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霾,气候寒冷。
在这样的冬天,几乎什么全是瑟缩的,花园中的草枯黄了,椰树只剩下了秃枝,金鱼匿伏在池底,一动不动,向远处望,连海水也似乎静止的。
木兰花隔着阳台的玻璃,向外眺望着,她不喜欢这样阴霾的冬天,冬天本身有很多可爱之处,大雪纷飞,替大地添上银妆,就是冬天的可爱之一,然而,那样的阴冷,那样的一片肃杀之气,木兰花不禁叹了一声。
她向外望了一会,转过身去,她听到车声,开铁门声,脚步声,但是,她却并没有转过头来,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应该是安妮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了。
丙然,安妮上了楼,可能是由于寒风的吹袭,安妮的脸色十分红,安妮一见木兰花,叫了木兰花一声,放下一迭书本下来。
木兰花应了一声,她只是向安妮望了一眼,略点了一点头,就问道:“有什么事?”
木兰花的那一问,使安妮惊讶地扬起了眉来,道:“兰花姐,你怎知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看到安妮的神情如此惊讶,木兰花不禁笑起了来,道:“那太容易了,你回来之后,叫了我一声,只是望着我,一副想说话又不说的神气,如果不是有着什么特别的事,怎会那样?”
安妮笑了一下道:“真是那样,兰花姐——”
她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像是要说的话十分难以开口一样。
木兰花也不催她,只是带着微笑,望定了她,安妮挥了挥手,道:“兰花姐,你一定猜不到我要对你说的是什么事?”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我猜不着,但我却已经可以预料到,你不论说什么,一定是一件我不会同意你去做的事情!”
安妮着急起来,道:“啊,兰花姐,你一定得同意我,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木兰花仍然不向安妮追问是什么事,安妮站了起来,道:“其实很简单,我跟人家打了一个赌,要证明我就是我,我也有胆量,并不一定要跟着两位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才能生活。”
木兰花皱了皱眉,安妮渐渐大了,女孩子到了安妮现在这个年龄,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安妮自然也不会有例外的。
关于这一点,木兰花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祇是微笑着,道:“谁会那样以为,你自然是你自己,不必倚靠什么人而生活的。”
安妮的神色,有点尴尬,她急忙道:“或者我说错了,兰花姐,我的意思,不应该指生活而言,而是说,我自己应该有独立的勇气。”
木兰花仍然皱着眉,说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安妮来回走着,她虽然在竭力抑制着,可是却显而易见,她的神情,十分激动,她道:“我们几个同学,在闲谈着,其中的一个,忽然提到一间古屋,他说,那古屋中有鬼,许多不信那屋中有鬼的人,跟人家打赌,进去睡一晚,第三天,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更紧,事实上,她不必安妮再讲下去,就已经可以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了!
安妮续道:“接着,又有人说,如果是木兰花和穆秀珍,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肯到那古屋中过一夜的话,一定没有事,如果那屋中真有鬼的话,她们还能将鬼揪出来!”
安妮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木兰花道:“然后——”
木兰花只说了两字,安妮便接上了口,道:“然后,所有的人忽然都不说话了,望定我,兰花姐,你说,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应该怎么办?”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你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你对他们说,你回来对我们讲一讲,看我们两个之间,谁肯在那古屋之中,去渡过一晚。第二个办法,就是你已经用了的那种!”
安妮望着木兰花道:“是的,我用了第二种办法,我告诉他们,不必木兰花或者穆秀珍,我也可以独自在那古屋中渡一晚!”
木兰花沉声道:“安妮,这实在是一种很无聊的打赌,谁都知道世上没有鬼,只要有一点勇气,就可以在那古屋睡上一晚,事实上,就算睡上一晚,也绝不能证明什么事!”
安妮道:“兰花姐,或者我们这年纪的人,想法多少有点不同,我已经答应了下来,就非去不可,我不要人家看不起我。我可以去么?”
木兰花微笑着,道:“当然可以!”
安妮高兴地握住了木兰花的手,道:“谢谢你,兰花姐,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由得我一个人去,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到古屋来到我,你不要在黑暗中保护我,由得我一个人!”
