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这时,心中正在急速地转着念。
她在想:陈万贯的话,是不是可靠?
陈万贯当然和国际大贩毒组织有关,他只不过是大贩毒组织在这的一只棋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每一个月到这间陈列室来接收他送来的“货物”的那个人是谁,因为贩毒组织是最严谨的犯罪组织,他可能奉命绝不能和任何人见面。
这或许就是刚才,在黑暗中突然会面的时候,他指责自己,“来早了五分钟”的原因。也是他立即匆匆离去的原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木兰花心中暗想:那自己又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了。因为如今,那个隐藏在博院中的毒品转运贩,将会更小心地来掩饰他的面目,不被人发觉。如果刚才,自己放过了陈万贯的话,那么这个人此时早已自投罗纲。
照陈万贯说,他每个月交五磅毒品,由那个人转运出去,在外埠销售,那么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物,而正是国际警方异常瞩目,已跟踪了许久而仍然未曾发现的那个贩毒份子了——国际警方和本市警方都已掌握了相当充份的资料,证明邻近几个埠的毒品,是由本市转运出来的,但是由于转运者的方法实在太巧妙的原故,所以竟一点线索也没有。
木兰花在来博物院之前,也绝未曾想到,这样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竟然和古老残旧,阴气森森的市立博物院有关!
试想想,五磅毒品的体积并不大,如果夹在一批古物之中,用本市博物院的名义,堂而皇之地运到外埠去,海关缉私人员怎么会加以怀疑呢?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那样的,当四周围是一团漆黑的时候,想寻觅一丝光亮都不可得。但如果突然之间,有了一丝光芒的话,那么,转眼之间,整个事件便明朗化了!在博物院所发生的怪事,曾经令得木兰花如坠五里雾中,但此际,当她发现了事情和大贩毒案有关的时候,她便心中了然了。
她冷冷地道:“你洗手不干了?”
“是——我改邪归正,我——”陈万贯充满了希望。
“可以的,你可以改邪归正,”木兰花斩钉断铁地道:“但你必需接受裁判,必需在监狱之中,来改过自新,来接受惩罚。”
“兰花小姐,兰花小姐;——”陈万贯气急败坏地叫。
“住口!”木兰花沉声叱道:“在所有的犯罪份子之中,最不可饶恕的就是你们这一批蠢贼,你们为了一己之利,直接间接,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你们是杀人不见血的凶手,你们是最恶毒,最没有人性,最卑鄙的罪犯,你落在我的手中,那是你应有的报应,如果你想减轻自己罪名的话,唯一的法子,便是和警方合作,将你同党的名字供出来!”
木兰花这一番言语,将陈万贯说得面色灰败,全身发颤,尽抖着声声,道:“是——兰花小姐你教训——得十分对。”
“好,那么,博物院中收货的人是谁?”
木兰花再一次问,但是她并没有寄以多大的希望。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陈万贯的双眼翻白,几乎要昏了过去,照这情形看来,他的确是不知道隐藏在博物院中的毒贩是谁了。
“好,你跟我回警局去。”木兰花提起了身子发软的陈万贯,将他押出了陈列室,她取了那包毒品,来到了陈三的那间小房间之中。
木兰花在将陈万贯推向窗口之际,又道:“博物院中连二接三发生凶杀案,你当然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按时送货来?”
“那——”陈万贯犹豫了一下,“每次送货之前,博物院中的那人,照例会和我通一个电话,咋天我收到了这个电话,所以今天依期送货来了。”
木兰花的心中,陡地一喜,道:“那电话中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你快向我形容一下。”
“那是经过声波扭曲的,听来像一个小孩子的聋音。”
木兰花“唔”地一声,心中暗忖,博物院中的这个神秘人物,行事当真小心得可以,即使他在和陈万贯通电话的时候,仍然改变了原来的声音。
要改变一个人的声音,那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所讲的话,先将录音机用慢速度录了下来,然后再用快速度放出来,那么你的声音就会改变得谁也认不出来了!今晚博物院三楼出了事,如果陈万贯被捕的消息不泄漏出去,那么这个人是不是会和陈万贯通电话来询问呢?
