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从来也未曾隔得如此之近,看到一艘潜艇浮出水面来过,如果再近二十码,潜艇便得在游艇下面浮上来,要将游艇顶翻了!
安妮觉得十分有趣,她向潜艇挥着手,叫着。
潜艇缓缓地浮上了水面,等到潜艇浮出了一半时,就看到一个圆形的舱盖打了开来,一个脸色苍白的人,露出了头来,叫道:“救命!”
安妮陡地一呆,她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一时之间她却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大声反问道:“你说什么?”而就在那一刹那间,游艇已转着圈,驶了开去。
那人继续叫道:“救命,你快通知法国海军当局——”
然而,那人才讲到这里,突然“砰”地一下枪响,那人的身子一摇。便伏倒舱口,紧接着,他的身子又被推了出来,跌进了海中。
而当那人的身子跌进了海中之后,舱盖阖下,潜艇又迅速地向下沉去,当潜艇迅速向下沉去之际,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
但是,当那个漩涡失去之后,什么都恢复平静了,安妮转过椅看去,就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安妮呆呆地坐着。使劲地摇着头。
在那一刹间,她几乎以为那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得水面上,又传来微弱的呼叫声,一个人正在海面上挣扎着,叫着,他像是想向游艇接近,但游艇却是以极高的速度在转着圈子的,她只看到那人手中拿着一件银光闪闪的东西,向游艇上抛但抛不到游艇上,落进了海水中。
安妮以她可能做到的最高速度,赶回驾驶室,按下了几个掣,令游艇停了下来,但是,等她再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
雾在海面之上,移来移去,海面平静得异乎寻常!
安妮等着那人再浮上水面来,但是她等了五分钟。海面上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立即下了决定;快回去,将这件事告诉穆秀珍和云四风!
她回到了驾驶室,自动仪器替她定了方向,游艇向前疾驶而出,二十分钟之后,尼斯的灯火,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
安妮转动着驾驶盘,使游艇顺利地驶进了海港,在“海洋号”之旁泊好,然后,安妮就不断地按着信号灯的掣钮。
五分钟之后,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的声音,便已传了过来,穆秀珍的声音,十分焦切,道:“安妮,发生了什么事?”
云四风则笑道:“哪里会有什么事,不过也多谢安妮,不然我们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可以脱身,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酒会,真无聊透了。”
安妮已转着轮椅,从驾驶室中出来了,穆秀珍“啊”地一声,道:“安妮,你的脸色,怎地如此苍白?究竟是什么事?”
云四风拉松了领结,笑道:“有什么事?”
安妮则道:“四风哥,秀珍姐,我刚才驾着船出海去了,在海上,我看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真是奇怪极了。”
一听得安妮说她曾经驾船出过海,云四风和穆秀珍都现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来,他们刚才被一群群绅士淑女所包围,并没有留意“兄弟姐妹号”在不在原来的位置。
穆秀珍笑了一笑,道:“你看了一件奇怪的事?”
安妮道:“是的,我看到一艘潜艇……”
接着,她将海面上遇到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云四风一面听,一面摇头。而穆秀珍却忍不住不断地发着笑。
等到安妮讲完,穆秀珍才道:“小安妮,你的想像力实在太丰富了,我想,你刚才一定是打了一个瞌睡,做了一个梦,是不?”
安妮涨红了脸,肯定地道:“不是,秀珍姐,不是?”
穆秀珍摊了摊手,道:“就算那是真的,我们也无法可施,安妮,一艘潜艇。浮出水面,有人打开舱盖叫救命:这种事——”
安妮邦固执地道:“那人叫我通知法国海军部,我必须照他的话做,秀珍姐,那人一定在极度的危急之下,他虽然已经死了,我们不能不理?”
“安妮,”云四风道:“如果我们开了法国海军一个玩笑的话,那么,我们环游世界的计划就告吹了,你明白么?”
安妮有些愤怒,道:“四风哥,法国海军会怎样对待我们,我不知道,但是,我所说的,全是事实,如果你们竟对我的话表示怀疑的话,那我太伤心了!”
