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一出来,所有人全都静了下来,那黑衣人像是带来了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氛,令得人人都不想说话。
那黑衣人站定之后,先向在座的人望了一眼,眼光森然,然后道:“各位都知道等一会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此之前,我有几句话说,要大家遵守。”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指着正在吸烟的高斯,和一直坐着,并没有什么说话,正在抽着烟斗的冯欢。冯欢是一个医生,也和高斯相稔──道:“等一会,所有的灯都要熄灭,不能有任何亮光,所以,也不能有任何人吸烟,请两位先将烟熄了!”
高斯听了,不禁陡地一怔,不让他吸烟,那问题倒不大,但如果所有的灯都要熄灭,一点光亮都不能有的话,那却成了问题。
因为,他已经在那座大钟下面,秘密装置了摄影机,虽然他用的是感光度极高的底片,可是如果一点光亮也没有的话,那是绝不可能将整个情峏褔嶀U来的。
高斯一面在烟灰缸捻熄香烟,一面向陈洛望去。
陈洛也觉出了高斯向他望过来的原因,忙道:“你没有对我说过不许有光亮的,你只是说──”
黑衣人神情森然地打断了陈洛的话题,道:“我没有必要什么都对你说的。”
陈洛呆了一呆,不知如何接口,高斯已然道:“要是一点光亮也没有,我看那不成。”
黑衣人有点恼怒,道:“不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高斯说道:“你等一会,要使我们看到陈八先生,如果一点亮光也没有,我们怎么看得见?”
高斯这句话,很引起了共鸣,几个人都不断点着头,表示同意高斯的说法,没有光亮,如何看得见?
一时之间,除了柳飞鸿,斜倚在沙发上,有点很不眉的神情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黑衣人的身上,要看他如何答覆高斯的问题。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必担心,到时一定叫你看见。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高斯碰了一个钉子,面子很挂不住,可是也无法反驳,如何使在座的人能看到已经死去了的陈八,的确是那黑衣人的事。只要他有本事,就算要叫在座的人全将眼睛闭上,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高斯只好向陈洛苦笑了一下,作了一个手势,表示在黑暗之中,他实在无能为力,陈洛谅解地点了点头。高斯心中在想,就怕你只玩弄一次就收手,要是你还有第二次,我一样有法子,我可以配上红外线摄影装置来“破”你的“法”。
大厅中又静了下来,那黑衣人停了片刻,又道:“将要出现在各位眼前的事,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他说到这里,伸手一指落地长窗外的平台,道:“陈老先生将在窗外出现,那时候,任何人,都不准发出声响来,最好连动都不要动,要是谁发出了声响,或者谁胡乱动上一动,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我绝不负责!一定要注意!”
这几句话一交代,在座的人的心头,都不禁起了一股寒意。
黑衣人提到“不可预料的后果”,究竟是什么后果,实在太不可预料了!连死去了的人,都能在眼前出现,还有什么是可以预料的?
陈洛怔了一怔,说道:“你说我可以问先父一些事,要是我也不准出声,那么,怎么问法?”
黑衣人道:“陈先生,你可以问一个问题,现在就请你写下来,交给我。到时候,我会将你问的问题,转达给陈老先生。”
高斯忍不住问道:“那陈老先生怎么回答?我们不但可以看到他,也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黑衣人的神态更不客气,道:“那也是我的事情!”
高斯吞下了一口口水,心中反感甚大,但也不便出声。黑衣人又道:“现在更重要的事,因为这是一种极其令人震骇的事,如果谁没有这个胆量承受这种惊骇的,现在请退出!”
