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木兰花住所的客厅里,聚集了不少人。
安妮紧靠在木兰花的身边,紧紧握着拳,才从北欧赶回来的云四风,神情极其烦躁不安地在行来行去,高翔和云五风无助地望着他。
方局长坐着,轻咳了一下,他觉得应该有人开口说话,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所有的人,全都已经看过了录像机记录下来当时的情形,他们心情的沉重,自然是不言可喻。
难堪的沉默,是安妮首先打破的,她大声而激动地道:“秀珍姐不会杀人!”
安妮一面叫着,一面用求助的目光,望着木兰花。她心中怦怦跳着,只盼听木兰花的意见。其余的人,显然也是和安妮同样的心思,是以一时之间,目光全集中在木兰花的身上。
木兰花在各人之中,神情是最安详的。虽然,她的心中一样很乱,而且也为穆秀珍的音讯全无而忧心,但是她却不会在脸上显出来。
她并没有立即出声,然后,才以十分肯定声音道:“是的,秀珍没有杀人!”
安妮陡地吁了一口气,紧握着木兰花的手。
方局长道:“可是录像机——”
木兰花很少随便打断他人的话头,可是这时,方局长才一开口,她就挥手打断了方局长的话头,道:“是的,录像机记录了一切经过,但是有几点不可不注意,其一,那个日本人,我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平濑荣作,是整件事情中的关系人物!”
方局长道:“他死了!”
木兰花望了方局长一眼,沉声道:“应该说,他失踪了,因为警方并没有像戴维斯少校那样,发现他的尸体!”
方局长苦笑着,道:“难道你认为一个人从那样的悬崖上跌下去,还能生存?”
木兰花的声音更镇定了,她道:“我不知道,因为录像机未曾记录到他跌下去的情形,而且事实上,我们在放出录像带来的时候,都曾细心地反复地看到秀珍和平濑争执的情形,我的结论是,在悬崖边上,秀珍是想拉住平濑,而不是推他下去!所以,杨科长的判断是错误的,他显然是认为秀珍杀了平濑!”
方局长叹了一声,道:“或许杨科长是判断错误,秀珍的脾气又不好,所以才失手杀了人!”
木兰花望着方局长,道:“局长,你的意思是,秀珍至少是犯了误杀罪?”
方局长道:“事实是——”
木兰花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头,站了起来,道:“秀珍曾在杨科长的后颈上砍出了一掌,我又反复看了她这一掌打下去的情形十次以上。秀珍的空手道造诣,自然可以一掌砍死一个人的。”
木兰花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但是,以我对空手道的认识,或者是任何对空手道有深切认识的人,都应该可以看得出,秀珍的那一下‘手刀’,只不过发了三成力道,并不足以打死人,只不过能令杨科长昏迷过去而已!”
云四风望着木兰花,欲语又止,方局长沉吟了一下,木兰花不等他开口,又道:“我完全是根据客观情形而下的判断,绝不是因为秀珍和我的关系,所以才饰辞为她开脱。如果认定秀珍杀了杨科长,那只是将事情简单化,是一种不负责任、偷懒的看法!”
方局长苦笑了起来,木兰花的词锋锐利。令得他无法辩驳。而且他也素知木兰花的人格高尚,绝不会颠倒事实来维护穆秀珍。
高翔道:“兰花,你的意思是,另外有人趁杨科长昏过去的时候打死了他?”
木兰花沉声道:“秀珍没有打死他,一个人的颈骨,不会自行断折,所以,除了你刚才所说的可能之外,没有第二个可能!”
高翔皱着眉道:“可是录像机——”
木兰花道:“第一,杨科长身子在仆下去之后,就倒在灌木丛中,看不到他了。第二,范探员手中的录像机摄影管,跌到了地上,也不能继续再录到甚么,如果灌木丛中事先伏着人——”
木兰花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方局长苦笑着,道:“我相信你的判断和分析,不过,秀珍为甚么要逃走?”
木兰花也叹了一声,道:“她根本不以为自己杀了人,她只是气杨科长冤枉她杀了平濑,而且,我相信她一定也在平濑的口中,探听到了甚么秘密,他是一个心急而且好胜的人,不想在拘留所中浪费无谓的时间,急着想要查明事实真相!”
木兰花讲到这里,又摇了摇头,道:“方局长,在事情发生之后,你采取了错误的步骤,你不应该将这件事保守秘密,而应该将之公开,如果秀珍知道杨科长死了,他一定会立即到警局来的!”
高翔立时道:“一定先要她露面才行,方局长,你的意思是——”
方局长抚了一下脸,道:“好的,将这件事公开!”
高翔道:“公布杨科长的死因,说他是因为受了空手道的重击,颈骨折断致死的!”
方局长望着木兰花,道:“希望你的估计正确,秀珍知道了杨科长的死讯。就会到警局来——”
他本来想说“到警局来自首”的,可是将“自首”两个字忍住了没再说出来。
在这件事情上,方局长和木兰花的看法,还是多少有些不同的!
木兰花道:“她一定会来的!”
方局长站了起来,道:“我去安排这件事!”
他和各人握了手,走了出去。方局长离开之后,屋中又是一阵静默。
这一次,打破静默的是木兰花,她道:“我在离开日本的时候,曾经警告大庭龙男,平濑可能是一个危险人物,我的看法仍然没有改变。高翔。你去查。这几天来所有日本人进入本市的情形!”
高翔答应了一声,木兰花接着又说道:“再替我们办理进入缅甸国境的手续,四风——”
云四风抬起头来,木兰花的神情仍然很平静,看她的样子,像是在分配最普通的任务一样,她道:“要一架性能极好,不受任何高空、低空飞行影响的直升机,直升机之中,要有最完善的探测设备,包括高空摄影,和红外线摄影设备!”
云四风一面点头,一面向云五风望去。
云五风立时道:“没问题。”
木兰花坐了下来道:“我们要到缅北的丛林地区,去找那座奇怪的庙,安妮,我想你至少已取得了戴维斯少校当年带着部队的行军路线的数据!”
安妮道:“是的。不过那也有将近三百公里长的迂回路线!”
木兰花拍了安妮的肩头一下,道:“你当然不能希望一下子就找到那座庙的,有了这个范围,总比较容易找得多!”
木兰花的镇定和充满了信心的吩咐,使各人的心中都安定了不少。
不过,木兰花对方局长所作出的预言,却并没有兑现。
当杨科长死亡的消息公布后,街头巷尾,市民都以此作为谈话的资料之际,穆秀珍却并没有出现。
安妮一直留在高翔的办公室中,她和穆秀珍的感情极深切,她要在穆秀珍一露面后就看到她,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穆秀珍还是没有出现。
而高翔展开的调查工作,已经有了结果,他在一查到了平濑荣作曾经在绿野酒店之后,一面赶到酒店,一面就通知了木兰花,他们在酒店的大堂中会合,然后,一起进入了平濑荣作住过的那间华丽套房。
经过询问了酒店的侍者,毫无疑问,肯定了住在这间豪华套房中的人,就是平濑大佐,不过酒店的侍者,没有人知道他是甚么时候离去的,他并没有结账,是不辞而别的,木兰花又要了酒店的登记簿来看。在登记簿上,木兰花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平濑荣作所使用的旅行证件,是缅甸的护照!
