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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干戈玉帛

江青听到云山孤雁夏蕙的惊呼之声,身形在空中做了一个美妙地盘旋,缓缓地飘然落地。

他急忙抬头望去,顿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娇美艳丽的女郎,正面如寒霜般怒视着自己,手中握着一条长约两丈的鲜红绫带。

这女郎虽在盛怒之下,却依旧掩不住那迷人的姿色,令人看来,她这含怒之态,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娇憨神情。

她头发上束着一方与衣衫同样的浅黄色丝巾,那丝巾掩盖得如此严密,以致令人丝毫看不到她那一头出名的美丽金发。

江青缓缓将怀中的夏蕙放下,凛然凝注在那黄衣少女的面孔上。

这时,夏蕙惊恐地靠近江青,低声道:“青哥,她便是那司徒宫的妻子——金发红绫赵莹。”

江青双眸微转,没有说话。

然而金发红绫在骤然出手一击之后,却没有再度扑上。

她目光缓缓地自江青脸上移开,扫过夏蕙,然后注定在横卧地上的司徒宫身上。

江青可以深切地体会出,金发红绫此际眼神中所含蕴的悲痛与怨恚。

她那两条细长均匀的手臂,软弱地垂下,艰辛地向司徒宫面前移去。

虽然金发红绫在尽力地忍耐着,但是,江青却可自她那一对明媚的双瞳中,看到其中隐隐滚动的泪光。

这无言的沉痛,较之有声的号啕,更要来得凄怆与深刻。

金发红绫缓缓来至司徒宫身旁,羸弱无力地俯身蹲下,如珍珠似的晶莹泪珠,点点滴滴地落在白马冰心司徒宫的身上。

江青仍旧默默无言,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出,夏蕙抓在他手臂膀的纤手,正在轻微地颤抖着。

江青心中想道:“蕙妹为什么对这白马红绫如此畏惧呢?而且,对司徒宫的侮辱,又是那样的逆来顺受。”

他正在迷惑地思忖着,哀痛逾恒的金发红绫已悄然站起。

她那秀丽的眉目中,凝聚着一股肃杀之气,她注视着江青,冷峭地说道:“司徒宫可是被你打伤的?”

江青一听,金发红绫说话的语气竟如此削厉,不由剑眉一轩,傲然颔首。

金发红绫凄戚地一笑,又道:“很好,我们自下山以来,尚没有这样栽过,我可以告诉你,不论天涯海角,无论任何人为你护翼,我们都会再寻到你的。”

江青闻言之下,怒火倏炽,他正待反唇相讥,夏蕙这时怯生生地道:“赵姑娘,听我解释,这实在不是江少侠的过失。”

金发红绫那带着煞气的目光,紧盯在夏蕙脸上,逐渐的,那凌厉的眼神,已缓缓地转为柔和,她伤感地道:“姑娘可是云山孤雁夏蕙?”

夏蕙惶恐地点头,说道:“难得赵姑娘还记得贱名。”

金发红绫尚未再度开口,江青却狂笑一声道:“白马红绫是什么东西?蕙妹妹被他们记住,并不见得就是件光彩之事。”

金发红绫闻言之下,面色倏变,惨白之中,带有一股铁青。

夏蕙急急搂住江青肩头,哀求地说道:“青哥,请莫误会我太软弱,为了我,实在不值得树下这么多强敌。”

江青豁然笑道:“蕙,你放心,为了你,我不惜与任何侮辱你的人一拼生死!”

金发红绫赵莹面孔微微抽搐着,浑身轻颤,她气恼得语不成声地道:“你……你狂徒,姑娘现在便教训你!”

江青将夏蕙揽至身后,大步踏前,极为生硬地道:“江某也让你们这些自以为不可一世,沽名钓誉之辈,知道江湖之大,尚有些眼睛雪亮之人。”

金发红绫粉面扭曲,她厉声道:“你这句语是什么意思?”

