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四风冷笑一声,道:“好,你可以不说,我等你半分钟,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的颈骨将会断折,明天,你的尸身会在下游被捞起送入公众殓房,等候你的家人来辨认了!”
那人的身子震了一震,他仍然不出声。
但是,他的沉默,只不过保持了十秒钟,他便忙不迭地喘着气,道:“我奉命将你们送到前面一个有红蓝两色的钓鱼小屋中去的。”
“我们到了那之后又怎样?”
“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KID组织中的人,是不是?你们的总部在什么地方?”云四风发出一连串的问题,逼问着那个已满头大汗的家伙。
那家伙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KID,我只是接受邓尔先生的命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喽罗!”
云四风不禁十分失望,本来他以为在那家伙的口中,可以套出一些消息来的,可是却一点也没有结果。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动手,任由他们解押更佳了!
他和穆秀珍互望了一眼,穆秀珍已然一掌拍向那人的后颈,那人垂下了头,坐在长椅之上,看来像是他正在瞌睡一样。
而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则立时站了起来,向河下游走去,他们走出了几步,云四风沉声道:“秀珍,我们要去找那个钓鱼屋。”
穆秀珍点了点头。
云四风又道:“KID晁一个极其严密的组织,找到了那个钓鱼屋,只怕仍然要经过许多曲折,我们才能够到达总部!”
穆秀珍在那刹间,觉得自己和云四风之间的关系,近了许多,她点了点头,道:“不怕,不论它们有多少联络站,我们一个一个打过去!”
穆秀珍豪气干云的话,令得云四风也爽朗地笑了起来,他们沿河走出了没有多久,便看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他们打开车门,驾车驶向前去,驶出了两哩左右,他们便已看到了那间钓鱼屋,那屋子漆着红、蓝两色,十分容易辨认。
那屋子很小,向岸的一边,是一个铺面,出售钓鱼用具,向河的一边,则是石级,石级下泊着许多小艇,那自然是给人垂钓的。
在铺面中,一个金发女郎正拿着一根钓杆在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看,而那秃顶男子却有点心不在焉,眼睛只在金发女郎低领衫的领口中打转。
云四风将车子停在斜对面,看了片刻,蹙起了双眉,道:“就是这?难道那金发女郎就是KID组织中的一员么?”
穆秀珍叫道:“为什么不可以?我们走过去看看。”
他们两人下了车,那时,那秃顶男子已买下了那钓杆,一面离开铺子,一面仍然不断回头去打量那个守在铺面中的金发女郎。
由于那秃顶男子几乎是瞧着后面来走路的原故,因此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来到了他的身前,他也浑然不知,穆秀珍正想大声喝他一下,吓他一大跳间,那秃顶男子的右手,突然一挥,“刷”地一声,他钓杆之上的钓丝,陡地挥出。
那秃顶男子的手法,奇妙到了极点,一挥出了钓丝,他的身子,便向后疾退了出去,而他挥出的钓丝,也在刹那之间,在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的身子上,接连地箍了几下,将两人的手背一起箍住,两人竭力挣扎,但是那钩丝显然是特制的,怎样挣也挣不断。
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不约而同,向前跃出,穆秀珍扬脚便踢,可是那秃顶男子用力一拉钓杆,穆秀珍一个站不稳,跌倒在地。
这时候,那金发女郎也以极高的速度,自铺中奔了出来,她的手中拿着一只铁罐,她一奔到了近前,一按铁罐上的掣,一阵喷雾,向云四风和穆秀珍罩了下来。
穆秀珍的手在地上一按,刚待站了起来,那一蓬喷雾,便已然迎头喷下,穆秀珍只觉得一阵昏眩,只叫了一声:“四风!”便又跌了下去。
在她再度跌倒在地之后,她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最后感到的是,云四风也向下倒了下来,以及那秃顶男子,异样的笑声。
木兰花一个人在那间房间中,来回地踱了几步,才坐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是身在“KID”组织的总部之中的了,问题是在于她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核心小组的成员,见到了之后,她又该采取什么方法来消灭他们,从而瓦解整个组织。
她等了好久,才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木兰花仍然维持着一个十分美妙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不一会,房门便被推了开来。
木兰花不高兴地道:“怎么一回事?进来之前可以不必敲门,这算是什么礼貌?”她转过头去,看到进来的是两个人。
那两个人都穿苍白色的长袍,如同医生一样。他们其中一个的手中,则指着一个如同吸尘机也似的长管。那长管和一具仪器相连。
而那具仪器,这时正发出“居居”的声响来。
木兰花陡地一呆,刚在她想起,那是仪器,分明是一具无线电波探测器,而这种“居居”声,正是仪器测到了无线电波之后所发出的声响,令得她的心中,陡地一惊间,那两人已退了出去。
紧接着,只听得屋角处,传来了一阵干咳声,一个听来木然而毫无表情的声音道:“好了,木兰花小姐,你的表演,至此完结了。”
木兰花在那一刹间,心中已作出了决定。她作出的决定是:镇定,必需维持极度的镇定!是以她尖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有开始,怎说我已经完结了?你们感到我不能冒充那个木兰花么?我看过她的照片,我和她没有什么不同。”
那声音又道:“小姐,不必多说什么了,你就是木兰花。你以为这种技俩,可以骗得过我们去,那你未免太天真了。”
木兰花呆呆地听着“然后,她放肆地大笑了起来,道:“太妙了!太妙了!温先生说我一定可以成功的,果然我成功了。”
那声音有些愤怒,道:“你成功了什么?”