支退了酒店人员,木兰花坐了下来,道:“高翔。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么?一个日本人,在二次大战之后回到日本去转了一转,又回到缅甸,住了那么多年!”
高翔皱着眉,道:“你何以肯定他在缅甸住了那么多年!”
木兰花望了高翔一眼,道:“那太简单了,缅甸是一个很传奇的国家,外来的居民,如果不住得超过二十年,只怕不能够取到它发出的护照吧!”
高翔搓了搓手,承认了自己的粗心。
木兰花又道:“更奇怪的是,这些日子来他好像过得很不错,你看这间套房,不是普通人所能负担得起的——”
木兰花一面说着,一面在四面走着,留意着每一样东西,她突然在一张沙发后面,停了下来,伸手在沙发背上,抚摸了一下,道:“这里有一条短短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割破的!”
高翔不知道木兰花想证明甚么,他也知道,如果在房间中曾经发生甚么事的话,那么,他们是来迟了,因为房间经过侍者的整理,就算原来有甚么线索留下来,也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木兰花却还在看沙发背上的裂痕,她并且用手指伸进了裂缝之中。接着,木兰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而当她的手指,自沙发背上的裂缝中伸出来之际,高翔也发出了一下呼叫声!
在木兰花的手中,拈着一枚不锈钢的戒指,戒指上有着一个尖锐锋利的图案,这是穆秀珍的戒指!
高翔立时道:“秀珍到过这里!她……到那里去了?她……”
木兰花摇头道:“不知道,不但我们不知道,只怕连秀珍自己也不知道!”
高翔脸上变了色,道:“你的意思是——”
木兰花道:“毫无疑问的,秀珍到过这里,而她也在这里,遇到了意外,为了要使别人知道她曾到过这里。所以她在仓猝的情形下,留下了这枚戒指。”
高翔有点发急,搓着手,道:“那么她现在——”
木兰花也愿得有点紊乱。她挥着手,道:“不知道,我还未能将整件事连贯起来,我所有的,只是许多散乱的珠子,而没有将珠子联结起来的线!”
木兰花双手捧着头,坐了下来。过了半晌,她才抬起头来,高翔以为她已经找到那条“穿珠子的线”了,可是木兰花却只是淡然道:“我们该走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和木兰花一起走了出去,当他们走出酒店大堂之际,木兰花才道:“你去查一下,平濑是不是到过英国,然后你和安妮一起回来,我会在家里等你们,再通知四风他们也来。”
高翔心情沉重地答应着,和木兰花分了手。
木兰花回到家中,她也不点灯,只是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云四风、五风兄弟先来,他们是自己进来的,看到木兰花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也不动,他们也不去打扰她。
不一会,高翔和安妮也到了,木兰花才抬起头来,道:“安妮,亮着灯!”
安妮忙亮了灯,在柔和的灯光下,木兰花的双眼之中,透出了充满智慧的光芒,她道:“整件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个假设,高翔,就等你调查的结果,来支持我的假设了!”
高翔道:“是,平濑到过英国,但是英国方面却无法知道他是不是和戴维斯少校见过面!”
木兰花道:“一定见过的,那是甚么时候的事情?”
高翔道:“十天之前,而在三天后出境!”
木兰花点点头道:“这样看来,我的设想,更可以成立了!”她向各人望了一眼,才又道:“整件事,我根据我的设想,先对你们说说!”
各人的目光集中在木兰花的身上,木兰花又停了片刻,像是在考虑该从那里开始!
木兰花想了并没有多久,就道:“平濑带着日军,驻在那座小庙之中,我先肯定他们,是负有某种特殊任务的,甚么任务,我还不知道,但这件特殊任务,一定和已被牺牲了的五万多名民夫有关!”
云四风道:“一个大建设工程?”
木兰花道:“大概是这一类东西,平濑的任务是保护、看守,或者是负责保密,我想,除了他一个人之外,别的日军,甚至是军官,只怕也甚么都不知道!”
安妮皱着眉,云五风坐在她的身边。木兰花又道:“而战事失利,英国为了打通滇缅公路,而向缅北进军,平濑在措手不及之下,成了俘虏。不过,他并没有将他担负的秘密任务讲出来!”
高翔道:“兰花,那口能无风自动的钟——”
木兰花皱着眉,道:“对,这是另一个关键,在未曾去到那座庙,看到那口钟之前,无法作出任何假设来,只好暂时将之跳过去。”
高翔点了点头,木兰花又道:“接着,战事结束了,平濑曾回过日本,但立时又离开,我猜想他仍然回到了那座庙中去了,而戴维斯少校也几乎将这件事忘记了,直到少校遇到了安东尼教授,将那口钟的事讲了出来,引起了安东尼教授好奇,而动身到了缅北去,就此失踪——”
木兰花讲到这里,安妮就道:“兰花姐,安东尼教授的失踪,并不是最近的事,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木兰花道:“对,安东尼教授在缅北山林区的探险,一定进行得不顺利,他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耽搁了那么多年,但是到最近,他一定找到了平濑,找到了那寺庙,看到了那口钟也发现了一些秘密。所以,才引起了平濑的恐慌,平濑在安东尼的口中,知道戴维斯少校没有忘记这件事,所以就到英国去找他!”
各人都听得很入神,虽然他们知道,木兰花这时所说的只不过是她的假设,但是他们都相信木兰花的推理能力,假设不会离事实太远。
木兰花继续道:“在英国,平濑究竟采取了甚么手段对付戴维斯少校,我们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曾恐吓过少校,使少校觉得十分害怕,所以,才通过我在英国的朋友,想到了我,将教授的原稿寄来给我,而他也赶来和我会面,可是他心中一直在害怕着,所以他见到我们的时候,表现得如此不安!”
木兰花向安妮望了一眼,安妮想起了当时戴维斯少校的行动,点了点头。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平濑其实是跟踪而来的,少校可能也知道这一点。或许他在和我们见面之后,觉得不应该对我们太过信任,觉得我们不能帮助他,所以他才急急离去。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总之,少校是死在埋伏在屋外的掸邦族人之手了!”
木兰花站了起来,来回踱着,夜已相当深,天气也很冷,那情形,和少校来访的那一晚差不多。
木兰花在窗口站了片刻,望着黑暗,继续道:“接着,就是掸挥邦族人,闯进了我们的家中,抢走了安东尼教授的原稿,还想杀我们灭口,而当未能办到之后,仓皇离去,平濑之所以来见穆秀珍,我看最大的目的,是陷害穆秀珍,他明明是自己跳下崖去的,但是却造成好像是穆秀珍推下去一样,而杨科长——”
木兰花讲到这里,神情有点难过:望了高翔一眼,道:“我和你都认识他,他工作很认真,但是我认为他监视穆秀珍,带着录像设备,却是有预谋的!”
高翔陡地一怔,道:“你是说他和平濑串通的?”
木兰花神情严肃地点着头。
高翔对木兰花的话,是很少有异议的,但这时,他略微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用十分委婉的语气道:“兰花,或许你对杨科长的为人,不是十分了解,他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但是——”
木兰花望着高翔,说道:“对的,我的猜想,还没有事实的支持,但是,我却坚持我的说法,你想,杨科长就像是预知平濑要来我们这里一样,这不是很奇怪的事么?”