安妮竟说得如此之严重,那无论如何不是开玩笑的。
云四风立时调整无线电讯仪,他的无线电话,可以接通世界各地,当他告诉尼斯电报局,他要和巴黎通话之后的二十分钟,他已达到了目的。
而再过十五分钟,已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道:“我是值班的梭亚中尉,你们是什么人?”
云四风用流利的法文,将自己的身份,先介绍了一下,然后将安妮的发现,讲给对方听,他以为自己讲到一半,一定会被对方打断的。
果然,他的报告到了一半,便被对方打断了,但是对方紧接着道:“请你等一等,你的报告,十分重要,我请你向塞鲁少校直接报告下去。”
云四风只等了半分钟,便有人道:“我是塞鲁少校,请将你的报告继续下去。”
云四风继续讲着,他的心中,不免十分奇怪。
等到他讲完之后,只听得对方道:“请你们留在港中,不要离开,我们最快的时间,会有一个调查小组赶到你们这里来的。”
云四风放下了电话,道:“安妮,看来你的报告十分有价值,法国海军部立即要派一个调查小组来,这事情太奇怪了!”
安妮沉声道:“你们记得不,前两三个月,法国不是有一艘潜艇,在地中海失了踪么?我看到的那艘潜艇,会不会就是那艘?”
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呆了半晌,云四风才道:“这很难说了,但是,失了踪的潜艇,何以竟然会再度出现呢?”
他一面说,一面望着穆秀珍。
但是穆秀珍却也是大摇其头,道:“我不明白,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想。如果兰花姐在这里的话,或者她会说出道理来的。”
云四风道:“现在,我们只好等着,等法国官方的调查小组来了再说吧,你们两人,只管去休息好了,我来等他们。”
穆秀珍和安妮是很疲倦的了,但这时忽然有了这样的一件奇事,她们已变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安妮首先说:“不要紧,我不倦!”
穆秀珍道:“我也不倦!”
她在舱中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她突然“啊”地一声,道:“四风,那潜艇如果是落在坏人手中的,那么兄弟姐妹号也一定被他们发现了?”
云四风道:“我正在想这个问题,我还是将水中电视开了好。这水底电视,我本来是装来观测水中的生物的,但如果有人游近我们,也可以发觉的。”
他伸手按下了两个掣,舱壁上的两幅地图,向旁移了开去,现出两具电视机来,不到半分钟,电视萤光幕上,已经出现了船底下的海水的情形。
装在船底的电视摄影管,是有红外线的装置的,所以虽然是在黑夜,仍然可以将海水下的情形,反映到萤光幕上来。
船下面似乎很平静,海水静静地荡漾着,他们三人交谈着,当然是对那艘潜艇作出种种的推测,但由于他们根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所以推测都是不中肯的。
约莫过了大半小时,安妮首先叫了起来,道:“看!”
他一面叫,一面伸手指着电视萤光幕。
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连忙循她所指看去,只见有一个小黑点,在渐渐地接近船底,不一会,已经可以看清,那是一个蛙人。
那蛙人的手中,还拿着一件方形的东西,他游到了游艇底,停了下来,这时,他的身子,在电视萤光幕上,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当然,他的脸面是看不见的。他的身手十分敏捷,擅於潜水的穆秀珍一眼就可以肯定这人是一个第一流的潜水人员。
安妮叫道:“阻止他!阻止他!”
云四风道:“现在我没法子阻止他,船底可以发射十分厉害的鱼枪,但如果我一按掣发射,他的身子就会被洞穿了!”
“那么,你可以射穿他的腿部。”
“先看看他究竟干什么。”云四风回答看。
这时候,那人已经将他手中的那个方盒,附看在船底上。而他已开始在游了开去,穆秀珍失声道:“天,他在船底放了炸药!”
云四风也看出来了,那方盒是远程控制炸药!
他忙道:“秀珍,快,你潜下水去,将炸药弄走!”
