,他盟弟桑荣已阴声道:“是又怎样,你这老家伙,莫非还想秤量一下么?”

灰衣老人放声狂笑道:“哈哈,凭你这一对废物,也值得我大旋风白孤动手?”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这灰衣老人一报出名号,“阴阳双判”俱不由悚然一惊。

错愣间,大旋风白孤冷冷一笑,扭头又对江青问道:“你可看见老夫拜弟?他叫小旋风余开明。”

江青疑惑一会,慢慢地问道:“晚辈在紫龙秘穴之外,曾见他一面,只是……只是……”

大旋风白孤闻言,面色倏然一变,厉声道:“只是什么?快说!”

江青一见这白孤口气如此狂傲,不由心中冒火,但他尊敬对方年龄较长,只得忍住口气,嚅声道:“他……他已死了。”

白孤闻言,狂吼一声,身形突然暴转,带起一片“呼噜噜”的回旋劲气,双掌夹着凌厉无匹的声势,劈向江青胸前,行动之间,绝似一阵旋风。

江青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竟险些为其所伤。

只见他大喝一声,双掌仓促迎上。

“劈啪”暴响声中,江青人已踉跄退出六步。

白孤身形,亦略微一窒。他暴叱一身,身形又带起“呼呼”风声,急扑而上。

“阴阳双判”郭芮、桑荣二人,此时,已莫名其妙地怔在一旁。

忽然,二人双目一对,暗一点头,各自大喝一声,拳腿齐出地攻向大旋风白孤身侧。

原来,他俩一时会错了意,都以为大旋风白孤欲借机掩饰,以便先行抢夺那紫龙秘穴奇宝。

霎时,壑底六人,已分作两处,拼命地激战起来。

只见人影纵横,劲气如山,叱喝声中,沙石迷漫,确是一场罕见的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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