“你们以为我就是木兰花,这不就是我的成功了么?”
“哈哈,”那声音也阴森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是什么苏珊小姐,那么你手中的这枚指环,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倒愿意听听!”
“那枚指环?”木兰花扬起了手来,“那枚指环有什么不对,那是一个并不十分相熟的朋友,在我动身之前送给我的,这位朋友就是介绍我和温先生认识的那个。”
事实上,当然是根本没有“这位朋友”的,但木兰花却不得不如此说,以证明她自己的无辜,她还补充了一句,道:“式样很不错,是不是?”
那声音沉声道:“那么,请你将这枚戒指给我们。”
一听得这句话,木兰花不能不踌躇了。她自然知道,那枚戒指是无线电波发射仪,而根据这枚戒指发射出来的电波,云四风和穆秀珍则会知道她的所在。
刚才,木兰花邦样说法,是想在对方的心中造成一个印象!那是另外有人,想知道她的动向,所以才将这戒指送给她的。
这时,如果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将这枚戒指,交给对方,那么她自己,或许可以暂时过关了,但是对方得到了这枚戒指之后,去做什么用呢!
毫无疑问,一定是用来引诱跟踪而来的人,再从跟踪而来的人身上,侦知她的身份,那也就是说,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将要遭到极大的麻烦,甚或至于有杀身之祸。
用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的危险,来换取自己的安全,这种事,当然不是木兰花会做的,她干笑着,道:“有这个必要么?”
那声音道:“这是我的命令,而在这,我的命令,是一定要实行的,将你手上的戒指除下来,我不会再重覆第三次的了。”
木兰花将那枚戒指,慢慢地除了下来。
在她将戒指除下来的时候,她已然打定了主意,是以她的手一松,那枚戒指“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木兰花“啊呀”一声,刚待装成不经意向戒指踏下去,好令戒指损坏,不能再发出电波之际,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厉声喝道:“别动!”
紧接着,便是“砰砰砰砰”四下枪响。
射出那四枪的人,一定是一个一等一的射手。随着那四下枪响,木兰花举起的脚,再也没有法子向下踏得下去了!
因为,那四下枪响过后,在那枚戒指的旁边,出现了四个圆洞,那四个圆洞,离戒指只不过半,如果木兰花刚才不是立即停止的话,那么,这四个圆洞,这时一定是在她的脚背上,而不是在地板上了!
紧接着,一个人已向前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直逼到了木兰花的前面,他的右手持着枪,左手护在枪的上面,姿势十分怪异。
这种怪异的持枪姿势当然是有作用的,至少它使像木兰花那样的高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着手去抢夺他手中的枪。他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一脚将那枚戒指踢开,由另一个人将戒指拾走,然后,他一停也不停,立时向后退了出去。
那人进退之间,身形敏捷到了极点,他又穿着一身黑衣,简直就像是一头黑豹一样——当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时,她的心中陡地一动!
毫无疑问,那便是“黑豹”!
“黑豹”是一个第一流枪手的外号,关于这个枪手,外间知道得极少,只知道他头脑灵敏,身手矫捷,手段残忍,他的暗杀本领,是不在温先生之下的,温先生是“KID”中的第一号枪手,那么,“黑豹”当然是第二号枪手了。
看他倏出倏入的情形,当然是被奉派来监视自己的了!