木兰花已拟定了一个计划:她先将陈万贯押到警局去,向陈万贯逼问他和博物院中那人通电话的方法,然后等候那个人的电话!
她想了一想,伸手向窗口指了指,道:“由这个窗口爬下去,别玩任何花样,要知道你是始终在我手枪的射程之内的,如果你怀疑我的枪法,你只管试试和子弹赛跑好了。”
“我——不敢——”陈万贯哆嗦着,跨出窗外去,他整个人几乎是顺着水管,向下疾滑下去的,他没有跌死,也算是奇迹
木兰花跟着迅速地向下爬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巷,绕到了博物院的正门,然后穿过了马路,截到了一辆的士,来到了警局。
在总部中,高翔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他没有在那一小块织绵上得到什么线索,但是却在柯一梦的衣领之中,找到了一小包毒品,他正准备和木兰花联络,木兰花就押着陈万贯到了。
到了警局,在强光灯的照射之下,陈万贯将他和博物院中神秘人物联络的方法,一五一十,照实如数讲了出来。
联络的方法是十分巧妙的,如果陈万贯有事要通知那个神秘人物,他就在中午时分,打电话到一具公共电话亭去,公共电话亭中的电话铃在响,当然不会有人接听,但是那个神秘人物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可以听到铃声,那是预定的响六次,收线,再响六次。
(木兰花和高翔估计,不是那神秘人物在电话亭附近装有录音机,便是他派人在附近,用远程偷听器,不断地在听着电话是否有铃声)。
陈万贯的电话,那神秘人物是知道的。
当陈万贯用这种方式通知了那神秘人物之后,那神秘人物,自然会主动和陈万贯连络了,从这种联络方式来看,那神秘人物的重要,还在陈万贯之上!
因为那神秘人物,可以随时主动向陈万贯联络,而陈万贯却不能直接与他通话的。在整个贩毒组织之中,陈万其是在较公开的地位,而那神秘人物,却隐蔽得多!
用那种神秘气氛来隐藏自己的人,当然是一个地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了,高翔和木兰花略一商议,便有了决定。
他们决定放陈万贯回去。
当然不是真的放他回去,而是由警方先派人将陈万贯家中的人,全看管起来,由警方派干员,扮成陈万贯家的司机、花王、工人,高翔自己就扮作陈万贯的秘书,将陈万贯置于严密的着管之中,然后,再在陈万贯家的电话线上,迅速装置路线追踪设备。
那样,打进来和陈万贯通话的电话,在三分钟之内,就可以查出电话的来源了。陈万贯也已答应绝对和警方合作。
一切都在黑夜中进行,到天亮,已经完全布置就绪了,如果不是有人亲眼看到木兰花将陈万贯押出博物院的话,那是绝不会知道陈万贯已落在警方手中的了!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对整件事件,作出了初步的结论:博物院中的凶杀,和柯一梦之死,全是那神秘人物一手造成的。
而那个神秘人物,当然就是一直伏在本市,隐伏得如此巧妙,使得警方明知有这样一个人,却一点线索也抓不到的贩毒头子。
几件凶案,全是和贩毒有关的,柯一梦本来显然和毒贩有关(因为他的衣领中有毒品),他的被杀,是由于内哄,但更有可能是秘密被偶然发现,是以要将他们三个人,杀了来灭口,使秘密不致外泄。
至于谷老爷子,那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被人利用了他过去的地位和悲剧,来作凶杀的挡箭牌,使警方不要追究凶案。
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巧妙的安排。
照木兰花和高翔的推断,首先被害的两人,就是在这种巧妙的安排之下被杀害的,他们两人,多半是偶然发现了泌密,必需杀之灭口,所以柯一梦便想到了谷老爷子,伪称已发现了当年的秘密,将谷老爷子引了回来,然后才下手杀害了两人。
可是在杀害了两人之后,忽然又发现第三人也知道了秘密,于是那神秘人物不得不再下手,杀了那第三人,这件事引起了柯一梦的不满,因为这第三人一死,谷老爷子的挡箭牌作用也就消失了,于是神秘人物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
至于那幅织锦和资料的失踪,可能全是烟幕,目的是在转移目标,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岔路上面去,好将他们的真正目的遮掩起来。
木兰花甚至可以肯定,第三个被杀的资料员,一定是在那神秘人物故意去盗走有关织锦的资料之际被发现,而致被人杀死的!