木兰花点头道:“自然你答应人家的,就是你一个人去独宿古屋,但我建议你带一件武器去!”
安妮道:“自然,兰花姐,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趁天色还没有黑!我可以详细检查一下,那古屋之中。究竟有什么古怪。”
木兰花无可不可地道:“好的,天气很冷,你可以将那个鹤绒被袋带去!”
安妮高兴地笑着,跳着,奔出了书房。
木兰花望着安妮颀长、瘦削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少年人有很多古怪的想法,在成年人眼中看来,一件可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在少年人的心目中,可能就十分重要,重要得认为是人生途程中,极其重要的一环,木兰花想到自己在少年时,也不免有同样的傻事,她会心微笑起来。
安妮很起劲,奔进奔出,她带了一只足可以抵御零下十度严寒的鹤绒被袋,带了一支长电筒,木兰花替她准备了一壶热咖啡和一大迭三文治,安妮又携带了一柄可以发射麻醉针的小手枪。
然后,在下午四时,她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车上,驾车离去,直到她离去之前,她才道:“兰花姐,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古屋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笑道:“为了证明你确然能独自渡过一个难关,也为了证明我绝不会来保护你,所以我不需要知道那古屋在什么地方!”
安妮搂住了木兰花,在木兰花的颊边,亲了一下,道:“兰花姐,你真好!”
接着,她上了车,疾驰而去。
木兰花回到了屋中,虽然只是下午,但是由于天色阴得可怕,在屋中,已经有朦胧的暮色了。木兰花着亮了灯。不多久,高翔就回来了。
高翔摇着手,一面走进来,一面道,“好冷,兰花,你没有出去么?”
他奔上了楼,木兰花从书房走了出来,高翔握住了木兰花的手,两人互望着,甜蜜地笑着,高翔向书房望了一眼,道:“安妮还没有回来?”
木兰花道:“回来了,又出去了!”
高翔说道:“那么冷的天气,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木兰花笑道:“这样的天气就叫冷了?安妮为了证明她有勇气,和同学打赌,到一间有鬼的古屋中去过一夜,早就走了。”
木兰花是带着说笑的心情说那几句话的,在她的预料之中,高翔听到了那几句话,一定会哈哈大笑,然后就不再提起了!
木兰花可以说料事如神,她预料的事,很少出差错的。然而很少出差错,不等于不出差错,她的预料,也有错误的时候。
这一次,她的预料就错了!
她的话才一说完,高翔便陡地一呆,然后,神情紧张地道:“有鬼的古屋?哪一间?”
木兰花看到高翔的那种神情,她也不禁呆了一呆,反问道:“什么意思?本市难道有很多间有鬼的古屋么?为什么你要那样问?”
高翔搓着手,他的神情仍然很焦急,造:“希望不是西郊白鹤围的林家古屋。”
高翔在那样说的时候,神情很严重,木兰花笑道:“如果是那一间,又怎样?”
高翔道:“那一间林家古屋,真有古怪!”
木兰花笑道:“要不要我也和你打一个赌,独自到那古屋去过一晚?”
高翔忙摇手道:“别开玩笑!”
木兰花扬了扬眉,道:“那古屋究竟有什么古怪,你倒说说。”
高翔又追问道:“安妮是不是到那里去了?”
木兰花道:“我不知道,她特别声明,不要人去保护她,她要单独行动,所以我也没有问她!”
高翔皱着眉,道:“不行,我们趁天还未黑,得到白鹤围林家古屋去看看,如果安妮真是在那里,得把她叫回来!”
木兰花看到高翔说得那么严重,她也不禁怔了一怔,道:“怎么样?”
高翔道:“那屋子十分古怪,警方接到过三次投诉,总共有四个人,也是接受了打赌,在那屋中过夜,两次是单独一个人,那两个人,事后,都被人发现,僵毙在那古屋之中。”
木兰花凛了一凛,道:“死因是什么?”
高翔道:“过度惊恐,引致心脏的微血管爆裂而死,吓死的!”