江青一阵狂笑,洪声道:“赵莹,稍停背着你那半死不活的丈夫回去后,你可告诉他,就说是我江青说的,你们这些自以为堂堂正正的名门大派,其实,多数是些畏强凌弱,丧心病狂的鼠域之辈,市井中的一个贩夫走卒,有时也会更比你们懂得江湖上仁义之道。”

金发红绫再也忍受不住江青这愤激的讽刺,她怒叱一声,手中三丈红绫,立时挽起六道赤虹,若旋风般卷向江青而至。

江青大笑一声,身形倏转,劲力徘徊中,已将长离绝学——“七旋斩”施出。

但见掌山腿影,矗立如岳,绝招倏出,恍似绵绵波涛,无尽无绝的连连向金发红绫涌到。

金发红绫赵莹的武功,较之白马冰心司徒宫,原来便略逊半筹,他们夫妻连心,赵莹知道,凭她夫君的一身卓绝武功,尚且在对方手中落败受伤,则自己动手,只不过是徒取其辱而已,这就是她刚才在一击之后,便不再出手的原因。

但是,武林中讲究的便是一个“名”字,她在遭受江青如此讽斥之下,已不容她再显及其他了,而且,为了今后“白马红绫”在江湖中的名望,及昆仑派素来煊赫的声威,她也只有拼死一斗了。

这时,江青尽情地发挥着七旋斩中,妙绝人寰的绝学,以无比的威力,若狂风暴雨般,向金发红绫赵莹施以最凌厉的攻击。

金发红绫虽有兵器在手,但是,却显然仍不是江青之敌。

她虽然倾力将自己名震一时的“彩虹带法”精华之学展出,攻守之间,依旧捉襟见肘,左右支绌。

江青冷静的将七旋斩法的妙用尽速地发挥出,他此刻所施出的漫天掌影,好似一道道严密无隙的排山巨浪,将金发红绫完全罩与其中。

远远看来,只见一片连绵翻飞的掌山中,有着一条仿若彩虹般晃闪的带影。

但是,这条带影却好似一倏被困在樊笼中的巨蟒,左冲右突,不得而出。

蓦然,江青那豪迈的笑声又起,随着这狂放的笑声,场内人影倏然分开。

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发红绫那一头如波浪的金发,正散映着粲然的光彩。

赵莹任那金艾色的秀发披散着,却痴迷地呆立不动,面孔上透露出一股深沉的悲愤与怨恨。

江青正卓立于她身前七尺之处,手中赫然握着赵莹刚才用以束发的那方黄色丝巾。

他这时傲然地一笑,扬手将那方黄色丝巾掷落于赵莹身前。

江青毫不理会赵莹那羞、怒、悲、惭交汇的表情,他不屑地说道:“昆仑派的俊彦,自己认为名门正派的白马红绫,却也不过如此,在下若取了你们的性命,无疑将沾染在下的双手,现在,你们可夹着尾巴滚回去,哭诉你们的师友,便说我——江青,给二位的狂傲,回敬了一些小小的礼物,哈哈……”

江青狂笑着,不理正躺在地下的白马冰心司徒宫,也不理会满面泪痕,气苦欲绝的金发红绫赵莹,轻揽着云山孤雁夏蕙的肩头,大步往月洞门内行去。

江青自幼便有一种厌世的心理,这也难怪,他实在受了太多的苦难与折磨。

尤其是,他这些刻骨难忘的往事,早已养成他一种狂傲不拘的性格,更且又在邪神厉勿邪漫长的三年熏陶之下,这种奇特的性格,已更形滋长。

但是,他的本性却是善良与纯厚,只有在他骤然忍受不住太多凌辱的时候,这股愤激的狂涛才会突然涌发,而且,也往往一发便不可收拾。

这时,他已略微平静下来,他听着自己与夏蕙的脚步声,轻悄地踏在长廊的红砖地上,微微西沉的夕阳,将二人的身彤,长长地映在粉墙上。

江青悄然转头,发现夏蕙正在怯生生地瞧着他,江青一笑道:“蕙,你别担忧,无论什么事,我却会为你尽力的。”

夏蕙微微摇头,轻声道:“青哥,你别如此说,我和你……等于是一个人……”

江青满足地笑了,忽而他问道:“蕙,你好似不愿我和那白马红绫发生冲突似的,尽管他们如此侮辱我们,蕙,你可有什么隐痛落在他们手中么?”

云山孤雁夏蕙慌忙摇头,她微微沉思了一刻,始缓缓地道:“青哥,我现在便将其中的一切情形告诉你。”

江青本能地左右一望,说道:“蕙,你是否有许多难言之隐?”