两人对自己的推断都十分有信心,因为一连串的神秘事件,发展到了如今的阶段,是应该到了水落石出的阶段了。
天亮之后,高翔已经在陈万贯的家中了。
木兰花则留在警方总部,她在等候那神秘人物打给陈万贯的电话,由于装置了电话偷听设备,每一个打到陈万贯家中的电话,木兰花都可以在警局清楚地听到,而且,警方还准备了随时可以发动的车子,准备一查出电话的来源,便全速以赴。
陈万贯已经依照和那神秘人物通讯的方法,打电话到那具公共电话去过了。公共电话已被查出是在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之上。
七八个便衣侦探,徘徊在这一具公共电话亭之旁。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
如今所等待的,就是等那个神秘人物打电话去和陈万贯联络了。只要他一打电话,那就等于是他来自投罗网了。
因为就算不能在他打电话的的现场将他捉住,也可以将他的声音记录下来,即使声音是经过扭曲的,也能够将之复原的。
只要有了那人的声音,要在博物院的百馀员工之中找出这个人来,那简直如同瓮中捉鳌一样,实在是太以容易了。
陈万贯的电话,是中午十一时五十分打出的。
照他们的约定,他连打了两次,每次都是在电话铃响了六次之后,便立即收线。据陈万贯说,有时他很快就会收到对方的电话,有时则要等到傍晚,甚至是午夜时分,那神秘人物才会打电话来,所以,木兰花他们,只能耐性等着。
穆秀珍也早已醒了,她打电话到警局来找高翔,没有找到高翔,却意外地发现木兰花在那,木兰花唯恐她节外生枝,便将她也叫到了警局来,并将夜来的意外发现和如今的部署,向她讲了一遍,听得穆秀珍几乎想打她自己的耳光,为什么昨晚竟会睡着了,没有叁加活捉陈万贯的好戏!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已经下午三点了。
虽然有几个电话打到陈万贯家中去,但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电话,而并不是木兰花等待着的那一个神秘人物。
当然,在博物院附近,也安排了不少的便衣侦探。
那些便衣侦探依时用无线电话向木兰花作报告,但博物院中似乎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博物院照常开放,但是叁观的人并不多。
而在前去叁观的人中,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穆秀珍早已不耐烦了,她在警局中走动,找人聊天。
但是木兰花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时间似乎过得十分缓慢,到了下午五时,突然在扩音器中,听到了电话铃声,一个探员连忙按下了录音机,电话铃响了六次,“卡”地一声,便收了线。
整个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紧张起来了。
过了半分钟,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这时候,陈万贯家中的高翔,也已经等候得有一点不耐烦,电话铃第一次响的时候,他几乎就要急不及待地去拿起来。
但是陈万贯这时,已经确确实实地知道,要减轻他自己的罪名,唯有按照木兰花的话,将自己的所知全都讲给警方。
所以,他阻止了高翔,直等到电话铃声,按照秘密的规定响完之后,他才拿起电话筒来。在陈万贯一拿起电话听筒的时候,在陈万贯身边的高翔和警局中的木兰花,都听到了一个奇异的,如同患重伤风的人一样的声音。
高翔和木兰花虽然在不同的地点,但是他们的全神贯注却是一样的,两人都屏住气息,去倾听这个神秘人物的声音。
陈万贯的额上冒着汗,然而他也很小心地应对着。
那奇异而难听的声音首先道:“昨天晚上,睡得好么?可有做梦?”
“睡得不好,做了一个恶梦。”陈万贯小心地回答。
“什么时候再睡?”