木兰花道:“第三次呢?”
高翔道:“第三次,是两个人,他们是两兄弟,也是接受了打赌,在那古屋中过夜,结果,弟弟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在古屋中,哥哥却失了踪,两天之后,才被人发现他在公路上游荡,已经神经失常,成了疯子,医生说,那也是受了过度的惊恐所致!”
木兰花陡地一怔,她立时想起了安妮的话来。
安妮在叙述她将要前去的古屋时,曾说过:“许多不信那屋有鬼的人,跟人家打赌,进去睡了一晚,第二天,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本市可能有很多古屋,都被人传说成有鬼,但是,有人死了,有人疯了,这样的事,决不是通常的事,发生过那样事的鬼屋,自然只有一间,就是高翔所说的白鹤围林家大屋。
那么,安妮毫无疑问是到林家大屋去了!
木兰花呆住了不出声,高翔更着急起来,忙道:“怎么样了,你想到了什么?”
木兰花缓缓地道:“我想到,安妮曾说过,她要去的古屋,曾经有人去过夜,不是死了,就是疯了,看来,安妮正是到你所说的那间古屋去了!”
高翔直跳了起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追她回来!”
木兰花皱眉,摇头道:“不,安妮跟人家打了赌,她将这件事看得十分严重,认为那足以证明她有独立的勇气,不必去阻扰她。”
高翔急道:“可是——”
木兰花挥了挥手,道:“我知道,有人曾在这古屋中被吓死,被吓疯,你可记得有一篇著名的小说,『蜡像院之夜』?”
高翔没好气地道:“自然记得!”
木兰花道:“在那篇小说中,也是一个人接受了打赌,在一个陈列着历代最奸坏的人的蜡像院中过了一夜,他生出了种种幻想,终于死在蜡像院中,他是被他自己吓死的,那几个人也是一样。”
高翔道:“你是说,安妮有足够的勇气,不会生出幻象来,是以她不会有事?”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这也正好是给她一个锻炼勇气的机会。”
高翔却大摇其头,道:“我绝不同意你那样说法,事实可能不那么简单。”
木兰花奇道:“你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高翔道:“在第一宗命案发生后,警方就曾对这古屋,进行搜索,怀疑另有别情。”
木兰花道:“你们一定什么也没有发现,对不对?”
高翔点头道:“是的,可是我始终怀疑,那古屋被人利用来作为犯罪的基地,兰花,你知道,极度的惊恐,固然能令人死亡,但如果被注射了极度亢奋剂,也可以使人心脏微血管破裂而死亡的。”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那样说来,在那三个死者的尸体上,应该找到针孔了?”
“没有,”高翔说,“可是那个疯子,他现在在疯人院中,接受特别照顾,我们一直希望在他的口中,得到线索,希望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忽然又笑了起来,道:“那也未免太可笑了,高翔,警方可以派人在那古屋中过一夜,那不是全然明白了么?”
高翔道:“我们的人,曾在三次事件发生后,都留驻在那古屋之中,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木兰花道:“留驻的一定不止一个人!”
高翔苦笑道:“兰花,你太苛求了,在连续有那样的事发生了三次之后,要求一个警务人员单独留在古屋之中,这样的命令,就算有警员肯接受,作为上级,也很难下达这个命令!”
木兰花望着高翔,一声不出,高翔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兰花,我自然曾提出过,让我一个人在那古屋中过一夜,可是方局长却否定我的了提议。”
木兰花“唔”地一声,道,“那么,那个吓疯了的人,可曾提供什么线索?”
高翔道:“很难说,那个人,自从被人在公路上发现,送到警方的手中,足足有两个月了,他自始至终,只是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影子,影子!』,另一句是:『不要拉我,不要拉我!』”
木兰花道:“这两句话,不能证明什么。”
高翔道:“是的,只能证明当晚他看到了一个影子,和有人拉他!”
木兰花笑着道:“影子可能是他们自己的,拉他的人,多半是他的弟弟!”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兰花,你决定不去理会安妮,由得她去?”