木兰花想到这,心中不禁增多了一分忧虑。
从刚才“黑豹”竟能在不到十分之一秒钟的时间内,阻止她将那枚戒指踏坏的情形来着,毫无疑问,他是凭藉电视设备在监视着自己的。
在那样一个厉害人物的监视之下,自己的身份若是被对方肯定了之后,逃脱的希望是多少呢?木兰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她一面心中考虑,一面却仍然要“做戏”,她怪声叫了起来,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受不了,快告诉温先生,我要回去了!”
那声音“桀桀”地笑了起来,道:“你想回去?可是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么?”
“我不明白你在讲些什么?温先生呢?他在什么地方?”木兰花拿起好几件物件来,在地上用力地摔着,“我要见他!”
那声音道:“你必需安静些,我们正在设法审查你的身份,当你的身份被确定了之后,我们自然会对你有合理的待遇的。”
木兰花“哔啦”一声又摔破了一只花瓶,然后,往沙发上一倒道:“见你的鬼,什么合理的待遇?温先生说我可以有大量的钱,现在我有什么?”
木兰花用那种粗野的话,骂了起来,骂温先生骗了她,又骂这的人将她关了起来,她连续不断地骂了足有半小时之久!
在那半小时之中,她未曾听到那声音。
而在足足骂了半小时之后,她也实在疲倦了,她气呼呼地躺了下来,自管自睡着了。木兰花是真的睡着,而不是假的。
刚才用粗野的话来詈骂,和这时的熟睡,这都是木兰花的过人之处,她竭力使自己记得,自己是假的木兰花,是什么也不必怕的。
而且,她也根本不打算反抗或是脱逃,她必需养足精神,是以她将一切焦虑烦恼,全都抛开,真的睡着了。当她睡着的时候,门又打开,两个人了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将一个录音的“咪”放在她的鼻端,记录着她呼吸的长短。
分别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睡的最好办法,便是记录呼吸的时间,真的熟睡,呼吸的间隔是一定的,但是装睡,那就长短不一。
那两个人在房中停留了三分钟,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而在他们两人退出去之后,决策小组所在的那间光线暗红的房间中,便收到了报告:“她是真的睡着了,已经检验证明。”
那时,在决策小组的房间中,一具二十七萤光屏的电视机上,正现出木兰花熟睡的姿态,那三个人全都望着这具电视。
左首的那个,按下了一个掣,道:“那枚戒指发生了作用没有?可有人上钓?”
“有,一男一女两人,女的已证明是穆秀珍,男的却不是高翔,但身手也十分了得,他们击败了第一转运站的人,但在第二转运站被擒,如今已交到第六转运站手上,马上就可以来到总部了,这个男子的身手,十分了得,但来历不详。”
“嗄!”坐在正中的那个,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那还不是木兰花么?她想引那两人来到我们的总部,这绝无疑问了!”
左边和右边的两个人都不接口,过了片刻,左边的那个才道:“可是,第一号却说明了她的身份是苏珊,难道第一号——”
“不相信任何人!”中间的那个咆哮了起来,“不相信任何人,这是我们用人的原则,第一号加入组织的时间虽久,怎知他一定可靠。”
右面的那个开了口,他的声音听来不怎么愉快,他道:“那样说来,我们根本没有人可用了,而且,木兰花的确死了。”
中间的那个人厉声斥责道:“你怎么知道木兰花死了?”
“我们情报组搜集的一切资料——”
“别太天真了,”中间那个人打断了话头,“有谁看到了木兰花的尸体没有?一方面偷偷放出木兰花已死的空气,一面又由真的木兰花假扮木兰花,来混入我们的组织,这种技俩,怎瞒得过聪明的人,我却要不客气地说,你们两人太笨了!”
那两个人的身子,震了一震。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在三人决策小组之中,当然是以他的地位最高,但是他这样子毫不留情地责骂另外两人,却也使他们有点受不了。
他们身子一震之后,右边的那个,冷冷地道:“那么,我们要不要向整个组织宣布,第一号枪手已然叛变,而且他没有完成杀木兰花的任务呢?”
中间的那个厉声道:“你们是对我的判断不服,是不是?哼,从快要带到的两个人的口中,你们很快就可以知道那女人究竟是谁了!”