“今天晚上。”
“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睡得不好?”那怪声音又问。
“喝醉了酒,一点意外。”陈万贯回答。
在他们两人的交谈中,“睡得好么”,就是“事情进行得顺利么”的代表语。陈万贯告诉邪个人,昨晚的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改为今晚再继续,这本来是高翔和木兰花两人所安排的妙计,希望那个神秘人物,能够自投罗网、
那神秘人物向陈万贯追问为什么“没有睡好”,陈万贯却只是笼统地说了一句“有了意外”,那神秘人物呆了一会才道:“好,今晚照样进行。”
“是。”
“卡”地一声,那面已将电话挂上了。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足足等了五个小时,但是那神秘人物和陈万贯两人的电话,却是不过讲了几句话,还不到一分钟!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即使是有着侦缉线路,追查电话来源的设备,也是不可能知道电话从何打来,而立即去追截的。
三分钟后,才有了追踪的结果。
电话竟是从一间十分热闹的茶楼中打来的!
木兰花在十分钟之内,便赶到了那家茶楼。
这时在那具电话旁边,早已有两个便衣探员守着了,然而,当便衣探员赶到的时候,那个神秘客自然也早已离去了。
而这具电话,是茶楼专供客人使用的,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在使用这具电话,而且是没有人管理的,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十分钟前使用过这具电话的是什么人。
在电话旁边,有两台食客,木兰花向他们问了几句,也问不出所以然,木兰花便盼咐便衣探员,继续留意着这具电话。
因为那神秘人物可能再度向陈万贯通话,而仍然使用这具最繁忙,但是也最安全的电话的,那么到时就可以有线索了。
当然,那神秘人物也极可能不再和陈万贯通电话的,那也于事无损,因为今天晚上,在指定的时间之内,这个人是一定会去三楼那间陈列室去取毒品的。
木兰花回到了警局,高翔也已经回来了”
高翔已经知道电话追踪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他向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兰花,我们要到博物院中去预作埋伏了。”
“似乎还太早了一些。”木兰花像是在沉思什么。
“我们要不要先和张院长联络一下,告诉他今天晚上,在博物院的三楼,将会有异常的事情发生,那我们工作便要方便得多了。”高翔提议。
“嗯,也好。”木兰花随口回答。
高翔拿起了电话,拨了博物院的号码。
但是也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突然一步跨过,一伸手,将电话听筒抢了过来,放在电话上面,在她放上电话时的一刹间,听筒中已传来了苍老沉着的‘喂”地一声,那正是张院长的声音。
“兰花,为什么?”
由于木兰花的动作,来得极其突然,高翔不禁愕然。
木兰花的手仍按在电话上,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来,我们还是秘密进行的好,去埋伏的人不必太多,我们可以在天马之后,从聋哑人的房间爬进去,那神秘人物必然是博物院的工作人员之一,如果他是和张院长十分接近的人,那么我们将行动告诉了张院长,岂不是也等于告诉那人了么?”
高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兰花姐,”穆秀珍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今天晚上,只要我一个人去埋伏在三楼陈列室中,已经够了——”她讲到这,看到木兰花似乎有不以为然的神色,才又略作妥协道:“要不然,我和你两个人去,也就够了,高翔可以留在警局。”
“不,”木兰花等她讲完,才加以否定,“我和高翔两个人去,你留在警局,或者是留在家,等候我们的消息!”
“不行,不行,”穆秀珍挥着手,嚷叫了起来:“那太不公平了,凶案是我发现的,而且,为了抓凶手,我还给人家关到神经病院去过呢!”
“那也没有用,你去了,只有坏事。”
穆秀珍一声不出,嘟起了嘴,坐在椅上生气。
“兰花,”高翔倒十分不忍,“我们三人一齐去吧。”
“她有这个耐心么?”木兰花瞟了穆秀珍一眼,“刚才在这等电话,她呀,等不到半小时,便跑得人影也看不见了。”
“你怎知我晚上等人也没耐心?”
“秀珍,我们要等的这个神秘人物,是一个极其狡猾的人,虽然我们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也不免会有疏漏的,你知道么?”