穆秀珍道:“那不是办法,你先射中他,他就不能先发动爆炸了!”
云四风控制着电视摄影管,追踪着那人,然后,他按下了另一个掣,在电视萤光幕上,可以看到一枝鱼枪,向前疾射而出!
那枝鱼枪,云四风是射向他的大腿的,但是那人却太机灵了,他立时发觉鱼枪向他射来,他转了一个身,想逃开鱼枪。
但是人在水中,不论动作如何轻便,却是迟缎的,他才翻了半个身,鱼枪便自他的胸间穿过,他的身子,立刻浮上来。
穆秀珍连忙冲出驾驶室,到了甲板上,她看到那人浮在水面上,顺着海流,向外飘流而去,那人显然是已经死去了的。
穆秀珍跳下海去,潜游到船底,找到贴在船底的炸药,将之带到甲板上,云四风立即将信管拆了下来,苦笑着道:“这炸药,是可以炸沉一艘军舰。”
穆秀珍道:“那人已经死了,但一定仍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要注意四周围船只的移动,安妮,你拿望远镜到甲板上去。”安妮答应了一声,到甲板去了。
穆秀珍道:“我想,应该通知兰花姐。”
云四风皱着眉,道:“我想,我们还是等到海军人员来了再说。”
穆秀珍点着头,她也走到了甲板上。
安妮坐在甲板上,正用望远镜小心地观察着。
“看到了什么没有?”穆秀珍问。
“没有什么,只有两艘游艇驶回来。”
穆秀珍自安妮的手中接过望远镜,四面张望着,也没有什么发现,云四风则仍然在驾驶室中,注视着电视萤光幕上的情形。
他们神经紧张地守候了二小时之久,几乎什么动静也没有,夜已经十分深了,四周围十分静,最后,岸上大酒店的霓虹灯也熄了。
那时,是清晨四时。
然后,一阵汽车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两道车头灯的光芒,直射向码头,接着,车子便停了下来,那是一辆十分华贵的汽车。
而车一停,便有几个军官从车中跳了下来,最后一个下来的,竟是一位将军。安妮用望远镜看去,靠着红外线的帮助,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几个人面上的神情,都十分沉重,她大声道:“秀珍姐,我想是海军部的调查小组到了!”
穆秀珍跳到甲板上,向云四风做了一个手势,不一会,那一行五人,便已登上了“兄弟姊妹号”,那海军少将自我介绍道:“我是蒙丹少将,谁发现海中潜艇浮上来,又有人呼救的?”
“我!”安妮立即答应着。
“我们一起到舱中去,好不?”另一位军官道:“我们有一些图片,想请这位小姐辨认一下,我们十分感激你们的报告。”
安妮点着头,另一位军官立时走过来推她的轮椅,到了驾驶舱中,一个军官给了安妮一本簿子,道:“这里有几种潜艇的样子,请你正确地指出你看到的一种。”
安妮迟疑着,道:“我……不能十分正确,你知道,我看到的时候,潜艇只不过出水一半。”
“那么,请你尽你所能。”那军官说。
安妮接过了那本簿子,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看到第五页,她用手遮去了潜艇的下半部,又迅速地翻了三、七、八三页,然后,道:“是这一型。”
那几个军官互望了一眼,蒙丹少将道:“唉,这正是我们在若干时间之前,神秘失踪的一艘潜艇,我想,你可以认出那向你求救的人来?”
“可以的,我绝不会忘记他的。”
另一个军官又将一本相片簿交给了安妮,但是他的手却按在簿子上,道:“小姐,我请求你一件事。你看完相片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只当没有这件事发生,因为这是法国的最高国防机密,请你原谅,我们不得不这样请求你。”
安妮忙道:“我不是逢人便说是非的人。”
那军官放开了手,安妮揭着照像簿,一页一页地看下去,她突然指着其中的一人,道:“是他,一定是他,我完全记得的。”
“弗烈曼中尉。”一位军官说。
蒙丹少将站了起来,道:“小姐,你发现了一艘失踪多日的潜艇,而且见到了原来潜艇中的一个军官。你的发现是一件极其重要的线索,我们十分感激你,不过请你们将这件事忘了吧!”