高翔道:“或许他一直在监视我们这里!”
木兰花摇头:说道:“不可能,要是我和安妮还没有离开,他就进行监视,我们绝不会不知道,他是在我们离开之后才来的。其次,在第一次他以为穆秀珍是凶手之后,我心中就有点起疑,从这些年来,我们和警方的关系,杨科长的‘认真’,实在是有点过份了,所以,我曾花了一点工夫调查他。我发现在许多年之前,他曾在某地,当过日本宪兵的翻译,我想他和平濑荣作,可能是早已认识的,这件事,只要再深入地去查一查,就可以明白的了!”
高翔没有再说甚么,只是道:“当然,我会好好去查一下。”
木兰花又道:“据我估计,平濑的目的,是不想那个古怪的寺庙这件事被人知道,戴维斯少校来找我们。途中可能已受了他的威胁,及至他带着掸邦人,袭击我们,又盗走了安东尼教授的原稿,他深怕我们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所以还要对付我们,他第一个对付的目标,就是秀珍,对付秀珍的办法,是利用杨科长!”
云四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安妮咬着指甲,道:“兰花姐,可是平濑却也从悬崖跌了下去!”
木兰花道:“平濑的确是跌了下去,可是他一定没有死,甚至没有损伤!”
安妮道:“这……怎么可能?”
木兰花哼了一声,道:“安妮,你怎么啦?一个人,如果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跌下去,当然非死即伤,但如果是早有准备的话,要不受损伤,那太容易了,别忘记,在灌木丛中,还伏着他的同党——我想那就是杀死杨科长的掸邦族人,平濑在向下跳去的时候,善于在岭间捕捉野兽的掸邦族人,可以抛出绳圈,将他的身子套住,或者可以用别的办法!”
安妮的脸上略红了红,点着头。
木兰花道:“好了,我的推理。到这里为止。我们分头去准备,在最后的时期内,我们就出发到缅甸北部的原始丛林去,到那时候,整件事情的真相,就可以知道了,我们没有正确的目标,还要经过一段——”
木兰花讲到这里,高翔突然向木兰花双手乱摇,并且指着一盏壁灯,现出极愤怒的神色来。
众人全顺着高翔所指的壁灯看去,一看之下,也不禁陡地吃了一惊,纷纷站起来,只有木兰花还是若无其事地坐着。
高翔所指的那盏壁灯,附着一个金属的装饰,有很多圆形的突起点,高翔在一指之间,人人都看出,其中的一个突出的圆点,比装饰品原来所有的要大得多。本来,那东西附在上面,并不是十分惹人注意。高翔也是偶然发现的。
但这时经他一指,每个人都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具超小型的窃听器。
安妮的动作最快,早已一伸手,将那具小型的窃听器,摘了下来,她想对着这具窃听器,大声呼喝,可是才一张口,木兰花已经在她的手中,将那具窃听器抢了过来,顺手塞到了沙发的垫子之下。
安妮呆了一呆,但是,她随即明白了,道:“兰花姐,你早已发现了这具窃听器?”
木兰花微笑着,道:“是的,不然,我为甚么在事实的真相,大部份还没有揭露之前,就将我的推论详细的告诉你们听?”
安妮的神情很疑惑,道:“兰花姐,你是故意叫敌人听到你的分析?那有甚么好处?”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好让他知道,他的安排虽然巧妙,但还是被我猜到了一大半,那可以使他知道我们并不是容易对付的,也可以使他们不敢对秀珍下进一步的毒手!”
云四风和安妮同时叫了起来,道:“秀珍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木兰花的神情有点无可奈何,道:“我想是这样!”
各人神情焦急地望着,只有木兰花的声音,还是十分安详。在这样的情形下,木兰花安详的声音,的确可以给心乱如麻的人鼓励。
木兰花又说道:“我们也一定要到缅北的丛林去,我刚才故意讲了出来,好让敌人听了去,对我们也是很有利的一件事。”
高翔道:“叫他们先有了准备,怎会对我们有利?”
木兰花立时道:“你别忘了,我们要去找那座寺庙,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虽然有完善的探测设备,也不一定找得到。但如果让对方知道了我们行动的计划,我们一开始行动,对方就一定要设法阻拦,在阻拦的过程中,我们虽然会遭到一定的危险,但是对方也无法不显露他们的目标,使我们易于寻找——”
木兰花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的,有利,一定有弊,但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到那座寺院,其他就顾不得了!”
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兰花姐,你的意思是,秀珍姐已经被敌人掳到那寺院去了?”
木兰花又哼了一声,一想起音讯全无的穆秀珍,她也不免有点心情撩乱,她道:“我不能确定,不过,我看很有这个可能。因为我肯定那座寺院,是我们敌人活动的基地!”
木兰花最后那两句话,只说对了三分之一,首先,那座寺院,并不是他们敌人的基地;其次,穆秀珍这时还没有被带走,还在本市,可是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甚么地方!
穆秀珍绝不是一个随便会遭到人家暗算的人。
而且,当她进入酒店,发现房门内有声响,立时躲闪到了沙发背后之际,也已经看到了一个身形矮小的人,也躲在沙发之后,实在令她感到太惊异了,是以才在一个发怔间,遭了暗算!
当时,她去看那个自卧室中走出来的人。当她看清那是甚么人之际,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本来是躲着的,可是在一看到那人之际,她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这实在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别说穆秀珍本来就是很冲动的人,换了别人,也会一样!
穆秀珍看到的,是平濑荣作!
穆秀珍是亲眼看到他跌下悬崖去的,为了平濑,穆秀珍还立即被杨科长当作是谋杀的嫌疑犯,可是这时,平濑却自房间中走了出来!
穆秀珍想叫,可是她还没有发出声来,在她身边的那个身形矮小的人已经下了手,穆秀珍只来得及看清楚自己被人注射了一种暗绿色的液体,她一脚踢出,那身形矮小的人,已以灵敏的身手避了开去。穆秀珍还想再挣扎时,已经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当穆秀珍渐渐恢复知觉之际,她只觉得身子在不住地震动,她想动一动身子,可是全身软得一点气力,也使不出来。
她只是恢复了知觉,全身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眼皮也抬不起来,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甚么地方。她勉力镇定了心神,她听到了机器发动的声音,同时,她也感觉出来,她的身子在不断地震动。那是因为她是在一个不断颠簸行动的东西之内,好像是一辆卡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行驶着。
穆秀珍心中又怒又急,可是她软弱得连眼也睁不开来,光发急也没有用,又过了大约半小时,震动停止了,她又听到了一点声响,像是身子被人抬了起来,穆秀珍用尽气力,总算睁开了眼来。
可是,当她睁开了眼来之后,发现和闭着眼睛,一点分别也没有,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但她至少弄清楚了一点,她是在一只箱子里,那只箱子。正由人抬着在走。
穆秀珍不知道自己会被抬到甚么地方去,她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手指,渐渐可以移动少许,气力在逐渐恢复。她当然知道,她之所以全身乏力,是那种暗绿色注射液药性发作的结果,那一定是一种极其厉害的麻醉剂。而现在,药性渐渐过去了。
穆秀珍虽然心急,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除了耐心等待药性过去,气力完全恢复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用心留意着,觉出自己大约被抬出了几十步,又停了下来,这时,她听到有人声讲话,可是她却完全听不懂那种发音急促的语言,接着,她又听到箱子的盖上,传来了一阵旋转的声响,接着,她陡地看到了两点光亮。
那两点光亮,是从两个小孔中透进来的,像是刚才有人在箱盖上,旋去了两只螺丝,所以,才有亮光透了进来,虽然只有两点亮光。但也足以令得她精神一振。
不过,紧接着,亮光又不见了,箱盖上,又是一阵旋转声,还带着一阵“丝丝”声,好像是有甚么气体,自那个小孔之中,喷了进来!