“有什么了不起!”穆秀珍仍然不服气。
“秀珍,”木兰花正色道:“如果你以为事情十分轻易,那你就更不适宜去了,你还是留在警局,听候我们的消息吧。”
“不去就不去,我才不在乎。”穆秀珍忽然大方了起来,舒服地摇着腿,“我也不在警局,最好回家去睡大觉,做好梦。”
“最好是那样,可是你别闹什么花样!”
“我有什么花样可闹的?”穆秀珍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她突然转过身来,做了一个鬼脸,“本来我就不应该做电灯胆的,是不是?”
木兰花的脸红了一红。
而穆秀珍话一讲完,便一溜烟地奔了出去。
“淘气!”木兰花只好对她的背影笑了一笑。
她和高翔随即作了决定,要陈万贯按时去送“货”,那是在午夜,而他们要在陈万贯之前到达去埋伏,十一点三十分是最适合的时间。
穆秀珍在离开了警局之后,果然回到了家中,她为她自己做了一份大得惊人的三文治,坐在沙发上,翘起了腿,一面看电视,一面嚼吃着,似乎完全忘了博物院中的那件事情。
晚上九时半。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博物院的开放时间也过去了。
庞大的博物院建筑,显得十分阴森,由于连夜来的不安宁,原来住在博物院中的员工,也纷纷离开了博物院,另觅他地居住。
在博物院中的人,不过原来的人数十之一二而已。
人少了,使得整座博物院看来更是阴森、冷清。尤其是三楼,天色一黑,就阴冷得像是一座古代的坟墓一样,停留在博物院中的员工,虽然全是些胆子比较大的人,但也不敢轻易走上多事的三楼去,而是聚集在二楼的宿舍之中。
但是,在九时三十分,却有一条黑影,迅速地沿着楼梯,上了三楼,那条黑影的行动并不算是十分敏捷,但是都充满了诡异神秘的气氛。
这是谁呢?
木兰花和高翔不会那么早来。
陈万贯也不会那么早就来的!
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盒东西,他一上了三楼,便立即向那间陈列室走了过去,他推开了陈列室的门,像鬼魂一样隐入了黑暗之中。
在陈列室中,他的行动更是小心了。
他将手中的一个长方形盒子,放在一个陈列柜的脚边上,那是一个即使在白天也不会受人注意的隐蔽的地方,然后,他按亮了一支小电筒。
小电筒的光芒十分黯淡,然而在电筒光一亮之间,也足以使人着得清,那个人是个丑陋、可怖之极的一个畸型人!
那个人简直就是聋哑人陈三。
那个人的手指,在那包长方形的盒子上拨动着,那长方形的盒子上,有一个钟表也似的装置,那人将一支针,按在“十二”这个数字上,不错,这是一枚计时炸弹,照拨定的指针来看,炸弹将在午夜十二时正,发生爆炸,这也正是那神秘人物所想的。
木兰花和高翔以为自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他们都未曾料到,自己的天罗地网有缺口,反而倒叫别人给利用了!
而天罗地网的缺口,便是昨晚,当木兰花和陈万贯两人,相继从那问小房间的窗口中,爬下小巷去之后不久,在小窗口上,便有一张丑恶、可怖的脸,现露出来望着小巷。
木兰花当时并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如果她回头多看一眼的话,那么她一定可以看到她的行动,已被那个神秘人物看在眼中了,陈万贯已落入警方手中,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那个神秘人物之所以还和陈万贯连络,那是他所布下的天罗地网——在木兰花的罗网之外的网,他要木兰花和高翔前来等候他所设下的计时炸弹的爆炸!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却绝不知道在九时半左右,博物院中曾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他们正在研究国际贩毒组织的资料。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十点了。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开始出发,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骑着自行车,到了博物院旁边的那一条小巷之中。
然后,他们沿着水喉管,向上无声地、迅速地爬上去,他们从窗口翻进了那问小房间,推开了房门,一直来到了那间陈列室中。
一切似乎进展得十分顺利,陈列室中一个人也没有,浓漆也似的黑暗,统治着一切,两人也不知道,就在黑暗之中,死神正一分钟一分钟地在向他们接近!