夏蕙又摇摇头,说道:“没有,青,我在你面前,没有任何隐瞒,我早说过,我出身自天缘洞,而天缘洞在武林之中,又是出了名的邪行荒淫之地,自恩师仙逝后,我因不知内情,便贸然投身在天缘洞内。”

江青颔首说道:“这些事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夏蕙又暗暗一叹,说道:“有一次,我与天缘洞主田净,到川境南指山去辨一件事,在一个武林人物家中,便遇上了今日的白马红绫。田净对二人甚是畏惧,见面之下,不待二人说话,已卑颜奴色,承奉有加地上前招呼二人,但是,他们二人却似极看不起田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田净却恬不知耻的一再对二人吹捧,自那次以后,白马红绫也认识了我,但是,那白马冰心司徒宫却因为我是天缘洞之人,而连带的将我视为同流合污之辈……”

江青钢牙一咬,怒道:“悔不将这小子的另一条手臂也给折断!”

夏蕙温柔地靠近江青,续道:“但是,那金发红绫赵莹,却待我很好,并未鄙视于我。”

江青微瞥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已可以多少看到一点歉疚之色。

夏蕙又道:“此二人武功极高,师门靠山又硬,因而刚才我虽然被那司徒宫侮辱,但是,我却不愿青哥去招惹他们。”

江青哼了一声,沉声道:“蕙,若是我学他那样子去讽刺金发红绫,那司徒宫他会忍耐得住么?”

夏蕙微微愕然,随即默默无语。

但是,她却自江青的这句话中,体会出很多真挚的情感。

江青又道:“蕙,虽然这二人的靠山极硬,哼!你也该知道我江青亦不见得会畏惧他们!”

夏蕙回眸一笑道:“青哥,你别生气,我只不愿意你树下太多的强敌,而且,昆仑门下却是出了名的难缠。”

江青剑眉微皱,低声喃道:“这样也好,看看到底是昆仑派厉害,还是邪神的后人难惹。”

夏蕙心中一惊,她知道江青的性格极为强傲,在闯荡江湖以来所结的仇敌,远比所交的朋友为多,这对将来的前途来说,总是件莫大的障碍!

夏蕙正待婉转地劝解江青几句,只见长廊尽头人影一闪,天星麻姑那尖亮的嗓音自远远传来道:“公子!公子!你没有事么?”

江青抬头望去,钱素与祝颐二人,急虎虎的向这边掠来。

钱素一抹额际汗水,如连珠炮般说道:“适才小婢与祝相公回店,便见店中之人正在交头接耳,议论不休,小婢急急探询之下,才知道后园之内,有两对男女正在拼斗……听说,还打死了一个英俊的公子呢!”

江青摇头道:“胡说,只有在下与白马红绫交过手,而且,也没有杀死人。仅将那白马冰心司徒宫击伤一臂而已!”

江青一言甫出,钱素与祝颐二人俱皆大吃一惊,钱素怪叫道:“啊!这名震一时的白马红绫也栽在公子手中了!呵哈!公子真是了不起的英雄。”

江青微微一笑,遂将经过情形简略说出。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祝颐,忽然开口道:“江兄与那白马红绫交手之事,店家已经知晓,只是,他们也知道这种江湖仇杀之凶险,故而没有人敢来干预,不过,为了避免官家来此招致麻烦,依兄弟愚见,吾等还是易地为良!”

江青略一沉吟,当即同意。

于是,四人匆匆收拾行装,结清店账,向丹阳城外赶去。

这时,已是申牌时分,秋阳懒洋洋地斜挂在天际,显得有气无力。

天星麻姑坐在马上,向江青咧嘴一笑道:“公子,听说那白马红绫武功厉害得紧,小婢一直便想找他们比试一下,料不到却让公子占了先筹。”

江青微微一笑,目光随意浏览田野的景色,没有答话。

天星麻姑仰首想了一阵,又道:“公子,依你看来,小婢的武功,比那白马红绫二人如何?”