在那一刹间,穆秀珍真正大吃了一惊,她身在一个密封的铁箱之中,全身乏力,那实在是有死无生的了!
她一面竭力想挣扎,一面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穆秀珍这时,受这一场虚惊,自然是因为她遇事不肯想深一层,粗心大意的结果。她未曾好好地想一想,如果对方有意要取她的性命,在她昏迷不醒之际,用甚么方法,不好下手,何必那么麻烦,将她放在铁箱之中,再用毒气来毒她?
穆秀珍一面冒着冷汗,一面在挣扎着,可是不到半分钟,她已经呼吸到,自那小孔中,发出“滋滋”声喷进来的,不是毒气,而是新鲜的空气!
那令得她精神又为之一振,但是她心中随即咒骂起来,因为照这情形看来,对方怕她在箱中窒息,还特地输送了新鲜空气进来,那是准备将她当作货物一样。作长途旅程的运输了!
这对穆秀珍来说,实在是不可忍受的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手已经可以抬起来了,她正准备伸手去敲箱盖,忽然觉得箱子又被人抬了起来。
这一次,箱子被抬起来之后,只向前走出了几步,就突然向下一沉。
穆秀珍在还未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事之际,“拍”地一声响,又是一下震动,而那“拍”的一下声声,分明是箱子碰到水面所发出的声音!
穆秀珍的心中,陡地叫了起来:“他们要将我沉到海里去!”
穆秀珍料得不错,从那种摇摇晃晃、慢慢向下落去的感觉看来,她的确是在向海洋中沉去。
穆秀珍不禁苦笑起来,她想,自己的这种遭遇,要是对人家讲了,一定没有人会相信,她竟像是童话中遭了魔法暗算的人一样,被人禁闭起来,沉到海底!
她不知道对方作甚么打算,从输进新鲜空气来这一点看,好像并不准备弄死她,但是在箱子中,食物怎么办呢?她岂不是要饿死?
她在胡思乱想间,箱子看来已沉到了海底。因为不动了,四周围也很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当全市的警方人员,都在寻找穆秀珍的下落之际,谁也想不到,穆秀珍竟然会被人搁在一只箱子之中,而箱子还沉在海底!
在箱子沉下了海底之后不多久,穆秀珍的手臂渐渐可以活动了,穆秀珍看了看手表,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她昏迷过去,到现在,已接近二十四小时了。
在她的身子更能活动之际,她双手摸索着,将自己的鞋跟拉了出来,取出了一只小电筒来。这种工具,穆秀珍他们是随时带在身边的。
那小电筒所发出的光芒,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火柴光芒,可是也已经够照明那只箱子了,箱子是钢的,比她人稍微长一点,可是却窄得她没有法子坐起来,就像是一口钢制的棺材。
穆秀珍看着那个小孔,新鲜空气还在不断冒进来,另一个小孔,并没有声音发出来,显然是有管子接着,负责抽气的。
穆秀珍看清楚了这情形,知道就算没有食物,自己至少也可以支持四五天,可是,当她想到,要这样死不死活不活地,在钢箱中躺上四五天,那实在是无法忍受的事!她勉力转动着身子,将两只鞋跟全取了下来,用小电筒照着,看看可有甚么东西,可以助她脱困。虽然那些应用的小堡具,是她一直带着的,但是她毕竟不是有准备而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鞋跟里有些甚么。
在小电筒微弱的光芒下。她立即发出了一下极其高兴的呼叫声来!
她看到了一具小型的火焰喷射器!
那具小型的火焰喷射器,不过一吋见方,但是穆秀珍却知道它的威力,可以烧断一根直径一寸的铁柱!
穆秀珍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用小电筒四面观察着,她看到箱盖的一边,是两个铰炼,一边却没有,可能是上着锁。
要凭这具喷火器,烧掉在外面的锁,自然困难得多,因为必须先烧穿箱垫,还要一丝不差,认准了锁的所在,才能达到目的。
可是如果只是烧掉铰炼,自然容易得多了,只要将铰炼烧断,她一样可以顶开箱盖,脱困而出的!
穆秀珍想到这里,心中实在高兴。而这时候,她也觉得箱子又震动起来,当箱子重新又开始震动之际,她以为自己又要给人从海中吊上去了,可是箱子只是上升了一些。随即,就不住摇晃着,看来,像是悬在水中,被一艘船拖着在前进。
穆秀珍等了片刻,不见有甚么别的动静,才按下了喷射器的一个掣,一股青白色的火焰,发出“嗤嗤”的声响,射向钢箱子的绞炼,箱中的温度,也陡地升高,穆秀珍尽量令火焰的喷口,接近她要烧的铰炼,而且身子向后挤,就算是这样。箱子中可供躲闪的空间,毕竟太少,火星飞溅开来,溅到了头发上,头发就发出“滋滋”的声响来,不过看看在火焰的喷射下,铰炼渐渐变红,穆秀珍的心中,又是一阵高兴。
这时,穆秀珍幸而在海水中,所以她才能用这个办法,如果是在陆地上,就一定不能,因为钢是良好的导热体,当她将铰炼烧到可以熔化的地步时,整个钢箱的热度,一定会令她完全无法生存了!
不过,这时是在海水中,情形就大不相同了,热力被在钢箱四周的海水,迅速吸收,所以穆秀珍除了要避开飞溅的火星之外,倒并不怕甚么。
有一个简单的物理实验。是证明水能吸收热力的。这个实验是,用普通的纸,扎起来,使水不会漏出来,盛上水,放在酒精灯上烧着,可以达到水沸,而纸并不受火焰的烧毁,就是因为火焰发出的热度,全被水吸去了之故,穆秀珍这时的情形,也是一样。
只花了三分钟,一只铰炼已经断了!
穆秀珍喘着气,先熄了喷火器,用小电筒去照射了一下,一照之下,她不禁陡地吃了一惊!
在海底用喷火器,好处是高热可以迅速被海水吸收,坏处是一有了隙缝,海水就迅速渗了进来!
这时,穆秀珍看到在被烧断的铰炼处,海水像是瀑布一样,贴着箱壁,渗了进来,就在她一个错愕之间,箱中已经有了半吋的积水!
穆秀珍在吃了一惊之后,定了定神,勉力缩起了身子,再去烧另一个铰炼,海水渗进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分钟,已经半箱子是水了!
穆秀珍心中不断在叫着:快点!快点!