两人分了开来,各在陈列室的一角,躲了起来。
两人都带着强烈的电筒,准备那个神秘人物一现身的话,立时便以强烈的电筒向他照射,使得他在强光之下,举止失措,束手就擒。
他们隐藏下来的时候,是十一时三十分。
十一时五十分,他们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人推开了陈列室的门,那人一推门进来,便接连地咳嗽了三下,声音十分轻。
那是陈万贯,咳嗽也正是他们约定了的暗号。
陈万贯将一包东酉,放在陈列柜中,便向后退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陈万贯的动作十分快,只不过化了大半分钟。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耐心地等待着:在他们的心中,是等待苍那神秘人物的出现,但是实际上,他们都是在等着那枚计时炸弹的爆炸!
十一时五十四分,博物院旁的小巷中,又闪进了一条黑影。那条黑影的动作,十分匆忙而急遽,直奔进了小巷之中。
黯淡的月光下,看得出她正是穆秀珍。
穆秀珍一面向小巷子中闯进来,一面口中还咕咕哝哝地道:“该死,睡过头去,要赶不上好戏了,真该死,为什么那样贪睡?”
她来到了水喉管的下面,刚准备向上爬去之际,忽然听得二楼的一个窗口上,传来了“拍”地一声响,穆秀珍连忙抬头向上看去
她是紧站在墙脚下的,当她抬头向上看去之际,她首先看到,有一个人头,从窗口探了出来,穆秀珍一看到那个人头,几乎怪叫了起来!
那正是她第一次发现尸体时所见到过的聋哑人!那个丑陋之极的怪人。也就是木兰花与高翔他们在等着的那个神秘人物,他为何不在三楼,而在二楼出现呢?那个神秘人物从窗口伸出头来,向上仰望着,使得穆秀珍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脑。那个人是毫无疑戴着面具的,因为从后部看来,可以看到他的头发,那人的年纪不会太轻了,他的头发是花白的。
那人向上看了半分钟,身子便跨出了窗外,沿着水喉管,向下爬来,这可使穆秀珍喜出望外,她早已打定了主意,不论木兰花准与不准,她都要前来凑热闹的,却不料她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匆忙地赶到这,已经将近午夜了。
她以为会赶不上热闹了,却不料会在小巷中有这个奇遇!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墙,屏住了气息一声也不敢出,而那个神秘人物却不知下面有人。
他沿着水管,动作近乎笨拙,他向下落来,好几次令得穆秀珍以为他要跌下来压在自己的身上,而代他捏一把汗。
那时,是十一时五十八分。
十一时五十九分,那神秘人物离地面已只有四了,穆秀珍突然自黑暗中冒了出来,“啊哈”一声,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双腿!
这突如其来的行动,令得那神秘人物陡地大吃一惊,他一手仍攀住了水喉管,一手却掣出了手枪,由于他的慌乱,手枪才一掣出来,便“砰”地放了一下。
在寂静的黑夜中,那一下枪声,可以说得惊人之极!