江青心中一哂,忖道:“这天星麻姑生性十分好强,若以她的武功而言,较之白马红绫任何一人皆差上一截,但是,自己却不能太明显的说出,以免她心中不快。”

想着,江青十分含蓄地道:“钱姑娘艺业不凡,若再加磨炼,将来成就,必在那白马红绫之上。”

天星麻姑一眨眼睛,笑道:“多谢公子,为小婢保留颜面。”

说毕,四人俱皆莞尔。

江青这时正待回头向夏蕙说话,前程尘烟起处,两乘铁骑,宛如狂风骤雨般驰到。

江青等四人连忙将坐骑驱至路边,那两乘铁骑,立时泼剌剌地疾驰而过。

天星麻姑微拂发际灰尘,轻骂了一声:“冒失鬼!”

哪知那两乘铁骑这时却骤然停住,马上之人亦皆转身回头,向江青四人凝望。

江青诧异地举目瞧去,待他看清那两名骑士的面孔之后,不由得暗中一震。

这时,天星麻姑在旁边嘀咕道:“这两个老小子真是邪门,向我们直勾勾地看个什么劲?”

钱素正在埋怨,那两乘铁骑又向四人这边奔回。

江青这时,急急向三人道:“三位注意,来人乃是滇黔一带有名怪杰,大旋风白孤!”

“大旋风白孤”五字,甫始出自江青之口,云山孤雁夏蕙等人,也不由暗中一惊。

因为大旋风白孤在滇黔一带的威名之盛,可谓无出其右,为人亦介于正邪之间。

各人正微感紧张地瞧着来骑,江青已双手抱拳,高声道:“白老前辈,三年未睹前辈风采,未知近来可好?”

这时两骑之中,那领先的一骑,已在江青等四人面前寻丈之处停下。

马上之人,果然正是那瘦小精瘪,双目神光十足的大旋风白孤。

他身后的同伴,却是位身形胖大,红光满面的秃顶老者。

这时大旋风白孤面上,正流露出一股十分奇特的神色,似惊异,又似赞叹,双目毫不移动地凝注在江青脸上。

江青心中毫不畏惧,但是,他却不愿使白孤对自己再有误会。

因此,他和声一笑道:“白前辈,想尊驾尚未遗忘那阴阳崖底之事,令拜弟余开明,实是被……”

他正说到这里,大旋风却哈哈大笑道:“老夫便道定是你这后生,战兄却说不似……”

白孤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不由令江青等四人怔愕不已。

白孤亦瞧见四人面上那茫然的表情,他又大声笑道:“娃娃,你可真了不起,三年前老夫在阴阳崖绝壑,几乎错怪于你,这些事情咱们待会儿再谈。”

白孤说到这里,面容一凛,奇道:“老夫刚才见到你的背影轮廓是如此熟悉,便猜想你定然是三年之前,在阴阳崖底那个面容丑陋的青年后生,及至与你正面相对,却又以为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呵呵,若不是你先行出声招呼,老夫还不敢搭腔哩,阁下那时可是戴了人皮面具?”

江青闻言之下,不由微微舒了口气,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他暗笑自己紧张过度,连自己的面容与往日大不相同的事也忘了,但是,大旋风白孤目光之锐利,亦确实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这时,他微微一笑道:“晚辈那时并未戴上人皮面具,那次事件之后乃是遭到一场‘轮回神火’的炙烤,才变还如今面目……”

江青此言一出,白孤不由惊讶不已,他嗟叹了一阵,暗道上天造物之奇玄幻奥。

此刻,大旋风白孤又洪声道:“好小子,三年前你那身把式尚未窥堂奥,三年后的今天,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龙虎追魂束九山及瘤龙银玉屏都栽在你手里。”

江青正待谦虚两句,那胖大红面的战姓老者,这时催马上前,急急问道:“白兄,这位大侠可是那近日名扬武林的火云邪者江青么?”