争论到这暂时停了下来。
在三人决策小组中,是很少出现这种激烈的争论的,是以在静了下来之后,空气显得十分尴尬,幸而手下的报告,打破了僵局。
传音机中传来的报告是:穆秀珍和那个男子已然到达总部,在第七室,那男子的身份,也已查明,他是一个极着名的工业家。叫云四风。
中间的那个人按下一个掣,另一幅电视萤光屏亮了起来,不到半分钟,双手被锁在椅子上的穆秀珍和云四风便已出现在萤光屏上了!
穆秀珍柳眉倒竖,怒不可抑,但云四风却还十分镇定。他们是在一个汽车车厢中醒转来的,醒转来之后不久,便被带出车厢,由升降机来到了这间房间中。
到了这间房间,他们的手铐的另一端,便被扣在一张椅子上,而那张椅子,则是固定在地上的,穆秀珍正在用力地挣着。
可是,穆秀珍的挣扎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不论是那手铐,还是那张椅子,都是极其坚固的。云四风低声道:“秀珍,你先坐下再说。”
穆秀珍又气又恼,道:“坐下又怎样?”
云四风还未曾再说什么,屋角处便突然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声音,道:“坐下,然后回答我提出的问题,穆秀珍小姐!”
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一听到那声音,便陡地一呆。
但他们随即恢复了镇定,他们既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那么敌人方面要向他们盘问,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穆秀珍首先发出了几下冷笑声来。
那声音冷冷地道:“听着,每一个问题,我们只问一次,如果你规避回答,那么,你们两人,将同时受到我们的惩罚。”
那声音讲到这,略停了一停,又道:“对你们的惩罚是通电,你们手铐所连结的椅子,是可以接通电流的,而一接通电流之后,你们将会在五分钟之内,感到极度的痛苦,我希望你们的好奇心不要如此之强烈,以致想试一试这种痛苦究竟是什么滋味。”
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都不出声。
他们早已注意到那张椅子的架子,全是不钢的,看来可以通电的说法,也不是虚言恫吓了,云四风这时,心中感到难过的是,落在敌人手中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连穆秀珍也在内。他竟没有法子保护穆秀珍,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最大的痛苦。
那声音泠笑了几声,又道:“第一个问题是:木兰花可是死了,她是怎样死的?”
云四风心中正在想: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可是,还不等云四风想出一个结论来,穆秀珍已然大声叫道:“做你的大头春秋梦,我兰花姐怎会死?你们别梦想——”
穆秀珍只求打击对方,是以她根本未曾考虑到其他,只想对方知道木兰花没有死,好感到他们的失败,可是在话讲到了一半之后,她却想到了!
她想到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问她了!
如今,木兰花在对方的手中,那乃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而对方仍然要问她“木兰花有没有死”,那自然是木兰花仍然在隐瞒她真正的身份,而对方也未能确知之故。而她竟不加思索,就这样大声地回答了对方,这岂不是害了木兰花么?
穆秀珍一想到这,非但下面的话再也讲不下去,连面色也自变了,云四风的心中,也感到一阵抽搐,但是他却并没有将谴责的眼光投给穆秀珍,错已错了,这时再去责备她,又有什么用处?穆秀珍面色苍白,她勉强干笑了一声,道:“不,她已死了,我刚才的——”
她想纠正刚才的回答!
但是她刚才的回答是如此肯定,如何纠正法?
这时候,只听得那声音“哈哈”地笑了起来,道:“我们明白,我们太明白你真正的答案了,你根本不必再补充什么!”
在决策小组的房间中,发问和这时大笑的,正是坐在左边的那个,正中的那个沉声道:“你笑什么,她说木兰花没有死!”
那人止住了笑声,道:“如果木兰花没有死,你想她在我们一问之下,就肯讲出来了么?而她在讲了出来之后,还想更正。这不是太天真了么?”
中间那人道:“那么你的判断是——”
“穆秀珍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的目的,是要我们相信木兰花没有死,所以我的判断是,木兰花已然死了,早已死了!”
右边的那人同意道:“我的看法和他一样。”
中间的那人也沉吟了起来。
他在想:这两个人的看法是有道理的,如果木兰花真的没有死,他们又一定可以知道木兰花已在自己的手中,当然要千方百计地说木兰花已死,来使人相信那个女子不是木兰花,焉有一上来便大声叫木兰花根本没有死之理?那分明是奸计!