黑衣人讲完了之后,静了半晌,大厅中七个人,没有一个人离开。黑衣人向陈洛作了一个手势,陈洛离座而起,将大厅中所有的灯,一起熄去。
大厅中的灯全部熄灭之后,刹那之间,一片漆黑。隔了一会,眼睛习惯了黑暗,才依稀可以辨出一点人影。
高斯看到那黑衣人已盘腿坐了下来,又看到陈洛将一张折好的纸,交给了那黑衣人。陈洛在给了黑衣人那张纸后,在高斯的身边坐下。
大厅之中极静,黑衣人缓缓扬起手来,指着长窗。各人的视线,随着他所指的看去,长窗外的平台也很黑暗,用尽目力,才依稀可以看到,长窗外的平台上,有一张玻璃面的长方形桌子,和桌旁的六张藤椅,空无一人。
那黑衣人的手一直指着外面,大厅中静得几乎连呼吸声也听不到。长窗外黑沉沉的花园,有股说不出来的神秘,过了足有三分钟之久,客厅中有人欠了欠身子,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黑衣人陡地发出了一下巨喝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黑衣人的那一下巨喝,声音又尖又厉,人人都陡地吓了一大跳,而就在人人一怔间,奇迹出现了!
在大厅中的人,事后人人都可以发誓,半秒钟之前,长窗外是没有人的。但就在黑衣人一声大喝之后,外面却多了一个人,坐在那张桌子的后面,面对着长窗,眼望着客厅中的所有人。
刹那之间,高斯只感到自己的身子,像是浸在冰水中一样,透体冰凉。他想伸手去握住什么,但看来在他身边的陈洛,比他更紧张,因为高斯的手背,已被陈洛紧紧的抓住,高斯可以觉出,陈洛在发着抖。
坐在长窗外平台上的那人,一点也不错是陈八!那是陈洛的父亲,已经死了的陈八,那是绝无疑问的事。
高斯和陈洛一直是好友,他见过陈八许多次,凭他摄影家对人脸面特征的辨认能力,他可以肯定,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陈八!
陈八,一个已死了三年的人,这时出现在人的眼前!外面平台很黑暗,但是陈八坐在那里,却是人人可以看得到,陈八的脸色很苍白,神情憔悴,除了他双眼圆睁之外,样貌和他在殡仪馆被人“凭吊遗容”之际,一模一样!
高斯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直冒汗,那是不可能的事,陈八的鬼魂,还是陈八的身体从地下走了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大厅中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吸声,但没有人发出声响,也没有人动,只有那黑衣人的身上,发出了一阵蟋嗦声,那是他打开了陈洛给他的那张纸。
黑衣人打开了陈洛给他的那张纸之后,向着坐在外面的陈八,照了一照。坐在外面的陈八,脸上现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随即伸出手来。
陈八坐着,本来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也看不清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多半是黑衣服,这时伸出手来,才看到他的手很瘦、很干,伸手出来之后,在桌面的玻璃上,划了几下,为时极短。就在那一刹间,黑衣人陡地又发出了一下巨喝声。
那一下巨喝声,比第一下巨喝声,更令得在座的人震动,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跳了一下,而也就在那一刹间,长窗外的陈八消失了!
大厅之中,仍是十分寂静,仍然没有人动,没有人出声,因为刚才他们所看到的事,实在太奇特而不可思议了。这种静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站起来,开亮了一盏灯,那盏灯的灯光,只照射在那个盘腿而坐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仍是一动不动。在灯亮了之后,高斯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向外冲去。
可是,一则由于他刚才惊骇实在太甚,二则,由于他的手背还被陈洛紧握着,根本起不了身。而其余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坐着。
高斯转动眼珠看去,开亮那盏灯的是柳飞鸿,他刚好又坐了下来。陈洛的双眼发直,还瞪着长窗,事实上,厅里一开了灯,长窗上玻璃反光,已经使得长窗外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见一片反光。
陈洛的舅父韩伯勋的鼻尖冒着汗,神情惊恐。灵魂专家罗埃的胸口起伏,不断眨着眼。画家布隆的双手放在膝上,膝盖在发抖,他像是想用力按停发抖的膝盖而不果。医生冯欢张大了口,像是吞进了一口苦药。
最先打破沉寂的,还是那个黑衣人,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道:“好了,一切禁忌都解除了,各位可以自由行动,自由出声了。”
罗埃首先叫了起来,刹那之间,他脸色由白而红,他兴奋地叫道:“奇妙,太奇妙,真是太奇妙了!”看来,他一生钻研灵魂学,直到这时,才真正看到了灵魂,所以才那么兴奋。他虽然不认识陈八,但陈洛一定给他看过了陈八生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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