她眼看铰炼发红,在渐渐熔去,可是水涌进来的速度更快,已经快到了箱盖的铰炼部份了!
穆秀珍将口对准了那有新鲜空气透进来的小孔,勉力争取最后十几秒钟的时间,直到箱子中完全是海水,喷火器的火焰,也完全熄灭为止。
穆秀珍不知道两个铰炼是不是全被烧断了,她用尽气力,向上顶了一顶,第二个铰炼,其实还有一点没有烧断,可是在穆秀珍用力一顶之下,箱盖的另一端,已被她顶了开来,她可以出去了!
木兰花曾说,凡事有利一定有弊,真一点也不错,海水渗进来,自然叫穆秀珍吃了不少苦头,而且增加了不少困难。
但如果不是海水渗进来,使箱中充满了水,抵消了箱外海水压力的话,穆秀珍就算两个蛟炼全烧断了,也一定无法顶开箱盖来的。
这时,箱盖一开,穆秀珍双脚在箱盖上一蹬,整个人,就像是一条鱼一样,窜了出去。
一出了禁锢她的箱子,穆秀珍立即看到有两根管子自一只船底上连接下来,箱子则被一条铁链吊着。船正在向前驶着,推进器搅起的水花,在海底看来,极其美丽。
穆秀珍并不立时向上升去,她先拉断了那根输送新鲜空气的管子,含在口里。
她才脱困而出,心中自然极其高兴,略想了一想,伸手抓住了吊住铁箱的铁链,慢慢向上揉升上去,到了船舷之旁,将头冒出了水面。
当她呼吸到真正大自然的空气之际,她心中更是高兴,她也看清了那船,在外表看来,完全是一艘大型的渔船,她还未能看清楚船上有甚么人,她双手抓住了船身旁凸出的一道边缘向前移动着。
船的速度相当快,迎面而来的浪花冲击着她,但是那对穆秀珍来说,全然不算甚么,穆秀珍的水性极好,连木兰花也比不上她!
穆秀珍渐渐来到了船头,她的身子也离开了海水,顺着船首的昂起部份,向上攀着。
不一会,她只要一个翻身,就可以翻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了。
但是,她却并没有立即那样做,因为这时,她看到两个身形矮小、穿着灰白色衣服的人,正在急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十分奇怪的神情。
那两个人,来到船首,转身正待走进船舱去,穆秀珍也就在这时,双臂陡地用力,整个人直越过了船舷,直翻了起来。
她身子还在半空,双足已然蹬出,蹬向那两个人的背心!
那两个身形矮小的人,反应也十分之快,穆秀珍的双足才一蹬出,他们就转过来,不过穆秀珍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们虽然疾转过了身来,可是在那一刹间,却根本没有机会,作任何的反抗。
穆秀珍的双足,本来是蹬向他们背后的,由于他们疾转过了身来,所以变得蹬中了他们的胸口。穆秀珍双足蹬出的力道,是如此之快,以致令得那两个人各自发出了一下怪叫声。在他们的怪叫声中,还夹杂着他们肋骨断折的声音,身子向后疾撞了出来,撞在舱门之上,“砰”地一声响,将舱门撞了开来。
不但将舱门撞开,而且他们两人的身子还直跌了进去,一面发出怪叫声,一面传来他们两人,滚下楼梯时发出的声响来。
穆秀珍站定了身子,心中一阵快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她大声纵笑之际,只听得船舱里,传来了几下怒吼,三个同样穿着灰白色衣服,身形矮小,满脸精悍之色的人,已一起自船舱中扑了出来,他们的来势极快,简直就像是三条豹子扑出来一样!
穆秀珍大叫道:“来得好!”
她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一个,正是酒店房间中,在沙发后面,暗算她的那一个,那一个偏又扑在最前面,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短刀,向着穆秀珍,疾扑而来,举刀就刺。
穆秀珍当时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那一刺。一反手,就已经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那些身形矮小的人,正是缅北丛林地区的掸邦族人,他们虽然纵跃如飞,气力也大,可是在格斗搏击而言,如何是有过严格的训练,在东方的武术上,有极高造诣的穆秀珍的敌手?
穆秀珍反手那一抓,看来一点也不出奇,只是身手迅疾而已,但实际上,那是少林七十二擒拿法中,十八招大擒拿手中的一式“星移斗换”,任何身手再敏捷的人,也逃不过去!
穆秀珍一出手就抓中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身子半旋,一声断喝。又已用上了柔道中的“大摔法”,手背一抖间,借着那人挣扎之力,将那人的身子,直挥得向半空之中,飞了出去!
那人被挥得越过了船舷,在半空中,发出了几下怪叫声,水花溅起,已经跌进了海中!
别看那人在船上动作十分快,可是他显然不会游泳,一到了水中,双手一阵乱抓,立时没顶了!
穆秀珍一出手,就解决了一个,心中更是高兴,另外两个本来也各自手握利刀,向前攻了过来的,可是一看到最前面的同伴,只在自己眼神一刹间就叫人抛进了海中,不禁吓得目定口呆,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穆秀珍立时踏前一步,正待出手,叫这两人也吃点苦头,以泄心中闷气之际,只听得上面有人道:“不可思议,真不可思议!”
穆秀珍抬头一看,立时站定了身子。
只见在船舱上面的指挥室中,平濑已经出现,穆秀珍本来不会怕平濑,可是平濑的手中,却提着一柄手提机枪,就在穆秀珍向上一望间,平濑已拿着枪,扫出了一排子弹。
那一排子弹是扫向海中的,在海面上,溅起了一阵水花,接着,枪口就对准了穆秀珍!
穆秀珍直到这时候,心中才不禁一阵懊丧!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出来,本来是可以占绝对的上风的。可是她却只图痛快,虽然将两个人打伤,又将一个抛进了海里,可是平濑一出现,情形就改变了!
穆秀珍伸手,掠了掠湿发,平濑立时喝道:“别动,一动也别动!”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你手里有武器,难道你还怕我?”
平濑的脸色很难看,道:“很难说,穆小姐,我很佩服你,你能够在那样的情形下逃出来,那简直不可思议,简直是超人!”
穆秀珍瞪着眼,道:“我当然不是超人,只不过你是一头蠢猪!”
平濑也不生气,枪口对着穆秀珍,走了下来,来到了甲板上,在离穆秀珍还有七八呎处就站定了身子,穆秀珍正在想,自己可有甚么办法再占上风之际,只听到平濑又用她听不懂的那种话,叫了一句。
那两个呆立着的掸族人,立时取出了一支小杯来,穆秀珍陡地一震间,“拍”地轻响一声,一枚尖刺,已经射中了她的手臂。
穆秀珍连忙拔去那枚尖刺,可是一阵麻痹之感,已经迅速传了开来。
那种麻痹的感觉,是来得如此之快,以致在刹那之间,穆秀珍不但无法施展拳脚,而且,就算她想破口大骂,舌头也已麻木不灵,紧接着,她跌倒在甲板上。
穆秀珍才一跌倒,那两个掸邦族人己各自怪叫一声,向穆秀珍扑了过来。而平濑也在这时,赶了过来,挥着手提机枪,隔开了他们。
那两个掸邦族人十分恼怒,用尖锐和急促的声调不断地叫着,平濑也用同样的话,呼喝着他们,终于将那两个人喝退了。
穆秀珍那时候只是不能动,知觉并未曾丧失,她看到平濑望着自己,神情像是十分为难,好像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才好。
过了片刻,平濑才道:“穆小姐,暂时,我不想你死,不过要是你不识趣,我就不客气了!”