穆秀珍失声回答木兰花没有死,那完全是她豪爽口快的性格所使然,但是,在这充满了奸诈的“KID”暗杀组织之中,讲了真话,反倒是没有人相信的。
那些自己永远不讲真话的家伙,还会自作聪明地去分析一下,而得到完全相反的结论,这一点,倒是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所想不到的。
他们两人,如果在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回答说木兰花已然死了,那么,决策小组的三人,必然不信,而还要诸多盘问的。
可是穆秀珍毫不犹豫地说木兰花没有死,这反使他们相信木兰花已然死了!中间的那人,在考虑了片刻之后,才道:“那么,你们又认为,他们两人,要我们相信木兰花没有死,有什么作用?”
左边的那人道:“照我看来,他们也一样想利用那个苏珊。木兰花的死讯,一直未曾正式公布,一正式公布,必然引起极大的波动,他们需要一个假的木兰花去‘辟谣’,希望给人一个印象,木兰花没有死,那么一些胆小的‘行家’,也就不敢放手大干了。”
右边的那人补充道:“苏珊手上的那枚戒指,可能也是他们赠送的,我估计他们不知道苏珊的行踪,所以才用这个法子跟踪她的。”
正中的那人暂不出声。
他心中在急速地转着念,从种种的迹象看来,那两个人的分析,十分有理,看来那个如今正在熟睡中的女子,并不是木兰花。
他又想到,如果那不是木兰花,而只是酷似木兰花的另一个人,那么,自己就可以利用她来做许多事情了,他的心中大是得意起来。
他发出了如同鸭子叫也似的笑声,道:“看来这次,是你们的分析对,而我的分析错了,我收回我刚才对你们的指责!”
那两个人一齐站了起来,道:“多谢阁下。”
中问的那人道:“由我再来问他们!”
他一面说,一面又按下了通话掣。
于是,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问道:“你们不必再费心机要我们相信木兰花没有死了,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一听,都不禁呆了。
那人的话,含意实在不是一时之间容易弄得明白的,他们在刹那间,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木兰花已然遭了他们的毒手了!
如果不是这样,对方为什么深信木兰花已死了呢?
他们两人的面色,都变得十分苍白,他们面上那种惊骇之极的神情,也是自然而然,任何人都看得出不可能是假装的。
那却更加了决策小组三人对他们错误判断的信心,他们以为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是因为讲相反的话,被自己这方面揭穿,所以感到沮丧!
正中那人“哈哈”笑了起来,道:“你们想利用苏珊,是不是?你们利用苏珊的计划如何,可以讲给我们听一听么?”
等到这两句话,传到了囚禁云、穆两人的房间之中,云四风首先一喜,而穆秀云究竟也是极其聪明的人,他们两人,几乎在同时,想到了那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穆秀珍的心中,更是如同放下了一块千斤重石一样,轻松得像是可以飞了起来一样,她明白了自己失声讲出的那句话,对方竟全然不信!
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云四风已然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叫利用苏珊?苏珊是什么人?我们是来找木兰花的!”
左边的那人凑近身子去,低声道:“他坚持要我们相信那是木兰花,那是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利用她,是以也不希望我们可以利用她,而想借我们的手将之除去。”
正中的那人点了点头,他又哑声笑着,道:“云先生,你的手段不够高明,谢谢你们,替我们证明了苏珊小姐的身份。”
当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听到了那句话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形容的。这话不但证明木兰花没有事,而且,他们已相信了木兰花的假身份!