一直耐着性子,在陈列室中等待的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忽然之间,听到了那一下枪声,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奔出了陈列室向走廊中奔来,他们听得出枪声起于小巷中,因此他们一齐奔进了那间小房间,准备从窗口中去察看小巷内出了什么意外。
然而,他们刚一来到小房间的门口,惊天动地的爆炸便已发生了,那突如其来的曝作,发生在陈列室中,气浪以排山倒海的大力,顺着走廊,冲了过来,将几具铜棺撞得发出更惊人的巨响,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被撞进了小房间中。
爆炸的力量是如此之巨大,令得古老的博物院,没有法子承受得起那样剧烈的震荡,木兰花和高翔才一撞进小房间,墙便开始倒坍了。
首先倒坍的是小房间向走廊的那堵墙。
那堵墙,像是堆积得不好的横木一样,倒了下来。
接着倒坍的,便是外墙,整座博物院都在摇撼着,外墙一大块一大块地向下倒去,烟尘和声响,统治了一切,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机智如木兰花,也觉得难以适应,在隆然不绝的巨响中,他们还听到了在二楼的员工的惊呼声。
向着小巷子的那一幅墙,已完全坍下去了。
看来,继续待在博物院的楼上,是十分危险的事,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绝看不到对方,但是他们却一直握着手的。
这时,两人不约而同,一齐从断墙之中,向外跃去。
以他们的身手而论,要从两三丈高处落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小巷之中,早就堆了三四高下的碎瓦砾了。
当他们两人,相继落下去的时候,警车声号惊天动地响了起来,而在警车中,他们还听到了,在瓦砾堆中,传出了人的呻吟声。
发出呻吟声的,自然是穆秀珍和那神秘客了。
那神秘人物发了一枪之后,还未及发第二枪,爆炸声便传过来了,震荡使得他和穆秀珍两人,一起滚跌在地上,而他们两人一滚跌在地,大批的砖石,如同骤雨一样地落了下来,将他们两人的身子,一齐压住,压得两人都难以动弹。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一听到了呻吟声,立时跃了起来,用力地搬着碎石堆,首先从砖石堆中冒出来的是穆秀珍,她指着砖石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家伙在这,那家伙被我抓住了,他还埋在砖石堆中,别让他逃走了,快拉他出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不及去问她是如何来的,连忙再去拨动砖石,不错,那神秘人物在砖石堆中,但他却已不能逃走了。
因为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恰好压在他的胸前,他已昏了过去,而他面上的面具,也歪在一边,高翔一伸手,将他的面具扯了下来,三个人都呆住了,那神秘人物,竟是博物院院长张伯谦!
三人呆呆地站着,直到警车的探照灯照了进来,他们才陡地惊醒,相互望了一眼,这实是他们所绝对料不到的结果!
第二天中午,木兰花姐妹两人,刚睡了几小时,醒了过来,红着眼晴,显然一夜未睡的高翔便来了,高翔一进门,第一句话便是:张伯谦死了。
“但是,在死前,他却清醒了十来分钟,他一切都承认了,他承认他早年便曾吸毒,后来也一直受着毒品的纠缠,虽然他表面上是一个博学的学者,但他却一直是吸毒的罪犯!”高翔唏嘘着:“国际贩毒组织就利用他的名声和弱点,强迫他进行转运毒品的工作,开始他或者是受迫的,但是巨额的报酬,却使他自甘堕落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人呢?”穆秀珍问。
“正如兰花所料,”高翔望了木兰花一眼,“他的秘密被陈三和赵进发现了,于是他便和柯一梦商量,利用谷老爷子的往事,干掉了赵进和陈三,而且还故意盗走了那幅织锦,使人走入岔路,却不料他在取走那幅织锦有关资料的时候,又被资料员看到,于是他弄巧成拙,逼得又杀了那资料员,如果不是这件意外的话,他的身份只怕绝不会暴露的。柯一梦和他是老相识了,那张相片上的另一个人,就是柯一梦!他早已知道陈万贯落到了我们的手中,所以在陈列室中安排了烈性的定时炸弹,博物院三楼的一角,完全炸坍了,如果我们在面,那——”高翔摇了摇头,才续道:“他唯恐自己受伤,所以才偷偷自窗口爬出来,却不料恰好遇上了我们的秀珍小姐!”
“哼!”穆秀珍这一回可真神气了,她挺胸凸肚,道:“你们说,如果不是他见到我,放了一枪,将你们引了出来,你们怎样了?”
“可是,如果你迟到了半分钟呢?”木兰花平静地道:“这次只是我们运气好而已,唉,这次事件,从头到尾,我们可以说都在被动的地位中!”
“好,不承认是我救了你们也不要紧。”穆秀珍眨着眼睛,“可是我却知道,我自已有时的行动也会有些好处的!”
看看她那稚气的样子,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也不由自己地笑了起来!
(全文完)