穆秀珍这时最难过的,是不能破口大骂。平濑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船舱之中,到了船舱,将穆秀珍放在一张板床上,又走了出去。
穆秀珍并没有昏过去,可是全身麻木,不论如何用气力,都不能移动分毫。
在经过了几小时的努力之后,仍然一点用处也没有,只好叹上一声,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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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在丛林的上空盘旋,那是一架大型的直升机,另外有三架单人驾驶的小型直升机,在大直升机舱腹中落下来,立时盘旋飞向前,飞得更低。
安妮在直升机的母机之中,她不但要负责操纵直升机,而且,还要留意注视座位前一列只有手掌大小的电视荧光幕,那些小荧光幕上显露的一切,全是三架直升机子机的激光束探射仪探寻到的结果,是一系列弯曲、闪动的光波。
安妮更要担任三架直升机子机的联络和通讯工作,子母型的直升机,是云五风的设计,原始森林,浩瀚如海,普通的直升机,在搜寻工作上不够灵活,一定要利用这小型的单人驾驶的小直升机,才能一发现目标,就低飞搜寻,但是小型直升机的体积太小,不可能装置太多的仪器,所以又需要一架母机,来联络视察。
在三架子机上,全装有激光束的搜寻设备,激光束可以透过浓密的,看来毫无隙缝的森林,直射地面,只要在森林中有大量的金属,荧光幕上的光波形状,就会改变,安妮就可以立即通知子机,再作进一步的低飞搜寻,以求发现目标。
这一切的装备。已经可以说是现代科学顶点的设施了,可是,木兰花、高翔、云四风和安妮四个人,在进入了缅北森林区之后,已经每天十二小时,连绩进行了四天的搜索,还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在半空中向下望去,森林像是一片汪洋大海一样,浓密的树叶,遮掩了一切,当三架子机飞得接近树林之际,机翼鼓起的强风,令得树林上掀起一阵阵的波动,就像是绿色的巨浪一样。
安妮眼看着三架子机飞了开去,像过去四天一样,她一面注视着荧光幕,一面道:“没有变化,没有异常的反应,继续前飞——”
大直升机也在向前飞着,安妮看到三架小直升机迅速地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开去,渐渐看不到了。
安妮望着下面一望无际的森林,由于树木生长得如此之浓密,根本分不出高山和平地,只不过可以看到有的地方树木突然高了起来,知道那地方是一座山岗而已。
在这四天来,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很焦急,可是他们每一个人,也都将自己心中的焦急隐忍在心中,不表示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将心中的焦急表示出来,也是没有用的,只有更使人心烦而已。
安妮紧抿着嘴,大直升机在向前飞,她看到前面,原始森林像是被刀划过一样,分成了两半,再飞过去一点,才看清那是一条水流相当湍急的河流,自一座高地处奔流而下,一直伸展向前。
安妮对着通讯仪,道:“我看到了一条河,位置是在——”
她校正了位置的测量仪,向驾驶子机的木兰花、高翔和云四风报告了那条河的位置,她随即听到木兰花的声音,道:“我向河的上流飞去。”
安妮向河的上流看去,依稀可以看到木兰花驾驶的子机,但因为相隔得十分远,在安妮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个在阳光下闪动的亮点而已。
整条河流,在安妮看来,也只不过像是一条穿过森林的带子,河水的湍急,在安妮看来,也只不过是河水泛起的许多白花而已。
可是,在木兰花看来,情形却不相同了!
木兰花驾驶的子机,体积不会比一辆小型的汽车更大,当她飞到河流的上空之际,离河面的高度只有一百二十呎左右。
在她看来,那道河约有两百呎宽,说它是一条河,其实不是十分确当,应该说那是一条十分阔的山溪,因为木兰花可以看到水底的嶙峋怪石,当水流冲过那些怪石之际,激起老高的水花,和发出轰隆不绝的声音,看来形势实在猛恶之极。
而当木兰花驾着直升机,越是向源头飞去的时候,水流就更加湍急,所发出的声响,几乎将直升机的声音,直盖了过去。
木兰花在才一听到安妮报告说发现了一条河之际,心中就动了一动。
他们在开始行动之前,曾经得到缅甸警方的协助,将可以找得到缅北原始森林区的地图,全部找来给他们作参考。
不过那地区,根本没有甚么完整的地图,他们所得到的数据,也仅仅是聊胜于无而已。
而安妮的报告之所以引起木兰花的注意,是因为在那些地图上,并没有记载着有这样的一条河,那使木兰花知道经过四天来的努力,虽然还没有甚么发现,可是他们至少已深入原始森林的腹地了!
而一到了那条河水如此湍急的河流上空,木兰花心中,更隐隐感到,这条隐密在原始森林中的河流一定有着重大的关系。
木兰花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简单地说,可以说是一种“第六感”。但是任何人会有这种“第六感”的产生,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根据已知的数据或知识,所汇集起来而产生的。木兰花这时,感到这条河水湍急的河流,十分重要,最先是想到,这样的一条河流,源头处的水流一定更急,那是水力发电的最理想的动力。接着,她就想到了她已经获知的事实,曾经有几万个民夫,参加过一项巨大的工程,这种工程,如果需要应用到电力的话,那就必定会选择这条河来作为水力发电的场所!
这些事实一结合起来,木兰花就自然而然想到,穷溯这条河流的上源,对于事实可能有帮助了!
她一直逆着河水向前飞着,不一会,看到了河面陡地变阔,像是一个极大的水潭,水也深得很,在那一段的河面看来,水面平静,像是一个大水潭。
木兰花本来没有加以特别的留意,因为河面变阔,水流减速,那是一定的道理,可是当她已经飞过了那一段河面之际,在阳光之下,她突然看到在平静的河面之上,有一团异样的光彩!
那团异样的光彩,形成长形,正浮在水面上,向下流而去,木兰花心头不禁一阵紧张。她立时掉转机头,跟着那一团光彩,向前飞去。
那一团光彩,流到了河水湍急的所在,立时散了开来,看不见了。
木兰花再掉转机头,又飞过了那片平静的河面,这一次,却没有甚么新的发现。
那一团浮在水面的异样的光彩,落在别人的眼中,可能以为那只不过是阳光照射在水面所引起的反光而已,但是木兰花却在第一眼看到时,就可以肯定那是一种机器油浮在水面上所引起的光彩!
这里是人迹不到的原始森林,就算有人的话,也只是未开化的掸邦族土人,而机器油却是现代文明社会中的东西,怎会在原始森林的河流上出现?