虽然他们自己还一点也没有逃脱的希望,但是他们想及木兰花暂时可以安全时,他们心中的高兴,自然是不言可喻的。
但是他们却不敢有高兴的表示。
穆秀珍实在想“哈哈”大笑,她不得不紧紧地咬着下唇,才能忍住了笑,以致她的脸上,出现了怪相,看来像是想哭一样。
这时候,木兰花也醒了。
木兰花并不是自己醒,而是被门上重重的敲击声惊醒的,她一翻身,坐了起来,掠了掠头发,虽然徒熟睡中醒来,但是她也立即明白了她的处境,和她所要维持的身份,她大声骂道:“他妈的,要进来便进来,这不是你们的地方么?”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黑豹”。
在“黑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汉子。
木兰花懒洋洋地望了他一眼,道:“什么事?可是又想来表现你的神枪么?请啊。”
“起来!”黑豹沉声说,“跟我来。”
木兰花挺着腰,老大不愿意地站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自己在这的一举一动,对方通过电视传真系统,是一定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看得到的,是以她必需装得更像。
当她在“黑豹”的身边走过时,她出其不意地转过头,在“黑豹”的脸上,“啧”地亲了一下,道:“我喜欢像你这样,有男子气概的人。”
“黑豹”伸手在木兰花的肩头一推,将木兰花推了开去。木兰花这一下做作,十分有用,决策小组的房间中,那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们的笑声,都全表示了他们心中所想的是一样的,那便是:他们已肯定了那不是木兰花。
因为木兰花刚才的行动,是如此之轻佻,这和他们作过详细研究的木兰花,截然不同!不是太兰花,那自然是苏珊了!
“黑豹”走出了门口,木兰花跟在他的后面,那两个大汉,又跟在木兰花的后面。木兰花笑了起来。“我像是女皇了,像不像?”
“黑豹”只是闷哼了一声,木兰花却不断地在逗他讲话,不一会,他们已来到了一座升降机的面前,停了下来,等升降机的门打开了,才走进去。
升降机向下落去,半分钟之后,重又停住,走出了升降机,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坐在一扇门前,一见有人来,他便站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之后,也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对着一个传音器,叫道:“开始。”然后,他的手就在那有着许多小方格的门上,熟练地按动了起来。
他的手法是如此之纯熟,手指的运动,速度之快,令得人眼花缭乱。木兰花心中陡地一动,她立时想列:那是一扇电子门!
她心头突突地跳了起来。
那扇电子门开启的方式,如此复杂,那么由此可知,在电子门之后的,一定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所在了,会不会就是决策小组的所在地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便是决策小组要召见自己了,不知决策小组召见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木兰花心中,急速地转着念。
一分钟之后,电子门缓缓地开了开来。
“黑豹”侧身让开,道:“进去。”
木兰花笑道:“你呢?你不来么?”
“黑豹”闷哼了一声,木兰花的这一问,实在大大地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在“KID”中,虽然已是第二号枪手了,但是蒙决策小组之召,进电子门去会见的殊荣,却还未曾轮到他的身上,而才一来到的木兰花却已有这种非常的待遇了!
是以他立时转过身去,又喝道:“进去!”
木兰花耸了耸肩,向前走出了一步,跨进了电子门。
她才一跨进了电子门,不禁呆住了。
一时之间,她几乎疑心自己眼花了。
因为在电子门内,她看到了一个和门外一模一样的一个人,而刚才又只是她一个人走进来的,她连忙又回头向门外看去。
她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那是除了“同卵子孪生”之外,绝不可能有的孪生子。而木兰花也立即明白了这两个人在守卫电子门的作用了。这样的孪生子,心灵是相通的,他们的动作一致,换句话说,要打开这扇电子门,必需在门内和门外,同时有人动手,而且必需动手的人,动作完全一致!
那么,这扇电子门,可以说是除了这一双孪生子之外,再也没有人打得开的了。木兰花的心中,不禁又沉重了起来。
她曾经破获过不少匪徒组织,匪徒组织的总部之中,有的豪华绝伦,有的机关密布,但是像这样的一扇电子门,她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由此可知,“KID”是与众不同的。
那么,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是能够和他们作战,并且取得胜利呢?木兰花这样想的时候,她几乎要苦笑起来了。
但木兰花知道她这时侯,是不能苦笑出来的,她向着那两个人,作了一个感应奇妙的神情,道:“上帝确然是万能的,是么?”
她向前走去,脚下柔软的地毡,一点声音也没有,然而,当她来到了一扇门前之际,那扇门,却自动地了打开来。
木兰花只觉得她的面前,一片暗红,她看到了一张长桌,长桌的一端。坐着三个人,但是那三个人的面前,却有东酉遮着。
她终于见到决策小组的三个人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喂,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正中的那个人沉声道:“请坐,你可以坐在我的对面,苏珊小姐,我们有许多事情需要商量,你必需和我们合作才好。”
木兰花呆了一呆,然后撇了撇嘴,道:“你们叫我苏珊了么?我是木兰花,我,是世界知名的女黑侠,木兰花!”