穆秀珍感到有点不高兴,道:“我想我们没有那么容易就忘记这件事,几小时之前,有人潜水在我们的游艇底上,放了烈性炸药。”
那几个军官互望着,一位道:“有这样的事?炸药呢?你们驱走了放炸药的人,是不是?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可以说说么?”
“他是一个普通的蛙人,给我们射死了!”
一个军官叫了起来,道:“你们的船上有武装么?”
穆秀珍反唇相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应该被炸成粉身碎骨,而不自卫么?你们若是知趣的,当然要请我们协助你们调查!”
那几个军官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道:“小姐,你是占士邦电影迷,是不是?”
穆秀珍的声音十分沉着,道:“可以说是,我十分喜欢看占士邦的电影,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是女黑侠木兰花的妹妹!”
那几个军官一齐呆了一呆。
蒙丹少将叫道:“女黑侠木兰花!”
他们都知道女黑侠木兰花的名字,那倒不是偶然的。“秘密暗杀党”的总部,就设在巴黎,木兰花就是在巴黎揭破了这个恐怖暗杀组织的。
从那项事情之后,东方女黑侠木兰花的名字,震惊了整个巴黎。不论是警方。还是军方,对木兰花的名字,都有极深刻的印象。
当然蒙丹少将也不例外,指着穆秀珍道:“你一定是穆秀珍小姐了,是不是?”
他又转问云四风,道:“你一定是高翔了?”
云四风摇着头,道:“我不是高翔,高翔本身的工作十分忙,他没有接受我环游世界的邀请,我姓云,叫云四风,是穆小姐的朋友。”
蒙丹少将背负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才又坐了下来,道:“既然你们的身份,并不是普通的游客,那么我想,我可以向你们进一步地述及这件事。我们的一艘潜艇失了踪,接着,以色列的一艘潜艇也神秘失踪,我们共同组成了搜索小组,可是却没有成绩。”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顿,才又补充道:“直到最近,我们又损失了一艘深海小型潜艇和两个搜索人员,一切仍然没有眉目。”
“那么我们的发现,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穆秀珍问。
“你们的发现,使我们更迷惑了,何以失了踪的潜艇,又会再度出现,而弗烈曼中尉又会在呼救中被人枪杀,我们都不知道。”蒙丹少将回答。
云四风道:“可能潜艇被某一个国家隐蔽的力量所俘,而弗烈曼中尉趁机驾着潜艇逃了出来,他在潜望镜中看到了游艇,便浮了起来求救。”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只是在这里假想是没有用的,”蒙丹少将转问安妮:“你还记得发现潜艇的地点么,我们去观察一下如何?”
安妮道:“我可以照样驾游艇出去的。”
“多谢你,我们有一批潜水用具,和水底武器,上岸去搬下船来,到了发现潜艇的地点之后,可以应用,各位不反对吧。”蒙丹少将征求他们的同意。
“当然不反对。”云四风立即回答。
蒙丹少将向一名军官做了一个手势,那军官立时用无线电对讲机通知在岸上的人,云四风他们才知道调查组还有人留在岸上。
不到半小时,留在岸上的七八人,也都登上了“兄弟姊妹号”。他们带上船的东西可真不少,有九大箱之多,云四风、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也不知道那九只大箱子中,究竟是一些什么东西。等到东西全搬上来之后,安妮便驾着游艇,向外驶去。
这时,已经是快要日出了,当游艇向前驶出,速度增加时,已经可以看到金光灿然的太阳,在东方仪态万千地浮了起来,连晨雾也被染成了金黄色。
等到天色渐渐明亮之际,安妮已经按下了自动转圈子的控制掣,道:“就在这一带了,我刚才的动作,和昨晚完全一样。”
蒙丹少将忙问道:“可以有办法使船固定下来么?”
“当然可以。”云四风按下了一个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