这一个发现,更坚定了木兰花的信心,她一面将自己的发现,通知了高翔、云四风和安妮,要他们三人也到河流的源头来。她自己仍然朝着河水,向前飞去。
约莫又飞出了将近二十哩,木兰花已看到了一座悬崖,巨幅的瀑布,自悬崖上流泻下来,这便是那条水流湍急的河流的源头。
木兰花在悬崖上盘旋了一周,没有甚么发现,她又来到了瀑布的上面,看到河旁有一小片空地,可供直升机降落,是以就飞了下去,停在那片空地上。
直升机才一停下,瀑布飞溅起来的水珠,就将机身完全打湿了,木兰花推开舱门,跳下了直升机,不到一分钟,她的身上和头发上,也布满了水珠。
那片空地很小,一边是湍急的水流,另一边,仍然是连绵不绝的森林。木兰花下机之后没有多久,就看到安妮驾驶的直升机母机也到了上空,接着,高翔和云四风也已来到,高翔和云四风也将小直升机降落在那片空地之上,一起出了直升机。
高翔才一下直升机,就奔到了木兰花的身边,道:“有甚么发现?”
木兰花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我可以肯定,这里附近一定有古怪——”
木兰花的话刚一出口,陡地听得云四风大叫了起来,伸手指着前面。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一起循着云四风所指的向前看去,一时之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看到,就在那巨幅的瀑布之下,轰隆巨响,水珠达数十呎高的水潭之中,在水花之中,正有两个人挣扎着,想冒出水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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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秀珍在船舱中,一切也不能动。大约躺了二十四小时,正当她觉得身上那种麻痹之感,在渐渐减轻之时。舱门打开,平濑走了进来。
穆秀珍喘着气,她一发觉自己的舌头已可以转动,虽然还不是十分灵活,就大骂了起来。
平濑只是神情阴森地望着她,等到穆秀珍可以坐起身子来时,平濑立时用一柄枪,指住了她。
穆秀珍仍然在骂着,道:“你的末日到了!”
平濑只是发出了几下冷笑声,道:“或许是,穆小姐,不过我不会服输。他们会来找你,对不对?我要引他们来了,一起下手——”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十分狠毒的神情来,道:“我要杀死一切知道我秘密的人!”
穆秀珍怔了一怔,道:“包括戴维斯少校?”
平濑现出极其愤恨的神情来,几乎像是在吼叫,道:“他是罪魁,没有他,我的秘密,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他略顿了一顿,陡地喝道:“起来,出去!”
在他手枪的指吓下,穆秀珍虽然不愿意听他的命令,可是也无可奈何,她站了起来,仍然有点行动不便,扶着舱壁,向外走了出去。来到甲板上,她才发现,船已经停了,远远地,可以看到陆地的水平线。而一架水上直升机,已经停在水面。
平濑逼着穆秀珍下了橡皮艇,进入那架直升机,直升机立时起飞,平濑坐在穆秀珍的后面。
穆秀珍注意到,平濑的手下全是那些身形矮小的掸邦族人。
直升机在沿海岸处,一直向北飞。然后飞进了内陆,飞得十分高。几小时之后,穆秀珍向下望去,下面已经全是茂密的丛林了。
在天色将黑时,直升机的高度减低,终于在丛林的一片自上空看来几乎不容易发现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平濑呼喝着,赶穆秀珍下机。
穆秀珍一下机,就陡地吸了一口气,她看到了那一座奇怪的寺院!
那真是一座奇怪的寺院,四四方方的,在石墙上,浮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神像,穆秀珍一面在平濑的威逼下向前走着,一面冷笑地道:“你信奉的是甚么宗教?”
平濑冷冷地道:“甚么宗教我都不信,我只相信武力,武力能征服一切。”
穆秀珍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讽刺,道:“对,说得不错,武运长久!”
平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他们走进了寺院之后,穆秀珍就看到了那口大钟,她耸了耸肩,道:“这口钟,就是会无风自动的那一口了,是不是?”
穆秀珍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抚摸那口大铜钟。那口大铜钟,和其他寺院中的大钟,看来并没有甚么不同,可是,穆秀珍的手才一碰上去,就觉得它在微微震动,同时,有一阵“嗡嗡”的声音,傅了出来,穆秀珍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那一刹间,只见那口大钟的震动,已越来越剧烈,迅速变成摇摆起来,同时,也发出了巨大的“当当”声。那种声音是如此之洪亮,令得穆秀珍也不禁脸上为之变色,忙转头向平濑看去。
平濑的神情十分阴森,扬了扬手中的枪,要穆秀珍继续向前走去,穆秀珍一面向前走,一面仍回头看看那口钟,直到转过墙角,平濑才陡地笑了起来,道:“穆小姐,你也受惊了,是不是?看来你的智力,和掸邦族土人差不多!”
穆秀珍心中十分愤怒,闷哼了一声,平濑仍然阴笑着,说道:“就凭这口钟,我使得上百个掸邦族人,将我当神一样的崇拜!”
穆秀珍陡地明白了,这口钟并没有甚么神秘,只不过有着无线电控制的机械装置,所以才会自己摇勤,发出巨大的声响。穆秀珍一想到这一点,不禁苦笑了起来,因为她想到,要是当年戴维斯少校能明白这个道理的话,他自己不会送命,安东尼教授也不会送命,更不会闹出那么多事来!只可惜由于原始森林的神秘,戴维斯少校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样的蛮荒之地,会有当时最先进的科学装置!
转过了墙角之后不久,前面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神像,看来已经没有了去路,穆秀珍略微为迟疑了一下,平濑就喝道:“向前走!”
随着平濑那一喝,只见那座神像,向后慢慢缩了进去,现出了一个门户来,穆秀珍转头看了一下,这时,她的身子已经完全灵活了,可是平濑也十分机灵,绝不离得她太近的,使得穆秀珍没有反抗的机会!
穆秀珍没有反抗的机会,在手枪的指吓下,只好向内走了进去。
她才走进去,眼前一黑,就觉得双脚踏在一个在向前移动的物体之上,她陡地一惊,前面已有了亮光,她低头一看,身子在向前移,她是踏在一条传送带之上,传送带在开始斜向下,接着,便一直伸展向前。
穆秀珍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回头向平濑看了一眼。
平濑的神情像是很兴奋,道:“这是全世界最长的传送道路,一共有十八哩长,是当年轴心国几十位科学家的心血结晶品。”
穆秀珍虽然鲁莽、冲动,可是毕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她已经渐渐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冷冷地道:“不过,还是一样挽救不了轴心国失败的命运。”
平濑闷哼了一声,传送带继续向前移动,穆秀珍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到达一个极为隐密的所在。那所在,一定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国、意大利和日本的独裁者,为了躲逃他们失败的命运而建造的!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之中,所建造这样大规模的工程,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葬送在原始森林之中了。
穆秀珍紧握着双拳。传送带向前,移动了约有一小时,就听到了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声响。穆秀珍只觉得眼前一亮,前面是两扇极大的金属门,门前有四个掸邦族人在守着。一看到有人来,四个掸邦人就合力转动门上的圆环,门打了开来,穆秀珍简直呆了!
她看到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那山洞绝不可能是人工凿出来的,一定是天然生成的一个大山洞。
在山洞的一边,是许多正在运行的机器,穆秀珍认不出这些机器的名堂,只认出在转动的那只大涡轮,是水力发电之用的。
山洞的里面,似乎还有许多筑成的房间,而另一面,则是一个极深的水潭,那水潭中的水,在翻腾着,发起极高的水花来。
山洞的当中,是一间相当大的,四面全是玻璃的房间,可以看出房间中,有一座控制台,而在山洞中来回奔走、工作的,则全是掸邦人。
穆秀珍吸了一口气道:“规模倒是够大的了,可是我看不出有甚么用处!”