木兰花走到了长桌的另一端,站定了身子,挺起了胸,神气活现地讲着,那三个人静静地望着她,正中那人忽然笑了起来。
木兰花耸了耸肩,道:“怎么样,你们看我可还像么?温先生告诉我的,他说我可以完全冒充那个木兰花,你们看到么?”
正中那个人道:“行的,但是木兰花却是大家闺秀。”
木兰花圆睁着双眼,道:“那么,你说我是什么?你以为我是下贱的女人么?我要你向我道歉,我绝不是来给你侮辱的。”
正中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谁也没有说你是下贱的女人,但是你的行为却太泼辣——轻佻了些,如果你想加入我们,你不能这样,必需成为真正的木兰花。”
木兰花表示不明白,她摇着头,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和木兰花十分相似了么?我还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正中那人沉声道:“你必需听我说,你,将是我们业务扩展的重要一环,你回到你来的地方去,由温先生领导你,你要完全将自己当作木兰花。”
“然后怎样?”
“你在各种公共场合,以女黑侠木兰花的身份出现,你当然要接受许多记者的访问,但是你只能微笑不语——这一切细节,温先生都会告诉你的,我们已召他前来,他到了之后,你就可以和他一起回去了,你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木兰花全神贯注地听着,然后道:“我的待遇如何?”
正中那人“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道:“你的待遇是:随便你用,你需要多少钱,就可以用多少钱,你可以任意地支取。”
木兰花近乎不信地摇了摇头,道:“那——不可能罢,如果我想要一辆汽车,像美国明星宝比达林的那辆一样,车上是涂满了钻石粉的呢?”
坐在正中的那人一伸手,按下了一个掣,道:“通知采买组的人员,购买一辆和美国明星宝比达林一样的一辆汽车,限一个月内完成。”
然后,他又道:“怎么,你满意了么?”
木兰花高兴地尖叫了起来,本来她是坐着的,这时,她跳了起来,跳到了桌子上,用力地跳着舞,她跳近那三个人坐的一端。
这时候,她心中的紧张,和她表面上看来的那种轻松欢乐,成了一个极强烈的对比,她渐渐地接近那KID组织中,决策小组的三个人。
这可以说是自从“KID”组织成立以来,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即使对他们最亲信的部下,他们三人也必定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这时,木兰花越跳越接近他们,一面还在肆无忌惮地叫着,由于她是站在桌子上的缘故,她居高临下,已可以看到那个一直躲在铜板后面的那个坐在正中的人了。她首先看到一个肥大的秃顶,接着,便看到了一张肥肉打摺的脸。
当木兰花一看到了那张脸之际,她怔了一怔,这个人实在太胖了,胖得有点不正常。这时,他们三个人看来都没有对她有丝毫的疑心,这应该是下手的最好机会了!
错过了这次,她可能永远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她猛地跨出了一步,来到了正中那人之前,伏在钢板之上,喘了口气,道:“你认为我跳得怎样?我相信木兰花一定没有跳得那么好。”
那人的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听得他道:“你离得我太近了,而且,你看到了我的脸,这,在我们组织上的条规而言,是绝不可以的。”
木兰花笑了起来,她疾伸出手去,在那胖子的脸上,碰了一下,道:“蜜糖,别那么紧张,给人看一看,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阿刺伯公主。”
她的手指在碰到那胖子的脸部之际,她的手指甲中,有一枚尖刺,突了出来,在那胖子的脸颊之上,轻轻刺了一下。
那一下剌中了那胖子,据木兰花的估计,那胖子一定是会怪叫起来的,而木兰花也已作好了准备,只要胖子一叫,她的身子便立时向左扑去,先将左边的那个人击倒,然后再对付右边的那个人。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一针刺了上去,那胖子却一点也没有出声,木兰花心中一呆,暗忖难道他是太胖了,是以没有了感觉。
她继续地笑着,直起了身子,旋转了一下,然后,跳了下来,来到了左边的那一个人的身边,一伸手背,勾向那人的头颈。
这一下,看来像是她和那人在调情一样,但实际上,却是十分致命的一招,她可以用力一勒得那人气绝而亡的。
但是她这才伸出手背去,那人的身子,便突然向下一滑,滑到了桌子底下,木兰花一怔,她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她连忙向后退去。
她才一退,正中的那个胖子已然霍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尖利得骇人,只听得他怒吼道:“你的把戏真的耍完了,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不知道自己指尖中伸出的毒针,出了什么毛病,这种淬有剧毒药的毒针,一刺中了人,是能够在三秒钟之内,致人死命的!