江青一听“火云邪者”四字,不由满头雾水,十分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老人。

大旋风白孤接着又呵呵一笑道:“来,来,来,老夫为各位引见一下……”

他一指那胖大红面的老者道:“这位乃是老夫生平挚交,人称红面韦陀战千羽。”

江青等人一听到这老者名号,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这红面韦陀战千羽,乃是中原武林道中一位出名的异人,名声之响亮,虽较之三连剑、金鞭擒鹏掌等人略逊,却也是位威名煊赫的风云人物。

江青估不到大旋风白孤,竟会与这位名声煊赫的大侠有着如此深厚的关系。

他当即下马,向战千羽躬身一揖。

这位叱咤江湖的红面韦陀,见江青对自己恭敬,不由受用已极。

他连忙抛镫离鞍,急急将江青扶起,呵呵笑道:“江大侠切莫如此,只是折煞老夫了,呵呵,厉老前辈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其实,以战千羽那煊赫的名声,便是承受江青一礼,也不为过。

但是,他对江青如此谦让,乃是有其原因的。

原来江青自出道以来,轻败双飞仙子,力挫金衣帮三大高手,更将凶名久著的龙虎追魂束九山及瘤龙银玉屏击败,名声早已不胫而走。

而江青乃是邪神传人之事,亦迅速地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本来,武林中便是龙蛇杂处之地,凡一件事,无论好坏,都传扬得极快。

江青连战连捷的消息,如春风般播散开后,已被武林中一些好事之徒,公赠给他一个名号:“火云邪者”。

江青目下在江湖中名头之大,只要是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已全然知晓,只是江青本人未与外界接触,故而尚不清楚罢了!

这时,大旋风白孤将江青称号的来处,及他目下名声在武林中迅速传扬之事,简略地述说出来。

江青聆听之后,微微苦笑道:“白前辈,这‘火云邪者’的名号,晚辈实在不敢恭维。”

白孤尚未说话,红面韦陀已大声说道:“江大侠,这火云邪者的称号,正是阐明阁下来历乃是身继当年厉老前辈的衣钵,昔有邪神,今有邪者,不是相得益彰吗?”

战千羽说到这里,又正色道:“老实说,厉老前辈虽然乃是介于正邪之间的雄才,但是,老夫却对他老人家异常钦仰,俗语云:‘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若心地光明纯正,为人信义磊落,则又与我道中人有何分别?是而,武林中黑白两道之分,实是表面,其真正的分野,尚在于各人存心之间。”

江青十分感激红面韦陀战千羽的这一番话。

因为,他自下山以来,所见所闻,倒有多半是对邪神没有好感的。

虽然,邪神厉勿邪的名声震惊寰宇,但是,在精神上,他却是孤单的啊!

江青诚挚地对战千羽道:“战前辈这般明晰达理,甚令晚辈铭感,晚辈义父一生所为,尽以其寸心之念为主,自来便不拘俗礼,故而今日武林中对他老人家的评断,俱皆歪曲事实,横加渲染,难得前辈竟能如此了解在下义父,实令晚辈心仪。”

战千羽闻言之下,哄然大笑,连道不敢。

大旋风白孤却已洪声说道:“江……江什么?”

他一搔头发,又道:“干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卖个老罢,称他一声贤弟好了!”

战千羽闻言之下,鼓掌称善。

江青却是红着脸连道不可。

红面韦陀战千羽坚决地道:“江贤弟,并非老夫等要抬高你的身价,试看厉老前辈如今已逾百龄大寿,两老夫等始不过六旬左右,你是他老人家的义子,老夫等若强自居尊,岂不是便等于与厉老前辈平行了?呵呵,老实说,老夫的先师,恐怕也高攀不上厉老前辈呢。”

江青眼看推托不下,只好默不作声。

大旋风白孤又大叫道:“贤弟,怎么不将弟媳给老哥哥引见一下呀?”

江青玉面一红,急忙将羞怯的云山孤雁夏蕙与天星麻姑钱素、祝颐等人,为二老一一引见。

战千羽手抚下颌,呵呵笑道:“好标致的姑娘,贤弟,老哥哥等着喝你的喜酒啦!”

江青面孔又红了起来,但是,他却欣悦的,悄悄地瞥向夏蕙。

这时,大旋风白孤一拍大腿,说道:“战兄,咱们也不用进城了,干脆到前面不远的‘三姓集’歇下,愚弟尚有许多话要与江贤弟一谈!”

红面韦陀战千羽颔首道:“也罢!反正咱们进城也不过是游逛,走!咱们先到三姓集喝他一杯再说,那张家掌柜与老夫素识,他尚有一缸陈年烧刀子……”

说着,一行六人又纷纷上马,同向夕阳已斜的天边急驰而去。

这时,秋风又起,一层茫茫的暮色,已笼罩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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