木兰花道:“是的。”
高翔正色道:“兰花,安妮可能在今晚,遭到极度的危险!”
木兰花呆了一呆,她平日是一个极有决断力的人,可是如今,她也不禁犹豫了起来。的确,高翔所说的话,决不是虚言恫吓,安妮今夜,可能遭到极度的危险!她应该将她追回。
然而,如果他们到了那古屋之中,将安妮找回来了,安妮的心情会怎样?
安妮一定从此对自己没有了信心,也从此认定了在他人的心目之中,自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这绝不是一件小事,那足以影响安妮的一生,
木兰花呆了一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高翔也呆了一呆,道:“那么,我们可以采取折衷的办法,我们也去,在暗中保护她!”
木兰花道:“我早已想到过这一点了,那样做,可能弄巧成拙!”
高翔却变得固执起来,道:“不论你如何说,我们明知安妮有危险,决不能坐视不理!”
木兰花道:“问题就在这里,我倒不以为那古屋中真有什么古怪,不然,何以警方的搜索,会一无发现?”
高翔叹了一声,道:“兰花,我没有法子说服你,我得打电话通知秀珍!”
木兰花忙道:“千万不要,秀珍一听,一定大叫大嚷,奔进古屋去,安妮会恨你一生,好吧,你既然坚持要在暗中保护安妮,我和你去,只不过我们的行动,要特别小心,唉,这实在是对安妮的一种欺骗!”
高翔严厉地道:“也是对她的爱护!”
木兰花并没有再和高翔争下去,因为她既然已经改变了初衷,自然没有什么可以争论的了,高翔如临大敌一样,带了许多应用的东西。
等到他们两人出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天色黑得十分快,他们驶出了不到一哩,便需着亮车头灯了。
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警车的号声,划破黑暗寒冷的空气,疾传了过来,高翔忙将车驶向路边,好让有紧急任务的警车通过。
一辆警车,迎面驶来,以极高的速度,在他们的车边掠过。
高翔一等警车驶过,立时踏下油门,准备继续向前驶去。
而在那一刹间,他突然听到了一下刺耳之极的紧急煞车声,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辆警车,因为在高速行驶中,突然停车,整辆车,都在公路上打着转。
高翔不禁皱了皱眉,这样的情形,幸而现在公路上的车不多,不然的话,一定造成严重的交通失事!
而那辆警车,在打了几个转之后,又向前疾追了上来。
木兰花忙道:“停车,是追我们的。”
高翔也看出那辆警车是来追自己的,他立时停了车,他的车才一停止,警车便已追了上来,在高翔的车边停下,一个警官自车上跳了下来,向高翔行了一个敬礼,高翔问道:“什么事?可是我开快车?”
那警官道:“主任,方局长有命令,请你立即到总局去报到!”
高翔呆了一呆,那警官又道:“方局长曾和你直接联络,但是你不在家中,所以他才命令离你住宅最近的巡逻车,吩咐一定要找到你!”
高翔皱着眉,下了车,来到了警车上,拿起了无线电,他才报了自己的代号,就听到了方局长的声音,方局长的声音很焦急,道:“高翔,你在哪里?尽快赶来!”
高翔道:“局长,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有极重要的事要做,当然,是私人的事。”
方局长道:“高翔,只好请你将私人的事,暂时搁一搁了,我这里的事,十分的重要,非你来不可!”
高翔还是不想去,他又问道:“究竟是什么的事?”
方局长道:“在电话里不便说,高翔,兰花在么,最好也请她一起来。”
高翔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好,我来,但是兰花却不能来了!”
他放下了电话,走回到了自己的车前,说道:“兰花,方局长说有极重要的事,要召我回去了,你——”
木兰花道:“不要紧,我一个人去好了,事实上,我一个人去,只有更好,更不会被安妮发现我竟然会言而无信,一个人总容易隐蔽一些!”