平濑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甚么,要不是战事失利来得太快,这里就是轴心国的指挥本部!”
穆秀珍站定了身子,转过身来,望着平濑,她显得很冷静,道:“战争早就结束了,侵略者也注定要失败,你躲在这里还有甚么用?虽然你有这些,可是我看不出你和像野人一样躲在菲律宾森林中的那些日军有甚么不同,你们全是生活在梦想中的可怜虫!”
平濑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道:“住口!”
穆秀珍向后退去,她退向那个水潭,她已经看出,自己是在山腹之中。而那个水潭的水,分明是活水,可能连接着外面的甚么河流,要是她能跳进那水潭去,或者有机会逃走!
穆秀珍一面向后退着,一面道:“你唯一可走的路,就是向缅甸政府自首!”
平濑向她逼了过来,连声冷笑,道:“废话,这里是我的王国,我没有失败,这里有巨量的金钱,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可以发展,我仍然可以征服全世界!”
穆秀珍大笑了起来,冷声道:“征服世界,你?哈哈,我没有听到更滑稽的笑话!”
平濑显然被激怒了,挥着枪,向穆秀珍直冲了过来,那正是穆秀珍所希望的,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可以自然而然退到水潭边,而不使平濑起疑。
穆秀珍的确是顺利地退到了水潭边,不过,以后发生的事情,却是她未曾料到的。她才来到了潭边,平濑怒吼着,挥手向她的脸上掴来,穆秀珍疾伸手,拉住了平濑的手腕,向后一缩手,她和平濑两个人一起跌进了那个水潭之中。
在穆秀珍跌进水潭中去的那一刹间,她只听到山洞中近百个掸邦族人,一起发出了一下充满恐怖的呼叫声来,接着,她沉进了水中,就甚么也听不到了。
一到了水中,穆秀珍就推开了平濑。她起先打这主意时,以为凭着自己的水性,如果有通道的话,她是一定可以游出去的。
谁知道一跌进了水潭之中,才知道这完全不对了。水潭中的水,有着极大的漩涡,穆秀珍一进了水,身子就被漩涡牵动着,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来。她在翻滚之中,曾好几次碰到平濑的身子,同时,漩涡有一股极大的力道,吸得她向下沉去。
穆秀珍心中一慌,不免喝了几口水,等到勉力镇定心神时,一股极大的力道,又将她推向上,疾托了起来,陡然之间,已经看到了天光,冒出了水面。
她才一冒出水面,还未曾看清身子所在的情形,只看到平濑就在她身子的不远处,也冒了出来。
可是,他们两人立时又被湍急的漩涡,拉得向下沉去,穆秀珍用力向上挣扎着,好不容易又浮了起来,可是已经闹了个筋疲力尽,眼看要是再被漩涡扯下去的话,只怕再也难以浮得上来了!
而也就在这时,云四风看到了她和平濑!
当然,在事后,穆秀珍知道了山洞的那个水潭,和外面瀑布下的那个水潭是相连的,厚约五十呎的悬崖,将之隔成两半,瀑布冲进水中,造成漩涡,造成了极大的吸力,如果不是木兰花见机,追寻到了河流的源头,发现了她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漩涡吸下去几次之后。体力用完,死在水潭之中!
当时,云四风、木兰花和高翔一看到有人在水潭中挣扎,事实上,也未曾看清是甚么人,高翔立时大叫一声,奔向小直升机,立时飞了起来,来到了水潭上面,将绳梯放了下来。
那时,平濑已经无力再挣扎,眼看就要被漩涡卷到潭底去了。穆秀珍一看来了救星,精神一振,一手抓住垂下来的绳梯。一手提起平濑,放在绳梯之下,直到这时,云四风才看清在水中挣扎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穆秀珍,他冲到了河边,想高声大叫,可是,由于他实在太激动了,以致张大了口,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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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已经过去,早春已经来临,细雨霏霏,在木兰花住所的客厅里,大家又聚在一起,只有高翔不在。
穆秀珍用手指着报纸,念道:“你们听着:缅甸政府,决定发展北部丛林地区。哼,要不是我们找到了那个秘密基地,发现了那个大发电站,也没有甚么可发展的!”
云四风望着穆秀珍微微笑,穆秀珍的样子很神气。安妮抿着嘴笑,说道:“秀珍姐,这次事情,自然是你的遭遇最精采了!”
穆秀珍道:“可不是么?”
木兰花望了她一眼,笑道:“就是才从直升机带上来,伏在石头上呕水的时候,不怎么神气!”
穆秀珍忽然叫了起来,说道:“兰花姐!”
安妮望着穆秀珍,道:“秀珍姐,你被人关在铁箱子,拖在海中,居然还能逃了出来,我就做不到!”
穆秀珍心中高兴,大点其头,用挑战的目光,向木兰花望去。
木兰花却只是微笑着,缓缓摇着头,道:“我认为根本不应该有机会叫人关进铁箱子去!”
云四风笑了起来,穆秀珍狠狠瞪了云四风一眼。云五风本来也想笑的,一见到这样的情形,连忙伸手按住了口,转过了头去。
就在这时候,高翔走了进来,将雨衣放在门口,神色很沉重。
客厅中静了下来,高翔坐下,燃着了一支烟,才道:“缅甸警方转来了平濑的口供。这家伙野心真不小,他想利用土人的无知,用那口自动摇动的钟,已经令得很多土人部落对他死心塌地,准备时机成熟,鼓励土人部落脱离缅甸中央政府独立!”
木兰花望着高翔,道:“杨科长的事呢?”
高翔叹了一声,神情很难过。停了半晌,才道:“兰花,你的一切估计都很对,平濑在情报部工作时,就认得杨科长,那山洞中,有着数目极巨的金块,平濑可以说是一流的富豪,他用巨额的金钱,收买了杨科长,他在口供中已承认了!”
穆秀珍道:“这僵尸,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哼,当时我应该一掌将他打死!”
木兰花道:“秀珍,人总是人,人性是有弱点的——”她略顿了一顿,道:“平濑跌下悬崖去,是怎么可以不死的,你想到没有?”
穆秀珍摇了摇头,木兰花道:“要是你当时就发觉,杨科长或者可以不死!”
穆秀珍咕哝道:“这种人——”
高翔望向木兰花,道:“你知道平濑用的是甚么法子?”
木兰花道:“你一定已在平濑的口供中知道了经过,考我来了?”
高翔微笑着点了点头,各人一起向木兰花望去,木兰花微笑着道:“太简单了,平濑既然是有备而来的,我想他早准备了一个假人,放在悬崖上藏着,他人向下跌去,抓住了准备好的绳索,躲在突出的岩石之下,假人就跌下了!”
高翔现出极佩服的神色来,木兰花又道:“要不是秀珍那么粗心,当时就可以发现了!”
穆秀珍充满了委屈地叫了起来道:“兰花姐!”
这一次,连云五风也忍不住,大家全笑了起来,连穆秀珍自己,也带着点不好意思,一起笑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