可是那胖子却并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而且还发出了厉吼喝住了她。
木兰花未到最后崩溃之前,仍然维持着镇定,她又道:“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之间,为什么又变卦了?”
那胖子怪声笑了起来,在暗红色的光线之下,木兰花看得十分清楚,那胖子在笑的时候,面上的肌肉仍是一动不动的。
刹那间,木兰花明白了。
那家伙并不是一个胖得满脸皆是肥肉的胖子,而是他的脸上,戴了一个橡皮面具!而自己的毒针,正刺在他的橡皮面具之上!
毒针显然并未曾刺穿他的橡皮面具,要不然他也早已死了,然而,他却已感到了毒针的一刺,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
木兰花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在暗红色的光线之下看来,更显得十分异样。她呆在桌旁,一动也不动,心中只是苦笑。
那“胖子”伸手,慢慢地从脸上揭下那个橡皮面具来,他的本来面目,是一个十分端正的中年男子,他望着木兰花,不断地冷笑着。
然后,他点着头,道:“木兰花小姐,我太佩服你了,我是衷心佩服你的,真的,衷心的佩服,你实在太出色了,太出色了!”
他几乎每一句话,都重覆地说了两遍。
这表示他对木兰花,的确是真正的佩服。
事情急转直下,在一分钟之前,还是对木兰花极度有利的,但是在一分钟之后,便已对她极度不利,这令得木兰花啼笑皆非!
而且,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再坚持她自己是“苏珊”小姐,那实在是一件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事情了,她苦笑了一下,道:“你是在讽刺我,是不是?”
“绝对不是,请相信我对你的钦佩。”
“可是我失败了!”
“那完全是一种意外,就像第一号未能将你杀死一样,木兰花小姐,对你来说,不幸的是我防范得实在太严密了,但是成功的仍是你,因为我居然被你骗信了,以为你真是什么苏珊小姐,我还要叫你去假冒木兰花,哈哈,这事情若是传出来,那太可笑了。”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感到了最后这句话的严重性。他不希望这件可笑的事传出去,那么,他将怎样对付自己呢?
木兰花望着前面,两支枪齐齐地对准着她。
她简直是连动一动也不可能!
因为眼前的情形,是如此之凶险,如果她动一动的话,那么对方会毫不犹豫地便将之枪杀的,她不能自己去送死的。是以,她只是凝立着不动。
那人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现在也该明白,木兰花是如何出类拨萃的一个人了,是不是?唉,我们实在及不上她。”
那两人苦笑着,道:“及不上她的是我们,你已经想到过她是木兰花的。”
“是,但是我都给你们说服了,这是用生命作代价换来的教训,两位,如果不是我面上有面具,那么我已死了,你也死了,他,已被她制住了!”
那两人齐声道:“是,首领!”
那人又叹了一声,道:“木兰花小姐,你实在太了不起了,以致我无法不除去你,但是,也对必除去你一事,感到歉意!”
他一面说,一面一翻手,手上已多了一柄形状十分奇特的枪。那柄枪的枪身十分小,但是枪口却十分长,他掣枪在手,先向枪口处吹了一口气。然后,他慢慢地举起枪来。木兰花仍然凝立着。
这是真正生死俄顷的一刹那!
别以为木兰花只是木然站着,她其实心中是急速地在想着对策,她望着那支枪,沉声道:“我打赌自你枪中射出来的,不是普通的子弹。”
那人点头道:“是的,是一种毒针,射中人之后,使中针的人在不觉得痛苦的情形之下死去,那和你刚才要杀我的武器是相同的。”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个问题。”
“可以,你可以问。”
“为什么刚才我一剌中了你,连他也知道了,以致我一伸手,并未能勾住他的头颈呢?”木兰花伸手向左边的那人,指了一指。
“这太简单了,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他们三个人,一齐大笑起来。
木兰花听到了他们三人的笑声,心中一阵阵狂跳,他们三人的笑声,就像是古代死刑将要执行之前的那一阵鼓声一样,在宣告着她生命的结束!
她是不能避免被杀的命运了,但是她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戳么?她的身上并没有被加上任何束缚,她还是可以反抗的。
反正难免一死,那当然要尽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