高翔握了握木兰花的手,登上了警车,警车立时疾驶而去。
木兰花坐到了驾驶位上,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木兰花驾着车向前驶,直到转了通向西郊的公路,她还在想: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虽然,她可以有把握,自己的行动,可以特别小心,令得安妮完全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那总是对安妮的一种欺骗。
现在,就只好用高翔的话来解释了,那也是对安妮的爱护,就算是欺骗,也可以说是,善意的欺骗!
木兰花一面想着,一面驾着车,她简直完全不知道接着而来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天色越来越黑,而且,还下着细雨,车头灯照耀所及的范围,一片迷蒙,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也没有,木兰花将车子的速度提高,在那样的情形下,应该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在突然之间,一个人,却从路边的树后,转了出来。
那人自树后一出来,便急急横过公路,就在木兰花驾驶的车前。
木兰花的反应,已经算得快的了,但是当时的车速高,那人又来得实在太突然,木兰花陡地扭转驾驶盘,车子的车身,几乎全都倾倒,车子向前冲出,还是碰到了那人,将那人碰得向路边的草丛中,直抛跌了进去,接着,便听得有人叫道:“撞死人啦!”
木兰花的车子,在冲出了近二十码之后才煞住,她立时将车子倒退了回来。
那时,路边又有两个人走了出来,木兰花的车子才一倒退回来,那两人便声势汹汹,赶到了车子旁,厉声喝道:“出来!”
木兰花十分平静,她道:“我当然会出来,不然,我也不会退回来了!”
她说着,打开车门,走了出来,那两人磨拳拍臂,大声呼喝着,木兰花也不理会他们,只是道:“给我撞倒的那人呢?”
那两个人大声喝叫道:“你撞死了我们的父亲了!”
木兰花道:“我看得很清楚,我的车子左边碰到了他,将他的身子弹了开去,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是不会死的,快让我送他到医院去!”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已向路边的草丛走去,这时,她也听到,草丛中发出了一阵呻吟声来。
而那时候,木兰花也已有足够的时间,使她镇定下来,想一想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
她绝没有在驾驶上犯什么错误,这是一条不限时速的快速公路,而那人,像是特地在等着她的车子到来,才冲出来给她碰撞一样。
可是,随即出现的那两个年轻人,又声势汹汹,似乎对于伤者——他们的父亲——反倒并不关心,这一切,全是十分可疑的事。
在这时候,木兰花自然还不可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她却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等她料理这一切之后,再赶到白鹤围林家古屋时,一定也已快接近午夜时分了。
木兰花来到了草丛中,她发现有人在挣扎,她连忙将那人扶了起来,那人是一个老者,他看来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口角流着血,木兰花扶着他站了起来,那两个年轻人,又赶了过来。
那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大声道:“你撞倒了人,想就这样算了么?”
木兰花道:“谁想就这样算了,先送他到医院去,然后一起到警局去报案。”
那两个年轻人互望了一眼,一个狠狠地道:“你乱驾车,一定会受到重罚!”
木兰花听出对方话中的那种充满了恐吓的意味,她冷冷地道:“我不认为我在驾驶上有什么错误,他是突如其来!”
那两个人一起叫了起来,道:“胡说,是你撞他!”
木兰花道:“我不必和你们争辩,现在,将伤者送到医院去要紧!”
那两个年轻人又互望了一眼,语气忽然软了下来,道:“这样吧,看来他伤得不重,不必到医院去了,你赔医药费,我们自己去调理!”
木兰花沉声道:“不行,一定要到医院去,先到医院,再到警局!”
那两个人道:“你,你撞倒了人,赔一点钱也不肯,这是什么道理?”
木兰花已经看出蹊跷来了,她也看到,那老者在不断向这那两个人使眼色,看来根本不像是受了伤,这其中,自然大有古怪,木兰花怒道:“要讲道理,就得照我的办法做,不能私下了结!”
那两个年轻人口出粗言,骂了起来,木兰花厉声道:“去不去?”
那两个年轻人突然转身,那个受伤的老者,身手也矫捷得出奇,三个人,一起奔向木兰花的汽车,一齐进了车厢,车门还没有关好,车已然疾驶而去了!
木兰花实是料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立时向前追去,纵身跃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